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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临波倚浪     横明txt下载     横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20 巧记妙解围

    洪元奇心里一冷,作势就要转身,他没想到,方才看上去乖巧的孙世瑞,竟然在此刻突然开口!

    难道他心思深沉竟至如此!

    恐怖如斯!

    小小的孩子,一开口就不是一句,还不待洪元奇动作有反应,便继续说到,“叔叔,抱抱我吧!”

    他突然一喊,大胡子军官看见之后也哈哈一笑,“吆,谁家儿子,真讨人欢喜,我来抱抱。”

    洪元奇根本不想递过去,这就说着,“别闹,瑞儿,咱们去找母亲。”

    “不嘛,哇哇哇哇……我要叔叔抱……呜呜呜。”

    孙世瑞使出一哭二闹小孩子专属大招,哇哇开哭。

    看见这架势,大胡子笑的更加灿烂了,“哈哈哈,来嘛,孩子愿意,我来抱抱,不打紧的,放心。”

    洪元奇怎么可能放心,又怎么可能撒手呢?

    按照孙世瑞突然的表现,只要孩子一松手,指定回不来了!

    他谋划许久才将其抱过来,现在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松手,想到此,下意识的将孩子抱得更紧。

    孙世瑞感受到了其中的变化,小小年纪知道自己要是不努力,恐怕更加没机会,所以洪元奇越是这样,他哭的声音越大。

    “我就要叔叔抱,我就要叔叔抱,不嘛,不嘛。”

    孩子的哭声是最有效的法宝,面对着如此情况,大胡子也皱起眉头。

    “我说你这人,孩子都哭成这样,你至于嘛!我就抱一下,又不会抱出个好歹!”

    呵呵,抱不出好歹才稀罕了……

    洪元奇在心思电转,飞快的想着如何应对,现在,他已经不想着如何顺利脱身,而是很想一下子将孩子扔出去,掉头就跑。

    最好能直接摔死,在众人混乱的情况下,他还能跑掉。

    但是么,条件已经不允许了,由于方才孙世瑞一折腾,官兵们虽然没有直接将其包围,但是也是散落在身边,看着两人的热闹。

    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他一下子能将孩子弄死,但是跑掉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想像孙传庭和方书安等人还潇洒快活,他就感觉不值得。

    而且,如此一来,身份也会暴露。

    虽说经过训练,他有可能瞒得过初期的审问,可是如果一旦有人察觉到他的身份,那么他没有信心能抗住更加深一层的审讯。

    不管是锦衣卫的诏狱或者是东厂的监牢,都是传闻中能将死人折磨活的狠厉,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住!

    到时候,他如果招认,原来的计划会被打破,重新开始新的备用计划。

    那样的话,此次搬倒方家和当今皇帝的计划都会作废。

    本来就是空中楼阁一般的计划,虽然说办不到也没什么,但是如能成功,对于个人成就而言,吸引力重大。

    世上能有几个事情相比扳倒一任皇帝更加刺激的呢。

    思来想去,洪元奇只好放弃近在咫尺的机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能保住性命,不怕以后没有报仇的机会。

    眼前拿自己一命只能换个小孩子,说出去都不够丢人。

    想明白以后,他便嘴上笑着说道,

    “好啊,既然你想找大胡子叔叔抱抱,那刚好,我去趟茅房,这就回来,你可不要淘气哦。”

    说着,他将孩子递了过去,“兄台,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方才吃了些不该吃的,此刻肚子难受。”

    “你不能走!坏人,你是坏人!”

    孙世瑞刚刚到大胡子手中,马上改变口吻,开始大喊坏人。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引起官兵们的反应,反而都在哈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是谁家的娃娃,真有意思。”

    “可不是么,我家那兔崽子,每次等到我出门也都说我是坏人。”

    “我家不一样,就是我喝多了酒会说我。”

    哈哈哈~

    一众人乐不可支,就连大胡子也笑呵呵的说着,“小娃娃你放心吧,很快你父亲就会回来,咱们都是好人,你不用害怕!”

    小小年纪的孙世瑞看着洪元奇三两下消失在人群里,只要叹口气。

    “叔叔,你们错了,他真是坏人,想要将我绑走,我见过你。我父亲是孙传庭,你和李尽忠叔叔一起到过我家。

    他刚才想将我从母亲身边抱走,我怕他伤害我,一直不敢说话,看见叔叔您以后,才敢。”

    大胡子前半句听着他在讲笑话一般,后半句彻底惊呆了。

    这尼玛,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人精啊!

    “小娃娃,不开玩笑。”

    “您好好看看我,是不是见过?”

    大胡子一听,将他转到灯下,仔细看了一眼,“你……你真是孙给事中家公子?叫……叫……”

    “瑞儿。”

    “啊,对对,就是瑞儿!真的是你啊,哎呀呀,小子你真是有本事啊,哈哈哈哈。”

    笑道一半,他心头一冷,来人,将刚才那人给老子找出来,我要扒了他的皮!

    “叔叔,他不好抓,现在肯定跑了,劳烦您将小子送给母亲吧,她肯定正在伤心。”

    大胡子一巴掌拍向自己脑壳。

    吓得孙世瑞以为他要自尽一般。

    “你看看我这破脑瓜子,还不如你这个小娃娃,走,赶紧去找你母亲。”

    果不其然,王氏还在快手刘刚才留下的空地傍边焦急的等着,身边的几个婆子丫鬟都散了出去,去找孙世瑞。

    “娘亲!”看见母亲,小小年纪的他便含着泪花跑了过去。

    看见自家孩子被一个大胡子军官抱回来,王氏泪水没有绷住,瞬间落了下来。

    “你个孩子,乱跑什么,担心死为娘了!”

    “孙夫人,瑞儿不是自己乱跑,是差点被人贩子带走,要不是他机智,或许你们就看不到。”

    “什么?”王氏吃了一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竟然有人……对瑞儿下手!”

    “正是,还是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公子。”

    “那……那会是何人?”王氏经此一折腾,心里顿时乱了,“孙大人在家,您不介意,一同去府上说说此事吧。”

    “正是在下分内之事!”

    大胡子拱手行礼,便随着王氏等人一同向孙宅走去。

421 定装药的可能

    听完孙世瑞和大胡子的讲述,孙传庭心里一凛。

    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最近得罪过谁。

    他暗自琢磨,在兵科给事中的位子上,最近确实得罪过不少人,但是还不至于要到波及家人的程度。

    虽说有过文书上的封还,意见上的争执,也不过是意气之争,并不涉及到人身攻击的层面,更是祸不及家人。

    而如果说是那些人警告自己,应该至少传句话,现在看来,连这个意思都没有的话,那就很微妙了。

    看着满眼机灵的孙世瑞,饶是很少表扬儿子的他,心里微微有些变化。

    “我儿,此番是你的机智救了自己,以前对你此类的教育不够,往后,还要多加教诲,你为了自己的安危,要好生用心学习,可知道?”

    小孙世瑞朴素的点点头,他大致能明白父亲说的话,虽然现在不明白生离死别的含义,但是父亲很少如此严肃的与他说话,看得出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高把总,你可记得贼人的相貌?”

    被称呼高把总的大胡子军官正是京营的把总,麾下满额四百四十人。

    位居千总或者守备之下,基层武官,官级算是正七品。

    要说他们的编制,原来是三大营的步营,前后改来改去,名字和编制几经波折,最后又恢复三大营编制。

    三大营初建时,颇有战斗力。但是在土木之变中主力损耗殆尽。

    景泰时,兵部尚书于谦对京营编制进行改革,于三大营中选精锐十万。分十营团练,以备紧急调用﹐称十团营。

    天顺初,罢十团营。成化初,复十团营旧制,二年又罢,三年复置,且增为十二团营。各团营又分五军﹑三千﹑神机三营。时人称为“选锋”。

    正德初,十二团营仅选出六万零五百锐卒。于是调边军数万人入卫京师,名之“外四家”。又立东西两官厅,东官厅操练正德初所选官军,西官厅选团营及勇士﹑四卫军操练。从此,两官厅称“选锋”,而十二团营被称为“老家”。

    嘉靖二十九年,罢团营和两官厅,恢复永乐时三大营旧制,不同的是三千营改名神枢营。

    等到现在,三大营又有了协理京城日常管理的职能,尤其是逢朔望有大型活动时候,都会由步营出面。

    此番能夜市见到高把总,也正是由于此原因。

    此时的三大营,防备京城治安问题不大,拉出去作战困难重重。

    因此对于高把总来说,他的定位更像是后世的武装警察部队的地位,是以对日常案件还是有些心得经验。

    “我到是有些印象,不妨明日找衙门的画师来画像。”

    画像?如此也不失为不错的办法。

    “爹爹,我也能画像!”孙世瑞在一旁喊道。

    “乖瑞儿,你等高叔叔画完,来看看像不像,好不好?”

    “嗯!瑞儿听爹爹的!”

    孙世瑞难得遇见他父亲如此慈祥,笑嘻嘻的接受了建议。

    送走高把总,孙传庭并未再看奏章,而是盯着灯光,沉思不语。

    王氏进来换茶,看见丈夫如此,暗自叹口气,小声道,“夫君,是我不好……”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有人盯上瑞儿而已,我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绑架案。说不定,瑞儿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目标,也有可能是你或者我或者其他人。这样一个敌人在暗处,总归是令我不踏实啊。现在为时尚早,你给我准备下,我去趟方府,等到出门后,吩咐六合,一定要看顾好家里!”

    瑞儿的事情,折腾的孙传庭心绪不宁,他觉得,此时有必要去找方书安讨论一番,思考下背后究竟是谁在捣乱。

    方家今日人不多,以往入夜时分,方府不同的院子十分热闹。

    毕竟家大业大,年轻人也多,还是在十五这样的好日子,通常有不少人会来到方家来做客。

    今日或许是因为天冷,也或许是因为户外的活动越少,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原因,人们都上街去了。

    方书安从来对京城的夜市不感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没有见他主动去夜市上溜达。

    孙传庭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因为他不了解方书安是穿越客的事实。

    大明的夜市或许是当今世界上最为热闹的夜市,也是世界上最为光明的夜晚。

    但是,与后世那些灯红酒绿、流光溢彩的夜晚比起来。

    现在夜市也就是乡下集市的水平。

    没有电力,没有各种彩色的照明系统和霓虹灯,没有各种各样的光影表演。

    大明的夜市比较起方书安见过的世面,相差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在家好生琢磨些东西。

    最近问题很多,随着各种各样兴趣班的展开,很多以前方书安提出来的概念都开始进行实践。

    而在实践过程中,便会遇到种种问题。

    虽然大部分在历史上都曾经被解决过,但是现在需要重新走一遍流程。

    即便是这样,仍旧需要消耗很多时间和经历去完成。

    比如他现在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火枪定装药的可能!

