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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成二水     闲剑英雄传txt下载     闲剑英雄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五回 楚江寒一剑生祸,张承文只身解围

    十五回楚江寒一剑生祸,张承文只身解围

    李、楚二人跃下堂来,抱拳躬身,向方丈大师言道:“我二人也是情非得已,不敬之处,还望方丈大师,和诸位大师见谅!”众僧双手合十,齐声高唱一声“阿弥陀佛”算是给了答复。

    方丈大师开口言道:“原来有高人驾临,老僧本该迎迓,可是老僧眼拙,不曾认出二位先生,还望恕罪啊。”

    李飞云抱拳欠身,言道:“方丈大师折煞晚辈了,在下李鸿,这位嘛......是在下的结义兄弟楚江寒,他手里拿的,乃是镇岳剑!”

    群雄之中,早就有一多半认出二人了,听李飞云这么一说,登时起嘴八舌开口大骂,有的更为难听:“无耻恶贼!你杀害觉慧大师,如今还敢现身,分明是不将少林寺和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有脾气臭性子躁的,早就提了刀剑,正要冲上来。

    崆峒派的铁手道人跳上前来,大骂道:“无耻孽徒,安敢仗术行凶?今天贫道要替掌门师兄清理门户了,进招吧?”说完摆开架势。楚江寒扑通一声跪在面前,口称师尊,言道:“弟子不敢!”

    李飞云却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方丈大师,方丈大师一声“阿弥陀佛”,李飞云转而对楚江寒说道:“贤弟啊!看来今日你不露一手绝技,这罪名怕是是清洗不掉了!”

    楚江寒登时明白,自己索性就显露一手武艺,在座的都是武林上的成名人物,各个是行家宗师,少林派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方丈大师和在座的高僧何等修为,岂能瞧不明白?

    随即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方丈大师,各位前辈,非是晚辈大逆不道目无尊长。今日晚辈便放肆妄为,当着各位宗师的面,耍个一拳半脚,各位都是行家,想必也一看便知!”

    说完一众和尚一声高叫道:“阿弥陀佛”,楚江寒知是主家应允心下稍安。又抱拳道:“只是晚辈无论如何,也不敢与我师叔过招,还请换人吧!”

    铁手道人闻言大怒,破口骂到:“大胆逆徒莫要假仁假义乱摆嘴脸,快快过来受死!”说话间掌风呼啸,正是成名绝技乾坤金刚掌。

    楚江寒正要躲闪,可这铁手道人数十年来浸淫其中,这套掌法早就炉火纯青,出手间更是凌厉至极。

    楚江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铁手道人一双铁掌,竟会向自己袭来,仓促间只得使了个身法想要避开,可这乾坤金刚掌号称是崆峒派的两大镇山掌法之一,素以刚猛号称,更想不到的是,铁手道人下了死手,哪能轻易完全躲得开?虽然这须弥三引的身法高妙无比,可任然只躲过半掌,另一半劲道催来处,势不可挡,楚江寒无奈,只得抬起右臂相挡,“嘭”的一声,掌臂相交处,楚江寒却是吃了一亏,后退三步。

    忽听见有人“咦”了一声,众人回头时,却瞧见方丈觉明大师和旁边一个白眉的瘦和尚相对一视,满脸疑云。

    李飞云大叫一声:“贤弟,你再不还手,当真要把小命丢在这少林寺吗?”楚江寒心下一震,也暗自思索道:师叔这是要下死手啊,若不还手当真要伤在他掌下了,这座中更有多少个高手,岂能应付得了?

    铁手道人大喝一声,又是一掌打来,楚江寒虽是崆峒弟子,只知道这掌法厉害,不却不识得招数名称,左右也不好避闪,便是了一招拿手的“风起云涌”,正是三十六路风灵掌中的一招。

    座中自有人识得,可这崆峒两路镇山掌法在外人面前过招,可是崆峒派创建以来头一回,群雄中立有人叫好,只见二人交掌处,又是“砰”地一声,楚江寒立在原地,铁手道人缺失后退了七八步,脸涨得通红,早有几名弟子跑过去相扶,铁手道人一把推开,突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殿上。

    楚江寒只道这乾坤金刚掌厉害非常,自应该全力对付,哪成想,自得了疯丐吴姓名指点后,早晚但有时间将一套丹阳剑法顺演倒练一遍,连日间来功力斗增,已经远非当日闲云庄上可比了,这一掌下去,威力原非自己所料。

    铁手道人更是手捂胸口垂头丧气,咳嗽几声后,淡淡地道了句:“看来我是老了!”

    楚江寒心下大愧,正要走上前去磕头认错查看伤势,忽听得耳边刷刷两声,两把剑向自己颈上刺来,剑锋过处端的凌厉无比,楚江寒心下大惊,慌忙一个转身,伸开右臂,从后背抽出宝剑,白光闪处,只听得“叮”的一声,二人应声被荡开一丈开外,滚落在地。

    楚江寒看时,虽不认得,却知道是武当派的两位前辈。

    那华山的赵掌门一声喝彩,楚江寒还剑入鞘,拱手言道:“在下实在不想与诸位为敌!”

    又听得有人大喝一声,楚江寒慌忙回头时,见一根禅杖向自己砸来,忽的一声,转眼就要砸到脑门之上,座上群雄听得方丈和身边的觉通大师齐叫道:“不可!”一语未毕,已经来不及了,“咚”一声响,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响。

    众人这才瞧清,少林寺的了真大师一根五十来斤的钢杖已经分作了连段,接连坠地,先前的一段因为受力,深深砸入地砖中,楚江寒也闪到一边,那把闻名江湖的宝剑,却提在右手,剑吟处嗡嗡不觉,群雄各个目瞪口呆,这过程也没几个瞧得清楚。

    只见了真大师向后倒去,借势坐在了地上。

    众僧齐唱道:“南无阿弥陀佛!”

    了真大师先是双目紧闭,喉结一鼓一鼓,神情极其痛苦,转而又是一笑,慈祥无比。接着双手合十,高唱一声:“阿弥陀佛!”竟把头缓缓低下。

    李飞云大叫一声不好,赶忙抢过去看时,哪里还有气在?

    李飞云大叫道:“贤弟啊!你惹大祸了!”楚江寒一时不知所措。

    到底是李飞云江湖经验多些,转而拉了楚江寒跪在方丈面前开口说道:“方丈大师,各位高僧,我兄弟剑术初成,一时不能收放自如,还请诸位大师体察。”说完磕起头来。

    楚江寒只感觉鼻子一阵酸,六哥平日如何神俊洒脱,如今为了自己,竟然这般求起人来。

    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起李飞云,说道:“六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又何苦屈膝求人作践自己?”

    觉明方丈一身佛号,后跟着五六个老和尚走上前来,诸僧看了又看,又相互一视,闭目良久。

    这堂上那个敢说话,只听见铁手道人干咳几声。方丈大师开口言道:“杀害觉慧师兄的,当真不是这位楚少侠!”

    座中有人发问:“方丈大师可要确定啊!”

    又有人说道:“方丈大师佛法武功,何等修为,岂会有错?”

    方丈大师又张口道:“老僧答应,放楚少侠下山!”楚江寒闻言,心下大喜:到底是有德的高僧,如此通情达理。于是双手抱拳,深深一谢。

    正待抬步,却又听见方丈开口道:“只是老僧有个条件:老僧师兄弟三人要向楚少侠请教几手拳脚,若是楚少侠胜得过老僧三人,敝寺上下,放二位下山。若是胜不过,也要放二位下山,只不过楚少侠得留下掌中宝剑。老僧担保,绝不伤二位性命。如若不然,老僧执掌少林,却也无法向阖寺众僧交代。”

    楚江寒心道:“这老方丈步伐轻盈,呼吸沉稳,精华内敛,多半是是修习了易筋经神功,除此之外,肯定也练有其它绝技。身边那位白胡子老僧,呼吸若有若无,修为自不在方丈之下,另外几位只怕也差不了方丈多少,断断难以对付。万一不敌,虽无性命之忧,怕是也要受伤了。”

    正想间李飞云高声道:“方丈大师,这位了真大师身为出家人,却如此嗔怒,却怨不得我义弟啊。再者说了,了真大师临了却又微微一笑,想必是去往西方极乐了。了真大师以己之身,说明我义弟清白,更是化解了武林风波,诸位大师又何必为难我义弟?”

    方丈闭目不语,转而李飞云又叹口气言道:“方丈大师,你以为江湖上没有这把宝剑,便能够减少风波吗?”

    忽然间那位白胡子老僧觉通大师张口道:“是武当派哪一位前辈高人驾到了?”

    众皆闻言大惊,楚江寒自打躲藏开始,就运功凝神,除了当下诸位和尚,堂上各派之人,哪里还有什么高人在场?

    却见方丈大师也是一脸疑惑,和其余几位大师面面相觑,转而又齐刷刷看向觉通大师,觉通大师却是闭目唱了声佛号。

    突然间门外跃出一人来,李、楚二人看去,正是二哥张承文,群雄齐刷刷按剑而起。

    张继径直走向前来,抱拳行礼,开口道:“晚辈张继,拜见诸位大师。若非诸位大师要亲自出手考教我义弟武艺,在下就不打算叨扰了。”转过身来看了看李、楚二人,又对方丈言道:“我这位义弟初入江湖,实在是是莽撞,还望诸位恕罪!”

    方丈大师说道:“老僧年岁大了,难免耳目失灵,不曾迎接处,张先生海涵了!”

    堂下早有华山赵掌门开口言道:“阁下可是前来助拳的?”张继回道:“不敢!我两位义弟如有什么不是,做哥哥的自该承担!”又有阴阳二子中的一个张口道:“大胆狂徒,少林寺不比别处,你勾结白莲教妖魔玄衣孔雀,如今还想在这武林圣地少林寺撒野吗?”

    张继却不理会,转头对楚江寒说道:“贤弟听我一言,切莫再要出手!几位大师要考教你的拳脚,自是非同小可,这个机会你也要让给哥哥我哟!”

    楚江寒正待要上前,却被旁边李飞云拉住,轻声言道:“你可万万不能再出手,要不然真就成了魔头了!”楚江寒却道:“祸是我惹的,怎么能让二哥替我受过?这几个老和尚实在了得,二哥独自一人怎么应付?”正欲再言,张继却对他二人大手一挥,示意二人不要再多言。

    张继又上前去,对方丈说道:“方丈大师,诸位高僧,我看这动武之事能免则免,干脆咱们只比一场如何?”方丈大师看了看众僧,缓缓点头。

    有弟子拿了托盘上来要为方丈接下佛冠,旁边白胡子的觉通大师却站起身来,方丈大师缓缓点头,复又坐下。

    那觉通大师走上前来,右脚微微向前,后腿下曲,左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半圆,挺在胸前,继而右手也由外向内,画了个半圆。

    座中赵掌门惊叫道:“金刚伏魔掌?”,这金刚伏魔掌千百年来被誉为少林寺第一的掌法,内外双修,其威力更在七十二绝技之上,只因修习这门神功,需要先修炼洗髓经,练成浑厚无比的内功来,才能练习这金刚伏魔掌,自达摩祖师之后,少有僧人能练到家。

    这赵掌门年纪轻轻,居然够认识,当真是不可思议。方丈大师在一旁缓缓地说了一句:“赵掌门果然了得。”

    忽见觉通大师双膝各自向下一曲,一声低哼,僧衣一股,座中但有见识广的一眼就瞧出,这一身的内功,犹在方丈大师之上。

    但见他双脚互换处,双掌一齐平平推出,看似动作缓缓,实则内涵精妙,藏有万钧之力,足可摧枯拉朽。这少林寺千百年来武林泰山北斗的名头,可当真不是吹嘘的。

    张继左脚向后一迈,双臂在胸前先后向外一甩,右臂自下向上到胸前处手腕一翻,把一只残掌向前一推,三掌相交处却无声无响,这堂上一众英雄好汉,武学宗师看了个目瞪口呆。

    众人惊疑处,却见那张继手臂微微向后一曲,忽然又向前推去,只听得“砰”地一声,二人向后分开。

    早有眼细的瞧见,站立处地上的砖块看似无损,二人的双脚却深深陷了进去。

    莫说众人,就连离得最近的楚江寒也没瞧出个胜负。

    觉通大师转身看了看方丈大师,略微摇了摇头。觉明方丈先是一皱眉,转而微微一笑,言道:“待老衲亲自送三位下山!”

    张继哈哈一笑抱拳一礼,道了声:“晚辈三人实在不敢,方丈大师和诸位还有贵客,就此别过了!”转身一手一个,拉了李飞云、楚江寒二人就往寺外走。

    楚江寒心下大奇,问了句:“到底谁胜了?”张继哈哈一笑,继而李飞云也哈哈大笑,楚江寒更是疑惑不解。

    张继又道:“贤弟啊!稍时到了山下,你只管使开轻功逃走,万万不可出剑,如若不然,咱们兄弟可就麻烦大了。”楚江寒哪里肯听,说道:“咱们是结义兄弟,小弟怎可抛下二位哥哥独自逃命?”

    李飞云言道:“山下早就有千百号人惦记着你手中的宝剑,贤弟你若不走,只得再开杀戒,莫非你真要变成世人口中的魔头吗?你不光要想着自己,也得为别人想想。”一听见“别人”二字,楚江寒立马又想起沈毓来,转而点头答应。

    张继笑道:“你二哥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魔头了,今日再当一回又何妨?”转而又道:“贤弟此去可不是丢下我不管,但有要紧之事尽快办了。英雄大会之时,务必要与我等泰山一会,届时兄弟们自有关天大事要托!”

    三人走不多时,却瞧见一棵树上拴着一头骡子,楚江寒认出了这是三哥的那头骡子,怎么会到了这里?张口又是一问,张继笑道:“哥哥我到了闲云庄,就骑着它来的,要不怎的如此之快?”

    李飞云问道:“二哥,山下那帮人可不会轻易放你上来,即便他们放你上来,看山门的和尚也不会任由你骑它上来!”

    张二哥哈哈一笑:“我到了山下,老远就瞧见好几百号人堵住了山路,哪还敢招惹?于是我便扛了它一阵,想着下山之时定然有用,见此处无人才将它栓下!”

    楚江寒听了心下佩服,张口来了句:“二哥轻功实在了得!”李飞云呵呵一笑,楚江寒又是不解。张继道:“我可不会什么高明的轻功法门,只是仗着师父传的一套掌法到处招摇罢了。”

    说话间张继解了缰绳,交到李飞云手中,说道:“飞云呐,待会儿下去不免纠缠,我与八弟难免顾不上你,为了周全,你先在此等候,待会儿山下大乱,你便骑它趁乱离开,去找大哥他们。”

    李飞云也哪里肯答应?张继又道:“往日里咱们兄弟都是你来谋划指派,今日就听哥哥一回!”李、楚二人又要说话,张继板起脸来说道:“山上那伙人转眼就要下来,你二人休要啰嗦!晚了就更麻烦了!”

    楚江寒早就跪在地上,忍不住哭出声来,张继随手扶起,轻轻一笑:“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咱们是结义兄弟,还啰嗦作甚?”说完对着李飞云一抱拳拱手,拉了楚江寒就往山下走。

十六回 上山犹怕下山事,进是英豪退亦雄

    十六回上山犹怕下山事,进是英豪退亦雄

    少林寺内,一伙好汉眼见这三人下山,慌忙就要告辞,这少林觉明方丈便挽留诸人,说是要奉茶致谢。座上但有心思灵巧的,早就瞧出了方丈大师是有意拖延,好放三人下山,却又碍于少林寺颜面,一时不知如何答对。

    华山派赵掌门走上前来,抱拳躬身言道:“多承诸位大师盛情,晚辈等原不该回绝。只是各路英雄都齐聚少室山下,时才这三人下山,群雄不知其中曲折,难免不会放他们下山。各派掌门做主的,都在此间逗留,山下正是群龙无首,我怕难免误会。诸位可都瞧见了,这灵屠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崆峒派那位楚少侠掌中宝剑,只怕也没个对手,倘若他三人一时忍耐不住,到会酿成大祸。我等这就别过了!”说完群雄起身纷纷告辞。

    方丈大师一声佛号,说道:“倒是老衲疏忽了,待老衲送送诸位!”一时间,领了一众大小僧人,便送到了少室山下。

    早有人高叫一声“方丈大师到!”群雄闻言让开了一道口子,诸人望眼瞧去,楚江寒盘腿坐在地上,右手按剑,双目紧闭。

    地上已躺了七八个大汉。见方丈大师和各派掌门领头的都来了,人群中立时有人起哄:“方丈大师!这姓楚的先残害武当长老和贵派觉慧大师,如今又伙同这赤手灵屠,在少室山前行凶,方丈大师自是武林泰山北斗,还请为武林主持公道!”

    方丈大师一声佛号唱罢,高声说道:“承蒙各路英雄不远万里,来到我少林,老衲代阖寺众僧感谢各位了!”说完深深一礼,群雄见这方丈大师德高望重,还如此有礼,不由暗暗敬佩。方丈大师又道:“诸位英雄。敝寺觉慧师兄被害一事,却当真不是这位楚少侠所为!”

    有人高声喊道:“方丈大师,切莫要弄错,以免放走了真凶!如今天下英雄大多数都在,正好合力拿了这二贼,以慰觉慧大师在天之灵!”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关外来的神鞭长白虎。

    方丈大师又道:“老衲敢以少林寺千百年来的声誉作保,决计不会弄错,又有各派掌门高人作证,楚少侠不是凶手!还请各路英雄不要难为这位楚少侠,放他们下山才是!老衲感激不尽。”

    方丈大师此言一出,群雄倒一时不做声了。

    又有个声音道:“方丈大师是有德的高僧,自然不跟着后辈一般见识。可是这姓张的勾结白莲教女魔头玄衣孔雀,这是事实。如今又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在武学圣地少林寺脚下行凶杀人,分明是没将武林泰山北斗少林寺和天下英雄放在眼里,问问大伙儿,可能答应吗?”众人看时,却是花鹞子。

    又有人骂道:“呸!我看是你想假借众人之手除掉这姓张的,然后去寻玄衣孔雀的乐子,是也不是?”

