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情景再现
刘大翠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起来，也没有刚才那么慌了，梗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俺也不是不让她家小姐看，那给俺让个地方行吧？她还不让，说啥摊子就这么大点，让俺等着。那凭啥啊？有钱人了不起啊？俺就跟她吵起来了。可是俺也就是跟那女人吵架而已，俺也没碰那小娃娃啊，突然就来了俩人给俺围上了，非说俺抢他家小姐了……这是啥世道啊？！俺就是逛街买东西，跟人拌两句嘴咋就成了抢孩子的了呢？俺连她家小姐长啥样都没看见啊，就看见个脑袋顶儿啊！哎呀可冤枉死俺啦！”说着就五体投地的嚎起来。“俺家的就说不让俺来城里逛，俺就没听啊！俺太后悔了啊！不该进城啊！这让城里的有钱人给欺负死了啊……”
叶一澜一头黑线，眉头越拧越紧。她就猜到会这样！两个人果然打的好配合！身后的云景听了这话气的不行，想上前分辨，被叶一澜伸手拦住。
外面的人群中又响起了一片新的议论声。有人说这女人一看就是个泼妇，就会撒泼耍赖，说的话不可信，却被淹没在一片质疑声中。真的有人相信了这刘氏的话，跟着说有钱人家欺负人，抓不到掳孩子的人就诬赖旁人，没准根本没有人掳孩子也说不定！
“啪！啪！啪！”林大人在上边连拍三下惊堂木，两侧的衙役也一起敲着水火棍喊“肃静”。堂上堂下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林大人上身前倾，一脸怒容，伸手指着刘氏道：“刘氏！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别的废话别说！你当本官是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抓你回来必然有抓你回来的原因！你只管实话实说，至于你到底有罪没罪，不是你说了算的！再公堂喧闹，本官就让你先尝尝杀威棒的滋味！”
刘氏一缩脖子，嘴巴闭的紧紧的，重新堆坐回地上，连头也垂的低低的。
林大人见状瞪了那刘氏一眼，冷哼一声重新坐正身体，放柔声音对堂下的叶一澜道：“叶夫人，你也听见她们的说辞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其实本官也想问问，到底你为什么觉得这两个人是想掳走你女儿的帮凶呢？”
叶一澜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道：“我知道在场的很多人都有这个疑惑。假如我是当事人，而是各位中的一员，怕是我也会这么想。可是前天晚上我就在现场，亲眼看着眼前的事情发生，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她们两个是在给那个伸手想抱走我女儿的人打掩护。”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围观的百姓脸上很多人都是怀疑和不认同的表情，继续说，“我为了让各位相信我的判断。现在我就给各位演示一下当天的情景。请林大人允许我让我家的下人跟我一起重现一下现场。”
林大人点头同意了，并且让衙役搬来两张条凳当做那天那两个相邻的摊子。
叶一澜蹲了个福：“多谢林大人。”接着她看了看外面围观的人群，看到一个妇人身前护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便上前道：“这位大嫂，我想请你儿子帮我一下可以吗？我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他站在那张条凳跟前就行。”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叶一澜和那妇人，那妇人倒也大方，将自己身前的儿子往前一推：“叶夫人只管吩咐他就好。我家小宝皮实的很。”
那小男孩也不认生、不害怕，见叶一澜笑吟吟的对他伸手，便将自己的手放在她手里，随她来到一张条凳跟前。
叶一澜半蹲下身对那小男孩道：“小宝乖，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好不好？一会儿结束了，我有好吃的点心给你哦。”说完摸摸他的头。
安抚好了小宝，叶一澜把玉静叫过来，让她站在小宝的身边，又喊来云景，让她站在小宝的身后，然后她对众人道：“那天，我女儿星儿就是站在现在小宝站的位置上，她的前面是那个小摊子，她在看摊子上一支簪子。她的贴身丫鬟和奶娘就站在她们现在站的位置。而我，因为当时我和星儿中间还有左府的小姐在，所以我与星儿有大约两步的距离，就在这里。”她说着让升三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来到星儿的另一侧，“我现在的位置，就是当时崔氏的位置，”然后叫来升四，让他站在那里，自己则来到云景的身后，“这里，就是当时刘氏的位置。当时，我和崔氏、刘氏的位置正好是个三角形。从我的位置上，正好能很清楚的看见她们两个都在做什么……”
堂上、堂下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叶一澜摆出来的这个小现场，连那两个人也不例外。刘氏脸上有不屑和不解，崔氏眼珠来回打量叶一澜和被她摆布的几个人，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
叶一澜只管还原现场，根本不问刘氏和崔氏的意见。因为她知道，首先自己记的很定没错。其次，就算她问了，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崔氏，也会想办法给她找麻烦的。索性不管她们。
“……当时，我眼看着刘氏先是从奶娘云景身后硬往前挤，云景身体护着星儿，自然不能让她这么横冲直撞的，便回头与她理论。刘氏说云景不讲道理不给她让位置。我就很奇怪。这个小摊子也就这么大，云景身前有星儿她不能动，但是她的另一侧是有个空隙的。刘氏完全可以向旁边一步就能看到摊子上的东西了，为什么一定要云景躲开？何况云景也说了护着孩子呢，放在一般人身上，不是应该都能理解的吗？刘氏为什么就是不罢休、非要纠缠呢？她还说云景不讲理，我也不知道云景哪里不讲理。谁带着孩子出门不护着孩子？难道你说一句让我让地方，我就要闪开连孩子也不管了？这难道不奇怪吗？她的行为难道不值得怀疑？”
林大人在上面轻轻点头，围观的百姓也开始纷纷点头，还有人低声嘟囔“这话在理”、“是没有这样的”之类的话。
第四百一十七章 狡辩
眼看着形势不好，刘氏忙开口分辨道：“俺、俺不是胖嘛，所以旁边地方不够啊。再说了，带孩子咋了？带孩子就能横着走啊？她往边上挪挪俺不就有地方了吗？为啥就非她自己占那老大块地方？”
叶一澜只看她一眼没说话，上边坐着的林大人看着她，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刘氏便又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说完了刘氏，她又来到云景前面，站在星儿的另一侧，继续说道：“我现在的位置，就是当天崔氏的位置。当天我见云景被刘氏纠缠，根本无暇顾及前面的星儿，便自己留神了星儿，就见到崔氏站在这里，仿佛是想转身往后走。但是通常情况下，人转身应该直接转，而崔氏，却做了一个很别扭的转身动作。她不是原地转身向后，而是向星儿这边的斜后方撤了一步转身，一下子就插在了云景和星儿之前，几乎完全挡住了星儿，转身的时候几乎装在云景身上。”她一边说一边将动作缓慢的演示了一遍，因为她知道放慢动作会让这个过程看起来更别扭，更让人疑惑。“我就奇怪。原本她和星儿之间还有一点距离的，云景身后的刘氏甚至可以通过这个空隙看到摊子上的东西。崔氏转身之前，她的另一侧也有空余的空间，她无论从哪个方向原地转身，都不会撞到任何人和任何东西。可是她偏偏向斜后方撤了一步才转身，这不奇怪吗？”
人群中又开始交头接耳了，一片窸窸窣窣的低声议论声。
“这些都是叶夫人你的一面之词，”崔氏看向叶一澜和上边坐着的林大人，声音柔柔的带着委屈道，“现在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我当时是真么转身的，怎么叶夫人就记得这么清楚呢？我不过当时无意的一个转身，就成了我的罪证了？我也无法证明我当时到底是不是那么转身的，叶夫人是晋城名人，恐怕就要夫人说是怎样就是怎样了……”
这崔氏果然聪明，这几句话说出来，虽然说的是她自己没有办法证明她当时是怎么转身的，但是同样叶一澜也没有办法证明她是怎样转身的，口说无凭嘛，而且还暗示叶一澜是城中富贵、仗势欺人。
林大人在堂上也听出了崔氏的意图，不过碍于身份，不方便开口喝止这崔氏，毕竟她举止并无不妥之处。
从刚才叶一澜就看出来这女人不是好对付的，因此听她说出这些话来也并没有慌张。
“假如你们两个真的什么都没做，当时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那跟在我女儿身边的贴身丫鬟又怎么会一脚踢开你呢？我不认识你，”叶一澜指指玉静，“我家丫鬟也不认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周围那么多人谁都没踢，就偏偏一脚踢到你身上？玉静，你把当时都发生了什么细细说一遍。”
玉静先跪下对着上边的林大人磕了个头，得到了林大人的允许才开口道：“奴婢当时就站在小姐身边，眼看着这崔氏插在云景和小姐之间，她回身的时候，借着差点与云景相撞，又后退半步，几乎将小姐挡在了她的身后。奴婢因为挨着小姐，所以还能看见小姐这边的情况。奴婢那个时候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就在奴婢想推开崔氏的时候，从崔氏身后，两个摊子中间的夹空里，伸出两只手来想抓住我家小姐。奴婢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小姐，所以立即抬腿踹开挡在奴婢和小姐中间的崔氏，同时伸手把小姐抱到怀里……”
围观的百姓中全是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还有人惊呼“好险”。
“……之后奴婢回身把小姐放在我们夫人怀里，就冲出去追人了。不过可惜，奴婢无能，没有抓到人。”
人群中又是一阵叹息的声音。
叶一澜明显看到刘氏看了崔氏一眼，还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林大人，您也听到了。要不是当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根本不可能肯定这是一场安排好的掳劫。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所有的事情都在那几息之间发生呢？崔氏被我家丫鬟踹开之后，我亲眼看见那双手缩回到阴影中，然后一个人转身跑掉了。当时，崔氏被踢开的时候，刘氏也看到了，她立即想转身逃跑。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将之前我看到的一切串联到了一起，想明白那时都发生了什么，便立即让我家的下人们将这两个人控制住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林大人又拍了拍惊堂木，压下了人们议论的声音道：“现在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你们若能交代出你们的同伙在何处，本官也许能念你们戴罪立功，从轻发落。”