    方书安以前对于火器的改进,尤其是土生匠人,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谁能想到,正是这些土了吧唧的匠人们,开始提出来定装药的概念!

    他们不仅仅满足与将火药制成药柱,还提出来利用纸壳做成定装药,并想法子将弹丸和纸壳发射药结合起来成为整体!

    据说,灵感来源于礼花弹和爆竹等。

    方书安看见设计图的时候,眼睛里在放光。

    因为这就是后世枪弹的原理啊!只要能解决点火的问题,那么弹药的携带便利性将会大大增加。

    现在火枪兵作战,每个人都需要将火药瓶子挂在身上。

    虽然黑火药的钝感很好,但是那也没有人愿意在作战的时候挂在腰里,碰见火苗就是爆燃的结局。

    如果制成纸壳定装药,那将会是另一种局面!

    不过,方书安还没有理清楚头绪,青儿便带着孙传庭进来了。

    “书安,有要事与你相商!”孙传庭神色颇为紧张,方书安很少见他如此。

    “何事,说说。”

    方书安将笔放好,伸手引着孙传庭做到椅子上。

422 细思恐极

    听到孙传庭讲述完,方书安也有些惊讶。

    针对他的报复来的如此之快,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你确定不是在兵科给事中任上得罪人狠了?”

    “不会,这才多久时间,而且就算是封驳,也是有理有据,经过改善之后我们也都通过。上任与别人矛盾大多了,也没见有如此情形,可见并非是因为做官一事。”

    孙传庭还是能肯定,伤害的方向并非是来自于官场。

    “如果不是官场,那么……只能是那些人……”

    方书安一边思考,一边在屋内踱步,最后得出结论。

    “你是说,中牟以及背后之人?”他尝试着问道。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辽东那些建州部的余孽,现在可没有心思把手伸到大明京城,而且绕开熊大家人去找你。而且,也就是中牟那里,与你有死仇。如果是别人,想必先来找我或者尽忠,随后才会找到你头上。”

    孙传庭略一沉吟,“有没有可能是繁峙那些人?”

    “繁峙县那些人,我也考虑过,现在看来,几乎没有可能,他们的诉求不在于此。”

    “那如果是杀鸡给猴看呢?我是鸡,你就是那只猴子。”

    方书安笑笑,“你要是做鸡,那是不可能的,做鸭说不成还好。至于我是不是那只猴子,倒不是完全不可能。”

    “什么鸡不行鸭行的?”孙传庭投来疑惑的目光。

    对于后世的暗语,孙传庭自然听不明白。

    “哎呀,好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方书安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继续说着。

    “目前来看,是中牟洪家人的可能性极大,即便不是洪家人,也有可能是与之相关的人。而且并非是背后的势力,因为他们知道,我们背后也有东厂孙胖子等,要是单纯的杀人灭口,找我们意义不大。”

    这样一番解释,基本上与孙传庭最开始的判断不谋而合,其实他刚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经过一番推理排除后,也认为是洪家那儿子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因为当时想的是洪元奇还在繁峙县折腾,便没敢确定,现在方书安也是如此推测,那么可能性还是极大。

    “那么你说,洪元奇如果已经来到京城,在繁峙县的是谁?”

    如果现在洪元奇已经来到京城,那么在繁峙县的已经不是本人,只可能是吸引注意力。

    而此事,说明两个问题,对手仍然营造一个他在繁峙县的假象,说明是要干下一步的事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让洪元奇来吸引注意力,其实在背后还有其他动作。

    “看来,对方已经将战场从繁峙县挪到京城了啊。”方书安说到。

    “若是他们要在京城动手,那目标就不仅仅是你我了,要针对的谁,你我心中都有数。”

    孙传庭的话得到了方书安的共鸣。

    “若是在京城,咱们都是小喽啰,最后的目标还是那把金灿灿的椅子。你知道的,现在距离登基大典越来越近。”

    “但是此刻京城的形势,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孙传庭想不明白,现在京城形势大好,他们有什么由头来策划阴谋?

    “这谁说得准,谁知道背后有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方书安摇摇头,也想不到。“对了,今天送瑞儿回去的是谁?高把总?”

    “哦,就是从神机营调到步营的高承瞬。此前与尽忠一起到过我家,那会儿还在神机营,是去请教火炮的事情。”

    火炮事情?

    “嗯,他在神机营好好的,为何会调到步营?”

    方书安有些疑问,最近在京营确实有过调动,那是刘綎来到京城以后,当时万历要求进行改编,提高战斗力。

    但是刘綎只不过是在高层进行了调动,像是千总以下很少进行调整。

    毕竟上层或者基层,动一部分还行,若是全部都调整,整个京营的战斗力直接损失到几乎没有。

    “当时刘老将高层调动,就是为了要重新开始操练,现在他们又将基层军官调回去,有什么用意?”

    方书安提到了这个问题,孙传庭还真没有想过。

    “你的意思是,难道这些调动不寻常?”

    “你在兵科,涉及兵部的公文都需要经过你,回去查查记录,应当能发现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不妥。”

    方书安对于步营和神机营的基层军官调动,还是感觉出不寻常。

    如果没有得到确认,他心里还真不踏实。

    “你是说,有可能,与此事有关?”孙传庭一向冷静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如果说此番调换真的是刻意为之,那么还真有可能是针对刘綎此前的调整在下功夫。

    而刘綎当时的目的就是将原有的山头铲掉,但是看现在的意思,极有可能是将此前打乱顺序的军队从新组装,让曾经的主将继续带着自己的军官,这样的话,用意在何处,一目了然!

    两人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方才还说,如果对手来京城,会从何处下手。

    现在看来,人家已经在悄悄的行动。

    先放出繁峙县的风声,如果皇帝处理,那么受影响的肯定是方从哲。

    而如果皇帝并不严肃处理方从哲,那么他自己的名声便会受损严重。

    在事情还没有最后落定,已经很快的将主战场转移到京城,还留下繁峙县在吸引并且消耗他们的注意力。

    并且在京城,已经开始转移视线,先将洪元奇放出来,对准孙传庭开始咬。

    等到孙传庭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洪元奇身上,他们更加能暗搓搓的在背后从事自己的勾当。

    想到这里,不过是他们推测对手的一部分手段,至于全部的打算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书安,此事,咱们是不是找人商议一番?”孙传庭有些拿不准了。如果事情只孙家,那倒是没什么。

    但是涉及到更加广泛的层面,就不是两人能够驾驭的事情。

    “事情肯定要说,但现在并不合适,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我的推测之上。明日至少拿到画像,看看是不是我们想象的情形,再说下一步吧。”

423 两块超级狗皮膏药

    虽然说,画师的手艺颇为抽象,一点不具有后世写实手法的细腻。

    但是方书安和孙传庭仍旧能够认出来,并非是他们的眼睛有多么的神奇,而是画师表现的人物特征十分传神,能代表那人就是洪元奇,不会有差。

    “高把总,能确定这就是夜晚的那人?”孙传庭还需要确认一番。

    “不错,他在火光照射的瞬间,我看的很清楚。就他那鹰钩鼻,想忘都忘不了,我就说感觉这人有些奇怪,原来是鹰钩鼻带来的戾气。”

    洪元奇家族遗传的鹰钩鼻,很容易将其和别人区分开来。

    洪家算是中牟县的累世豪绅,一代代基因改良下,整体相貌已经不差,但是这鹰钩鼻恐怕受显性基因控制,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就像是哈布斯堡家的大下巴一样,成为天生的家族徽章。

    “父亲,孩儿也记得他的鼻子,看上去好凶呢!”孙世瑞看着大人们在讨论,是时候补充道。

    能确定是其本人,那么他们的推测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洪元奇从中牟潜入京城,又闹出这么一摊,任谁都知道,他的真正目标不会只是一个孙世瑞。

    “传庭,我让家里过来几个老供奉,还有尽忠那里也是。你平日里去衙门,多带上几个好手,家里更要人手足够,除此以外,尽量减少出门的机会。”方书安正色道。

    “不用,他们明显就是想要转移视线,你我明知如此还要上当,那不是正好符合他们的心意么。”

    孙传庭认为自己掌握了洪元奇的真正目的,因此并不打算浪费两家的人力。

    相比较而言,他们两家都是树大招风,比起他孙宅更加需要人手。

    “唉,你就别客气了,咱们两家还能缺这几个人么?”方书安虽然也觉得洪元奇是在转移注意力,但是他却有另外一层感觉。

    也许,针对孙世瑞并不是转移注意力那么简单,或许在背后,真的想要搞乱孙家也有可能。

    所以,尽管孙传庭一个劲的说不需要,方书安还是十分坚持。

    如果说因为麻痹大意,导致孙家受损,他会悔恨终身。

    李尽忠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推脱完毕,反正方书安不论怎么说都不改变主意,孙传庭也是没有办法。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尽忠怒气冲天,“奶奶的,就让这样一个狗玩意儿骑在咱们头上撒尿?书安,你说,咱们怎么干了他!”

    “尽忠,你冷静些,眼下他在暗,咱们在明,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方书安劝说道。

    “那还能怎样,总不能看着他继续为非作歹吧。”李尽忠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知道有人在捣乱以后,恨不得分分钟将其揪出来弄死。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是不习惯。

    “也不见得用我们自己去找他,这不是有人帮着咱们呢?不用白不用。”

    方书安眉毛一挑,搞的李尽忠心里一哆嗦。

    这小子是又要坑人啊!

    “说罢,这次你打算坑谁。”

    “看你说的,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家国天下,怎么说是坑谁?”方书安义正言辞的回绝道。

    “呵呵,你当然不是坑国家,是坑你的对手和队友啊!”李尽忠十分熟悉方书安的手段,便揭穿他的“真面目”。

    方书安哈哈一笑,“知我者,尽忠也,好了,这次略有不同,并非是真的要坑谁,眼下东厂和刑部都在追踪此案,事情恰好能与此前保持关联。我们将消息传递给东厂的孙胖子以及刑部郎中洪承畴。让他们去追查洪元奇,至于那厮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

    让刑部和东厂一起追索洪元奇?

    亏方书安能想出这么阴狠的办法,或许洪藏匿行踪的本事很有一手,但是在两道光面前,还是大明最强的两道光之一,他根本没办法再继续隐藏下去。

    “你这方法真是够孙子的,告诉一个人也就算了,还是这俩咬着猎物就不撒嘴的,还不如直接弄死洪元奇得了。”李尽忠对于方书安这样的狠辣手段表示了鄙视。

    孙胖子和洪承畴都是出名的狗皮膏药,沾上一个就要掉层皮,两个,啧啧,谁沾上谁知道。

    “书安总是出其不意,但是如此则是最好的办法。在洪大人和孙公公的追查下,洪元奇只能如丧家之犬一样的躲藏,不要说再来搞破坏了。”

    孙传庭对于方书安的安排,也表示赞同,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处理,那两人实力都有,背景也足够复杂。

    用他们来对付此人,虽然说不够人道,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之一。

    两人都是如此,李尽忠也不反对,有人帮忙,当然是求之不得。

    几个人在讨论怎么对付洪元奇的时候,漩涡中心的洪元奇,也面对着自己的困难。

    ……

    在他的房间里,胡梅儿脸上都是叹息。

    “组织上知道你擅自行动的事情,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办法替你隐瞒呢?如此一来,即便是我们合作,都没有机会了。”

    胡梅儿站在洪元奇的前边,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着。

    对于她这样的语气,洪元奇已经习以为常。

    “如是告知与你,岂不是更容易打草惊蛇?”