    人群中又一阵哄乱,忽听得哈哈一声笑,只见张继站了出来,高声言道:“时才说话的,可是花鹞子?”

    花鹞子脚下使个身法一跃而出,人群中有几个喝彩的,时才露的这一手轻功倒也委实了得。

    只见他言道:“不错,正是爷爷我!”转而昂首挺胸,大声叫道:“你赤手灵屠的名头再大,我就不信当着少林寺各位高僧和天下武林豪杰的面,你还敢放肆?哈......哈哈哈!”

    “你与我住口!我来问你:为夺《寒沙掌秘籍》,十年前趁难钻进海沙帮副帮主家里,奸杀女眷一十三口,将海沙帮副帮主五岁幼子点了天灯的,可是你吗?”群雄中闻言一阵唏嘘,花鹞子一时语塞。

    张继又道:“你自行走江湖来,偏信什么采阴补阳的练功法门,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今日我若留你,便是天理不容了!”

    说话间忽见花鹞子扬手间就听得嗖嗖几声,张继抬手接过,原来是几根毒针,这花鹞子在江湖上无恶不作,除了仗着一身轻功,便是这一手见血封喉的独门暗器,哪知抬手之间,便被人破了。

    花鹞子一招不成心知不妙,撒腿就跑,不出一丈多余,却见张继左掌一出,向外一翻,又往回一缩,这花鹞子竟如同麻雀般,被拉了回来。

    张继振声道:“花鹞子,你当初在作恶之时,可曾想到有今天?你仗着轻功屡屡逃过官府追捕,今日遇上我,便要排在第九个上了。”言罢只在背心一掌,花鹞子登时瘫软下去。

    群雄一时齐刷刷向后一退,各都按剑在手,却是没有哪个敢上前来。

    忽见华山赵掌门拔剑在手,走上前来高声道:“姓张的,少林寺各位大师慈悲为怀,放你兄弟下山,你却在此行凶,难道当真以为武林没人了吗?你别忘了!此处已是少林寺外,方丈大师与各位高僧绕得了你,天下的武林豪杰,饶你们不得!”

    张继笑道:“天下英雄绕我兄弟不过是假,惦记我兄弟的宝剑是真吧?”

    赵掌门冷笑一声,转而对方丈大师行礼道:“方丈大师,觉慧大师虽非这几人所杀,少林寺不予追究也就是了,可眼下这几人却在此间荼毒武林,少林寺岂能坐视不管?还请方丈大师主持公道!”又有几个掌门依声附和。

    张继高声道:“今日张某所杀的九人,哪个不是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

    觉明方丈道:“老衲先前有言,不与这几位施主为难,出家人不打诳语,岂能出尔反尔!”言下之意,少林寺却是不会动手了。

    赵掌门大笑三声,说道:“好!方丈大师有言在先,保他们周全,可现下早已经出了少林寺,若是天下英雄要为武林除害,方丈大师,却也管不得了!”

    说完走上前去,便要动手,人群中跳出昆仑派阴阳二子,又有武当,峨眉各跳出几人来,一共十来个高手,各个呼吸沉稳,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楚江寒按奈不住,站起身来,便要拔剑,张继却一手拦住,在他耳边声声说道:“贤弟万万不可动手,天下人都惦记着你的宝剑,人人都要来争抢,莫非贤弟真要将他们一一杀光吗?”楚江寒心头一震,缓缓回剑入鞘。

    忽然间楚江寒只感觉肩头一沉,脚下一轻,回头一看,却被张继一手抓臂,一手拖胯,给提了起来。未及反应,却被张继大喝一声,给抛出几丈开外,再回头看时,却见张二哥早就横冲直撞,打翻了七八人,瞬间喊杀声起,乱成一锅粥。

    楚江寒借势落到一棵大树之上,抽剑在手,正要回身相助,却有一伙人向自己冲来,只见张继纵身一跃,又跳到人前挡住了这一伙人,回身怒道:“走!”,转而又横冲直撞。

    楚江寒心如刀绞,主意不定之际,只听得脚下树梢嗖嗖,一物朝自己脚下打来,楚江寒借机跃起,又听见嗖嗖数声,全朝自己逼来,端的厉害无比。

    楚江寒大怒,使出须弥三引的身法来,凌空躲让,忽见树背后身形一晃,似是个僧衣,楚江寒怒气更胜:“好你个少林寺,前翻有言在先不与我兄弟为难,如今倒派人来下阴招,看我如何拿你!”当下使开轻功,直追而去。

    约追了十里开外,楚江寒越追越近,只差几丈来远,只瞧见前面一人一袭袈裟,光着脑袋,却始终不见面来人回头。眼看要追上,可来人脚步始终不见放慢,自己也实在不能再快出一分来,不远不近,又行了一段,来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时,却是觉通大师。

    楚江寒心知厉害,早就拔剑在手,觉通大师却笑道:“楚少侠且慢动手!老衲可不是来生事的。”转而又问道:“我少林派的‘须弥三引’,楚少侠从何处学到的?”楚江寒见他似无敌意,便抱拳道:“晚辈有幸,得蒙一位高人抬爱,传了这套功夫,至于这位前辈嘛,晚辈确是不能说的。”

    觉通大师笑道:“只怕楚少侠也不知道这位大和尚的法号吧?”楚江寒不语,觉通大师又说道:“他是本寺的觉清师兄。”楚江寒心头一震,原来传自己绝技的,也是少林的高僧,正欲再问,觉通大师又道:“这套功夫本寺百年来,只有寥寥数人练成,你能学全,实在难能可贵。善哉善哉!”

    觉通大师席地坐下,言道:“楚少侠可知,老衲为何要引你到此?”楚江寒也心下疑惑,躬身便问。觉通大师道:“楚少侠虽然心中无恶,可毕竟年轻气盛,又兼身怀绝技,手握利刃,若是动起手来,万万不如那位张居士一般收放自如,善恶分明。若是楚少侠今日再动手杀人,只怕江湖上,就越发不得安宁了!”

    楚江寒低头不语,又道:“大师引我到此,可是害了我!如今我义兄尚自缠斗,我得赶去相助才是!”

    觉通大师摇摇头,笑道:“张英雄神通广大,少室山前是困不住的,楚少侠放心,老衲保管有惊无险!”楚江寒转而一想,缓缓言道:“凭二哥的本事,倒也真是多余了!”觉通大师叹口气道:“如今江湖又起风云,楚少侠请听老纳一言!”

    楚江寒闻言磕头跪地,说道:“大师但有吩咐,晚辈自当遵从!”觉通大师一把扶起,缓缓言道:“数日前,老友吴姓名来到少林对我讲起,说江湖上最近出了一名丹阳剑客,人品武功出类拔萃,老衲当初不信,今日一见,楚少侠修为早已不让当事任何高人了。”楚江寒心头一热,脸上一阵泛红。

    觉通大师又道:“楚少侠,武林中人习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固然不易,可更重要的,是要心存善念惩强扶弱,断断不可仰仗武艺,乱杀无辜啊!你既是崆峒派紫阳真人高徒,又得一清道人传你丹阳剑诀、觉清大师传了须弥三引,手中更有绝世宝剑,今后行走江湖,更当要以苍生为念,切不可轻易出剑呐!”

    楚江寒闻言不语,心道:这位觉通大师果然是有德高僧,处处以苍生为念叫我学善,我自当谨记。于是躬身抱拳言道:“晚辈自当谨记大师教诲!”觉通大师又叹口气,缓缓言道:“众生有命,只是那位张英雄,杀伐却是过了。”

    楚江寒慌忙道:“我二哥对于十恶不赦之徒,向来是从不手软的!”觉通大师一声佛号,口称善哉。

    忽然楚江寒一声:“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背后跃出一人来,须发花白凌乱不堪,一身布衣破破烂烂,到处是补丁,却也干净,哈哈大笑道:“老弟别来无恙?”却是疯丐吴姓名。

    疯丐言道:“我老叫花日前刚从少林寺离开不久,便在半道上听说各大门派要聚会少林寺,便一路跟来,谁知在半道上遇见一帮小叫花子耽搁了一阵,等我老叫花再次赶来少室山下,却看见一阵热闹,嗨呀!那个后辈当真了得,老叫花刚要领教一下,却听见那帮子龟孙乱叫说什么姓楚的带着宝剑跑了,我老人家心说还是朋友事大,比试第二,便随后跟来,却原来是你们二位,哈哈哈!”

    楚江寒见这疯丐嘻嘻哈哈,似是早已从灭舵之事走了出来,不由得心下稍慰。

    疯丐上蹿下跳说道:“怎么样?觉通和尚,这小子了得吧,这小子的剑法还是我给指点的,哈哈哈......”二人又是一阵夸赞。

    未曾多叙,疯丐匆匆说道:“既然楚老弟无事,我老叫花就要去找我那徒儿问问,兴许他能知道。”楚江寒这才知道,原来李大肚子,便是这疯丐吴老爷子的徒弟,说罢疯丐辞了二人告辞,楚江寒也便辞别了觉通大师。

    楚江寒取道南下,不几日便出了河南地界。

    一路山却也没有怎么听到关于张、李二人的什么消息,楚江寒这一路上紧赶慢赶,便要取道浙江,这一日,突然发现自己身后嘻嘻嗖嗖有人跟随。

    楚江寒索性不紧不慢,将跟随之人引到一片树林之中,忽然一个翻身,早将宝剑搭在来人肩头,大声喝道:“说!哪个派你们来的?”

    来人吓得丢了半条命,哆哆嗦嗦言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是任有为任爷府上跑腿的,是奉命来请楚大爷过府团聚的。只因小的没见过楚大爷,又怕误了交待,这才冒昧跟来,楚大爷开恩!楚大爷开恩!”楚江寒半信半疑,张口问道:“我义兄可在这附近?”

    那跑腿的见楚江寒收了兵刃,胆子也大了起来,恭维道:“我们任爷在这附近有一户园子,日前听说楚大爷就在附近,任爷便吩咐小的几个分开来找楚大爷,小的运气好,就先找到了。”

    楚江寒半信半疑,既命来人头前带路,兜兜转转,便来到一处庄园。

    究竟事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十七回 浪荡子酒醉牡丹宴,痴情人火烧水月楼

    十七回浪荡子酒醉牡丹宴,痴情人火烧水月楼

    楚江寒但瞧见这座庄园,绿波起伏处,先是一面湖泊,周围环山倒影,碧波点红鹅黄配黛,当真绝妙。

    有摇舟的载了二人,荡漾其间,楚江寒极目而去,顿时心旷神怡,心道:“若真是我义兄任有为所居,倒要在这里逗留几日不可。”

    忽又想起沈毓来,这么个绝妙的去处,他日定要带她来玩耍一翻不可,转而又想到,沈姑娘的爹爹富甲天下,什么好处没见识过,倒是自己多余了。二哥和六哥都是识文墨的,邀他二人同游,当真合适不过了。

    舟行靠岸,跑腿的头前引路,五步一廊十步一阁,这时节却不知哪里来的花香阵阵飘来,楚江寒神清气爽。两边翠竹盈盈,林间鸟语阵阵,当真是人间仙境。

    行了有一会儿,又瞧见前方一片碧波荡漾,当中间一座木桥映在水中,两边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放眼瞧去,真是奇彩难得世间少有,好一座垂虹桥!

    楚江寒本想使开轻功跃上桥去,可转眼一想,还是移步过去,方才不辜负造园者的匠心。

    同来的引路小厮张口言道:“请楚大爷上桥!过了此桥,我家任爷就在前面等您。”楚江寒依言踏上前去,没走两步,发现那小厮却不跟来,楚江寒心说:莫不是有什么机关陷进不成?

    那小厮见状笑道:“此桥自建成以来,只有三人走过,小的只是跑腿的,不好踏上,楚大爷且请过去,小的乘舟过去在前面侍候。”说罢早已上了水上一小舟,往对过去了。

    楚江寒登上桥头,放眼望去。原来这庄子由竹林、湖泊和拼起来,恰巧组成个太极图案来,竹林湖水恰好一阴一阳,实在能巧,拱桥通往水心处,又有一处小楼抱圆而建,端的妙不可言。

    他边走边看,早就忘乎所以,桥头有一人背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候自己。那人书生打扮,头戴金冠身着锦袍腰佩宝玉,双眸深邃满面红光,开口笑道:“贤弟别来无恙!”

    楚江寒心下大喜,正是任疆任有为。兄弟二人互相挽了手,说说笑笑进楼去了。

    二人一阵相叙,任有为言道:“当日闲云庄上,非是做哥哥的抛下兄弟你不管,只因当日我接到家中书信,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急需处理,二来哥哥我也不懂医术,留在左右也是无计。还望贤弟勿怪!”

    楚江寒摆手笑道:“你我既是兄弟,大哥何必说笑见外呢!”任有为哈哈一笑,言道:“此处是哥哥我的一处园子,兄弟若是还瞧得过眼,就多住些时日吧!”楚江寒喜出望外,当下又大加赞美一番不提。

    任有为道:“哥哥我今夜要在此间宴请几位贵客,贤弟也不是外人,稍时当陪为兄一起招呼一下,顺便为兄也为你引荐引荐!”楚江寒也不好拒绝,当下既命人张罗准备不提。

    单等到了晚上,一干小厮搬来大大小小台烛,照亮如同白昼。楚江寒心下赞叹间,又有小厮来报,说贵客已到,任有为拉了楚江寒上前迎接。

    虹桥之上走过来三名壮汉,楚江寒心下留意,来人都是一样打扮,穿着华美,却腰杆笔挺,脚步稳健呼吸深沉,年纪虽不大,但各都有一身修为。

    任有为上前搭话道:“几位大驾光临,任疆惶恐之至。”来人各都抱拳齐声道:“任先生客气客气!”主客礼让入座,一番介绍后,楚江寒得知为首姓宋,身后环眼虬髯者姓陈,另一人姓郑。

    任有为又起身指着楚江寒道:“这位是在下的结义兄弟,楚江寒楚少侠,人才武功,当世无双无对!”

    姓宋的吃了一惊,问道:“莫非就是日前大闹少林寺的丹阳剑客楚少侠?”楚江寒抱拳道了句不敢。三人起身仔细打量一番,抱拳夸赞道:“果然是英雄年少出类拔萃,久仰久仰!”

    有小厮跑来对着任有为耳边嘀咕几句,楚江寒听见是说宴席已经备好,任有为一挥手,笑道:“宴已备好!”说完双手一拍。

    诸人各都不解,既是酒宴备好,如何都不让座呢?一时间堂上却都静悄悄的。

    忽然间众人只闻到一阵淡淡奇香无比,姓宋的脸色一变,想是怀疑下毒了。只见他转而又渐渐缓和下来,几个深呼吸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闭眼间相当自得。

    楚江寒也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奇香,说不出的舒畅,渐渐地两肩膀放松,周身微微出汗,却又居然都懒得呼吸了。又慌忙提气间只感觉丹田气足内劲充沛,那里是什么毒气?转而又深深地大嗅几口。

    任有为用手一指,则见几个美婵娟早将帘子卷去,一阵更加浓烈的芳香郁出,萦绕满座。

    忽有伶人弄起丝竹来,有两个红妆女子款款而出,楚江寒一眼望去,朱唇粉黛眼波含情,举手投足间煞是可人,若论美貌完全不下于沈毓。更叹为观止的是,这二人竟然一般眉眼,显然是孪生姊妹。二人各都手持一个花篮,内有并蒂红花,也完全一样。二人各自站立一旁,楚江寒瞧得这二人衣着与红花同色,显然是精心所为,不由得又想起沈毓来。

    一曲既罢,二妓一礼缓缓退下。诸人正待夸赞,又有丝竹奏起,众人看去,又见一袭白衣盈盈而出,两人也是一般淡妆一样玉容,花篮里,又各是一般的白花,楚江寒瞧得入了迷,一曲乐罢,复有黄、紫、粉、等等数十种颜色衣着的可人儿,两两相对而出,依旧一样容颜一样打扮,衣衫与花卉同色,次第而至,仔细瞧时衣领皆绣牡丹。众人看得早就入了迷,恍若仙游也。

    俄而排开酒宴,众女又一一而出相侍左右,丝竹重起,众佳人挨个劝酒依次行令,座上几人或诗或歌,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令至楚江寒,他自来到人世间,哪里经过这等场面,早就酒到酣处,索性抽开掌中宝剑,舞了起来,把一套丹阳剑法,又趁着酒兴,伴着吹弹耍了一通,座上诸人经过先前的阵仗,又看到如此绝妙的剑法,有人拿起筷子,击节而碎。

    楚江寒舞罢,有旁边佳丽捧来美酒一樽,楚江寒一饮而尽,大笑而坐。

    旁边姓宋的起身拍手道:“好!好!好!楚兄剑法,当真是世间一绝。”说话间一曲凑罢一曲又起。

    那姓宋的双手抱拳道:“在下来敬楚兄一杯!”说话间左手一晃,手上早就多了一朵红花,只见他复又坐下微微一笑,言道:“在下借花献佛,以此为杯敬楚兄一杯”,出完轻轻一搓,那朵红花竟在手心一尺高处转了起来,没几下只瞧见当心的花瓣飞出几片,轻轻落在地上。又见他右手一摸酒壶,只是轻轻一拍,玉雕的壶嘴里喷出了一股琼浆来,不偏不倚正好注入红花中心。

    座上任、楚二人无不吃惊:这姓宋的伸手就从帘子背后捻来一朵花,这手功夫也是在了得!随手一拍,酒壶中的玉浆便注到高出许多的花朵之内,若无高深的内功,如何能办到?

    更为难得的便是,这花瓣之间原有空隙,这人竟能让那红花兀自在空中转动起来,如此盛酒,竟然没有洒出半滴来。明眼人都知道,这花瓣转的过慢了,酒水便会漏出,若是转的过快了,也会被甩出,此人竟能收放自如,一身功夫,足见了得!

