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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皇后要跑路全文阅读

作者:本宫半妖     朕的皇后要跑路txt下载     朕的皇后要跑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往生经

    柳荫不自觉的握紧了手。

    苏眉轻轻一招手,那玉笛就从虚寂方丈的手上飞出,飞到苏眉的手心里。

    苏眉看着那玉笛,感受着那玉笛传来的微微震动,脸上漾开了笑容。

    同样,那玉笛也发出了轻微的红光,与苏眉产生着共鸣。

    “荭樾,好久不见。”苏眉楠楠道。

    “荭樾?这玉笛也有名字?”柳荫疑惑道。她唤出了自己的玉笛,打量起来。

    从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玉笛,和苏眉那只荭樾,有着某种关联。

    苏眉淡淡的扫了柳荫手心的玉笛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把视线移开。

    “世人传言,蜀山有两大法器,出自阴阳两端,后流落世间,不知去向。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没能得到它们。”

    “可是……这法器……”柳荫奇怪了起来,为什么苏眉手里会有道家的法器,她毕竟是一个阴魂……

    苏眉无视了柳荫的疑惑,毕竟这些事,还不该让她知晓。“阴为荭樾,阳为栢隗。”

    柳荫本就惊讶苏眉了解这么多,然而接下来的话,让柳荫更加吃惊:“你手上的那个,就是栢隗。”

    “栢隗?”柳荫喃喃道,手上的玉笛似乎受到感应,轻微摆动了一下。

    柳荫更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怎么这么多?

    伴随自己出生的玉笛,无亲无故的身份,死亡后穿越的重生,现在,还多出了一对栢隗和荭樾这个她从不知道的法器?

    苏眉拍了拍她的肩膀:“能得到它,也算是种缘分。你不必多想。”

    柳荫的疑惑这才消下去几分,自己方才或许是魔障了,怎么会在这些巧合的事情上纠结?

    许久不曾说话的虚寂方丈突然说道:“施主,你的功力,是不是遇到了瓶颈?”

    柳荫呆呆的点头,自己的确遇到了瓶颈,在对付那厉鬼时总感觉力不从心,才白白丢了性命,若是功力能再升高些就好了……

    似乎是看穿柳荫心中所想,虚寂方丈微微笑道:“施主自身天赋极高,只不过是缺少些外力条件罢了。”

    柳荫奇怪了,什么外力条件?

    “一本功法。”

    虚寂方丈和苏眉同时说道。

    柳荫此时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们……”

    苏眉呵呵笑:“我和这老头认识多年了,他想说什么我自然会知道。”

    柳荫点点头,以前不是说她一直在宫里待着吗?难道这方丈还进宫过?

    不再纠结这些问题,柳荫此时更关心自己的功力提升问题。

    虚寂方丈煞有其事的从桌上拿过一本厚厚的书册:

    “道家的术法你也都学过了,这一本与道法无关,但极为有用。”

    说着,他便递过了那本书册。

    柳荫接过书,看了一眼书名,也是吃了一鲸。

    书页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往生经。

    柳荫吃惊的原因,不是因为这经文多么的厉害,而是因为这书名起得太过草率。

    苏眉暗地里擦了一把汗,这书名可是这丫头前世自己取的,怎么这一世这么惊讶了起来?

    难道投了一次胎,品味审美也变高了?

    可能真的是。

    苏眉笑嘻嘻的牵起了柳荫的手:“老头,东西拿了,我们就走了。”

    虚寂方丈点点头,目视着两人……一人一鬼离开。

    三百年了,她已全然忘却,只留下这些当初和她有关的人替她伤悲。

    这又是何必呢?

    回去的路上,柳荫把那本经书收进扳指以后,这才问道:

    “我怎么觉得,你和那方丈狼狈为奸的样子?”

    苏眉愣了一下,目光流转:“小美人,你可知前世今生?”

    柳荫也是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眉淡淡一笑,并未多说,只是回了一句:“这些事,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说。”

    柳荫也只得作罢:“好”。

    苏眉叹了口气:“你能相信我最好。我不会害你。”

    “那当然,”柳荫扬起嘴角:“我们可是定下了契约的。”

    苏眉张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心头闪过一丝落寞。

    何时,才能像以前一样?

    她会等。等柳荫把一切想起来,她们并肩作战。

    柳荫回到自己的庭院里时,天空已经微微露出朦胧的亮光,看上去在寅时左右的样子。

    柳荫再次从卫钰轩的脚下绕过去,静悄悄的爬上床,蒙上被子,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卫钰轩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满头大汗。

    他看向一侧,发现那女人已经回来了。

    他看到她正如一只小猫一般蜷缩着,睫毛微微颤抖,倒是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卫钰轩嘴角微微勾起,手指抚上柳荫的睫毛,却引得她一声嘟囔,翻了个身。

    卫钰轩不敢再乱动,对着她所在的方向睡了过去。

    临睡前,忽然疑惑起来,他刚刚怎么了?

    这疑惑惹得他久久不曾睡着。

    翌日,日上三竿。

    柳荫嘤咛一声,睁开了微湿的眼眶,发觉眼前笼罩了一层阴影。

    她揉揉眼睛,把眼睛睁大了些,看到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瞪眼:“你看我干什么?”

    卫钰轩也没在意她称呼上的不当,一本正经道:“你这么能睡,难道是猪吗?”

    柳荫的睡意全都消散了,被这句话气得吹鼻子瞪眼。

    卫钰轩不再笑话她,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日上三竿,是起床吃午饭的时候了。”

    柳荫砸吧砸吧嘴,好像是有些饿了,恰好在这时,柳荫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咕噜——”

    柳荫只感觉脸上鼻尖一片燥热,一团红晕也恰到好处的爬上了脸颊。

    卫钰轩微微一笑,走了出去,对门外等候的几个宫女点头示意。

    几个小丫头得到许可,兴致冲冲的快步走进房内。

    进入房间,只见柳荫托着腮,趴在被子上,嘴里不住的嘟囔:“这个皇上,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几个人早已对柳荫这种自说自话的现象见怪不怪,走上前为柳荫更衣。

    柳荫也是无奈,这么久了,她还是没学会穿这些繁琐的衣物,只能靠身边的宫女来帮忙了。

    果不其然,此时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柳荫看着一小桌的食物,食指大动,如昨日一般吃了起来。

    几个宫女看呆了,往日娘娘吃饭时,不都是一副无可奈何全无食欲的样子吗?

    是这名隐寺的饭菜太好吃,还是因为饭桌上多了一个皇上?

    想了想,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一般的妃子在和皇上同桌吃饭的时候,往往都是恨不得把自己最雅致的形象表现出来。

    可是她们忘了,她们的娘娘,可不是一般人。

17.遇刺

    吃过饭,就到了上香的时候。

    虚寂方丈在寺门等候,见到几个人,又洋溢出了温和的笑容。

    柳荫心里发毛,这个样子,和他面对苏眉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不知两人有过什么渊源。

    因为是要在佛像前上香,苏眉也没有跟来,只是让柳荫把她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寺庙内的佛像果真是慈眉善目,心怀众生的样子。

    寺庙中的和尚也极为专心,在两侧打坐,毫不关心这寺庙中是否来了人、来了何人。

    宫女和侍卫都留在门外等待,只卫钰轩和柳荫二人去了里面上香。

    两人缓步走到佛像前,虔诚的插上一炷香,退到几步后。

    出于皇帝见佛不拜的规矩,卫钰轩只是站在那里行了个礼,柳荫则跪了下来,静心祈愿。

    柳荫只感觉香气浓郁,甚至有一种让自己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柳荫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的,眼前变得一片朦胧。

    一个人从朦胧中走出来,只不过,无论柳荫如何睁眼,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双世孽缘……”那人如是说着。

    柳荫还没说话,就看到那人越退越远,最后消失到朦胧之后。

    “柳荫……柳荫?”卫钰轩回过头,就看到柳荫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柳荫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只是一场梦。

    可柳荫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那句话还在自己耳边萦绕。

    如若是双世孽缘,那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谁和谁之间的双世孽缘?

    那人又为何来告诉自己?这双世孽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人是谁?

    只一小会儿,无数个疑问从柳荫的脑海中形成。

    “兴许是缺少休息,不小心睡过去了。”柳荫抬头,对着卫钰轩笑道。

    卫钰轩也没有再多说,同柳荫走出门外。

    变故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

    两人还没有走出门外,便有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那几个黑衣人似乎是有备而来,进入室内便直冲着柳荫击去。

    一个领头的人还不忘记吩咐:“千万不要伤了那个男人!”

    听到这话,柳荫便知这几人是冲着自己而来,她一个闪身,躲过飞身而来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柳荫能躲过。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对准柳荫的背后刺了下去。

    卫钰轩起初看到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霎时便与其中几个黑衣人打斗起来。

    这几个黑衣人似乎不愿与他纠缠,打斗之时处处避让。

    卫钰轩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个抽出匕首的黑衣人,想要做些什么。

    可这明显已经来不急了,而且一分神的时间,几个黑衣人又缠上了他。

    柳荫也感觉到了背后的寒意,她顺势下腰,躲过那一刀,抬起腿踢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歪嘴一笑,躲过了柳荫飞扫来的腿,跳到一边:“跟爷斗,你还嫩了点。”

    看到他的笑容,柳荫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看不出什么来,只得应付着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点拳脚,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看来,需要让雇主加些酬金了。

    两个人打了片刻,黑衣人瞥见旁边一群人的战斗快要见分晓,心下急了几分。

    他趁着柳荫躲过自己匕首的时刻,用另一只手发出了一枚暗器。

    柳荫此时只注意着躲过刀刃,一不留神,身上便被暗器射中。

    一阵酥麻感传来,柳荫发现自己的身体气力尽失,软软的倒了下去。

    黑衣人嘿嘿一笑,握紧匕首,对着柳荫的心口刺了下去。

    卫钰轩也在此时把缠着自己的几个人打翻在地,跑了过来,对着这个黑衣人挥出一拳。

    黑衣人身形一歪,手中的匕首也偏了一点,不过还是划破了柳荫的肩膀。

    柳荫皱眉,感觉到肩头传来刺痛,接着便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濡湿了衣裳。

    卫钰轩气急,与那黑衣人打斗起来。

    此时庙中只剩下卫钰轩、柳荫和那黑衣人是清醒着的,因此卫钰轩毫无顾忌的与黑衣人对打起来。

    黑衣人不甘示弱,与方才那几个跟卫钰轩打斗的人不同,他招招狠厉,处处直击卫钰轩的要害。

    卫钰轩顿时来了狠意。

    不多时,黑衣人躲过卫钰轩一掌,往窗户的方向跑去。

    卫钰轩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那黑衣人手里还多出了一个全身无力的柳荫。

    卫钰轩心里暗骂一声,痛斥自己的疏忽,也跟着黑衣人跑去。

    看到黑衣人跳出窗外,卫钰轩也跟着跳了出去,冲着黑衣人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

    不知黑衣人存了什么心思,本是要杀了柳荫,此时却像是要把柳荫挟持。

    卫钰轩不敢再大意,运足了力气往前跑着。

    黑衣人跑着跑着忽然停下,离自己的脚尖不几步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转过身,对着卫钰轩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这女子,我很钟意,你把她让给我如何?”