刘氏有些慌乱起来，眼神不断往崔氏身上飘。不过不等她说什么，崔氏先开了口。
“林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民妇真的是冤枉的啊！民妇根本没有做出故意挡着谁，或是分散谁注意力的事情。就算民妇当时不小心做出的一些动作让叶夫人误会了，那也是无心的啊！当时街上人那么多，叶夫人只关注她的女儿周围的情况，怎么会注意到民妇周围的情况呢？民妇当时转身的时候是不是要躲着谁或者躲着什么东西怕撞到自己，所以才不小心做了什么让叶夫人误会的动作。民妇也不认识叶夫人，更不认识这位姓刘的大姐，我们怎么可能合伙掳人呢？请林大人派人去查，我们真的不认识啊！民妇小小妇人，一向安分守己，不惹是非的，怎么能做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呢？民妇真的是冤枉的啊~！”说着又俯在地上磕起头来。
一边的刘氏见此，也忙跟着一起喊冤、磕头。
林大人也为难。他知道叶一澜绝不会无中生有、没事随便抓两个人出来说她们是绑架的同伙。可是坏就坏在她们没有抓住那个主犯。
第四百一十八章 疑点
而崔氏和刘氏这两个人，根据叶一澜和那丫鬟的陈述，确实有极大的嫌疑。可是毕竟这些都是她们受害人的一面之词。他明白叶一澜抓着这两个人是想顺藤摸瓜，不过如果就凭这两个女人做的事情，想顺着摸到背后的主使，怕是有点难度。
之后又有左家左兰溪身边的一个丫鬟上来作证，说她当时也看到了跟叶一澜差不多的场景，而且她的角度确实看到了一只伸向星儿的男人的手，差一点就抓住星儿了。
这个丫鬟说的倒不是跟叶一澜她们串过供，而是昨天左家人自己把前天晚上跟着左家姐妹出去的人都细细审了一遍，这才发现这个丫鬟几乎看到了全部的事情，便立即给叶一澜和林大人送了消息。
另外那两个摊贩也被汪捕头派人找了来。不过这两个人说的差不多，都是只知道当时他们两个中间好像有个人，不过因为忙着招呼客人，便没有注意那人。按理说，那人如果在他们两个中间待的时间长了，他们也会关注下那人的。因为摊子后边除了摊主自己怎么可以有别人呢？万一是小偷怎么办？所以如果发现有人，是应该被立即撵走的。可是那人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两个摊子中间的，这两个摊主留意到那人的时候，摊子前面崔氏已经被玉静踹开、乱了起来，那人也立即一转身跑掉了。
叶一澜是真的没想到这两个摊主还能上堂得，可见林大人昨天还是派人做了不少事的。
现在的难点，就是这两个人死不承认自己跟绑架、掳人有关。而叶一澜和林大人又都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她们两个是帮凶。
叶一澜这会儿也看出来了，那刘氏可能还好办，吓一吓、诈一诈也许还能说点实话。现在主要这个崔氏不好处理，这女人有几分诡辩的能力，所有的话都说的滴水不漏，还颇能装可怜、博同情，很是扎手。有她在，刘氏有样学样，也一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叶一澜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将这两个人交给官府了。这里毕竟是古代的皇权社会，怎么能跟法制体系健全、完善的现代社会相比呢？就算是现代社会，也有官官相护和黑暗高层的。她真是日子过得太顺利，习惯了用自己从前的思维模式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她现在的根本问题是要找出那个幕后黑手并解决了他。这两个女人，假如在她手里，也许一顿酷刑什么的，也就招了。就算她们不知道是谁指使她们的，但是至少她有线索可查。可是在官府手里走这正规的流程，毫无证据、单凭她这苦主的的证词，只要她们咬牙不松口，她就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没关系，叶一澜安慰自己，就算现在查不到，这两个人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她们出了官府回了家，她一样有办法……到时候她绝不心慈手软！
林大人不能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对崔氏和刘氏用刑，眼看大堂上的形势就要陷入僵局了。
这时汪捕头带着两个衙役匆匆拨开人群从外面挤进大堂。
汪捕头三人径直来到案前对林大人一礼：“启禀大人！属下带人去刘氏所在的廖家村查到些事要向大人禀报！”
林大人来了精神，道：“哦？你们查到了什么，如实禀报！”
“回大人，属下查到，这刘氏一家人一共是六口人，虽然不算是贫寒，但是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可是他们村子里的人，包括他们村的里长都说他们家最近似乎发了财，买了好些东西。虽然她家的女儿确实定了亲，需要准备嫁妆等物，不过那应该也就买些衣料布匹和简单的首饰罢了。可是村里人都说她们买东西远远不止这些，那一家人最近穿金戴银的，还买了好些酒肉，日日吃喝。还有村里人说看见过这刘氏的丈夫去逛过窑子，属下也带人查过了，确有此事……”
这边刘氏听着这些话从刚开始的心慌，这会儿已经变成惊怒了。她现在脑子里倒是没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家突然有钱了，而是在想自己的丈夫竟然背着自己偷拿那些钱出去逛窑子！
这边汪捕头还在继续说：“……属下也打听了下包括刘氏的娘家在内的亲戚，她家并没有什么富贵亲戚，更没有人最近给过她家银钱。属下认为，刘氏家中陡然乍富有很大的疑点。如果是她收了别人的钱，帮人掳劫叶夫人的女儿，就解释得通了。”
围观的人群里炸开了锅：
“哇！这女人原来真的是帮凶啊！”
“妈呀！原来是收了别人的钱！怪不得呢！”
“真是缺德啊！为了钱去抢人家孩子！那孩子才三岁！还是个当娘的呢！没人性！”
“就是！就是！太缺德了！再穷也不能干这事儿啊！丧良心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娘们跟俺一个村的，俺们最近都纳闷她家最近怎么这么有钱了呢！这缺德事都能干出来！不行！俺们村儿可不能容着这么个缺德人家！这要是传出去，全村的名声都臭了！俺得回去找里长去！俺家可还有闺女儿子要嫁娶呢！这不祸害人呢么？这样的人家得撵出村去才行！”
“啪！啪！啪！”又是三声惊堂木的脆响。
林大人面容严肃道：“刘氏！你听到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刘氏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她自然听到了身后百姓们的议论声，已经从自己丈夫偷钱逛窑子的惊怒中清醒过来，心里想着要如何解释家里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却一点合理的解释都找不到，整个儿脑子里是一团浆糊，除了“怎么办”三个字，别什么都没有。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崔氏。崔氏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刚才汪捕快的话和林大人的问题，她看也不看刘氏一眼，好像刚才堂上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第四百一十九章 打板子
刘氏家里的事情，是叶一澜派出去的护卫们查到的。那些人一半去查崔氏，一半去查刘氏。
崔氏为人狡猾，那些护卫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查到这崔氏一家是普通人家一户，最近唯一的大事就是准备举家迁到芜城去。邻居们都说崔氏一家一向和睦邻里，风评一向不错的。崔氏的丈夫是个烧瓷的匠人，一家人都靠他的工钱过活，崔氏平时还做些绣品补贴家用，家里有个耳聋眼花的老太太和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据说是崔氏的婆家在芜城那边有亲戚，说是芜城那边有招烧瓷匠人的，工钱给的很好，便举家要搬迁到芜城去。崔氏的丈夫已经先行去芜城打前站了，家里就剩下老弱妇孺了。
刘氏那边就比较热闹了，也实在是刘氏一家子陡然乍富便抖开了。那些护卫便把刘氏及其婆家、娘家一起查了个透，然后赶紧送了消息给叶一澜。叶一澜则安排他们把查到的东西都转告给了汪捕头。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崔氏知道自己家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她和丈夫两个人拿到钱只偷偷的藏起来，然后找借口准备做完这件事就离开晋城。她自然放心的，她家里根本没有破绽。崔氏耳朵听着汪捕头的话，心里却想着自己家的事情，她越听就越放心。不过转念想到刘氏，她有些生气和担心。她生气这个刘氏就是个废物，真真的土狍子没见过世面，才收到一点点钱就显摆起来，担心的是刘氏扛不住接下来可能的审讯把事情说出来……
刘氏这里，听着上边林大人的质问，开始慌了起来，连声音也是发抖的：“俺、俺……那是俺家存、存、存的家底，俺最近拿、拿出来，是为了给俺闺女准备嫁妆用的……”
“你胡说八道！”汪捕头一瞪眼对她道，“你婆家花家几代都是那廖家村的人，村里人都知道你家日子过得不好，你倒是说说你家什么时候存下的这么多钱？还有，如果真的是你家以前存下的，那为什么年初的时候你婆婆的丧事都办得寒酸、草率？听说当时差点就用草席卷了埋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婆婆丧事你家存的钱都不拿出来用，还要靠借钱给你婆婆下葬，你自己嫁女儿的时候就能拿出那些钱了？我看你还是想清楚再说的好！”
刘氏一抖张了张嘴。是啊，要是那样的话她就成了不孝，不孝也是大罪啊！
“不！不是！那、那是……”刘氏眼神慌乱起来，现在十分后悔之前花钱买了那些好东西，还披红挂绿的成天出去显摆，还有自家那个偷钱出去逛窑子的臭男人……“那是俺的嫁妆！对！是俺的嫁妆！”她想到这个觉得这个来源合理了，一边喊出来，一边自己狂点头。
“嫁妆？呵呵！你娘家就是隔壁村子的，我早就让人去查过。你娘家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你婆家。你还有两个吝啬成性的兄嫂，你自己老娘今年冬天怕是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你这嫁妆都是哪里来的。或者你现在不说，等我请了你那兄嫂来了之后，你再说，我们一起听听？”汪捕头嘴角一勾，别有意味的对刘氏说道。
刘氏彻底哑了火，无力的堆坐在地上。她现在十分想把实情说出来，大不了她挨一顿板子罢了。可是她不敢。她想起给她银子的那人说的话：这件事她要是敢露出一个字出去，她全家就不用活了。她当时眼睛里和脑子里就只有眼前那白花花的二十两银子，和那人承诺的事成之后的五十两银子，压根儿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让她浑身发冷、不寒而栗。她不管别人，家里那臭男人，还有那成天拿药吊着的公公，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就要出嫁的女儿，那三个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人群又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刘氏这就是收了别人的钱替别人干坏事呢！
