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 熊芷晴的身份问题
登上方家马车,方书安仍是神游物外,熊芷晴不敢打扰他,只有默默捉住他的大手。
如此,算是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无论怎样,她都会与方书安并肩携手走下去!
方书安这才回过神来,明白她的心意之后,也是十分感激。
人啊,尤其是男人,很多时候也需要一个能够靠岸的港湾。
他将熊芷晴揽在怀里,轻道,“都怪我连累你,这些时日,苦了你了!”
熊芷晴一直隐忍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书安,不要说这些,能见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说着,两眼双泪垂。
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一个是有心事,另一个,心事更多。
……
直到进入北直隶,方书安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一旁的熊芷晴刚刚艰难睡着。
一路上总是在睡梦中惊醒,满脸泪痕,看到方书安才安静下来。
此刻,更是要握着他的手,才能感觉到安心。
毕竟,那些日子虽然没有对她有什么慢待,但毕竟也是被人看管啊。
由于熊芷晴孕期渐深,双腿浮肿的厉害,加上子宫压迫膀胱,行动已经不便。
走一段路程,就是尿意拼拼,睡不扎实。
对于基本的知识,他是清楚的,不过此前更多是流于表面。
这次两人一路相伴,经过切实体会之后,方书安才真正的理解到女人不易。
两人虽已有夫妻之实,连孩子都有,但彼此却又有些陌生。方书安作为男人,但是毕竟他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在她身边。
所以有些话不知道是不是能说,该不该说?
正是在这样犹豫和纠结的情况下,还是熊芷晴体谅人心。
她毕竟是女人,心思细腻,又是在孕期这样的心理敏感时期,对于这些细节能够明显的感受到。
为了让方书安很好的接受新身份,她诸事不避讳眼前的男人。
一回生两回熟,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人很快进入夫妻状态。
正在他回味这些时日的变化,冷不防车身一个振动,熊芷晴便醒了过来。
“您就一直这样看着我么?”
熊芷晴很是感动,普通的男人,可不会如此,方书安此前是个浪荡子不假,但是似乎那些经历,让他有了比寻常人更加细腻的感情。
压制住心中的欢喜,她看了眼方书安,就要坐起身子。
方书安见状,不敢耽搁,急忙拿来枕头,垫在熊芷晴背后,柔声道,“醒了?要方便么?还是喝点热水?”
这可不是真客套,孕期本身就是一个危险时期,再加上大明落后的环境,还是喝热水这样的东西,才会更加有安全感。
熊芷晴摇摇头,掀开帘子看了眼车外,道,“距离京城不远了吧,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这个问题两个人从开始的时候都清楚,一路上很多时候不说话,也正是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方书安挠挠头,也是头疼,带回家?
先不说别的,就是家中的那个女人,立马就得炸窝!
林月华不拿刀追杀他才怪,两人成亲半年多,自己一直没动静,已经心情复杂。
别看表面虽然不在意,其实背地里早就找过郎中,奈何却找不到任何问题。
如果说迟迟没有身孕,或许可说成是两人没有状态。
但是现在身边有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还是曾经的对手!
大明三妻四妾也不是不能接受,关键是什么,人家只有一晚上,就珠胎暗结,自己这里努力的创造,并且不断的寻求医疗,却是仍旧没有解决!
难道真的是自己有问题?
人比人肯定会气死人!
那样一来,让林月华如何自处?让家里人如何看待于她?
这个带回方家需要面临的问题……
不回去方家的话,能去哪里?
熊家更不可能,还没正式过门的黄花大闺女,却成了大肚婆。
即使熊芷晴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她也要为自己的父亲考虑!
熊大好不容易进入高层,如果顺利,还能再进一步,成为真正的股肱之臣。
现在出了这样一种情况的话,莫说是再进一步,只怕会被御史们疯狂的撕咬,就这一条罪名,指不定丢出来更大的水花。
到时候,熊大别说是更进一步,他能保持住现有的状态,都是谢天谢地。
想来想去,想起张家在京城外有个偏僻庄子,之前实验一些东西曾在那里短暂住过几天,地方僻静,只有一对老夫妇看门,正合适。
至于安全,已经不在考虑之列,看那些人的能量,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能够躲过他们。至多多派几个方家老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反正无论如何也防御不住,那就放弃防御,只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想的通透以后,便对熊芷晴道,“张家城外有个庄子,不大不小,安静舒适,多少合适。”
听到他的安排,熊芷晴没有什么波澜,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她稍作思忖,理了理鬓角垂下的秀发,小声道,“我如今算是你养的外室么?有家不能回,老家的信送到辽东,我父亲怕是急坏了,我当初怎么就……唉,我们母子当真命苦。”
说完用手抚了抚肚子。
方书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个时候无论怎么说,都有可能面对灵魂提问,稍有不慎,就得掉进提问的坑里啊!
“唉……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你要明白,我心里肯定会为了你,为了宝宝……”
熊芷晴白了一眼方书安,道,“好了,骗你呢,看你那样子,月华妹子肚子还没动静吧?呵,我这算母凭子贵了。”
熊家大姐是聪明人,有些话语气说是藏着掖着,不说打开天窗说亮话,摆在台面上反倒容易解决。
明白她的做法之后,方书安叹口气,真是知书达礼有大智慧的女子啊!
他看了眼熊芷晴,心里一亮,找到一个适合重新探讨的话题,便小心道,“你如何知道是儿子?其实我更喜欢女儿。”
别人不明白,方书安可是知道的紧。
现在的大明,还是讲究多子多福,家中儿子越多,便越是显得家族壮大。
如果只有女儿两三个,会被认为是老绝户。
481 加速推进!
熊芷晴秀目圆睁,肚子一挺,怒道:“必然是儿子,肯定是儿子,争男人我争不过林月华,难道我的肚子我还做不得主了?
姓方的,你给我说清楚,我儿子将来能不能继承方家门楣,做不做得方家之主?我……哎吆!”
见熊芷晴开始使小性子,方书安只能连连求饶,孕妇惹不起啊。
不过么,让她有个宣泄的地方也好,先是在感情上受了委屈,后来有意外有身孕,不得不回家躲避,谁知道,就是躲避都能招来祸事,还被对头门掳走。
一连串的事情,还有身孕,如果是个不够坚强之人,怕是早就受不了。
熊芷晴正发着怒,腿开始抽筋,方书安急忙给熊芷晴按摩推拿,好一阵子才过去。
“好了,刚才说笑呢,到时你也不必为难,看孩儿们的表现就是。”
熊芷晴一句话,打消了方书安的担忧。
说笑归说笑,但是真要是个儿子,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常洛就是长子,但是却不能算是嫡子。
长子非嫡,很是麻烦。
如果是女儿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
方书安是后来人,对于这些并不看重。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以他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方家的态度和林月华的态度,以及世人的眼光,都在告诉他,是个女儿,才是最优选择。
毕竟,对他而言,儿女没有区别……
除去此块心病,此去京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
……
那些人虽然吹牛是一把好手,但是药效还是真的强,几次下去之后,老方便清醒过来。
方从哲睁开眼的时候,全家沸腾,方书安和方世清站在榻前,忍不住都要抹眼泪。
反观方世鸿,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偏偏欲言又止,选择沉默的在一旁站着。
“你们都在干什么?散了散了,各忙各的去。”
方从哲看见一屋子全是人,很是不舒坦,便开始赶人。
这意味着至少他老人家心神还是正常的,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父亲,您不知道啊,您这一觉,谁的时间可是不短!”方世清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老方坐起来。
家主号令,各人也就知趣的回避。
毕竟在床上躺的时间久的话,一时半会确实难受。
“什么?”老方情绪瞬间一凛。
“竟然会有此事?先让他们退下,你们与我说说。”
听过方书安的讲述后,老方脸色变得十分可怕。
“那些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还以为我们会怕了他们不成,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沉吟良久,老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露出令人心悸的表情。
“迅速推行新政!当务之急便是监税司!”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寿命究竟还有多久……
“孙儿,你的学生们准备好没有,监税司能执行吧。”
方书安有些愣神,怎么突然间提出来这一条呢?
“爷爷,有点匆忙啊,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不用完全准备好,事情都等到准备好才动作,就不知道是何时了。所以啊,你们辛苦些,边准备,边执行吧,有时候,事情就是有人催着,速度才快。”
方书安知道,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既然他爷爷要坚持,他也只能如此干。
虽然说还不是水到渠成的局面,但是也算是有所准备,硬上也能上。
西山,学院。
学生们知道时间不多,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他们多多少少都听到些风头,知道自己出去就会面临一些挑战,因此人们恨不得自己武装的浑身上下都是本事。
为此,也不需要老师们再去激励,个顶个都是要不眠不休的劲头。
下午一堂课,原本应该是大课的倒数第二堂,苏菲娅和丽塔都准备好,他们要一起上,给学生们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但是么,尚未开始,就看见方书安和刘綎、徐光启联袂而来。
情况不对啊,三巨头凭实力很少有成双出现的时候,至于现在这般,三个一起出现,那基本就是学校遇上大事的时候了。
苏菲娅闻弦知雅意,淡淡的说声,“好了,咱们这堂课上不了了,机会交给先生们吧。”
说完,她便收拾东西,和丽塔站在一边。
两人当然知道,他们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和学生们在一起。
等到下一次,恐怕已经物是人非。
三个人互相谦让着,走上讲台。
随后,拗不过两人,还是徐光启站在正中间,毕竟他不但是名义上的二把手,在做决定等场合,也是需要他来出头。
“诸位,想必你们已经听到些消息,如今,便是要执行的时候。”
徐光启放出一个大炮仗,学生们都惊了,也太着急!
还没有完成最后的考试,这就要准备开始新身份?
“我知道你们都有疑惑,为何如此着急,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各方都催促的极为着急,你们也只剩下最后两堂课,该收尾的倒也能迅速收尾。至于成绩,老师们会根据你们期中的成绩以及日常课堂表现,给于一个合适的分数。所以,最后的毕业考试也就免了。”
对于学生们来说,这绝对是今日重磅二号消息!
考试与他们来说,每次都是掉一层皮的大阵仗。
今次,虽然说提前毕业,但是竟然给免考,那是绝对重大的消息!
