第十六章,九个死人
“不是——不是这五人,死的——四人——在那边。”
大虎见状也懵了,甚至因为这个变故,说话都变的结巴起来,一副惶急的样子。
“那这五人又是何人?不是说还留有几个小子看守尸体吗?”身穿官服的巡检皱着眉头问道。
太平县并不大,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作为负责本县治安管理的巡检,他必须要对县令大人有个交代。
还有,仅从这些黑衣人身上受的伤就可以看出,这些人都不是善茬,谁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怎会出现在太平县。
“是呀,大哥小猫牛蛋他们呢?”大虎忍不住四下环顾,看到这几个黑衣人死的这么惨,他怕下一步看到的就是自家伙伴的尸体。
但当着巡检大人的面,他现在又不敢走开,只好继续结结巴巴道:“小子……小子……去报案时,他们还在,这会……小子也不知。”
“你们散开,四下里再搜一搜。”巡检大人闻言,手一挥,示意带来的衙役们在附近搜一搜。
几个衙役闻言,忙四散开来,去搜寻现场。
沈沐在这一行人到来时,并没有马上爬下树,他需要给官府的人见到现场时一个思维缓冲的时间。
这时,跟在官差后面到来的一个长相儒雅,气质卓尔不凡的中年人见状,上前来,一把抓住大虎的肩膀道:“大虎,你确信,沐哥儿和牛蛋他们是在这里守着尸体的。”
大虎白着脸,点了点头,就连肩膀被这中年人抓疼了,也不敢挣脱。
“那他们人呢?让你去报官时,他们还说过什么?会不会去了其他地方。”中年人的声音很温润,带着些许磁性,是典型的男中音。
但此刻他的表情也很是惶急,语速很快。
“我……大哥他们……没说去哪呀?莫非是去抓兔子了?”大虎脑子一转,想起先前他们的确说过,要抓几只兔子烤着吃。
想起几个伙伴晚饭也没怎么吃,恐怕是饿了,没准真的去抓兔子了。
对,一定是去抓兔子了。
“抓兔子了?”儒雅中年人有些茫然。
儒雅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一个干瘦,一个粗壮。
其中一个见状,忙凑上来道:“大哥,不管这里发生什么,反正死的都是那些黑衣人,既然没看到大侄子,说明大侄子他应该没事,我们就在这附近好好找找,总要生要见人,活要见尸。”
正说时,被身边的同伴捣了一胳膊肘子,他当即反应过来,又道:“大哥放心吧,我们这就四下里去找人,就算今晚找不到,回头明天发动县城的兄弟们全去找。”
身边的同伴闻言,有些无奈地又捣了这家伙一胳膊肘子,没看到自家大哥的脸都黑了吗,怎净说大实话。
这个时候,安慰话不会说,能不能别说了。
儒雅中年人闻言,才松开手,温声道:“大虎,你要是还想起什么,记得给大叔说,大叔这就先带你几位叔叔,在林子先找一找。”
“巡检大人,刘师爷,那边还有四具尸体,正如这小子描述所言。”去那边查看的两个衙役回来回报。
“走,过去看看。”师爷和巡检向另外四具尸体所在的地方而去。
两地本来相距不过二十来步,两人三两步就看到了另外四具尸体。
“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到底是谁杀了他们?还有那看守尸体的几个小子呢?”师爷看过这边看起来明显已经死去多时的四具尸首时,四下里往树林深处望了望道。
“几位大人,我在这里。”沈沐应了一声,慢吞吞的从师爷头顶上的一棵树上爬了下来。
“你——你是什么人?”猛然看到树上有人下来,师爷吓了一跳。
不远处的两个衙役见状,也围了过来。
“大人,我就是留在这里看守尸体的沈沐。”沈沐忙将双手举起来,表示自己手中并没有拿着武器。
随后,才想起来,这是古代,并不流行这个动作。
不过,这个动作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降低陌生人对自己的防备心理。
果然,那位师爷见状,让两名衙役不用再围上来动手了。
这时,被遗忘在一边,正在发怔的大虎见状,忙扑了过来:“大哥,你没事太好了,牛蛋和小猫呢?”
“他们也没事,小猫,牛蛋下来见过师爷和巡检大人。”他向不远处的大树上方向高喊了一声。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就看到,那边那棵大树上又爬下来两个少年。
大虎认出真是牛蛋和小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爷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出沈沐的确长的眉清目秀,和沈老大长相有几分相似。这才放松警惕,板着脸问道。
“巡检大人,师爷。请容小子禀报,今日我们五人在林中发现这四具尸体后,大虎他去报官,留下我们三个小子在这里看守尸体,等候师爷和大人们到来。
谁知天色黑了之后,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了,我们三个小的看到他们手中都拿着刀,还蒙着脸,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们情急之下,在对方发现我们前,爬上了树。
然后,后面来的这五个黑衣人来到火堆边,不知相互低声说了些什么,小的也没听清,然后突然间,他们中的一人拿起手中的刀就砍向自己的同伴,
然后,他们自己就突然互相砍杀起来,小子们吓的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爬在树上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们相互砍杀完不久,小子吓的腿都麻了,不敢动,这时,大虎就带着大人你们来了。”沈沐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描述出来了。
小猫和牛蛋在旁边也跟着点头。
倒是那位巡检大人的目光刚才一直在这边的四具尸体身上,他对三名黑衣人倒是没有关注,反而走到了青衣大汉的尸体旁边。
然后亲自打着火把,借着火光的光亮,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青衣人那把极有可能是绣春刀的锦衣卫佩刀。
因为他低着头,沈沐此刻看不到他的准确表情。
但下一刻,却看到,他手一哆嗦,那把沾满血污的佩刀啪地掉在了地上。
第十七章,这爹的打开方式不对
看到在场人的目光又看向他,巡检大人又低头,重新小心地捡起那把刀。
接着正了正脸色,对站在他身旁的一个衙役道:“方捕头,将这把刀仔细地保管起来;还有这具尸体,不得损毁。”
“是,大人。”方捕头走过来,低头去捡那把佩刀。
脸色也在一瞬间变了变。
这让沈沐进一步确定,这把刀可能真的应该是锦衣卫的绣春刀。
那个临终前托付自己的青衣大汉可能真是锦衣卫中人。
唯有如此,巡检和刘捕头,神情才会如此难看。
大明的锦衣卫是对所有人都很有威慑力的,包括低层的这些小官吏们。
他们的恐惧感尤甚。
因为他们马上会想到:能配的起绣春刀的锦衣卫就不会是普通的锦衣卫坐探,多少也是有点来历的。
如今这人死在这里了?要是锦衣卫上面追查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负责本地治安管理的巡检和捕头。
而且,敢对锦衣卫下手的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太平县这下真是太平不起来,沾惹上大麻烦了。
最郁闷的是,他们还不知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于是,那巡检再次高声吩咐道:“将那些黑衣人的面巾都去掉,大家都认认,看是否有相熟的面孔?”
“是,大人。”众位衙役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沈沐的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他直觉地就向回身反击,好在一瞬间,马上清醒过来,这已经不是前世了,他不再是那个全球通一缉一犯了。
而且,站在他对面的人能看到抓住他胳膊之人,脸上神色却无什么异常,说明这人对他应该是无害的。
看来,他要慢慢学着彻底改掉前世的一些习惯才是。
于是,他这次身子彻底放松下来,缓缓回身,看向身后之人。
是那个先前他在树上看到的,跟着大虎和这些衙役一起来的那位气质不凡,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
对方见他回过身来,并没有马上松开他的胳膊,而是上下将他一番打量,然后才如释重负般地呢喃:“沐儿,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沈沐有些懵,不知这男子是什么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难道是原主的某位亲人?
但他向来谨慎的性子,让他不敢轻易搭话。
“沈大叔,大哥这不是好好地在这站着吗?看把您担心的。”大虎见到其他三个伙伴安然无事,终于缓过神来,这时,忙狗腿地道。
“无期呀,你儿子没事,你这下放心了吧。”旁边的县尉也伸手拍了拍儒雅男子的肩道。
沈沐这时才满脸黑线,原来这个长相儒雅,气质看起来有些卓尔不凡的男子竟然是原主和他的爹?
只怪他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加上白日里见到那个吃白食的冯大,以为这个当爹的既然也是混街面的地痞头子,那应该也长的五大十粗的一幅粗豪的样子。
谁知这地痞头子的长相气质竟然如此不俗,这个爹的打开方式有些不对呀!
害的他不敢随意搭话,不过从这个爹刚才的微表情他可以看出,这个当爹的虽然不知为何,就是不愿让儿子去读书,可从心底应该还是很关心儿子安危的。
沈无期看儿子的脸色有些怪异,还以为是他今早因为儿子要去读书的事情打了儿子一巴掌,这孩子现在还跟他赌气呢?
天知道,他刚才到林子里,没见到儿子的身影,却发现一地的尸体,心慌的一时之间都站不稳了。
要不是,没看到儿子的尸体,让他强打起精神来,他恐怕早就跌倒在地了。
自从长子夭折之后,他不能再失去这个儿子了。
好在他刚才在林子搜寻时,没有走远,正好听到儿子的声音,这才回返。
这个臭小子,看到他来了,还躲着不出来,平白让他好生担心,也罢,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爹,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好不容易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沈沐才将爹这个字喊出来。
就这样重新有了一个叫爹的亲人,他心中的滋味还真有些不好描述。
“哼!”沈父傲娇地瞪了儿子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巡检和那位刘师爷道:
“巡检大人,刘师爷,您二位看,犬子看守的尸体都在这里了,还有那死去的五人,应该也不是犬子他们几个这半大小子能伤的,现在这些尸体,由大人和公差们接手,犬子以及这几个小子我是不是可以带回家了。”
那位刘师爷和巡检大人闻言,这时也再次上下打量了沈沐他们三人一番。
这几个少年整日在县城里游荡,他们也是碰见过的,知道他们都什么货色。
现在身上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衣服看起来还算整洁干净,没有沾染一点血污,由此可见,不管那五名黑衣人是怎么死的,这三个少年应该没有说谎,他们的确是爬到了树上,躲开了一劫。
“暂时没他们的事了,不过回头,关于这尸体的情况,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令郎他们配合的,还要找他们问话。”那巡检大人挥了挥手道。
“这是当然,大人就放心吧,这个几个孩子的根底大人那能不知道。”沈父恭维道。
也就在这时,一个衙役跑了过来道:
“大人,徐仵作刚才查验那些尸首,那边还有一个活的,没有死的。”
“活的?”刘师爷和夏巡检闻言,丢下沈沐他们走了过去。
沈沐父子还有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只一看,沈沐就看出这个没有死的,就是中毒最深,抢先对自己同伴发难的那个乙头。
有个衙役上前还特意探了探那个乙头的鼻息,回首道:“大人,这个人是没死,只不过身上受的伤也很重。”
“没死,没死也好,给他把伤口先包扎一下,别弄死了。”夏巡检马上打起精神道。
倒是小猫和牛蛋两个见状,不由地向他看来。
他知道他们两人怕什么,怕的是这个重伤没有死的人留下是个后患,毕竟,这些黑衣人互相自相残杀,是他暗地动的手脚。
即使这个黑衣人现在不知道,可万一要是以后清醒了,推断出来,咋办?