“刘氏！你还不从实招来？”林大人这次没拍惊堂木，而是因为案情出现了转机，一时性急一掌拍在了书案上，振的自己手掌生疼，强忍着没有龇牙咧嘴。
刘氏哑巴了一样，只木然的跪坐在那里，再也不看别处，只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大人见状便怒道：“来人！把她拉下去，仗责二十！看她说不说！”
立即便有两个衙役上来费力的架起几乎瘫在地上的刘氏拉到一旁的一张刑凳上趴下，倒是没有脱裤子，直接摁住她一下下打起来。
叶一澜在一旁看着，那两个衙役一人举着一个一掌宽、两寸厚的木板“啪”、“啪”、“啪”地一人一下的打着，又快又狠。刘氏这会儿也不装哑巴了，啊啊啊地喊的声嘶力竭，十分凄惨，一会儿就涕泪横流了。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叶一澜看着刘氏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被那幕后之人很“认真”的警告过了，不然以她刚才对刘氏的观察，刘氏可不是个能抗住严刑拷打的人物。
外面围观的百姓有的吸着冷气看热闹，有的则嘴里哎呦呦的有些不忍看，另一些则撇着嘴说刘氏是活该。
二十板子很快就结束了，刘氏被打的呜呜咽咽、上气不接下气。
林大人也不让人把她拖下来，直接问：“刘氏，本官再给你个机会，你从实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为谁在打掩护？你收了谁的钱做这件事？你受谁指使？”林大人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还跪在那里的崔氏的表情。
刘氏油腻腻的胖脸上，肉都是微微抖着的，她嘴巴紧紧闭上，闭着眼睛用力的摇摇头。她知道事到如今，她更不能说任何事了。说出来一个字，她的儿女就是个死。
“说话！”林大人又用力的拍着桌子大吼道。
第四百二十章 再打
刘氏再次摇摇头，声音颤抖道：“俺、俺不知道……俺没有……俺什么都没做……”
“好！你既然嘴硬不说，非要包庇你的同伙，我就先把要赏给你同伙的二十板子杀威棒赏给你。来人！再打二十板子！”林大人压着火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话音一落，“啪”、“啪”、“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的二十板子结束，刘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腰以下的衣裤上已经深处暗红的血色。这会儿她也不挣扎了，应该是已经晕过去了，按着她手脚的衙役也松开她的手脚，俯身看了看后向上禀告：“大人，刘氏晕过去了。”
“嫌犯廖家村刘氏，怀疑收受不明来源钱财，伙同他人行绑架幼童之事未遂，包庇同伙、拒不认罪。念其妇人之身，今日先押送牢房候审。来人，把她拉下去！”
这回两个衙役可不够用了，上来四个衙役连刑凳一起将人抬了下去。
这会儿堂上刚才的情景再现小剧场早就撤下去了，加上刘氏也被人抬了下去，顿时就有些空荡荡的了。
崔氏仍然跪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
刚才打刘氏板子的声音和刘氏的惨叫声犹在耳畔，实在是吓人，崔氏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的。她毕竟也是心虚。而且她十分害怕刘氏经不住打板子什么都招了。不过还好刘氏咬死了什么都没说。要怪就怪她自己，露出了马脚让人怀疑。崔氏看也不敢看刘氏挨打和被打的样子，可就是光听声音，她也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随时都能瘫倒在地上。
叶一澜和林大人都注意到了崔氏的脸色，就知道这崔氏必然跟刘氏一样也是帮凶无疑了。
不过看刚才刘氏被打成那个样子也没有吐露出一个字的样子来看，她们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指使她们的人手里。刘氏都已经露出破绽了还死不松口，这崔氏比刘氏狡猾的多，还没有被人发现什么破绽，她肯定更不会松口的。
“崔氏，刘氏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想逼着本官行刑，你就早些从实招来，也省了本官的力气。你别以为你全家要搬去芜城就没事了。就算今天本官定不了你的罪，你全家换个城生活就不会受什么影响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到哪里早晚都会有人知道你曾经做过得坏事，你说你家的名声能好么？”林大人循循善诱道，“你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了，帮助官府抓到罪犯，为咱们百姓除了一害，也算是一件积福积德的事。你说呢？”
崔氏几不可查的偷偷咽了口唾沫，轻声道：“大人，不是民妇不愿意做善事积德行善，只是民妇真的没有受人指使。民妇没有看到有人要掳劫叶夫人的女儿，不然民妇也一定出手相救。民妇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当娘的心情，怎么能忍心看别人骨肉分离呢？民妇当时真的只是凑巧在那孩子旁边，求大人明察！”说罢俯身在地上。
林大人此时便有些为难。其实叶一澜也是一样。
这崔氏跟刘氏不一样。打刘氏板子，是因为刘氏确实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刘氏收受了银钱，嫌疑重大，她自己也无可辩驳。可是崔氏到目前却是滴水不漏，什么把柄、破绽都没有让人发现，这样的情况下对崔氏动刑，在其他人无论是各级官员还是百姓口中，这就是要把人屈打成招的节奏。
林大人和叶一澜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错开眼神，彼此都知道目前陷入了僵局。
林大人沉吟片刻又看了看天色，便道：“根据目前在场证人的证词，崔氏的同谋嫌疑仍不能摆脱。今日便将崔氏暂时收押，择日再审。退堂！”
从衙门大堂出来，刚才周围围观的百姓还没有散净。云松和玉香等人护着叶一澜往外走。刚到门口她就看见了马路对面停着的左家的马车，左青溪正掀开窗帘对她招手打招呼，脸上虽然有笑意，但是担忧的神色更多些。
叶一澜便走了过去，左青溪见她过来，便从车厢里出来，两人在路边伸手握住对方的手互相蹲福。
“你怎么来了？一直等在这里？”叶一澜问。这会儿已经快午时了，也不知道左青溪在这里多久了。
“我实在是担心姐姐。姐姐这两天忙的很，我也不知道姐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也想知道今天上堂的结果……我一直让丫鬟传话呢。看来想把那两个人定罪好像有些难度……”左青溪皱眉，随即又问，“星儿这两天可好？”
“星儿挺好的，你放心。她年纪小，并不太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叶一澜笑着拍拍她的手，“今天上堂我本来也不抱太大希望，你别担心我了。我有分寸。今天还得多谢你家送来的那个丫鬟呢，要不是有她在，我都怀疑连掳劫星儿这事怕都要被那个崔氏说成是我编造的。”
“我也看出来了，那个妇人不好对付。不过好歹还关押着她没有放了……”
“别说这些了，这都快中午了，你赶紧回家去，”叶一澜打断左青溪的话道，“只怕老夫人还想听听你说今天上堂的情况。你也帮我安抚她老人家一下，别让她担心。我忙过了这两日就去看望她老人家。还有，我最近要是忙不开，就送星儿去你家。”
左青溪闻言只好住了口，两人又说了两句就告别各自回家。
碧园里，玉静和云景都跟着叶一澜去上堂了，罗霄便早早的来到碧园陪着星儿去上课。星儿很久没有跟罗霄一起上课，开心的很。
叶一澜带着一行人回到碧园的时候，星儿正在自己的游戏屋里骑在四肢着地的罗霄腰上喊着“驾”、“驾”、“驾”。
星儿的游戏屋里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因此罗霄此时被星儿骑在腰上不但心里舒服的很，跪在地上的膝盖和撑着地面的手掌也一点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第四百二十一章 自己收拾
叶一澜透过琉璃窗子看见里面大笑的星儿，摆摆手没让人惊动这父女俩，自己回安澜居去换衣服了。
再出来的时候就被星儿沉甸甸的身子扑了个满怀。
星儿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娘亲可回来了！想死星儿了！”
叶一澜的脸上就不自觉地漾出笑来，抱起星儿往前面穿堂去，罗霄笑的仿佛叶一澜抱的是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娘儿两个往前面去了。
穿堂侧间里，今天没有在炕桌上摆饭，而是换到了圆桌上。叶一澜今天将星儿托付给罗霄一天，自然不能卸磨杀驴的连饭也不给吃的。
星儿很久没有跟罗霄在一起，今天就有些兴奋，饭也吃的不老实，一个劲儿的缠着罗霄，一会儿告诉他这南瓜饼好吃，一会儿又让他尝尝那个茄汁大虾……
罗霄是乐的眉开眼笑的，叶一澜实在不愿意在星儿面前做坏人，只好忍着。
吃过了饭，贴着罗霄一上午的星儿终于转移了目标，带着被冷落了好久的大黑跑出去了。叶一澜连忙吩咐人跟着，叮嘱不让去太阳低下跑，玩一会儿就去睡午觉，并且威胁星儿“不听话就没有冰淇淋吃”，让小丫头摆出一副很是痛苦的表情来。
罗霄粘着叶一澜，假装看不到她的白眼，跟着沿着游廊消食。
“今天开堂的情况如何？给我说说。”罗霄背着手跟在她后面慢慢踱步。
叶一澜根本不相信他没有派人去旁听，不过想到他一直陪着星儿，也许没有机会听属下汇报吧。于是她把上午的情况大致说了说。
“听你这么说，那个刘氏怕是会自己抗下这事。目前已经有了证据证明她收受不明钱财，不用她承认，都可以直接判刑了。倒是那个崔氏才是个聪明人。我猜她也收了钱，不过就是藏着没有拿出来用而已。这才是个有脑子的。”罗霄勾勾嘴角笑，“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还能如何。这两个根本就不是主谋，抓住她们除了为民除害，别的大用处也没有。那刘氏看样子是不能坦白了，我怀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收的是谁的钱，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未必看清楚。那崔氏，既然能把事情做这么周全，我差不多可以预料到她能全身而退了。再说她家又已经准备离开晋城，这是打算着做完这件事就抛开过去、从头开始呢。”叶一澜无奈的摇摇头。“要不是刘氏自己露了破绽，今天上午怕是就一点收获都没有了。不过我也想好了，我不准备在官府层面跟她们两个纠缠了。”
罗霄挑挑眉，眼里含笑：“这是怎么说？”
“这两个人能做帮凶、助纣为虐，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刘氏今后肯定好不了了，根本不用我动手。除非找到别的证据，或者找到崔氏藏起来的钱款，否则官府那边拿她也没有办法。今天看她的言行，想抓她把柄不容易。而且，这件事上，我本来就没有直接证据把这两个女人跟绑架扯上关系，再审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我还跟他们浪费什么时间呢？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查查幕后黑手。”说道这里她停住脚步站定看着罗霄，眼睛里都是询问和挑衅。