“另外就是你们的去向总共不到四百人,今次一少半去各衙门,一半去新成立的监税司,至于剩下的,则准备留校任教,等到学院空下来,你们就和老师们一起去招学生。要相信,此次会比原来要好招生多了,刚招收你们的时候,难度有多大,你们也多有耳闻目睹。”
这也是几个人闭门会议的决定,方从哲昏迷归来,意识到他的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便准备开始推行各种新政策。
关于大明的弊端,高层清楚的很,万历朝无法执行,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有张居正这个影子在。
毕竟他一手主导了改革,成功的让大明重新恢复活力,因此,万历还能有钱粮去打三场大仗。
可惜啊,成也张居正,败也张居正。
482 监税司主官
正因为张首辅在万历心中留下的阴影太大,所以凡是与其有关的事情,都被推翻,终其一朝,才没有人提议新政的事情。
要是说起来,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型吧。
万历或许有一些时候,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做法带来的问题。
但是么,皇帝是不可能犯错误的,如过没有执行的好,那就一定是下边官员的问题。
反过来说他儿子,也就是朱常洛。
泰昌不一样,他清楚知道大明的弊病,尤其是从几次事件,更是看清大明士绅的真相。
平日里都在哭穷的人们,顺利变成钱财用不完的财主家庭。
虽然看上去,府库没有什么盈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钱粮税收不知道被什么人隐匿!
他想要干的事情,很多,但是无论干什么,都需要有钱,没钱,一切不过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而监税司的构想,实在是太符合泰昌的需求。
不管是规范税务的事情,还是说用来得到更多的税银,都是十分能够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
虽然现在有户部的资本回报,也有国债这样一个事情。
但是比较起来,只有税制改革以后,才会创造有一个长期得到钱款的可能。
所以,监税司就是万事之首!
对监税司官职的设置,是个技术活。
他们的权利要很大,至少拥有执法权,确认目标有偷税漏税的情况下,便能够开展行动,要么暂时拘捕目标,要么直接开具罚款。
总之是要有收拾偷税人的办法。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要求。
比如说,给的官职并不能高,除了收税的执法权外,其他的执法权并不具备。
毕竟他只是一个新设置的部门,不能抢去地方差役以及其他部门的职责。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刺史制度兴起之处,也不过是用来起到监察的作用,后来被慢慢玩坏,权力越变越大,竟然成为权力最大的地方官。
再比如说锦衣卫,给他的官职也并不高,却因为权力过大,又是皇帝的亲军,慢慢的也成为凌驾于一般势力的存在。
在税务上的权限大,官职却很低,在其他方面的权限也等于没有,这就是设定监税司的基本原则。
因为有这样的原则,所以监税司的主官职位也不高,稍微有个品级能够都进去即可。
按照方书安给的建议,要其他部门的主官官职更低,给个正六品已经是它的上限。
其实,作为一个独立的部门,官职也不算低。
要知道,内阁的官职也不过是正五品,而他们定到六品,看起来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
在监税司主官的位置上,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按照方书安的意思,这个事情只有他最清楚,所以想着自己来做监税司的主官。
但是,包括徐光启和方从哲,都不赞同。
“两位大人啊,监税司的事情本来就是小子我提出来的,世间还有比我个更清楚的么?你们要相信我啊,只要给我时间,一定能做到更加合适。”
“书安,不是我们觉得你不合适,你确实合适,但是啊,那要看是什么情况。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虽然你了解如何实施,却不是最适合执行之人。监税司的工作量有多大,你若是再次耽误太多时间,太不值当,有更多有价值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并非如此,工作量很大不假,但是小子居中调度就行,至于数据分析,让属官们完成即可。换做他人,不熟悉流程的话,或许会耽误不少事情,也有可能将一件好事变成坏事。”
方书安对大明官场,并不放心,如果来的人真是一个要坏事的家伙,那么辛苦的策划都将付诸东流水。
监税司的事情有多重要,没有人比方书安更加清楚,所以他十分期待。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这些不是不能解决,我们物色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代替你就是。”徐光启依旧在劝着他。
看见自家孙子还要开口,老方说话了。
“徐大人只是说好听的一层,没有说另一层。你要知道,监税司是个得罪人的事情。如果因为此事,得罪了别人,将来需要他人帮助的时候,很有可能无法获取帮助,这一点,可要想清楚。再有,你要干的事还有很多,不说学校的日常教育,就是你提出的那些东西,都需要独自去完成。”
老方的角度,更加实际一些,也能触动方书安,让他最自己的想法动摇。
如果说只是因为工作量的问题,那么是否选择还有待商榷。
但是影响到后续的工作,那可真的就是得不偿失。
虽然说他是特立独行的一个人,但是做事情的时候,依旧需要地方上配合。
渐渐的,方书安好像真的是被说服了,想法开始发生变化。“既然如此,我再考虑一番,不过对于主官人选,两位老师觉得就没有合适的?”
“你还别说,我好像真的没有想到有谁能作为人选来参加。”
徐光启有些无奈,他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
毕竟他的圈子里,不是传统的读书人,虽然都接触过西学以及传统记账,但是能达到监税司主官要求的,还是几乎没有。
“爷爷,您呢?”方书安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爷爷,报以询问的目光。
“你难道就没注意到,其实身边就有合适的人选么?”
合适的人选?
方书安有些疑惑,他身边有哪个是合适的?
见方书安疑惑的表情,方从哲也不卖关子了。
“你啊,聪明的时候,傻聪明,等到犯蠢的时候,又是蠢到极致。怎么,你就想不到孙传庭呢?”
“啊,传庭?”方书安有些没反应过来。
孙现在在兵科,虽然忙碌,但是他干的可谓是如鱼得水。
本身就还是个年轻人,对于各方面的追求都有,能将工作做好,也是难得的能力。
想起来,还真是他合适,别人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李尽忠,在经验上确实有一些差别。
483 孙传庭个傻子
有关监税司的设想,孙传庭是知道的。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只不过遭难的会是部门主官以及下边办事之人。
换做是别人,尤其是那些精制的利己主义者,说不定会敬而远之,但是孙传庭不是,从踏入官场开始,他就没有想着独善其身一说。
大明到了万历末年,分化的极为明显,当年那些为国为民的读书人,变得愈发少。
尤其是东林党人出现之后,更多人的做官都是为一己私利。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张居正倒台之后的悲惨境遇,让人们意识到,哪怕是强大如他,在做一些利国利民之事的时候,虽然当时借着强横的势力,没能怎样,但是在失势之后,已然会变得十分凄惨。
如果不是大部分官员都觉的大明仍旧是参天巨擘,怎么捞都捞不倒的话,也就不会有后边的大厦倾倒。
像是孙传庭这样的“傻子”,还是太少。
“阁老,我是真的担心,如此重要的事情完不成,让您和书安失望。”
方府,大厅之中,方从哲坐在上首,孙传庭和方书安坐在两侧。
“莫要担心,至少有书安在侧为你助力,若不是他腾不出身,也不会难为你。不过你记得做好心理准备,那毕竟是个得罪人的事情。查税,肯定会坏掉很多人的饭碗,你要记做好事情的同时,不要忘记自己的人身安全。”
监税司会面对怎样的压力,方书安和老方两人推演过几次,有可能是大明立国以来反弹最为大的事情,要不是泰昌有两件事情压阵,现在绝对不敢动这件事情。
“那兵科的事情……”
孙传庭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想去监税司,而是兵科给事中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理顺,牵扯着放心不下。
有些人就是这样子,心里有事情,便难以投入到其他的事情上。
他费不少精力,将遗留问题和亟待解决的事情弄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呢,毕竟大明军制还在改革的过程中,伴随着改革的进行,不断有新问题产生。
军改也算是关键时期,毕竟光是京城,现在的军队就分为三股势力,正好互相兼顾。
况且,已经发生过一次哗变,在解决之后,对军队的掌控力可以说空前。
因此,兵科的事情也是很重要。
孙传庭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在问题还没产生之前,防微杜渐。
为此,他和手下的官员在细化流程标准,争取将很多新出现的事情约定到条条框框里,如此一来,不管将来是谁在做,都能有规定去执行,而不是和以前一样,两眼一摸黑,什么事情都要从头开始。
“此事你放心,肯定会找一个靠谱之人,来帮你完成后续工作,不可能让一个不像话的人,来毁掉你的心血。”方从哲安慰着他。
“爷爷倒是有个人选,不知你觉得如何?”方书安说着。
说些虚无缥缈的条件,不如直接说人选是怎样的,那样更加直接。
“不,不,还以阁老为准。”
虽然他与方书安关系极好,并且看方书安的意思,也有征求他的意见在其中。
此事人家能说,但是孙传庭可不能大大咧咧的接下,那成什么事情了?
虽然说有些部门主官在确定下一任人选的时候,会询问上一任,但是那也不过是征求一下意见,可不是非要按照意见怎样。
孙传庭可不是那样护着自己圈子的人,可不想让老方误会,自己是要圈定什么势力范围。
“你还别说啊,此人还真是与你有莫大的关系。”方书安神神秘秘的说着。
“使不得啊,使不得,书安,我不是这个意思。”孙传庭赶忙摆着双手,示意自己并非那般意思。
那成什么事了!
在阁老面前讲条件?安排自己的人手?
是嫌弃自己官位做的太安稳了么?
他当然不敢同意这样的做法。
“不,你误会了,此人的确与你有关系,但是么,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
“嗯?”孙传庭更加纳闷,与他有关系,又不是想的那样关系,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
“卢象升,觉得如何?”
“象升?那自然是极好的。”
听闻是卢象升,串串听总算是松一口气,要在年轻的官员里找出能做实事的,肯定有不少。
但是说与孙传庭熟悉,并且能按照他的思路办事的,那也就是卢象升了。
毕竟他能力有,而且也是一心为国之人,定然能将兵科的工作继续做好,甚至会有更好的发挥。
毕竟此前孙传庭不过是当过一任知县,而卢象升可是实打实的与军队有着密切的接触,理论上来说,他其实比孙传庭更加适合这个职位。
至于两个人差上半级,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孙传庭名气更大,而且更受人重视,因此官途更加顺利些。
其实卢象升也不差,相比其他人,也算是快的。
说起来都是他们在辽东带来的名声,那些同期进士,有些人甚至还在候缺,更多人是刚刚开始工作,怎么能比?