第十八章,这娘的打开方式也不对呀!
沈沐并没有回视两个伙伴的眼神。
他的注意力这时其实是落在那些被去掉黑色面巾的黑衣人身上。
此时,连同先前死去的三个黑衣人一起,八个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早就被去掉了,衙役们将另外七人尸体分为两拨,整齐地排成两行,方便夏巡检和刘师爷他们查看。
沈沐的目光也不动声色地扫视了这些尸体的面部特征几眼。
在火光下,这些人的面部特征看的并不是特别清楚。
他重点是在观察在场的其他人。
其他人的反应。
如果这八个黑衣人是县城本地人,其他人见到,应该会喊破对方的身份。
可在场衙役都一脸的茫然,说明他们对这几个黑衣人的身份倒是不了解。
唯有跟在沈父身后的那个瘦子在看到受伤很重的乙头时,神情有些变化,不自禁地向沈父看去。
而沈父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轻微地变化了一下,让他尽收眼底。
因为取代了人家的儿子,多少有点心虚,所以,他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沈父的一举一动。
这才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神情变化。
莫非,沈爹认识这些黑衣人。
只是不知是什么渊源?
但愿沈父不要脑残地卷入这名锦衣卫被杀的事件中去。
回头要不要从沈父口中旁敲侧击一番,提前搞清状况呢?
罢了,还是暂时暗地里观察吧,他相信,如果真是亲爹,而且还是疼爱原主的亲爹,一定会对儿子也卷入这等事件来,有个提点的。
至于这个没死的乙头。
因为这个乙头是最后一个倒下去的,他猜想对方可能没有死,果然对方没有死。
他之所以没有在此之前给这个乙头补上一刀,是因为没那必要,这个事件从他一穿越开始就跟他搅合在了一起,但他却无法掌控主动权。
那么,他还真想知道,这些黑衣人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乙头的继续存在就是一条线索,无论是将来下来查那名青衣锦衣卫之死的锦衣卫上层,或是这些黑衣人身后的主使,他们都应该会再次把关注点投注在这个活着的乙头身上。
而代表本县县令的刘师爷以及巡检大人则会想法暂时保住这乙头的命,因为他们还想从这个乙头口中知道他们的身份,或青衣锦衣卫的身份。
接下来,他只需要静观其变,熟悉新的环境和亲人,并坐等锦衣卫找上门才是。
这个局到现在为止,已经完成了最关键的环节。
接下来,这些衙役们在其他黑衣人的身上也没找到什么大的收获,更何况这些人的办案水准本就不怎么专业。
虽然也有人发现了四具尸体前,他借尸还魂后所蹲的那个土坑,但却没有人对这个土坑付出关注。
折腾了半晚上,又是在这林子里。
众人开始打道回家。
衙役们抬着尸体,因为原本以为只需要抬四个人的尸体,现在又多了五个人,衙役们人手不够,沈沐他们几人就主动加入抬尸体的行列之中。
回去的路上,再无碰到其他意外,除了那个重伤的乙头,还有那名青衣锦衣卫的尸体,其余几具尸体都要被送到城外的义庄去。
夏巡检和刘师爷与沈父他们告别。
又折腾了一段路程,终于将尸体安置完毕,方捕头和沈父打了几个哈哈,然后沈父就带着两个手下还有三个少年打道回家。
到了街道上,两个手下和小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留下沈沐和牛蛋跟在沈父身后,一步一步地走着。
这要不是没沈爹带路,沈沐还真不知原主的家在哪里。
按照方向辨别,原主的家应该在城东。
他们三人顺着城东的方向一直走,最后进入一个小巷。
到了小巷第二家门口,沈爹停下步子回身道:“牛蛋,进去吧,你奶奶该等急了。”
“好的,沈大叔。大哥,我进去了。”这家门虚掩着,牛蛋推门就进去了。
沈沐这才知道,这家就是牛蛋的家,而且牛蛋有一个叫奶奶的亲人。
等牛蛋进门后,沈爹继续向前走,这个巷子其实并不深,只有四户人家,经过第三家时,沈爹并没有停下步子来。
沈沐就知道,这巷子最里面的那一家应该才是原主的家。
难怪牛蛋会跟着原主混,原来是近水楼台呀,他们是邻居呀,天然就亲近一些。
第四家的宅子看起来似乎要比其他三家大一些,不过门楼也不大,青石砖瓦墙。
黑漆刷成的两扇门上面还有褪色斑驳的闷声画像。
是两扇门,中间有青铜铸成的门环。
望着这个陌生的家,沈沐有一瞬间的迟疑,不知这个家里还有几位迎接自个的亲人,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在这一刻,他提高了注意力,打定主意,能不说话就先不要说话。
到了门口,沈爹开始拍打门环。
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沈沐直觉抬眼望去,想看到前来开门的是什么人。
只一眼,他心中就吃了一惊。
因为来应门的是个打扮平常的身高中等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手中提着一个小的纸糊灯笼。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借着灯笼的微光,他看到,这个中年妇人的两面脸上,纵横交错着十几条刀疤。
这些刀疤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又划的深,愈合后,才会留下如此骇人的疤痕。
特别是夜晚,在灯笼微光的映射下,这猛一看,是真的有些吓人。
好在他前世经历足够丰富,心脏足够强大,这猛扎扎一见,才没被吓着。
“进呀,愣着做什么?”沈父先一步跨进门,却看儿子还这么直愣愣地待在门外,没好气地道。
这中年妇人闻言,嗔怒地看了一眼沈父,随手将手中的灯笼递给沈父。
下一刻,就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沈沐的脸道:“沐儿,你可回来了,快进来呀,让娘担心死了。”
这是沈母?
一个毁容的娘?
这娘的打开方式同样有些不对呀。
第十九章,父母夜谈
从这沈母的脸型和五官来看,对方没有毁容前,应该也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
只是不知什么人和沈母由如此深仇大恨,将沈母的脸伤成这个样子?
设想一下,没有毁容前的沈母和沈父一定也是一对容貌出色的璧人,真是天妒红颜。
不过,就算沈母脸上疤痕吓人,可沈父和沈母之间的感情应该还是不错的,这能从沈母自从出场后对待沈父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
而沈父呢?虽然不再年轻了,可在人群中让人能够一眼看到的男人,此时正处男子的黄金年龄,气质不凡,撇开他地痞头子的身份不说,这样的男子应该还是能够吸引到一些相貌不俗女子的注意力的。
可沈父看向沈母时,神情却是柔和的。
在这一瞬间,他不由地心中一酸,因为他想到前世的父母,他们也曾是一对璧人,老爸也曾那样目光柔和地看着老妈。
可他们却那么早就离开他了。
他那久违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你这孩子,平时不是挺倔的吗?怎么,今天跑出去被吓着了,怎么哭了?”
沈母一看儿子哭了,又横了沈父一眼,误认为沈父见到儿子后,又训斥过儿子了,这才让儿子这么委屈。
“娘,没事,我就是想娘了。”沈沐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很快收敛情绪,略微亲昵搀着沈母的胳膊准备向院内走去。
这一搀扶,他才发现,沈母身后原来还跟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女,身形还未长成,穿着一身素雅的布衣,挽了简单的发髻。
就像一朵开在夜色中的花。
幽深!
因为对方没有说话,又是无声无息地贴在沈母的身后,他才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
看对方的打扮,以及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不像是丫鬟之流,更何况,这少女的容貌还和沈父沈母都有几分相似。
这少女应该是原主的妹妹吧
只是对方在看到他时,脸上并无多余表情,
等他看向她时,她也望向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这个妹妹似乎很冷淡呀!
难道是兄妹关系不好?
这妹妹的打开方式也不对呀!
在此之前,沈沐推断出原主虽然是个地痞头子的儿子,但应该还反套路地没沾染上地痞小混混的那些偷鸡摸狗,人嫌狗憎、欺男霸女的恶习来。
可现在这妹妹怎这么冷淡?难道原主还有某种隐藏式的恶习?
“盈儿,去将锅中烧好的热水盛出来,让你哥哥好好洗一洗。瞧这衣服,全是泥土,顺便去去撞见死人的晦气。”
沈母虽然先前有些担心,但看到儿子全头全尾地回来了,她就放下心来。
少女闻言,转身就走了,却没开口说一个字。
而沈父沈母对女儿的态度似乎也习以为常,并没开口说些什么。
这让沈沐更不敢轻易跟这个妹妹多说些什么了。
沈母拉着他的手,一路往院子东面的厢房而去。
这一路行来,再没有遇到什么人。
看来原主这一家,应该只有他们四人才是。
一对父母一个妹妹。
一个很简单的家庭,没有古代几世同堂的那种盛景。
只是这一家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市井之人的粗俗,特别是沈父这个地痞混混头子,实在形象差距太大。
院子应该不大,但应该是个两进的。
夜色中,看不太清楚整个院子的布局,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东张西望。
东厢房中间的一间,可能平日里是用来接待外客的。
正对着门的墙正中有一副中堂,是一副山水画,两边还有一副对联。
不知是什么人的作品,但看画的意蕴和字的风骨还不错。
这个中堂下面,有一张八仙桌,刷了黑漆,上面放着两个果盘。
一个果盘中盛的是几个果子,另一个里面盛的是几块糕点。
八仙桌左右各有一把椅子。
进屋之后,沈父和沈母就各自在这两张椅子上落座。
除了这个中堂外,屋内还有一个刺绣的屏风。
这屏风的绣工很好,就算房间的烛光并不明亮,但上面绣的花鸟,让他一眼看去,还是觉得栩栩如生。
这样一架屏风对普通人家来说,应该价值不菲。
沈父从进门落座起,一直沉默,并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又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儿子,轻微地叹了口气。
最后,没有长篇大论的训斥,而只是挥手道:“先洗洗去睡吧,有事明日再说。”
这折腾了半晚上,此刻都快子时了,时间是不早了,有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那爹,娘,我就先去睡了。”沈沐闻言,暂时松了一口气。
跟沈父沈母打了一个招呼,他转身出了东厢房。
屋内余下沈父沈母二人,这时沈母才担忧地开口道:“大哥,你有没觉得沐儿今晚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不是真被吓着了,要不然,我明天找街角的王神婆来看看。”
“那王神婆装神弄鬼的懂个什么,沐儿,他这是还跟我这个当爹的赌气呢?”沈父叹息般地道。
“也难怪,我们沐儿从小就聪明,长相也很是出色,并不比那秦秀才差,要不是我们的身份是个问题,送他去学堂,没准也会考个功名回来。
往日倒也罢了,偏偏,去年在寒潭寺上香时,他无意中看到了李秀才家的女儿,眼睛都亮了。
那李姑娘倒是个好姑娘,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只是那李秀才还有那秀才娘子看上的人选却是那秦珏秦瑾瑜。
难怪,沐儿动了要读书科举的心思,听说今日还跟那秦秀才起了口角。”
“李家的那个女儿是不错,虽然年纪还幼,但相貌是没说的,性子也不错,不过李家要把女儿嫁给那秦珏吗?估计可能性不大,倒是我们沐儿,刚过了十五的生辰,是该相看媳妇了。”
“大哥的意思是,要为沐儿去向李秀才家提亲?可这——虽说这太平县的大多数人家还是需要给大哥你一个面子的,只是那李秀才极为迂腐,恐怕不会把李姑娘许给沐儿的。”
第二十章,初议亲事
“哼,这李家姑娘倒是个不错的,可别忘了李家还有一个儿子。”沈父闻言,冷哼道。
“李家儿子怎么了?听说虽不是个读书的主,但也无甚恶迹呀!”沈母有些不解。
这太平县城就这么大,谁家有个什么事,一阵风就能吹到其他人耳中,相互之间还算知根知底。
“哼,没有恶迹,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双手,最近迷上了赌博,欠了汇兴赌坊的一大笔赌债,可能就这几日的功夫,赌坊的人就要上门催债了。”
“真的假的?”沈母也有些吃惊,自家的沐儿就被他们夫妻看的很紧,在街上闲逛逗逗小姑娘他们都不管,要是真的敢去赌,恐怕她当娘的第一个就会家法伺候。
富贵人家粘上赌瘾,一夜之间都可能倾家荡产,更别说,他们这些平民小家了。
“自然是真的,这街面上的事情,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就李家那家底,当初李秀才读书已经折腾完了,现虽有李秀才学堂的束脩,但那有几个钱,赌场可是个无底洞,李秀才哪来的那一笔钱来还赌债?