    见其如此说话,胡梅儿俏脸一红。

    有些话有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以你的性格,定然会不管不顾的去找对头报仇,到时候防御没有松懈,怎么可能在他俩的眼皮子底下得手?”

    胡梅儿想不到,洪元奇说话也会大拐弯了。

    “嗐,原来你是此意,早说清楚呢,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办事不利。”

    “术业有专攻,你有你的特长,咱们才能所向披靡。”洪元奇今天的话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嘴里吃了蜜还是怎么的,一向话不多的他今天突然想要干掉什么一样。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需要拐弯抹角,只要是你提出来的事情,我能答应的都答应。”

    胡梅儿心系于他,自然提出来的事情会责无旁贷。

    “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以实现之事,就是在我出门的时候,帮我装扮一番,让人们根本就认不出来,我到底是谁。”

424 女装吧

    “原来是妆容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胡梅儿刚才做好各种心里准备,还以为洪元奇会弄出一些奇奇古怪的要求,谁曾想,最后就是帮他化妆。

    此事,胡梅儿是真实擅长,要是没有这点本事,她以后在办事的时候,一幅幅画像就能将他忘记的一干二净。

    “让我来看看,你适合怎样的造型。”

    胡梅儿说着,开始伸手在洪元奇身上丈量着。

    不过么,按照胡梅儿的性子,既然都上手了,难免要好好抚摸抚摸。

    她一边用手搾着他的肩宽身长,一边借着摸骨的机会,使劲在揩油。

    “我说,别人量体也都是如此?”洪元奇轻笑道。

    “怎么可能,别人怎么能有你的待遇,至于你是这般,可以享受帝王般的待遇。”胡梅儿嘴上说着,手上一点都不松懈,甚至手在腰上以后,迅速下坠。

    就要摸到某些部位的时候,洪元奇伸手挡住,“这里就算了,咱们是来化妆,可不是来丈量此处尺寸。”

    “哎呀呀,我的洪官人,不要如此小气么,我是担心尺寸过大,最后妆容改变不明显的话,会影响整体的效果。”

    “你是要让我穿什么衣裳,竟然能显出来大?”洪元奇有些想不明白,胡梅儿是要干什么。

    “你想啊,如是想要瞒天过海的彻底一些,索性就男扮女装吧,男装的你实在容易被认出来,换做女装,马上就是换了个人。”胡梅儿笑眯眯的说着,眼神里光芒闪闪,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样的表情,就是习惯冷静的洪元奇,都有些担心。

    “看你的意思,似乎还有其他的想法在其中啊!”

    “没有,你想多了,不过要是成了姐妹,咱们就能同床共寝!”胡梅儿眼光下撇,媚眼轻眨,随后笑笑。

    “成为姐妹,那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怎么着我也不能将那活割了的,你死心吧。”洪元奇当然不会跟她去做什么姐妹,男人才好!

    “好了,先来试试妆容吧。”胡梅儿并不与他就一个问题纠缠,而是拿出来全套工具,在洪元奇脸上动作起来。

    要说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就连最难隐藏的鹰勾鼻子,都用粉修饰的很好,更加神奇的便是种种银针的运用。

    插入某个特定穴位之后,由于肌肉组织发力的改善,能够让男性过于强烈的部分稍作缓解,看上去更加具有女性的柔美。

    约莫半个时辰的折腾,洪元奇已经化身为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不贴近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异常。

    他做转转、右看看,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还是有些陌生。

    这化妆术真的算是邪术啊,自己都不敢认!

    他伸出手,还好,手没经过修饰,还是那双手。

    小心翼翼的触摸了自己的脸颊,也还好,依旧是那张面皮。

    “还别说,你的手艺当真了得,如此一来,就是与方书安等人走个对脸,只怕他们都认不出我来。”

    “你莫要大意了,也就是瞒过一般人,妆容像只不过是一部分,神态和气质,也是难以改变的部分,到时候稍微有人注意,就能发现其中的异常,所以啊,你千万不要以为很容易蒙混过关。”

    胡梅儿看看镜子中的成品,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手艺。

    但是,正如她所讲,有些事情并不像是外貌那样容易。

    “如你所说,我还是小心为妙。”

    “这就对了。”

    两人欣赏完洪元奇的女装形象之后,时间不早,便各自休息。

    ……

    翌日,按照胡梅儿的说法,洪元奇并未像往常一样,出去行动,而是老实呆在他们的住所,好生休养几天。

    没有多长时间,胡梅儿回来了。

    他看看时间,不对,今日回来的有些早,太早了,还没有到中午。

    “出事了?”看着有些慌张的胡梅儿,洪元奇问道。

    “算,也不算吧,看这个。”胡梅儿掏出来一个蜡丸,举在两人跟前。

    看着蜡丸上两个小人的图案,洪元奇知道,那意思是需要两个人共同打开的标志。

    一般来说只有重大的命令,才会需要两人。

    他们对视一眼,便由胡梅儿将其找到特殊的角度捏碎,里边露出一张纸条。

    她看完以后,看看面前的洪元奇,犹犹豫豫的将其递了过去。

    “不用如此,上头的命令,与你无关,拿来便是。”洪元奇倒是豁达,从她的动作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还好,不是让我直接去送死。”

    命令很简单,因为洪元奇擅自行动,影响到了整个计划的进程。

    经过上头的考虑,命令洪元奇改变目的,既然已经暴露,就让他其站出来,吸引各方面的火力。

    “洪……云起……看这意思,是让你送死啊。”胡梅儿眼神里满是哀伤。

    “说什么呢,老子命大,就是站在他们面前,又能怎样!”洪元奇并没与将命令看的有多么严重。

    “我知道你的余生都在报仇,但是在报仇的同时,为自己考虑可好?”胡梅儿是真的舍不得,语句里的难过,都要溢出来了。

    “哈哈哈,不要如此,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假若我死不了,就是随你去天涯海角又如何?”

    本来就是一句安慰她的话,但是胡梅儿神色突然便的十分郑重。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相信你的话,也请你相信我,只要给我机会,就不会让你死掉!”

    “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他们虽然强大,但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我不管,我不管他们有多么强大,只求你在最后要舍命的时候,记得想到,你曾经承诺过。”胡梅儿说的十分真诚,眼里满是泪水在打转,似乎一个坚持不住,下一个就要落下来。

    洪元奇很久没感觉到被人对自己的感情了,上一次如此深刻,还是自己母亲。“好,我答应你。”

    说完,两人都流下了泪水。

    如此以来,女装的需求似乎并不是那么强烈了。

    既然要求去吸引对方注意力,那真的不需要……

425 洪元奇的破坏计划!

    自打人类的祖先还在地上爬行的时候,伪装的理念已经深入当时世间万物的心里。

    从原始的腔肠动物,到高级一些的节肢动物、两栖动物,伪装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本能。

    对于人类,依然如此,在东厂和刑部高手的追索下,没有伪装加持的洪元奇,根本逃不过孙胖子等人的追踪。

    即便是他们隐藏的场合是在三教九流汇集之所,被找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上头选择将其抛出的时候,洪元奇再也没收到关于行动的下一步指示。

    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是被放弃的对象。

    处于被放弃状态的人,自然也没有任何命令。

    开始,胡梅儿还有些活动,等了两日,连她没没有了进一步的安排。

    当她百无聊赖回到屋内,看见洪元奇两眼无神的坐在桌前,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双眼瞬间便蒙上一层薄雾。

    “云……云起,你……”

    “好了,‘云起’已经过去,还是唤我本名吧。”洪元奇声音中透露着无限沧桑。

    “上头只不过是让我们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并未说做炮灰,如此看来,也不是没有生机,何故如此?”

    “也就是你,没有烦忧,我不同,身负血海深仇,尚未得报,就要成为炮灰。想想当初踌躇满志的参与训练,再想想那些承诺,真是讽刺啊。”

    洪元奇说的难受,胡梅儿欲语还休。

    心中暗道,谁道只你有血海深仇,我何尝不是呢?

    可是,她的事情,现在并不适合讲出来,只好收拾下心情,说到。

    “何必呢,既然不是作为炮灰,我们也还有法子。左右是吸引他们注意力,我们去做一些事情,也未尝不可。”

    “做一些事情?算了,还不是便宜了那些将我们丢下的人。”

    洪元奇心里有些生气,还有些无奈。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有天会被放弃,却不曾料到,等到来到的这一天,会是那样的绝望。

    虽然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事情,但是路走到头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

    “可以说是便宜了那些人,但是也不见得是便宜了他们,或许我们也占着便宜。”

    “我们也占便宜?”洪元奇不太明白胡梅儿的意思。

    “对,我们也占便宜,如果现在依然接受命令,做事情反倒受限制。没有他们的命令,才更方便自行其是。”

    现在的他们,等于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依旧能给仇人们造成杀伤,还不受之前组织的限制。

    虽说同样也得不到助力,但是资源该用的还是能利用,尤其是那些底层资源。

    此前他们行动时候,有过不少小人物,都是此前组织上布下的暗子。

    即便是天子脚下,皇城根里,也有阳光照耀不到之处,那里,藏污纳垢比边远地区还要厉害。

    洪元奇和胡梅儿手上自然有一些资源,虽然他们被上层抛弃。

    但是在地位极低的底层面前,他们依然能利用此前留下的威信。

    城东码头,漕运正在抢着运送货物。

    河边的清晨,经常会出现白霜,那就意味着,霜冻指不定哪天会到来。

    如果运输不及时,一夜寒风经过,整个运河都将成为冰面,而且,开始的时候还不是那么结实,想要在冰面运输都不可能。

    那时候外边靠船运送的东西可就彻底进不来了。

    为了应对冰冻,所有的船队都在日夜兼程的运送货物。

    现在是运河最忙碌的时候,干完这一票,下次再开工可就是等到冰雪雪融开春以后。

    而此时码头上闹出些动静,尤其是沉几艘船在航道上的话,能有三五天,航道正常不了。

    这个功夫,能将整个京城的物价掀起剧变!

    或许现在经常已经不缺过冬粮食,但是只要船沉,马上就会有人借着船沉闹事。

    到时候能让整个京城掀起一次惊慌,而在惊慌的环境下,他们便会有更好的机会去鼓动风波,造成尽可能大的损失。

    想来想去,搞乱漕运似乎是更快能让京城掀起动乱的法子!