“承蒙阁老厚爱,既然阁老和书安已经为在下考虑的周全,小子无以为报,只有鞠躬尽瘁。”
“唉,可别这么说。”方书安一把扶起正在拱手行礼的孙传庭。
“你要是这样说话,我总担心你将下半句说出来。所以说啊,这样的话不用讲,你办事的能力和手段,爷爷定然是放心的。”
“你放心吧,书安,既然阁老和你信得过在下,我定然按照你的意思办,将那些商人们隐匿的税银,都给他们挖出来。”
孙传庭对于税收的事情,也是深恶痛绝,在中牟的时候,他就体会的十分明显。
一个个挂着员外的名头,若真是致仕的官员也就算了,毕竟曾经为国为民付出过,更多的则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阿猫阿狗,举人身份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至于真正的水平,那基本等于没有,就是这样的人,都在利用国家的优惠政策,当中渔利。
奈何当时手不够硬,能够着的地方有限,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不将那些蛀虫挖出来,不是他的风格。
“其实,商人们并不是大头,大头在谁那里,你也知道的。”
484 邮递员系统
方书安叹息一声,偷税漏税,听上去似乎是商人们的事情,但是,其实更多是在士绅们身上。
别的不说,因为举人可以免除田赋,因此不知道多少田地都挂在读书人名下,如此一来,本来应该收上来的田赋,便打了不知道多少折扣。
这还不算,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相比之下,其他的情况都在各地上演。
所以说,最开始,他们就面临这十分严峻的问题。
想要突破,还必须从法律上进行解释,如此一来,才能进行操作。
毕竟,虽然说是名义上挂在读书人的名下,但是事情做的找不到什么毛病,里里外外都合乎规矩,想要执行的话,还要好生琢磨一番。
打破已有的藩篱,必须要用全新的架构来执行。
方书安的最终目的,自然是想像后世一样,直接取消农业税。
但是那需要的发展历程太过遥远,至少要让工业产值占据大明的绝对优势的时候,才敢进行。
现在,莫说是免除农税,只要是能将农税降低到一定税率,都是十分成功的改革。
监税司的主官和几个副手确立,基层的办事员也有了着落。
剩下的就是确定辅助的人手。
虽然说,学院毕业的学生都是文武双全的好手,但是又让他们查账,又让他们动手打架的话,很显然不合适。
好在,大明有现成的特工组织可以利用!
此事,还是需要得到泰昌的首肯,才敢公布出来。
毕竟,事情公布出去,基本上就是天下震动的一个事情。
武英殿,泰昌很喜欢在此奏对。
暖阁因为是嘉靖皇帝和万历喜欢在的地方,总给人一种不利政事的感觉。
至于三大殿就更惨了,自从万历中遭灾之后,现在还没有修建完成。
监税司可是泰昌十分关注的大事,因此他珍而重之的要在最终朝堂讨论之前,进行几次讨论。
为此,破天荒的还将朱由校唤来,一起旁听。
因为,税收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怎么也要让朱由校知道,此事要一直坚持下去。
参与讨论之人并不多,泰昌、方从哲、方书安、孙传庭。
知道朱由校能参加,老方几个人心里都是由衷的高兴。
此前泰昌对朱由校的态度,让朝野很是无奈,因为有着朱常洛事情在前,而他成为泰昌以后,对朱由校的身份也没有及时的确立。
再加上,朱由校有着与其父亲有类似的情况。
他们的母亲都不是得宠的妃嫔,母亲那一方,都使不上力气。
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确定身份。
不过,事情比较好的一方面就是,泰昌毕竟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知道不能再因为此事掀起风浪。
毕竟,大明已经经不起折腾。
再者说,泰昌还没有即位之前,方书安他们已经利用计谋,将朱常洛最为宠爱的李选侍干掉。
没有了李选侍从中作梗,朱由校遇到的阻力瞬间降低。
所以,今天他能来听政,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看来,在走向储君的路上,朱由校的阻力已经越来越小。
方从哲等人已经拿出来最基本的方案,要在内阁议事之前,怎么也要和泰昌达成一致,如果没有皇帝的支持,此事根本就执行不下去。
“你们的主意很好,但是,如何能保证,黎民百姓不会沸反盈天?”
泰昌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不希望监税司会带来百姓们的反弹。
“陛下,此事面向的是谁,大家心中有数。但是您说的是,我们的政令是好政令,但是谁敢保证,不会被有些士绅曲解,最后当地官员们胡乱执行,反倒将脏水泼在朝廷头上,那样其心可诛之人,不是没有过。”
在封建王朝,中枢对于国家的控制,基本上也就到了县一级,再往下,基本上是鞭长莫及的状态。
可以说,除了在秦朝,大体如此,极少有例外。
但是因为秦法严苛,所以后来就很少有在坚持此事。
但是,现在是时候向下渗透大明的管理权限了,或者说不是管理,至少是消息的上传下达,要达到县级以下。
不然,难免有些山高皇帝远的知县们,会曲解朝廷意思,再将朝廷的政策从士绅身上转移到百姓身上,那样的话,制定会因此农民们的反弹,说不定还会引起农民起义。
因为现在基层农村的情况,方书安是见过的,他知道,现在农村的贫穷,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不能再加深农民矛盾了。
“将法规宣传下去很是重要,如过只依靠传统的布告手段,那是根本行不通。”方书安终于提出来自己的另一个主张。
“可是,不依靠基层官员的布告,难道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朱由校问道。
今天他来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单纯的听证,一定意义上,是来提出问题。
“办法也有过,说起来,还是我在南下的路上想到。”
方书安站出来,说出来自己对于大明邮政系统的设想。
“说起来,是在原有的驿站基础上,进行扩充,他们的任务除了下发朝廷以及各级官府下达的各种文书外,还能负担反向的功能,但是么,那一层何时开通,还是要看中枢的意见。”
方书安的设想就是,创立大明版邮政系统,让政令可以下乡。
毕竟以现有的管理机制,想要像共和国一样,做到官员管理到乡镇一级,是办不到的事情。
但是退一步,将消息传递到乡村,就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让专人将消息传递到村子当中,方法倒是不错,但是怎么能确保,消息是准确的?”
问题问的很好,如果说邮政系统归于地方官来管理,那么他们就失去了本应该起到的作用。
毕竟一个县里边的邮递员,都是靠当地的知县来管理,怎么能确保他们传递准确的消息?
“还有费用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七八个村庄用一个人,那都是一个十分恐惧的数字!”
大明村庄在数万到十余万的级别上,算起来,就是要新增一万到几万的人员,对于财政开支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负担。
方书安是个聪明人,无利不起早的事情他不干。
但是提出来的这个方法,看起来还真是个败笔。
朱由校纳闷了,向来精明能干的方书安,肯定是不会弄出来如此一个馊主意。
这厮,肯定藏着后手!
485 扫盲教材
了解方书安套路的朱由校,并没有在问,而是笑呵呵看着他。
“殿下,您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定然是知道的,快点,将你的主意说出来,别像是捡豆子一样,一个个蹦。”朱由校说到。
眼见两人说的有趣,泰昌和老方都在捻着胡须微笑。
两人这样的态度,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现象。
皇帝是孤家寡人,但是孤家寡人也需要一个知己。
毫无疑问,现在朱由校和方书安的交流方式,就是极佳的状态。
泰昌看起来,甚至是有些羡慕,因为他的成长历程上,就不曾有过这样的朋友。
“好吧,那我就一次说清楚。关于邮政系统,他们的经费并不从财政里出。”
“不从财政里出?”泰昌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不成,不能再给百姓们增加负担!”
钱既然是不从财政里拿,那肯定就是摊派到百姓身上,这样的事情,泰昌是不允许发生的。
“邮政系统,自负盈亏!”
自负盈亏?
简直是痴人说梦啊,发发邸报而已,怎么可能做到自负盈亏?
“只是靠着发行邸报,自然是不行,还是要靠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包裹和信件。”
信件是什么东西,他们自然是知道的,那么包裹是什么鬼,难道是说让邮递员送包袱么?
“信件我们知道是何意,那么包裹呢?”
“包裹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意思就是,各种寄过去的东西,都是装在一个个东西里面,看上去就像是包裹一样,所以叫做包裹。信件和包裹,都不是免费的,会根据对应的重量和距离进行收费,如此一来,他们靠着寄送信件和包裹的费用,就能养活自己。”
“人们以往带去信件,大多是通过乡党或者商队,这两者大部分时候,都不收费,现在搞一个收费的东西,有几个人会同意?”
孙传庭在基层呆过,自然知晓目前存在的情况。
从他的观点来说,一件事情从免费到收费,很难实现,尤其是基层老百姓并没有多少钱的情况下。
“那要看如何理解了。”
方书安解释道,“此前的邮件,丢失率极高,尤其是通过别人捎带的方式,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否帮你带到,或者人是否丢失。反正是一去如泥牛入海,再无回音。咱们这个邮政系统,至少是双向,起码还会给你一个回执。此外,邮件只是小头,包裹才是大头。现在商队很多小东西,也是靠自己派专人送去。等到将来邮政系统成熟,小件包裹,比如票据、文书、小件货,他们都会找到邮政系统来发送,那样的东西,才是大头。”
方书安不指望现在的物流行业像后世那样发达,毕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电商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实现大规模的快递单子。
但是么,邮政又是刚需的存在,除了日常交流的信件,不管是官府还是民间商业,依然会产生大量的票据和业务量,那些才是邮政系统活下去的根本。
毕竟在电商还没兴起的时候,不管是国外的全球速递还是国内的顺丰等快递,已经能够活的比较滋润。
至于电商大爆炸的年代,那只不过是让快递物流行业更加繁荣。
“要送东西,那些所谓的快递员,至少都要识字吧,你从何处去找合适的人员?在向下,识字的可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可不会干送信件这样的事情。”朱由校对大明读书人还是有比较深刻的认识。
以现在的识字率,想要找到合适的邮递员,真的很难办到。
不过么,既然方书安要上邮政系统,对于这样的细节也是有准备的。
只见他掏出一本书,很薄,看着也比较低档,看上去就是书坊里引出来的低档货。
“扫盲教材?”
朱由校当然认识这个四个字,但是他们组合在一起,可就有些陌生,扫盲是何意,教材呢?
他疑惑地翻了翻,大致明白,感情就是给不识字的人准备的一本书,用来让他们认识一些常见字。
似乎是因为单纯的认识笔画难度大,还准备了专门的图画来代表某个字,比如说门,就专门画了门的线描图,这样形象,并且容易记住。
最为关键的是,他看到了此前方书安提到过的东西,拼音!
“这个拼音,不是你的撒手锏么?难道也要将其在民间推广?”