    那姓宋的眼见酒满,左手只是轻轻一推,这朵载酒的红花便平平移到了楚江寒眼前。

    楚江寒哈哈一笑,右手随便拿起桌上的象牙筷子,对着那朵红花先是轻轻一指,那朵红花便被定在半空原地只是打转。转而回过头来,对着姓宋的说道:“多承宋兄盛情,在下就不客气了!”说完筷子胡乱划了几下,继而伸出左手,轻轻在底下一托,那朵红花停止了转动,却也不见有一滴漏出。

    座上几人可就吃了一惊:这楚江寒只是用手拖着,却不见酒水滴出,而那位姓宋的却需借花瓣转动之力才不至让酒水洒出,莫非这楚江寒内功,更在姓宋的之上?

    只见楚江寒抬高左手,脖子一仰,层层花瓣间泄出一股清流来,正好流入口中。

    楚江寒饱饱地咽了一口,道了声多谢,随手向后一甩,那朵花竟飞向旁边红衣女子的头上,不偏不倚,刚好插到妙处,那女子脸上一阵泛红,把头微微低下。

    堂上一片喝彩,姓宋的那位大汉斜眼瞧去,层层花瓣,竟被楚江寒削出一个洞来,恰好整齐,不大不小的一个桃心透了出来。

    姓宋的吸了口气,时才虽然用的是筷子,那花却是在转动之间,又是层层叠叠,竟被一齐刺穿,无论内功,还是这手剑法,自己都望尘莫及!当下抱拳一躬身,道了一声:“丹阳剑客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任有为见状举杯言道:“今日之宴叫作牡丹宴,诸位不醉不归!”言罢众人各都大笑,一齐举杯,又有左右上前劝酒,丝竹声中欢笑不断,不知畅饮到了几时。

    自下山来,楚江寒多是奔走打杀,几时享过这等巫山妙趣神仙美福,索性开怀畅饮,宴未罢时已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只感觉跟人沐浴,又来到一床锦被之间,翻身间碰到一团暖暖的东西,猿臂一搂,哪里舍得放开,转而意乱情迷。

    不知几时,楚江寒酒醒,感觉怀里暖暖的,微微扭头一瞧,怀里竟有一个白玉似的尤物微微呼吸,粉白的双臂搂着自己的脖子,楚江寒吓得慌忙一震,怀里又是一阵蠕动。

    惊魂未定,楚江寒轻轻掀去锦被,只见身上床铺之上一片污浊。

    楚江寒惊慌失措,胡乱抓起一件衣物就往腿上套,哪里逃的进去,转手丢了又换了一件,胡乱的套在腿上,推窗一看,天已经放亮。又斜眼一瞄,锦被半遮处晶莹剔透,那玉人儿正自酣睡,楚江寒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一个转身却碰翻了凳子,乒乓声也随即惊醒了床上那位。

    楚江寒心乱如麻,扭头急忙看向窗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你......公子醒了?”楚江寒吱吱呜呜应了句嗯。

    那娇滴滴的声音又说道:“我叫雪如......今后......今后就服侍公子了”,楚江寒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应了句什么。

    那雪如一声娇笑,说道:“公子,你怎么穿了人家的裤子,快脱了吧,像什么样子!”

    楚江寒赶忙看时,穿的却是个粉红的裤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雪如又道了句:“公子,日后奴家也不奢求什么,只盼着能待奴奴好些......”也不等她说完,楚江寒只想到了沈毓,想到了紫竹园,想到了那只白鹤,今后见了沈姑娘的面,可教我如何是好。

    忽然门外一个声音道:“楚大爷,小的任福,我们公子叫小的告诉您一声,说他要出去送贵客,叫您安心住着便是了。小的已将早茶准备好了,要不给您送来。”楚江寒赶忙一声:“不用了,你……你下去吧!”转而又叫道:“任福,给我拿一套衣服来!”任福应声而去。

    一经开口说话,楚江寒这才心下稍定,鼓足了胆子,回头向床上看去,只见娇滴滴的一张脸蛋儿裹在锦被之内,一头黑发略有凌乱,这眼眉比起沈毓来,倒多了几分羞气。

    四目相对,那雪如立马将头藏在被子里,耳朵根子早就胀红,由于生来白嫩,倒看上去是粉扑扑的。楚江寒心下后悔:由来酒色误人,倒真是不假!

    猛地想起自己的宝剑,赶忙扑过去,提了宝剑拔出鞘来,却是原模原样,忙打开包裹来,点查了一番,画卷银两都在,又慌忙打开画轴,不由得懊悔起来:要是直接取道浙江,哪来的这许多事?

    却听见雪如问道:“公子,这画中人是谁呀?”楚江寒被他一问,心下一亮:我正巧不知如何收场,索性如此一说。当下咳嗽一声,言道:“姑娘,我早已有婚约在身,这画中人,便是我未婚妻。”

    楚江寒余光一扫,但见雪如竟然抽泣起来,楚江寒又不知所措,突然间那雪如又眼睛一亮,抹抹眼泪说道:“我也不在意什么做大做小,明媒正娶的,只要公子待我好就行。”

    楚江寒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见门外有人喊道:“楚爷,衣服给您拿来了。”楚江寒走过去微微开条门缝儿,一把夺过衣物来,背过身去胡乱穿上,却只见雪如早就随便掩了身子便来帮忙,楚江寒心慌神乱,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便匆匆收拾包裹,突然间觉得少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待开门出去,猛然想起,原来是不见了二哥托自己交给海沙帮的《寒沙掌秘籍》。

    当下也顾不得身边还有个雪如,掀开被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又看见床铺之上的血迹来,头皮一阵发麻。

    楚江寒心说,自打进庄之前,明明将它揣在怀中,怎会不见了?许是昨夜酒醉给丢了,左右是自己义兄家中,便上上下下查找一通,也是寻它不见。又自懊恼起来:看来这酒嘛,以后还是少饮为妙。为今之计,还是快快离开此地为好。

    于是便悄悄过了虹桥,但有管事儿的看见了,便要头前带路,楚江寒振声回绝不必,七拐八绕过了竹林,来到庄外又瞧见一片湖泊,那里有舟可度过?索性站在庄外,高喊任福。不一时任福连滚带爬,来到庄外,问得楚江寒要走,任福哪里还敢阻拦,即从隐蔽处拖出一小舟来,载了楚江寒,过了水泊。

    楚江寒方才靠岸,远瞧见竹林背后冒起青烟来,任福瞧见了失声痛哭:“苦也!任爷来了,教我如何交待!”

    楚江寒心下大惊,忙道:“糟糕!小楼之内还有人!”任福哭道:“楚爷不需担心,他们个个水性了得,只是我家任爷精心建造的这栋小楼,连同将近十年栽培的花卉,也就一把火烧了,倒叫小的如何交待?”言罢嚎啕大哭。

    楚江寒顿足可惜,惋叹不已,忽然一声道:“谁?出来!”隐蔽处蹿出来一女子,体态丰腴一身红衣,梨花带雨,低声抽泣道:“是我烧的!”,却是雪如。

    楚江寒还没开口,那雪如道:“我原只道公子是个有情有义的真丈夫,却也是个薄情寡义之辈。”楚江寒一时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扎进水中。

    那雪如只是抽泣道:“这下好了,我一把火烧了这水月楼,任爷回来怪罪,拿我抵命好了,我自知是风尘花柳命如纸薄,算不得什么!”说罢又一抹鲛珠,挺起胸脯言道:“今后我偏跟着你了,任爷要来拿我性命,看公子管是不管?”

    楚江寒更是无地自容,别看这雪如娇滴滴一介女子,却又是如此刚烈倔强,自己枉为大丈夫了,转而又想到沈毓,一时间心乱如麻没了主意。

十八回 四明山依约陈命,三贤庄月夜杀人

    十八回四明山依约陈命,三贤庄月夜杀人

    话说楚江寒取道南下,直奔四明山,这雪如死缠烂打,硬是要跟随。楚江寒再三言说自己取道四明山三贤庄,正是要去应这婚姻之约,雪如却言说:“奴本是薄命之人,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这一生早就是公子的人了,只愿陪伴公子左右,早晚侍奉,做个丫鬟就足矣。”又说道:“我前翻早已经火烧水月楼,任爷是决计绕不过我了,眼下只有跟了公子,才能保我周全!”

    楚江寒道:“任公子是我义兄,是难得的大丈夫真豪杰,万万不会为难一介女流!”雪如闻言只是冷笑,楚江寒再要多言,那雪如只是跪在地上,一味地磕头哭泣,楚江寒一见着哭求,立马没了主意,又见她一介女流,还是带她一程,等到了三贤庄,再设法安置,便同意带她同行。

    一路之上二人是昼行夜宿,也是无事。雪如倒是早晚端茶倒水,除过晚间各自回房休息,同行同食间,楚江寒反倒没有先前那般不自在了。又见这雪如美貌国色,更是温柔体贴,实在是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来。

    江湖儿女,奔走辛劳在平常不过了,又有这么个可人儿相伴,自是比先前有了种说不出的感受来。只是每每在这雪如举手投足间,楚江寒回情不自禁的想起沈姑娘来:我心里早已经有了沈姑娘,又怎能去装了别人呢?

    闲话休叙,咱们言归正传,楚江寒一路直奔四明山,却是丝毫没有耽搁,沿路打听,原来三贤庄在这江浙一带是大大的有名,叶家专门做盐茶生意,积累了好大的家业,平日里叶家乐善好施,早就声名远播,楚江寒却是不费吹灰之了就打听到了。

    楚江寒找到府门说明来意,被人客客气气的请进府中。管家言道:“我们家老爷有事儿外出了,还请包含!小的早就通禀过了,夫人说她不敢做主,得等晚上回来,再设宴款待,相叙亲戚。”当下楚江寒便在这三贤庄内吃茶等候,按下不表。

    转眼日落西山,早有管家备好酒宴,前来想请,楚江寒领了雪如前去,兜兜转转却是入了后堂。

    楚江寒并未感到有何不妥,雪如却对管家言道:“你们老爷也太过无礼了,既是姑爷前来认亲,怎么将个酒宴设在后堂?岂非是你家老爷有意怠慢?”那管家慌忙解释:“请二位恕罪,我家老爷确实深居简出,此番在后堂设宴,当真是要亲近姑爷,并非是有意怠慢呐!”

    楚江寒一挥手,说了句无妨,便由管家头前引路,来到了后堂。

    管家通报处,两扇雕门一开,门里走出一位衣着华美的老人来,却是抢先抱拳一礼,楚江寒还礼处放眼眼瞧去,只觉得这位老人精神健硕,身上还真有一股子气质,倒和六哥李鸿李飞云有几分相似。

    说话间入了席,先是一阵客套,相互介绍,叶开举杯敬酒,前翻酒后胡来,惹出多少事来,楚江寒这会子哪里敢饮?慌忙言道:“多谢世伯!晚辈原也好饮,只是晚辈曾经酒后闯祸,自是不敢再饮。”说话间雪如脸色一变,顿时胀的通红,缓缓把头低进怀里。

    叶员外见状哈哈大笑,转头对楚江寒说道:“贤侄果然胸怀磊落,当真难得,当真难得!”转而对着左右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对贤侄讲!”转而又看了看雪如,楚江寒心下会意,心里说道:这杨家姑娘死生不知,下落未详,若是叫她知道了,我可当真不知怎么办?于是转过头来对雪如说道:“你也下去吧!”雪如起身一礼,便紧随着下去了。

    左右无人,楚江寒从后背打开包袱,拿出画卷来,徐徐展开来,画中是一小姑娘正在抚琴。叶开一见到画中之人,登时大哭。

    楚江寒劝了一阵,正不知如何开口:前有婚约在先,如今得知杨家姑娘流落风尘,母亲却叫自己前来退婚,这哪里是大丈夫所为!

    又眼见这叶老先生哭的如此伤心,正自盘算着如何开口。

    叶开哭了一阵,拭泪言道:“想当初我与文泰公同榜登科,之后又为金兰之好,你两家定亲之事,我自是知晓。唉!当初文泰公纠结言官御史,弹劾严嵩父子,却反被斩首,男丁一律流放,十余年来,老夫多方查找,却是无一生还。至于女眷嘛,却是一律被充作歌坊,受尽侮辱。”言罢又放声大哭。

    楚江寒见他哭的伤心,慌忙言道:“此事我也听家母讲过,这不知杨家女眷,可有活下来的?”

    叶开又望着画中人,良久不语,继而又提起酒壶,咕嘟咕嘟几口。

    楚江寒见他不说话,索性跪在地上,先是三拜,转而言道:“晚辈不敢欺瞒世伯,此次奉家母之命而来,却不是来寻亲的,而是......而是来退婚的!这画中的小若果真在世的话,晚辈是万万不敢将她娶进家门的,家父生前虽是布衣,却也......却也是......总之,晚辈万万不敢对先父不敬!”

    楚江寒讲完,只感觉心头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落地,瞬间感到轻松无比。

    却不想叶员突然止住了哭声,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扶起,言道:“果然是心胸磊落,好!好!好!”楚江寒原以为对方会责怪自己见风使舵,最不济也会心有怨气,却不料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不住得夸赞自己。

    叶开言道:“前人如何能决断后人之事,这门亲事,老夫做得了主,作罢作罢!”楚江寒心下大喜,刚要出言感激,却见叶老员外神色凝重,缓缓言道:“杨家遗孤,也就是这画中的小若,却是流落风尘了。”楚江寒闻言心下又不免惋惜起来。

    叶员外又说道:“自老夫辞官以来,一面经营买卖生意,一面四下打听,这杨家女儿小若,却尚在人世。我来问你,若这女子尚在是,且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可愿意搭救?”

    楚江寒言道:“今翻悔婚,我楚家自然是不义在前。若有杨家女子在世,便纵是没有悔婚之事,我也理应搭救,义不容辞。”叶老员外大喜,执楚江寒手坐下言道:“好!贤侄果然是可托付之人,且听我细细道来!”

    说话间又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几口,缓缓言道:“老夫不但打听到了小若的踪迹,却还得知,现在她就在白莲教内!”楚江寒吃了一惊,失声道:“白莲教?”

    “正是!小若在几年前,便入了白莲教。只是这白莲教虽然行事诡秘,可教众甚多,要找一个十多年未曾见面的女娃娃,更是谈何容易啊!”楚江寒也心下一灰,叹口气道:“莫说着白莲教行踪诡异,便是找到了,又如何让确认呢!”

    叶开又道:“贤侄且听我说来:白莲教虽然行事诡异,却只是对首脑而言。天下之大,倒有一干不要命的狗腿子却四处传教,数年前,正巧来到老夫家里,老夫一面答应入教,一面捐赠我许多钱粮,此次四川作乱,钱粮却是有老夫一份!”说着以手掩面,神情颇是懊恼。

    叶员外良久又道:“老夫这么做,也是为了打听故人之后啊!”

    楚江寒心道,白莲教四川作乱,祸国央民,原来这叶员外也占一份。可他如此做法却是为了故人之女,一时也不知如何答对。

    叶员外接着言道:“老夫出钱出粮,又替他们四下奔走,倒是做到了副坛主的位子,也得知这白莲教教徒虽多,可稍有地位身份之人,却都被一一登记造册,统归朱雀堂管理,可惜老夫毕竟身份不够,只怕此生也未必能够接触到啊!”

    楚江寒心下一亮,接道:“如此说来,只消看到朱雀堂的花名册,便可有机会找出杨家姐姐了!”

    叶开叹口气道:“谈何容易!”楚江寒也接口道:“是啊!谈何容易啊”

    忽然叶员外又说道:“老夫虽然没能找到故人之女,却被老夫探知了白莲教总坛所在。白莲教自坛主以上,各个怀有一身的武艺,代代相传,又兼行事隐秘,故而历朝虽有兵马剿杀,却多半剿灭普通教众,其首脑元凶,却也是无可奈何,故能延存至今。老夫又听说最近丐帮、少林、武当屡屡有命案,又听说天下英雄要在泰山召开什么英雄大会,故而老夫故意将白莲教总坛所在,泄露给......给......”正说话间,却突然浑身抽搐瘫软下去。

    楚江寒慌忙抢上前去,却见叶老员外神色无异,早已经没有了呼吸,慌忙间周身查看,没有一丝伤痕。楚江寒心下大惊,慌忙呼叫下人,一面夺门而出。

    久不见回音,楚江寒心知有异,忙气聚丹田,凝神四下查找,忽听见屋子顶上脚步嗖嗖,原来是有人!

    此人双脚踩在瓦上还能如此轻盈,武功委实了得,难怪自己时才未曾听见。

    说时迟那时快,楚江寒双脚点低跃上房顶,来人却早已经在三丈之外。楚江寒忙使开须弥三引,紧随其后,霎时间追出三五里,来人见楚江寒紧跟不舍,忽然一个转身,听声处,却是三枚暗器向自己打来,慌忙挥剑相挡,只见火花闪一闪,三枚暗器应声而落。

    来人见暗器被击落,凌空就是一记劈空掌,这劈空掌虽是江湖中再常见不过的武功,不料此人使来却是非比寻常,楚江寒识得厉害,慌忙出左掌相迎,掌力想接触,只听见“嘭”的一声,来人被震出一丈开外,落在地上,楚江寒也是身形一晃,借势落在地上。

    来人张口问道:“你是何人,竟有如此手段?”

    楚江寒见来人一袭黑衣,却瞧不清楚面貌,冷笑一声,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楚江寒!”来人似吃了一惊:“可是最近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丹阳剑客’?”楚江寒答道:“不敢!真是区区在下!”

    来人急问道:“我来问你:这镇岳宝剑可是在你手上?”楚江寒一听,又是为我手中宝剑而来的,不由得起了几分火气,没好气的道了句:“正是!”

    不想来人闻言也是火起,把个牙关子咬的咯咯作响,恶狠狠地说道:“如此说来,前翻我圣教派去寻剑的王坛主一干人,也是折在尊驾手中的?”