    卫钰轩一愣:“不可能。”

    黑衣人肆意的笑了起来,把胳膊伸到悬崖边上:“你要是不答应,我可就要把她扔下去了哦。”

    卫钰轩眼底闪过挣扎,是留她性命,还是……

    黑衣人见他这个反应,又把柳荫往悬崖边上挪了几分,适时的添了一把火:

    “更何况,你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个女子,与其害她丢了性命,不如让她跟我远走高飞,如何?”

    卫钰轩真的思考起来,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要让柳荫委屈几天便可。

    他总能把她找回来的,若她愿意的话。

    柳荫看到卫钰轩的思虑,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不是害怕黑衣人将自己带走,而是害怕卫钰轩真的将自己推出去。

    柳荫看了卫钰轩一眼,冷冷说道:“我的性命,还由不得别人替我选择。”

    说完,便用尽全力在黑衣人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上咬了下去。

    黑衣人吃痛,不由得松开了手。低头看去,胳膊已流出了血珠。

    显然,柳荫是下了狠功夫的。

    柳荫只觉身子一轻,便往下坠落起来。

    卫钰轩看到这一幕,只感觉心里刺痛,仿佛再一次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不知为何是再一次,可已经身子仿佛不受控制,冲着悬崖边上跑去。

    可惜的是,卫钰轩并没有抓到柳荫的手,身子也跟着坠落到悬崖之下。

18.坠崖

    黑衣人见两人都掉到悬崖下面,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转身离开,留下空荡荡的一句话:

    “无知。”

    此时,在寺庙门外等候的几人面面相觑:“陛下和娘娘怎么还不出来?”

    “不知道啊,难道在里面睡着了?”

    “应该不会,虽然娘娘可能会睡着,可陛下应该不会睡着啊!”

    “不知道,要不再等等看,按规矩我们不能进去的。”

    几个人如是商量着,全然不知此时屋内已经没了人。

    ————

    悬崖边上,横长着一棵歪歪扭扭的树,那树干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折断的样子。

    而这棵树就是以这个细弱的状态,在悬崖边上长了许多年,此刻还挂着两个摇摇晃晃的成年人。

    卫钰轩一只手紧紧抓住那根突出的枝干,另一只手紧握着柳荫的手腕:

    “你不要乱动,我带你上去。”

    柳荫红了眼眶,她本不伤怀,可这种情景却总让她感觉到心酸。

    “皇上,你……”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越来越松,卫钰轩咬紧了牙关:“别说话,我快撑不住了。”

    柳荫瘪了瘪嘴:“那你松开吧。”

    她也曾见过许多坠崖而死的阴魂,其中不乏被人抛弃而坠崖的鬼。

    现在自己也遇到了这种情况,与其让他抛弃自己,还不如自己先放弃他,省的以后做了鬼也没面子。

    柳荫这样想着,便要挣脱卫钰轩的大手。奈何身上没有力气,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把手挣脱出去。

    卫钰轩只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说什么傻话,我才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

    不自觉的,把“朕”都说成了“我”。

    柳荫心中一暖,还没说话,便又听到卫钰轩说着:“别乱动,我带你上去。”

    柳荫心中一暖,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于是答应了下来:“好。”

    话音还未落,卫钰轩手中的枝干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卫钰轩心中一紧,急忙把身子往上倾,想要在树枝断裂之前爬上去。

    可惜这一想法落空了,还没等卫钰轩有所动作,树枝便已然断裂。

    卫钰轩想要抓住岩石上的凸起处,可结果是,不但没有抓住,还在手上割裂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无奈之下,他紧紧拉住柳荫的手,两人一同掉了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悬崖绝壁边上横长了许多树木,给两人的下坠减少了很多冲击力。

    再往后的事情,两人就都不知道了,他们不知何时都晕了过去。

    此时,名隐寺内早已乱做一团。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这几个人跟我来。”

    不只是柳荫带来的四个宫女,连卫钰轩带来的那个看起来胆小的车夫,此时也担起了大任。

    只见他一脸严肃的对着身边人说着:“这件事切不可向外传扬,否则心怀不轨之人必将掀起动乱。”

    “可我们又该如何隐瞒?”

    “待我传信一封,派人来找。”车夫一边说,一边抽出怀里的纸笔。

    旁人唏嘘他带的齐全之余,还不忘问个清楚:“这还不是让外人知晓了?”

    “自然是信得过的人。”

    车夫写好信,塞在一个简小的铜管里,对着天空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不多时,便有一只鸟从远方飞了过来。

    车夫把那只鸟抓住之后,旁人才看清楚,那不只是普通的一只鸟,还是一只……大鸟。

    车夫抚摸了一下大鸟的羽毛,把那枚铜管系到大鸟的脚腕上,把它抛向空中。

    大鸟扑棱扑棱翅膀,又按原时的路飞了回去,最后变成空中一个会移动的黑点。

    在一处小溪上,蜿蜿蜒蜒的流淌着水。

    那水本是清澈,此时却已被溪上两个人的血染成了红色。

    两个人衣饰华贵,却也有许多处被撕破,狼狈至极。

    奔流不息的水流把他们带向不知名的地方,他们自己却还浑然不知。

    其中的男子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又瞬间清醒,赶忙坐了起来,让自己不再漂流。

    同时,他也抓住了另一个昏迷中的女人,焦急的喊着:

    “柳荫,快醒醒!”

    柳荫并没有醒来,还是在昏迷当中。

    无论卫钰轩怎么叫喊,都没能把她喊醒。

    卫钰轩无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和柳荫拖上了岸。

    卫钰轩尝试着把柳荫背在身后,奈何他的身子已经脱力。

    方才上岸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只得坐在地上,静静地休息,同时提防着周围,以免有野兽和敌人出没。

    身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的趋势,可也被水泡得肿胀起来。

    正惆怅间,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歌声。

    “入山看见藤缠树,

    出山看见树缠藤,

    藤生树死缠到死,

    树生藤死死也缠。”

    伴随着歌声出来的,是一个憨厚老实的青年壮汉,背上背着一挑柴。

    卫钰轩见来了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壮汉见溪边有两个受伤的生人,赶忙凑了上去:“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卫钰轩不太满意这个称呼,但还是接受了:“大兄,这附近可有村庄?”

    壮汉听到这个称呼,稍微愣了一下,但看到他们身上华丽的衣饰,也了然了几分。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我们家休整几天,养养伤。”

    卫钰轩点点头,接受了这一番好意:“那就多有麻烦了。”

    壮汉嘿嘿一声,不太明白有钱人为什么总是整这些虚礼。

    他放下手中的柴,去把躺着的柳荫背了起来:“我力气大,我把你媳妇背起来。”

    卫钰轩本想阻止,但看那壮汉没有冒犯的意思,也只得作罢,想去把那挑柴拿起来。

    壮汉一看,急忙阻止:“别别别,你可背不动,我过一会回来拿就好。”

    卫钰轩并不矫情,放下手跟在壮汉后面。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一个小村庄,邻近傍晚,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

    壮汉在一个看起来稍微好点的小房子前站住,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娘,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哎——”

    一句嘹亮的回应之后,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满脸喜气的妇人。

    妇人看到两个所谓的伤痕累累的客人之后,先是一愣,赶紧去帮忙把两人迎进家里。

    这个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很小,但其实里面还是很宽敞的。

    壮汉和妇人一同去了一间房,把柳荫放到一张床上。

    妇人坐到床边,细细看着昏迷中的柳荫,老泪纵横。

    “要是我的桃子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

    壮汉眼里也闪烁出点点泪光:“娘,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妇人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泪:“你看我,又说这些事。”

    看了看柳荫身上的伤痕,她拍了拍大腿:“这姑娘伤得可真重,我去端点水,大牛,你去找点草药来。”

    那个被称作大牛的壮汉答应一声,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19.留宿村庄

    妇人颤颤巍巍地端来一盆水,想要为柳荫擦拭伤口,卫钰轩一把拉住了她:

    “我来就好。”

    妇人犹豫了一下,古怪的盯着卫钰轩。

    卫钰轩只得陪着笑,解释道:“她是我妻子。”

    妇人这才放下心来,把水盆交给了卫钰轩。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卫钰轩和柳荫两个人,卫钰轩拿着毛巾时,才忽然醒悟过来:

    自己为何要亲自干这些事?

    话已出口,他不好反悔,只得撕开柳荫一小块衣服,露出了肩膀上那道可怖的伤口。

    这伤口足有一个巴掌那么长,被水泡得肿胀起来。

    虽说伤口周围被溪水冲过,可也仍留下一片血痕。

    卫钰轩深吸一口气,拿起拧干净水分的毛巾,擦去伤口周围残留的血迹。

    他以前从未亲手干过这些事,下手不知轻重,一不小心就按在了柳荫的伤口之上。

    “嘶——”

    柳荫皱眉醒来。

    卫钰轩手一抖,把毛巾掉在了水盆里,溅起点点水花。

    柳荫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手无足措的男人,眼里充满了不解。

    “我……我想……你自己擦一下,擦好了记得喊我。”

    说完,卫钰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柳荫看到卫钰轩耳边的润红,嘿嘿一笑,她还从没见过卫钰轩这么羞涩的样子。

    肩上的痛感又一次传来,柳荫深吸一口气,捡起掉落在水盆里的毛巾,一点点拭去模糊的血痕。

    卫钰轩站在门口,仰头四十五度看天,一时间,思绪烦乱。

    迷迷糊糊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出来,只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

    柳荫探出头来:“你可以进来了。”

    卫钰轩点点头,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们是在哪里?”

    卫钰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被水流带到了哪里,是这一户人家帮了我们。”

    柳荫颔首,神色有些凝重。

    卫钰轩见她如此,以为自己进了贼窝,不由得紧张道:“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大概不会。”

    说是大概,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

    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打开阴阳眼,却也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柳荫安慰着自己。

    卫钰轩不再多想,柳荫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此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对于柳荫态度的变化。

    柳荫低头,看到卫钰轩腰上的白玉,瞪大了眼睛。

    卫钰轩以为她在惊讶这块玉没有遗失,把它从腰间拿了下来:

    “我还以为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呢,没想到这玉还在。”

    放在手心端详了几眼,卫钰轩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块玉怎么变黑了一点?”

    柳荫也发现了这个现象,打开了阴阳眼,才发现那块玉不是被染黑了,而是染上了一层黑气。

    踌躇了一下,还是告诫道:“你要小心。”

    这一句听上去没头没脑的话把卫钰轩难住了。

    自己小心什么?为什么要小心?

    卫钰轩百思不得其解,刚想要问,却听得门口的敲门声:“两位贵人,我可以进去吗?”

    卫钰轩看向柳荫,得到柳荫的许可后,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妇人端着一盆捣好的草药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对二人笑着:

    “这草药还是大牛上山去采的,对付伤口可管用了……”

    她絮絮叨叨,全然是一副嘱咐自己孩子的态度。

    柳荫接过草药,对妇人笑着说道:“我们自己来就好,麻烦大娘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阴阳眼,观察这妇人的全身。

    结果很是奇怪,妇人的眉心笼罩着一层黑气,全身却没有一点反常。

    妇人把草药递给柳荫,便也出去了。兴许是贵人不太喜欢与旁人接触,她这样想着。

    妇人刚出去,柳荫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怎么了?”