按照朱由校的理解,拼音作为一项重大的革新,肯定是要在学院使用,因为他方便使用的特点,会极大的提高学院的教学效率。
如此好的东西,按照以往各大流派的传承,自然是要留在自己名下,不能够轻易的拿出去示人。敝帚自珍、闭门造车,才是读书人的主流。
但是啊,方书安就不一样,好东西就是要拿出来大家分享。
“其实,有两个原因在其中。”方书安举起两个指头,说到,“其一,学院招收的学生,大部分已经进行过基础教育,他们的识字率不成问题,传授给他们拼音,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其二,对于大明来说,更多的读书人,才能从中选出更多的人才,您也看到了,随着制造技术的发展,以往的文盲工人,已经不能适合现在技艺的进步了,所以说,让人们都学习基本的文字和知识,是躲不开的事情。”
想要进入工业时代,依靠一堆文盲自然是不行。
毕竟,不管是操作机器,还是实际生产当中的检查与测量等等,都需要相关的知识结构。
后世共和国,占便宜就是因为培养了数量巨大的工程师。
虽然一直被人诟病,创新力不足,但是在工业制造、全流程工业体系上,必须要有数量巨大的工程师,来确保每一个环节的进行。
如果按照过去的观点,百姓书读的越少,越有利于统治的进行。但是,时代不同了,大明现在的制造业,哪怕就是在识字率很高的京城,也找不到合适的产业工人,所以,这样从基层开始倒逼上层改革的事情,无时不刻不在发生着。
486 改革阻力
最开始,方书安也没有想到,想要搭建一个监税司系统,却需要如此多的配套。
按照他的设计,邮政系统、扫盲班、都是以后要单独拿出来去重点做,无论人力还是资源都要重点倾斜。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件事情就彻底打乱他的计划。
没办法,此前都是自己在想,在和老方等人推演过几次之后,发现有些事情真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按照后世共和国的标准,全面推进邮政系统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且,共和国的邮局系统,此前是邮电局后来是央企,从开始来说,他们并不是财务独立核算。
所以,这对方书安现在提出来的邮递员的要求,要更高。
试问,如果说快递员的态度傲慢,收费又贵的情况下,还有谁会去使用?
势必要在搭建之初,就要确定服务为主的标准。
所以说,扫盲班的开设,与其说是单纯的让快递员们识字,方便收货与派送之外,更多的是借着扫盲班,对邮递员们的服务展开培训和提升。
“那么,我有个问题,谁来做邮递员呢?”
“殿下的问题很好,我们的想法是,从军营里选择伤残或者某些原因不适合服役的军人,由他们作为邮政系统的主力。伤残不影响到行动,却不方便下去派送的,便作为从驿站往配送点运送,那些方便收件和派送的年轻人,去下边乡村进行派送。”
“你确定他们会愿意去?”
“请您相信我,他们肯定愿意去。”
说是当不下去兵的军人,其实只要条件公布,相信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
目前军改并未涉及到卫所军,尤其是边远地区卫所军的待遇问题。
现在的边远地区,很多军户都是衣不蔽体,由于上级主官喝兵血,而此前的土地又没有随着人口的增加而增加,到了现在,那些籍田根本就不够军户们吃喝所用,所以说大部分人都是在艰难度日。
这个时候从里边抽调人手,去邮政系统工作,开出的工资足够能养活他们一家,试问,谁不去?
当然你,附赠的读书识字都是额外的福利,虽然有些人会不感冒,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很乐意多学一些技能在身上。
别的不说,识字以后,至少能交给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小子,让他们开蒙,也会读书识字,将来即便是没有多余的钱去读书,至少也不会是一个纯粹的文盲。
好歹能去找一些像样的营生糊口。
方书安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听的泰昌和朱由校一愣一愣的,里边的每一个细节,都不是什么新鲜东西,绝对不是瓷砖和羊毛布那样的重大创新。
但是将他们组合在一起,却又是个十分新颖的东西!
这是什么,或许就是天分吧!
泰昌自然也有想要提问的问题,但是有朱由校的好处就是,他基本上把自己的问题都提了出来。
也正是如此,他对自己长子的印象更加深刻,此前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师傅教导,现在看起来,虽然读书的时间不长,但是很多问题都能够和自己想到一块。
或许这就是老朱家的天分?
无论如何,方书安的计划算是通过了第一层考验,再往后就是内阁议论。
要做的事情,就是说服徐光启、李汝华还有朱国祯。
其实,名义上说是要说服内阁,其实就是将消息通知给他们。
有明一代,首辅比次辅的意见要重要的多,除非是在皇帝坚持次辅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翻转。
毫无疑问,今次的事情,绝无可能翻转。
所以更多的也就是说服他们几人,去接受这个新兴的事物。
听完介绍之后,李汝华对那些花里胡哨的称呼这么的头痛,他就问了一个问题。
“阁老,您就告诉我,能多多少税收吧。”他作为户部尚书,对税钱有着天生的敏感。
所以说,只要告诉他能有额外的税收盈余,事情随他们去干。
毕竟,在税收的事情上,李汝华是发愁最多之人,并且也是花钱需求最大之人。
以前在缺钱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去找钱。
但是找来找去,也没能找到多少。
所以说,尽管税收会影响到某些人的利益,但是对李汝华来说,他更想看着,那些曾经拒绝过他的人,究竟会在监税司的的作用下,能挤出来多少东西。
至于徐光启,他属于最近才蹿红之人,家里的资产根本就不能和那些世家大族相提并论,所以说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至于最后的朱国祯,有没有他影响已经不大了,前边几个人都同意,最后他的意见也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朱国祯知趣的表示了恭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但是事情在朝堂上,却引来也极大的争议,毕竟既得利益之人,实在是太多。
“下官以为,监税司最后的负担还是会加到老百姓身上,百姓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坚决不能再增加任何负担!”
御史们闻风已经行动起来。
方书安因为要负责解释,所以难得来上朝。
他并不认识那个御史,但是知道边上的人是房可壮。
房可壮是啥人,那是东林党的真实狗腿,所以说,那人与东林党如果说没关系,是没人信。
“不知大人从何能看出来,最后会加到百姓身上,如果真是那般,我们做的意义何在?所以,最好不要猜测,等到有结果出来看到就是。”
此人的角度选择的不错,并且也算是有bug,毕竟现在还没进行到那个程度,所以也不好说。
但是么,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说的一定对,但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说法是错的。
既然无法证明对错,那么事情做保留就是,总不能因为一个推论,就将事情否认掉。
“监税司我还能理解,但是弄一个劳什子的邮政系统,那个东西,能有什么用途?”
邮政系统,方书安准备的更加充分,毕竟在没有想要开展监税司之前,他就已经在琢磨着。
487 东林党人的选择
“那么你为何认为邮政系统无用?”
“有驿站能传讯,还有商队帮着捎带信件,邮政系统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房可壮亲自跳了出来,要开嘴炮。
“驿站和商队都有他们覆盖不到的地方,在一些稍微偏远的县城,都不一定能达到,更不要说是乡村。邮政系统恰恰要覆盖的就是这些。”
“都是些穷苦人,给他们有什么用?难道说,饭都吃不饱的人,还有钱来送信?”
房可壮说的话不错,倒也不是说他看不起穷苦人家,尽管那是现在的事实,但是,他的眼界也就被限制在了当下,对于未来的发展,根本看不到。
因为没有见证过工业革命的人,你就是打死他也想象不到,大生产会带来怎样的流通。
“你只能看见眼前,不怪你,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这般说吧,现在由于工坊的建立,已经有不少人远离家乡,在工厂做活。
他们和家里的书信往来,十分巨大。除此之外,由于各种耐储运的产品不断生产出来,有些人会买东西给远方的朋友以及家人,让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同样的,也会有家里人想要送出来各种各样的土特产,这些都是运力,没有经历过,你又怎么知道不成?
还有现在商户经营的票据,你知道是怎样一个数量么?光是每日经销要汇总的单子,都不是小数目。
如果按照以往,都是每个商家自己派人去送,每家送自己的东西,本身就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将来交给邮政处理,能更好的利用,而不是浪费人力做这些事情。”
方书安一口气说了很多,他家名下商队有多少票据往来,是清楚的很,此前每个月汇总一次,后来就索性十天一次。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在怀念后世的顺丰,有了专业的快递公司,送票据单据之类,要方便太多。
“你说的天花乱坠,那钱财何来?谁敢保证,你说的这些都能挣钱,而不是亏钱?即便是今年户部的情况有所盈余,也不是随随便便拿来浪费。”
方书安早就在这等着他。
“你是没听见内容吧,要不是聋了,那再仔细去听一遍。”
“你,呔!你敢藐视本官!”房可壮有些气急败坏了,大家都是文明人,朝堂争执,很是正常,哪里知道这厮一言不合就开始人身攻击?
你是聋子,你全家才是聋子!
“你张开你那耳朵听听,都说不需要户部出银子,由几大商家联合出资,并且谁愿意认筹,不作任何限制,难道是你没听见?还是说,只要是朝廷的政策,你就要杠一杠,难道你是杠精转世?”
杠精,那是什么东西?
房可壮不知道这厮都是哪里蹦出来的词汇,但是他清楚,那些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儿!
再说他刚才是真的没有听到这个细节,光在那里想着,应该用什么样的场合开头,于是赶忙去问了问身边之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瞬间脸如死灰,谁特么能想到,这厮敢这样干!
摆明要赔钱的事情,他们也要干!
是了,一定是方老贼在背后示意,就是要他们干成这件事!
要是靠着往里扔钱,也要让事情做成,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房可壮一时懵了,是不是要继续阻止?
如果能办成,自然是方老贼的功绩。
但是在他看来,很有可能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最后仍旧是草草的不了了之。
那样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有帮助的事情。
所以,他选择了暂时沉默,事情目前超出他的处理范围,已经算是超纲题了。
如此的话,再说下去恐怕要陷入被动,稍微思考一番,怎么也要和其他人商议,看看此事应当如何进展。
房可壮没了动静,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也是偃旗息鼓。
方书安明显是有备而来,各方面工作也是做到极致,就连专门黑他们的房可壮之流都无法下嘴,可想而知,要找到缺点的难度有多大。
下朝后,房可壮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们要做的事情,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
按照方书安的尿性,做的邮政系统肯定不会是亏本的买卖,此前的粮食,后来的羊毛,等等,莫不如此。
但是呢,以房可壮为代表的东林党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邮政系统的赢利点在哪里。
无论他们怎看都是赔钱的买卖。
钱谦益说的更加直接:方书安就是个赌徒,他赌过那么多次,都成功了,这次依然想赌,看看能否成功。
按理说,不管看懂看不懂,阻止就是。
但是他们都认为,方书安这次是过度膨胀!