“哎，你别着急嘛。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放心，有消息肯定先通知你。”罗霄安抚她，不光她着急，他也着急啊。“那如果再升堂你是不准备再去了？”
“不想去了，准备跟林大人打个招呼，最后的结果告诉我下就完了。”
“我不相信你就能这么放过那个崔氏。”罗霄笑得笃定。
“是啊，我是没有准备放过她的。”叶一澜毫不避讳的承认。
说着话，两个人来到湖边，沿着碎石小路向前走，拐过一个爬满藤蔓的小假山，便看见一个用粗竹支起来的棚子，上边爬满了葡萄藤，还挂了不少的果子，不过大部分都还是绿色的没有熟透。
棚子下边是一张小几和两张藤编的躺椅，罗霄快步上前撩开垂下的藤蔓对叶一澜笑笑，后者轻声说了句谢谢就进去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个时间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外面暑气蒸腾，这棚子里却是不用冰盆都十分凉爽宜人。
罗霄也不用人让，自己坐在另一张躺椅上，熟练的接过身后丫鬟送上来的茶盘。丫鬟见怪不怪的自己退了出去。罗霄自己拿起茶壶茶杯给两个人都斟了一杯茶，也到了对面的一记白眼仍笑呵呵的。
叶一澜接过茶饮了一口放下，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接着说：“崔氏既然敢收人的钱帮人做这种缺德事，那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承受后果。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可知道，那崔氏是要举家搬去芜城的，去哪儿不好非去芜城……我回来的路上就让云松去给梁家送信了，今后她家有什么事我能查不到？何必急在这一时？这案子早些结了倒好，她一直在官府里不出来，我倒不好办了。”
罗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也倒是巧，她竟然要搬去芜城……也算是自投罗网了。”
“是不是自投罗网还不知道呢。”叶一澜不理罗霄，自己合上眼睛说，“听说那崔氏的丈夫是个烧瓷的手艺匠人……芜城是梁家的大本营，梁家最近因为琉璃风头无两……我有种感觉，这崔氏夫妻去芜城没有那么简单……但愿是我被害妄想症发作，想多了吧……”
罗霄听着叶一澜仿佛自言自语的话不出声，人却躺在躺椅上侧着头看小几那边的叶一澜。她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额上，一只手放在小腹上，两条腿顺着躺椅的弧度垂着，衣角裙边的布料都垂到了地面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放松、闲适。从棚顶的枝枝蔓蔓间有细碎的阳光撒到她身上，衣裙上银线绣的暗纹被阳光一照散出光来，让她整个人好像都在闪着光的样子。
第四百二十二章 打听一下
罗霄忍不住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乌黑的秀发中是一张白里透红的少女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着，眉毛淡淡的十分柔和，鼻梁笔直，鼻头有些肉肉的，粉红色的两片唇一张一合的……
叶一澜说了半天听不到他的声音，说的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仍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便有些奇怪，于是睁开眼睛看向他那一侧。只见罗霄正笑吟吟的扭头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烫……
她心里慌了一下，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看他，又闭上了眼睛，这次拿手里的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树上的知了叫，远处的鸟鸣，还有湖里水禽戏水的声音。
这一处棚架不大，葡萄藤也爬的密实，因此云雁就没有进去，只守在棚架跟前。刚才她还听见小姐和罗公子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这会儿却没了动静。她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元吉，那小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盘腿看着远处的风景，手里摇着一支狗尾草--这侯府家的下人都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云雁忍不住皱眉，悄悄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看了看里面的情形。只见自己小姐躺在椅子上休息，脸上还盖着一块帕子。对面的罗世子枕着自己的手臂、扭着头，眼不错珠的看着自家小姐……完了、完了，她怎么感觉那罗世子一脸色相……她用不用去喊人啊？
元吉瞟了眼一脸紧张的云雁，看傻子一样的摇摇头，继续揪自己手里的狗尾草。
叶一澜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却总觉得对面那人还在看她。毁了！毁了！自己这都心慌了……对面这位放在现代怎么说也是青年才俊的官二代了，又是仪表堂堂，这不是在勾引老阿姨犯罪呢么？忍住！忍住！不去想他就不存在！不存在你就不用管他……
她轻轻掀开帕子的一角微微转头去看对面，罗霄果然还在盯着她看，脸上全是得逞的笑。
叶一澜只觉得脸上发烧，索性掀开帕子：“跟你说点正事。”
“你说。”罗霄不动如山，笑得十分得意。
“你转过去！”叶一澜瞪他。
罗霄不动。
“让你转过去！你转过去我再说！”这声音里便有了撒娇的味道。
罗霄咧开嘴笑起来，听话的转开头，双手都枕在头下，眼睛看着上边墨绿一片的棚顶，连声音都带着笑意道：“好了，我转过来了，你说吧。”
叶一澜对自己刚才撒娇的语气有些懊悔，故作镇定的说：“你那外祖家，我记得是芜城姚家？”
“正是。你怎么又想起问这个？”罗霄停了两秒问，“难道我那大舅母又来找左家大小姐了？”不应该啊，他娘上次说已经严正警告过舅舅家了，至少最近不应该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对。
“那倒不是。不过我听说晋城守备蒋将军的女儿议亲了，而且好像已经到了定亲的环节。对方好像就是芜城姚家。”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出口，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倒也不是说你舅舅家有什么不好……不过我是跟那蒋家的小姐有些交情，也是希望她的终身能托付良人……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下，你舅舅家是不是真的有适龄男子在议亲？”
叶一澜说的话罗霄倒是都理解。别说叶一澜看不上舅舅家，就是他自己，对两个舅舅和那一大家子都十分的瞧不上。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反正两个舅舅家现在都被他娘安插了人，打听这些事应该不费力的。
“这是应该的，就算你不托我，我和我娘也是关注着两个舅舅家的。我倒是没听说我有表兄弟要议亲，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事，我们还真得留意了。”
叶一澜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却总觉得对面那人还在看她。毁了！毁了！自己这都心慌了……对面这位放在现代怎么说也是青年才俊的官二代了，又是仪表堂堂，这不是在勾引老阿姨犯罪呢么？忍住！忍住！不去想他就不存在！不存在你就不用管他……
她轻轻掀开帕子的一角微微转头去看对面，罗霄果然还在盯着她看，脸上全是得逞的笑。
叶一澜只觉得脸上发烧，索性掀开帕子：“跟你说点正事。”
“你说。”罗霄不动如山，笑得十分得意。
“你转过去！”叶一澜瞪他。
罗霄不动。
“让你转过去！你转过去我再说！”这声音里便有了撒娇的味道。
罗霄咧开嘴笑起来，听话的转开头，双手都枕在头下，眼睛看着上边墨绿一片的棚顶，连声音都带着笑意道：“好了，我转过来了，你说吧。”
叶一澜对自己刚才撒娇的语气有些懊悔，故作镇定的说：“你那外祖家，我记得是芜城姚家？”
“正是。你怎么又想起问这个？”罗霄停了两秒问，“难道我那大舅母又来找左家大小姐了？”不应该啊，他娘上次说已经严正警告过舅舅家了，至少最近不应该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对。
“那倒不是。不过我听说晋城守备蒋将军的女儿议亲了，而且好像已经到了定亲的环节。对方好像就是芜城姚家。”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出口，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倒也不是说你舅舅家有什么不好……不过我是跟那蒋家的小姐有些交情，也是希望她的终身能托付良人……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下，你舅舅家是不是真的有适龄男子在议亲？”
叶一澜说的话罗霄倒是都理解。别说叶一澜看不上舅舅家，就是他自己，对两个舅舅和那一大家子都十分的瞧不上。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反正两个舅舅家现在都被他娘安插了人，打听这些事应该不费力的。
“这是应该的，就算你不托我，我和我娘也是关注着两个舅舅家的。我倒是没听说我有表兄弟要议亲，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事，我们还真得留意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赏荷品酒
“这倒是有趣！”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丫鬟又递给她一块，“这可了不得了，在一澜心里我们这一家子可都是酒鬼了~”
两人便笑起来。
叶一澜看见她手里的帕子上绣的是几片荷叶和一只含苞待放的荷花，便看看旁边水面上的一片荷花道：“今年我家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极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正好我有种新酒刚酿成，最适合女子饮用，夫人明日可有空来我碧园赏荷品酒？”
“那自然是极好的。就是怕含香知道了也要跟着去呢。”蒋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纳闷叶一澜今日怎么突然邀请她去家里？要说两家交好，一向也是她跟自己女儿交好，自己跟她多少算是差着辈份呢。
“自然是要让含香一起来的。”叶一澜笑着点头。
亭子外面蒋含香和另外一对母女各自选好点心一起向着这里走过来，两人就停了这个话头。