    楚江寒心下明白,来人却也是白莲教的妖魔无疑了,今翻叫小爷碰上,也要学着张二哥除魔了,仗剑在手答道:“前翻一干妖魔群丑虽不是在下杀的,却也是死于在下的义兄,尊驾若要动手报仇,算是找对人了!”

    来人哈哈一笑,说道:“你虽然盛名正旺,可也想必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白莲教纵横江湖,这名头可是靠我这一干兄弟打出来的!你小辈休要张狂,今日正好取你性命!”说话间也由打腰间抽出一把剑来,一句“看剑!”见随声至,剑法凌厉至极。

    楚江寒不慌不忙,抖个剑花,由下而上,一剑挡去,二剑相交处,楚江寒知道厉害,原来此人功力剑法委实了得,就连手中这一柄宝剑,也绝非寻常,竟然一砍不断。

    来人道了句:“好厉害!”楚江寒紧接着又是一剑,自打得了疯丐无姓名指点以来,自己又钻研不断,眼下早已经融会贯通,虽不敢自说随心所欲,拆招出剑,倒也信手拈来。

    来人接了时才一剑知道厉害,又见一剑刺来,慌忙左右避让,怎奈剑气纵横锐不可当,躲闪不及下,只得提气使力出剑相迎。

    又一声响罢,来人先是原地发抖,紧接着“叮”地一声,手中宝剑断作两段,紧接着胸前衣服裂开,鲜血喷出,来人倒在地上。

    楚江寒收剑入鞘,也不管那人死活,转身就往三贤庄赶去。

    楚江寒使开轻功,纵回庄去却发现不对,远远听见妇孺啼哭之身,楚江寒寻声来到后院之中,却看见一干丫鬟妇人、婆子孩童,连同雪如在内,都被关到一间屋子里,门外还上了把大锁。

    楚江寒急忙劈开锁头,抢步进去,一屋子夫人孩童,瞬间哭叫开来,乱成一锅粥。

    雪如早就跑上前来,破涕为笑,楚江寒忙问发生了什么,雪如回答说道,时才来了一伙黑衣强人,将这妇人孩童,统统赶到后院屋里,便给上了锁。楚江寒吩咐几句,复又掩门出去,来到前院,却只瞧见一众男丁,全都死在前院之内,足足好几十号人,匆忙查看时,身上全无斧剑刀痕。

    正自疑惑间,忽听背后一人说道:“不必看了,全部中毒而死!”

    究竟身后之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十九回 出义剑小侠定约,点恨火叶门散家

    十九回出义剑小侠定约,点恨火叶门散家

    楚江寒也不回头,只听见身后之人又说道:“在下是奉命而诛杀我圣教叛徒,这也怨不得我了!”说完纵身跃到楚江寒身后,紧接着又说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楚江寒冷哼一声,张口反而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身后之人张口言道:“你分明是有意将我引致前院,多半是怕我伤了后院的妇孺。不过你放心,在下虽是奉命来取叛贼性命阖家性命,只是在下自打出道以来,却有三不杀!”

    楚江寒闻言怒起,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无耻恶贼,分明是在此行凶害命,烂充的什么好汉派头,哪来的什么三不杀?爷爷就在此地,有种的你也来打杀!”

    却不料身后之人大笑三声道:“好个初生牛犊,倒有几分气魄!在下这三不杀却是一不杀妇孺,二不杀老幼,三不杀病残,唉!这姓叶的原也老迈,本是不杀之列,可此番他叛教在前,我又奉命在后,只得杀了!”

    楚江寒忍住怒气,问了一句:“好!小爷今日就要为为这叶老员外一家报仇了,休怪剑下无情了!”那人又说道:“小兄弟,你既能解决我坐下坛主,又能发现我的踪迹来,足见了得,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想必你便是江湖上新近成名的丹阳剑客了吧?”

    楚江寒转身正待动手,瞧见那人一身道士打扮,白面长须,手持浮尘,却背起手来,来回走动起来,转而又言道:“楚少侠,且慢动手,我有一言,你且听是不听?”未待答话,那人又言道:“楚少侠人才武功,当世无双,大丈夫在世自该立一番事业,身前泽被当世,造福苍生,死后流芳百世,光照青史,楚少侠以为如何?”楚江寒哪里在意,嘴里却胡乱来了一句:“那又如何?”

    那人一摆浮尘,嘿嘿笑道:“我圣教宗法佛道,旨在救苦救难,普度众生,我圣教主自是阿弥陀佛降世,神通广大,楚少侠和不随在下一道追随我圣教主,造福苍生呢?”

    楚江寒闻言大怒,那容的他胡说八道,抬手就是一掌,岂料那人纵身一跃,竟然跳到一侧,避了开来,楚江寒见他这一手着实不俗,此人内功深厚,当真不容小觑,不由得心下仔细起来。

    那人却是摇头叹气道:“看来我这渡人的道行实在是不行,楚少侠,索性你我就动动手,若是你赢了我,我便放你离去,若是我赢了你,你便要随我入教,终身不得有二心,你看如何?若你输了不入我教,我便留你不得!”

    楚江寒听了哈哈一笑,也说道:“若你胜了,我偏不入你什么狗屁猪尿教,便要取我性命,笑话!小爷非但赢定了,而却定要取你狗命!”

    那人浮尘一摆,右手摆个兰花指在胸前,一本正经地言道:“我乃圣教主座前玄武堂堂主是也,教中直叫作玄武。楚少侠,此事做不得玩笑!”

    楚江寒心头一震,原来白莲教魔头到了,怪不得如此了得,此番却得仔细应付了,稍有不慎,可就大事不妙。正要张口答应,忽然心下一亮:叶员外以身犯险入他魔教,都是为了杨家故人之女,此人正好是魔教首脑人物,不但能够知晓花名册之事,而且定然能够接触得到,我何不如此如此。

    当下仰头高声言道:“这动手自是少不了,可这规矩,须得我来定:若我输与你,便将这武林人梦寐以求的镇岳宝剑给你,却绝不入你什么狗屁猪尿教;若你输与我,我且饶你三月不死,你须得引我入你白莲教朱雀堂,借你花名册一看,说与你也无妨,我有个姐姐自小走散,经我多年打探,她却上了你贼船,若要寻他,须得靠这花名册不可,待我寻到姐姐,再来处置你,你看如何?你既是管事儿的,想来这个主也做得。”

    玄武左右踱步,半晌开口言道:“好,若我将这镇岳宝剑带回教中,自可放过你,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说话间只见那玄武把个手上的佛尘往腰间一插,开口言道:“我闻你得崆峒派紫阳真人亲传,我就以你崆峒派风灵掌收拾你!”楚江寒吃了一惊,这风灵掌自是我崆峒派不传之秘,怎么着魔教妖邪竟然也会使?

    那玄武嘿嘿一笑,言道:“我圣教百年基业,武林绝学自然融汇通晓,今日就让你知道我圣教之博大!”

    说罢玄武身形一晃出,两掌齐发,瞬间两掌变作四掌,四张幻作八掌,掌风所到处,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正是风灵掌中的一招“八面来风”,楚江寒又是一惊:此人使我派中掌法,竟然有如此修为,只怕本派铁手道人的乾坤金刚,也未必有此修为。

    楚江寒当下也是一招“八面来风”硬生生接上去,二掌相接处各自身躯一阵,显然修为相差无几。

    玄武一个转身又是一招“风驰雨骤”,这一招全不似先前一招精妙变幻,却是专以刚猛霸道见长,若是对方内功修为与自己差不多,这一招则大可克敌制胜。

    楚江寒这回却是不慌不忙,眼见掌力逼来,却迟迟以一招“空穴来风”瞧准胸口打去,楚江寒这一招虽是后发,却是大方工巧,刚中带柔,二人交掌处,那玄武明显吃亏,楚江寒趁机大喝一声,双掌未全回收,紧接着反倒来了一招“空穴来风”迅捷猛烈,玄武出掌相迎,终究迟了半分,向后退出七八步几步。

    转眼两人过了十几招,楚江寒大多眼疾手快,后发制人,好在二人修为只在伯仲之间,这玄武虽然略处下风,却也未曾落败。

    眼见掌法上讨不得半分便宜,玄武忽然从腰间抽出浮尘来,向自己打来,楚江寒只觉得这魔头招式变幻实在精妙,忽而像是峨眉派的“玉浮尘”手法,忽而又像是少林派的刚猛鞭法,楚江寒都不能识得,见对方招式随意变换,着实奇特无比,楚江寒几个闪挪间,由打后背抽出长剑来,右臂运劲处一身剑吟,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玄武手中的浮尘被砍断,锦丝漫天扬起。

    楚江寒心中一乐:好个蠢材,莫说我手中有绝世的宝剑,凭我的剑术修为,纵然手里拿的是烧火棍,也可断金斩铁。却又见那老魔原地一个扎马,深吸了一口大气,双手向前推了几下,显然是在运气。

    玄武道袍一股,转而又瘪了下去,张口道:“哈哈,纵你有通天本领,斩仙宝器,切来试试我这钢筋铁骨的绝技!”

    楚江寒心说:纵你有什么绝世的神功,只呆在原地待宰,只怕也难免要伤在我剑下了,说话间一剑劈去倒是留了三分力,哪知砍在对方身上,竟然又被震回来,不由得大惊,又提起剑来连砍三下,俱是伤他不得,难道这世间当真有这等金刚不坏的神功?

    既然宝剑伤他不得,我且用掌力劈他,当下收了宝剑,丹田走气,两臂运劲,一招“开碑裂石”打下去,对方竟然毫无反应,楚江寒不由得一阵冷汗,莫非这门神功当真能让血肉之躯坚实若此?我可万万不信。

    楚江寒当下又使出风灵掌来,连打十余掌,皆是伤他不得。左右实在无计,如此说来,当真要输与他不成?

    正自着急处忽然心下一亮,抽出宝剑来,一个转身对准对方双目,一剑刺去,却见对方一个翻身躲开,开口言道:“是我输了!我这门神功唤作‘龟息神功’却远非江湖上常见的龟息假死之术,以独门的上乘内功提气运功,纵是周身大穴,刀剑具莫能伤我,只是这双眼处却是命门,哼哼,若是换了常人,我只需紧闭双目,则可无忧,若罩门被识破,我双手另有一套遮挡的手法,可惜啊,尊驾小小年纪,剑法却是古今独步,再比下去,我双手定然遮拦不住,这双眼珠子必定要伤在你手中,罢了!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在下认输了。”说罢却是抱拳行礼。

    楚江寒摇了摇头,却不作答。

    玄武又答道:“名册之事,我自当引你前去一一查看。只是我现下却有要事须得处理,你若信得过我,英雄大会之后,我自在泰山等候,届时引你前去朱雀堂中。”

    楚江寒立马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玄武哈哈一笑,言道:“时才比试,我虽输与你,可我此刻逃走,你少林派‘须弥三引’的轻功也未必能够追的上我!”楚江寒冷哼一声,道:“你不妨一试!”玄武接着张口道:“实不相瞒,处置叛徒之事,实在不值得我出马,只因此次被这叶开得知我总坛的位置所在,此事非同小可,也不知此人是否泄露给武林中人,近日又听闻,一干武林门派要在泰山开什么英雄大会,则是冲着我圣教而来,若被他们得知我总坛位置所在,那可就大大不妙,教中高手各都有事,故而差我到泰山英雄大会一行,顺路来此间处置叛逆。”

    楚江寒问道:“此乃你们魔教中事,何必说与我听?”那玄武又是几声大笑,言道:“说与你又何妨!我圣教总坛岂是外人得知的?我圣教延绵至今,几曾被人找到过总坛所在。”楚江寒只感觉到他说话间那神情让人无比厌恶,慌忙打断道:“罢了罢了,今日暂且留你狗命,他日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那玄武却躬身抱拳说道:“泰山英雄会后,我在月观峰下等候!”说完纵身一跃而起又在凌空一个转身,扬长而去。楚江寒不由得摇了摇头,难怪这老贼会说嘴,这一手轻功,也委实了得,这白魔莲真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人物,难怪江湖上都不知白莲教贼窝所在。

    又看见满地的尸体来,不由得暗自后悔起来,叶老员外一家几十口子尸骨未寒,自己竟然和仇人做起交易来,还亲自教凶手离开,真不知是对是错。转而一想,这泰山大会他是会去的,若敢耍什么花样,天涯海角也要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连日间楚江寒一面上下收殓尸身,却听说叶家还有族亲,连忙差人报丧,未过几日,早有个子侄领了一众百十来人,说是要为叔父大人报仇,一干人等倒有僧俗道士江湖中人,说话间便要将楚江寒雪如二人锁拿见官,说他二人勾结强人,前来图谋家财,楚江寒百口莫辩。

    灵堂之上,只气得老夫人当堂咽气,几个儿媳妇左右无计,眼见争夺家财无望,纷纷便要随着娘家人携儿带女转身要走。

    当中间却有个十岁的孩子,叫作叶飞,真是叶老员外之孙,平日最得祖父喜爱,眼见一家子尸骨未寒,却又有堂叔堂伯开始争夺家财,兀自怒起,一把火点了灵堂,又乘人不注意满院子放火,众人抢救哪里来得及,诺大个三贤庄,都被烧毁了半数。

    可怜叶氏,就此散家。

    楚江寒二人置身其间,除了往外一个个救人,倒是什么忙也未曾帮上,眼见如此情形,索性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楚江寒心下不是滋味,按说此次奉母命南下,婚约之事算是解除了,也算是了了母亲心愿,叶员外一家之死,却当真不是自己害的,另外还打听到了杨家后人的下落,也算是不虚此行,可楚江寒心头却似被罩上了一层雾,着实的不自在。

    又望着身边的雪如,本想在此地安置了她,却发生了如此变故,又想起了沈姑娘来,心头更是一阵糟乱,不由得扬鞭催马,且先见了众位哥哥,再做计较,一时间直奔山东而去。

二十回 李飞云仗义伸援手,诸兄第先后显神通

    二十回李飞云仗义伸援手,诸兄弟先后显神威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深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千古大诗人杜甫《望岳》诗共有三首,这是其中之一,全诗没有一个“望”字,句句却都写向岳所望,历代评价颇高,明海宁人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中言道:

    郭浚曰:他人游泰山记,千言不了,被老杜数语说尽。只言片语,说得泰岳色气凛然,为万古开天名作。句字皆能泣鬼磷而裂鬼胆。

    这诗中说的自是泰山。泰山之阳,有汶水西流;其阴,汶水东流,在泰安县境内,明代属于济南府。单说这泰安县境内,早就有各路人马纷纷涌来,自不必说,正是为这英雄大会而来。一城虽小,却也是地处圣人福地教化之下,酒肆茶坊不计其数,来往之人或锦衣花帽,三五相随,或执刀提棒僧俗混杂,好不热闹。

    人群中一个文士打扮的,径直上了一个小小酒楼,临街占了个位置,那人脸生四方,面如冠玉,遥望去神俊风流,犹如鹤立鸡群,正是玉箫剑李鸿李飞云。

    方才坐下,便听见楼下一阵熙攘,跑堂的迎进来一伙人来,李飞云由打楼上向下瞧去,男男女女多是壮年,有三十来人。

    为首一人,腰挂佩剑虎背熊腰,身后跟三个花季美少女,楚江寒认得,正是华山派新任的掌门赵岵,这伙人正是华山派无疑了。

    这位赵掌门的手段,当日在少林寺内,可是领教过了,武功心计,武林中只怕是找不出几个来,若是遇上此人作对,须得仔细应付了。李飞云心下思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不想赵掌门早已经看到自己,遥遥抱拳一礼,李飞云面带微笑还了一礼。

    这伙人早就点了酒饭,自是一阵吃喝。李飞云心道:此次英雄大会,自是少林武当牵头联络,华山派一下子派出三十多名弟子,来头着实不小,只怕其他门派也必然派出不少高人前来,也不知楚兄弟是否赶来?

    转眼这伙人吃喝完毕,李飞云心下又道:左右我是先到了,倒不如跟着华山派,一样能够上得泰山,能与诸位兄弟一会。主意既定,却是不紧不慢,尾随其后。

    转眼天色见黑,华山派一伙人找店投宿,早已经包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李飞云随后赶来,却被小二拦在门外,左右无计,只得另寻别处,无奈大大小小的客栈多半已被人全数包下,等待安排停当,早就夜深了,李飞云腹中饥饿,店家却道灶下早已经捂火打烊,李飞云冷笑几声,上了大街。

    一通乱找,哪里还有饭食来卖,正待转身回房,却听见几条人影闪过,李飞云赶忙跟在后面,是两个女子。

    一个道:“这么晚了,叫咱们上哪里去找?白师姐平日里最和掌门要好了,怎么会偏在这个时候添乱子!”另一个喝到:“放肆!掌门师兄和白师姐也是你评头论足的吗?越发没有规矩!休要贫嘴,接着找就是了。”

    李飞云跟了一阵子,从她二人对话中得知,这二人原来是华山派弟子,就在方才,有个姓白的师姐同掌门起了口角争执,一气之下,跑出了客栈。

    李飞云暗自使开轻功跟着二人寻了有一阵子,二人四下无果,其中一个又开始抱怨起来了:“师姐,你莫怪我多嘴,平日里掌门师兄也对白师姐最好,都不正眼瞧你我一眼,白师姐也不识趣,就知道添乱。哼,若论起容貌武功,你我哪里就输与她了?我就是不服!师姐,难道你当真甘心?”另一人却不回答。

    李飞云心说,这赵岵也确实文武难得,难怪师门中的女子都会为她倾心。紧接着那个声音又抱怨道:“哼!走了才好,永远也不回来才好呢,省得多一个人来和我们争。”

    另一个声音开口道:“师妹休得胡言,眼下武林中各派都陆续齐聚泰山脚下,难保有心术不正之徒,若是教白师姐遇上,却如何是好!”先前抱怨的一声“哎呀!”紧接着又道:“那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接着找到才是,白师姐第一次下山,万一遇上危险,可如何是好?”说话间一个居然抽泣起来,另一个又安慰了几句,紧接着二人使开轻功,找寻起来。

    眼见就要到后半夜,突然间一袭白影挡在了二人前头,那两个女子,张口齐声叫道:“白师姐!”李飞云不敢靠的太近,却远远听见三人对话,姓白的女子说道:“二位妹妹,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其中一个言道:“白师姐,平日里掌门师兄待你那般好,你究竟所为何事?”姓白的女子喃喃的言道:“是啊!谁不知道我们青梅竹马,可谁成想......”言语间竟然抽泣起来。

    姓白的女子又道:“算了!不提也罢,二位妹妹的心思我也知道,不过,我要劝劝二位妹妹......”一语未毕,突然有一个身影闪出,那两位女子登时翻身参拜,口称“掌门”,却是赵岵。

    赵掌门随手扶起两个女子,言道:“二位师妹辛苦了!你们这就回去歇息吧,白师姐这里交给我了。”那两个女子哪里还敢多言,随即依言而去。

    眼见二人走远,姓白的女子冷冷地道:“你还来寻我作甚?”赵掌门笑道:“师妹,那任公子人才武功,都不在我之下,嫁与他,当真没有辱没师姐!”姓白的女子冷笑几声,继而哭道:“在你心里,武林盟主,雄图霸业当真比我重要吗?”