    “没事。”柳荫淡淡的回答道。

    “那我为你上药。”卫钰轩作势要拿过草药来。

    “不要……算了,你来吧。”

    柳荫本想拒绝,但还是反悔了。

    她实在是没办法再给自己上药了。

    卫钰轩拿过草药,一点点敷在柳荫的肩头。

    奈何卫钰轩是个粗手粗脚的,手一抖,就在那伤口上按了一大块上去。

    柳荫倒吸一口气,又开始后悔自己让他来干这件事。

    忍,她只能忍。

    卫钰轩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轻轻把那块大乎乎的草药抹匀。

    柳荫感觉到肩头一阵清凉,原先火辣辣的刺痛感也消失了许多。

    卫钰轩见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也松了口气,为她缠上一圈圈绷带。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卫钰轩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手掌上的伤口不知何时迸裂了。

    他手忙脚乱,想要清洗,却打翻了水盆。

    柳荫捧怀大笑起来,无视了来自卫钰轩的瞪视。

    片刻,柳荫止住笑意,开始为卫钰轩处理手上的伤口。

    那伤口不比柳荫肩膀上的伤口好多少,因是在岩石上刺破,内里还夹杂了些泥沙。

    “你忍着些,会有点疼。”

    卫钰轩听话的点点头,让柳荫想起了她在现代家里养的那条小白狗。

    甩去脑海里这些杂乱的思想,柳荫开始全神贯注的为卫钰轩处理那几道伤痕。

    卫钰轩感到手上时不时传来轻柔的触感,不由得绷直了身子。

    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鬼知道,他现在紧张个什么。

    卫钰轩一边在心底唾弃自己的紧张感,一边庆幸了起来。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不喜欢女人,所以才会生不出那些复杂的情感。

    可现在,他有了。

    是她带给他的。

    他恨不得把柳荫抱起来,高举一圈,告诉她,她是他的救星。

    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什么好乐的,他才不稀罕!

    卫钰轩身边的气场变了几变,柳荫狐疑的抬头看着他。

    卫钰轩赶忙坐正,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来。

    将最后一圈绷带缠好,柳荫满意的勾起唇角,在上面打了个极好看的蝴蝶结。

    卫钰轩扯扯嘴角,无法忍受柳荫的恶趣味,但还是任由着那蝴蝶结在自己手上留下了。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站起身,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听起来是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大牛他娘,我回来了!”

    接着,是先前那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你小点声,今天有客来。”

    “是吗?哪儿来的客?”

    “哎哟,你先别管这些了,我给你说……”

    谈话声越来越远,最后,这个院子归于平静。

20.奇怪的河

    卫钰轩与柳荫对看一眼,一同走了出去。

    出门便看见一对男女在不远处小声交谈着。

    女人是先前那个妇人,而这个男人,面容与大牛有七分相似,想来是大牛的父亲。

    那男人听见声响,转过头,见是一对样貌俊俏的夫妻站在自家院子里。

    他愣了愣,很快又明白了过来。

    他咧开嘴笑了,极为憨厚的说着:“是两个贵客吧?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卫钰轩对他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多有叨扰了。”

    男人紧张起来,拿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妇人,悄声说着:

    “咋办?我就会那两句京都话,别的都不会说了。”

    妇人笑着嗔怪道:“都说你是村里半个书生,怎么这会儿连话都不会说了?”

    男人挠挠头,只得按平时的习惯,开口介绍自己:

    “我是我们村的村长,姓张,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柳荫打量了他一眼,同样的,他的眉心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柳荫奇怪起来,这个张村长看起来阳刚正直,阳气极重,怎么也有这种情况呢?

    想来此行注定不会顺利,柳荫打定主意,定要及早离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卫钰轩站在那里,与张村长交谈了片刻,张村长额头上蒙上了一层密密的汗。

    在张村长看来,这个贵客谈吐不凡,定不是一个普通之人,加上这一身破败却不失华丽的衣饰……

    定要好生招待,毕竟这个村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已经好久没有生人进来了。

    若是这位贵客大发善心,给他们村子捐些善款来……

    想通这些,张村长交谈得更卖力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得天花乱坠。

    简直是把自己上辈子说过的好话都拿了出来。

    卫钰轩看出张村长心中所想,也不指出,只是静静地听他吹牛,脸上却满是赞赏。

    柳荫看到妇人手里还拿着一包团子,类似于现代的粽子,但也并不十分相似。

    她好奇地开口:“大娘,这个东西是干嘛的啊?”

    妇人脸上流露出伤感:“这是给我女儿的……”

    “啊?”柳荫不解。

    妇人慌乱的擦去眼角的泪花:“这是去送给我女儿的。”

    “您女儿怎么了?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吗?”

    妇人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如果姑娘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来吧。”

    “哎。”柳荫答应一声,见卫钰轩聊得尽兴,没有告诉他,自己一人跟着妇人离开了。

    妇人领着柳荫出了家门,在村子里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条小河前面。

    那条小河极为奇怪,水流是流动着的,可偶尔有一片叶子掉落下来,却停在那水面上静止不动。

    柳荫打开阴阳眼,才发现那条小河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煞气。

    黑气冲天,简直要把这个村庄上方的天空都要笼罩住。

    只见那妇人把怀里抱着的那团粽子一样的东西放到河中心去。

    在那条河中自动出现了一个漩涡,把那团粽子吸了进去。

    妇人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对着河面自言自语。

    看来,妇人一家眉心上的黑气都是因这条河而起。

    柳荫刚想要劝那妇人快些离开,却感觉到突如其来的伤感。

    那伤感太浓郁,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全身都动弹不得,像是压着千斤重的重物。

    就在这个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极为诱惑的声音:“跳下去吧,跳下去吧……”

    柳荫的双腿本来像是灌了铅一般,可在听见这些话之后,两条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柳荫知道自己受了邪物的蛊惑,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往日里念的经文在此时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忽然紧张起来,难道这一次,又要败在这些鬼魂手里了吗?还真是笑话。

    她的眼前变得模糊,而自己的思想也渐渐与那道声音融合起来。

    到最后,柳荫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低喃:“跳下去吧,跳下去吧……”

    当她的思想归于混沌之际,一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柳荫的脚步停住了,思想也重新趋于清明。

    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清楚起来,柳荫眨巴眨巴眼睛,见那位妇人正一脸关怀地看着自己。

    “姑娘,你没事吧?”

    柳荫摇摇头:“没事,刚才有点头晕,现在好多了,谢谢你大娘。”

    妇人点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泪意:“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柳荫点点头,悄悄在身后捏了个诀。

    躁动不安的河水变得平静下来。

    希望能多禁锢它一段时间吧,柳荫心想。

    回到村长一家的院落,村长还是在笑呵呵的和卫钰轩说着自己所谓的辉煌事迹。

    这一个长篇大论,活生生把卫钰轩憋出了满头青筋。

    村长浑然不自知,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是如何用一根棍子打败了一头野猪。

    “不瞒您说,当时要不是我机智啊……”

    妇人拉过说得龙飞凤舞的张村长,满脸无奈,这些话她都听了十多年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就是那野猪根本不是被棍子打死的,而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

    要不是她当初就在旁边,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幕,还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呢!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些话来的。

    卫钰轩见柳荫脸色不好,凑过来问道:“你怎么了?刚刚去哪儿了?”

    柳荫摇摇头:“无妨。出去走走。”

    看她神色不好,卫钰轩没再多问。

    妇人拐着张村长走到一旁,神色有些鬼鬼祟祟:

    “刚刚,桃子的那条河动了。”

    “你说啥?”

    张村长一脸不相信,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条河好几年没有动静了,如今有了异动,到底是好还是坏?

    “真的,我亲眼看见了!”

    妇人回想起那番景象,脸上的神态变了又变。

    这件事情,真是让她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的桃子终于可以有解脱了。

    忧的是,把这位无辜的姑娘牵扯进来,真的好吗?

    犹豫了很久,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她的桃子,不能再等下去了。

21.人性

    这晚,卫钰轩和柳荫在村长一家吃了饭。

    张村长一家显得异常客气,两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村民们热情好客。

    吃过饭,两人在先前所在的房间住了下来。

    因为之前有过一次同床共枕的经历,柳荫也没有矫情,和卫钰轩躺在了一张床上。

    这些时日实在太累,身上的伤更是让她体力不济。

    因此,这一晚,柳荫并没有失眠,而是早早歇憩了。

    但她也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睡前偷偷在门口贴上了一张极好的符纸。

    除非有鬼会遁地术,否则,他们是不可能遇到危险的。

    卫钰轩看着身侧睡着的小女人,不同于白日的坚强,此刻更像是一只蜷缩着的小猫咪。

    睫毛轻颤,似乎是打在了卫钰轩的心头。

    卫钰轩浑身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多出来这么多莫须有的情感。

    之前更是为了救她,掉下了悬崖。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卫钰轩抛去脑海里的诸多情愫,放轻身心,很快,也睡了过去。

    ————

    苏眉等了一整天,也没有等到柳荫回来。

    相反的,寺里寺外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还感觉到了许多武功高强的人手的存在。

    心头传来一丝不安。

    她跳出步摇,发觉屋内漆黑一片。她隐住身形,飘了出去。

    一个暗卫站在车夫面前,满脸愧疚:

    “报,没找到。”

    车夫此刻多出了许多威严:

    “再去找。”

    暗卫领命,三跳两跳,跳出了苏眉的视线。

    旁边几个小宫女满脸焦急,甚至有一个哭了起来。

    车夫安慰道:

    “别担心,既然没找到,就说明陛下和娘娘还活着。”

    他劝别人不要担心,可自己身上已经不止一次地急出了汗。

    几个宫女点点头,全然没了昨日的强势。

    苏眉转身,换了一个方向。

    她要,去问个清楚。

    虚寂方丈不慌不忙地为自己泡上一壶茶,闭上了眼睛。

    霎时,猛一睁眼,向空中扔出去一颗石子。

    苏眉现身,把那颗石子往外一扔,满脸怒气:

    “老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虚寂方丈摸摸胡子:

    “缘由天定。老衲不可多说。”

    “碧螺春。”

    虚寂方丈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堆了一脸的笑意,也不再是一副不可说的样子:

    “双世孽缘,哪有这么容易让他们相遇,便是现在还没有酝酿出感情,也是要把这劫历上一历的。”

    苏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虚寂方丈只好给出一个结果来: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笑眯眯地添上一句:

    “非但害不了他们,还能帮他们一把。”

    苏眉这才满意,坐到方丈身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罐茶叶来,扔给了虚寂方丈:

    “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也没变。”

    虚寂方丈恍若未闻,品着自己的茶,不发一言。

    ————

    翌日,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

    柳荫还未睡醒,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她还不明状况,想要睁开眼。

    只是她试了几试,总感觉眼皮紧紧的,似乎被什么缠住了。

    等她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了黑布。

    奈何全身都被绑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时有谈话声飘进她的耳朵里,似乎是隔着木板说的。

    “大牛娘,你这招真的行吗?”