    两人决定以后,便多次探查城东外的码头,那里鱼龙混杂,按理说是漕帮的地盘,但是盐帮也有不少人,再有其它帮会行会,可以说没有可能捋清那里有什么人。

    只是,计划是美好的,却从来赶不上变化。

    第四日出现在码头的两人,刚登上一艘船,就被人围住!

    “洪元奇,受死吧!”

    来人不废话,挥刀便砍!

    不过功夫一般,在洪元奇面前只占一点优势,而面对胡梅儿,则落了下乘!不是对手。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合眼抛洒出石灰粉!

    对手哪里想到有此一手?

    避之不及之下,纷纷中招,随后被两人合力解决。

    围困他们的人不少,足足有六人,可惜四人被石灰干掉之后,另外两人就差了一个档次。

    被人识破,计划是干不成了,两人将死尸踢下去,护着躲在角落的船工。

    “走,船家,快走,迟了你也要死!”

    船工看见眼前情况,飞也似地摇起船桨,小船快的不像话,直挺挺的窜出去!

    小船渐行渐远,看着他们要登上去的船只,狠狠的跺脚。

    “可惜了那些硫磺和火油,今夜只要他们起航,就能堵住航道!”

    “天命不在你我,没有办法。”胡梅儿无力的靠在船舱,缓缓滑下去。

    恰在此时,船突然慢下来。

    两人疑惑时候,船工摘掉毡帽,大喝一声。

    “洪元奇,你以为变成女人,老子就认不出你来了?你天真的以为,东厂都是太监,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爷们也是东厂的人!”

    方才还与他们一起逃跑的艄公,突然从船桨里抽出刀子,弯曲的腰板现在挺得笔直。

    “识相的,你就自己抹了脖子,也省的受罪,爷们去领一份赏钱也就完事,毕竟你刚才也算是救了我。如果要反抗的话,咱们也就只能留活口,东厂的手段,你也听说过,那是让活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处!”

426 胡梅儿被敌人收买?

    艄公也算仁义,刚才逃走的路上,双方互相扶持,

    “你倒是装的好蒜,方才不是你们的人?拿不住我才来这一招,休想。”

    “哈哈哈,你想多了,若是东厂的番子们出动,怎么可能让你跑掉,他们根本就不是东厂之人。”艄公说到。

    “骗鬼去吧,不是东厂之人,那必定是刑部的捕快们,你们蛇鼠一窝,假惺惺的装给谁看。”洪元奇冷笑道。

    “你以为,捕快们愿意趟浑水,实话告诉你,如果方才真是刑部的捕快,我们早就合力将你拿下,何必如此费劲。现在你们还看不出来,因为在城里闹得动静,你们上头已经派人追杀。方才那些,不过是此前隐藏在京城的死士而已。”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洪元奇才不信艄公的鬼话,上头既然说让他们吸引火力,就表明失去了利用价值。

    即便如此,也要发挥最大价值,就是用来迷惑并且搅乱各地的布置。

    在没有明显的投降倾向以前,怎么可能会将他们杀掉?

    “天真,你以为,那些所谓让你们吸引注意力的命令,是为了让你们真的来捣乱么?实话告诉你,不过是让你们自寻死路!即便是在对头手上死不了,也要亲自动手,你们啊,真是太年轻!”

    面对如此挑拨离间的小计策,洪元奇丝毫不当一回事。

    “任你说破天,我也不可能相信出自敌人嘴里的话!”

    “你不信,自然有人信,要不你问问身边的女子试试。”

    身边的女子?

    难道说,胡梅儿早就被敌人收买了?

    那……

    “你……你背叛了?”洪元奇有点难以接受,与他许久的搭档,竟然早早的就被敌人渗透,那还算是较个什么劲?

    “不,元奇,船家说的没错,不是我背叛组织,而是他们卖了我们,确切的说,是我的姐姐!”胡梅儿眼里满是愤怒。

    “出卖了你的姐姐?”洪元奇懵了,一时难以接受,他没有明白,这里边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你不是家里人也被朝廷的鹰犬害死?怎么姐姐还……”

    “没错,我家确实因为案件被抄家,杀头的杀头,流配的流配。但那是上一代的案情,具体是谁从中作梗,只有老天爷知道,而我姐姐的死,却与你我现在状态一样,正是上头那些人所为!”

    洪元奇有些傻眼,“怎……怎么,你姐姐也是?”

    “对,没错,我姐姐与我同样从训练营出身。她比我更加像是天生的探子!可惜了,也是一次类似的事情,因为计划外泄,原本应该是当时的头目自行脱离,他却将罪责推给我姐姐!还将她说的是十恶不赦,最后被朝廷万箭穿心而死!”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天可怜见,没有人知道,我俩姐妹是被一个老仆带进组织,他就是怀疑父母的死因,才会进来调查,虽然最后依然没有最终确定,但是结论愈发指向上头那些人。而姐姐的死因,原本无人知道,正是那个头目喝酒时候吹牛,与相熟的头目说出来,最后无意中被老伯听到!”

    嘶……

    洪元奇顿时无语,看来他们所谓的组织,真是的想抛弃谁,就抛弃谁。

    甚至于说,指不定有些家破人亡,就是“组织”专门策划,目的就是引起混乱!

    “此……此话当真?”

    “都知道这个时候了,我有必要骗你?”胡梅儿满脸真诚的说着。

    “可……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此事?”洪元奇已经怀疑她与船工暗中勾结。

    “东厂之人又不是傻瓜,他们调查案件自然能追查到我身上,只是我家仇血恨,纵然知道父母有可能是被奸人所害,但是命令依旧是朝廷所下。但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我更恨那些将我变成这般的人,也就是那些‘上头人’!”

    胡梅儿的转变来的很快,让洪元奇的世界观几乎崩塌了,他现在都不敢确定,还有什么人能够相信!

    “元奇,算了,为他们卖命,不值得!”

    “为他们卖命不值得,难道将性命交给眼前之人,就值得么?”洪元奇当然不想就这么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卒手里。

    当然,他不清楚,面前人在东厂的地位并不低。

    “呵呵,那又怎样,你不将命交给我也可,只需要给到我需要的情报,即便放你们一马又如何?”

    船工倒是挺大气,至于是真是假,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情报给你,哈哈哈哈哈,笑话!我是来做什么?就是要让你的主子们一个个死掉,最好是一个都不剩!想从我嘴里拿到线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洪元奇家里的事情没有胡梅儿那么复杂,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再也清楚不过。

    但是,那又怎样?

    为了家族的繁衍生息,谁还没有过类似的事情?

    是谁害的他家破人亡,谁就要付出代价!

    “别废话了,拔刀吧!”洪元奇倒是很豪气。

    船工嘴上说的漂亮,但实力怎样还要打个问号。他要是真的有水平,只怕早就扑将上来,还需要在那里废什么话?

    呼啦!

    船工看见他的行为,只是摇头笑笑,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自不量力啊!

    当他露出自己的身形时,洪元奇和胡梅儿都有些怂了。

    船工的身材与其他膀大腰圆的力士不同,是很匀称的身形。

    虽然看上去力量不是大的可怕,但是肩宽腰细,有着与面孔极不相称的身材!

    能保持的如此之好,身上的功夫绝非一般人可比!

    而且,他将刀完全抓在手里后,才看出来那并非是一般的朴刀,而是鸳鸯刀!

    戚继光大阵里才会用到的长刀。

    鸳鸯刀是战阵之刀,普通打斗用起来并不方便,可是,船工使将起来,却是刀如光影,掀起来的光幕似乎是水泼不进。

    洪元奇和胡梅儿联手,仍旧不是对手!

    “元奇,找机会走!”胡梅儿大喊道。

    “想走,没门儿!”船工一听,手上加力,登时将两人压的透不过气。

    金铁交击声中,铛的一响!

    胡梅儿的兵刃被挑落!

427 他不再完整

    眼看她就要中刀,洪元奇匆忙之中将怀里的东西洒出。

    同时大喊道,“石灰粉!”

    连串动作,总算是起到延误的目的。

    船工一听,划出一刀时候赶紧退了回去,匆忙的遮住双眼。

    如果真被石灰入眼,恢复的过程将会十分麻烦。

    而这个功夫,洪元奇与胡梅儿齐齐掉入水中。

    船工闭眼的很及时,他只感觉到有一点点东西进入眼睛,但是不敢睁开,他不敢保证眼皮上的石灰不会灼伤。

    手使劲拍了好一会儿,才感觉眼皮上没东西后,才敢睁开眼。

    看见手上东西之后,他大呼上当,哪里是什么石灰?不过是治疗伤口的金疮药而已。

    举目四望,哪里还有人影?

    而在水下,胡梅儿正在拖着洪元奇,奋力的向一侧游去。

    此处边上到处都是装货的船只,只要他们能上一艘躲起来,就能逃过船工的追杀。

    洪元奇此刻用尽力气的憋着气,因为大腿根钻心的疼痛告诉他,伤的肯定不轻!

    而在其身后,便有血液不断涌出,随后被水流稀释,不少鱼儿都过来凑热闹。

    船工知道他们就在附近,也没有耽搁,想要马上停下船只,去寻找二人。

    可惜啊,船桨里边套着他的武器,方才取出武器时候,另一半不知扔到何处,现在只有拿着半截桨,趴在水边摇来摇去。

    那画面,很是有趣。

    与他船工方才展现出高手的形象很不相符。

    “老哥,要桨么?”一条路过的长拖船看见他弯腰划水的样子,握着一根大桨作势要扔。

    “要……算了,不要了。”

    那哥们的大桨有一丈五,能不能扔过来不说,即便是成功扔过来,他这里没有架子,根本用不到。

    航道中央都过的是长拖船,几乎都是这样的大桨,好容易等到弄到小桨,船能活动的时候,还去哪里找人?

    船工四顾茫然,身旁都是来来往往的船只,可有半分水中游泳的影子?

    ……

    再说洪元奇和胡梅儿两人,寒冬腊月掉水里可不是说笑的。

    而且他们身上带着血,若是在岸上,没有人敢接收,分分钟就会报官的那种。

    但是在运河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每到年底,漕帮和盐帮打的热闹,再加上各路小帮派,哪天没有见血才叫奇怪呢。

    话说救他们上来的小哥,是因为看见胡梅儿的姿色,才下的手,万一有点什么露水姻缘呢。

    但是看见洪元奇受伤的部位以后,他觉得裤裆一凉,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年轻船工小心翼翼的退后,直到退到老船工身边。他才压着嗓音,轻轻说着,“老哥啊,看那小子,似乎是命根子让人给切了……”

    “我看也是,你别去凑热闹了,来人身上带刀伤,不是寻常人,一会儿找个地方将他们放下,离得越远越好!”