    赵岵久久不做声,又叹口气道:“师娘跟几位师叔伯的来信,你也看了!”

    姓白的女子又哭道:“难道你也忘了,师父生前就指定你我的婚事了吗?”

    赵岵不语,继而冷笑道:“可你也别忘了师父生前的宏愿,就是要广大我华山派。当年芒砀山一战,师父身受重伤,从此我华山一蹶不振,数十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抱憾而终。恩师寒暑栽培,你我日夜苦练,不就是为秉承恩师意愿,报答他老人家的恩典吗?如今我学成下山,又执掌山门,又岂英雄气短能儿女情长呢?!”

    姓白的女子喃喃的说道:“说什么恩师宏愿,光大山门,我看是你自己狼子野心,想要称霸武林!”赵岵闻言不语。

    姓白的女子冷冷的说道:“你真要将自己的宏图霸业,推到一个女人的身上?”

    李飞云躲在一旁,听了这句话,只感觉魂魄像是受了刀劈剑刺一般,他本是性情中人,闻此言自然一阵热血沸腾。

    姓白的女子道:“方才你叫九师弟送信给谁?”

    赵岵惊问道:“九师弟的信呢?”李飞云远远瞧见姓白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份信来,瞬间撕了个粉碎。赵岵怒道:“你可曾看过了?”

    姓白的女子依旧冷冷地道:“看过了又如何?未看过又如何?”

    哪知赵岵牙关一咬,说道:“事关者大,若是未看过,一切好说,若是已然看过,休怪我不念旧情。”

    姓白的女子冷笑道:“这信,我早已经看过了。”

    赵岵拂袖怒道:“你看过也好,未看过也罢,今日休怪我心狠!”忽然间剑光一闪,姓白的女子躲闪不及,左肩之上,早就中了一剑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举剑在手,正待刺下。李飞云纵身一跃,一支玉箫挡过一剑,二人早就斗在一处,李飞云玉箫在手,使开玉箫剑法,未及三十回合,却不料这赵岵招式精妙,更兼力猛剑沉,李飞云遮拦不定,转眼便要败下阵来。

    忽然间李飞云使个身法,躲开一见,跳出圈外,叫了声:“且住!”赵岵冷笑道:“我道是谁来,原来是玉箫剑,少林寺一会,足下逃窜的伎俩,实在是精妙。”

    李飞云道:“我也不与你啰嗦,赵掌门武功高强,在下委实不是敌手,只好请帮手了。”

    说完几声长啸,赵岵登时色变,李飞云见状笑道:“在下的微末伎俩,实在是不配跟赵掌门过招。不过在下几位结义兄弟,可都在附近,听到我的啸声,他们势必赶来。不知赵掌门想会会我二哥,还是我八弟?嘿嘿,我金刀、木剑二位哥哥也在,稍时一同向赵掌门讨教如何?”

    赵岵哪里还敢说话,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良久不知所以。忽而回剑入鞘,却笑道:“也罢!我白师姐就烦请李兄照顾了,不过李兄,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为妙,如若不然,姓赵的也学过些拳脚,他日只好再一一领教了。”说完纵身一跃而去。

    李飞云过去扶那姓白的姑娘,却早已似一滩烂泥,哪里还扶得起?索性轻轻抱起,再看时,一张含春粉面,已经江河泛滥,两眼犹如泉涌,只是早就呆若木鸡了。

    不说这李飞云救了白姑娘离开,单说时才这一阵啸声过后不久,但见此地身形一晃,便有一人跃下,道士打扮,白面长须,正是白莲教玄武堂堂主玄武。

    只见玄武自言自语道:“时才一阵啸声分明是从此地传来,怎会没有人呢?”继而双目紧闭,运功四下一听,嘴角一上扬,轻道了声:“嘿嘿,看你往哪里走!”转身正要往李飞云离开的方向。

    忽然只听得嗖嗖两声,那玄武原地一个转身,落地间右手之上,多了几枚黄灿灿的金叶子,慌忙借着月光一看,大吃一惊,惊叫道:“闲云庄小范蠡!”身后一个声音叫道:“足下好见识!”

    玄武又回身间一个粗狂的声音道:“咱大哥多年不出江湖,想不到居然有人认得这细草微风金叶子!”只见一人五大三粗,腋下居然夹着一个一人合抱的石磙,另一个一身精致衣服,正是石象与小范蠡沈三。

    玄武先吃了一惊,继而又振声言道:“想必这位便是闲云庄小范蠡沈庄主,使锤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石象了?”二人应声称是。

    玄武又道:“闲云庄一向少问江湖事,怎么,二位也来凑热闹?”

    石象哈哈一笑,开了大嗓门子言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白莲教祸国殃民,咱们兄弟是来拿你除害的!”玄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可白莲教四大堂主何等老练,冷哼一声,言道:“不是我托大,单凭你们二人如何能难得住我,除非你们兄弟七个......噢不!算上那位楚少侠统共八人,兴许还能留住我。”

    石象破口大骂:“好个匹夫还敢耍嘴!”小范蠡抢道:“不必费心套话了!七弟,动手!”说话间石象抡开石碾,跳上前便打,没过三招,小范蠡抽出手中宝剑,抢上前去,二人一左一右,那石象一柄石碾舞的虎虎生风,好个玄武,一把佛尘左遮右挡,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这石象拳脚功夫当真差劲,可是天生神力,这石碾舞在手里,竟像是丝毫没有分量,竖砸横抡,随心所欲,端的有万钧之力;沈庄主一使开口龙泉剑,招招精妙。二人一左一右,一刚一柔,转眼间过了二三十招,玄武一柄佛尘,左遮右挡,纵然万钧石锤,竟然回回硬碰,招招短接,丝毫无惧。

    玄武冷笑几声,口中叫道:“闲云庄好大名头,却也不过如此!”继而身形一转,大叫一声,突然变换招式,突然使出峨眉派的“玉浮尘”手法,招招精妙,却又凌厉无比。

    石象毕竟身法欠佳,闪躲不及处,右肩头中了一记,纵然石象皮餐肉厚,可一来这佛尘非比寻常,二来这恶贼手法实在高妙,中招处早就连皮带肉,扫下一块来,那石象痛不可忍,手上难免迟缓下来,如此一来,沈庄主却显得吃力,难免还要从旁策应,未走十几招,二人渐落下风,只把个石象气的哇哇乱叫。

    玄武眼见要取胜,心下得意,忽然间左刺斜里有人大喝一声,玄武只感觉金光一闪,慌忙间侧身避开,手上浮尘一挥,是感觉两手发麻,来人内功竟然如此之深。

    一招过后,来人早就跃在左侧,玄武定眼一看,只瞧见一把金灿灿的大刀,提刀者三滤胡须,身形微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分明就是名震黑白两道的“金刀神捕”。

    教中早就告诫大小头领,各级教众,如遇这二人:只管绕道而走,死活不能招惹,不仅仅是这金刀、木剑二人武功了得,下手不容情,更兼这二人精明神练,稍有不慎,便要泄露教众行踪,不想今日遇上,须得仔细,如若不敌,定然要走为上计。玄武心下盘算,不由得握紧拂尘,丝毫不敢大意。

    金刀也不敢丝毫大意,头也不回,只对二人言道:“大哥七弟且先退下,我来!”那石象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和小范蠡依言后退。

    玄武道:“怎么?尊驾也要与我作对?”金刀言道:“你白莲教作恶多端,今日定要拿你问罪!”玄武呸了一口骂道:“你等各个声名在外,今日在此车轮战,传出去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说完冷笑数声。

    金刀也大笑数声:“尊驾也不必言语挤兑,只因你罪不容诛,犯不着讲什么英雄道义!”说完只把个金刀一挥,直取玄武,那玄武把个浮尘一挥,却把个浮尘当剑,使的是昆仑派“玉峰二十四剑”,金刀时而双手,时而单手,一口宝刀挥来舞去,二人好一场厮杀。

    这“玉峰二十四剑”乃是昆仑派前辈高人在昆仑山顶上观雪悟道,突然所得,历来昆仑派大小小弟子虽然都能研习,可是练到家的,往往都是上了年纪,内能根基足够者。内功不够者,纵然学得招式,这威力却也大打折扣,不想这玄武,居然也会使,而且这火候威力,纵然是昆仑派的高人,只怕也难以找出一二来,小范蠡一旁观战,大吃一惊:莫非这恶贼是昆仑派的前辈高人,或是弃徒叛众?

    小范蠡再看时四弟金刀神捕一口金刀,使得全无章法可言,却又招招不脱离自己的拿手绝技,这一首武功,自己万万不如,得亏是四弟,若是我与七弟,哪里还能走上十余回合?石象更是看了个眼花缭乱。小范蠡又心道:众兄弟数年没有并肩作战了,四弟修为精进,不由得喜上心间,忽而又长叹了一口气。

    再看二人斗在一处,一来一往间,正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小范蠡忽然心下一亮:我虽不能上前相助,却也可在一旁出声言语,倘若他一旦分心,正好露了破绽,好教四弟拿他。

    主意既定,忽然高声道:“四弟休慌!待我发镖助你!”随后言道:“恶贼看打!”却是空手一挥,只做了个样子。不料那阵上惊到了玄武,只见他使个身法慌忙抽身间,从怀里摸出几枚银针来,直朝着小范蠡、石象二人射来,众人始料未及,各都吃了一惊。

    小范蠡慌忙一掌推开石象,顺手几枚金叶子慌忙打了出去。小范蠡拳脚兵刃自是差些,可这一手细草微风的暗器绝技独步天下,纵然是唐门高手,只怕也是不及。

    只听得“叮叮”几声,金叶银针相击落地,小范蠡惊魂未定:本想言语暗住,却不想险些反被他暗器所伤。

    那玄武眼见三人稍稍分心,忽然右脚往下一蹬,身体向后一斜,继而换左脚又是一登,转眼向右飘去,虽然是向后退去,却仍然然像个白鹤一般,小范蠡惊到:“武当仙鹤游!”金刀神捕也是大吃一惊:此人竟然一连使出两大门派的不传绝技,当真了得!

    眼见那玄武飘出三丈开外,只把个身体轻轻一转,正面向前轻轻剽去,此人本就身穿道袍,这仙鹤游的轻功早就炉火纯青,三人瞧去,真是得了仙鹤的精髓,不由得心下暗暗敬佩。石象大吼道:“哪里走?”

    突然间玄武只感到面前一道白光向射自己,慌忙间向后一个空翻,把个手中佛尘一架,心道:不妙!

    究竟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二十一回 听巧言群丐中计,走回马赵岵拿人

    二十一回听巧言群丐中计,走回马赵岵拿人

    玄武迎了一招,心下知道厉害,此人内功不在刚刚金刀之下,剑法凌厉如此,也似不在前日较量过的丹阳剑客之下,今日危矣!

    再看那人,手拿一物,更似戒尺,定然是大名鼎鼎的“木剑”无疑了,手上兵刃,分明未有开刃,竟然剑气纵横,莫非此人剑术通神不可?

    眼见三面环敌,玄武心道:这金刀、木剑任何一人武功都不在我之下,唯有中间小范蠡、石象二人拳脚功夫稍微薄弱,可这小范蠡时才发镖分明是后发制人,若是后退不免中暗器,正面相迎,左右二人定然上前相助,为今之计,只有使开轻身功夫,从诸人头顶逃走了,这几人拳脚了得,只怕轻身功夫未必如我!

    主意既定,眼见四人三面相围,好个玄武,只把双膝微分,向下一弯,口中吐气,丹田用劲,纵身一跃,竟然立地跳起一丈来高,凌空把个双脚一登,又跃起一段来,地上众人暗自佩服:白莲教果然了得,四大堂主就有如此手段,教主武功,更得有什么境界?

    玄武凌空跃起,正待转身,忽然头顶有人嘿嘿一笑,继而叫道:“龟儿子看打!”竟是四川口音!慌忙间只瞧见一物向自己头顶打来,慌忙提气,双掌向外,护住头顶,继而向上一推,这一招这是华山派的“头顶日月”,掌力霸道无比。

    这一手也是华山派的不传之秘,专门破鞭锤一类的兵刃击顶的功夫,这玄武也练得炉火纯青,这一招“头顶日月”虽然厉害,却只是护住了头顶,毕竟他身在半空,双掌之上又一受力,早就被打下地面,慌忙使了个少林派“千斤坠”的身法,牢牢地站稳在地面。

    众兄弟又吃了一惊:这人一连又使出了华山派,少林派的功夫来,这一招“头顶日月”威力十足,若在地面,头顶这一击非给震开不可;这“千斤坠”的功夫虽然是各派众人,乃至于武林中三四流的角色也会,可这少林寺的法门却是高出别家不止一筹,但就这门功夫来说,却是少林派的练法独步武林。

    玄武也是心下大骇:自己独门的轻身功夫独步教中,就连教主也时常夸赞,说是自愧不如,自认为也是天下无对,非是时才所昭示的武当仙鹤游所比,不想此人竟然能在我头顶之上,若非他正大光明事先出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假如此人趁机偷袭,我定然来不及还手,非死即伤。

    来人正是判官愁!只见众人相视大笑,石象更是笑着学着一口川话生硬的说道:“龟儿子,看你往哪厢走?”

    玄武心下叫苦:今翻我危矣!忽然间心下一亮,继而张口大笑几声,心说道:我只道这几人了得,却忘了自有神功保身,怕他作甚!

    又是狂笑道:“你等高兴的早了!”忽然原地一个扎马开始运气,先是深吸了一口大气,继而双手向前反复平推,只见他道袍一股,转而又瘪了下去,正是龟息神功。

    石象大笑几声道:“看你使得什么鬼花样,爷爷照样砸扁你。”言罢大吼几声,抡起石碾,就朝胸口砸去,哪知对方纹丝不动,石象大怒,暴跳如雷又怒砸三五下,伤他不着,绕了三圈,转而抡起一人合抱的石碾,向天灵盖砸去。

    金刀、木剑齐声叫道:“七弟小心!”叫声方才出口,只见石象手中的石碾却被震飞,石象早被弹出一丈开外,石象连忙爬起来,叫道:“这贼汉会使妖法!”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莫非此人不是血肉之躯?

    判官愁惊道:“这是苗疆的气功!刀劈斧剁,俱不能伤。我只听师父讲过,权当是传闻,不想今日亲眼所见,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玄武大笑数声:“想不到判官愁不但医术高明,轻功绝顶,这等见识,只怕武林中也找不出几个。”当下判官愁口中指点,金刀、木剑依言刺遍了周身几处大穴,哪里能伤到半分。小范蠡使开细草微风金叶子,连刺百会、冲阳等大穴,具是纹丝不动。

    判官愁手捻胡须言道:“但凡气功,必有罩门,只是一时间寻找不得,无从下手。”石象道:“索性将绳索捆了,待咱扛回去慢慢计较!”小范蠡道:“胡闹!”

    众人一时没奈何间,身后又一人道:“待我试试!”回头看时,却是张继张承文,石象嚷道:“二哥快看,这鸟贼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打杀他不得。”玄武闻言冷笑数声。

    只见张继走上前去,伸开右掌,呼吸间只在那人胸前一掌,石象看时,实在绵软无力,正要出口笑话,只见那贼汉软绵绵瘫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地喘气。

    石象心下疑惑,众兄弟刀劈剑砍都伤他不得,莫非二哥也学了什么辟邪法门?正要张口问时,忽然张继说道:“丐帮的高手到了!”

    小范蠡一声吩咐,说道:“老规矩,撤!”石象道:“待我先去拧下他狗头来。”金刀木剑一把拉住,喝止道:“七弟不可!切莫坏了大事,快随大哥走!”石象口里嘀咕道:“当年便是咱和大哥先走,如今还是咱和大哥先走。你们嫌弃咱拳脚差,可也连大哥也一道嫌弃,好没规矩!好没规矩!”说话间夹了石碾,早就随小范蠡不见了,紧接着判官愁使开轻功纵身离去,金刀、木剑也向张继一抱拳,双双纵身不见了。

    张继回过头来对那玄武言道:“今日暂留你性命,若敢再胡作非为,定然下手无情。”玄武翻起身来,盘腿坐在地上,哪里还有气力回话,只一眨眼间,早就不见了张继。

    当下盘腿调息,片刻方才回过气来,复又运起独门内功过了片刻,只感觉恢复了七八分,缓缓站起身来,心下万念成灰:自功成出道以来,几时受过这等屈辱?想当年在苗疆千辛万苦,方才拜得高人为师,又十年苦练,功成之日,自以为这一套龟息神功当世无敌,便是教主面前,也敢自夸,不想此次之行,竟然两度被破,日前那丹阳剑客剑法精妙,实在无话可说,今日这汉子居然只在抬手间便坏了自己十年苦学,不由得怒上心头。

    正想间,忽然听得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间杂着阵阵哈哈大笑;“快点快点!你们这帮笨蛋,当真是给我老人家丢脸......你们师父是如何教你们的?还是没本事讨到晚饭饿了肚子呀啊?”