左府前面的院子里也是宾客满堂，十分热闹。今年是左老夫人的六十整寿，左朗自然是要回来的。左朗正听着一个下人颂报一份礼单，却正是罗霄让人以定西侯世子的名义送来的，听着那内容，这礼却是不轻。
虽然与定西侯同朝为官还算是熟悉，可是这定西侯世子却是没有道理送这么一份厚礼的。左朗周围听见这份礼单的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左朗，左朗也有些糊涂。
左风这边招呼几位宾客落座饮茶，就听见个尾巴，又见自己大哥和几个亲友有些迷糊的样子，就过来问什么事情。左朗一说，左风就笑了。
左风也是多少知道芜城姚家那两兄弟跟自己的姑奶奶的情况的，何况之前还有罗霄的态度在那里，就不避讳的简单解释了下：“不是什么大事。定西侯夫人的娘家人来晋城，有些唐突了咱们青溪。世子知道后还特意上门来道歉，知道母亲心疼孙女，怕母亲心里不舒服，特意去见了母亲，陪着喝茶聊天，待了半天呢。这知道母亲寿辰，自然要好好表示呢，怕是还是担心影响了两家的交情呢。”
左朗这才恍然。虽然自己弟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唐突了自己的女儿，不过他大约也知道是哪方面的事情。点点头，便让人去整理好礼单，送去给自己母亲过目。
热热闹闹的寿宴一直到结束的时候，左青溪也没有机会单独跟蒋含香说话，下午送叶一澜出门的时候，她便嘀咕着明天要请蒋含香去云畔楼饮茶。
叶一澜便笑她：“原来不但是个不吃亏的，还是个猴儿急的脾气！真是！明天含香没空，你自己老老实实在府里歇歇吧！今天一天还不够你累的啊？真是……我请了蒋夫人和含香明天去我府里，你且给我装作不知道，想兴师问罪等过两天再说吧！真臊着含香，惹恼了她，看你怎么收场！”又把左青溪追问她请那母女去府里干什么的问题堵回去，这才回了碧园。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叶一澜带着蒋含香母女沿着湖边的游廊慢慢走，边走边赏景赏荷。
叶一澜说的可不是妄言，今年碧湖里的荷花的确长得很好。这个时节正是荷花陆续盛开的时候，湖面上波光潋滟，大片的荷叶中荷花或盛开或待放，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景色极美。更有在荷叶下游水嬉戏的鸳鸯，让景色更填灵动。
湖中心的小岛上如今已经整修好了，四面邻水，日式的建筑式样，让蒋含香母女见了觉得新奇、有趣。
午宴就摆在这湖中心的小岛上。叶一澜准备的是还是让人百吃不厌的烧烤，配上她刚酿制成功的冰酒，度数不高，又清凉爽口，三人围在一张桌前吃肉喝酒，蒋夫人母女又都是豪迈的，倒是让叶一澜有种在现代跟闺蜜一起撸串的场景来。
蒋含香最近的情绪都有些不高，今天在这里玩儿的高兴，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让蒋夫人看了也开心。
吃到一半左右，叶一澜就让闲人都下去，就留着三人的贴身丫鬟，云雁和玉香指导另外两个丫鬟一起伺候三人烤肉吃。
一边吃叶一澜就一边聊天：“今天都是女人在这里，这会儿我们身边也没有别人。蒋夫人我们聊天而已，您可别怪我冒失。”
蒋夫人就知道今天不止是为了赏荷品酒，不过倒是觉得叶一澜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便如常道：“一澜你一向与我的含香交好，我自然知道你的为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蒋含香看着自己娘亲跟叶一澜说话，吃东西的速度都放慢了。
叶一澜想了想还是说：“昨天寿宴结束后，蒋大人可说了什么新鲜事没有？”
蒋夫人不解：“新鲜事？一澜，你是指哪方面？含香爹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
“蒋大人没说定西侯世子给左家老夫人送了份不薄的寿礼？”叶一澜看着蒋夫人说话，却将一串玉米粒塞到蒋含香手里叫她吃。
“原来你问的是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是有些奇怪，按说这寿礼应该是以定西侯的名义送才是，不过听说昨天是以定西侯世子的名义送的。”
“那夫人可知道原因？”
蒋夫人不懂为什么叶一澜要问这个：“听人说好像是定西侯夫人的娘家人冒犯了老夫人，世子还曾经为此上门赔礼来着。”
叶一澜提起冰桶里的琉璃酒壶，给蒋夫人杯子里续上七分满的冰酒：“那夫人可知道左老夫人是如何被冒犯的？”
蒋夫人更糊涂了，她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按说，她也算是叶一澜的长辈，一个晚辈跟长辈说长辈的长辈的闲话，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叶一澜见她不解，便缓缓道：“夫人也知道，我跟青溪是好友。前些日子，青溪在澜汀阁里被一位夫人拦着说了好些不着四六的话，”她说着看了一眼迷惑又好奇的蒋含香，“那夫人说她家中长子如何如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惊怒
“……那夫人就说他家儿子如何的能干，怎样的相貌堂堂，还说什么想让青溪跟她儿子认识一下云云。那次可把青溪气的不轻。您也知道，左老夫人一向是最疼青溪的。”
听到这里，蒋夫人已经皱了眉头：“怎么还有这么没规矩的？那可是让青溪受了委屈了……”瞬间就想到了刚才叶一澜刚才问她的问题，犹豫的问：“听一澜你的意思，那夫人跟定西侯家有关系？”
“正是呢，”叶一澜放缓声音道，“定西侯夫人娘家姓姚，是芜城人士……”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着蒋夫人。
蒋夫人母女顿时一起变了颜色，蒋含香脸上还只是羞恼，蒋夫人的面色却已经开始发青了。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松开紧握酒杯的手指，心里这才明白了今天叶一澜请她们来的用意，尽量平静的说道：“看来一澜这是听说含香准备定亲的事情了……”只说了这一句却卡主说不下去了。
叶一澜知道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便自己开口：“夫人别怪我冒失。上次在娲娘娘庙见到夫人和含香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小尼姑说二位是去求七宝的，便问了问我家丫鬟什么是七宝。”她觉得还是不提左青溪的好，“这才猜府上应该是要给含香定亲了。后来又听说对方可能是芜城姚家……我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姚家才好。我平日瞧着夫人的言行，也不像个为了什么目的与别家联姻的，生怕府上被人蒙了，含香所托非人就后悔莫及了……夫人千万别恼我，我也是个直肠子，心里装不住事……”
蒋含香这边已经眼里有泪了，委屈的对着自己娘亲：“娘，我就说那几百年不来一次的亲戚怎么这么好心来牵这个线……”
蒋夫人心疼的不行，忙去握住女儿的手安抚：“娘知道！娘都知道！是娘不好！糊里糊涂的就应了这事……”
蒋含香一听更觉得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出来，蒋夫人忙给女儿拭泪。蒋家的两个丫鬟也听见了，眼中都是怒色。
叶一澜也安慰这母女：“看来府上是真让人蒙了。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啊，不是还没有成定局呢么？不怕夫人知道，我跟定西侯世子也是有生意往来的，因此多少了解点内情。定西侯夫人是绝对不会愿意因为自己娘家兄弟让侯爷跟同僚发生龃龉的。不如夫人跟蒋大人商量下，找人再去细查查那家。含香这么好的条件，又不愁嫁，拖对方一下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要真是我弄错了，误会了对方，也只能说好事多磨。您说呢？”
这顿饭原本就吃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没心情吃了。叶一澜让人收拾了这里，自己带着母女俩去安澜居洗漱整理一下，然后在穿堂侧间那里让人上了茶点，三人喝茶聊天。
蒋含香这会儿已经又是那个精神抖擞的姑娘了。她已经想开了，像叶一澜说的，好歹在定亲之前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总比嫁过去才发现好的多。她本来也不愿意这么早嫁人的，要不是那个跟自己爹拐了好几个弯儿的什么姨奶奶将那家吹的天花乱坠，弄得爹娘都动心了来劝她，她才不会同意。她一向知道自己爹娘是心疼自己的，总觉得爹娘的话不会错，断不会给她随便找个人家的。因此她此时已经十分安心，知道如果对方真的就是那个姚家，爹娘就算闹翻天也不会把她嫁过去的。
“这此真是我想偏了，”蒋夫人心里仍有些乱，但是仍带着有些无奈和不好意思的笑对叶一澜说，“我只觉得是家里的亲戚牵的线，也有家里人派人去打听过，都说是户正经人家，家境也不错的。没想到……还要多谢一澜你跟我说这些呢。哎！”
“您瞧您说的，谢我做什么？我多怕自己冒失了让您不高兴。从前您也不是没有关照过我，我知道这么意见关系含香终身幸福的事儿，怎么能不说呢？”想了一下她还是说了，“不瞒您，反正过些日子您也能知道。我前些日子认了芜城梁家大爷夫妻做义父义母，不过没有大张旗鼓弄得街知巷闻罢了，所以芜城的事情我自然便也知道的多些。那姚家其实与梁家也算是世交，只是听说到这一辈有些……所以要是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夫人只管来找我就是。”
母女两个没想到今天还听到这么一个大新闻，顿时对叶一澜说的话更信三分。
又一起饮了两盏茶，蒋家母女便心事重重的告辞了。
且不说母女二人回家后蒋家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只说罗霄很快就送来了芜城姚家的消息。
“真是没想到，我这两个舅舅是真不省心。幸亏你给我说了那事，不然我和我娘都要蒙在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罗霄是有些被气到了，可是又是实在亲戚，又是长辈，他也十分的无可奈何。
“这么说是真的了？”叶一澜嘴里跟罗霄说着话，眼睛却总看着跟大黑一起蹲在一棵树下头碰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的星儿。“我倒是好奇了，蒋家也不是普通人家，怎么就让你舅舅家给糊弄住了？”
罗霄想着打听来的事情给自己都气乐了：“你别说，我那舅舅和舅妈，正经本事不见多少，各种骗人的招式可是层出不穷。关键是蒋家也不是一块铁板，有人愿意在蒋家内部配合他们，可不就容易了？”
叶一澜没说话，就是询问的看着他。
罗霄便不卖关子了：“你只认识那蒋将军夫妻和他们的女儿，觉得他们人品不错、值得相交，却不知道那蒋将军的母亲可不是什么良善的。那老太太是个看见银子就走不动路的。我那两个舅舅，一向眼里不是钱就是权，我那几个表兄弟表姐妹都是那两位拿来联姻、交换钱和权的。听说这几年没少四处钻营……”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卖孙女