    “就是啊大牛娘,万一把我们全村人害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当年桃子的死也不是我们……”

    “够了,你们都闭嘴。”

    妇人怒了,当初她的桃子也是这样被带到了河边,可他们都没有来说什么好话,反而还欣喜。

    如今桃子死了,他们自己没了性命之虞,反而还发起了善心。

    此时此刻,她心底里仅存的那一点怜惜也完全没有了。

    怜惜了这些外人,谁来怜惜她的桃子!

    她凶巴巴地恐吓着一群村民:“要是不想你们自己死,就赶紧抬轿子!”

    村民们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妇人如此凶狠的样子,被吓怕了,又或许是害怕自己的命受到威胁。

    此时此刻,都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不再质疑妇人的做法,抬起起了那个绑着人的轿子。

    他们说话并没有什么好遮瞒的,因此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去说。

    因此,柳荫自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性的悲凉。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在自己的生死面前,别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柳荫想要开口说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被人堵住了。

    柳荫无奈地笑笑,还真是不给人留后路。

    也不怪她着了道,再上乘的符纸,也抵不过拙劣的人心。

    柳荫扭扭身子,想要试着磨破手腕上的麻绳,不料摸索到了另一双被绑着的手。

    卫钰轩本来在思索该如何逃出去,却被另一双手碰到了。

    两个人同是心里一惊,互相躲闪之后,又试探着互相摸索过去。

    互相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卫钰轩开始在柳荫手心里画圈。

    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但也只能试一试了。

    让人惊喜的是,柳荫竟然领悟了卫钰轩的意思,试着给卫钰轩解起了绳子。

    那些绳子粗大复杂,柳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卫钰轩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卫钰轩的手得到自由,动手解掉了自己身上其他地方绑着的布条。

    终于看清这个地方,原来是一顶大红轿子。

    只是不知有什么用?

    卫钰轩不再打量,伸手扯去柳荫眼上的黑布。

    奇怪的是,她的眼里并不见慌乱,反而还比平时更多了些冷静。

    卫钰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此时看来并不过分的笑容。

    柳荫瞪他。

    不解绳子,在这里笑什么?

    许是看懂!了柳荫心中所想,卫钰轩不再傻笑,三下五除二地解掉了柳荫身上!所有的束缚。

    柳荫活动了一下手脚,许是被绑了许久,身上都有些发麻了。

    卫钰轩摸摸身上,玉还在,东西都在。

    柳荫的手抚上小指上的扳指,有一刻,她真想……

    又能怎么样呢,这阳间的规矩,她总归是破坏不了的。

    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并把这只小手握在掌心。

    她抬头,看见卫钰轩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笑,醉人心房。

    不知怎的,她的心就柔和下来,没了方才的戾气。

    于是乎,她也感激地对他莞尔一笑。

    看她脸庞重新变得温和下来,卫钰轩也放下心来。

    方才,他分明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他也对这些人十分不满,也想要除之而后快。

    可他不行。

    他们是他的百姓,亦是子民。无知者无畏,自然也无罪。

    他的性子本是快意恩仇的,可偏偏被这个帝王的责任,生生磨平了棱角。

    一时间,他的心中感慨万千。

22.但凭实力一战

    众人抬着轿子来到河边,发现那河早已变了样子。

    污浊、瘆人……

    他们还能听见若隐若现的阴笑声。

    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胆子大的,出声询问这个妇人。

    妇人不悦:“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按我说的做!”

    众人心惊,但还是按着妇人指点的方法做了起来。

    先是把轿子缓缓放在地上,然后便想要上轿搬出两个被绑着的人。

    然而,刚打开轿子前的门帘,开头的人就被吓了个半死。

    卫钰轩看了看柳荫手里那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剑,没有多说话,伸手接过柳荫抛来的长刀:

    “用完了还我,很贵重的。”

    柳荫交代了一句,拿着剑一步一步向打头的村民逼去。

    那村民也不是傻的,一点一点配合着向后撤。

    卫钰轩在柳荫身后护着,不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这时,张村长不知从何处出现,此时的他,穿着一身道服,倒是有几分正义凛然的模样。

    他打了个诺,一道锐利的眼眸直盯柳荫:

    “姑娘就不怕,手里的剑沾了他人之血,会染上煞气,有违道行?”

    柳荫嗤笑:“我竟不知,你此时还顾念着道行。”

    本就是要害他人,又装什么好人?

    那妇人此时更像是个没主意的,站到张村长身边,也不多说话。

    张村长冷哼一声,嘴里默默念着,抽出一张符纸,向柳荫劈去。

    那符纸化成一道雷,直向柳荫冲了过去。

    柳荫脸色不变,也捏了个诀,空手划出一道屏障,把那道雷吸收在内。

    这还是她从那往生经上随意看到的,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柳荫乐呵了起来,捏着嗓子喊: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虽然语气威风,可也免不了给人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卫钰轩惊讶于这个场面,可也深知这不是多说话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延长,她表现出来的能力越来越多了……

    那张村长也只是嘿嘿一笑:

    “但凭实力一战。”

    说完,对着那些村民使了个眼色。

    村民会意,默默退到一边。

    妇人也站得远了些。

    柳荫想了想,定下了一个约定:

    “你赢,我们任由你发落,我赢,你要做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张村长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柳荫提剑上前,对着张村长劈了过去。

    张村长没想到他们会以此方式作为开端,稍愣了一下,也拿出身后的桃木剑与柳荫对战起来。

    不得不说,柳荫从原主母亲那里得到的剑实在太好,三下两下就把张村长的桃木剑斩断。

    当然,这其中也有柳荫在现代苦苦学习武功的功劳。

    张村长眼睛向下撇去,看着自己脖子上架的那把剑,下意识的吞咽口水,脸色变得煞白。

    没想到他还没用道法,就已经输了。

    对于这个结果,柳荫是满意的,她道法不经,可剑法了得。

    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你,输了。”

    卫钰轩惊讶于她的能力,心里思索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被他发现。

    “好,我放了你。”

    张村长对着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面色不虞,往河岸边靠了靠,给两人指了个方向。

    “从那条路可以出村子。”

    柳荫放下心来,一步步向后退去,但还是不忘了拿剑指着张村长的喉咙。

    卫钰轩以自己的身体作为靠背,指引着柳荫向后走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妇人往河中扔了一张符,平静的河面又开始流动起来。

    意识到没有危险,柳荫放下刀,和卫钰轩向着妇人所指的放向离开。

    “就这样放了他们?”

    卫钰轩心怀不解。

    他意识到这里有超乎寻常的存在,说不准会给一村人带来麻烦,那村长夫妇也不像是会善罢甘休。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中间的事,还需要柳荫的决定,而不单单只是凭借他的同情心。

    柳荫用鼻子轻哼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这里面有因果,不是我能随意碰的。”

    他们走了许久,天色渐暗,却仍未看到两人漂流的的那条小溪。

    柳荫不禁疑惑,这个地方难道真的有这么大,按理说不应该啊……

    卫钰轩也注意到了异常,那天他明明很快就进了村子,怎么出村需要这么久?

    柳荫忽然拍了下额头:“不好,大意了。”

    走了这么久了,竟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看来真的是她疏忽了。

    卫钰轩看向她,说出了心里的那个猜想:“鬼打墙?”

    以往他并不相信这些,往往当做笑话来看,可到了后来……

    先是自己遇到那个鬼影,然后是柳荫与一个女鬼的交情,再然后是这一天遇到的事情……

    他不得不信。

    柳荫点点头,嘴里不停地念叨一段经文,最后往虚空一指:

    “破!”

    身边的一切重新变得开阔起来,身边还有一片树林,里面满是脚印。

    原来他们出了村子,却一直在这片地方打转。

    柳荫皱眉,不知哪来的鬼干扰他们离开,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卫钰轩看看自己手上握着的那个小手,反过来,将自己的大手覆盖在上。

    柳荫没有多想,向着有水声的地方走去。

    她的听力一向很好,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道水声应该就是那条小溪发出来的了。

    两个人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其实我……”

    柳荫想要开口,却被卫钰轩打断:“朕知道。”

    柳荫睫毛轻颤,他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卫钰轩想了想,撒了个谎:

    “你母亲本就是江湖人士,把这些教给你,也不为过。”

    他还是没有想好,戳破她的秘密后,两人该如何相处。

    是的,他知道她不是原来那个跋扈的皇后,可他不愿深究。

    说起来,也有他的私心,他更喜欢这个内里换了芯子的人,时而迷糊,时而精明。

    不知从何时起,她让他感觉到一种完全未有过的情结,不同于对从前的皇后,不同于对宁婉婉。

    对皇后,是他需要在外人面前树立的好君王的形象;对宁婉婉,是她的恩情和背后的家族势力。

    对她,总归是不一样的感情,这种感情,让他新奇而又不安。

    柳荫听到回答,讪笑了两下:“那是自然。”

    既然他不知道,那自己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抽出心来观察身边的景色,不经意间,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村庄里。

    村里家家亮起了灯火,卫钰轩看天,已经暗下来了。

    “先去找地方休息吧。”他提议道。

    柳荫稍微思索一番,也答应下来。

23.大意

    两人随意找了一户人家,在门口站定,轻叩了几下房门。

    门很快被拉开,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看了看两人,有些疑惑。

    “在下夫妻二人在这地方迷了路,可否在这里留宿一晚?”

    卫钰轩报了抱拳,此刻不像是个贵族人家,倒像是个江湖人士。

    那男人也是个好说话的,眼底闪过些许茫然后,思虑片刻,就为两人敞开了大门。

    卫钰轩对他一点头,拉着柳荫的小手,抬步走了进去。

    柳荫将这男人打量一番,见他满脸憨厚,也便任由卫钰轩拉着自己走了进去。

    像上一次,那张村长看起来有些精明,竟也真的藏了些坏心思。

    看来啊,人还是不要太聪明为好。

    柳荫默默抬头,看到天上的一轮红月,瞳孔猛的睁大。

    这一惊,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还好卫钰轩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才免得她与大地亲密接触。

    “怎么了?”此时,卫钰轩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增添了些许关切。

    柳荫抬头,看到天上安稳的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眨眨眼睛。

    “无碍。”

    她稳了稳心神,这个平静的村子怎么可能会出现血月呢。

    兴许是她想多了吧。

    两人跟着男人进了院子,院子打扫得还算干净,可是却不见这家里的女主人和孩子。

    这个院落静的出奇,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柳荫下意识地没有多想,也许是因为刚躲过一劫的缘故。

    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完全不同于平日的自己,少了很多谨慎。

    男人在他们身后笑了一下,缓缓关上了大门。

    “吱呀——”

    那大门发出一声极不协调的声音,把黑暗滞留在门外。

    男人快走几步,走到二人前面,把他们引进一间房屋。

    桌上的蜡烛忽眀忽灭,男人重新燃起一根蜡烛。

    点燃的火光摇曳,在窗上映照出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

    卫钰轩四处打量,并没有找到地方可供自己坐下,于是只能站着。

    男人笑着,提起茶壶,向杯中倒水。

    那水并不热,因为茶杯上并没有酝酿出雾气。

    卫钰轩不满,无意间向他端着茶壶的手瞥了一眼。

    那手掌宽大,一看便知是一个做惯了农活的庄稼人,手背上还有一道划痕……

    划痕!