到时他们拿不出银子来,我在这赌场中还有两成干股,到时可以帮着周旋一下,免了李家这破家之运,到时我们再派人去李家提亲,料想这李秀才知道该怎么做。”
沈父此时言语间,多少露出几分狠辣来。
“可这样也不好吧,李秀才这种迂腐之人,恐怕会倾家荡产,也不会轻易妥协的,更何况,这李姑娘有这么一个好赌的哥哥,将来要是真的成了亲家,我还怕拖累了我们沐儿呢?”
如果说沈母先前对李姑娘还算满意,可这时就同天底下所有的婆婆一样,总想给儿子找到最好的媳妇。
“哼,这个姓李的小子不是爱赌吗?等他真的成了咱们沐儿的大舅子,为夫有的法子治他。倒是今天,沐儿——”
“沐儿怎么了?”
“没什么,沐儿会没事的。”沈父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今天晚上那个唯一受伤没死的黑衣人他前几日有过一面之缘。
那日,他和王成在郊外无意中看到冯大当时就和那个黑衣人在一起。
至于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是真的不知,倒是这冯大,听说最近攀附上了某位贵人,莫非这黑衣人跟那位贵人有关?
他不敢深思过去,倒是黑衣人和他那四个同伴的死颇有蹊跷。
还有死去的那个青衣人的那把刀,如果那把刀就是那青衣人的?那么?
他不敢再继续深思下去。
还有,今天这事,虽说儿子他们几个还算机灵,事先爬在了树上,躲过了一劫,可他总觉得这中间有些事情很不对劲。
儿子,的确有些怪怪的。
也许,他应该向在南京城的那个人送封信,听听那个人的看法。
至于冯大吗?看来是要盯紧一些了。
等摸清对方依附的那个贵人的底细后,他再考虑要不要让这厮死于非命。
沈沐出了东厢房,却不知道房间内的父母正为他的人生大事考虑。
三个陌生人一下成为他的亲人,没有原主记忆的他,不知平日里原主和他的家人是怎样相处的。
所以,他觉得接下来几日,还是做出一副对沈父打了他一巴掌没有释怀的样子才不会引人怀疑。
出了东厢房,他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
但想想,刚才沈母是让那个妹妹帮他打洗澡水,以原主这种家庭条件,不可能专门建一个洗澡间用来洗澡。
那么,只能会是用木桶在自己的房间中沐浴才是。
他站在庭院当中,看到有三间房子都有灯光。
到底那一间才是自己的住处。
右侧的房子中的有一间,有灯光,西边厢房的房间也有一间,也是亮着灯光的。
正在他犹豫不决,装作抬头望天上乌云变化时,看到沈家小妹提着一个木桶从右侧的房子走了出来。
看样子应该是空桶了,那右侧的房子应该就是他的居处。
他迎了上去,不知这妹妹叫什么名字,他干脆直接道:“小妹,劳烦了。”
可这妹妹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幽灵般地就提着木桶从他的身边飘过去了。
这……这……原主就这么让这个妹妹讨厌吗?连一句话都不愿说?
罢了,来日方长,今天短短的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是需要先静下心来,总结一下情况。
至于和这妹妹的关系,等以后弄清楚彼此关系恶化的缘由,再改善吧。
进了房中,果然房间正中有一个大的木桶,里面水还冒着热气。
他并没有急着开始洗浴,反而是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整个布置。
这个房间面积并不大,也不过十五平米左右,布置的并不奢华,但还算干净,看来原主的确是一个比较喜欢干净的人。
房间内没有看到一本书,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笔墨纸砚类的东西。
有一张梨花木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墙上倒是有两副还不错的字画,是什么山人的作品。
虽有一个简陋的博古架,上面也摆放了几件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其中还有几样雕刻的半成品。
这些半成品都是一个姑娘,之所以说是姑娘,是从这雕刻的半成品的下半部分看的出来是女子形态。
至于为啥说它是半成品呢?
全是因为这个姑娘她没有脸,脸还没有被雕刻出来。
起初,他以为这个女子之所以没有脸,是因为她是沈母,沈母被毁容了,作为儿子,不忍心将母亲的那张脸雕刻出来。
可仔细一看,他又觉得不对,这雕像的头部发式分明是年轻女子的发式,不可能会是沈母。
想想男主也是半大小伙子了,莫非是少年慕艾,喜欢的某个小姑娘?
碍于这古代的男女大防和礼教森严,不好直接将女子的相貌雕刻出来?
只是不知这个姑娘跟原主有多少交集,万一哪天在街上碰见了,不就露馅了吗?
最好原主只是单相思,要是已经和对方两情相悦,那倒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感情的事是最无法掌控的,更别说,他还希望早日能完成系统赋予的任务,赢取那终极大福利,重生到前世呢?
又怎会愿意在这一世沾染感情债?
第二十一章,已走在惩治贪官的路上
洗澡水的温度刚好。
沈沐泡在洗澡水中,想起今日被强行绑定的那个半成品系统。
当时那个系统管理人乌鸦不是说,晚上可以凭借意念进入这个系统吗?
不如此时试试。
想到此处,他闭眼眼睛,用心默念,乌鸦出来!
下一刻,脑子便出现一个图谱式的东西。
左边是大明文官官职图谱,右边是大明武官官职图谱。
每个职位后面都有相对应的等级和声望值。
当然,这个官职图谱下面还有特别备注:
那就是,同级别的官职因为每个官吏的个人情况不一样,所获得的声望值也不同。
如果一个低级别的官职的官员,罪大恶极的话,他所产生的声望值有时要比一个高级别的官员产生的声望值多。
总而言之呢,这个声望值的高低一是看所惩治官员职位的高低;二是看他他们身上所犯的罪行多少。
除了这个最显眼的官职图谱之外,这个系统的右上角还有一个系统商城。
但图标却是灰色的。他用意念点击,那个系统管理人乌鸦竟发出乌鸦般难听的叫声警告道:“宿主系统等级未达到二级,请等声望值达到五千点后,再开启系统商城第一级。”
“闭嘴!”这警告声实在太刺耳了,弄的他耳膜疼,他不由压了压头顶的穴道呵止道。
乌鸦果断识时务地闭嘴了。
因为连第一级都开启不了,自然也无法知道这商城到底有什么商品。
他继续用意念将这个系统界面下滑。
下拉到底部,是一个大的圆盘,这个圆盘是个抽奖系统。
这个抽奖系统的规则是:每当他完成一次惩治贪官的任务后,就可以不用耗费积攒的声望值来抽奖一次。
这个抽奖系统一共有十二个方格,大概是按照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来设置的。
上面只有时辰所对应的汉字,却不知这汉字下面的奖品是什么?
系统最下面还有一个标记:检查宿主此刻所拥有的声望值。
他用意念点了进去。
“咦!”他惊讶出声。
原本他以为点进去显示的声望值会是零,没想到竟然已经有声望值产生了。
第一级升到第二级需要积攒一千个声望值。
此时,他竟然已经有三十个声望值了。
问题是,他都不知道这三十个声望值是怎么来的。
想想今天穿越来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难不成在这个事件中,他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启了惩治贪官模式?
走在了惩治贪官的路上?
可那个贪官目标是谁?
是那些黑衣人的幕后之人吗?
……
浴桶中的水凉了,再泡下去就要感冒了。
他起身,从浴桶中出来。
从房间唯一的那口衣箱里找到原主穿过的两件还算干净的衣服。
他虽然有见血强迫症,浑身就起小疹子,可并没有特别严重的洁癖。
这时,时辰恰好到子时了,街道上打更的声音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来到原主睡过的床上,没有难闻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香,他在角落发现一个小小的香炉。
可能是平日里用来熏香的。
也许是因为,从此之后,他不在是一个通一缉一犯了,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再也不会在午夜梦回时半夜惊醒了。
尽管这床上的铺盖一点都比不上现代人所用的席梦思舒服,尽管这被窝中还有原主遗留下来的气味。
他还是带着浑身酸痛很快入睡了。
然而,并不是县城中的每一个都能在此时愉快地进入梦乡。
比如说:县令王雄王大人。
比如说:吴县尉和刘师爷。
比如说:关注此次杀人事件的人。
他们正在为太平县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人命案费脑子。
清晨的鸟叫声将沈沐唤醒了。
他起床推开窗户,才发现昨晚后半夜竟然下了一场秋雨。
空气有些清新而潮湿。
沈母在院子里,用扫把正在打扫院子里掉落的黄叶。
从窗外看到他打开了窗户,那张布满疤痕的脸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道:“沐儿,锅里面有粥,你梳洗过后自个去喝吧。”
“好的,娘。”他调动脸皮,尽量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来。
虽然沈母和前世自家的老妈长相截然不同,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不同,可沈沐还是能感受到这种来自与亲人最直接的关爱之情。
这让他的心跟着也暖了一暖。
可问题是,这梳洗是怎么个梳洗法呢?
没有洗脸池子,打水在哪打水他都不知道。
罢了,先出去在院子里溜达一趟,熟悉一下整个家的环境吧。
刚走出门,他就又迎面碰到了原主的妹妹。
应该叫“盈儿”是吧!
虽然古代大多数平民女子营养价值不够,面黄肌瘦,严重影响颜值。
可这妹妹的颜值,正是十二三岁豆蔻少女的正确打开方式。
梳的发式和老版红楼梦陈晓旭的发式很相似,很简单,上面并无多少点缀。
只是,表情还是如同昨晚一样的面无表情。
昨晚,他觉得这妹妹神情有一种闭门无声的清冷,可这会看起来,他更觉得这妹妹这脸好像是个面瘫呀,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妹妹再次从他身边飘过,进了他的卧房。
他站定脚步,想知道这妹妹进他房间中想干嘛?
片刻后,却发现对方手中拿着他刚换掉的脏衣服,这是打算去清洗吗?