    玄武心头一惊:听此人声音洪亮,当真是丐帮高人来了,此刻我功力只有七八分,只怕抵不过,还是先走为妙。拔腿正要走忽然远处一人高叫道:“前方何人?休走!”

    玄武见势不妙,拔腿欲跑,怎奈胸中一口真气没提上来,正待缓气间,早有一个叫花子抢上前来,微一抱拳,言道:“敢问道友,时才啸声可是尊驾所发?”吐气间声如洪钟,内功浑厚。

    玄武眼见抽身已难,索性稽首一礼言道:“贫道时才也是闻声而来。未知眼前的,是丐帮的哪一位英雄?”细端详来人,蓬头垢面,手持一根绿杖,微微颔首言道:“不才丐帮周大雷。请教道长仙号?”玄武暗自庆幸:久闻这丐帮帮主周大雷武功高强,却是性如烈火,是个有勇无谋之徒,如今我只需言语恰当,自然是有惊无险。

    当下故作震惊到:“哎呀呀,却原来是丐帮帮主大驾到此,失敬失敬!”周大雷道了句不敢。玄武又道:“贫道是个游方的出家人,听闻各路英雄聚会泰山,特来瞧瞧热闹!”周大雷眼见他衣衫破烂,又见此间无事,哪里还愿意与他啰嗦,大手一摆,道了句:“既然此间无事,道长请便!”说话间回头要走。玄武心下一松,又是稽首一礼。

    正待要走,忽然身后有人哈哈一笑,叫了句“慢着!”玄武心下又是一惊,后背早已经浸了冷汗,回头看时,周大雷身边又多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丐,一样衣衫不整,一张脸却洗的白净,忽然那老丐跳起身来,只在那周大雷脑瓜上就是一巴掌,这一下玄武更是吃了一惊:这周大雷贵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号称是乾坤霹雳手,纵是少林、武当的掌门也要卖三分面子,这老丐是何身份,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见那老丐又骂道:“猪脑子!时才此间分明是有高人离开,你却问也不询问。”没等周大雷开口吧,那老丐又跳上前来,问道:“牛鼻子,我来问你,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玄武毕竟心计老练,反倒扑通一声,跪倒在前,失声哭道:“老前辈要与我做主哇,晚辈本是个走方的出家人,偏巧爱凑个热闹。又听闻各路英雄近日聚会泰山,便大老远跑来瞧个热闹,不想来到此间天色见晚,正欲投宿之时,又听得此处几声长啸,晚辈一时好奇,便又跑来瞧热闹,不想来到此间,却听见说什么圣教主英明,堂主神算,晚辈听了心下惧怕,正待要走,便被跳出六个大汉来,举起刀剑便要打杀,打小师父虽然教了晚辈一些拳脚,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便被打伤。忽有放哨的来报,说有丐帮的英雄正在赶来,那几个大汉畏惧丐帮各位英雄虎威,吓得便要逃跑,临走前还威胁老道说:一旦泄露了他们行踪,天涯海角,都要杀老道灭口啊!”说完一个劲儿的磕头。

    周大雷见状喝道:“没出息的东西,站起来!”转而像那位老丐恭恭敬敬地问道:“师父,您看要不要派人追?”那老丐一翻白眼回了句:“你是帮主,还来问师父我?师父我有事,便要到地府去问你师祖吗?”

    周大雷听罢大手一挥,叫了声:“追!”便有一干大小叫花子吵吵闹闹,呼啸而去。

    只剩下那老丐待在原地,忽然问了一句:“那几人武功如何?”玄武心下疑惑:若说那几人武功不高,则这老儿断然不会前去相帮;若说那几人武功高强,则自己以一敌六,居然生还,难免又要起疑,这可该如何回答才好?

    那老丐又喝道:“那几个恶贼武功究竟如何?”玄武心下一慌,赶忙说了句:“那几个恶贼武功了得!”岂料那老丐原地跳起,口称妙极妙极,然后抓耳挠腮,疯疯癫癫追去。

    玄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这老叫花便是大名鼎鼎的疯丐吴姓名。

    玄武惊魂既定,心道:此刻我功力尚未复原,若是动起手来,这一干小叫花子都难对付,若是这师徒中的任何一个出手,我哪里还有命在?眼下须得找个地方恢复功力不可,若是在遇强敌,万万难以应付。

    转身没走几步,忽然身后又有人冷笑道:“好手段,好手段!”玄武心下叫苦:今翻我命定然休矣!缓缓回头看时,竟是一个蒙面的大汉。

    那人又冷笑几声,言道:“堂堂丐帮两代帮主,竟被尊驾玩弄于股掌之中,玄武堂主果然了得,果然了得啊!赵兄以为如何?”有一人应声而落,来人腰悬宝剑,虎背熊腰,正是华山派掌门赵岵!

    赵岵冷笑几声,说道:“一双蠢货!”

    蒙面的汉子又略带嘲讽地说道:“若非你有伤在身,我二人断无把握拿你!是何人有此手段,竟然能打伤白莲教玄武堂堂主啊?”玄武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赵掌门开口道:“今日拿了此人,英雄大会上,也是大功劳一件!”蒙面的汉子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我速速离开!”说话间,抢上前来,将玄武按翻在地,玄武有伤在身,哪里还能反抗?

    只见赵掌门解开衣服,从腰间解下一根锁链,两头间各带个比虎口还大的金钩,瞬间穿了琵琶骨。好个玄武,居然也为叫唤一声,任由赵岵牵了铁链,活生生被拖走。

二十二回 赵掌门高台夺魁,楚少侠泰山托事

    二十二回赵掌门高台夺魁,楚少侠泰山托事

    眼见英雄大会转眼将近,楚江寒心下着急,无奈身边带这个娇滴滴的雪如来,好赖耽误了脚程,好不容易到得泰山脚下,二人打尖吃饭,雪如连日奔波,实在虚弱,楚江寒无奈,只得找了客栈,二人宿了一夜。

    这日清晨正吃早饭间,却听见几个江湖打扮的议论纷纷,暗暗自责误了时日,又想起少林寺张二哥的吩咐来,难免更加着急:当日二哥冒死断后,自己抛下两位哥哥,独自逃走,始终如鲠在喉,也不知几位兄长安危如何?若要再误了约会,哪里还有半点义气可言?又想起沈姑娘来,也不知她会不会随几位兄长前来泰山?这泰山大会,与任有为、疯丐等都有约再先,哪里还能坐得住,匆匆间付过钱,便取道上山。

    未行一二里,只感觉身后有人不远不近,一路相随,楚江寒停下脚程,向后高声道:“何方高人?还请现身!”身后一人哈哈一笑,转眼就到跟前,身法极其古怪,仔细看时,一身打扮从未见过,短寸头发,到像个僧人,只是瞧来实在别扭。

    来人双手合十,躬身说话,口音却是生硬难听:“小僧旦增,来自藏边。”雪如见他这身古怪打扮,不由得往楚江寒身后直躲。番邦僧人见状笑道:“夫人不必害怕,老僧是个出家人,却不是恶人。”

    楚江寒也不解释,只直问道:“大和尚,你从酒肆一路尾随,所为何事?”那旦增和尚哈哈一笑,答道:“老僧自小痴迷武学,此来中原,是为拜会高人。尊驾必是身怀绝技,只为讨教,还请勿要多疑!”楚江寒见他呼气沉稳,双眼却是极其有神,却敲不出一丝恶意戾气,且不知佛法修为如何,但就刚刚露的那一手,却也是见所未见,非同小可。

    当下躬身道:“大师傅请了!只是晚辈还有要事,不能与大师傅论道,不过这泰山之顶,天下英雄云集,武功高出在下者数不胜数,想必大师傅也有耳闻,何不上山与天下英雄切磋?”

    番僧旦增摇头一笑,道:“尊驾过谦了!自我初到中原至今,尊驾是老僧见到的头一位高人,难得难得啊!”又接道:“你我还是过上一招,点到即止如何?”

    说话间呵呵一笑,举起右手,只在胸前一晃,楚江寒只见他手掌间立时发黄,继而一掌只向自己推来,楚江寒心知非同小可,当下双掌相迎,却是三十六路风灵掌中的一招“飞沙走石”。交掌处二人身形各自一晃,齐刷刷倒退几步,显然是旗鼓相当。

    楚江寒暗叫这番僧实在了得,这一身功力当真不在自己之下。番僧旦增更是脸色大变,先是微微摇头,继而开怀笑道:“中原武林当真实卧虎藏龙,想不到区区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修为,了不起了不起!”又笑问姓名,楚江寒躬身报出字号,旦增听了大喜,笑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丹阳剑客’,恕老僧失礼了。”

    楚江寒见他虽是番僧,这官话讲的却也如此得体,心道必是个有些修行的人物,心下又多了几分好感,索性与他同行,一路之上,却见这旦增和尚虽是个番僧,却对这东岳泰山指点掌故,细数历朝大事,心下更是大为佩服。

    三人上了山顶,遥听见刀剑撞击,喝彩助威不断,寻声过去,老远瞧见早就有人筑好高台,当中间有两个大汉正在酣斗,不一时便有一个受伤被打下台去。

    高台之上,各个门派竖起大旗,当中一把椅子空了出来,后有一面大旗,清清楚楚的写着“武林盟主”四个大字,左、右边紧挨着是少林、武当的大旗,底下各一把椅子,分别坐着两派掌门,身后一众和尚道士站了一堆。楚江寒认得,少林派大旗之下坐着一位老僧,却是觉明方丈。少林方丈德高望重,若非武林大事,怎会轻易下山,看来此次英雄大会当真非同小可。

    再看武当这边,一位老道胡子花白,道冠岸然,相当正式。少林派掌门既然来了,这位定然是武当的掌门无疑了。在看旁边位子是一堆花子,楚江寒却瞧见大名鼎鼎的疯丐无姓名居然站在椅子旁边,看来这椅子之上,定是丐帮的帮主“乾坤霹雳手”周帮主了。

    武林各派都来了,那我师门中该会派那位前长辈领队前来呢?莫不是师父他老人将亲自出马了吧?慌忙扫视,却发现自己正所占的位置,正在崆峒派后面,前面好几十号人围得严严实实,竟然瞧不见领头的是谁,只瞧见了几个师兄弟的身影。

    楚江寒心下一热,转而又一凉:究竟要不要上前相认?离开师门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思念之情自是不予言表;可是少林寺内,自己出手伤了同门师叔,已经是大逆不道,贸然相认,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端来。

    楚江寒正自思量间,番僧旦增要近前观看,楚江寒慌忙拦道:“万万不可近前,座上少林方丈、丐帮吴老爷子内功出神入化,一旦近前,必然要被发觉。咱们先在此处看看,稍时再上前不迟。”旦增不语。

    却看台下七嘴八舌早就乱成一片,场子中间有一人高声道:“众位英雄,众位英雄,此次大会虽是少林、武当发起,我泰山派做东,可咱们大伙儿按照事先定好的规矩比武较量,华山派赵掌门技压群雄,咱们大伙儿自该奉他为武林盟主!”说话直人内功充沛,盖过了众人,楚江寒心说定是泰山派掌门无疑了。

    台下有人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纵然是败给了他姓赵的,可若说什么技压群雄,在场的少林觉明大师,丐帮的吴老前辈尚未下场,只怕天下英雄不服吧?”台下一片附和,立时哄乱。

    昆仑派阴阳二子中的一个嚷道:“姓赵的虽然武功胜过在场的大多数,可这武林盟主自该由德高望重者担任,我看该由少林觉明方丈担任!”

    另一个说道:“不对不对!方丈大师固然武功品德天下景仰,可此次咱们行的却是这打杀的勾当,出家人慈悲在怀,难免不好调度。我看该有丐帮的吴老英雄担任,若论武功威望,也唯有吴老英雄才可与方丈大师并称,那才是真正的领袖武林,号令群雄,在场的哪个不服?”此言一出,在场的齐声喝彩,说话间便要参拜。

    两位前辈高人还未开口说话,赵岵哈哈一笑,开口言道:“若论武功德望,赵某哪里及得上方丈大师与吴老英雄?此次咱们大伙儿都是为了铲除魔教,为武林除害,此间自该由二位前辈与大伙儿共同拿主意。”

    台下有人说道:“姓赵的这才像句人话!”群雄回头看时,这是峨眉派出了名的“痴颠二僧”中的“颠僧”。“痴颠二僧”是峨眉派的高人,早就闻名江湖,可这痴僧好色,从不行淫荡之事;颠僧好酒,未见喝烂醉之酒。此语一出,旁边一个体态丰腴的姑娘拉了一下衣襟,正是成名的后辈“百臂钩”沈秋月。

    赵岵又言道:“诸位都言之有理!可是此次咱们泰山大会,虽说是为魔教而来,可这魔教自前朝起,便是行踪诡异,江湖上只闻名头,又有哪个知晓魔教堂设何处、坛建哪方啊?百年来,谁曾见过魔教的一个首领,半个魔头?”群雄经他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

    峨眉派的百臂钩沈秋月说道:“此次英雄大会,是由少林、武当发起的,想必少林、武当的前辈自然知晓了。”群雄闻言,转头向高台上壁看去。一众和尚道士各个面面相觑,都不做声。

    方丈大师一声佛号,开口言道:“老衲与冲玄道长召集众英雄,只因魔教起乱四川,为祸天下,特聚齐天下武林,一是为商讨对策,二是为武当、丐帮与弊派血案。倒是实在不知魔教行踪啊!”座上也站起武当掌门冲玄道长,走上前来言道:“魔教向来诡异,弊派也不知行踪,须得众位英雄一起商讨啊。”

    群雄聚会,各派大半只为冲着武林盟主的宝座而来,细说起来哪里知道白莲教的行踪所在?在场的英雄,只知道江湖上有个白莲教,各地百姓纷纷迷行入教,历任掌门都派遣弟子门人混入打探,却都是泥牛入海,偶有擒获,都只是各地负责教众教务的小头目,哪里知晓首脑所在?江湖上历来但有大案,便都传言是白莲教所为,事过之后,便都又销声匿迹。

    百年来,这白莲教又与武林各大派无犯丝毫,是以各门派多不在意。若非此次白莲教四川作乱,朝廷用兵在蜀,百姓为夺战火四下逃难,武林中谁还会想到去剿灭什么魔教?

    一众英雄没了主意。赵岵高声又道:“依在下所见,大伙儿还需有人拿个主意才是!”颠僧骂道:“放你娘的臭屁!这不是废话嘛!”

    泰山派掌门嚷道:“若是哪位英找到白莲教所在,咱们大伙儿何不奉他为盟主,大伙儿听他调派,齐心灭了魔教,好还武林安宁!大伙儿意下如何?”说话间丹田运劲,又兼内功浑厚,是以群雄赢了,一时各都住口。阴阳二子齐声叫好,紧接着纷纷随声附和,不一时各都没有异议。

    赵岵走上前连,向少林、武当,丐帮三位掌门躬身行礼,三人齐齐点头。只见赵岵清了清了嗓子,低声道了一句:“带上来!”虽是低吼,却犹如龙吟,这一手功夫座上有一半倒在少室山见识过了。

    只见两名女弟子各都手把个铁链一头,押解一人走到了高台中心,来人身上衣物早就稀稀拉拉,大半被血浸过,干而结痂,刚好遮羞。这人披头散发,哪里还认得清面目?众人细看时,早就被钩刀穿了琵琶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赵掌门当着心狠手辣。丐帮周帮主师徒咦了一声,失声惊叫道:“是他?”

    赵岵朗声道:“日前在下遇到此贼正在行凶,出手一翻恶斗之下才将其擒获。”周大雷冷哼一声,道了句:“当真是赵掌门苦斗擒来的吗?”赵岵也是冷哼一声,反问道:“莫非周帮主识得此人?”

    周大雷看了看师父,师徒二人满脸涨得通红,心道:当日此人分明是从丐帮手下溜走的,若非是自己糊涂大意,哪能放他逃走?当年师父传位自己时,就有前辈长老反对,说自己虽然勇武,却是谋略欠佳,这么些年来,帮中大小事务全赖众位兄弟扶持,倒是尚未觉察,今日英雄大会,若非自己糊涂,这露脸扬威的机会,可就是丐帮的。疯丐却想:这姓赵的后辈年纪轻轻却心计深重。莫非当日在场不成?若是他当日在场,自己怎会未曾发觉?多半是自己走后,被他捡了漏子。

    赵岵又道“我华山派虽将他拿获,不想此贼凶悍,严刑审问之下,拒不招认,在下无奈,只得试了迷药,方才知晓,此人便是白莲教玄武堂堂主。”此言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哄乱。

    楚江寒遥远听见,心道不好,此人若被他们杀了,杨家后人,岂不是又要断了线索吗?我得设法营救才可。可此人毕竟是白莲教首脑人物,白莲教霍乱天下,各派豪杰若能顺藤摸瓜找出白莲教来,也算是为国除害,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但听得又有人问道:“赵掌门,不知此贼可曾招供出魔教藏身的下落来?”只见本派位置上站起一人来,径直走向高台中心,却是本派铁手道人:看来本门派出的正是铁手师叔,师尊他老人家此次并未下山。

    只听见赵岵说道:“下迷药虽非正道君子所为,可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好在此人现已招出魔教的下落。”群雄纷纷询问,颠僧道:“赵掌门既然知晓,就请说出来吧!”赵岵也不理会,颠僧见状怒道:“赵掌门,你迟迟不说,莫不是想以此要挟大伙儿,奉你为盟主吧?”又有阴阳二子应声起哄,紧接着峨眉派也有一干弟子跟着叫嚷。

    赵岵依旧面无表情,抱拳言道:“非是赵某有什么想法,只因这白莲教行事素来诡秘,更兼高手如云,此间人多口杂,难免被他混进细作来,故而此事越少知道为好!”群雄被他一说,又没了话说,赵岵又转头向少林、武当、丐帮三派掌门行礼问道:“未知几位前辈以为如何?”疯丐吴姓名一声咳嗽,道了句:“事关者大,我看赵掌门此话有理!”