    老少两名船工看见两人的情形,都像是躲避瘟神一样,避开远远的。

    洪元奇上船之后,因为水里受凉,整个人面如死灰。

    胡梅儿哭的不成样子,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她将洪包扎之后,便顾不得其他,趴在他身上哭成了泪人。

    “你怎么这般命苦啊!”

    洪元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眼神呆呆的看着天空,一动不动的,似乎一座完整的雕像一般。

    不,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雕像了,缺少某个部位……

    两人就这样,一个一动不动,一个哭哭啼啼。

    丝毫记不得,都已经湿的不成样子。

    “老哥哥,他们冷吧,你看一个个湿的,身上都在淌水,虽然受伤了,但是总不至于连性命都不要吧。我去那一张毯子给他们,省的被风吹的感了风寒。”

    年轻船工看着两人,小声说道。

    “你去找毯子,但是别去送,还是让老头子我来。”老者看看两人,同样小声说。

    “我去不是一样么?”年轻人有些不明白。

    “当然不一样,你去有危险,我去不会有。”

    年轻人还想再说什么,老者推他几把,将他推开甲板。看着去找东西的愣头青,老者摇摇头,小声嘀咕着。

    “傻小子,也不看看什么形势,现在你去,不是送上去挨刀么?”

    洪元奇遭受重创,还是男人的命根子,这么一刀后,想要正常生活已经是不可能。

    未来要么进宫当差,要么就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当一个光棍,孤独终老。

    至于身边这个漂亮的狐媚女人,大半可能是单不下去的。

    所以说,现在两人的状态看上去还算稳定,但是一有外界刺激说不定就会爆发。

    小年轻凑过去,不亚于去引爆,也就是他老头子去,危险系数要低一点。

    等到毯子拿来,老者送过去时,胡梅儿没有什么反常举动,甚至还谢了他。

    老者叹息一声,多好的两个孩子啊,也不知道是糟了哪家上千刀的,将两个年轻人的大好前程毁了。

    没有命根子,以后生活可怎么过啊!

    老者叹息的时候,还在寻找两人的东厂船工打了个喷嚏。

    “天还是真冷,算逑,不知道那两人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总算是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四下寻找无果以后,他便调转船头,准备再去那些帮会的分舵去看看。

    究竟是谁恁大胆子,敢弄着带有火油和硫磺的船在最繁忙的时候走主航道。

    要是起火后燃烧沉在航道中央,起码要耽搁好几天!

    看来那些人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已经忘记东厂和锦衣卫对此处的掌控了,觉得自己才是运河的霸主。

    是时候给他们一些记性,记住朝廷才是河道的主人,其他不过都是在刨食之人。

    别想仗着有些人手,就要在河道上怎样。

    此处虽然是比谁拳头硬的地方,但是归根到底还有谁的拳头能硬的过朝廷?

    通州仓库,提督漕运河道,很多时候都是在东厂掌控下。

    通州仓库不用说,掌管着所有经过运河运来的物资。

    而提督漕运河道,则是专门针对运河的官职。

    明一代关于河道总督的管辖范围,并不统一,在不同时代略有变化,但是提督漕运河道则是基本长置的官员,而且,和江南制造局一样,多有内官担任。

    真不知道,那些帮会成员究竟是被什么油蒙了心,敢对他们顶头上司要捉拿的人犯包庇。

    除了活腻歪以外,还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428 老船工的传说

    东厂很少有太监以外的中高级管理人员。

    船工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算起来,他是当年戚家军的后代,先人跟随着戚继光走南闯北,曾在江浙剿匪,还在北疆筑长城。

    后来伴随着一代一代人老去,他也辗转到了漕运当起小官。

    时间到万历末年,由于各方原因,漕运渐渐败坏。

    无奈之下,他便从吏员干回了自己武官的老本行。

    由于本身武艺高强,又熟悉河道上的事情,还是武将世家,便得到了东厂重用。

    慢慢的,自己也成为了河道上重要的管理人员。

    平时他基本不和基层人员打交道了,当年与他打交道的那些人,现在基本都是本地帮会的高层。

    不知道是那些人对基层疏于管教,还是因为时间长,人们都不记得他的名声。

    要知道,当年在漕运河道上,提起船工,说的可不是那些干活的工人,而是专门说他这位大佬。

    所以那个时候,人们对“船工”两个字眼的含义,是有特殊的认同感。

    随着时间流逝,印象越来越淡。

    反正现在看来,那些年轻人真的是太不像话。

    船工叫什么,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人们都知道他喜欢划着小船在河道上来来往往,便都以船工相称。

    即便是到了现在,熟识的人们依然是叫一声船工大人,或者老大人。

    他转了一圈,当年那些人的态度依旧恭谨。并没有见到半个膨胀的都不像话之人。

    不管内心是如何想的,至少表面功夫做的不差。

    不过在要见人之前,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状况,毕竟那些人都已经是大佬,想要见一面并不容易。

    不是高层,问题还好办一些。

    毕竟对方势力不容小觑,他们在底层笼络一些人,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他要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做完,后续的事情,就是其他人负责调查了……

    东厂的厉害之处,是因为他们直接向皇帝汇报,即便不是直接,也会通过司礼监大太监,归根到底还是皇帝的身边人。

    锦衣卫相比之下,就低了一个档次。

    所以,即便是东厂一般的办事人员,在各级官员面前,也是高半级的存在。

    当然,内阁各部主副官算是例外。

    因此,当孙胖子出现在洪承畴面前时,后者是十分惶恐的。

    他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事情做了岔子,引得东厂前来调查。

    “孙大人,您这是……”洪承畴看见他,马上就从椅子上离开,绕道前边就要作揖。

    与面对方书安等人不同,孙胖子能在方书安他们小辈面前摆架子,在洪承畴面前并没有端的那么厉害。

    “洪大人,无需多礼,今日前来,是想知道,刑部对于那些臭虫们调查的怎样了。”

    臭虫原本是洪承畴手下捕快们弄出来的名词。

    要说那些人是反贼吧,似乎显得对手很强大,要说是犯人吧,似乎有没有那么明确的指向性。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臭虫这么一个名字,倒是显得很应景。

    臭虫们总是出没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见不得天日,而且总是形成不良影响,啃食食物,传递疾病。

    洪元奇那一类人,起到的影响与臭虫别无二致。

    “我们追查到的东西,并没有比您多多少,通州运河那里,倒是追查出一些船工,是有人收买他们,确实不关帮会的事情。”

    东厂最大的缺陷就是人少,而且他们在底层的眼线并不像刑部捕快们那么多。

    所以对底层的了解并不如刑部。

    若是追查帮会或者中高层之类,有船工那人就能搞定,其他时候,还是有些人手不足。

    双方的线索都到洪元奇这里中断了,因此,孙胖子便来找洪承畴,双方互通有无,也算是对一段时间的案情作为总结,向上级汇报。

    整个行动完成度还算不错,可惜最后没能拿住洪元奇,多少让人有些遗憾。

    即便如此,两人心头都没有多少喜悦。

    伴随着登基大典和年关的临近,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所以每个人心头都在紧绷着弦。

    此番,只不过是解决掉一个漂浮起来的冰山一角,至于剩下的那些,还是需要时间去解决。

    洪元奇受伤失踪的消息传到方书安耳朵里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正在学院里琢磨着,学院的期末考试内容。

    得到此消息,方书安稍微沉吟,便说道,“几位老师,麻烦你们多费心,我们去趟城里,或许明日才能回来。”

    洪元奇的生死,与孙传庭的关系很大。

    一日不见到他的尸体,孙一家都不能安宁,要时刻防备着那样一个混蛋。

    方家马车快速的在城外行走,从学院通往城门的路面,要经过部分工坊,由于运送货物的需求,已经将地面硬化。

    可以说,此处是大明最早历史道路硬化的一部分了。

    由于京城越来越多的刺客,方书安的马车从一辆变成三辆,而且毫无规律,他指不定会坐在那一辆车。

    面对狡猾的敌人,也只有靠这样伪装的方法,才能更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经过板簧弹簧悬架体系加持的马车,对于震动的过滤性十分理想,在大明,就是马车版的劳斯莱斯。

    两人坐在最后一辆车里,听着西北风呼啸而过,都没有说话。

    “书安,你说那个定装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似乎是外边的风太没有意思了,李尽忠突然问道。

    对于现在主持轮训的他来说,火器技术的进步,十分重要。

    但凡是有些什么能提高火器威力和发射速度的方法,李尽忠总是充满了好奇心。

    技术决定战争胜负这句话,他现在十分赞同。眼睁睁见证过方书安将军队从弱鸡的战斗力变成能够击败建州部,威慑蒙古部的存在,他想不承认都难。

    对于定装药带来的便利程度,没有几个人会比李尽忠更清楚。

    理论上来说,定装药火枪就是缩小版的字母铳,而且子铳都是提前装好,无需在战场上费力的装填。

    那样一来,效率不知道能提高多少。

429 李尽忠吃抢饭的原因

    “定装药的意义不在当下,而在未来。现在即便是做出来,也有些问题,不过,当然比现有的散装药的效果也好多了。”

    方书安分析着定装药的可能性。

    现在要解决几个技术问题,例如纸壳在枪管中爆炸发射留下的纸屑,还有采用燧发之后如何点火,以及定装弹药的密封。

    在燧发枪或者火绳枪时代,纸壳定装药枪弹对于火枪的提升,并不像是底火击发后那么巨大。

    他能加快装填速度,也能提高便携性,却与未来还有相当长的距离。

    但是,事情总是要向前推进,纸壳定装药的进步还是有的。

    “你说那么多的问题,我也不懂,反正能用就是,现在发射起来,实在是太复杂。”