    卫钰轩攥紧了手指,那划痕,他不久前才看到过。

    白日里,柳荫剑指张道士,他一步步在她身后护着时,身边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男人的手上,就有一条这样的划痕。

    他觉得那划痕奇怪,还特意多看了几眼,正是长在右手的手背上,还刚刚结痂。

    “不对,不对。”

    卫钰轩低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是又一次绕回到白日里逃出来的那个村子。

    按理说,他们不该绕回来才对。

    就算是绕回来了,那男人见到他们,也不该是这么一个反应……

    “你到底是谁!”

    卫钰轩拿起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那把刀是白日里柳荫给他的,后来遇见鬼打墙,柳荫也没要回去,就一直在他手里拿着。

    男人脸色惨白,低垂下头,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声。

    “桀桀~被你们发现了~”

    男人再次抬起头,与前时不同,这一次,他的脸上满是血。

    柳荫撇嘴:“你死得可真惨。”

    男人再一次发出了怪笑声:“桀桀~是啊~我死得真惨啊~”

    他伸出手来,那手指上长出了利甲。

    那手就对着柳荫扑来。

    柳荫侧身躲过,顺势把卫钰轩甩在一旁。

    卫钰轩心有不满,但还是忍住了,这种情形,确实不适合他冲上去送命。

    男人还是在笑,嘴角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冲着柳荫袭去。

    柳荫拿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就有一道雷从符纸里发出,打在男人身上。

    那符纸也化为灰烬。

    可怕的是,男人先是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又开始瘆笑起来。

    那雷打在他身上,像是没有任何作用一样。

    柳荫不妨,手臂被男人的利甲划伤。

    柳荫捂住受伤的手臂,后退几步:“你这人,怎么和女鬼一样喜欢用指甲抓人?”

    男人不答话,再次冲着柳荫奔去。

    柳荫拿出白日里用过的那把剑,对着男人迎头而上。

    男人不在意,以为那把剑如同方才的雷一样,没有任何杀伤力。

    然而他低估了那把剑的作用,剑锋扫过,他的手臂应声而落。

    男人愣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就在这个时候,柳荫一剑斩断了他的头颅。

    “生死关头,忌分神,忌犹豫。”

    柳荫缓缓开口,为男人的失败感到不值得。

    卫钰轩睁着大眼睛,看着那脑袋咕噜咕噜滚到自己脚边。

    柳荫走过去,对他投以歉意的一笑,伸出手,拿起了那脑袋。

    卫钰轩感到一阵恶寒,女人不应该是温婉可人的,看到这种清形应该花容失色,钻进他怀里的吗?

    为毛这个女人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把脑袋拿了起来?

    柳荫看他呆愣着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啊,吓到你了。”

    卫钰轩语噎,什么话也不想说。

    他有被吓到吗?

    他的男子气概被折辱了有木有?

    柳荫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影响她把那颗脑袋抛向空中。

    圆滚滚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虚空中停了下来。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弱。”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那虚空渐渐幻化出几道人影。

    中间是一个大约及笙的小姑娘,两边则站着那妇人和张村长。

    只不过,那妇人和张村长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看着柳荫疑惑的眼神,小姑娘解释道:“他们死了呀。”

    柳荫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小姑娘的身上,看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后背升起一丝凉意。

    “你是桃子。”

    是肯定,不是疑问。

    桃子大方地承认了:“不错,就是我。”

    “你杀了他们。”

    一直不做声的卫钰轩开口了,他感到气愤,是什么仇,才让这个小姑娘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桃子眼里闪过一抹落寞:

    “因为他们以前,就是这样杀了我呀。”

24.故事

    桃子看着柳荫的眼睛,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既然你快要死在我这里了,那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柳荫虽不满她的自满,倒也不打断她的话头。

    桃子看着柳荫,又像是穿过柳荫,看向空中的哪个地方,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我爹并不是本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一开始,他只是一个流浪到这里的外人。

    那时他受了伤,被这个村子里的人救下,他正愁找不到住处,便借机会在这里住下了。

    也正因为他是个外人,村民们都对他极为客气,那时的村长也对他很有好感。

    这种好感,在几个月后加深了。

    愿因就是那条河。

    那条河本来是这个村子的保护河,养育了许多代人,可以说,这个地方,就是这条河养出来的。

    怪就怪在那一天。

    村民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

    准确来说,是一个姑娘,村子里的姑娘。

    村民们只以为是那姑娘失足落水,没有多在意,只是为她准备葬礼。

    可那晚,那个姑娘的鬼魂就出现在河边,有几个胆子大的瞧见了,匆匆忙忙去报告了老村长。

    老村长赶去的时候,姑娘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满河漂流着动物家禽的尸体。

    河水也变臭了,村民们用水没了保障。

    接着便有许多人接连死在那条河里,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老村长本来不信邪,这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邻村找个道士。

    邻村的道士来了,说要开坛做法,还是要在子时开坛,不许他人靠近。

    村民们将信将疑,但也听从了道士的说法,一到晚上,没有一个人出门。

    可是第二天,村民们满怀着希望来到河边,却发现那道士死了,七窍流血,死状甚是恐怖。

    村民们没了办法,只得商量着搬家,远离这个邪祟的地方。

    这时候,那个外人,也就是年轻时的我爹,出现了。

    我爹说他会些道法,可以试一试。

    村民本来不愿意他为了他们送命,可看他壮志雄心的样子,也就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那一晚,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村民们醒来之后,看到我爹笑盈盈的站在河边。

    河水早已经变得清澈,也不再有什么尸体,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把我爹当成了一个降落凡间的仙人。都高呼着跪下来跪拜。

    我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们相信他不是神仙。

    但同样,我爹在村里的威严也树立下来了,连老村长都对他赞叹有加。

    老村长临死前,指定要他当下一任村长,还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我娘,嫁给了他。

    我娘当时是个小姑娘,对我爹这样神通广大的人自然是有几分情意,因此他们婚后倒也过得自在。

    我娘生了我和我弟弟两个孩子,他们都说,我出生的那天,天有祥云,是个有福气的人。

    第二年我弟弟出生的时候,就没有这些现象发生了,因此他们更认定了我是个有福之人。

    那些年,他们恨不得把我当成庙里的菩萨来供着。

    事情若要到这里结束,那也算是件人人称赞的好事情了。

    可世间多有变故,这个变故,就发生在我十四岁那年。

    我十四岁那年,我娘发现了我爹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发现的,反正那几天都是在哭。

    先是哭我爹骗了她,后来又哭我爹是个坏人,又觉得自己识人不清,和这样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

    她想要离开,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似乎哪里也去不了。

    后来,不知道我爹给她说了什么,她决定认命,说要和我爹一起瞒着这件事。

    可错就错在,她把这件事看得太重要,整天和我念叨不要碰柜子上的花瓶。

    那时候我好奇心很重,越不让我碰的东西,我偏要碰碰看。

    更何况,那时我还以为那里面藏了我爹的秘密。

    不过,那花瓶倒也真的是藏了我爹的秘密。

    我也很想知道我爹的秘密是什么,能让我娘哭成那个样子。

    于是有一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拿下来了那个花瓶。

    那个花瓶看起来很奇怪,瓶口还用塞子堵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下子把那塞子拔了下来。

    这一拔,就出了大事。

    我只是看见一道影子从花瓶里钻了出来,接着不见了踪影。

    那时我很害怕,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但我怕我爹骂我,只能把塞子塞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我爹和我娘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那天晚上,又有一个人死在了河里。

    又是和十几年前一样的景象。

    那时我爹才发现,花瓶被我动过了。

    他怒气冲冲地打了我一巴掌,接着把我关在了柴房。

    他似乎把我忘记了,只有我娘每天按时偷偷给我送饭,一边看我吃东西,一边偷偷抹眼泪。

    时间越长,她哭得越伤心。

    我以为她是心疼我被关禁闭,也没有注意她的异常

    后来当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我爹把我放了出来,脸色铁青。

    我娘给我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就是我身上这一身,像是新娘子穿的喜服。

    整个过程,我娘都是按照出嫁的流程,为我洁面,化妆,梳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的样子,完全不是要送我去出嫁。

    倒像是在跟我告别。

    我被他们送上了轿子,村里许多人都来了,几个人把我坐的那辆轿子抬起来就走。

    我不知道跟我走的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我要被带去哪里。

    后来啊,我发现我被带到了河边。

    我偷偷掀开帘子去看,看到我爹在旁边做法,我娘在一旁帮忙。

    他们都没有看我一眼。

    到最后,他们抬起头,看着我。我知道他们看见了我。

    我也看到了他们的眼睛,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伤心,没有激动,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

    那是最后一眼,我被人带出轿子,我娘在我身边念念有词,我爹在我身上贴了一张符。

    接着,我就被推进了河里。

    那是冬天,河水很凉,却没人来救我。

    我抬头看,看到平日里对我极好的人,都在冷漠地看着我,再也不见了当初的温柔。

    仿佛,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包括我的爹娘。”

    说到这些,桃子的眼神毫无波澜,似乎是在说着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故事。

25.两者不划算

    “后来,我淹死在那条河里之后,就遇到了那个姑娘。

    那个最初引发慌乱的姑娘。

    她告诉我,她,是我爹害死的。

    那晚是我爹将她推入河中,把她淹死在河里,然后把她的鬼魂封印在那个花瓶中。

    我爹逼着她做坏事,伤害了许多人和动物,她本不想这样,可又不得不照做。

    她在我家被封印了十五年,十五年,足够让她从一个本性纯良的鬼魂变成一个满身怨气的厉鬼。

    我无意中把她放了出去,她不能再去投胎,自然是要回到那条河里休养,然后回来报仇。

    我爹为了活命,硬是把我这个女儿推了出去。

    在那个姑娘那里,我受尽折磨,成了她的奴隶。

    不过她也是守信,再也没有去找我爹爹。

    后来……”

    想到那个场景,桃子的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

    “后来我趁她不注意,把她吞噬了。

    那姑娘伤害了那么多生灵,修为自然也不低。我把她吞噬掉,自然也就成了那一片最厉害的鬼。

    我还专门回了趟家,看了看我那爹娘。

    没有我,他们似乎也还过得不错,爹还是村长,娘也还是村长夫人。

    他们见到我也不害怕,只是一个劲的哭诉自己有多么惨,多么想我。

    于是我和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

    我用法术困住这个村子,他们帮我去外面寻找合适的替身。”

    不然,这村子怎么这么久没有生人进入。当然,除了村长一家。

    “所以你就选择了我?”

    柳荫前进一步,要把所有的事情问个清楚。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要恢复体力,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突然觉得没了气力。

    也必须拖延时间了。

    不然,真的会死在这桃子的手里。

    桃子打量了柳荫一番:“不错。我的确是要你做我的替身。”

    “那你也没有必要杀了全村的人再来找我。”

    柳荫不解,这些做法看去来似乎是多此一举,而且毫无逻辑可言。

    桃子耸耸肩:“我就愿意这样做,你管得着?”

    柳荫抓住她先前的漏洞:“那你应该早就把我抓到河里,不会拖到现在。”

    桃子愣了愣:“你真是比我爹还聪明。要是这也告诉你,那我还有面子吗?”