人嘛,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尤其是方书安这样的人,因为此前成功过很多次,所以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所以,这次索性就让他去干,最好是能把家底狠狠的亏一次。
一帆风顺的人,遇到一次打击就有可能一蹶不振。
这是东林党诸人最后达成的结论,他们还真不信,方书安这次不是作死!
他自己找死,总比费劲去搞他要好的多。
就让他们去撞一个头破血流吧!
再说老方他们,原本以为会遇见的狂风暴雨和强硬的阻力,根本就没有出现。
莫说是老方,内阁其他人也是十分不理解!
朝议结束的李汝华,看见徐光启和朱国祯都准备往外走,而老方已经走得有一段路,便招呼道,“徐大人、朱大人,请慢些走。”
两人闻弦知雅意,便故意的多做样子收拾东西。
也就是稍微耽误一会,老方已经走了出去。
李汝华看看四周,见还有几个内侍,便示意二人靠近。
两人不明所以的走过来,李汝华示意他们将头离得更近些。
两人皱着眉,但是仍旧照做了。“二位大人,你们不觉得,整件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么?”
徐光启小声附和着。“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朝议就轻易过去?”
朱国祯捻须道,“朝堂上,东林党人的那些御史一时语塞,没找到话柄。
那到也正常,毕竟阁老以及书安他们准备的极好,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我还以为他们回去会挖空心思使出什么计谋,谁能想到,就那样结束?”
488 真的不赚钱?
“难道是他们放弃抵抗?”李汝华有些纳闷。
“不可能,东林党人与阁老的恩怨分明,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别的事情,或许是他们插不上手,但是这事,陛下可是明确让所有人都提出异议,再伺机解决或者暂停施行。
这样的提法,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手,你们说,如此条件都不上手,难道不是有问题?”
李汝华对两派的斗争清楚的很,他可是亲眼见证,双方是如何驱赶对方的官员,并且在夹缝当中生存下来。
“那,李大人您的意思是?”朱国祯问道。
“我只担心,这次连他们也不看好。往往最了解自己的,并不是你自己,而是对头。现在连对头都不看好,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你们知道,东林党人大多南直隶一带出身,那里可是有着大明最好的商人,或许是,那些背后的商人,根本就不看好?”
“那……”徐光启话说到一半。
“此事啊,我们不反对阁老,但是你们也别把自己陷进去的太深啊,入股到时候真的有什么差池,好歹还能脱身。”
李汝华说着,突然停住,将目光转向徐光启,“徐大人,听闻你还认筹了股份?”
“呵呵,少许,少许,想不到李大人您消息如此灵通。”徐光启不好意思的说着。
“多少随你,不影响你居家就是,反正对手都不看好的事情,我是劝你们稍微保持些距离,实在不行,观望一番也不是不可,你们也看见了,户部以前就是这般操作,虽然没有赚到大钱,但是胜在稳健。”
户部都是等到市场成熟以后,再择机进入。
因为方书安有意放低估值,基本上是半卖半送,所以户部拿到手的股份都是经过打折,放在后世,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超低溢价。
因为东林党人的选择了沉默,因此很多蠢蠢欲动之人也都收手,选择观望。
这个节骨眼上,敌人都不敢蹦达,他们更加谨慎了。
本来很多打过招呼要认筹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张田余和几个合作伙伴都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书安,原本有五家说要加入,现在可倒好,三家放弃不说,那两家原本说好的份额,也从半成砍掉一半。”
张田余看着账本,他到不是为难,只是想不明白为何,突然间就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了呢?
“他们是想明白了。”
方书安突然冒出句这个。
张田余吓一跳,“咋的,听你的意思,是准备坑人呢?”
他只不过说句玩笑话,说知道方书安竟然邪魅一笑。“吆喝,你也看出来了?”
张田余这下懵了,“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几个意思?准备要坑谁?”
这话说不清楚,他想睡觉都睡不安稳。
“好了,你也不想想,陛下都说,只要谁能想到此事的缺陷,就提出来意见。朝廷会考虑改善或者终止。你可曾想过,如此好的机会,放在平日里,东林党那些人,找都找不到,他们闻着味,还不扑上来?”
张田余点点头,这还用说,为了和他们做对,东林党人什么办法想不出来。
尽管是屡战屡败,但还是屡败屡战。
这几年,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就不下三件。
那时候面对的情况,可比现在要复杂多了,他们仍旧迎难而上。
等到没有什么难度的时候,竟然选择放弃,无论跟谁说,都说不清楚。
“书安你要不跟我交个底?”张田余也有些吃不准,商业习惯让他也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不用乱想,这样吧,将其他人都召集过来,我来与你们说原因。”方书安笑呵呵的说着。
只不过,张田余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似乎能感觉到,在那笑容背后,似乎在隐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毕竟是涉及到重大事件,所以人们来的很快。
此番露面的是超过百分之二的股东,算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家。
方书安扫了一遍,基本上都是从辽东开始就有合作的商户,当然,有些是官场上的同僚。
不管是商人还是官员家的管事,都是方从哲的盟友,那些曾经说要进来的墙头草们,听见风声早就一哄而散。
想来也是,遇见负面消息还不跑的墙头草,怎么说是合格的墙头草呢?
“方才我大致扫过一眼,来的都是长久以来支持咱们的同伴,这样,我也就有话直说。”
“我们等得就是您这句话。”
“无论是什么,咱家都会支持您的。”
“方少爷放心,咱们跟着您赚过大钱,这件事不算啥。”
方书安还没开口,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就是几乎要给这件事情定性,这怎么能成?
仗还没打,就喊着投降?
那可不是他方某人的作风!
“看诸位的意思,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不过么,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糟糕。”
方书安笑呵呵的说着,似乎是要给人们一种信念。
“哦?不是传闻那般?”
“我就说嘛,方少爷什么时候走错过。”
“对,信方公子,准没错!”
这些人还真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商人,平时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怎么今天的样子,都跟没主见的小学生一般?
“好了,诸位不要猜测,今日我就说吧,咱们的邮政快递,准备做好亏本五年乃至十年的打算。”
话一出口,下边方才还热闹的场面,似乎瞬间被定住一般,突然没了声音。
“等等,方少爷,您说的是五年到十年?不是五个月到十个月?”
方书安的项目,周期从来就没有超过一年的。此事需要的盈利周期竟然有可能成长达十年,而且看意思,十年都不见得有可能盈利!
那这事情就有些……
人们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盈利就不盈利吧,我就问一句,少爷,咱们会亏本多少?”
“是啊,若是浮亏不大,弟兄们都能坚持,反正咱们是赚钱的,这里亏点也没什么。”
“盈利之后,一年能赚多少呢?”
几个人的话几乎代表着所有人的意见,他们还真的不相信,方书安这样精明的人,会干赔本的事情?
489 毕懋康找上门
看见人们的表现以及提出的问题,方书安还算满意,他原本以为,说出来时间之后,会有很多人有想法,现在看来,至少他们是都愿意共同坚持。
“好,既然大家齐心,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方才我说了,咱们有可能五年到十年不见得能赚钱。但是,那说的是邮政快递,并不是说咱们自己会亏本。”
嗯???
方书安这一番话,人们都傻了,这话到底是何意?
五年不赚钱,众人却不亏钱,难道钱还能变出来?
还是说,方公子因为最近压力大,脑子有些坏掉?
他并没有给众人太多胡思乱想的机会,而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便能见分晓。到时候,届时邮政快递还在亏钱,也不要紧,我们可以高价卖给户部,并且他们还会上赶着买!”
面对方书安如此强烈的信心,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
此事,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一个铺设好的邮政系统,对于整个大明的作用有多大。
按照方书安的估计,等到朝廷认识到它的作用后,必然又会和原先的法子一样,收归国有,或者要成为最大的股东。
当然,钱还是要出,可以打折但是不能少。
那时候,也就是他说的,虽然邮政系统不赚钱,但是他覆盖整个大明的战略价值,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
此番与其他时候不一样,虽然人们都对方书安说的话有些怀疑,但是他们并没有十分在意,毕竟整体的花费并不多,按照方书安的算法,他们首期烧进去的一百万两,就能够支撑至少五年。
五年,每年经费也就是二十万,分摊到每家没多少。对于这两年赚了大钱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个事。
就这,还是在没有后续收入的情况下。
只要稍微能产生收入,就完全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其实,真要是组建邮政系统并保持运营,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钱,不过是方书安保留了些心思,还有其他的用途在内。
说完事情的大体情况,众人心里有底之后,也就算了。
只要不是方书安斗气弄出来的事情就行。
人们不过刚散,徐光启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联袂而来。
他刚准备迎上去,发现另一人面色不善,便留个心眼。
“书安,你来,这位是山东大儒,毕懋康!”
毕懋康?竟然是老毕?他不也算是个技术人物,还是个大儒?
方书安心里一惊,这位老哥是个人才,在火器上的造诣,要比宋应星还要厉害。
要不是方书安一直没时间和几乎去山东找他,怎么可能让他等到现在呢?
“原来是毕大人,小子方书安,失敬失敬。”方书安态度很是诚恳,一揖到底。
这有些出乎徐光启的预料,因为他知道,方小子是个怎样的滑头。
毕懋康创立了历山书院,要说名气还是有的,但是与方书安的爷爷相比,差上好几个档次。
就是这样,方小子行礼也十分规矩,确实有些不太像他的作风。
“怎么,你认识毕大人?”老徐问道。
“不曾见识过,向往已久。”方书安恭谨的回答。
越是这样,老徐越是无奈,这厮,究竟为何会被一个名声并不显之人所折服?
这也不能怪徐光启,毕竟他生活在大明,哪里知道毕懋康在火器上做出的贡献。
如果此时能有人给老毕更多的脑洞和建议,说不定他能设计出各种各样的火器。
不过么,方书安还在这里胡思乱想,老毕有些不耐烦。
“方书安,老夫今日前来,有事情要质问你!”
质问???
听着语气,似乎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这家伙啊……
但是,方书安也想不起来,自己跟他有什么样的过节?
毕懋康看着他迷糊,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一本书摆在面前。
封面赫然几个大字:扫盲教材!
原来如此……
方书安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会找他。
“这本书可是你所编写?”毕懋康的语气变得十分低沉却。
“正是在下。”
“是你,那就好了,来,今日你给我说,为何把字变成那些简便又难看的东西?”