也是,在古代,一般家里洗涮的这等活计都是家中的女性成员承包的。
这个家里,只有沈母和沈家小妹两名女子,又没有丫鬟仆从可供使唤,沈家小妹承担洗衣这种任务看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他就不矫情地非要自己动手了,因为那样会显得很突兀,容易引起沈母沈小妹的怀疑。
“娘,你歇着,我来打扫吧!”他上前从沈母的手中夺过扫把,打算借着扫院子的行动来搞清院子的布局。
沈母被儿子抢过了扫把,并没有继续争抢,仍然一副慈爱的样子站在一边看着儿子认真地一下一下打扫院子。
打扫院子本就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计,他很快就见到了打水的地方。
从院子的一个圆拱门进去,是个后院,后院有一口水井。
水井旁,有两个大的木盆,木盆里浸泡着几件衣物,沈家小妹正坐在水井边洗衣服。
对他扫院子扫到她身边的行为没有丝毫反应。
这时,他才想起来,这大清早地似乎并没有见到沈父,想到昨天他经历的事情,难道沈父出门去打听消息了?
第二十二章,发现什么了?
打扫完院子,他进了厨房,舀了一瓢水,简单地梳洗了几下,也不知原主平日用什么刷牙的,明代应该有了牙刷牙粉这种东西了吧,只是不知放在何处。
牙刷这东西,即使他用的是原主的躯壳,牙齿还是原主的牙齿,但让他用原主用过的牙刷,他还是有心理障碍的。
习惯了现代那种非常简约厨房,这古代的厨房,还是让他多看了几眼。
锅台是用青砖垒的,有两口大锅,锅下面还有木柴在燃烧。
其中一口大锅里面冒着热气。
他掀开木质厚重的锅盖,锅里果然盛着半锅加着小块瘦肉的肉粥,里面好像还加了葱姜,倒是很像现代人们常喝的状元及第粥。
闻起来味道还不错,他从昨日穿越过来到现在,也只吃了几口小白买的鸡肉,不饿也饿了。
他从旁边的木橱里找到一个大的海碗,用清水冲了冲,用木勺子盛了多半碗。
嗯,味道是真的不错。
古代人烹饪的食材和调料虽然有限,但架不住那时候的水土好,食物的天然味道更纯正。
米粥熬的透烂,入口即化,瘦肉也有肉香,很有嚼劲。
在喝粥的同时,他又打量了厨房的布置。
看起来,家里的经济条件暂时还可以,不至于家无隔夜粮。
就目前情况来说,他虽没有什么经济能力,可也不至于有很大的生存压力。
吃了早饭,他也不知道原主每天这个时候都干什么?
如果是读书人的话,还可以躲在房间里装作勤奋好学的样子,偏偏原主的爹又不让原主去学堂上学。
那原主的每日日常都是做什么?在家里睡大觉?
可少年人,精力充沛,那能睡的住。
由此推断,原主每日的日常恐怕就是在街道上闲逛吧。
想到这里,他走出厨房,向沈母招呼了一声:“娘,我出去走走。”
“嗯,别在外边惹事。”
“知道了,娘。”
他走出自家大门,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抬步向小巷子外走去。
经过牛蛋家门时,看到牛蛋正探头探脑地开着半扇门向外张望。一看到他,那双牛眼顿时就亮了起来。
推开门就要出来。
这时,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蛋蛋,这大清早的你又要到哪里去?”
蛋蛋?这牛蛋的乳名让他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奶奶,是沐哥儿,我跟沐哥儿去街面上转转。”牛蛋没有回身,而是应了一句。
“去吧,你们都不要在街面上惹事。”牛蛋奶奶闻言,放行道。
“幸亏娘从外公家还没回来,要不然又不让出门了。”牛蛋小声嘀咕道。
这让沈沐知道,牛蛋除了有一个奶奶之外,还有一个娘,只是不知他是否还有其他亲人。
不过这娘平日里可能对他管束还是比较严格的。
“走吧!”沈沐并没有反对让牛蛋跟着,这小子憨直,他这人生地不熟地,正好需要一个向导,而且牛蛋这人也方便从对方口中探话。
因为是熟悉县城的环境,所以,他也是没有目的的,一路上无意识地走着。
牛蛋呢,就像个跟班一样,人高马大地走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也不开口说话。
他摸了摸衣兜,昨晚洗澡完,找衣服时,从原主的衣箱里还摸出几块碎银子,还有一包铜钱来,只有三百多文,不知是原主积攒了多长时间的私房钱。
他今日在街道上溜达,除了尽快熟悉环境,顺便打探那青衣大汉以及黑衣人的后续消息外,还要置办一套牙刷牙粉这些东西。
经过几家大的杂货铺,他还是进去溜达了一圈,随手拿起几样东西看了看。
那些杂货铺的小店主或者看到他和牛蛋,估计都认识他们这一号人,脸上还算殷勤。
只是看到他面前堆起的东西越来越多,对方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了。
他一看,就知道对方他像冯大一样去饭馆吃白食,不给钱一样,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走。
或者,以前的原主是享有这等福利的。
可他做不出这等白拿的行为来,那和抢有什么区别,于是,捡了几样自己必用的。
开口道:“将这几样包起来,算算多少。”
“沐哥儿,就这几样,就算了吧,权当小店孝敬沈老大的。”店主看到沈沐最后选的几样,只有一样比较精贵外,其他都是不值几个钱的,当下松了一口气,忙道。
“算吧,今日我身上有钱,要是次次让你破费,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沈沐也不知原主往日白拿了多少东西,当然也不会圣母地加以补偿,只是不容置疑道。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大哥的话你敢不听?”牛蛋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沈沐将一些没用的小东西翻来覆去的看,早就不耐烦了,此时忍不住道。
“好,好,我这就算,这就算。”店主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沐的脸色,确信对方不是生气,现在不收自己的孝敬,回头找事,才放下心来。
店主的算术实在不咋地,本来很简单地运算题,他还折腾了一段时间才弄明白。
反正今日也没什么要事,沈沐耐心地等着,他也无意在数学知识贫乏的古人面前装一逼,当了许多年的通一缉一犯,他没有那么强的表现欲。
拿了买的东西刚走出店门,牛蛋倒是很适合当一个跟班的,这点眼色他还有,马上弯着腰拿过他手中的纸包道:“大哥,东西还是我提着吧。”
沈沐也没有反对,然后两人就继续一路前行,一路直走到了县城的西边的街道上。
在一处房子前停了下来。
这应该是一处私塾,里面的孩子正在读:“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人之初,性本善呀!
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这家私塾前,人之初,真的性本善吗?
“大哥,你们在这里呀,我们刚去你家找你了。”大虎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沈沐回身,看到大虎和小猫向他们走来。
大虎几乎是用小跑蹿的步子,而小猫则沉稳多了,走的慢条斯理。
“大哥,我们去那边说话。”大虎左右扫视了一下街面上的人,略带神秘地道。
“嗯?”但还是跟着大虎进入附近一个小巷子。
“说吧,发现什么了?”
“大哥,不是我,是小猫,他说他知道昨晚树林中那个没有死的黑衣人是什么人。”
第二十三,路遇秀才家的李姑娘
“哦?”沈沐面带疑惑看向小猫。
原本他以为沈父可能知道点什么,没想到,第一个认出黑衣人身份的竟是小猫,这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大哥,那个最后倒下去没死的人,是河南府的通缉要犯,曲越。”
“嗯?”
“常叔手中有此人的通缉画像。”
常叔又是谁?
看大虎和牛蛋的样子,他们应该知道常叔是谁?应该也是他们熟悉的人。
“大哥你说,这个曲越算起来也是我们抓住的,我们可以去衙门领赏吗?”大虎闻言,小眼神闪闪,有些兴奋地道。
“这个曲越只是黄河十三鬼之一。”小猫没好气地道。
“黄河十三鬼?”沈沐有些疑惑,这称号,竟让他一下子想到联想到了西山十二鬼。
不过,这黄河十三鬼既然上了通缉画像,说明这些鬼恐怕都不是什么好鸟。
“听常叔说,黄河十三鬼专门是在黄河渡口打劫过路客商的,手底下害死的人命无数,后来有一个外号叫尺子的赏金猎人找上了这黄河十三鬼。
杀了两鬼后,其他的十一鬼借着水利之便逃掉了,却没想到,这个十三鬼中的七鬼竟然会出现在宁国府太平县。”
小猫继续解释道。
“那其他几个黑衣人是不是剩下的十一鬼中人?”大虎迫不及待地问。
“应该不是,其余十鬼的画像我也从常叔那里看到过,不像,不过没死的十一鬼私下里应该有所联系的。”小猫摇头道。
沈沐沉思,他一直以为古代的赏金猎人是一些侠义小说中杜撰出的职业,没想到,这大明朝还真有赏金猎人这种职业的存在。
至于小猫所言的真实性,他倒没有怀疑,他相信小猫不会在这个时候,特意杜撰出一个故事来给自己听,应该没这个必要。
“那他们到底会是什么人?到我们太平县来做什么?”大虎有些疑惑地道。
“这些应该都不关我们的事,应该是县里几位大人需要考虑的事情,这件事我只是提醒大哥一下,那七鬼莫名其妙地发疯,杀了同伴,终究跟我们有点干系,我们最近几日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小猫说这句话时,目光却是盯着沈沐的,更多的是特意说给沈沐听的。
沈沐脸色不变,心中则明白,小猫知道是自己动了手脚,导致那几个黑衣人互相残杀,他怕的是,其他几鬼得到消息后,找上他们几个。
那黄河十三鬼既然都是心狠手辣之徒,要是被他们找上了,一定会想办法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就算他们是无辜的,对方也会宁肯错杀,绝不放过。
想到这里,他想到今日并没有见到小白这个为人处世有些谄媚的白胖少年,当即开口问道:“小白呢?”
“大哥还不知道小白他们家人吗?昨天咱们遇到那等晦气的事情,小白跟我回来报官,他通知了沈大叔后,就被他娘揪着耳朵逮回家去了,今日没见出来,估计是被关着吧!
要见到他,恐怕还要等几天的。”大虎语气略带几分不屑道。
“哦,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在街道上再逛逛,回头,我们找个地方吃顿饭,今日我请客。”沈沐手一挥道。
虽然他打算从现在就开始创建自己的班底,但也并不强求,小白如果有一日能有勇气彻底反抗家人,他还是比较看好他的。
可小白如果遇事,因为家人的阻挠,就打退堂鼓的话,这样的人是不适合跟着他做事的,也无法让他信任。
“大哥你请我们吃什么?”牛蛋总是在吃东西的时候,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大哥请客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那边的程家老店饭菜味道还行,大哥我看就他们家吧。”大虎又扯了扯牛蛋的袖子,没好气地道。
“程家老店好,我就爱吃他们家的饭菜,程老爹人也不错。”牛蛋傻笑道。
当下几个少年掉转头,向程家老店所在的另外一条街道走去。
结果,刚走了大概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前面又是一阵争吵的声音。
“这赌坊今日又出事了,大哥我们过去瞧瞧。”
这县城就这么大,几个少年除了小猫外,从小都是在这县城长大的,又整日在这县城闲逛,县城哪一条街上有什么店铺,他们都一清二楚。
甚至不用近前,都知道前面争吵的是什么地。
大虎本就是那里有热闹就往那里钻的性子,当下招呼一声,就快走几步,去前面凑热闹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熟悉一下本县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沈沐也随后行了过去。
牛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并没凑上去看热闹,至于小猫吗?他估计对方根本就不屑于看这些热闹。
大虎从人群中钻进去,但又很快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然后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凑上来道:“大哥,你知道我刚看见谁了?”