    方丈觉明大师转头看看疯丐,那疯丐也微微一点头,只见觉明方丈站起身来,一身佛号后,缓缓言道:“赵掌门文武双全,老衲看来足可领袖群雄。”又见他走上前来,对着赵岵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接着言道:“少林派愿听盟主号令!”身后一众和尚各都行礼参见。

    接着丐帮帮主一声叹气,也领着一众花子见礼,赵岵作惊慌状,连忙还了一礼,言道:“晚辈何德何能,方丈大师,吴老英雄万万不可行此大礼,折寿晚辈了!”

    冲玄道长走上前来对着群雄言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等此次泰山集会,只为除魔卫道而来,前翻赵掌门技压群雄,又兼足智多谋,如今拿了魔头也探知了魔教所在,足可胜任盟主一职,相信他定能带领大伙儿荡平魔教!”说完领着武当派也见礼参拜。

    众人只见在场最德高望重的觉明方丈和吴老英雄也都参拜赵岵,眼下又有武林中最大的两派少林、武当和天下第一大帮丐帮都愿意听从号令,虽然仍有不少人心下不服,也都陆陆续续,上前见礼。

    赵岵嘿嘿一笑,朗声言道:“今后还要仰仗各位前辈!”说完也不推辞,径直走到“武林盟主”大旗之下,赫然入座。群雄再次见礼,赵岵起身笑着回礼。

    盟主既定,又有人高声道:“敢问你盟主,这魔头作何处置?”

    楚江寒心道不好,若果真叫他们给杀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看那姓赵的如此得意,定然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白莲教下落,如今我再出手救他,也不会耽误了天下英雄除魔卫道。

    正欲准备救人,又见身后雪如,正揪着自己的衣襟,楚楚可怜,心说道:我若出手相救,难免一场恶战,可就不能照顾别人了。又见那番僧这全神贯注的瞧着,忽然心下一计:看这大和尚也是个可靠的人,莫如教他代为照顾雪如,我才好放心救人。于是转过头来对着范僧旦增言道:“大和尚,你我算不算朋友?”

    旦增闻言一脸茫然,张口道:“你若当老僧是朋友,老僧自然愿拿你当朋友。”楚江寒闻言心头一喜,这要交待。

    却听得高台之上又有人道:“盟主,既然已经得知了魔教藏身之所,咱们何不砍了这狗头祭旗?大伙儿的刀剑喝了这魔头的血,来日杀上贼窝,定然是所向无敌啊!”说罢群雄中一阵叫好,只有一众出家人各自念了佛号,当下不语。

    赵岵言道:“此言有理,此人已然无用。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各派都随我开拔,早起听号角为声,大伙来来此祭拜天地,歃血为盟,届时拿这狗头来祭旗。”群雄顿时一片欢呼,有的早已激起万丈豪情,霎时间心潮澎湃,有滑头的早就点起了响炮,喊叫声响彻云间。

    天色渐黑,雪如道:“既然公子心下着急,我看不如趁着今夜,救了那人就是了。”楚江寒更以为然。

    又对丹增言道:“大师傅,你我既是朋友,我有一事相托,还望大师莫要推辞。”旦增道:“楚少侠但有吩咐,老僧万死不辞。”

    楚江寒心下大喜道:“只因那人关乎在下私事,左右也不伤道义,今夜在下定要救他出来。只是这雪如却要大师代为照顾,还请大师即刻下山,将他送往李家镇请我义兄张承文代为照顾,若是我张二哥不在,索性就将他送往闲云庄安排,在下感激不尽。”

    当下便将地址道路细细言说一遍,那旦增心下不悦,嘀咕了几句,却又不好反悔,楚江寒借机说起了几位义兄名号,又夸赞诸位义兄如何了得,武艺如何精湛,番僧旦增闻言又喜,欣然愿往,只是这雪如哭哭啼啼,嘱托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的随着大和尚离去了。

    约至二更时分,楚江寒便手提长剑,使开轻功,寻着关押玄武之处去了。

    欲知此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二十三回 楚江寒大闹泰山,任有为指路险道

    二十三回楚江寒大闹泰山,任有为指路险道

    月黑风高,楚江寒仗着一身本事寻去。但见各派好手人手众多,却各都依命原地扎营,七八人一堆点起篝火,泰山派将来酒饭,众人径自吃喝。

    远瞧见昆仑派阴阳二子埋头饮酒,楚江寒小心翼翼,迂回靠近。但听见一个叹息道:“师哥,莫非咱们昆仑派此行,当真又要无功而返不成?”

    另一个回道:“唉!你我数年不曾下山,不想武林中当真人才辈出,前翻夺剑不成,如今又被姓赵的抢了盟主一席,只怪你我本事不济,昆仑派人才凋零,怨不得别人!”

    那一人一声怒骂,将手中酒壶摔个粉碎,起身道:“先前是崆峒派姓楚的,少林寺上又杀出个赤手灵屠来,如今华山派姓赵的,哪一个不是后辈晚生,便从娘胎里练起,也万万不会有此修为!你我也是自小苦学,数十年寒暑,难不成真要折在后辈手里,不得翻身了?”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站着的又道:“师哥,你说那姓赵的,为何非要等到明日一早,再处置那魔头?依着我,今日便宰了,省得又闹出什么乱子?”另一个又道:“我看不会,那魔头由少林觉明老和尚和丐帮吴老叫花亲自看守,哪里会出什么乱子?纵是请下大罗神仙来,也不能怎样!只是......”

    站着的问道:“只是什么?”另一个道:“只是这姓赵的不但武功了得,更是诡计多端,咱们不得不防!”站着的言道:“师哥言之有理!我看除了觉明和尚、吴老花子,泰山之上,再找不出一个是他对手,便是武当的冲玄道士、丐帮的周大雷也未必能敌。”另一人也不答话。

    站着的又道:“这泰山派刘掌门也当真不是个东西,只顾着拍人马屁,一股脑儿的巴结姓赵的和那两个棺材瓤子。叫天下英雄在此喝凉风!”另一个慌忙止住:“不可多嘴,当心又得罪人!”另一个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怕他作甚!”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楚江寒躲在一处,听得一清二楚,心道:听着二人言下之意,这玄武定然被关押在泰山派无疑,且由武功最高的少林方丈觉明大师和丐帮的吴老爷子亲自看管,这二人武功通神,自己虽然最近修为精进,恐怕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也是难以应付,若旁边再有高人,莫说是救人,是怕是接近也难了,这可如何是好?可既然决心出手相救,若是知难而退,断了杨家故人的线索,上则失了先父之义气,下则对不起叶老员外在天之灵。

    当下直奔泰山派,只见院中灯火通明,但有一对对大汉身背长剑,手执火把来回巡逻。

    楚江寒不熟地形,四下蛰伏探听,好一伙儿,才把个院子谈听了个遍,哪里还能发现半点影子?心下不由得着急起来:毕竟地形不熟,二来赵掌门多谋善断,此间又有高手看守,万一一个不小心泄露行踪,只怕更会严加防范,到那时再想动手相救,只会难上加难。

    却瞧见一座偏院之内无人看守,楚江寒几个翻身来在了窗前,正打算稍事休息再作计较,忽听见屋内有人微微喘粗,便悄悄地捅开窗户纸向内一瞧,只见里面黑压压一片,楚江寒毕竟功力深厚耳聪目明,一眼瞧见靠墙跟蜷缩着一人,喘着粗气,多半是玄武。

    正前方盘腿坐着二人,左边一人正在打坐,右边一人却躺在地上,似是入睡,却无鼾息。楚江寒屏住呼吸,仔细一听:中间两人正是觉明方丈与疯丐吴姓名,旁边两人呼吸沉稳,显然也是一身武功,只是不能识得。

    楚江寒心道:前后院内戒备森严,却独独漏了此间,正是虚实真假,定然是此处无疑了。正待盘算,屋内有人开口道:“外头的高人既然来了,就请入内吧!”楚江寒未来得及反应,两扇门早就“嘭”的一声双双打开,显然是正对面的觉明方丈与疯丐吴姓名拂袖间使了手法打开的。

    既然已被发觉,楚江寒索性迈开步子,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吴姓名哈哈一笑,张口道:“果然是你,楚老弟,多日不见,修为又精进不少啊!”

    楚江寒磕头在地,拜了三拜,张口道:“晚辈楚江寒,见过诸位前辈!”疯丐哈哈一笑,立时上蹿下跳,上前拉了楚江寒的手转过身来,笑道:“来来来,楚老弟,我与你引荐几位响当当的前辈!”先指着觉明方丈,道:“这位是少林的方丈觉明大师!”

    觉明方丈一声佛号,开口道:“楚少侠别来无恙?”疯丐咦了一声,一拍脑门,道:“老叫花忘了,原来你们见过了。”又指着左边一人道:“这位是武当的掌门冲玄道长。”楚江寒躬身见礼,道:“晚辈早就猜到了。”

    又指着右边一位道:“这位是峨眉派的高人,江湖人称‘癫僧’。”楚江寒也行一礼,癫僧却冷哼一声。

    癫僧一声冷哼,却是惊醒了疯丐吴姓名,慌忙问道:“楚老弟,你来此处作甚?”癫僧又是冷哼一声,道:“楚少侠莫不是来救人的吧?”楚江寒一时不语,吴姓名见状道:“癫僧说笑了,楚老弟怎么会是前来救人的,八成是赵盟主请来一同看守的,哈哈......楚老弟,你说是也不是?”

    楚江寒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言道:“晚辈却是来救人的。”疯丐闻言暴跳而起,口道:“放屁放屁!”继而又一本正经的对楚江寒道:“楚老弟,这等玩笑当真开不得。”楚江寒抱拳道:“晚辈不敢欺瞒诸位前辈,确实是来求诸位前辈,暂留此人性命的。”

    哪知癫僧闻言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这等穷凶极恶的魔头,便在明早剁了犹嫌时晚,你个后辈小儿,还敢前来耍嘴!”楚江寒慌忙道:“晚辈实有内情,还请听我道来!”

    癫僧口中大骂:“狗娘养的小贼,该天杀的龟儿,什么内情外情,凭你有多大本事,还敢来此撒野,今日有和尚在,容不得你撒野!”楚江寒本想出言解释,怎奈这癫僧嫉恶如仇,口无遮拦,出言不免难听,楚江寒正是血气方刚,哪里听得半点言语辱骂,登时火起,哼了一声,怒回道:“小爷今日非救不可呢,你便怎的?”

    癫僧解下胸前拳头大小的念珠,便要动手。觉明方丈一声佛号,开口道:“楚少侠,此人非同小可,老衲还请楚少侠三思而行。”冲玄道长也开口道:“二位切莫冲动,楚少侠有话不妨说来听听。”

    癫僧道:“龟儿子有话快讲,有屁快放!”楚江寒一听又是火起,说道:“小爷有话,也偏不与你这贼秃讲。”

    癫僧成名武林已久,眼见着后辈如此武林,哪能忍受得了,大喝一声,挥起拳头大的佛珠来,早就打去。

    一来癫僧出其不意,二来这癫僧武功确实高明。觉明、疯丐二人竟然没有拦住,倒是武当冲玄道长,另有计较,未曾真正准备阻拦,反倒希望楚江寒露上一两手剑法,前不久本门长老死于高人宝剑之下,江湖传言新出了个丹阳剑客,正邪不明,虽然少林寺内当着天下英雄面前被证明不是元凶恶,可终究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此次泰山大会,自己身为掌门,亲自前来,原因之一也是希望能够碰上这位楚江寒,好亲眼目睹,亲自证实,如今遇上,正好瞧个清楚。

    楚江寒心头正怒,只顾着斗嘴,却未曾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而且下手霸道至极,慌忙纵身一闪让过一招,心下更怒,口中骂道:“好你个贼秃,枉你身为武林前辈,竟然下手偷袭,好不要脸!”当下提气运功,单凭着一双肉掌,和癫僧斗在了一处。

    这癫僧右手打出了峨眉派的白虎拳,起手就是一招“虎爪撩掌”,左手也使的是白虎拳法,却是以手中佛珠化作掌法,刚猛至极,出手间一阴一阳,刚柔相济,却又凌厉快速,旁边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早就瞧出其中的精妙处,不由得出声喝彩。

    再看楚江寒,掌上功夫自然是崆峒派的镇山掌法三十六路风灵掌,早就融会贯通了,加上近日来修为精进,使出来更是虎虎生风,顷刻间让过癫僧左手上的佛珠,硬生生接了右手一记“虎爪撩掌”,不偏不倚,恰到好处,正好克住。

    疯丐在一旁观战,暗暗叫好,不想一别不久,这小子修为精进至此,心下不由得敬佩起来。癫僧一招不成,却也丝毫未折了锐气,继而一个转身,将佛珠挂在了胸前,又是一招“恶虎扑食”,楚江寒侧身让过,脚上使力,瞅准了对方肩头云门穴踢去,云门穴属肺,若被踢准,定然伤及心脉,轻则吐血落伤,重则登时瘫痪。

    癫僧毕竟身经百战,见识丰富,立时凌空一翻,让过一招,变掌为拳,回身直朝对方胸口砸去,楚江寒眼急心快,慌忙一招“风起云涌”挥掌相迎,一声大喝,癫僧被震开。只见癫僧又前上前去,双手忽左忽右,飘忽不定,时而拳化掌,时而掌化成爪,让人不辨虚实,楚江寒却是招招平实,有板有眼,却丝毫不差,招招总能稍稍克住对方。

    转眼已过三十余招,癫僧隐隐感觉对方功力犹在自己之上,自己身为武林前辈,早就名扬天下,今日斗一个小辈竟然久攻不下,反而被对方克住,若非自己临敌对招经验丰富,只怕早就落败,当下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双掌齐发,正是一记“千手掌”。

    千手掌是峨眉派前辈高人所创,历经后辈高人浸淫钻研,传到自己师父手上,堪称大成,师父靠这一手绝技打遍江湖罕逢敌手,故此师父又被称为“千手弥勒”,这一手功夫到了自己手上,数十年钻研,论造诣早就不在师父之下了。

    场外觉明、疯丐二人眼见这癫僧使出这一手功夫,心道:这一招一出,一半拼的是招式见识,应变之功,另一半拼的是内功修为,胜负只在这一招了。

    楚江寒虽然修为精进,毕竟年轻识前,不能瞧出其中利害,只觉得这一招非同小可,当下不敢丝毫大意,提起内劲来,双手一招“拏风跃云”,迎了上去。

    场外三人面颊之上只觉一阵猛烈的风刮过,骇然不已。疯丐惊叫一声“不好”,只见觉明方丈早就提了禅杖,跃上前去,伸开左掌,替癫僧接下一掌,只听“嘭”的一声,癫僧哇呀一叫,被掌风震在一旁。觉明方丈、楚江寒二人身形各自一晃,倒退了几步。

    楚江寒见觉明方丈上场,暗叫不好,慌忙抽出宝剑,心道:若是这觉明大师动手,我当真没有多大把握。心下早就仔起来,方丈大师言道:“楚少侠还需手下留情啊。”方丈大师究竟是指对癫僧手下留情,还是方丈大师亲自要与自己动?楚江寒一时没反应过来。

    觉明方丈道:“楚少侠还是离了此地的好!”楚江寒道:“这人性命,晚辈不能不救啊,还望方丈大师恕罪。”说完走到玄武面前,使宝剑削断锁链,抬手拔了钩刀,先解了穴道,玄武惨叫一声,痛的直哆嗦,楚江寒一阵心痒,又随手点了周身几处大血止痛,背起要走,觉明方丈几人摇了摇头,一时也未出手阻拦。

    旁边癫僧大叫道:“万不可走了魔头!”觉明方丈猛地一惊醒,一根禅杖拦在了前头。

    楚江寒举不慌不忙,解下上衣随手撕成布条,又背起玄武来绑在后背,接着随手用宝剑挑起地上锁链,再外头又绑结识了,右手提了宝剑,说道:“诸位若实在要出手阻拦,在下只好得罪了。”大喝一声,直往外冲,觉明方丈愣了一阵,一声“阿弥陀佛”唱罢,使开一根禅杖,就向楚江寒袭来,楚江寒大喝一声,回身就是一剑,剑吟未止,只见觉明方丈手中的宝仗竟被削作两截。

    这边疯丐吴姓名看在眼里,眼见楚江寒气概如此,实在不忍心下手,只是立在一旁,迟迟不肯动手。另一边武当冲玄道长就等楚江寒使出剑法,好瞧个明白,也是迟迟不见动手。

    癫僧眼见觉明方丈手中禅杖被砍作两半,这一手剑法实在惊世骇俗,但见旁边两位迟迟不见动静,又一时未看明二人心思,只道是他二人胆怯害怕,心下大骂脓包软蛋,大喝一声,从颈上取下佛珠,随手一抛,就向着楚江寒后辈砸去,这一招使尽他生平功力,若被砸中,莫说是背上玄武,便是垫了一人的楚江寒只怕也要被震伤。

    一旁的疯丐心知厉害,出声高叫道:“小心!”楚江寒闻言忽然转身,起手就是一剑,见一道白光闪处,剑吟不止,一百单八颗拳头大的念珠随即被剑气砍作粉末。四人大骇,疯丐、冲玄慌忙抢上前去,出手便打,楚江寒回身就是一剑,四人慌忙躲闪避开锋芒,楚江寒趁机使开“须弥三引”的绝技,转身就往外冲。

    早有癫僧放了响箭,院中登时大乱,喊杀声起,身后一众高手,鱼贯追来。当中唯有觉明大师、疯丐吴姓名修为最高,紧追不舍,赶后便是癫僧、冲玄道长二人,其后陆陆续续有人赶来。楚江寒哪里还能顾上身后,只捡着人少处飞去。