    李尽忠吐槽着鸟铳的缺点,毕竟对于他来说,火炮里有字母铳,能保持火力。投掷上有迅雷弹,也能很方便使用。

    可以说那两种产品的火力输出,比之后世的火炮和手榴弹,也就是爆炸威力的差别。

    在火力持续性上并没有那么多差别。

    但是火枪则是很原始的状态,可以说是现在火力里边的短板。

    一日还没有解决大明的化工基础,就无法大量生产浓硫酸和浓硝酸,所以雷汞的生产也就成问题。

    当能解决酸碱工艺之后,雷汞便能提上日程。

    那样的话,击发底火就能列进研发计划内。

    等待方书安将真正的栓动步枪引入大明之后,哪怕是一枪一上弹的速度,面对冷兵器的对手,也是一边倒的屠杀。

    两人讨论着定装药可能和热兵器作战的技巧,不曾留意时间的流逝。

    等马车突然停住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孙传庭衙门口。

    按理说五天一次休沐,但是六科的事情太多,所以兵科几乎都没有时间休息,依旧在处理事情。

    不过么,对于孙传庭来说,今日算是加班,所以随时能下值,并不像平时那样,等到天黑才能走人。

    命人通报以后,他们两人便在不远处的茶楼,等着孙传庭出来。

    毕竟忙碌半天还坐车一路,已经有些饿了。

    虽然说事情比较着急,但是不能饿着肚子办事。

    两人各自叫了一份小点心,要上一壶茶,等着孙传庭出来。

    按照习惯,即便是他开始收拾工作,做好结尾,也需要一些时间。

    有那等着的功夫,他两人都能吃一顿晚饭。

    衙门附近的吃食都不错,毕竟供应的对象都是官人们,他们都算缺钱,比起一般老百姓的消费水平高了不少。

    比如方书安要的一盘韭黄鸡蛋的包子,就十分有水准,虽然说比东西两市的包子贵了一倍,但是味道好的多,样子也做的精致,一看就配上官老爷们的身份。

    据说包子上的褶子,都是厨娘们数着数完成,多几个显得拥挤,少几个显得缺憾,不多不少才有包子褶的意境。

    里边的馅料更不用说了,当中的韭黄,都是专心培育,不添加什么动物粪肥生长出来。

    所以虽然不如别处买的韭黄个大饱满,但是却有着更加纯净的来源。

    葡萄干和干果盘也都是西域贩来的高级货,不是其他地区那些晒干的东西。

    当然也有果脯蜜饯和肉干,也都是很好的来源。

    放在后世,怎么也会有一个绿色有机或者原产地认证的标志。

    方书安喜欢果脯,李尽忠喜欢干果。

    至于牛肉干,平日他们是不点的,毕竟在辽东的时候,那玩意可没少吃。

    但是今日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所以还是很有必要吃一些硬货,来垫补肚子。

    李尽忠将包子塞得满嘴都是,一点都没有大户人家的样子,像是个饿死鬼一样。“书安,你还别说,他们家的小包子,还真有你的味道。嗯……”

    这厮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喝口茶,防止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方书安听着那话,总归有些别扭。

    “等等,我的味道,你啥意思,是我身上的味道,还是我肉的味道?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偷偷舔老子的脚丫了?”

    “你他娘的,真是恶心……”李尽忠拿包子的手,突然间停住,“说是你做包子的味道,怎会是你脚的味道,你也太……”

    方书安无视他的眼神,自顾自夹住一个包子,继续吃着。

    要不是他说这么一句,方书安快将两人的包子吃完了,看样子,他并不想给方书安留下。

    “你啊,能不能吃的像是正常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饿鬼,怎么能相信你是李家有前途的年轻人。”

    “你还说我,我看你都忘记自己的军营里呆的时候了吧。我对他们进行轮训的时候,那他娘的,叫一个壮观,军官和士兵们一同吃饭,虽然军官们是一个桌子,稍微慢一点,饭菜就让其他的军官们吃完了,那些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叫谦让,先将自己吃饱了再说!”

    说到这里,方书安无奈的放下筷子。

    如果说李尽忠吃抢饭有些影响身份外,那些兵们纯粹是不习惯京城的伙食标准。

    哪怕是在李尽忠吃起来十分一般的饭菜,在地方官兵的眼里们,都是香甜可口的存在。

    此时不比后世,军队的伙食差了不知道多少。

    很多边远地区的卫所兵,莫说是吃好,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都是奢侈。

    所以在京营都已经厌烦的饭菜面前,他们仍旧甘之如饴。

    训练营的餐饮标准可不低,是按照每个京营官兵都能吃饱的分量准备的。

    但是,取样标准毕竟不同,京营的士兵们好歹都是常年能吃饱饭,所以说他们日常吃饭的量并不大。

    而前来轮训的官兵就不一样了,他们可能每天吃两顿饭,甚至一顿还是稀饭,另一顿只能吃个半饱。

    在京营的伙食面前,还不敞开吃?

    也正是因为根据的样本不同,所以说,每当换一次轮训官兵的时候,李尽忠都要吃抢饭,等到他们训练的差不多时候,饭菜基本上都能吃饱,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430 寻找老船工

    “尽忠啊,辛苦你了,没办法,大明自有国情在此,再给我们一些时间,等过几年,户部的钱财充裕以后,卫所军的问题也能解决一大半!”

    方书安劝着李尽忠。

    卫所军穷苦成这样,是没办法的事情,明初或许很不错,但是随着人口爆炸,卫所的土地不变,成员增加,想要维持原有的生活条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卫所军也就变得也来越穷,以至于最后还不如叫花子。

    国库的财政问题暂时得到缓解,下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整个大明军队的优化以及改善。

    相比之下,那是一个更加考验各方硬实力的问题。

    “我相信你!”李尽忠看着方书安的眼睛,神情十分坚定。

    这么一张大饼,换成别人,连画都不敢画,也就是方书安,他说出来的话,李尽忠就知道能成!

    没理由的那种相信!

    “若是官兵们都能吃饱,咱们边境的士兵,起码能做到将士用命,再像以前那样的大败,是不可能的了。”

    熊廷弼接手辽东以前的几次败仗,虽然有着建奴强横的原因存在,但是卫所军自身实力下降是重要缘由。

    时间倒回去几十年,想想前些年,大军进发潮鲜时候,虽然说不上摧枯拉朽,但是能是能战之兵,在二三十多年后,仍旧是那个皇帝,仍旧是那些士兵的组织形式,战斗力急转直下。

    中间有什么明显的改变么?似乎并没有。

    造成如此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户部财政压力过大,导致饷银伙食跟不上,训练废弛,才会让建奴有可乘之机。

    但凡是辽东的将士们都能吃上饱饭,建奴想要冲冲进卫堡组成的防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还有那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两人都是一时唏嘘,不知道还如何继续下去,便各自的吃着东西。

    恰在此时,孙传庭总算是完成工作的首尾,赶了过来。

    门口的马车实在是扎眼,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除却方书安别无分号。

    “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都是愁眉苦脸。”孙传庭问道。

    “无事,无事,方才与尽忠议论火枪的改进,一时说到面对的困境。”方书安回答。

    “原来如此,你们还别说,来到兵科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咱们军队确实存在许多问题需要改善。可惜啊,我是兵科给事中,而不是兵部的一个郎中,要不然,说什么也做点实事。”

    孙传庭说的并非是虚言。

    兵部从事具体的工作更多一些,而兵科给事中的位子,更多是从事文书往来以及修订,他们可以给存在的方法提出改进的方法,却没有办法自己主导或者推动一个项目。

    而且在现有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去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兵部头上。

    因为他们封驳权的存在,兵部对兵科有着天然的抵触。

    平日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封驳兵部的文件,还想按照兵科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那不是痴人说梦?

    “好了,先不说这些,来日方长,以后可以慢慢干,眼前的事情才要紧。”方书安转移话题道。

    “什么事情?让你们抛下学院那里跑了过来。”孙传庭疑问着。

    “你的事情,东厂在通州码头那里的探子,发现了洪元奇和另一个女人的行踪。东厂得到情报,有人要在运河码头制造混乱,好让京城也陷入混乱当中。

    也就是这个当口,探子去追查,发现赫然竟是洪元奇在捣乱。他弄些装载硫磺和火油的货船,准备在有大船队经过的时候放火,那样的话,河道被堵,再趁乱纵火,整个运河都会受到影响。”方书安描述着事情的流程。

    “好计谋!”孙传庭忍不住为这些人的计划感叹,换做是他,也只能这样做。

    好在,大明对于运河这样的重要通道,掌握的还是很到位,及时排除解决问题。

    “本来应该能抓到或者杀死洪元奇以及另一个妖女,可惜了,他们诡计多端,跑掉了。”

    李尽忠叹息道。

    “跑掉了……”孙传庭有些无奈,如果现在有结果,也算是能彻底解决。

    这样让人跑掉,还要一直惦记着。

    见他陷入沉默,李尽忠适时补充道,“此事我觉得还是要追查下去,即便是他们不给个结果,咱们自己也需要有个说法。”

    “尽忠说的是,这两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东厂现在主要精力在与那些捣乱的人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人手一直寻找。我看啊,不如咱们自己去找找老船工,看看还有什么样的线索没有。”

    方书安分析着面前的情况。

    对于东厂来说,他们已经解决掉当下最大的隐患。除非是两人还要扰乱京城,否则东厂的注意力不会集中在二人身上。

    这样的前提下,只有自发行动。

    三人商议一致,便立即动身,去运河码头去看看。现在时间还不算晚,等赶到的时候,日头还没落下去。

    ……

    三人的马车队刚刚上路,恰在此时,数十里之外的运河码头,老船工还在寻找着两人的线索。

    他们身上带伤,跑不远,按照下边汇集上来的情报,那小子应当是伤到了命根子。

    如果不及时找懂行的人医治,说不定已经让尿憋死了。

    而懂得这个技术之人,在运河仓库附近并不多。

    如果在中官聚集之地,那还好说,在此地,可就不那么好找了。

    老船工已经询问过两家,他们都没有见到两人,现在要去的是第三家,或许能有一些发现。

    笃笃笃……

    他扣响一个古旧的小门,里边的人是个老相识,当年还共事过,算是宫里掌握技艺的工匠。

    年老眼花之后,便来此处定居。

    这里人多乱杂,不问出处,所以他这样身体不完整的老匠人,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眼光。

    想要和其它中官一样等死,不是他的想法,能多干点事情,也更加有意思些。

    笃笃笃~

    又是敲门声,里边没响应。

    不对!

    老船工察觉出些许异样,因为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

431 白面老者青釭剑

    哐啷!

    老船工一脚将门踢开,迅速闪向一边,确认没有什么东西射出来,里边安全之后。

    他才慢慢的探出头来,小心的向屋内看去。

    按理说,有人行凶,现在早就已经跑远。

    谁知,视线之中,屋内背着门就大咧咧的站着一个人,好像就不曾察觉到有人进门一样。

    这可不是没察觉到,而是有恃无恐!

    “你纵横驰骋运河多年,对手越来越少,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

    只见那个背影也不转身,就那样说着,字里行间丝毫不将老船工放在眼里。

    老船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踏进房门。

    决定的那瞬间,似乎就确定了结局。

    “你说你追查什么不好,偏偏追查此事,这不是你能追查的起的啊。”

    黑影幽幽的说到。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一般,吃着锅里,看着碗里。”

    老船工回他一句。

    那人缓缓转过来,一张面孔算是老态纵横,但是脸上却是半点胡须都不曾有,甚至于显得十分白皙。

    真是一种难以令人接受的样子。

    而且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仍旧是一副太监嗓子。

    “怎得,各为其主,再正常不过。你当时要效忠的主人,现在已经在西山别院乘凉听风了。倒是你,还在这脏污之处,只怕最终都会腐烂在此地。”

    “我怎样,就不需你操心了,反正你近日来,也没有什么好心。”老船工凝神戒备,防止对方有何动作。

    “曾经咱们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为何如今到了这步田地?”白面老者一副回忆从前的模样。

    “亏你还好意思说,当时可都是发誓要效忠大明,你们倒好,猪油蒙心,竟然一丝丝偏离主要人物,甚至最后站到对面。”老船工对于他说的话十分不齿。

    那人眯缝着眼睛说,“偏离的不见得是我们,或许是皇帝。卖命也要有前途享受不是,可惜了,当他决定砍掉我们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最终的结局。”

    “你们说的天花滥坠,却无法遮掩真相。当时是什么情况,在你们的怂恿下,东厂之人都不再害怕皇权!没有了害怕的东西,是一件更加令人可怕的事情。”

    心理没有畏惧,做任何事情都会没有恐惧,有时候是好事,但是更多的时候,只会成为没有底线之人。

    面前白面无胡须的老者,并不是普通人,当年他是东厂的得力干将,也就是老船工的搭档之一。

    可惜啊,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伴随着人生经历的变化,最终他们走到了相反的一面。

    “老吴,你这些年退步了。”白面老者对老船工说到。

    “那又怎样,对付你还不成问题!”