扫盲教材由于他的目的性,所以方书安除了放进去拼音以外,还讲不少简体字也放进去。
在书写时代,有简化字对于文盲认识问题和学习,实在是太重要,加上更加有效率的字母,他们只要是想学,就很难学不会!
“毕大人,我这本教材的意义。并非是要和个大学问家的书籍相提并论,只是要让他们掌握必须的文字,而不是作为一个个文盲,想要送个信都难……”
徐光启和毕懋康都是科学先驱,但是啊,他们不会明白,方书安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扫盲培训?
话说到这里,方书安的思维飘了出去,他总是很容易想到共和国往事,偏生,里边有不少东西,恰好就能按照共和国的思路走。
比如说,将大量人口利用起来。
想要利用,必须要有过基础的文化教育,当年,共和国成立之初,教育部便召开“第一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当时提出要“开始进行全国规模的识字运动。”
于是乎,从那时候开始,持续50年的扫盲教育开始。
当时,全国各地办起识字班,拉丁字母组成的汉语拼音,帮助初学者正确发音,汉字的简体化方便书写。
大量不识字的农民,第一次掌握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汉字!”
随后,召开的最高国务会议提出,要在12年内普及小学义务教育,后来又开始实施包括中小学阶段在内的九年义务教育,新世纪以后,又进一步免除学费杂费。
可以说,整个共和国的发迹史,就是受教育人群井喷的一个重大原因。
在高峰期,数十万座中小学校,近1000万名中小学教师,遍布从城市到乡村、从沿海到边疆的广袤国土。所有适龄儿童必须入学,一个也不能少。
到后来,种花家高校在校生高达3700万,比许多国家的总人口都多,是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高等教育,如此大规模的高等教育,储备了大量高端人才,和高技能产业工人,人口红利又升级为人才红利。
受过教育的人们,崇尚科学,崇尚知识、崇尚科技创新,让华夏大地可以在互联网、移动通信等人力资本需求高、研发周期短的新兴产业上,实现弯道超车。
如果没有受过教育,只有人口,那可不是什么红利,是累赘。比如阿三,被自己的议员称之为,只有两亿人口,剩下全是两脚牲口……
490 大明的教育问题
“但是,靠你说的这些简化字,真的能让不识字的人,迅速认识汉字?”
毕懋康说是来责问,只是因为他看不懂,还以为方书安是在瞎胡闹。
现在看来,人家是有真才实学!
“那么,从小教就是,为何要对那些成年人扫盲?”
方书安酝酿了一番,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在他的眼里,决定经济发展以及社会进步根本的就是工业化水平。只要工业化水平不断提高,国家就一定在不断进步!
只要工业化水平能够不断提高,必要的代价都是值得!
毕竟,他穿越而来,是一个坚定地道的工业党。想要在现有大明的体系下,一手烂牌要建工业体系,不可能等到那些小孩子们长大。
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并且不断的进行产业升级有多么艰难。
在渐渐开启工业化的时代,早早发展,成为门类齐全的现代制造业,需要的时间要很久,对于华夏来说,实在是太重要!
只有让朝野都接受工业化的这种理念,才能让种花家避免曾经轨迹上的历史重演!
当然,工业化只是条件的一部分,还有其他因素在内。
好在,毕懋康和徐光启都不是坚定的程朱理学道统,这些话还能跟他们说……
“毕大人,我给您讲述下,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啊,我大明最终被建奴攻破……”
方书安将原本的历史轨迹,用梦境为借口,阐述出来……
在他的嘴里,建州部在多尔衮带领下南下……
满、蒙、汉八旗主力和投降的明三顺王部队,总共有十余万人。
在山海关又招降吴三桂“关宁铁骑”,总人数达到二十万左右。
看上去很多,其实不然。
本质上是玉龙混杂的杂牌军,主力不过是八旗的几万人。
入关的时候,总共也就三百余牛录。
人口总共几十万的民族,成年男性不过十余万,动员处数万军队,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至于那些蒙古八旗,不过是此前从蒙古草原逃过去或者在历次作战当中投降的蒙古人,根本不是当时蒙古草原的主力军。
而那些所谓的汉八旗,更加不值一提,主要来源是建奴屡次犯边掳走的汉人以及占领土地上的百姓。
算起来,蒙古八旗的战斗力稀松平常,根本不是明初朵颜三卫的状态。
至于汉八旗,则更差,更多时候是两支军队跟子啊八旗后面打顺风仗。
相比较而言,三顺王的部队都是东江镇的士兵,东江镇的士兵都是辽民,因为建奴在辽东几次野蛮屠杀,与其仇深似海,本来属于最坚定的反抗军队。
但是,统治者一系列让人难以明白的决策,几乎就官逼民反,让他们投降。
怎么看都是一支杂牌军,数量还没有当年前秦苻坚南下时候多。
而且,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满八旗那几万人。
虽说那些人常年东征西讨,骁勇善战。但是挡不住数量少啊,根本就没有持久战的战争潜力。
换句话说,都不需要苻坚那样的大败,只要稍微有过几次重大损失,就是土崩外界的局面!
但是啊,就是这样的一直军队,还敢于想大明一个庞然大物发动进攻。
彼时,虽然天灾不断,但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算起来也有两亿人口。
多尔衮入关时,北有李自成大顺军,麾下号称军队百万,南有南明政权,麾下军队也超过百万。
哪怕是个三岁孩子,也能看出来,两个政权无论是人口、资源还是战争潜力都完全碾压。
但是啊,历史就是这样充满不确定性。
多尔衮入关之后,势若破竹,先灭大顺,再灭南明。
旌旗所指,无论是大顺农民军,还是南明军队。
俱是望风而逃!
短短几年时间,竟然就完成统一华夏的大业。
要知道,哪怕是最能做梦的人,都不敢编这样一个故事!
冷兵器时代,几十万人口的部落吞并一个2亿人口的大国!
可以说不是能用奇迹能形容的事情,只能说是神迹!更不是用蛇吞象就能形容,因为在大明面前,八旗连蛇都不算。
为何会有此种神迹?
归根到底,逃不出一条,明末汉人社会缺乏凝聚力!
缺乏凝聚力,人再多也都是乌合之众,不过是一盘散沙。
国与国的竞争,拼的永远是力量,凝聚的力量。
凝聚力源于何处?
在华夏历史上,不是没有动荡分裂时期,但是统一稳定的时间远远高于前者。
分裂不得人心,统一才是大势所趋!
东亚大陆的历史规律与欧洲大陆有本质区别。
在欧洲,分裂才是主流,统一短暂且不得人心。
为何两个大陆有如此巨大的区别?
这还要归功于当年的始皇帝,他一统文字,让不同地域的文化融为一体,构建完整的华夏文明。
毕竟华夏疆域辽阔,个别地区甚至是十里不同音,更不要说相隔更远的地方,那口音差别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但是啊,不管发音如何,书写的内容是一致的。
伴随着历史的发展,书同文就是同种的观念,依然深入人心。
中华大地并非是普通的民族认同,而是文化认同。
文化认同带来族群认同,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华夏一份子,所以也就有江山一统的民心所向。
同样因为文化认同带来的向心力,所以华夏文明很难被异族亡灭。
在华夏历史上,汉人王朝被异族灭亡,不是因为异族强大,而是异族得到汉人精英的支持,这批汉人精英充当覆灭汉人王朝的主要力量。
蒙古伐宋,主力就是北方的汉军,在崖山灭宋的蒙古军统帅就是汉人张弘范。
满清伐明,主力还是投降的明军。
在南方主持伐明统帅就是明降臣洪承畴,麾下的清军主力就是明朝的降军。
在昆明勒死明末永历的就是原关宁军首领吴三桂。
要是没有这些带路党,凭借着千万华夏儿女,怎么可能会灭国?
为何一个族群认同很高的华夏文明会盛产汉奸?
491 糟粕的恶果
概括起来就是,主流意识形态儒家文化出了问题。
理论上来说,儒家文化有他的特点,但是同样的,其中也有糟粕。
而糟粕却是越来越明显。
想当年,孔子也是腰佩长剑,能文能武,一直到唐朝,都是左手书右手剑。
你若是通文墨,我就拿诗词歌舞砸你。
你若是晓武艺,我便用刀枪棍棒压你。
但是从宋开始,因为统治阶层的引导,渐渐的丧失掉他血性的一面。
反而糟粕那部分,也就是对人性的压抑越来越明显。
任侠之气渐渐消散,只剩下“温良恭俭让”。
而这几个字的背后,便只剩下对人性的压抑。
如此一来,形成的压抑便会和人性的本能需求,产生冲突。
压抑的越厉害,冲突的也就越厉害。
等到一定程度,便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爆发之后,就会产生人性的扭曲。
事实上,一定程度上,这个事情还能从岛国反映出来。
他们自认为对唐宋乃至明代的儒家精神继承的很好,别的不好说,人性的压抑确实十足的厉害。
于是乎,表面上文明礼貌,骨子里却会有咬牙切齿以及各种变态的事情发生。
可以说,岛国的状态,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当时文化中糟粕部分的一种传承。
再说华夏,事情发展到南宋时候,理学大家朱熹的理论,又成为人性压抑的一块巨石。
他老人家提出来的,“存天理,灭人欲”。
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加禁锢,都不是说压抑了,基本上是奔着消灭任性的需求本能。
在他的观点里,每一个读书人,都应该成为,思想道德上的君子,没有半分污点的那种。
可是,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谁还没有点保留的小心思?
但是,统治者喜欢啊!
于是乎,人们只好上行下效,至少表面上要说的过去。
最后的结果呢,就是典型的伪君子。
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而十分不幸的是,随着历史的进程,朱熹的理学在明末成为主流。
所以明末的知识精英很多都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而儒家文化里边的这些糟粕部分,说起来能算是汉奸文化的源泉。
理学思想体系下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在民族危亡之际,很容易变成出卖民族利益的汉奸。
某种程度上来说,明末是历朝历代汉奸文化发展到登峰造极的时代。
当年八旗军攻陷南京,南明官员成群结队请降,扔在八旗将领门口的官员手牌堆成山!
而在历史上,东林党著名大儒,现在还是一个小官的钱谦益。
更是因为“水太凉”不肯以身殉国,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一个风尘女子有骨气。
这样的汉奸文化,便是影响凝聚力的根本。
如何解决?