“……就是为了拉拢有钱有权的人家。上次大舅母把左家得罪了，被我娘亲警告过后我还以为他们老实些日子了。没想到，倒是让他们学聪明了。这次是好容易找到一个愿意与他们沆瀣一气的，好巧不巧的，正是蒋家老太太的远房亲戚。那老太太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蒋将军素来知道自己母亲的作风，老太太更知道自己儿子心思，所以都没有自己开口。而是趁着家宴的时候让那远房亲戚自己开头，她联合自己的小儿媳一起敲边鼓。那小儿媳听说平日也不管事，而且跟蒋夫人处的还不错的，不过自己丈夫不争气，在外面欠了赌债，要跟老太太拿银子还债，便同意帮着老太太了。更绝的是，蒋夫人俩口子想找人打听下芜城姚家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儿媳说自己有亲戚在芜城，她去办……这几个人加在一起，得了姚家人的承诺--我倒是不知道我舅舅承诺了给他们多少好处--这可不就严丝合缝儿的把这事给办成了？”
“这真是……也算家贼难防了。”叶一澜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可是真没想到这蒋家的老太太能是这样的人……蒋大人不像啊……这老太太，含香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女，为了银子就做这事，这不成了卖孙女了？老无逆！”
“那你又不知道了。”罗霄举起扇子扇开一只绕着叶一澜头飞的小飞虫，“蒋大人虽然是那老太太亲生的，却是从小养在蒋大人的大伯身边的，当年是过继给蒋家大伯的。后来那大伯先死了，然后是将军的父亲。他大伯家本来也是人丁单薄，大伯死后也没什么人了。蒋将军又算是蒋家中有出息的，老太太就一直把这个儿子往回扒拉。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儒慕之情还是有的。只是那老太太对着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儿子，和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儿子，你说那个在她心里更亲近？待哪个更真心呢？那蒋含香又只是个跟她不亲近的孙女，你说一堆银子和一个看着不顺眼的孙女，她愿意留着哪个？”
“原来如此。”叶一澜点点头，“可是这我也忍不了。幸亏让我知道这事提醒了蒋夫人，不然将来含香怕是要受苦了。”
“那可未必。”罗霄笑她，“你可别想当然的看待问题。多少人都是父母之命结为夫妻的，你现在看着不是个好姻缘，蒋含香嫁过去未必就过得不幸福。你怎么知道我那堂兄就不是她的良人呢？万一两个人一掀盖头就一见钟情，日后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儿孙满堂呢。”
“你逗我呢？两个人结为夫妻，可不是只有这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家人的事儿，是两家本来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因为这两个人要成为一家人的。亲生的爹娘儿女还会生气吵嘴呢，闹翻的也不是没有，何况两家子陌生人硬拉在一起？就算他们两个人一见钟情、相亲相爱，可是他们两个又不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世外，怎么会不受各自两个家庭的影响呢？我不是说他们肯定会过得不幸福，不过在蒋家和姚家这样家风背景完全不同的情况下，想有个完美结局可真是极难了。”
罗霄笑着摇摇扇子：“了不得！了不得！竟然让你说出这么一车话来，我可说不过你。不过我是同意你的看法的，所以我从不让我娘理那些说媒的。看我多明智，不然也不能让我遇到你呢，一澜你说是不是？”
这一脸的涎笑，叶一澜作出一副深呼吸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两日，蒋含香下帖子请叶一澜和左青溪去她家玩。左青溪跟叶一澜说听说蒋家最近有些闹腾，有些犹豫是不是不太合适。
叶一澜猜蒋含香是想跟左青溪说说定亲那件事，觉得有叶一澜在能帮着她一些。于是干脆回了帖子请两个人去小阳山上住一夜。
叶一澜把两个人带到她自己的那处院子去，没有别人，三个人可以好好泡泡温泉、聊聊天，也帮着蒋含香换换心情。
叶一澜自己作为主人是早就到了的，等见了结伴而来的左青溪和蒋含香二人却让她小小的吓了一跳。几天不见，蒋含香一个春花嫩柳一样的小姑娘竟然有些憔悴了。
这次只有她们三个人，便都住在了那栋大一点的三层小楼里，三个人都住在楼上，一人一间房，刚刚好。
吩咐了自己的丫鬟去安置自己随身的东西，叶一澜就带着两个人熟悉环境、逛起园子来。其实主要是跟左青溪一起陪蒋含香，毕竟左青溪上次来过一次了。
左青溪也
第四百二十七章 散心
这一身衣裳在这里却是让左青溪和蒋含香这两个一向活泼的姑娘又害羞又兴奋。
蒋含香的泳衣是红色系的，左青溪的是宝蓝色系的，叶一澜则是湖绿色。都是人比花娇的年纪，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大落地镜里的彼此，叶一澜心中只有七个字：肤白、貌美、大长腿！
俩姑娘小心翼翼的跟着叶一澜进了泳池，没一会儿就放松了。泳池一面深一面浅，倒是淹不死人。三个人多少都会水，难得有这么私密的环境，自然很是尽兴。
这么小半天过去，蒋含香的脸色就好多了，至少脸上的笑不是硬挤出来的假笑了。岸边休息的时候她自己开口说了最近的事情。
“我是真的没想瞒着你们的，”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大概跟左青溪解释了些，“只是一个是还没有到定亲那一步，另一个，对方我也不认识。我又本来也不愿意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开这个口。”她看看另外两人，声音里还全是郁闷，“结果前几天打听出来那家竟然十分的不靠谱，我娘就坚持拒绝了这门亲事。为这个，我爹娘还跟我祖母闹的很不愉快。”
左青溪看看叶一澜，没有将她从家里听说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握握蒋含香的手说：“我听说你可能定亲了，刚开始是真的有些怪你的。我觉得咱们这么要好，你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给我说……结果前些日子又听说对方竟然是芜城姚家，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幸好这事黄了，不然……”
“我也听说那家不是个好的了。我娘最近为我的事上了好大的火。倒不是因为取消的了这亲事，只是没想到我家里有人联合着外人哄骗我们……那些人，那些人怎么能做得出……”蒋含香有些尴尬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二人，“我爹娘说了，我的亲事，包括我弟弟的，以后不许别人插手，就算是我祖母也不行。祖母说我爹眼里没长辈，还说我娘好些难听的，可把他们气的不轻。家里最近闹翻了天，我弟弟昨天就让我娘送到我外祖家去了……”
两人一听，就知道这次蒋家怕是闹的不轻。
“别的不用管，你只想着，你爹娘是真心疼爱你和你弟弟，不然这次也不能闹成这样。难得你爹娘夫妻齐心，不然这事儿最后能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左青溪安慰道。
晋城向南三百多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安城。安城原本人口不多，也算不上什么交通枢纽或经济重镇，每年缴纳赋税不多，百姓生活在华盛国也就算普通，因此平时人口数量比较固定，流动人口不多。
不过最近安城却开始有些不一样了。不对，不是有些不一样，而是非常不一样了。
安城里，原本宁静祥和的街道上人越来越多了，不过多的却都不是在安城生活的百姓，而是一些衣衫褴褛的外地人。
这些人都是一群一伙的结伴而行，一看就是一家人或者彼此认识的人。这些人都是从周围村庄甚至更远的地方流浪来求生存的。他们的家乡无一例外都遭了水灾，房子和庄稼都被大水冲没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拖家带口的出来流浪甚至乞讨。
这些人里有些运气好的，逃出来的时候还有些银钱带在身上。来到安城这样的地方，还有能力租个便宜房子居住安家。运气不好的，被洪水冲的身上分文皆无，便只能沿街乞讨为生，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刚开始安城的百姓还有好心的施舍饭食给他们，官府甚至腾出荒废的破庙或旧屋来安置他们，至少给他们个容身之所。
可是这些人越来越多，官府也开始不堪重负，愿意施舍的好心人也相对的越来越少了，毕竟杯水车薪。听说很多城池都开始有这样的难民聚集，而且人数越来越多，最严重的一个城镇已经开始封城了。安城的百姓们不敢想要多严重的情况才会让那地的官府决定封城，不过肯定是非常严重了，毕竟封城就意味着自己城内的百姓也不能进出，时间长了，也是要影响城内百姓生存的。
目前安城内和安城外各有两处施粥的地方，城内的两处，一处是官府出面筹措粮食开设的，另一处就是城内几家有些实力的富商一起凑钱筹粮开设的。城外的两处，则一处是三青寺里的和尚们开设的，一处是安城的仁善堂分号开设的。这两处除了施粥，都还兼着免费看诊施药的用处。
安城县衙内，县令齐大山已经快要愁死了。
如今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了，几乎每天都有上百人进城。幸好城外三青寺和仁善堂的粥棚还能拖住一些难民，不然安城也差不多该封城了。封城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就要引起民怨，接下来就是民乱……
“大人，要不然您还是赶紧再派两个人去聊城或者夏城求援吧，这连城那边一直没有回消息，怕是他们也自身难保了。咱们还得想别的法子才是。”师爷原本就是个面相老的，这段日子熬下来，更显见老，说他是齐大山的爹怕是都有人信，他跟了齐大山十来年了，什么事没遇过，多少坎儿都过去了。却没想到在这原以为最风平浪静的安城摊上这么大的事儿。这难民的事情解决不好，齐大山任期一到平调都难。齐大山好不了，他也好不了啊……
“我们周围方圆几百里地，有哪一处是没有水患的？今年洪水泛滥，你说我们这几个城池，谁能幸免？”齐大山最近吃不好睡不好，也没有比师爷好哪去。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总不能直接上折子给朝廷吧？您半个月前就给知府大人送去消息了，这都现在都没有个回复，也不见拨款拨粮，可是要我们怎么办呢？”师爷心焦的直揪自己的胡子。
第四百二十八章 涨价
齐大山自然知道自己是不能轻易给朝廷上折子的，至少目前还不能如此。如果他真的绕过知府大人直接向朝廷上折，那就是越级上奏了。将来不管这次的事情是如何解决的，他在知府哪里怕是都不能得好了。他的这位上峰知府，可是有名的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眼下咱们的粮食还能挺些日子，向其他城镇求援未必有用，还是让人带着那些筹来的银子赶紧出去买粮吧，不然过几天就要断粮了。”齐大山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一会儿你再让人去给于家、田家等几位家主送消息，就说我晚上在我府里请他们吃饭，好歹我也得请他们再出出力，光靠官府自己可不行啊！我这脸皮也不要了，只求他们能多尽力了……”
开仓放粮什么的他是不敢的。没有上峰的命令，他要是敢开仓，别说知府大人能不能放过他，朝廷就会先收拾了他。