    柳荫抿唇轻笑。

    就算是杀人颇多的女鬼,也毕竟死在一个懵懂的年纪,安静起来还是带了些纯真与稚嫩。

    柳荫继续忽悠着:

    “我本来想给你超生的,但既然你这么坚持,还是先杀了我,等着去地府领罪吧。”

    柳荫想了想,又添了一把火:“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生活得并不幸福。”

    桃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这个道理,与其在一个不幸福的人身上煎熬,不如找机会去投胎。

    毕竟,两者的后果不同,她也不想去那十几层地狱受罚。

    两者不划算。

    她试着与面前这个不幸福的女人做个交易:“那我饶你一命,你给我超生吧。”

    被当成不幸福却毫不知情的柳荫点点头,盘腿而坐,念起了经文。

    是中阴经。

    但愿她的杀生之孽能被饶过吧。

    桃子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最后化为点点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柳荫听到一声道谢,发自内心的谢意。

    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卫钰轩突然出声:“我以为,你不会放过她。”

    柳荫看他一眼:

    “我不是那么不明是非的人,当初一整个村的人害了她,她有怨气,报复也正常。”

    更何况,这里面有因果,若她杀了桃子,那才是要倒霉的。

    想到那些村民当年做的事,卫钰轩一阵唏嘘:

    “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这么愚昧的事情发生,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

    卫钰轩看着身旁面色不虞的女人,想起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好吧,当他什么也没说。

    突然,柳荫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卫钰轩吓了一跳,急忙俯下身:“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柳荫摇摇头,她只是……

    突然浑身无力,虚弱至极。

    柳荫扶住卫钰轩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

    卫钰轩不做声,任由自己的胳膊被紧紧抓着。

    柳荫试着向前走,走了几步,又瘫倒在地。

    卫钰轩俯下身,将柳荫背了起来:“朕带你去找大夫。”

    柳荫制止了他:“这村子已经没有人了,还是快些离开吧。”

    卫钰轩想了想,这话似乎说的极有道理,再怎么说,这也是个死人村,极其不祥。

    两个人出了房屋,抬头往天上看去。

    一轮满月。

    不见了柳荫初见的血色,极为明亮,将这小路照得清清楚楚。

    柳荫试着扔出一张符纸,镇压住这村子的死气,可……

    那符纸仿佛失效了一般,在空中飘荡片刻,落到了地上。

    柳荫心惊,试着召唤栢隗。

    试了许久,手上仍是空空的。

    她的法术,似乎失灵了。

    感觉到背上的人儿的异动,卫钰轩将她又往上拖了拖:“何事?”

    “无事。”

    柳荫压下心里的惶恐,思索起以往看过的术法。

    只不过,没有一个,是针对她现在的状况的。

    这个时候,卫钰轩已经走出了村子,往前迈了几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两个人又回头看去,发现这个村子慢慢消失。

    柳荫知道,这是因为桃子走前最后的努力。

    这个村子埋葬了她,她也要让这村子随着她一起消失。

    似是小孩儿心性,又似乎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希望她去了地府不要受太多为难才好。

    柳荫心想。

    纵是卫钰轩见过许多场景,也没见过一整个村子消失的情景,卫钰轩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转过身,继续赶路。

    不消片刻,就来到了那条小溪旁。

    “沿着小溪往上走,总没错。”卫钰轩想了想,知会了柳荫一声。

    “好。”

    柳荫轻声应着,声音细若蚊子。

    一路上,鬼哭狼嚎,两人听得心惊。

    时不时还有几道人影飘过。

    卫钰轩本以为柳荫会解决这些问题,可当柳荫告诉他,她术法不灵以后,卫钰轩瞬间不淡定了。

    卫钰轩突然想起一茬,他听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皇上不是身绕龙气,鬼神不可近的吗?”

    柳荫无奈,费了好大的力气让卫钰轩听清:“那都是骗人的,皇上也是人。”

    柳荫说的含糊,可卫钰轩也听了个明白。

    什么龙气,都是皇家编纂出来的假话。

    可怜他一个皇家之人,竟被这自家人说的假话蒙蔽许久。

26.反派死于话多

    卫钰轩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上鬼影重重,可柳荫知道。

    但柳荫虚弱已久,实在是分不出神来给卫钰轩解释清楚。

    桃子把村子与世隔绝,村子里的人出不去,可外面的人总有机会进来。

    然而进了村子,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只能被困在这里,永世不得出。

    自然就会有一些执念太深的人或鬼魂留在这里,在这个出村的必经之路上不停徘徊。

    如今村子的禁制没了,这些鬼魂自然也就跟着出去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个大活人,如果她是鬼魂,也会跟着这两个活着出来的人走的。

    卫钰轩忽然感觉背上凉嗖嗖的,但又无法转过头去看,只能问柳荫:

    “我背上有什么东西?”

    柳荫皱眉:“别回头,继续往前走。”

    卫钰轩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放弃了,一步一步机械地走着。

    想他堂堂正正的一代皇帝,竟然还被这些鬼给牵制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

    柳荫看着飘忽在自己周围的女鬼,偏过头去,假装看不到。

    可那女鬼完全不吃这一套:“我知道你看到我了哦~”

    柳荫不说话,也不理睬,完全把那女鬼当成了空气。

    女鬼也不在意,继续在柳荫耳边吹着风:“不要试图骗我,我都知道的哦~”

    柳荫打了个冷颤,这女鬼怎么阴魂不散的?

    卫钰轩感觉到柳荫打颤,难得的关心了一句:“你冷不冷?”

    “不冷。”

    柳荫言简意赅,尽量把自己要说出口的话降到最少。

    她要保存好仅剩不多的力气来对付这些难缠的小鬼。

    女鬼知道柳荫此时没有能对付自己的能力,越发胆大妄为了起来:

    “你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哦。”

    默认什么?

    柳荫心下疑惑,还没等问出来,女鬼已经给了相应的答案。

    “听说你的血极好,既能克鬼,也能渡鬼,这区别,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柳荫心下疑惑,她的血的确有这作用,只是她是魂穿,不该带到这原主身上。

    就算真的是这样,这些鬼又是怎么知道的?何至于传到这么远的地方?

    没等她发问,女鬼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打算要让柳荫说话。

    “所以,我饶你一命,你给我一点你的心头血可好?”

    柳荫不怒反笑,这女鬼还真把自己当成多么厉害的人物了。

    就算她现在落魄至极,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女鬼拿捏。

    没等她做出回应,卫钰轩已经转过身,把柳荫放了下去。

    女鬼:?

    柳荫:???

    卫钰轩抽出腰间挂着的那把刀,刀刃直指那女鬼:“你活的不耐烦了。”

    柳荫在一旁好心提醒:“她死了的。”

    也是,她本来就死了,哪里来的不耐烦呢?

    卫钰轩重新来了一遍:“你死的不耐烦了。”

    柳荫:……

    女鬼低头看那刀,在夜色下发出了诡异的亮光。

    女鬼也不害怕,以为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她绕着卫钰轩转了好几圈:

    “你竟然能看见我……还真是有趣,跟我走如何?”

    说着,还对卫钰轩抛了个媚眼。

    这女鬼生前就是个不安分的,做了鬼,没什么好顾及的了,更是肆意妄为了。

    卫钰轩不理会,把刀刺进了女鬼的心口处。

    女鬼惨叫一声,灰飞烟灭了。

    见状,柳荫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反派死于话多,古人诚不欺我。

    卫钰轩瞪着手里的刀出神,这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柳荫看他出神的样子,嗤笑出声。

    要是这男人摆脱了平时的皇帝架子,倒也是个可爱的,只是平日里太过严肃。

    卫钰轩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在柳荫眼里的形象已经从大灰狼变成了小白兔。

    他只是在想,怎样名正言顺的把这把刀归为己有。

    这把刀,他喜欢得紧。

    可是夺了人家的东西又不太好。

    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的东西。

    但他也不知道,刚才女鬼消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误打误撞的刺入了女鬼的名门。

    女鬼生前就是被人用刀刺了心脏才死的,做了鬼,也最忌讳自己心口处的安危。

    要是平常的武器,也顶多会让她元气大伤,而不会让她魂飞魄散。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卫钰轩手里的刀,还是一件难得的法器。

    女鬼真真切切死在了轻敌之上。

    其他路过的鬼发现女鬼一下子就被解决了,也对卫钰轩生出了几分惧意。

    倒是没有鬼再敢来找柳荫的麻烦。

    柳荫的心头血是个好东西,但是有那个鬼命享受,也要有鬼命来拿才好。

    两个人继续赶路,没有鬼魂凑上来,也乐得轻松自在,也没有了方才的紧张。

    柳荫趴在卫钰轩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让自己不小心忽略了的事情。

    他好像,可以看见鬼魂。

    虽然两人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她还是……

    果然,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好,她还要考虑这些事情。

    虽然身上没有力气,可柳荫的脑子转的飞快。

    之前她没有想过的事情,在这时忽然全都一股脑儿的涌上脑海。

    对于这些平白无故多出来的担心,柳荫也很无奈。

    但这些似乎是柳荫不得不考虑的。

    也不知道,卫钰轩见自己会这么多东西,还是被皇家不齿的鬼神之道,会不会对自己……

    柳荫胡思乱想,一会想象卫钰轩找大师来给自己驱邪,一会想象卫钰轩把自己弄去寺庙修行。

    不知想到了哪里,柳荫实在撑不过去,合上了眼皮,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卫钰轩感觉自己肩上的重量加重了些许,喊出了声:“你怎么样?”

    等了片刻,仍未听到什么回答。

    卫钰轩不放心,提高了音量:“柳荫?柳荫!”

    仍是没有回答。

    发现柳荫昏迷,卫钰轩急了,他也不知道柳荫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若是有,又是如何解决的。

    有没有人照顾她?有没有鬼来找麻烦?她是生病了吗?为何自己从不知道?

    想必她也是受了许多苦的吧……

    卫钰轩想了许多,懊悔自己从前对她的不管不问。

    一边愧疚着,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27.死人之嘴最严实

    关雎宫

    油灯还在灼灼的燃烧着,灯里的火焰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

    “我们已经将您吩咐的事情做好了,还请您遵守约定……”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宁婉婉面前,身上带有些许戾气。

    宁婉婉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让那黑衣人看得有些痴了。

    “那是自然。”

    宁婉婉扔给他一个信封,黑衣人打开信封,抽出里面一张张银票,嘴角露出了阴险的笑。

    可惜他是蒙面的,没人能看见这抹怪异的笑容。

    那天二人掉下悬崖以后,他回去喊了几个手下去底下查看过。

    悬崖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湖泊,上面还漂浮着未飘散开的血迹。

    量他们也活不了了,黑衣人并没有到湖底去看。

    至于那个男人,这位女客人只吩咐说不可以伤了这男人,并没说不可以杀了他。

    就算杀了他,也是女客人咎由自取。

    毕竟,杀人,也是有代价的。

    要是杀了一个小姑娘,那她自己也是要受点损失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损失,她受不受得起了。

    黑衣人恶趣味地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宁婉婉嘴角扬起的一抹笑容。

    他对宁婉婉报了抱拳:“在下告辞。”

    宁婉婉点点头,显然没有要他多留的意思。

    黑衣人走到门口,忽然触电般的抖了抖,随即跌倒在地。

    “你——”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预想到自己会中招。

    宁婉婉又一次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挂在她的脸上,着实有些诡异:

    “死人的嘴,最严实了。”

    黑衣人还想说些什么,奈何生命一点点流失,最后也只是挣扎了几下,就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宁婉婉挥挥手,就有一个黑影把黑衣人带走了。

    室内又一次变得平静。

    “也许,下一次,我也可以放心动用我自己的势力了,不是吗?”