“谁?”沈沐眉头微皱,静等答案。
这县城原主从小在这里长大,应该认识大半城的人,谁知在赌坊这里又遇到什么熟人了?
“是李秀才家的李姑娘?”不等大虎回答,小猫就率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李秀才家的李姑娘?这又和原主有什么渊源?难不成?
他突然想到,原主卧房博古架上,那些雕刻了一半的半成品,莫非,雕刻的就是这位李秀才家的李姑娘?
原主应该还将自己的一些心思,分享给了自己的伙伴,要不然大虎和小猫不会是这等反应。
“就是呀,大哥,你还说你喜欢上了李姑娘,可隔着这么近,小猫就听到李姑娘的声音了,可你连李姑娘的声音都没听出来,还说你喜欢人家?假的吧!
要么就是大哥你有些害羞了,不想被我们取笑,故意装作没认出对方?”大虎一幅贼兮兮的样子继续道。
“就你话多,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过去看看。”他横了大虎一眼。
既然大虎给他提供了合适的借口,他自不会揭穿,他刚在人群外,是听到里面有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只是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罢了。
而原主的确可能是喜欢或者暗恋这位李姑娘的。
这让他不免起了几分好奇心,想知道这位李姑娘是怎样一个人?
还有,一个姑娘家家的,出现在赌场门口做什么?
第二十四,粗暴而直接
“大哥,跟小妹回去吧,娘已经被你气病了,这些钱是给娘抓药的钱,你不能再进去赌了。”
“小妹,你放开我,这次我一定会把输掉的全赢回来的。”
一个比沈沐他们大不了几岁的男子,此刻神情激狂,手中抓着一个钱袋跟身后的一位年轻姑娘拉拉扯扯。
沈沐的注意力其实大多放在那位姑娘身上。
只一眼,他就觉得,这明代的大多数人的审美眼光还是靠谱的。
这位李姑娘的父亲既然是秀才,在这时,她家的社会地位是被普通平民高一些的,但也只是高了那么一点。
而明中叶江南的风气并不像清时那么变态。
这李姑娘也没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装扮来,只是寻常小家碧玉的穿着。
脸上也没戴那种能够遮挡容貌的面巾或面罩,这可以让沈沐对她的容貌一览无余。
她的长相不是那种瘦弱的,寡淡的,下巴尖尖的我见犹怜的长相,反而有一张开在唐朝宋词中的脸。
既不显得太过圆润富态,但又透出几分清丽不俗来。
总之,这张脸的确很吸引男性的注意,难怪原主会暗恋上对方。
李姑娘的声音也很悦耳,但也许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哥哥又那个样子,让她又羞又气。
虽然在不断哀求阻止自个的哥哥,可声音却没什么气势,更没什么强大的控场能力,反而引来更多围观者的指指点点。
“这李含章好歹也中过童生,怎现在成了一个赌鬼,这么讨厌,李姑娘太可怜了,老大……这事,你不能不管呀。”大虎气哼哼地道。
李姑娘几乎是整个县城所有青少年心中的梦中情人标配,大虎虽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自家或自身的条件无法肖想李姑娘做自己的娘子,也知道沈沐对这李姑娘是一见倾心。
兄弟妻不可欺,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正常男子在此情此景下,兴起的怜香惜玉之心。
可要让他站出去打抱不平,他反而缺少那么几份勇气。
一来,在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子面前,大虎是有些自卑的;二来,他潜意识中认为沈沐可能和李家姑娘更为相配一些,甚至有可能有机会娶李姑娘为妻。
所以,此刻怂恿沈沐出头,英雄救美才是合乎他的心理接受范畴理想行为。
沈沐闻言,又扫视了一眼赌场门外的兄妹二人。
说实话,他第一眼对李姑娘的印象还是可以的,而李姑娘那个哥哥,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现在误入歧途,不能自拔而已。
只是他现在出去管闲事,非亲非故的他可能会对李姑娘的名声造成一些影响,如果对方不领情呢?
“老大,你还等什么,去教训一下这个李含章。”大虎看沈沐迟迟不动,忍不住又催促道。
也罢,既然这个李姑娘是原主喜欢的人,而他现在占用了原主的身子,就算为原主做件事吧。
这位李姑娘既然敢一个人在赌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逮人,说明她的内心并不见的毫无主见和柔弱不堪,应该不会怨怪他此刻多管闲事才是。
衡量过后,他用手拨开前面围观的许多老少爷们,也挤了进去。
前面围观的人中,本就有一些在县城经常游荡的闲汉,他们凑女人的热闹,特别是一个美丽女子的热闹,本就出于男人私密的某种不可明言的心理,自然是想站的更近,看的更清楚一些。
此刻,被沈沐这么一拨,回头就想破口大骂。
但被沈沐的眼神那么一盯,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位置。
牛蛋和小猫大虎他们三个也跟着挤了进来。
沈沐出场,也懒得废话,他觉得对李姑娘的兄长这种现在脑子进水的混蛋,想要跟对方好声好气地讲道理,那纯粹是白费功夫。
于是,他很直接地上前,挥出一拳就捣在这个李含章的胃上。
这种击打方式,可以让被击打人在很短的时间里感到很痛爽的痛感,以及在最短时间暂时丧失反击能力。
李含章被妹妹阻止,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此刻早就不耐烦了,但因为这是自个的家事,他根本就没有提防有人竟敢出场管闲事,所以,毫无防备地被打个正着。
当即痛地弯了腰去,手中的钱袋再也握不紧了,顺势松开争抢的手。
李姑娘手中抓着钱袋,对事情突如其来的发展有些茫然,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抬着秋水双眸看向击打自家哥哥的人。
沈沐这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镇住了整个场子。
霎时,刚才周围还叽叽喳喳的人声一下子都消失了,围观的许多人甚至睁大了眼睛,唯恐错过什么精彩画面。
倒是大虎兴奋地挥了挥手,好似那一拳是他挥出去的一般。
小猫也难得诧异地挑了挑眉,牛蛋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牛眼睁的更大了。
就这么静止了片刻,才有人小声道:“是沈家小子呀!”
李含章被这么平白无故地打了一拳,弯着腰,好不容易才平复了疼痛,才慢慢直起腰来喊道:“是你……沈沐,你打我做什么?”
刚被沈沐这一拳打的有些狠,对沈沐的爹在这个县城的名声他自然是知道的,尽管挨了打,他还没有胆量直接揍回去。
“你妹妹既然说了,你娘病了,你就该回家去。”沈沐自然懒得在这时充当什么人生导师,或者对这个李汉章长篇大论地输灌赌博的危害性有多么厉害的社科类文章。
他的处置方式,是简单粗暴的,甚至是不容置疑的。
虽说他不知这个赌坊后面的主子是什么人,想也知道,不会是普通人,没点依仗的也开不起这等场子来。
但他同样也知道,沈父既然是这个县城街面上的地痞头子,那赌坊这种涉黑行业一定会和沈父有所交集。
他相信,他此时阻止了这个李含章再次踏入赌场,赌场的人不会在这时出来扫他的面子,或者说扫他爹的面子。
至于这李含章今天走了,回头还会不会来赌,那是以后的事了。
他不是圣父,不会对与他非亲非故之人的人生负责。
第二十五,你碍我的眼了
这个李姑娘是与原主有些渊源,但也仅仅是渊源罢了。
“沈沐,我家的事与你何干,还轮不到你小子多事。”
李含章也是参加过科举的,虽没中秀才,但也中了童生,还是有些傲气的,此刻被沈沐这样对待,更觉得丢了面子,虽说有些惧怕沈沐的爹,但仍梗着脖子道。
“喔?”沈沐饶有兴味地睨着李含章,然后,围着对方转了半个圈,抬步踏上了赌坊的一个台阶,借着身高占的优势,伸手一把拽住李含章的发髻,将对方的头整个拉地抬头望天。
不,是望着他俯视下来冰寒的目光,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原本是轮不到我多事,只可惜,小子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在这赌坊门前碍着我的眼了。”
说完之后,就像扔垃圾一般,手中一用力,将这个李汉章的身子给扔了出去。
然后看着对方站立不稳,脚下几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下,围观的人群再次愣住了。
许多人再次用好奇忌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沐。
以前,他们只知道街面上的沈老大长相温文尔雅是个狠角色,他这个儿子顶多有时就是白吃白喝,占点小便宜,但基本没做过什么恶事,所以,在他们的心目中,只知道这小子是沈老大的儿子。
可今日看他对待李秀才家儿子的手法,简直简单粗暴,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沈老大的儿子小小年纪,也是个狠人。
以后遇到这小子,还是尽量躲着走,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由于沈沐太抢镜,围观之人的目光多半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李姑娘这时也回过神来,忙上前将摔在地上的哥哥要拉起来。
李含章觉得今日所有的里子面子全丢完了,看到妹妹来拉自己,就想摔开妹妹的手,可一抬眼,看到沈家那小子还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知道,今日打算进赌场翻本的事情是不成了。
而且,他刚才对上的沈家那小子的眼睛时,总觉得那眼睛是真的有杀气,要是他还不识趣的话,对方应该还有其他手段来对付他。
既然没勇气反抗,他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起身,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赌坊门前。
围观的人群看到他怂了,那种鄙夷的目光,让他一生都忘不了。
李姑娘看到自家兄长终于不进赌坊了,定了定心神,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对沈沐福了福身道:“谢沈公子劝返大哥。”
说完之后,不等沈沐回应,就站直身子,回身去追李含章去了。
这李姑娘表现的还算有礼有节,不过,沈沐并没从对方的眼中发现羞涩之类的东西。
看来,这位李姑娘和原主之间,应该没有进一步更亲密的关系。
原主的确是单相思多一些,这样他就不用背负始乱终弃的名声了,让沈沐也松了一口气。
“唉!李姑娘就这么走了!”大虎望着李姑娘远去的背影,有些遗憾地道。
这场闹剧到了此刻,算是落下一个段落了。
围观的人看到当事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都三两下慢慢地散开了。
不大一会,赌场门前就只余下他们四个少年。
这时,赌场门里走出一个五十几岁样貌的老儿来,样子枯瘦,身上的衣物倒也不错。
右侧耳边有颗黑痣,一开口,一嘴黄牙。
此时,这老儿看着沈沐笑道:“沈家小哥,要不要进来玩几把?”
“大哥,我们还是走吧。”大虎闻言,拉了拉沈沐的衣袖道。
这赌场毕竟不是好地方,看看那个李含章,都变成啥样了。
以前家里人就嘱托,不让他们进这地方来。
“走,进去看看。”沈沐对一些赌术还曾经研究过,因为在前世国外时,他有一次杀人就是在拉斯维加斯那个赌城动手的。
为了混进去,他也研究过各种原始的或高科技的赌术。
现在他打算进去溜达溜达,一方面是为了见识一下这古代小县城的赌场是怎样的,另一方面则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前是个穷人,原主遗留下来的资产只有几块碎银子和三百文铜钱。
这点钱能做什么?