本来应该是个很难的课题,但是在方书安面前,并不是。
因为历史的发展,已经告诉他,什么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合理答案。
文化凝聚力遇到侵袭时,就得依靠一个坚强信念来重塑民族的凝聚力。
那么,如何去有这样的信念?
那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故事。
当年,元太宗窝阔台汗派遣拔都率军征伐欧洲。
当时,还没有俄罗斯的概念,在伏尔加河以西的广阔疆域上分散着无数个不同民族的小公国。
这些小公国的军队面对蒙古大军节节败退,拔都先后征服了钦察草原、克里木、高加索、保加尔(、伏尔加河和奥卡河地区以及第聂伯河流域的罗斯各公国。
被征服的这一广大地区成为拔都的封地,后来叫做钦察汗国或者金帐汗国。
拔都将伏尔加河地区作为政治中心,在入口处建立萨莱城。
后来蒙古大汗蒙哥去世,庞大的蒙古帝国分裂成四大汗国。金帐汗国成为完全独立的国家,也就是俄国的前身。
说起来的话,被金帐汗国支配的时期,算是俄罗斯的黑历史。
广阔的疆域上,上千万俄罗斯以及其他民族人民被几万蒙古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统治两百多年。
没有核心凝聚力的情况下,数量优势没有任何作用。
等到伊凡三世建立了莫斯科大公国,伊凡四世自封沙皇,改国号为俄国。这才形成一个中央集权国家。
但是么,因为民族混杂,文化差异大导致国内动乱不断,整个国家依旧缺乏凝聚力。
如此状态下,即便俄国有个庞大身躯,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时间进入人类历史上最为热闹的20世纪。
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革!
欧洲列强纷纷工业化,俄国还是一个农业国家。
一战爆发,土耳其人掐断土耳其海峡,英法无法输血给沙俄。
于是乎,不过三年时间,沙俄崩溃,布尔什维克掌权。
虽然回头看,当时的苏维埃政权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但是也正是这样一个证券,让此前不过是二流国家的沙俄,突然具备一种从未有过的向心力!
一战结束,协约国当即组织规模空前的武装干涉。
西伯利亚,高尔察克拥有40万白军。
高加索,邓尼金也组织有30万白军。
两个方向的陆军发动攻势,已经十分可怕。
英法舰队进入黑海,英国军队占领巴库,国内还有捷克军团暴乱。
如此形势,不用说,刚刚成立的政权,肯定抗不住,因为他们总共也只有五万军队。
相比之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但是啊,在布尔什维克组织领导下,俄罗斯人民团结一心,越战越勇,迅速平息国内的叛乱。
这是俄罗斯首次向展现自己凝聚力,那个一盘散沙,被几万蒙古人就可以统治数百年的俄罗斯已经成为历史。
俄罗斯有布尔什维克领导,已经变成一个坚强的整体。
第二次展现惊人的凝聚力是二战。
东线战场是著名的绞肉机,一个空前残酷的战场,战前不过一一八千万人口的苏俄,伤亡超过2600万,军队阵亡就达到880万。
1941年,苏军人数是460万。在东线战场,苏军阵亡880万。
什么概念?相当于基层士兵换了两茬!
492 强横的凝聚力
换句话说,1941年的军队与1943年的军队是两波人,1943年与1945年还是两波人。
不仅士兵换了两轮,指挥官战损也非常惊人。
师一级的高级指挥官,1941年的师一级的指挥官,除去库兹涅佐夫,基本全灭。
如此残酷的战争,苏联几乎将一代人全打光。
都不用如果,挨着他的欧洲二五仔大波波,早就跪下投降。
换成其他欧洲的国家民族,当然也只有跪下投降的命运。
但是苏俄没有!
成年男人死光,老人上!老人死光,妇女上!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前仆后继,直至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是何等的凝聚力?
战前,小胡子打着如意算盘,按照他的计划,苏俄简直就是四面漏风的破茅屋,只要稍微伸一根指头,整个茅草房子就会化成细粉。
不过,小胡子没想到,他这一脚丫子下去,踢到的是铁板,直接将第三帝国的半块脸崩没了。
同样的例子,还有一个。
不用说,那就是一样红色传承的共和国。
在方书安的时代,不少人说,红色军队所谓的长征,也是和常凯申一样的转进。
但是啊,长征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经过14个省,翻越18座大山,跨过24条大河,过荒草地,翻大雪山,行程约二万五千里,历时两年。
让常凯申的军队来一个这样的行军?
别开玩笑可,没有两次围剿,早就算不缴枪了。
当时的情况,数万人的军队,没有补给,没有修整,周遭十倍以上的敌军围追堵截。
在蓝星上所有能想到的复杂的地形上转战上万公里,连续作战长达两年!
最后的结果,军队没有溃散,还能保持良好的军纪以及旺盛的战斗意志!
不可思议的奇迹!
奇迹的背后就是惊人的凝聚力。
相比较之下,历史上也有起义军长期流动作战的先例,比如唐末的黄巢,明末的张献忠。
但是,农民起义军流动作战靠什么来维持士气?
烧杀抢掠!
蝗虫一般,一路走来就是尸骨盈野。
历史上农民起义大部分时候,看不到前景,造反的农民军无组织无纪律,长期在生与死边缘挣扎。
精神压力极大,没有烧杀抢掠刺激,便会很快溃散。
即使有烧杀抢掠来提振士气,也会断溃散。
烧杀抢掠的恶果,是消灭生产基础,让更多的农民无法生存,只能被裹挟其中。
表面上看过去,似乎是滚雪球一般扩大。
但是结果很明显,在遇见成建制,并且作风还算不错的军队时候,基本上就是一败涂地,兵败如山倒。
相比之下,红军长征保持良好的军纪。
从红军到解放军,军纪无可挑剔。
战争年代,强大的凝聚力不仅带来良好军纪,更能带来惊人的战斗力。
华夏大地上,同样一拨人,几年前还被小鬼子按着摩擦。
等到换身衣服,在潮鲜战场上,完全就是另一种样子!
志愿军在当时已经达到人类历史上轻步兵的巅峰!
足以抵消美军在海陆空优势以及装备、机动性、火力等等各方面所有的优势!
兵者,能聚能散为要!
志愿军将“能聚能散”做到极致。
聚集起来强过猛虎,,散开来水银泻地。
任何变态地形都可迅速机动,不依赖后勤,不需要重装备。
并且,轻步兵居然可以打出大纵深快速穿插!
在二战当中,也是第三帝国的装甲兵团能打出这样的战术。
军一级野战部队变成风暴突击群,成军成师的打出胡蒂尔战术!
二次战役,113师山地穿插七十余公里,先敌赶到三所里、龙源里。
两个阻击点上,113师聚成一块砸不烂的铁板,轻步兵硬抗数倍于己的重装部队反复冲击。
一线部队基本打光,对手士气也打崩。
一个“聚”就打出二次战役大胜。
五次战役,铁原阻击战中。
为完成无地形优势,无野战工事却要阻击7倍于己的重装集团3天。
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189师毅然解散部队,以天女散花的阵,用不满万的轻步兵硬抗7万重装集团3天3夜!
一个“散”扭转五次战役。
为何能将这个“能聚能散”做到极致?
因为部队非凡的凝聚力!
和平年代,政府凝聚力代表广泛强悍的动员能力。
在国与国之间的竞争中,华夏最大的核心竞争力就是我们具备任何政府都不具备的动员能力。
虽然平时,喷子和键盘侠你来我往,毫不客气。
但是当遇到天灾人祸之后,政府超强的动员能力以及迅速反应的应急机制,总会让人民迅速团结起来,表现出一种空前的凝聚力。
不只是灾难面前,在平常的建设当中,也能表现的十分明显。
曾经,有一段时间,网络上流行“印吹”。
简而言之就是,阿三人口众多,年轻化,可以复制华夏发展道路,靠人口红利崛起。
人口众多就一定崛起?数量不是力量。数量要凝聚起来才有力量。
三哥没有华夏的凝聚力,没有华夏政府的动员能力。
他们的效率极为拖沓,怎么跟华夏比较?
当年,中原城市郑州为争取某企业到当地办厂,市长亲自牵头成立工作组“追求”三年,
六七十名政府官员分组与企业反复洽谈,从各方面尽全力满足企业需求,建厂施工的10多天时间里市长、高官、领导又连续4次到工地“督办”解决问题。
这只是一个省及省会政府官员的日常,而在整个华夏,类似为经济发展奔波的地方官员数以万计。
经济学家们发现许多发展中国家,在发展经济时面临的一个很大问题便是政府的低效、无能、不作为。
但是,华夏地方官员那种招商引资……的热情,在世界范围内都是罕见。
究其原因,华夏有34个省级行政区,333个地级行政区,2851个县级行政区。
相邻区域的省与省之间市与市之间、县与县之间都有着很强的同构性和相似性,一个项目最终花落谁家,项目方都会拥有足够长的候选名单。
想要突围而出,只有使出浑身解数。
如此,才能在职位上更进一步,或者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中国湾湾籍陈立宜,当年号称湾湾液晶产业“第一叛将”。
被大陆挖来做领军人物,直接促成华星光电成为液晶产业龙头。
他毕竟也是吃过见过的主,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高管,也对内地强悍的动员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来大陆不久就亲眼目睹,深圳政府在一天之内调度2万人进场作业,48小时将日本设备直接运到工厂!
高速公路拆收费站为设备让路,市交通建立绿色通道保证工程畅通无阻……
以上一系列变化让他眼光缭乱,以至于说出了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
“我以为我的剑法了得,谁知道你们都是端着冲锋枪!”
方书安想要的,自然就是后世共和国那样的超强凝聚力。
现在大明的读书人,虽然还没有烂到家,但是也差不多。
等到家国危难时候,他们能干什么?
或许大部分是:头皮太痒,水太凉吧。
不管是扫盲事业,还是他要做的邮政快递系统,亦或者是学院以及将来想要搞的基础教育。
目的都是同样的一个,就是塑造强有力的民族凝聚力。
即便是达不到共和国的那种状态,最起码也要有联合王国的状态。
493 扫盲式教学
让整个大明习惯于强大,习惯于在各个竞争对手上取长补短,最终让强大成为长生不衰的主题。
而这,都要从教育开始。
在冷热兵器过渡的时间,恰好也是科学技术崛起的时间。
再保持愚民战术,已经行不通。
需要大量具有基础知识的工人以及士兵,需要大量能熟练掌握各种先进技术的基础工程师。
那将是个漫长的过程,方书安不能也不会放下。
不过么,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也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
学院,毕业季,方书安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因此他就临时取消所有离别,算是让学生们不去感受离别的苦恼。
关于扫盲教学的事情,徐光启忙碌,没有时间参与。
那就只要由方书安和刘綎确定好细节,再往后理顺。
要说学生们,也都是先后告辞,开始自己的新征程。
不过么,很多人在领取他们的印鉴之后,又被孙传庭赶了回来,而目的地,还是学院。
看着笑呵呵的李尽忠和史可法,众人有些纳闷。
“怎得,不是说不搞送别了么?难道说还要弄个仪式?”