    老船工说着,同时,他脚下不停,也在向屋里游走。

    “你总是高估自己,以前吃那么多亏,直到现在都不改。上头和你说过多少次,让你找一些帮手,起码发展几个手下,可惜啊,你都没有听到耳朵里。”

    “那又怎样,运河码头还不都在掌控之中!”

    白面老者冷笑道,“算了吧,那是过去,马上就不是了,说你托大,你还不承认。方才的瞬间,你有跑掉的机会,为何最终放弃。”

    “跑掉?说笑了,这是我的地头,就算是跑,我又能跑到何处?不过么,你是真狠的没有人性。老银匠好歹也是同事多年的老熟人了,你就这么将他杀了,以后泉下有知,该如何相处?”

    老船工的提问,并没有达到击中灵魂的效果。

    “老银匠,哈哈哈,或许你不信,是他央求我将他杀死,不信你到了那边可以问问他!”

    面对白面老者此番话,老船工并没有反对。反而是点点头,似乎是同感一样。

    “这话我信,多年以来,他过的实属不易,早就没有了眷恋,如今能死在老友手下,也算能瞑目。可惜啊,他肯定不想见到,曾经并肩作战之人,如今已经成为叛徒。”

    “叛徒?”白面老者冷哼一声,“成王败寇,都是老朱家的子孙,谁敢说自己就一定是根正苗红。太子固然不错,但是另一人也算是一表人才,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们迎奉之人就不如你们的?”

    “都是皇家不假,但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们的王爷,终究是个王爷。即使你们说破了天,依旧是一帮叛逆!”老船工说完,看看老银匠的尸身。

    “同僚多年,就别让他如此了,至少有个体面。”

    “好,随你处置。”白面老者并没有动,而是任由他处置。

    老船工念在两人多年的情分上,将老银匠扶起来,摆成坐在椅子上的姿态。

    同时不忘将他最喜欢的一个紫砂壶摆在案几上。

    收拾完之后,他冲着老银匠深礼三次,算是作别了。

    “到你了……”白面老者声音冷冰冰的传来,像是穿越千万年的时光一般,似乎不曾有有任何感情。

    “来,让我试试你精进了多少。”老船工做好架势,准备好接招。

    仓啷啷!

    白面老者说的很对,老船工这些年没有带手下,没有带徒弟,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行动。

    如此一来,别人在进步的时候。老船工的进步并不明显。

    所以,两人开始几招过后,老船工已经不占上风。

    他的鸳鸯刀在狭窄的室内本就受限制,而对方又是一把软剑,在小空间里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啪!

    白面老者的软剑打在鸳鸯刀身之上,迅速环绕,向上游走。

    老船工一看,赶紧发力甩开。

    这一手功夫他是知道的,稍有不慎,那软剑就会盘旋到手上,将手绞个稀烂。

    “嘿~开!”

    他手上发力,试图用剧烈的晃动震开软剑。

    年轻时候两人过招不少,当时他用这一手可以说是百试百灵。

    “你啊,就说你没有进步,几十年前的手段你还在用,真怪不得我。”

    白面老者说着,嘴上邪魅一笑。

    只见他的软件顺时针拧了半圈,赫然变成一把青釭剑!

    “破!”

    老者大喝一声,笔直向老船工刺去。

    后者刚刚运腕结束,手上的力道还没有恢复过来。

    而起他甩腕的技巧,既能防止软件缠绕,又能防止砍削,但是对于刺击效果极差。

    扑哧~

432 失去不如死去

    老船工终究是没挡住!

    白面老者那刺来的一剑。

    他说的对,在别人都精进的时候,老船工依旧事必躬亲,最后耽误的却是自己。

    曾经,他与白面老者少说也能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依然分不出胜负。

    如今,早已经今非昔比,两人不过区区数十招,就已经败下阵来,而且还是致命伤。

    人们刺击,都会选择咽喉,心脏等要害部位。

    所以鸳鸯刀的抖腕,也将两个部位包含在内,可惜啊,他没有遮挡住自己的腹部要害。

    白衣老者的一剑是斜刺而来,穿破肺的同时也刺穿肺主动脉。

    肺主动脉的压力何其大,鲜血瞬间喷射出来,洒的到处都是。

    老船工的呼吸瞬间断了,气体从肺部的破洞涌出来,带着大量的血沫。

    胡喝喝!

    由于气体供应不足,大脑发出指令,让身体更加高频率的大口呼吸,越是这样,肺部越是像拉风箱一般,将大量的血沫带出来。

    看着他这般模样,白面老者摇摇头,将手腕一抖,那青釭剑软了下来,化作软剑。

    他拿出一块帕子擦拭血液之后,又蹲下用帕子擦了擦老船工嘴上咳出来的血沫。

    “老吴啊,早就说你会吃亏,你还不信。到那边给老银匠问好,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下去陪你们了。”

    一番动作并不像是在杀人后的事情,更像是与老友作别。

    说完,他起身将软剑系在腰间,脚步轻快的走了,根本不像一个刚杀完两人的老者。

    看着他远去,老船工将手堵在腹部,希望将胸口尤其是肺部的破洞捂住。

    那里不但漏气,还在向外涌着血。

    然而,那没有任何用途,只能是徒劳。

    肺主动脉破损,即便是在医疗技术发达的后世,第一现场的处理也不见得能把人留住。

    超越颈动脉和股动脉的出血速率,几乎在五分钟时间,肺主动脉破裂造成的失血就能令人休克。

    而且,老船工还伴随着开放性气胸。

    由于肺部的穿孔,整个左肺已经失去功能。

    并且由于形成便捷进出气体的通道,就连右肺的肺泡也会渐渐被压瘪,失去功能。

    所说在后世,将开放性气胸及时转变为张力性气胸,或许还能抢救回来。

    但要是伴随着主动脉破裂,在缺乏各种止血手段的情况下,基本无解。

    当方书安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进房间,便感觉到了血腥味冲天。

    要不是有人发现,他们也找不到此处。

    进到屋内,血腥味更是浓的化不开。

    地上的血液已经留到门口,血液凝集成一大块,有些边缘地方开始发黑。

    看着血凝的状况,如果他们能早来一刻钟,或许是不一样的场景。

    “莫要难过,即便是我们来的早,只怕也救不下他们,若是没有人上门,谁会知道一个房间内竟然发生如此惨事?”

    李尽忠安慰着两人。

    老船工的眼睛已经开始浑浊,那是死者与活人最大的区别。

    活人的眼球是清澈的,死者很快就会变为浑浊,失去原有的神采。

    方书安查看了老船工的伤情,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怎得?”李尽忠不明白他意思。

    “肺主动脉破裂,开放性气胸,即便是咱们能赶到,也是无解。”方书安解释着。

    这样的名词,李尽忠是第二次听到,上次还是听方书安解释各种伤情。

    虽然具体不是很清楚,但是看着伤口,他也能大致猜出个什么。

    看着喷溅在地面和桌子上的血液,就知道当时的伤情有多厉害。

    老船工的头是歪向老银匠,一只手捂着胸口,似乎是生前在试图封住开口,保住性命。

    而看着老银匠,应当是想要再看一眼老伙计的样子。

    但是么,另一只手就有些蹊跷了。

    按理说最后失血休克的时候,应该是垂下来。

    但是靠在柜子上的他,却是手捂在地上,像是在捂着什么东西一般。

    方书安和孙传庭同时看见这个情况,对视一眼之后,便将手一点点拿开。

    老船工明显死前将最后一丝力气用在手上,他们废了很大力气,也能没将其抬起。

    无奈之下,只好稍微将其侧身,终于看见手下捂着的,几个血字。

    “东厂旧……”

    东厂两个字好说,最后只有一个旧,那是要表达何意?

    “东厂旧主?难道说他们要告诉我们,凶手是谁?”李尽忠尝试着分析道。

    “东厂旧主?这么解释,似乎不是那么合理,还不如直接写人名来的简洁。”方书安说到。

    “或许,那人在东厂里只有代号,也或许,就是想表达,是东厂旧人之意?”孙传庭也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不管是旧主还是旧人,至少说明一点,整件事情的背后,有东厂人在参与,而且极有可能是东厂清理出去那些人。

    “看来,那洪元奇并非像是传闻中一样,只是吸引我们的注意,若真是那般,为何他们还要派人来善后?”方书安说着自己的理解。

    “我看也是如此,洪元奇虽说是被放弃,但是他背后应当还有人监视。并且看样子,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老船工身上的伤口,刺击边缘平齐,一看就是高手快速穿刺,并且整个伤口还有些撕裂的迹象,那是剑身进入的瞬间还有个翻转之类。

    要知道,刀剑入肉以后,想要翻转的话,需要的力量很大。

    就是这样,依旧能作出翻转,能体现出持剑人非同一般的实力。

    “线索又断了,我们该怎么办?”李尽忠无奈的说着。

    “查,事情越是这样,越要一查到底!”方书安信誓旦旦的说着。

    背后的敌人越是强大,他们就要变得同样强大。

    他还不信了,经过莫名武力强化以及火器强化的自己,还能比不上现在的高手们?

    方书安等人暂时失去了线索,但是洪元奇也不好受。

    失去命根子后,让他整个天空变成灰色。

    如此情况,还不如一刀下去死了完事。

    如果他从小就失去,也不会感到失落,毕竟不会知道石更是何感觉。

    但是在经常石更并且尝到女人的妙处以后,再失去命根子,那真是比要人命还难受。

433 死士也有情

    此刻的洪元奇,靠在院子里,即便是空气中的寒凉刺骨,也不如他心里的寒凉。

    或许冬日最冷的严寒,也不必此时的心境吧。

    他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一动不动。

    胡梅儿布衣钗裙的回来,看见他如此,轻轻叹口气,在其听不见的情况下,走去屋内,取出一件袍子为他盖上。

    “外边风寒,去房间里吧。”

    像过去几天一样,洪元奇依然半句话都不说,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要报仇,但是总要在保重自己的前提下,若总是这般,不等到有机会报仇,只怕就要病倒。”

    胡梅儿说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说完,眼见其没有反应,便欲转身进去。

    不过,就在刚刚拔脚的瞬间,她突然停下来。

    “对了,我从小道消息得知,在登基大典上会有大动作,说不得,你会有机会。但是么,事情需要时间去准备,现在到登基大典的时机可是不多了。”

    说到这里,洪元奇明显有个动作,或许是想到什么。

    只不过,胡梅儿依旧没等到他的变化。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就在她转身进屋的功夫,洪元奇开口。

    是啊,为何对他如此只好,就算是胡梅儿都说不清楚。

    没等到胡梅儿说话,他继续道,“以前,或许我还能给你提供床笫之欢,现在……已经不是个男人,你又是为什么?”