就是想在街面上吃点好的,都不够花呀。
要是万一遇到什么急事,需要急用,可囊中羞涩,也会耽误事的。
可怎么弄钱呢?
看原主的样子,应该是城市脱产者,家里似乎并无多么可靠的经济产业来源。
搞发明创造吗?
他倒是为了制造水银一爆一破物补过一些化学物理知识,但就算制这东西,它的许多配件在现代都是现成的,市面上可以买到,然后再合成,让他直接硫酸都没有,弄这东西,是天方夜谭呀。
至于发明创造其他一些东西,比如日用品等等,他也只是懂一点点一知半解的原理。
但具体操作起来,根本没有专业现成的器皿和各种加工设备,更没有橡胶这类东西,密封性什么的都没法保障。
就算是轻工业,或者简单手工业想要支起一个大一点的摊子来,也很不容易。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强行绑定的是惩治贪官系统,不是农夫山泉有点田的种田空间,更不是发明创造大富翁系统,他不可能将主要的精力和时间投注在研究发明创造上。
当然,在这样一个皇权时代,再有钱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权势来保护这些财势,只能受权贵觊觎,破家灭门都是常事。
沈万三牛吧,看看那是什么下场?
当然,等以后他有一定能力了,倒是可以选择几项产业开发出来,让手底下的班底通过参股的方式,得到足够养家糊口的银子,而不用在百姓身上搜刮,或通过一些黑幕交易拿一些黑钱。
同时,也可以让沈父管理这些产业,将沈父手底下那些忠诚可靠的人收纳进来,做一些正事,而不是整天在街面占点小便宜,收点保护费。
这样也可以将沈父的身份给洗白,不留下其他后患。
当然,这些想法目前只是一些大致构思,想要落实还需从长计议。
但此时呢,有一个现成的方式,可以让他得到一些银钱,缓解他此刻身上的经济压力。
那就是进赌场去见识下,顺便捞点小钱花花,在不出千作弊的情形下,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更别说,他今日只是第一次进去玩,一般赌场对新赌客都抱着钓大鱼的心理,应该不会让他第一次就输的没裤子。
赢得几率应该很大。
普通赌场的赌具,虽没多少花哨的花样,但也有作弊和不作弊的两种。
沈沐他们几个进了赌场,那个招呼他们的老儿就对准备赌具的小厮轻轻地定了点头。
小厮就知道,是让他准备做过手脚的赌具。
小厮有些不解,这个新来的掌柜,难道不知沈老大的名声?
这么坑沈老大的儿子好吗?
第二十六章,赌场风云
这小厮猜想,这事可能有些不对,可余掌柜的话他不能不听。
他只希望沈老大的儿子别像那个李含章一样,一玩就上瘾,不可自拔。
就算是输上几个银钱,也能适可而止。
沈沐没看到赌场掌柜与小厮之间的眉眼官司,可走在后面的小猫却看到了。
小猫皱了皱很是俊秀的眉头,心道:这个沈沐怎么让他越看越不明白了,自从昨日他推算出对方有血光之灾,却没有应验后,一切似乎都不对了。
且不说昨晚遇到那五个黑衣人时,沈沐那临危不乱的样子,还能做手脚让那五个黑衣人自相残杀,这手段就不像平日那么无害。
就算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沈沐到底是动了什么手脚才做到的。
昨天牛蛋虽然也看到了,可这小子心大,根本不把这种疑惑放在心上,可他昨晚躺在床上,就跟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翻来覆去,总是回想着那一幕,怎么也睡不住。
常叔又不在太平县,想找个探讨的人都没有。
所以,这一大早,他就出门了。
结果,又亲眼目睹了沈沐对待那个李含章简单粗暴的行为,现在,曾经对赌博鄙视不屑的沈沐却又走进了从前从不涉足的赌场。
他可不相信,沈沐这样一个新手,第一次进赌场能够财源广进,更别说,赌场掌柜和那小厮之间,分明有眉眼官司,里面一定藏有什么猫腻等着他们呢。
别一会,输的让他们几人出不了赌场的门。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捏自己怀中的钱袋,想想怀中还有常叔前几日离开时,留给他的几百两银票,当即彻底定下心神来。
相比小猫的淡定,大虎就显得更兴奋一些,当然这种兴奋纯粹是看热闹的,牛蛋吗,是沈沐走到那里,他就跟到那里。
这个小县城的赌场规模本不大,里面的环境当然很一般,在没有现代灯光照明的状况下,整个氛围比较昏暗嘈杂。
再加上这些赌徒们,许多人个人卫生不太好,这赌场的通风设施也不咋地,里面的空气有些污浊。
赌场的赌徒们,不管是赢钱的,还是输钱的,此刻都沉浸到了一种忘我的地步。
就算是沈沐他们几个少年的加入,也没引起大多数赌徒的关注。
只有某些别有用心的,想要在赌场中捞一把的,会特别留意新加入的肥羊。
可本地的赌徒们,多半都知道沈沐他爹是谁?也不想为了点银钱惹来什么新的麻烦。
所以,也只是懒懒地扫了几个少年一眼,继续将注意力投在自己的赌桌上。
沈沐并没有马上下场子,而是围着其他几个场子看了看,将赌徒们的一些习惯性动作看在眼底,并将这时代赌徒们的一些习惯性用语记在心里。
然后,和脑中储存的那些古今中外赌术们进行对照。
溜达了一圈,他最后选了一个有钱人比较多的台子加入进去。
这里面有个赌徒平日里应该跟沈父比较亲近,看到他时,皱着眉头道:“大侄子,你怎也进这地方来了,大哥知道吗?”
“就是进来见识见识。”他不知这个赌徒是谁?可却留意到对方的一只手的一根手指竟然只有半截。
联想到赌场有断人手指的规矩,莫非这人这根手指就是因为好赌断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人未免太狗改不了吃屎了吧。
这让他对这人略微兴起的好感又消失了。
“这有什么好见识的,看看,你赵大叔这根手指,就是这么断的,你个俊小子,大哥还没给你娶媳妇,可千万不要学你赵大叔的样子。快回家去吧!”
说话间,赵大叔就要将他的身子往外推。
“赵大叔的好意,我懂的,我也就试试,要是一会输多了,那赵大叔可真要赶我走呀!”沈沐也摆出一幅亲近的模样打趣道。
“那好吧,你赵叔我就在旁边帮你看看。”
毕竟是经历过后世赌术各种信息熏陶的,赌具一拿到手中,沈沐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不过这种作弊的手段都是最初级的,懂一些力学概率学方面的知识,完全可以将这赌具的弊端给化解去一大半。
尽管这赌具做了手脚,他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特别是他善于观察对手们的微表情。
所以,前面几场他都算计着赢了。
但他下的注并不大。
毕竟这是一个小县城,富足有钱的赌徒只是少数。
赌场的余掌柜刚开始还以为是这个台子上的赌徒碍于沈老大的面子,故意放水的。
可看着又不像,他先前也没特意交代赌场中自己人做局,还用了作弊的赌具,怎这姓沈的小子,赌运就这么好,这样也能一直赢下去?
沈沐赢了几把,基本上摸清这种赌术的套路,就开始选择性地输了几把。
在场的赌徒们见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沈老大的儿子是赌神转世呢。
有些赌徒甚至怀疑,前面这沈家小子能一直赢,是不是赌场动了手脚,故意让其赢钱的。
牛蛋和大虎刚开始,看着沈沐一直赢,兴奋的简直都快要跳起来了。
而现在看到沈沐开始输了,马上收敛了起兴奋的表情,也变的紧张兮兮起来。
倒是小猫由最开始的诧异,变成现在最淡定的。
他是真没想到沈沐的赌术会那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到沈沐不管输赢,脸上的表情都控制的很是适当,这让他怀疑,是沈沐自己操纵了他自个的输赢。
在这一刻,小猫突然觉得他一直认识的那个沈沐变的神秘起来了。
沈沐却不管周围人怎么想,本就是个踏进赌场,只是为了弄点钱花花,他可不想得一个赌神的名头。
在输了几把之后,他又开始不断赢了,如此反复,有输有赢。
到最后,他心算自己一共赢取了大概六十两银子时,决定见好就收。
小县城的赌场,自然很少有那种成百上千两的赌注,更别说上万两了。
六十两对小县城来说,也算是一笔小钱,但又不会太引人注目。
赌场的余掌柜见状也有些不爽,前几日,他和街面上的冯大一起喝了一顿酒,知道这冯大投靠了个贵人,正打算将沈老大取而代之呢。
他私下里揣度,沈老大别看现在有几分威风,但也是无根之萍,还是这冯大赢面更大一些,所以,他刚才才示意赌场小厮在赌具上做点手脚,最好让这个沈沐大输一场,丢丢脸面,谁知这番算计却落空了。
沈沐也看到赌场掌柜那样子有些皮笑肉不笑,但他懒得去理会,将银子收好后,他抬眼望向那赵大道:“赵叔,要不要跟我们也一起去吃个饭。”
沈沐发现,他对沈父的了解实在有些浅薄,大虎他们几个作为小辈知道的也比较少。
这样可不好,所以,他想尽可能多地从一些平日里跟沈父有交集的人口中收集一些信息。
“这个吗,就沾大侄子你的光了。”赵大叔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大叔何时变的如此客气了!”
……
“沈家小哥,改日再来哦!”余掌柜尽管心中不爽,但还是挤出笑容送他们出了赌坊的门。
重新回到大街上,程家老店距离这赌坊并不远,不多几步路就到了。
就在这时,街道迎面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袍,戴着公子巾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这都秋天了,对方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冯大正屁颠地跟在这公子哥身后。
莫非,这个公子哥就是冯大攀上的贵人?
第二十七章,心里总不踏实
沈沐的眼神微缩,变的凝重起来,自古以来,有时老虎不可怕,怕的是喜欢狐假虎威的狐狸。
虽说冯大这等货色跟狐狸的狡猾不怎么沾边。
可这样的人正因为不够的聪明,往往做出的蠢事破坏力却是极大的。
一山不能容二虎,同样一个小县城,也不需要两个街面上的势力。
冯大想要取而代之,他倒要看看,这厮有几斤几两重?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冯大这等货色,按理说不是这贵公子能够看入眼的,为何两者能搅合在一起。
古代有权势的人家,一般根本不缺少使唤的人手,人家可以光明正大地蓄养奴仆门客。
特别是奴仆跟班,没有人身自由,生死荣辱都寄托在主子的身上,使用起来更知根知底,更放心。
那这个冯大是怎么攀上这个贵公子的呢?
除非对方有不可告人的脏活,甚至不适合让身边的人去办,才会找冯大这种人出手。
问题是:是什么脏活呢?
太平县这种小地方有个风吹草动,县城中的人都能得到一些消息。
可大虎小猫他们也仅仅是知道,冯大攀上了一个贵人,这贵人到底姓甚名谁?家世背景如何?对其中的详情并不知晓。
不过他看那贵公子此刻的模样,看似并不像春风得意的样子,反而眉头有些紧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呀!