“你们想什么呢,仪式说没有,自然是没有的,来这里,是培训你们。”
“培训?不是我说,史可法不是前两天还在一起吹牛呢,现在怎么就成教员?”
“张明召,你嘴里啊,吐不出象牙了,我在你们花天酒地的时候,可是一直在突击!”
“快行了吧,你自己吃小灶,还说我们,呸呸呸。”
史可法是老好人,顶不住张明钊这样的俏皮话,一张脸微微变红。
李尽忠看见他们要像往常一样,善意的打嘴炮,制止了他们。“好了,你们那些话,留着慢慢说。这次也是没有办法,原本是打算重新招收扫盲教员的,但是啊,咱们的快递人员们还没有办法进行培训,也就不能去发展新人,所以啊,只要为难诸位一番,再多分担一些事情。”
培训快递员?
人们面面相觑,不是说好要下去开始先试试水,半年不安排具体事宜,这就先安排上了?
不过么,这也能理解,要是真的漫无目的,人们才不知道要干什么。
“好了,接下来会人手发一本书,这就是你们将来的教学内容,也就是第一个任务吧。”李尽忠指挥着两个人抬进来一个木箱子,里边整齐的码着书。
“扫盲教材?”
只有薄薄的一本。
人们拿到以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他们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需要将他们全部招来。
但是,很明显,上手的瞬间,便觉得有些地方有问题。
“这?就这些,要我们培训?这不是有些,浪费时间么?”张明钊想不明白,手里的东西,未免也太简单。
学院首批学生,虽然说不全是天赋异禀之辈但是当中不少都是学习的好手。
在学院都已经能将不少课程活学活用,此时面对一个不过是入门级别的扫盲教材,实在是太看不起人。
要是学院毕业的学生,谁看不懂这本书,那他真就是打酱油过来。
“实在是太简单啊,即使不需要这本手册,我都能看的明明白白。”
“谁说不是呢,我看了数眼,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们着急什么,先生还没发话,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有人热闹,也就有人劝阻。
不过么,双方的核心依旧是围绕在他们是否要学习扫盲教材这件事情本身。
“好了,就你们话多,先听听是什么意思吧。”李尽忠说完,便示意史可法站在主位。
他们已经商议好,用尽可能快的时间让这些现在已经是监税司的税官们,来学会如何进行扫盲教学。
“诸位,你们无需忧心,此番请大家回来,是用另一层身份掩饰各位的行动。如果是茫然的在下边没有目的的转悠,说不定便会引起地方的注意,那时候,再想去查事情,可就是难于登天。”
方书安已经将扫盲教学要注意的事情和他们几个留校的教员进行过详细的叮嘱。
至于他们能否充当教师的职责,先看看现在的授课怎么样吧。
没有欢送仪式,没有开课仪式。
简单一番寒暄只有,史可法很快进入状态。
“扫盲教材与普通书本最大不同,就是他里边选用大量的线图,更加形象的解释有些难明白的事情。”
扫盲课程,方书安没有上过,但是后世的经验告诉他。
想要把扫盲班办好,就要充分的利用汉字的优势,
也就是偏旁部首乃至于他演化过程中产生或类似的东西,让人们印在脑海,久久不能忘记。
授课内容,与其说是让人们都明白《扫盲教材》,不如说是传授一种教学的方法。
毕竟,在大明,教学大部分都是很严肃的事情,一群人都是在十分严格和枯燥的情况下,进行着学习。
扫盲教材的目的,就是在让人们尽可能简单的学会。
毫无疑问,学院的学生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熟练掌握书里知识的人,在史可法的引导下,很快就掌握扫盲教学的秘诀。
方才还说着没用的人,现在马上改换笑脸。
“哎呀呀,你还别说,如果早些有这个东西,我当初开蒙何至于那么难?”
“这是你现在学的通透,自然知道,如果是此前的样子,还要两说!”
“是啊,咱们的扫盲班,多数针对成年人,并不是对小孩子家家。所以啊,不见的是你们想想的那么简单。”
“能有多难,你要知道,咱们的目的是扫盲,是让他们能认出来简单的东西,如果能够书写,那就更好。”
不得不说,他们很快明白整个事情策划的意义。
现在的工坊当中,为何每日都会有新东西产生?尤其棉布织造和羊毛布织造。
不说别的,就是新花色,都会不定时的更新,满足终端售卖的需求。
一个熟练的掌握了各新技术的技术工人,带来的变化是十分巨大的。
“我想问问,咱们以后的目标,会是那些来自村子里的老百姓。或者是有其他说法?”
494 高薪养廉
“扫盲的事情,任重而道远,并且计算方式很有可能是十年为一个单位。至少需要半代人,才能看出来效果。”
半代人……
也就是方书安,换做是别人,不可能辛辛苦苦的为他人做嫁衣!
不过三天时间,首批的扫盲班教学技巧授课已经结束。
他们算是学习东西最快的时间,理论知识有,学习一些额外的技巧,确实不需要太多投入。
此次,真的要离开。
在学院门口,人们颇有些依依不舍。
尽管方书安一再要求不要有道别,还是有些人依次送走自己的舍友。
这时候,才能体会到,同窗的感觉,实在是太难以割舍。
张明钊看着面前的史可法,再看看边上的王战军,叹口道,“总算是要走了,怪舍不得。”
史可法苦笑一声,“要求你们三月一次汇报,咱们很快又会见面。”
“那也不如你啊,早早的被教授们选择下来留校,你等着吧,下次不管谁来,铁定要来吃你。”王战军恨恨的说道。
“我还怕你不成,你个福建崽,要巡视东南,半年都来不了一次,哈哈哈哈。”史可法说着,顿一顿,“再说,你们有脸来吃我?谁不知道监税司的税官,一个个的,俸禄高的离谱,还有出门的车马钱,饭钱,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是我们在京之人能比?”
“你可算了吧,那些在六部的人,他们才是穷,咱们学院的薪饷之高,谁不知道,我就不信你能比我们少!”张明钊提到这个,便和王战军站在一条战线上。
作为学院出来的学生,进入六部或者其他衙门的人,会按照现有的俸禄发放。
至于监税司,由于是新组建系统,并且也算是艰苦行业,需要常年在外奔走,并且还可能有风险,所以看出来的俸禄和补贴都比同级别高出很多。
这也是高薪养廉的意思,如果那些监税官,拿得钱太少,便会轻易的被金钱所打动。
所以说,只要能给的起钱,再接着心中的少年理想气仍在,应当能完成期望他们完成的任务。
“我是真的没有你们多,不信咱们等到发几个月钱,就能知道。”
史可法有些无奈,这些人啊,把学院的待遇都快妖魔化了。
虽然说方书安有钱,书院也有钱。
但是不能随意的造啊,至少要保证整个学院财务状况良好,能够保持长期稳定的运行。
“你们也不想想,若是学院的薪饷比别处高上很多,那过来应征做老师的,早就已经门庭若市,怎么会像现在一样,找到一两个合适的教授,都是难上加难。”
史可法无奈的叹气。
其实,这个事情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明末的读书人,虽然不要脸的很多,但那是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死后,他们可能会选择苟且偷生。
在不关系到生死的情况下,如果只是利益的多少,还真有一些人还保持着他们文人相轻的态度。
你一个书院怎么了,不过是新建的东西,怎么跟自己所在千年传承的书院相比?
像是毕懋康那样通情达理的人,还是太少。
毕竟,在多数人心里,还是传统的状态,大家比较的,就是哪一个版本对经典的解读更适合眼前的科举。
而毕懋康不一样,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同样算是开眼看世界的科研工作者。
某种程度上,他和徐光启都是大明的本土科学家。
科学的进步,就是在思维的碰撞和技术的不断改进中产生的,所以,他们属于兼容并包的类型。
因此,虽然是同样是一个书院的山长,但是在毕懋康的观念里,很少把学院作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因此交流也比较多。
谁是自己的对手,毕懋康很清楚,他们是传统书院,竞争的必然是大明各地的书院。
学院则不然,虽然也有四书五经的教学内容,但是更多的在科学等方面的内容。
外出和留校的学生们,都还有时间在京城盘桓一阵再走,但是对于去六部的学生,就不一样了。
他们甚至于还闹出来一些小波澜。
自从有宋一朝,刻意打压任侠之风后,尚武之风便开始大打折扣。
别的不说,大明官员和士大夫没有随身佩戴兵刃的习惯,所以进入六部学院学生们就成了异类。
大家都已经不带大宝剑出入有七八百年,现在突然有人这么搞,那绝对就是话题性十足。
那些学院系的新官,生生的用他们的力量,作出了改变……
只要出行,腰间必然挂着学院特制的那柄长刀,学院的学生给它起了个名字,称之为“明刀”。
刀的名,人的影,看见刀就能看见人。
另一层则是有谐音的含义,名刀,也能作为有名的兵刃出现。
作为武官,还能佩戴兵刃,也没人说什么。
甚至于是他们不带武器,才会招人说什么。
这些学院系新官,有这自身的问题在当中,别的读书人,你说是读书人,就肯定是读书人。
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在学院除了接受文学和科技教授以外,还有军事训练,并且,训练的难度比现在普通官兵的还要大。
这么说起来的话,他们究竟算什么?
纯粹的文官,那显然不合适。
纯粹的武官,那更不可能。
学院毕业的学生,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按着思路走下去,接受过武官的军事教育,也就能算是武官的一部分,也能佩戴武器。
所以说,他们佩戴,应该不是个问题。
但是啊,特立独行总会招来非议。
开始的时候,人们都看不惯,也曾上奏弹劾过,同僚之间难免有所冲突,若是学院学生拔刀相向怎么办?
方书安听说后,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为学生出头,只好规定进入衙门就将佩刀上交,统一管理,下了差再去领就是。
毕竟,大明官员在朝堂上互殴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可以说,在衙门和朝堂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本来吧,说着不合适的时候,老拳相向就是。
真要是手里带着武器,一刀赶过去,直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