    说到最后,洪元奇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前几天不知道为何一直闷在心里。

    换成是一般人,或许现在就已经垮掉。

    “你能坚持到现在,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也就是你此刻心里苦大仇深,换成是一般人,只怕早就垮掉。”

    “这些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我就想明白,问你为何还能帮着我?”

    洪元奇有些理不清,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压榨的价值。

    他自然是不明白,在他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不会懂得,有些时候,两个人的交往,只出自于本心。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多的虚与委蛇。

    虽然说胡梅儿出自于那些神秘组织当中,一直被当作杀手死士来培养,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彻底泯灭人性。

    总有一些人保留着初心,比如说胡梅儿,虽然大多是时候,她也是心硬如铁。

    但是在想到自己家人,特别是与洪元奇搭档的日子里,她心里的柔情渐渐回来。

    “你我之间,或许出于搭档、盛于监督、却最终归于情。一个情字,困扰了多少人的心。在你的心里,只剩下仇恨,有生之年的愿望就是能让仇人一败涂地。

    但是,我不是啊,除了仇恨,除了任务,我心里还有一种叫做‘情’的东西,原本我以为,我已经没有,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的情一直在,只不过没有人来打开而已。

    公子啊,在你春风得意之时,我不求你能多看我几眼。但是在你折断羽翼之时,还望能让我陪在身边。”

    胡梅尔说的情真意切,让洪元奇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女儿心意,说难猜难猜,说好猜他也好猜。

    虽然胡梅儿此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监视洪元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看对眼了。

    人员人之间的缘分,何其玄妙,当人们越是觉得没有可能的时候,便越是有可能成。

    搭档期间,胡梅儿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这个人,越来越来劲。

    从开始的互相不顺眼,到中间的欢喜冤家,再到后来的惺惺相惜。

    度过最初的不熟悉,刚开始时候,胡梅儿就靠着自己学来的魅惑对付洪元奇。

    也不知道是她用的太多,还是入戏太深,慢慢的竟然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些稀罕这个人。

    比起其他人,或许洪元奇功夫也不够好,计谋也算不上一等一。

    但是,比较起同样是训练营长大之人,半路出山的他,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

    也正是洪元奇身上特立独行的气质,远离众人的风格,让胡梅儿更加好奇。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就更想去了解这个人。

    随着了解的深入,胡梅儿便发现,她的心已经若有若无的系在此人身上。

    或许有时候还想着用魅惑之术,但是从单纯的作弄,渐渐变成有某种情愫在其中。

    胡梅儿将自己的想法向洪元奇表述着,索性将所有的想法说了出来。

    或许是近几日憋在心里堵得慌,也或许她能感觉到,有些事情如果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

    “原来……唉,你个傻瓜,我告诉你啊,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骗子,有一种是专门欺骗女人,没错,我就是那种欺骗女人之人,哈哈哈哈,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入戏太深啊!”

    洪元奇突入起来的变化,让她猝不及防。

    不过惊诧过后,她随即恢复正常。

    “若是其他时候,你说出来,或许我会相信。但是现在的情况下,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

    “哈哈哈,你果真是个傻瓜,我只不过是子啊骗你,你都能如此死心塌地,哈哈哈哈~”洪元奇笑的放浪形骸,似乎他看见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一般。

    然而,就是这样的劲头,胡梅儿并不曾想动摇,只是微微一笑。

    “你若是真的要骗我,现在才是最佳时机,怎么,难道不应该抓住,将我一骗到底,更加合适么?现在做出这样的选择,根本就不符合你的说法!”

    尽管洪元奇的算盘打的很响,想要用此等手段将其赶走。但是,胡梅儿一眼就看穿他拙劣的计谋。

    “我说过的,你的谋划擅长布局,擅长放长线,却并不擅长机变,方才你匆忙做出的反应,并不能代表你的内心,为了赶我走,大可不必!”

    胡梅儿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有注意到,洪元奇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还是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世界上,真有这样为了别人的傻妞啊!

434 突然宣布的大事情!

    世事奇诡,连洪元奇都有胡梅儿这样的女子对他不离不弃,从钢铁直男中恢复过来的方书安,也终于有机会改变他在别人心中的印象。

    此事说来话长,或许刚开始只是个笑话,也许是从方府传出去,也许是有心人传出去。

    方书安从快和能力差,被人说成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所以啊,他只能去做点什么,谋求改变。

    不改没办法,当老爷子方从哲都在旁敲侧击的问他,为何许久没去青楼,许久不曾和女娃亲近后。

    方书安意识到,他要是不做出点什么,或许真被人们认为成为了X无能,甚至是小受。

    当然,事实上别说是无能,他现在可是梆硬的时候,每日早晨伴随着阳光先站起来的都是该站起来的部位。

    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没有心思去和女孩子交流,所以才被误认为是患上隐疾。

    此前,方书安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些大科学家,为了自己的事业,终身不娶?

    等到他忙的脚不沾地之后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不是人有什么问题,是一没时间二没精力,去经营好家庭啊。

    现在的他,在大明就是每日忙碌的大科学家,平时不是在忙着各项产品的关键项目,就是忙着在培养能给他打下手之人。

    想要和姑娘谈情说爱,那是浪费时间。

    毕竟想要讨好姑娘,实在是太难了,要保证想法一致不说,还要做到不能有任何确缺失,否则的话,就是为期几天的冷战。

    如果单纯是为了有人照顾起居,青儿就能做到。

    虽然他心中是如此想法,但是在谣言四起之后,再去解释就显得极为苍白。

    方书安没有办法,只好用行动向人们证明,他依旧是个完整男人,只不过是因为一切太过忙碌,所以没有时间而已。

    目前看,似乎成婚是最好的法子。

    能直接击破一切谣言!

    得知孙子的想法之后,老方总算长出一口气。

    以前没有将自己想法告诉方书安的时候,这厮就死装傻充愣,硬是不结婚。

    可倒好,非要将别人的想法说出来,才让孙子改变主意。

    都说他这孙子,宁折不弯,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这不是,在此事上,就做的很好。

    并没有因为别人而死鸭子嘴硬,以前这样的事情,可不在少数。

    得知这一重大变化之后,方家只要是能认清形势之人,都为方书安的决定摇旗呐喊。

    毕竟,他越是接近于正常人,就越不会引起反弹。

    如果方书安与别人一样,都是吃喝拉撒睡,什么也都合群,那就是民众都愿意看到的事情。

    一但他不成婚,与别人有了差别,长时间下去就会被人议论纷纷,而且还会成为步入馆阁最大的障碍。

    所以,老方便仔细谋划,在什么时候宣布合适。

    白日里不行,万一被有心人惦记上,说不定会被说一次蓄意为之,想要敛财。

    但是在晚上,事情就好办些。

    方家的传统,总是过一段之间会举行家宴。

    所谓家宴,并不只是有方家人,也有一些熟络的客人。

    老方看见场中宾客渐渐进入状态,知道自己是时候宣布了,如果等下去,一些有威望的官员,说不定就要开始离席。

    “诸位,请安静片刻,安静,请安静!”

    老方让管家喊着这句话,自己在站在一边,等待会场稍微不是那么热闹。

    “今日原本只是宴会,但是因为一次重要的事情,老夫先不得不占用诸位一些时间。”

    听见是老方有话说,刚才还有些烦乱的声音,马上被压制一半。

    “我孙子方书安,承蒙诸位厚爱,近几年小有成绩,也算是一个迷途知返的羔羊,如今,总算是觅得良配,欲在明年开春,与林家结秦晋之好!”

    谁也没想到,老方会在没有提前通知的家宴上宣布婚讯。

    众人愣了片刻,随后纷纷叫好起来。

    如此一来,关于方书安的一些流言不攻自破,而他也总算不用被某些人猜疑了。

    与其他人一样,同样猝不及防的还有林月华。

    原本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被唤来参与此等家宴。

    要知道,虽说是家宴,但是女眷们很少,多半是官场上的人,算是光明正大的和首辅交流。

    这样突然的宣布,令林月华一脸羞赧。

    瞬间她从大方得体,变得如同新媳妇见公婆一般。

    好在多年的商场生涯,让其能够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反应。

    稍微迟钝之后,便对着方从哲轻轻一礼,渐渐恢复此前的自信。

    如此画面,令在场亲朋无不称赞。

    “哎呀呀,真是佳人良配。”

    “难怪都说方家的门槛无人敢踩,也不看看,人家入眼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林家是什么人,要说家事,那是蜀中一等一豪商,现在的生意更是遍布大明。”

    “是啊,这才是门第相对,两人若不是凑成对,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人配上他们。”

    人们议论的热闹,反观方书安,则是一脸风轻云淡,一点不像个就要成亲的未婚青年。

    也不知道他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已经麻木,或者是因为,并未将其当回事,总之脸上的表情让人们捉摸不透。

    两人恰好挨着,看见方书安这样子,林月华表面依然含笑,暗地里伸出两根纤指在他腰间软肉上一捏一旋。

    饶是方书安莫名变得力大,但是在皮肤上并没有变成什么铜皮铁骨。

    面对如此“残酷”的刑罚,方书安疼得瞬间挺直脊背,差点叫出声。

    好在他反应快,脸上瞬间挂出一副幸福笑容,只是嘴角咧的有些大。

    林月华小动作方家长辈们一个个看得清楚,却无人点破,只赞一对好姻缘。

    有人欢喜自有人愁,方书安大伯母强颜欢笑的样子在场人只能暗自叹息,方世鸿如今愈发放浪形骸,又对新纳的小妾颇为宠爱,乃至小妾都敢给大伯母脸色。

    几个儿女想插手却被方世鸿骂的不敢言语,到后来只能听之任之,而方从哲只当看不见,长子有怨气他明白,不让他撒出来只会更麻烦,有他在,翻不了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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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明介绍:
横明(hèng)
这是一个大忽悠的故事。
梁小帅,化学民工,实验爆炸回到明朝,成为首辅之孙。
在他的忽悠之下,周边都被忽悠瘸了,大明实现泰(昌)天(启)中兴,一扫百年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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