    宁婉婉对着屋顶,像是在说与别人,又像是在说与自己。

    屋顶上一道黑影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主子说,他只要听就好。

    宁婉婉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只可惜,这一次,她失算了。

    她以为不用自己的人,就可以摆脱卫钰轩安排的暗卫的眼睛;

    殊不知,自己做的这些,全都落在了一个她从未察觉过的人的眼里。

    她以为这江湖中人最讲义气,也能把她吩咐的话一丝不苟的执行;

    殊不知,那个最讲义气的人给自己制造了一些她最不愿看到的意外。

    她以为,除去那个女人,自己再无后顾之忧;

    殊不知,她也险些害了自己最珍视的人。

    ————

    卫钰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的脚步越来越重。

    腿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他的体力已经快要透支了,再不见人,恐怕就要露宿在野外了。

    此时已是深夜,吹过的不是习习的微风,而是徐徐的寒风。

    两个人身上都有伤,再这样待下去,恐怕是要受了风寒的。

    面前悄无声息的过来了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属下来迟了,还请皇上责罚。”

    卫钰轩摆摆手,不再多说话,示意他们把自己和柳荫带上去。

    几个人功夫了得,只一刹那的功夫,受着伤的两个人就稳稳的落在了山顶之上。

    只一刹那,几个人又消失在原地,仿佛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卫钰轩抱紧了柳荫,一步一步向着寺庙走去。

    远远的看见了一个人影,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光头和尚。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虚寂方丈。

    卫钰轩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偶遇,对虚寂方丈点了点头。

    虚寂方丈身后跟着几个弟子,此时都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帮忙扶一把。

    看样子那个男施主很累的样子,他们都很想去帮忙,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动那个女施主……

    一时间,几个人没了主意,纷纷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虚寂方丈。

    虚寂方丈知道自己这几个小弟子心里想些什么,不由得感叹他们的死板。

    “出家人慈悲为怀。”

    他只提点了一这句。

    几个小弟子都明白过来,赶忙走上前去,一半搀扶着柳荫,一半扶着无力的卫钰轩。

    “把他们带去老衲的住处吧。”

    虚寂方丈淡淡吩咐了一句,率先走到前面去。

    卫钰轩早已脱力,此时也任由几人把自己带向前方。

    几个人把两人带向软榻上,便识趣的离开了。

    “还请方丈为她看看。”

    卫钰轩刚缓过神来,就着急说着。

    柳荫躺在软榻上,牙关紧咬,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

    虚寂方丈缓步走到柳荫身侧,轻呢了一声“阿弥陀佛”,把一只手搭上了柳荫的手腕。

    短暂的沉默之后,虚寂方丈把脸上各样的表情收了下去,开口给卫钰轩解释:

    “今日是四月十五了。”

    卫钰轩皱眉:“这和四月十五有什么关系?”

    虚寂方丈敛眉一笑:“以后,每月十五,女施主都会道法尽失,虚弱无力,而且——”

    虚寂方丈在卫钰轩期待的目光下,说出了下一句话:

    “女施主对于鬼魂来说……确实是一个值得觊觎的存在,所以这一天……施主还是保护好她吧。”

    卫钰轩把拳头攥紧,又缓缓松开,再攥紧……

    许久,他定下心神:“我会保护好她的。”

    虚寂方丈点点头,转过身想要离开。

    卫钰轩喊住了他:“方丈,我还有一事——”

    虚寂方丈转过头,合上双掌:“施主说的事,老衲也不知道,施主还是请回吧。”

    卫钰轩还想在说些什么,奈何虚寂方丈已经提步离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卫钰轩只能坐下去,看着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中的柳荫,陷入了沉思。

    柳荫的四个宫女已经知道柳荫回来了,站在虚寂方丈的门前张望。

    虚寂方丈从门内走出,对她们呵呵一笑:“几位施主还是先回去吧,那位女施主已无大碍。”

    几个姑娘听见了,犹豫片刻还是停在原地。

    她们也很想念娘娘,现在看不见娘娘,等在外面也是极好的,至少还和娘娘待在一处。

    虚寂方丈见状,也不强求,捻着佛珠离开。

28.承担后果

    虚寂方丈刚回到自己打坐的佛堂,就看见了那个等待多时的……鬼魂。

    苏眉在虚寂方丈身边饶了几圈,才闷闷地开口:“你说他们会平安。”

    虚寂方丈后退一步,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心虚:“他们的确是平安的,没有生命危险。”

    苏眉坐在桌上,看向虚寂方丈的目光里充满了不满:“可是柳荫是怎么回事?”

    “这是就是重生的报应。既然当初她选择这样,那就要承担后果。”

    虚寂方丈蛋淡淡开口,仿佛在说着一些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可是……”苏眉想要辩解,可是又无从说起。

    是啊,让她怎么办呢?这个她也知道,可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而且……每个月一天不算长,却也不算短,况且还有这么多觊觎柳荫的鬼魂……

    她很难保护好在那一天手无缚鸡之力的柳荫。

    而且,难保有一些鬼魂趁虚而入。

    “蜀山两大法器,就是这么好糊弄的?”

    虚寂方丈不急不忙,完全不在意这一个潜在威胁。

    苏眉叹了口气,总感觉哪个地方不太合适。

    “我去看看她。”

    苏眉扔下一句话,轻飘飘地离开了佛堂。

    虚寂方丈在后面说了些什么,苏眉没有听清,也不太想去听清。

    这个臭和尚,实在是太烦人了,还是小时候圆滚滚的样子可爱些。

    虚寂方丈摇摇头,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算了,不是自己没有提醒过她,而是她不听啊。

    虚寂方丈不再担心自己会被骂了,躺在佛堂的小木床上悠然自得地睡起了觉。

    苏眉飘着飘着,看到卫钰轩坐在柳荫身边,也不甚在意,径直飘进了屋子。

    区区肉眼凡胎,怎么能看见她呢!

    苏眉穿墙而入,先是在卫钰轩身后看了一会儿,接着飘向柳荫。

    横空出现一只手,挡在苏眉的前面:“她在休息。”

    “我知道,我就是——”

    苏眉忽然愣住了,她低头看看自己,再抬头看看卫钰轩,愣了片刻,确定卫钰轩的确看见了自己。

    苏眉开始怀疑人生,哦不,是怀疑鬼生。

    她眨巴眨巴眼睛,对着卫钰轩友好地笑了笑,接着冲出了那个房间。

    苏眉拍拍受惊的小心脏,无语看天。

    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其实这个皇帝是可以看见她的存在的?好尴尬的有木有?

    不过,还有一件事值得深思。

    皇帝,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苏眉打了个激灵,还是等柳荫醒来以后,和她商量一下吧。

    这个小皇帝,着实可怕。

    柳荫不知在梦里看见了什么,眼角滑过一滴泪,卫钰轩俯身向前,为她揩去那滴泪珠。

    “查到了吗?”

    卫钰轩冷冷开口,完全没有了在柳荫面前的那点柔情。

    房间里落下一道人影:“皇上,这……”

    “说。”

    卫钰轩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黑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那些人,后来去了关雎宫,见了宁贵妃。”

    卫钰轩冷笑一声,关雎宫?宁婉婉?

    看来,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恃宠而骄了。

    “继续盯着。”

    “是。”

    黑影消失在房间里,卫钰轩把玩着手里的瓷杯,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这么久了,终于露出破绽了吗?

    看来,他的女人,还真的是心机颇多啊!

    ————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柳荫站在山坡上,对着远处那个老和尚摆了摆手:“方丈,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虚寂方丈神色有些崩裂,还是极好的控制住了:“施主慢走。”

    柳荫转过头,拿着从虚寂方丈那里要来的佛珠,极开心地离开了。

    苏眉躲在步摇里偷笑,今日总让那老和尚吃亏了。

    想想那老和尚肉疼却不得不把佛珠送出的样子,着实可笑。

    至于柳荫为何要拿走那佛珠,也是有原因的。

    她知道了自己以后每月十五都要有这么一天,她不能总是依靠苏眉来保护她。

    必要时,这沾染了些灵气的佛珠也是可以帮忙抵挡一下的。

    这样想着,柳荫把佛珠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苏眉没有太在意,相反,她特别喜欢这佛珠上的灵气。

    但柳荫还要靠它护身,苏眉也没有太放肆,偷吸了一点点之后,在上面渡上了一层自己的气息。

    柳荫察觉到了,也没有揭穿她,此刻,苏眉在她眼里,就像是一个偷嘴的孩子。

    她喜欢,全送给她也不为过。

    大不了自己再去别处找一些就是了。

    不知为何,柳荫在苏眉身上总能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对苏眉好一些。

    而这种现象她并不排斥,甚至于特别喜欢。

    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亲近的人,就算是同门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也对她避之不及。

    苏眉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很想问一问这个丫头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恐怕她也不知道。

    卫钰轩不知道怎么回事,另找了一辆马车,自己一个人坐了进去。

    柳荫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也没有太在意。

    她巴不得那臭男人离她远点呢!

    苏眉感受到柳荫心里失落又排斥的心情,不禁感到些许着急。

    这两个人,还是和上一世一样,不懂情爱啊!

    这进展太慢,她都忍不住去推波助澜了……

    苏眉是谁?想到了就一定去做,这是苏眉一贯的风格。

    说做就做,苏眉悄悄对着柳荫说话。

    当然,这个马车里只有柳荫一人,宫女都在外面待着,自然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异常。

    “昨天晚上是那个小皇帝送你回来的。”

    柳荫耸耸肩,她自然知道,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他,还能是谁?

    总不能在路上遇到一只鬼,鬼好心把她送回来?

    苏眉自知这话说得太没水准,又添上几句:

    “我看他对你可担心了,你不知道啊,你昏迷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

    苏眉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没有丝毫要罢休的趋势。

    柳荫掏掏耳朵,心里想着苏眉生前是不是在宫里生活过的,怎么话这么多?

    一声怒吼把柳荫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29.公主驾到

    “啊啊?在听,在听。”

    柳荫回过神来,不小心说出了声。

    “娘娘,您说什么?”

    马车外的几个宫女听到柳荫说话,以为柳荫是在叫她们,急忙从马车外探进头来。

    “没事,你们听错了。”

    柳荫扶额,她怎么这么衰呢?

    苏眉无奈,自己待在步摇里闭目养神。

    还是回去慢慢说吧。

    柳荫听不见苏眉说话,自己拿出那本往生经,细细看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本书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可到底是哪里熟悉,她又说不上来。

    马车在一阵颠簸后停了下来,柳荫想要掀开帘子去看。

    可春雨早早预料到了,在外面紧紧抓着帘子,不让柳荫动手:

    “娘娘,注意仪态。”

    柳荫无奈地放下帘子,用手撑着下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前面的马车里,卫钰轩也掀开了帘子,只不过没有人来阻拦罢了。

    看到路中间那个对着围观群众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姑娘,卫钰轩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

    卫钰轩实在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深吸一口气,接着淡然地放下帘子,卫钰轩非常平静地说出了那句咬牙切齿的话:

    “快走,别让她看见了。”

    车夫非常有眼力见,指引着马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奈何那个姑娘眼神非常好,一转身,就看到了那辆外观朴素内里奢华的马车。

    别问她是怎么区分出来的,问就是她被那马车的外表骗过无数次了。

    无数次是多少次呢?大概是在她还没有马肚子高的时候就被训练得能从一众马车中选出那一个。

    姑娘非常不满,小跑两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皇……黄大哥,你竟然偷跑出来玩!”