两人正商议着，外面就跑进来一个衙役，一脑门子的汗也顾不上擦，气喘吁吁的匆忙一礼便禀报道：“齐、齐大人，不好了……田家的五家米铺上午都关门了，王家的米铺也在往外赶人，说是也要关门……还有两家小米铺现在都让百姓给堵死了……属下看着不太好，这、这、这、这恐怕要出事啊！”
“什么？！”齐大山惊的蹭地站了起来。米铺粮铺这个时候关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民以食为天，要是百姓们没了吃的，那可不是要大乱？安城里田家和王家经营着几乎所有的米粮铺子，如果他们都关门了……
“田家和王家这是怎么回事？前天还说的好好的，说绝不趁机涨价，保证米粮的供应……怎么这么快……”师爷有些傻眼，轻声喏喏道。
“属下打听了一下，一个田家的小伙计偷偷告诉属下，他家的存粮确实不多了。不过掌柜的说马上就有粮食到的，不会没有粮卖。但是他家东家说了先把剩下的粮食放在自己手里不动，就算有货到了，价格也是肯定涨了。听说这批粮食是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进货的价格就比原来多了五成……”
“五成？！”齐大山和师爷都惊了。
如果情况属实，那这些粮食的售价绝对不会低于之前售价的五成，甚至更高！这五成的加价可不是普通的涨价行为，这是明显有人在趁火打劫。田家再善良，也不会做赔本买卖……田家如此，王家只会跟风，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田家打对台……
一天之内，安城大乱。
城内百姓开始哄抢粮食，城内的三个小米粮铺子被抢购一空之后，开始有人成群结伙的砸田家和王家铺子紧锁的大门。不过有县衙衙役们的驱赶，铺子倒是没有被撬开哄抢。齐大山就算对这两家再多不满，也还是派出衙役巡街驱赶那些闹事的百姓，这毕竟是县衙的责任。而且他还指望着这两家看在他尽心尽力保护他们的份儿上能重新开张原价卖粮以保证安城百姓的生活。
不过齐大山注定要失望的。
五天之后田家和王家的铺子先后重新开张，不过所有米粮的价格都比之前涨了七成。
安城百姓们先是大骂这两家奸商，然后没过几天，就开始陆续一边在心里继续骂人，一边掏出银钱来卖粮。毕竟这粮食是刚需，难不成为了一口气就能不吃饭了？
齐大山已经黔驴技穷。
现在城里两处粥棚里施的粥已经开始日渐稀薄了，但是每天来领粥的人不减反增。昨天他带人去看了城外的两处粥棚，也是大排长龙，不过好在那里的粥还算稠，因此便有很多灾民陆续在城外自己动手搭起简易的棚屋安顿下来。安城里收容安置难民的地方已经人满为患，脏乱差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问题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要不是每天有衙役去看着，早就乱起来了。
知府大人给他回了消息，州府下辖六个城池均因收容灾民自顾不暇，实在无力解决安城的问题。而且，各处都出现了粮食涨价的问题。安城这样涨七成的还是好的，有的地方粮价已经涨了一倍还要多……又有两处城池封城了……
齐大山放下轻飘飘的信纸，手却有如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就在齐大山也做好准备要封城的时候一队十几辆大马车由北向南而来，到安城最近的岔路上，其中三辆马车离队驶向安城。
这一队马车就是左家出人、叶一澜出粮组成的捐粮车队。
左家为了保证这批十车玉米的安全，特意安排出四十人护送，还请了有名的镖师押镖。这一行车队，连车夫在一起，七十多号人。这一路过来，可是浩浩荡荡、壮观的很。
仁善堂也是全国有名的医馆药房，因此这一路上除了拿着路引畅行无阻。他们这一路上途径的三四个城镇都没有进城，只是就近在城门处驻扎、修整和补给。所过城池，当地县衙都早就从当地仁善堂分号的掌柜那里得知此事。
这几个县官，不说是人精，也不是傻子。首先，他们自然知道这捐粮是最直接能解决灾区难民问题的法子。其次，他们也知道如果他们也出力的话，将来就算落不到大功一件，那也是少不了被朝廷嘉奖的--毕竟是这么大的水患，朝廷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因此这几处的官员们也纷纷在当地募款筹粮，然后由仁善堂的伙计牵线，一并加入到向南去的车队里。不过嘛，他们的车自然挂着自己县城的名号了，怎么能将功劳拱手让人呢？
就这样，原本拉着十车玉米的车队，在行到安城附近的时候队伍已经增加到了十六辆马车、上百人随行。
齐大山接到安城仁善堂掌柜的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等他匆忙换好官服赶到城门口的时候，看着三大车粮食，简直快哭出来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粮食
有了这几大车的粮食，齐大山的燃眉之急算是解决了。
周围的其他县镇、城池也陆续收到了粮食。所有的粮食都直接送到了当地的官府里，由官府出面管理使用。所有的县令都知道这批粮食可不是能胡用的，这捐粮一事牵头的是分号遍布全国的仁善堂，身后站着的是当朝太师左家和当今皇上的六皇子。
虽然市面上的粮价依然居高不下，可是毕竟那些快要被饥饿逼疯的难民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至少暂时不会引发暴动了。几处县城官府的县令都松了口气，暂时摆脱了被饥饿的难民和飞涨的粮价弄得蜡烛两头烧的困境，一收到粮食立即着手分发到各处粥棚。
叶一澜当时为了速度，只是让人将玉米脱了粒就直接装袋送了出来。各处官府都按仁善堂的指点，将玉米粒磨成粗粒直接熬粥。
各个粥棚外领完粥的百姓们看着这黄黄的粥，刚开始都十分的好奇，毕竟没有见过。不过闻着倒是有些不一样的香气，这人都快饿死了，还管它是什么做的不成？能填饱肚子就成了。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没见过的粮食熬的粥还挺香甜，喝过的人纷纷打听这是什么做的……
这头难民们的肚子问题解决了，各处百姓就安心了不少，跟着抢购粮食的人就少了许多。各处原本货源紧张、抢手的米粮的销量也就开始慢慢下降了。为了解决库存、少压货，慢慢的就有粮铺米店开始试探着降价了。
叶一澜这边，根本没有想到左家送粮的一路上还能多出好几车来。收到左风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可是十分的奇怪。
不过听左风解释过后，她再想想倒觉得也不难理解了。一个是沿途各处官府都想跟着落个好，就算没有朝廷嘉奖、表彰，至少自己落一个好名声、好官声是肯定的了。另一个，但凡不是特别鼠目寸光的，都知道这么大的水患，南方真乱起来，自己这处将来怕是也好不了，最轻的也是要收容些难民。与其等着被人拖累，还不如自己先主动些出力，将来可能还会得些好处。
另一个让叶一澜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出粮的不止她们和那些周边城镇，竟然还有西北来的粮，而且也是玉米。不过西北的玉米不是捐的，而是平价卖的而已。
原来开春之后西北边陲各处就在罗勇的带动下开始组织百姓积极种植玉米。让西北百姓意外的是，这玉米十分抗旱易活，而且产量很高。叶一澜听说的时候觉得也许是沾了空间水的功劳，因为当初她给罗霄的玉米都是她从空间里种出来的。不然要怎么解释那些玉米长势良好且成熟的十分快呢？这还没到夏末，西北的玉米已经大片大片的成熟了。那些当初听官府的话选择种植玉米的百姓们都乐坏了。
这下，西北的粮食就有了盈余。虽然也有人觉得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可是也有很多百姓觉得换成银子更踏实，到年底的时候还能过个肥年，美得很。西北这边的仁善堂是知道自己东家那边在筹粮的，就把这事儿透给了定西侯和官府。这两路地方官又各自牵线搭桥联系米粮商贩来收购玉米。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南方出现了水患，随后就是粮食有了涨价的苗头。
定西侯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当机立断推掉了所有的粮商，让各处县衙和村里长选派人手，跟着他从西北防军里抽出来的人手，亲自押送玉米往南方而去。
这部分玉米不能算多，但是这个行为的信息量很大。粮商明显的意识到了今年粮食的缺口也许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么大，粮价怕是只是一个短暂的暴涨……
叶一澜这边仍在源源不断的从空间里往外倒腾玉米，空间里的玉米地已经从原来的面积不断扩大，现在已经是原来面积的十几倍了。这也已经是云波的极限了。他被一群猫猫狗狗看着，没日没夜的干，已经没有能力扩大种植面积了。空间的扩大速度也放慢了下来。小阳山上，几乎每天都能拉出一大车的玉米来，源源不断的继续往南方送去……
等罗勇派出去的人带着银钱从南方回来的时候，南方的粮价已经开始稳步回落了。
一场罕见的大水灾和大饥荒在四面八方各方人士的努力下消弭于无形。
其实景帝也算是个称职的皇帝。不过再好的皇帝，如果不能实时掌握民间最新的消息，同时又不能做到政令通达，那也是白费。所以继承先帝的传统，景帝一直保留着巡司监这个职位，为的就是能得到第一手的民间消息。同时，景帝也严令各地官员欺上瞒下，一经发现是绝对的严惩不贷。
所以南方水患一起，景帝就收到了地方官府的急奏--这么大的事，可是没人敢瞒着朝廷，那不是找死么？不过奈何古代交通书信不便，再快的马，前方一线的消息送到御前也过了好几天了。
景帝唯恐水患肆虐成灾，立即召集朝臣商议对策。
“皇上爱民之心天下皆知，只是眼下水患只是初现端倪，后续如何还未可知。臣觉得还是等等看稳妥些。”
“臣复议。如果现在就向灾区筹措物资赈灾，臣怕地方官员夸大灾情，截留款物，百姓没得到资助，反而养肥了那些贪官。”
“臣也觉得可以再等等。如果皇上实在担心，不如先下令让开始筹措款物，等进一步的消息真的证实了水患严重，需要朝廷拨款拨物，再将款物拨出不迟。”
“臣不同意！臣以为，朝廷和地方沟通、核实实际情况的过程实在是太长，奏折一来一回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半月时间，等真的核实了南方州府确实需要救援，怕是也已经无力回天了。臣不怕别的，就怕救援不及时，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引发动荡……”
第四百三十章 琉璃花樽
“臣同意立即拨出款物支援南方州府。臣明白各位同僚对地方官欺上瞒下、借机贪腐的事情有所担忧。但是臣觉得可以派人带着部分援助的款物前往灾区，一则给予灾区适当的援助，二则同行官员可以核实实情及时禀报，三则也能监督救灾物资的使用情况，避免贪污的发生。”
……
朝堂上吵成一片，吵得景帝头疼。
不是他没有决断，只是这两大阵营说的确实都各有各的道理。也实在是以往地方受灾的时候，总是有地方官员趁机贪腐、趁火打劫的行为，真是不防不行。
听取了各方意见，想了一夜之后，景帝将江南星召到皇宫里，在泰居殿关上门详谈了一个时辰之后，江南星便在第二天的清晨奉旨出京了。
跟着江南星一同出京的，还有二百禁卫军和一批辎重粮草。江南星随身带着圣旨身负皇命，快马现行向南而去，大队的辎重车队紧随其后。
江南星这边刚出京，江南康就收到了消息，气得在书房里摔了一个大琉璃花樽：“哼！幸亏本王早有筹划，不然不知要吃多少亏！父皇竟然真的这么宠信六弟，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做……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想跟我斗？！”