而冯大跟在他身后,也没什么志得意满的嚣张表情,而是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
沈沐看到冯大的同时,他身侧的赵叔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大虎小猫牛蛋他们也看到了冯大。
“呸!反骨仔!”赵叔看到了跟在那位贵公子身后,像狗一样的冯大,侧首往地上吐了一口,表示不屑。
由此可见,冯大打算离开沈父,另立门户,几乎是县城街面上人所周知的事情。
虽然心中沈沐已经在考虑怎样除去这个冯大了,可他岂会将这种心思显露在表面上,他认为自个此时显得越发单纯可欺才是正道。
于是,在他走近贵公子和冯大一行,跟那位贵公子错身而过时,他还是含笑打了一个招呼:“冯大叔,您这是要去哪呀,精神头好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了?”
“大侄子是你呀,没什么好事,没什么好事。”冯大有些不安地抬眼看已经走过沈沐身旁的贵公子,不敢和沈沐多说些什么,就很快跟上去了。
双方互相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们几人刚好到了程家老店。
进店之后,沈沐随意地让店主程老爹上几盘拿手的饭菜来。
这程家老店的店面很小,也就能摆几张简单的桌椅。
店里只有一个瘸腿的老头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这老头子应该就是那位程家老爹了,走路一拐一拐的,一看就干不了什么重活,身上的衣服虽然打了几个补丁,但还显得比较干净。
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有一张红苹果似的圆脸,看起来挺喜庆的,身上也穿着一件普通的花布裙,她看到有客人进门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来,让人看了,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赵叔,大虎,沐哥儿,小猫,牛蛋你们来了。”这姑娘招呼他们落座。
也就在这时,沈沐发现,大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这小姑娘看。
这小姑娘看起来和大虎的关系应该比较熟捻,抿着嘴笑了一下,却没有多看几眼相貌更为俊俏出众的他和小猫。
就去厨房帮着程老爹做菜了。
“我说大虎呀,要是你真喜欢这小豆,也早点让你娘找媒人上门向程老爹提亲呀!”赵叔看着小豆的身影都消失在后厨了,大虎还眼巴巴地瞧着,当即取笑道。
“赵叔……你……”大虎闻言,难得地脸红了。
倒是小猫从进门坐下后,又从他怀中摸出那本卦象书,开始念念有词,掐掐算算起来,也不知他又在算什么?
可沈沐猜想,如果这小猫的确对自己的占卜术有一定信心的话,他一定是在算刚才和冯大在一起的那位贵公子。
想到这里,他试探地开口道:“刚才我们碰见的那位,他和冯大?”
最适合的套话方式就是,说话只说半截,等着别人接下去。
“也不知我们太平县什么时候来了这号人物,挺面生的,我也只是在赌场听说,这位贵公子好像是杨县丞的远房亲戚,是从南京城来的,是什么公侯子弟。也不知冯大是怎么攀上对方的。”赵叔给了第一手资料。
“就是,我们太平县似乎没什么好东西吸引这些贵人的,倒是隔壁县,好歹还有宣纸这种能够充当贡品的东西。”
“有血光之灾!”小猫跟着又溜出来这么一句。
“不会吧,小猫,你的意思是你算出刚才咱们碰到的那位贵公子有血光之灾?”大虎闻言,惊的睁大眼睛,按低声音道。
“是他和冯大二人都有血光之灾。”
“得了吧,小猫,不会这次又是瞎算的吧!”看到小猫言之凿凿地道,大虎很是一幅怀疑的样子。
对小猫这种时灵时不灵的算卦术,他真的缺少信任感。
“应该不会错,他二人印堂发黑,神思不宁,一看都是噩运缠身。”小猫一本正经地解释。
“嘘,你们几个小子别说了,这种贵公子普通人谁敢伤害他们。”赵叔看到程家老店又进来两位客人,当即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
“当皇上的都会死,凭什么那个公子就不会死了?”牛蛋老实巴交地坐在一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这会闻言,很不服气地道。
“我说蛋蛋呀,你这是找死吗?皇上的事情岂是我们可以随便说的。”大虎见状,吓得赶紧捂住了牛蛋的嘴,唯恐这憨小子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这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听到了,告牛蛋一个诅咒之罪,牛蛋那里还有命在?
沈沐也觉得他也要尽快适应这个容易因言获罪的时代,以后说话也要注意避讳。
不一会,小豆将他们所要的饭菜端了上来,还别说,这饭菜味道真不错。
“对了,你们看到我爹了没?”看到冯大,沈沐就不由想起了一大早就没见人影的沈父,当即询问道。
“沈大叔吗?我早晨去你家找你时,倒是在路上碰到过,只是他当时好像有急事,急匆匆地去了一家货栈。
怎么,大哥你急着找沈大叔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刚才看到了冯大,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沈沐这种不踏实很快变成了现实。
当晚夜色都黑了,沈父还没有回家,这在以往是很少有的事情,就算往日有什么事情,沈父也会派人到家通知一声,可这次却没有。
沈沐的直觉告诉他,沈父可能出事了!
第二十八章,倒底谁先失踪了?
“沐儿,你爹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你们父子呀,昨个是你天黑了不见人影,结果今个就换成你爹了。”
天都黑了,沈父还没有回来,沈母做的晚饭都放凉了,还不见沈父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
沈母有些不安地开口道。
沈家小妹沈盈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不过也没有回房,而是站在门口,不时向门外望去。
沈沐今日见到冯大后,虽也心生警惕,但想着,这冯大应该对沈父没有太大的深仇大恨,仅仅是为了争夺太平县城街面上的控制权。
而沈父代表的势力绝不是只他一个人,而是他手下那一帮人。
冯大怎么也先要拉拢几个过去,那样,等沈父出了事,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接管沈父的势力。
这才是合乎逻辑的操作,难道是这中间出现了新的变数?
在家中这样干等,也不是个等法,要不出去找找,顺便也能探探消息。
想到这里,他对沈母道:“娘,你和盈儿待在家里,关闭好门窗,只要不是我和爹回来,不要随意帮陌生人开门,我出去街道上找找爹。”
“这……”沈母有些迟疑。
“娘,我没事的,儿子已经长大了,遇到事情,爹不在的时候,该学着自己拿主意了。”沈沐安抚沈母道。
“那好,你出去小心点,把牛蛋带上,这小子虽然有些憨,但好歹有一把子力气,遇到事情,你们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
“娘放心吧,儿子省的。”
回到自己房间,沈沐多加了一件衣服,然后将今日在赌场赢取的银子又从墙洞里翻了出来,收到怀中以备不时之用。
银子只剩下三十两,六十两银子,他分给小猫牛蛋还有大虎一人五两,又花费了五两的银子给家里置办了些东西。
剩下的四十两,有十两,他去铁匠铺交了定金,让对方按照自己画的图样打造几件趁手的防身武器。
在这个法制不怎么健全的时代,安全感是人的第一需要。
尤其是在他的个人武力极其有限的情况下。
拥有几样防身武器是十分必要的。
他又摸了摸怀中的那一包绣花针。
这针也是今日他借着为沈母买绣线的空档购买的。
当然,这针他不是用来绣花的,是用来防身的。
时间紧迫,不能收集一些神经性毒素浸泡,但这样的绣花针刺入人体的一些穴道,还是会致命的。
等他迅速收拾好这些东西,走出门后,看到沈家小妹正等在门口,尽管和这个小妹的关系让他很是迷茫,说他们关系不好吗,彼此之间也没恶语相向,说关系好吗?自从昨晚到现在,这妹妹没和他开口说过一句话。
但前世的他没有妹妹,身为独生子女的他还是希望有个妹妹的,于是放柔声音道:“盈儿,不要担心,爹爹会没事的。”
“二哥,要回来。”沈盈盯着他看了片刻后,一字一句道。
“嗯,盈儿放心吧。”他伸手摸了摸沈家小妹的头,抬步向外走去。
迎面恰好看到沈母激动的神情,“盈儿,你又愿意说话了?”
他向外走的步子不由地停了一瞬,什么叫又愿意说话了?
难道,原主的这位妹妹对他这个哥哥不是有什么意见,而是这个妹妹平日里根本不愿意说话,是有自闭症?或失语症?
等等,刚才这个妹妹喊他二哥,那大哥又是谁?
难道沈家还有一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哥哥?
可自从他昨日穿越到现在,根本就没人提起沈家大哥这号人好不?
看来,这没继承原主的记忆,处处都可能遇到坑呀!
不过,这些事情他以后总有时间搞清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沈父。
这个沈父虽然只当了他一天的爹,可他对这个爹并无恶感,而且,前世父母惨死的阴影这些年一直笼罩着他。
前世,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挽救自己的父母,那这一世,代替原主继续活下去的他,也不愿看到原主的父母遭遇什么不幸。
出门,走了几步,他去敲牛蛋家的门。
门一开,一个形容有些枯黄的中年妇人打开门,露出一个笑容道:“是沐哥儿呀,听牛蛋说,你今日给了他五两银子,是赌场里赢来的,下次可不许和牛蛋一起去赌场胡闹了,不是每次都有这等好运气的。”
这妇人是谁?牛蛋娘吗?
但因为是长辈,他只好开口道:“婶子,牛蛋在吗?我想让他陪我去街上走走,看看我爹待在那里忘了回家。”
“你这孩子,我叫你娘婶子,你怎么今天也突然叫我婶子了?”
沈沐一听,就知道自己喊错了,在华夏这块土地上,年龄和辈分有时并不是完全挂钩的,前世,一个和自家奶奶年龄差不多的老太太,他就不能叫对方某奶奶,而要称呼对方为嫂子。
因为在老家那块,自家的辈分比较高。
“娘,你和沐哥儿在门口说什么呢?”牛蛋还没有休息,他家院子只有一进,比较狭窄,听到门口说话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没什么,沐哥儿找你跟他去找你沈大爷回来。”
“娘,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想跟着大虎他们一起喊沐哥儿的爹沈大叔,我们又不是同姓同族。”
“好好好,你们兄弟,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牛蛋娘并没有太坚持,反正他们两家都是外来户,又不是同姓同族。
当初这称呼也是混叫的,时间一长,大家都习惯了。
因为牛蛋从小就着沈沐一起玩,牛蛋娘自不会阻止,只是让他们找着人了就早点回来,别在街上黑灯瞎火地胡闹。
拉着牛蛋走到大街上后,沈沐一时有点茫然,刚穿来不过一天,他对沈父可能去的地方实在没什么概念,更不知道,如果真是冯大动手的话,会选什么地方动手。
沈父的那一帮兄弟,他现在也不认识几个,就算想去找他们帮忙,也不知他们落脚地在哪?
想了想,还是先去找找大虎吧,大虎是几个人中消息最灵通的人,也许能给一些有用的建议。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刚走到街口,迎面就看到大虎正大踏步地向这边跑来。
看大虎的样子,难道是他已经得知了关于沈父的事情?
“老大,沐哥儿,你知道吗?李姑娘失踪了!李家的人正满大街找呢!”
“啊!”沈沐这下可真是惊讶了,他原本还以为大虎这么心急火燎地跑来是告诉他关于沈父的消息,没想到他却带来这么一个消息。
“李秀才家的李姑娘?”他进一步确认。
第二十九章,李姑娘去哪了?