    车夫一个哆嗦,险些撞上了这个不怕死的姑娘,还好他车技了得,及时刹住了车。

    小姑娘在一边笑得没心没肺的,差点就上前去拍拍车夫的脑袋了。

    卫钰轩只能开口:“你在这干什么?”

    其实,他也只是坐在马车里说话,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小姑娘也不在意,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抽,把那些群众也吓得一抖。

    “这个男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让我打了一顿。”

    说完,还不忘得意的往马车里看了一眼,尽管对方并不能看见她这个小举动:

    “怎么样?这次我总没做错吧?”

    卫钰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人都快被打死了,她还在邀功?

    想了想,还是压下心里那口气,对车外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低沉着声音喊:

    “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上来吧。”

    那侍卫得了命令,跑去处理烂摊子。

    姑娘自然是乐见其成,屁颠屁颠的向自家哥哥的马车里跑去。

    卫钰轩轻揉眉心:“去后面那辆马车。”

    姑娘闻言,撅起了嘴巴,但也没敢忤逆自家哥哥,极不情愿地答应着:“哦~”

    那声音,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柳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卫钰轩把人赶向了自己这里。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一个小脑袋就从车外伸了进来。

    小脑袋看见她,也不害怕,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

    要不是之前听见了外面那些声音,柳荫差点以为面前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竟会那么……豪放。

    但这并不阻碍小脑袋与她交谈。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柳荫真真切切明白了卫钰轩把她赶来自己这里的原因。

    “我好像见过你,皇兄大婚的时候我见过你,封后大典上我也见过你,你是那个皇后娘娘吧?”

    “你比那时候好多啦,虽然我没见过你几面,但你之前给我的感觉着实不好。”

    “不如我和你做朋友吧!哪天我们一起出宫去玩呀?”

    “还没给你介绍我自己呢,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宁公主卫歆柔,这名字听起来是不是很温柔呀?”

    “皇兄总是教我要温柔,可是我在边疆过了那么多年,没见过哪个边塞女子温柔的样子。”

    “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美食呀?真想尝一尝。什么酥呀糕呀,我都想尝一尝。”

    ……

    不得不说,这公主真的是个自来熟,纵使柳荫没有说多少话,卫歆柔还是很快和柳荫打成一片。

    柳荫也很喜欢卫歆柔的性子,跟她在一起,总是让人很放松。

    放松起来,柳荫的表情也柔和多了,卫歆柔眨巴眨巴眼睛:

    “皇嫂,你可真温柔。”

    正在步摇里躺尸的苏眉撇了撇嘴,温柔?呵!

    她什么都没听到。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皇宫,卫歆柔揉揉发痛的屁股:

    “好久没有坐这么软的马车了,还真是有点不舒服。”

    柳荫憋着笑,前者看她一眼:“皇嫂要笑就笑出来好了,我脸皮很厚的,不怕皇嫂笑。”

    这下,柳荫真的是笑出了声。

    下了马车,宫门处冲出来一个人。

    当然,绝对不是冲着柳荫和卫歆柔这边过来的。

    这人正是宁婉婉。

    宁婉婉一下子扑到卫钰轩的怀里:“皇上,臣妾好想您……”

    那语音里的妩媚,让柳荫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偏偏卫钰轩还感觉不到,把宁婉婉抱住:“朕这不是回来了吗?”

    卫歆柔一幅毫不关心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女人撒娇。

    柳荫毫不怀疑,若是这里有一盘瓜子,卫歆柔真的可以坐下来边吃边看。

    卫钰轩抱着宁婉婉,丝毫不怕这里还有许多人在。

    柳荫有些不满,这样让她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搁!

    肯定是因为这个,她才不开心的,而不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柳荫一遍遍劝慰着自己。

    宁婉婉仿佛这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两个人的样子,挣脱了卫钰轩的怀抱,走过来行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

    看到卫歆柔,宁婉婉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

    “这就是安宁公主吧?果真是个……”

    还没等她说完,卫歆柔就拉着柳荫的胳膊往一边走,不给宁婉婉留一点面子:

    “皇嫂,赶了这么久的路,我都累了,我们快回去吧。”

    宁婉婉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咬着嘴唇,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样子。

    当然,这在她眼里,也是极大的委屈。

    在这个宫里,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宁婉婉攥紧拳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鹫。

30.挖墙脚

    卫钰轩假装没有看到她泛白的指尖,走过来握住了宁婉婉的手:

    “爱妃不必在意,安宁她就是这个样子,你还怀有身孕,不要在外面久待。”

    宁婉婉掩盖住眼睛里面的狠毒,眼角逼出些许泪花:

    “没关系,安宁公主的性子很好,可能是臣妾哪里做错了吧……”

    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心疼极了。

    卫钰轩没有多说,要不是收到那些消息,恐怕他现在还傻傻地信了这女人的鬼话。

    也不知道他以前为何这般,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

    想到这些,卫钰轩看向宁婉婉的眼神更加深邃起来。

    想要来挑拨兄妹关系,她还太嫩了点儿。

    “你说得没错,不要太伤心了,快些回去吧。”

    宁婉婉被这话噎了一下,到底是说公主性子好这句话没错,还是她做错了这句话没错?

    她猛的抬头,看到卫钰轩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宠溺,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兴许是她想多了吧,皇上怎么会厌弃她呢。

    此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自以为严密的关雎宫,出了一个最不可能是内奸的内奸。

    卫钰轩眸子深了几许,只要这女人乖乖的话,他暂时还不会动这个女人,若是不然……

    就别怪他了。

    另一边,卫歆柔拉着柳荫跑了好远才停下来,还回头看看,生怕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过来。

    柳荫看她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你就这么怕她?”

    卫歆柔挥了挥小拳头,满脸不忿:“才没有!本公主这么勇敢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给吓到!”

    想了想,卫歆柔又添上一句:

    “不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偏偏皇兄还那么喜欢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喜欢!”

    柳荫讶异,难道这两个女人命里犯冲?

    卫歆柔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扯了扯她的衣角:“皇嫂,你该不会是也被那女人骗住了吧?”

    柳荫摇摇头:“怎么会?”

    她只是觉得,以她的身份,在这里对一个宠妃评头论足不太好。

    卫歆柔吐了吐舌头:“反正我一看见她就不喜欢。”

    柳荫无奈,牵住了卫歆柔的手:“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找一处地方去玩。”

    “好!”

    卫歆柔俏皮一笑,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反握住柳荫的手,向御花园跑去。

    柳荫身边的几个宫女早就被打发走了,卫歆柔又是自己一个人跑来京城,所以两个人也乐得自在。

    两个年纪有些差距的女子凑在一起,竟然也能相谈甚欢,只用了一会儿,就成了密友般的存在。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

    卫歆柔喜欢柳荫不同于寻常京都女子的坦荡,柳荫看中了卫歆柔的身上的那股纯真。

    卫歆柔说着说着,忽然就起了一个念头。

    这个皇嫂,性子坦荡,却也有大家闺秀的温和,偏偏这两者在一起还不冲突。

    她见过的女子,要不就是温和过了头,显得木讷,要不就是心机颇深,一看就令人厌恶。

    草原的女子虽然没有这种习气,却也是豪爽至极,没有柳荫身上这种令人心平气和的气质。

    对,就是心平气和。

    她本来被街上的人惹得烦躁至极,可是和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嫂说了一会儿话,就变得平静下来。

    所以说,这个皇嫂一定是个超级无敌大好人,和菩萨一样善良的大好人。

    也就是这样,她才不想让皇嫂在皇兄这里虚度光阴,皇兄这个人……

    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出于这个想法,卫歆柔把柳荫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了对柳荫的洗脑:

    “皇嫂,你别看我皇兄平时一幅笑眯眯的样子,其实他可奸诈了!”

    “要是皇嫂你喜欢的话,哪天我偷偷带你出京,我们草原那个家可好了,比这京城好多了!”

    “皇嫂我告诉你啊,要是你去了草原,我教你骑马啊!”

    “我还带了好些羊奶,他们应该比我晚几天才到,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们去草原……”

    还没说完,卫歆柔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揪了起来:

    “是谁在背后编排朕?可是要诛九族的!”

    “哎哟疼疼疼,皇兄你轻点,你就算诛我十族,也……有你……在里面……吧……”

    看着卫钰轩想要吃人的目光,卫歆柔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

    卫钰轩非常不满,这个妹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还跑到他这里来挖墙角!

    柳荫站在一边,说话也不是,不说话更不是。

    想了想,还是保护自己好不容易认识的小妹妹比较好。

    于是,她大步上前,拉了拉卫钰轩的衣袖:“皇上,公主这也不是……”

    卫钰轩瞪她一眼,妹妹就算了,怎么这个皇后还上赶着被挖走呢!

    “你回去!”

    柳荫被这话吓得抖了抖,给了卫歆柔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往后退了几步。

    卫歆柔摆出一副一脸无辜的样子,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皇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怎么会做像欺负我这种卑鄙的事情呢对吧?”

    说完,她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盯着卫钰轩看。

    卫钰轩没了办法,在卫歆柔脑门上弹了一下:“就你话多。”

    卫歆柔对他吐了吐舌头,一下子溜之大吉,完全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皇嫂。

    柳荫看卫歆柔跑开,自己也想离开,可是却被卫钰轩挡住了去路。

    “皇后这是要去哪里?”

    柳荫的身子僵住了:“臣妾……”

    卫钰轩没有等她说完,就起步离开了。

    柳荫在心里暗叹一声,但也放下心来。

    谁知,卫钰轩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随朕去御书房。”

    柳荫苦极了,可又不敢不答应,只能跟在卫钰轩屁股后面一步一步走着。

    走着走着,卫钰轩停下脚步,看向御花园的一角。

    柳荫只顾着看脚下,没有注意卫钰轩的停步,就是乎,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后背。

    “哎哟——”

    柳荫揉揉额角,这男人的后背怎么这么硬!

    卫钰轩没有管她,甚至还有些暗自好笑。

    但也只能暗戳戳地在心底笑着。

    从御花园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弯下身子来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于柳荫跟在卫钰轩身后,身子又比卫钰轩娇小许多,所以她并没有看见柳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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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371/ 第一时间欣赏朕的皇后要跑路最新章节! 作者:本宫半妖所写的《朕的皇后要跑路》为转载作品,朕的皇后要跑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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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皇后要跑路介绍:
他,身居高位,本是无情,却为她,动了情愫;
她,行走阴阳,本是孤寂,却因他,敞开心扉。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一场穿越,却在一个个看似是意外的事件中,抽丝剥茧,寻到了前世今生的秘密。
两世为人,她都是因他而死,纵然他再多不愿,也终没能保护住自己最爱的那一人。到头来,回头望去,却也只不过是,一段孽缘。朕的皇后要跑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的皇后要跑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的皇后要跑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