徐守则也不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便宜外甥发火，虽然仍然有些心惊，但还是微微向他倾身道：“殿下不要生气。与他同行的禁卫军里有我的人，会时时盯着他的。您要是有什么吩咐，我们也好办事。他去这一趟山高路远的，还愁没有机会……嗯？”他说着用手放在颈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微微一眯，闪着狡诈的光。
一个身材瘦小的太监守在书房门口垂头看着地面，眼角扫到屋里两人的动作。徐守则的话和刚才的动作他尽收眼底，心中心惊不已：徐守则真是天大的胆子，连皇子都敢……康王不知道是不是疯魔了，徐守则既然敢对皇子动手，还分哪一个皇子么？逼到了份儿上，难道便宜外甥会比皇子在他心里重两分？
徐守则安抚、哄劝好了江南康，两人又商量了些关于倒卖粮草的事，然后便一起出门去了。听说是要去找谢金峰喝酒。
那小太监见人走了，才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去收拾地上刚才被摔碎的花樽碎片。一地的青蓝色琉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
这一个琉璃花樽本是康王的爱物，时常拿来赏玩。被他带进书房的人，都对这花樽赞不绝口。毕竟除了琉璃物件本身稀有名贵，这一件也是难得的精巧、华美。这么一件琉璃制品，放在市面上，没有万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可是今天江南康说砸也就砸了。
小太监蹲在地上一片片捡起比较大的碎片放在簸箕里，又用扫把把细小的碎片扫起来，然后用抹布细细的将那一处地面擦拭过，确定没有遗漏的碎片或粉末了，才端起簸箕出去了。
小太监除了书房院子的门顺着墙根走拐进了下人们专门走的夹道，七拐八拐的就拐到了一个闲置屋子的山墙跟前。他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了，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口袋，把簸箕里稍微大块一点的碎片都倒进了那个布口袋里，其中最大的一片他特意放在手里多看了两眼。那一片是花樽的底座，是整个花樽上最厚实的一个部分，也是唯一一处不透光的。只见那底座的外侧也是青蓝花色，内侧虽然同色，却看起来像是上过釉的瓷器，端端正正的刻着一个“贡”字，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梁家专属的徽章印记。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把口袋折了两折，确定封好了口，里面的东西不会撒漏出来之后，撬开墙根处一块砖，把那口袋小心的放在了砖下的空间里。他把砖重新放回去，又用脚在那砖上划拉了几下，看着没有痕迹了，才小心翼翼的走了。
入夜，康王在自己侍妾的房里纵情声色，却不知道自己王府里一处最院子里有人将他上午随手打碎的琉璃花樽碎片悄悄拿走了。
江南星一路快马加鞭，丝毫不理自己侍卫们的劝告。一路上他换上常服，只做行商人外出经商赶路的样子，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行人的特别。只用了四天时间，他们就赶到了晋城。
虽然他是身负皇命出来办事的，不过他的父皇知道他一定会经过晋城，便说如果他愿意可以在晋城停留一下去看看左家老夫人。这次算是公出，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什么皇子擅自离京了。
有了景帝的话，江南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见自己的外祖母。不过这次他依然是微服去的左府。
左老太太自然十分惊喜，知道了江南星是微服出京，又有皇命在身，便只悄悄的叫上自己的二儿子和几个觉得稳当的孙子孙女见了见。一家人自然是十分的激动。
不说左家人再见江南星如何的开心，小辈们见了一面就让下去了，还交代不许出去乱说。江南星则跟左风一起陪着左老夫人用饭。席间江南星得知南方的水患已经造成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还意外的得知左家正准备往南方各受灾的州县捐粮，更没想到这事儿是叶一澜提起来的，真是惊讶不已。左风便把叶一澜与他商议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了不起！真真了不起的女子！”江南星不由停了筷子赞道，见左风和老夫人一起跟着停了筷子，忙自己拿起筷子给老夫人夹了一片鱼肉让老夫人继续吃。
“你外祖母和我也是这么觉得，因此在这件事上十分的尽心。还有件事王爷恐怕还不知道，梁家大爷，梁禾桦夫妻，已经认叶一澜为义女。只是梁家这事没有宣扬，不过却只是没有宣扬，没有要瞒着外人的意思。估计到年下的时候，很多人家也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出事
“这位叶夫人真是不一般，我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她。”江南星道，想起捐粮的事又建议道，“仁善堂捐粮的事，小舅舅不如让车队一路上经过各个县城的时候都停停，到时候自然会有聪明人愿意锦上添花……”
这才有了后来十辆车变成十六辆车的事情。
低调的在左府停留了一夜，江南星第二天清晨便辞别左老夫人上路了。
江南星这边刚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两个随行的护卫匆忙回城进了左府。
原来江南星出城不就就有人行刺，幸好他没事，不过就杀了几个刺客，还有几个伤亡的护卫现在都在城外的一片树林里呢。
左老夫人一听就有些慌，幸好那两个护卫确定江南星没事，还说江南星已经带着剩余的人继续赶路，让他们两个回来给左家送消息，找人去城外处理下那里的残局。
左风先安抚好自己母亲，然后立即点了十个府里最强干的护卫对来送信的那两位道：“既然王爷身边随行的人有伤亡，王爷的安全便有隐患，这十人是我左家的忠仆，我可以保证绝无外心。请二位官爷带上他们，一路上任凭差遣和处置。”
那二人知道自己同伴有折损，本也忧心。江南星是皇子，万一真出事，他们也不用活了。现在听左风这么一说，又看看那十人都是身材健硕，一看就是有功夫的，简单商议两句后便同意了。
左风立即叫上左子江又带些家仆跟着他们出了城去事发地。到那里一看，果然死伤不少，除了刺客，还有两个护卫也死了。另有三人受伤比较重，便没有跟随江南星出发。
让左家叔侄意外的是现场不远处的几棵大树后还有一辆马车。拉车的两匹马已经死了一匹，另一匹正不安的原地踱着步子，车夫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安抚着自己的马。马车里的人已经出来了，一个小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跟两个站着的丫鬟低声说着什么。这小姐左家人还认识，竟然就是蒋含香……
左风让左子江过去问问怎么回事，自己带着人跟江南星的护卫简单互相交代了一下，目送那十二人匆匆上马赶路，便让人去收拾现场，又把那三个受伤的护卫抬的抬、扶的扶弄上自己带来的马车。
这边左子江已经带着蒋含香主仆过来了。
“这里不宜久留，”左风抬手拦住自己侄子和蒋含香的话头，“让他们再这里收拾，子江你看着，一定要不留痕迹。我先带蒋小姐回去，”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蒋含香，“蒋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蒋含香今天是出城去自己家庄子上，路过这里没有想到遇上这事……
她理了理身上的斗篷道：“左叔叔我没事，我先跟你回城。”一边说着一边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
“那好，如果蒋小姐没事，我母亲怕是很想见见小姐，能不能先到左府一趟？将军那里我让人送信儿过去，保证不让你爹娘担心。”
蒋含香自己的马车已经不能用了，便上了左风的马车与他一同进城。
左家这边，三个受伤的护卫被安置到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治伤，左风就在一旁听他们说事情的经过。
蒋含香到了左家之后直接被带进了左老夫人的院子，左老夫人让人先带她去洗漱更衣，拿了左青溪的衣裳给她换了一身。因为这个时候蒋含香脱下薄斗篷，左家的人才发现她里面的衣裳有几处破损。
左风这边听完了简单的事情经过，就赶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来。他刚进院子，就有人来报，说蒋远峰夫妇到了。
等蒋含香梳洗完出来，就看到了自己的爹娘。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蒋含香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倒是很高兴。
“你这丫头！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早上不是去庄子上？怎么跑到左府来了？来送信儿的人说你在城外马车坏了？”蒋夫人最近心力交瘁，因为又看着自己女儿每天闷闷不乐的，看她前天去小阳山回来之后倒是好些了的样子，就说要她去庄子上散散心，省的在家看着、听着那些烦心事。可是这刚出门就来人说马车坏了，马车坏了不回家来左府？还有，怎么还换了衣裳？
“夫人你别急，老夫人在这里呢，再说含香看着挺好的，不会有事的。”蒋远峰倒是还算冷静。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
左老夫人看着这三口人笑笑，嘴上安抚道：“蒋大人和蒋夫人，你们先坐下吧，别着急。含香我看着是没受伤，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问问含香呢。”
蒋远峰夫妇心中不解。这女儿遇到了什么事，要说也是跟自己爹娘说，怎么左老夫人却想知道？还是把自己女儿直接接来左府上呢？两人面面相觑，鉴于老夫人的身份，便都没有提出自己的疑问，只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左家人。
左风这会儿也不便解释太多，便只笑着对二人轻轻点点头，然后看向蒋含香。
蒋含香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开始说事情的经过。
原来早晨她出城之后不久，刚进那片树林，就听到了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两群人正缠斗在一起，形势紧张的很，都没有注意到又有人来了。蒋含香也是个胆子大的。本来车夫为了安全，已经把马车驶下小路，想躲开是非。可是蒋含香坚持让马车停下，不顾丫鬟和车夫的阻拦，偷偷去看现场实况。
蒋含香是武将家长大的孩子，虽然是姑娘，却也从小跟着自己父亲去校场看官兵们训练，还在自己父亲手把手的教导下练出一手的好箭法，不能说百步穿杨吧，跟着她爹出去打猎时总是收获颇丰的。就连蒋远峰也毫不掩饰的说自己这个女儿在箭术上是极有天赋的，自己也是不及的。
这样一个姑娘，自然胆色非同一般。这一听见打斗的声音，不但不害怕，还抓起自己随身的弓箭直奔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