“是呀,大哥,李秀才家的李姑娘,今个中午我们才见过她,她后来不是追着他兄长李含章走了吗?谁知到了晚间,李家的人却闹了起来,说李姑娘不见了。”大虎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地道。
“怎会不见的?李家人怎么说?”
沈沐明白大虎为何火急火燎地赶来报信,是他认为自个喜欢李姑娘,自然对李姑娘的安危是极为担心的才对。
另外,也是希望他借着沈父的势力在县城赶紧找一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会突然不见的,尤其这都到了晚上,要是再找不到,就算明日李姑娘完好无损地回家了,也会被各种异样的目光以及风言风语淹死的。
这个时代对女子来说,是很苛刻的,有些错误本来她们是受害者,但周围的人还要对她们加注二次伤害。
“李家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那李含章不知将家中什么样的东西拿去当了,要做赌本,结果这钱不是被老大你阻止,没花出去吗,李姑娘就想去把东西赎回来,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大虎三言两语讲清了事情的原委。
“这样呀!那李家人没有沿着去当铺的路线问一问周围的人家?这大白天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凭空消失不见吧?”
沈沐的心思放在沈父的身上,如果沈父这会安然无恙,他不介意学雷锋做好事帮着一起去寻找那位李姑娘。
毕竟,那位李姑娘看起来是个好姑娘,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对方,或者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自然是极好的。
可现在,沈父的情况不明,他不能将沈父的安危置之不理,而大张旗鼓地去寻找李姑娘了。
“李家人已经沿路问过了,当铺的伙计说,李姑娘取了东西后就离开了,街道拐角处杂货铺的王大娘也亲眼见到李姑娘从当铺里面出来了。
所以,李姑娘的失踪,应该不是当铺的人做了手脚。
可过了街角,都再没人留意过李姑娘的行踪了。
现在连李含章都没心思去赌了,在忙着找妹妹。”
“李含章?如果李姑娘失踪与他有关呢?”不怪沈沐有此猜想,实在是人性之恶,前世,他已经见识的太多了。
而李含章又是个赌徒,都说赌徒有时输红了脸,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今日那李含章进赌场时虽被他阻止了,可以前谁知他输掉了多少东西,会不会连相貌美丽的妹妹也给押进去,输掉了。
但这等事情怎好对亲人明言,说不定就是李含章和赌场的人设了一个圈套,将李姑娘给掳走了。
“这……不能吧!”大虎很快明白了沈沐的暗示,一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虽说以前他们也看到一些人家日子过不去时卖儿卖女,甚至有把亲生女儿送到那等肮脏的地方去的事情,可这李含章毕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怎么也懂得一点仁义廉耻的事情,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吧。
“我这也只是个猜测,也许猜测错了,李家的人报官了没?”这人口失踪案,应该会立案的吧。
如果李家的人不怀疑儿子,应该会报官吧。
“听说还没有,李秀才害怕这等事情传出去,坏了李家的名声。”
“哼,愚蠢,是亲人的安危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既然李家不急,我们急什么?”
再说,古代人晚上本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这小县城一到晚上,许多人都已经钻被窝了,这想要找人也不是个找法。
“老大……你……”大虎觉得沈沐现在对待李姑娘的事太过冷漠了,他们几个伙伴可是亲眼看到沈沐以前对李家姑娘痴迷的样子,
要不是,沈沐喜欢上了李姑娘,他也不会如此上心李姑娘的安危。
可这才过了几天,如今李姑娘失踪这么大的事情,自家老大竟然这么轻描淡写。
这让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从小长大的伙伴有些陌生。
“不是我不想去找李姑娘,而是我爹今个一天了都没回家,也没让人给家里送个消息,我娘和妹妹也担心的很,我这会出门,就是想在我爹相熟的叔伯家里去看看,看我爹在不在。
等找到我爹,也好让他发动县城各路牛鬼蛇神,看有无关乎李姑娘失踪的线索。”
沈沐自然不想给自己未来的班底落下一个为人凉薄的印象,当下解释道。
“怎么,沈大叔还没有回家?”大虎一听,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虽说他也关注李姑娘失踪的事情,可李姑娘对他们来说,还是外人。
可现在,沈大叔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可是更大的事情。
虽说有时他们这几个小子有些怕沈大叔,可沈大叔对他们还是很好的。
特别是,恰好在这个时候,太平县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冯大也不安分,这沈大叔要是出了什么事,那……
“我很担心我爹,大虎,我们分开找找吧,一会在街心会合。”
“好,我去将小猫也一起叫上。我们两个一起,老大你和牛蛋一起。”
相互之间没有再啰嗦,当下分两头行事。
和大虎分开之后,他开口询问身边的牛蛋:“牛蛋,你说我们先去找哪位叔伯好呢,我心里很乱,你前面带路吧。”
“先去找大刘叔和小刘叔吧,昨晚他们可是跟着沈大叔一起到林子里找咱们的,平日里也多半跟沈大叔在一起。”
牛蛋虽然憨,但也并不是傻,这时建议道。
沈沐也想起来,昨晚跟沈父在一起的那一胖一瘦的两个中年人,好像就叫大刘小刘。
“好吧,就去找大刘叔和小刘叔。”沈沐也觉得,牛蛋的建议还是有一定可取性的,反正现在他也没找人的头绪。
大刘和小刘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也是堂兄弟,平日里关系就不错,就住在这县城里。
县城就这么大,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大刘家。
“大刘叔,我爹在不在?”敲门,前来应门的正好是大刘叔。
“你爹不在呀,今个一早,他拿了一封信过来,让小刘送到南京城去。等小刘送信走了之后,他就离开了,并没有说要到哪里去呀!怎么,大哥还没有回家?”
大刘是那个身形比较干瘦的汉子,开门后,很是诧异地道。
第三十章,寻父进行时
南京城?沈父在南京城还有什么关系?
难道沈父能成为太平县街面上第一号人物,也是有所依仗的?
是不是沈父已经觉察到冯大的不安分对他造成的危机,也开始提前布局了。
一时间,沈沐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可如果沈父已经有了警惕心,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事才是,难道沈父不是出事了,而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这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可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这份直觉是前世二十几年的逃亡人生带给他的直觉。
尽管现在换了一个躯壳,但这种已经印到骨子里的直觉,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消除的。
更别说,原主的意识虽然已经消失了,可这父子血脉天性有时却是很难消除的。
他原本以为以他对人的防备心理,会对原主的亲人也心存防备的,可昨晚,他在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三个陌生的人只有一墙之隔,他就那么毫无防备,没有做任何噩梦就睡了一觉。
这原本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现在想来,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往往不是换一个灵魂,就能完全割裂掉的。
这也是,他和沈父算起来才认识不过一天的时间,却抑制不了为这个名义上父亲的安危担忧。
可沈父人到底去哪了?
他真是两眼一抹黑呀,掌握的信息太少,很难研判目标所在方位呀。
“是呀,我爹还没有回家,我就出来找找,大刘叔帮侄儿想想,我爹还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老大也没说要去什么地方呀,不过好像说要去巡检大人探探消息,看看那些黑衣人的事情处理的怎样了,谁让你们几个小子倒霉跟这事沾上边了呢?
况且这事又是发生在我们天平县境内的,大哥也觉得我们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呀!”大刘叔想了想道。
“那就好,大刘叔,我这就去巡检大人家的府上找找,至于这街面上的事情,我爹目前下落不明,而冯大他们似乎有些不安分,有些事情还要靠大刘叔多拿主意呀!”
“哼!冯大那个反骨仔吗?你放心,大刘叔知道该怎么做?大侄子你先去巡检府上找找,叔也找几个兄弟再四处找找。”
“那好,大刘叔,我们先走了。”
离开大刘叔家一段距离后,沈沐静默片刻开口道:“牛蛋,你说大刘叔刚才说的话可是实言?”
实在是人心叵测,虽说这大刘叔和小刘叔是沈父的左肩右臂,可在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性子有些多疑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也不会完全去信任沈家以外的人。
因为前世的人生告诉他:所谓的江湖义气,哥们义气,在关乎利益时,只不过是为捅兄弟两刀提供了方便而已。
他刚才故意提到冯大,实际上是看大刘叔对冯大的直觉反应,如果大刘叔私下里还和冯大有些猫腻,就不会那么坦然。
而且,他还暗示,现在沈父下落不明,他们那个小团体如果有什么事,大刘叔完全可以代沈父拿主意。
这样一来,不会让这个小团体由于首脑的失踪,乱成一团,让冯大有机可乘,借机分化,私下拉拢。
另外一方面也是暗示大刘叔,如果沈父真的出了什么事,大刘叔将来完全可以继承沈父的位子,没冯大什么事。
反正他的志向不在这小小的县城,如果大刘叔想要掌控这个小团体的实权,他就明白必须要拉拢他这个前首领之子。
“老大,大刘叔为什么要骗我们?”牛蛋闻言不解地道。
“算了,今晚大刘叔刚才所说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大虎小猫他们几个。”
都说患难见真情,如果沈父真的出事了,他倒要看看这几个少年能否对他不离不弃。
“我才不会说的,老大你就放心吧。”
牛蛋懒得想那么多,应的爽快,也不会质疑作为好伙伴,沈沐为何要瞒着其他几个伙伴。
巡检的府上位于太平县城北侧,这里是县城中富贵人家的聚集区。
夏巡检的家在这太平县内也算是当地豪强,祖上许多代人都生活在这块地方,祖上在靖难时也曾出过一名武官。
后来几朝,家中也各有子弟在各地卫所充任军制,这也是夏巡检能够谋的这个职位的最大依仗。
巡检这个官职呢?
是由县尉这个职位分解出来的。
在明以前的县尉呀,其实就相当现代的县公一安一局一长,是负责整个县城的治安及县中大小刑事案件的。
可到了明朝时,县尉的这个职位就没了,而是被分解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职能归典史主管,像牢狱巡逻之类的。而另一部分,像巡防、弹压、捕盗这类事务,却大多归了巡检。
沈父昨晚之所以找上了巡检,而不是典史,自然是因为他跟夏巡检私下里的关系更亲近一些,而典史是个文人,私心里是不喜欢沈父这种街面上的地痞混混的。
从昨晚第一眼接触,沈沐就知道沈父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他对原主应该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对昨日自己的经历心存疑虑,找夏巡检验证,也很正常。
而夏巡检刘师爷他们,本来就不是爱招惹麻烦的人,如今麻烦找上门来了,他们想的只是怎么尽可能将麻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关于五个黑衣人的说辞本就没什么漏洞,也合乎常理,即使他们也觉得事情蹊跷,但却不会深究下去。
而沈父这个当爹的,是怕儿子在这事件中有什么没有顾及的,找夏巡检可以及时补救一下。
……
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是有贫富差距的,到了城北,果然一溜的青砖瓦房,许多人家的门楼也高大精美了不少。
“夏府!”夏巡检的家到了。
白日里,他赢了银钱之后,在街上找了几个小孩,买了一大把糖,然后让这些小孩每回答对一个问题,就给对方一颗糖。
从这些小孩口中,他至少知道了县衙所在地在哪?刘师爷住在哪?夏巡检住在哪?
对太平县的一些衙门和官吏的情形有了简单了解。
路过的人看到,也只以为他一时兴起想给这些小孩子糖吃,才故意问这种全县城人都知道的问题,却不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