    约莫过了七八里,楚江寒只听见身后的人渐渐被甩开,只有觉明方丈、疯丐吴姓名紧追不舍,楚江寒只跑得热血沸腾,胸中不知何时早涌起一股豪情来,不由得纵声几声长啸,赶后又是一股脑儿的一阵狂奔,又过七八里,身后二人依然是紧追不舍,楚江寒心知身手二人若论功力,只在自己之上,若非刚才二人对自己欣赏有加,未能痛下杀手,自己万难逃出来,此番若是被追上,则又另当别论,自己身背一人,时间一长,定然要被追上,到那时,要想脱身,只怕是万万不能。

    正着急间,只见右斜里闪出一人影来,楚江寒心下大惊,暗叫道:不好,今翻我命休矣!却听见来人言道:“贤弟莫慌!愚兄前来助你。”楚江寒一听,正是张二哥,慌忙停住脚步,张承文近前言道:“我是闻啸前来打探,众兄弟都在左手处,贤弟快快赶去回合!”楚江寒正待要言,张二哥又是一把推开,口道:“休要多言,还不快走!”说完大喝一声,纵身抵住了身后二人。

    楚江寒心下一热,早就两目含泪,又回头看了看背上玄武,呼吸微弱,向后一摸时,他肩上血流伤口不止,若再不找地医治,是怕颠簸之下,早晚送命,当下牙关一咬,心一横,直往左手处奔去。

    又未行五六里,忽见有人挡住去路,楚江寒心下大怒:看来今夜一场血拼,是免不了的了。索幸慢下脚步,提剑在手,正待拼杀,那知走近一看,心下却是一喜,来人正是结义兄长任疆任有为。

    任有为见状,慌忙询问,楚江寒正待解释,任有为忽惊叫道:“贤弟受伤了?”楚江寒慌忙放下后背之人,虽然被封住穴道,却也经不住一路颠簸,早就血流不止,当下任有为拿出金疮药来,二人给玄武敷好。

    任有为道:“贤弟万万不可再走此路,此人滴血一路,难免被人依了血迹寻来,以为兄之见,莫如回走,再绕到下山。”楚江寒以为有理,又担心张二哥安危,当下二人又反向而走。楚江寒再回到与张二哥分手之处,哪里还有人影在?心下挂念张二哥,却终究身在龙潭虎穴,稍有不慎,便被追来,届时再想脱身,却是万万不能。

    当下楚江寒随着任有为行了约有半夜,取道下山。任有为言道:“为兄赶来泰山,哪知早已延误时日,便趁着黑夜上得上来,不料在此处碰到贤弟。”楚江寒只把前前后后约略说了一遍。

    转眼东方既白,楚江寒约至山脚下,任有为道:“看来这岱顶日出,是看不到了!”转而又道:“照此看来,这泰山之上,诸人只怕还得耽搁一两日,为兄山上还有朋友,便还是要去会上一会,就不能陪着兄弟了。”

    楚江寒又说起水月楼之事来,只一个劲儿的说抱歉,任有为略作一笑,道:“你我兄弟,休说此话,再要多言便是见外。”当下二人续了一番,便各自告辞。

二十四回 赵盟主派兵分三路,楚江寒苦斗无极阵

    二十四回赵盟主派兵分三路,楚江寒苦斗无极阵

    这泰山之上,群雄点起火把,上下搜寻了一夜无果。

    天明时分,有煽风点火的,又鼓动了众人早早聚在一起,中有阴阳二子率先言道:“敢问盟主,如今走了魔教妖邪,我等该当如何?赵盟主又作何计较?”

    癫僧冲着崆峒派翻了个白眼道:“昨夜那小子,既然曾学艺于崆峒派,倒要请崆峒派的道兄出来解释一番。莫不是连崆峒派都与魔教妖邪有什么勾结不成?”

    此语一出,座上哗然,崆峒派几个年轻后辈按剑而起,纷纷出言怒骂。只见一四十余岁道人高声道:“峨眉派不可乱言!我楚师弟自幼在我山门学艺,未下山前不曾有什么不检点之处,如若不然,恩师也断不会将我师门的绝技传授与他。我看分明是你等惦记着他手中的宝剑,几次三番抢夺不成,如今又在天下英雄面前找我崆峒派的麻烦。”说话的正是崆峒派首座大弟子,紫阳真人的亲传爱徒天玑真人。

    各派众人本就垂涎那把绝世的宝剑,只是都知道楚江寒剑术高明,平日里早就不敢前去下手明抢,如今天下英雄齐集泰山,偏巧楚江寒又前来生事,众人心中大多盘算,纵然你姓楚的武功再高,正派之中武功高的十有八九都来了泰山,单打独斗不行,大伙儿一涌而上,倒也不失为一计。天玑真人如此一说,喧哗之声却少了一大半。

    铁手道人喝退天玑,又对着各路英雄朗声说道:“诸位英雄,这姓楚的确曾在我崆峒山学艺不假,未下山之前倒也规矩。只是下山之后,不知从何处得了那镇岳宝剑,如今他居然胆大妄为,敢来英雄大会搅闹,又救走魔教妖邪,我崆峒派自然责无旁贷,若是盟主下令,我崆峒派第一个下山追杀。”说完抽出背上佩剑,当即折为数段。群雄中立时喝彩声一片。

    忽然又一人走上前来说道:“诸位英雄,请听我一言!”众人见他书生打扮,头戴金冠,腰佩宝玉,身着锦袍,正是昨夜为楚江寒指路的任有为。

    有认得的高声问道:“任公子有何高见?”任有为抱拳一礼,朗声言道:“诸位所说的,那位楚兄,却是在下的义弟。”人群中七嘴八舌,又开始议论。

    任有为高声又道:“在下因有事耽搁,今晨方到此间,昨夜之事也略有耳闻。其中原委,在下也确实不解。只不过此番走了魔教妖邪,即便是诸位已从他口中得知魔教藏匿之所,也难保他此番赶去报信,若教魔教有了防备,只怕我等此去,定然会更有损折。”

    只见他叹了口气道:“任某一己私情事小,除魔卫道事大,故而在下以为,赵盟主宜速速派兵拦截才好。”说话间,只见他一揽锦袍,当即跪在天下英雄面前,放声哭道:“只求各路英雄,若是遇到我义弟,千万手下留情,你们要什么宝剑利器也罢,千万看在任某薄面上,不要伤我义弟性命啊!”言罢磕头在地,放声嚎啕。

    赵岵见状,慌忙上前扶起,言道:“任公子请起,想是令兄弟年幼,初入江湖,难免被妖邪蒙蔽。若是彼能迷途知返,在场的都是武林正道,英雄豪杰,断然不会滥开杀戒。”旁有癫僧也道:“任公子名满江湖,人中龙凤,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唉!也罢,今后若是遇上,和尚我手下留情便是。”群雄中倒有重情义的,对任有为大加赞叹,纷纷应声附和。

    任有为双手抱拳,一一行礼道谢,感人肺腑。

    不一时喽啰弟子点响礼炮,群雄归坐,高台之上,赵盟主传来令旗,对着群雄令道:“那魔头此刻中毒在身,断然走不了多远。如今有哪派英雄愿做前锋,沿路拦截?”座上崆峒派铁手道人应声而出,抱拳言道:“我崆峒派责无旁贷,愿做先行。”

    赵岵大喜,递过令旗道:“老前辈且向西追去,只需截杀玄武即可,至于别人,还是不伤为好,免得折了咱们正派威名。”

    铁手道人再欲言,赵岵挥手拦住,道了句:“本盟主令旗已出,请前辈照此执行,切勿复言!”铁手道人扭头一声叹息,拿了令旗,急招本门弟子便要出发。

    身后天玑真人冷哼一声,张口唾骂道:“这等手足相煎的勾当,师叔请自便吧,恕我不能合污。”说完衣袖一甩,扬长而去。

    群雄中一阵唏嘘,高台之上,觉明方丈更是一声佛号。铁手道人满面通红,哼了一声,点了本门弟子,呼啦啦下山追去了。

    过了多时,高台之上,赵岵又点了峨眉派癫僧,百臂钩沈秋月总共二十一人,为二路人马。癫僧向千手剑欧阳岳略作交待,便领着一众男女弟子,也下上去了。

    霎时间三声炮响,高台之上,赵盟主开始点三路人马,这回却点了昆仑派阴阳二子,二人心下不悦,反扣问道:“不是我等牢骚,此间只有少林方丈大师、丐帮吴老英雄武功通神,若请他二位中的任何一人出马,姓楚的和那魔头手到擒来,盟主何不请他二位辛苦一番呢,只怕我等去了,也是白费。”

    赵岵哈哈一笑,张口道:“方丈大师与吴老英雄,自是我武林魁首、泰山北斗,此间自然需要有他二位亲自坐镇领袖群雄,如何能去得?”丐帮帮主周大雷牛嚎道:“莫不是你二人怕是不成?你二人若不愿意遵从盟主号令前往,干脆换我丐帮前去。”群雄一阵嘲笑,阴阳二子却是哼了一声,领了令旗,点本门弟子二十人下山去也。

    赵盟主又号令各派原地扎营,十日后开拔下山。

    却说但说这阴阳二子下得山来,一面沿途打探,一面商议道:“这赵岵分明是与我昆仑派难堪,有意挤兑。试想姓楚的剑法精妙,又有绝世宝剑在手,你我领着这一干弟子,哪里是对手?头一路崆峒派虽说有铁手道人领队,可姓楚的毕竟出自他崆峒派,拼杀与否断断难说;二一路峨眉派,只怕也会保存实力,好杀上白莲教,在天下英雄面前扬威,你我当真要全力拦截,以卵击石不成?”

    二人摇头叹气之际,有弟子栾益之上前附耳言道:“二位师尊莫要烦恼,二位师尊虽然屋宫通神,可此次咱们门中派了大批高手前来,可多是晚生后辈,帮不上什么大忙,终究无法与其他门派抗衡。他少林、丐帮既然能请得前辈高人前来,我昆仑派也能请得前辈助阵。弟子听闻本派有一位太师叔便在这泰山之上修行,何不请他出来,协助咱们捉拿妖邪?”

    阴阳二子闻言脸色一变双双大怒,齐声训斥:“本门密事,你一小辈如何得知?若再敢乱言,小心你的狗头!”

    栾益之淡淡一笑,躬身轻言道:“二位师尊息怒!且听弟子一言:薛太师叔离开本门,无非是当年他的武功在同门之中最高,祖师却未曾传位与他,故而心生怨恨,负气反下山门。如今太师父早已经羽逝,薛太师叔又是得道之士,当年之事,终究是他少年所为,时过多年,想必怨恨早已经消去大半。二来弟子听闻薛太师叔为剑术名家,平生尤好宝器,如若得知,镇岳宝剑在姓楚的手上,多半会动心前来。这三一点嘛......”

    他微微一咳嗽,又压低了声音言道:“若是姓楚的死于薛太师叔之手,也算我昆仑派扬了威风;若是他死于姓楚的之手,也与二位师尊有利,要知道,我昆仑派的精髓,大多在他身上而非在山门之中,若他再教出一两个弟子高人,杀上山门来夺掌门之位,可算不得什么好事。退一万步讲,若是咱们规矩得当,二位师尊得他指点,也必定受用无穷。”

    阴阳二子闻言先是一喜,又言道:“咱们与他少有往来,却又如何是好?”栾益之又道:“二位师尊只需修书一封,只道师门有难,又言明镇岳宝剑现在白莲教妖邪楚江寒身上,待弟子前去拜会,我料想神剑无敌薛宗昌薛太师叔断然前来。此次泰山大会掌门委二位师尊以全权,此事也无不可。”

    阴阳二子闻言豁然大喜,当下夸赞栾益之足智多谋,前途无量,又写下书信,交于栾益之前去,暂且不提。

    再说这楚江寒下得泰山,只给玄武敷了药仍不见醒,颠簸之下又有鲜血渗出,楚江寒眼见不是办法,索性找地投宿。一来是玄武昏迷,实在不知去往何处,二来仗着一身本事,也不怕强人追来。当下请来大夫医治,又早晚输了两次真气,第三日清晨,玄武便醒了过来。

    玄武感激涕零,却是情真至极,楚江寒从未见过一个七尺男儿如此失声痛哭,一时也感慨万千。玄武哭了一阵,忽又破涕为笑,对楚江寒言道:“我圣教中人虽然行事受到教规约束,但也自问足以横行江湖雄霸九州,不想天外有天,奈何奈何!”

    楚江寒想到此人的龟息神功绝技惊世骇俗,若非自己巧合破去,也万万奈何不得,这华山派姓赵的就然能够将他破功拿住,委实不可思议,又想到赵岵尤善计谋,多半是用了什么诡计阴谋。又见他时才如此伤心,倒也似有一二分英雄之气,心下也不似先前般厌恶了。

    玄武又道:“楚少侠,在下耳左右耳内,各藏有两枚灵丹妙药,只是此刻运功不得,烦请楚少侠运功逼出!”楚江寒依言提气运劲,只在玄武头顶百会穴上轻轻一拍,果有两颗竹筷尖大小的黄色药丸。玄武言道:“当日我被人破了龟息神功,只消打坐一翻,便可恢复神功,原也不至于服用此药,故而大意着了姓赵的道儿,不想至此。”

    只见他叹一口气又道“此药乃是我在苗疆练得,惯能解毒疗伤,须伴酒水服下边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需要七日之久方可恢复。此药天下只此两粒,烦请楚少侠取些酒水来,我好服下一粒。楚少侠救我脱身,另一粒便送与楚少侠了!”

    楚江寒闻言,取来酒水,让玄武服下药丸,道了声多谢,随手塞入左耳中,起初当真不适应,过了片刻渐渐好转。复问如何被拿,玄武只是摇头叹息,不愿多言,楚江寒也不多问。

    二人停了一夜,那灵丹妙药果然奇效,又有大夫药师外敷药石,眼见外伤见好,皮肉不再流血,二人便又上路。一路之上,楚江寒问起该去往何处,玄武心下盘算:此举难保不是对方设局,他虽救我脱身,我只将妙药灵丹相赠,这份恩情算是是未报,只能途来日再报了。

    圣教存亡事大,断不可以实言告之,遂言道:“楚少侠无须多问,只管跟着我走便是。”楚江寒心下明白,也不多问只是跟着玄武赶路。

    一连行了五日,玄武虽然外伤见好,内功始终未曾恢复,二人只得昼伏夜行,行程自然慢了,这一夜来到一处镇甸之上。天色已晚,又在沿途用随身散碎银子买了一匹瘦马驮了玄武,二人上路却也没快得多少。

    却听得身后脚步噌噌,早有一股人马杀到,楚江寒耳听有人能,一手抽出身上长剑,一手只在马股上一打,那老马受惊,只驮着背上玄武向前奔去。说时迟,那时快,早听得一声娇喝,二十人霎时间结成剑阵,将楚江寒围在中心,正面领头一人手拿双钩,虽然摆着架势,却任然难掩丰腴体态,柳眉倒树端的不让须眉,楚江寒认得,真是峨眉派的百臂钩沈秋月。

    楚江寒又想起云来客栈调戏之事来,出言问道:“原来是故人到此,敢问姑娘此举何为啊?”许是听见“故人”二字沈秋月脸上一红,一时间倒乱了架势。可毕竟她行走江湖已经多年,又是出身名门,自然非同凡人,冷哼一声,立马换了架势,张口说道:“峨眉派弟子,奉赵盟主之令,特来绞杀魔教妖邪!你若还自认武林正道,便不该自甘下流,与邪魔外道沆瀣一气!”楚江寒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沈秋月见状又道:“楚少侠,还望迷途知返,回头是岸!”楚江寒闻言,又收起手中长剑,抱拳对沈秋月言道:“诸位峨眉派的朋友,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在下实在是不想为敌。至于白莲教玄武,在下却有私事要请他帮忙,还望诸位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沈秋月旁边持剑者闻言大骂:“好个恶贼,既然如此冥顽不灵,谅你今日也逃不过我峨眉派的日月无极阵,众师兄休要啰嗦,杀!”。

    “杀”字一出口,二十人立时围着楚江寒转动起来,楚江寒留心观察,却见这二十人十人持剑,十人持钩,兀自围着自己转动。一时未瞧明白,又听得一声“变!”

    持剑者俱都原地跃起,专攻上三路,使钩者却攻下三路,楚江寒使开“须弥三引”的绝技,原想跃出圈外然后脱身,却被头顶十把宝剑结成剑网,逼下身来,又眼见底下铁钩也结成刃网,若是双脚落上去,定然被搅成肉泥,慌忙使个身法,凌空一个转身,抽出背上长剑,剑尖朝下,向着钩刃结成的网心一刺一荡,持钩者各都感到手臂一麻,身形一晃,虽是后退半步,可阵型丝毫未乱。

    又一声:“变”,但见使钩者、使剑者两两间开,楚江寒与这剑阵,一时间也未曾瞧出什么端倪,只盯准了那个发令的,心道:看来只需将这发令的打倒,此阵便有失协调。主意既定,边向着喊令的一剑刺去,剑光闪处那人向后躲闪,剑尖将近半尺处便要刺中,却眼睁这两边各有七八件长钩一上一下锁住了长剑,又闻得的而后嗖嗖数声,七八柄长剑向着自己身后刺来,慌忙间臂上运功,往回用力一抽,那把宝剑原就锋利无比,此刻又是运足了劲,火花闪处,宝剑被抽回。

    此刻那容得半点喘息,眼见身后剑锋将至,楚江寒未曾收劲,借势就是向后一挥,剑气过处身后数人被震开,楚江寒眼见阵势稍乱,纵身一跃跳出了圈子。

    正待向前赶去,却听见马蹄阵阵,那匹老马竟然风一般又向自己冲来,马背上玄武还在不停的挥鞭,那马早已经受惊,马上玄武此刻哪还有半点功力再身,万一跌下马来,可就非死即伤。

    眼见惊马箭一般射来,楚江寒立地跳起没半空里提起玄武来,一马冲入阵中,一干人等纷纷避让,阵型登时大乱,楚江寒心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落地间收剑入鞘,背起玄武,双脚又一点地向前飘去。

    忽见迎面飞来一个胖和尚,正是颠僧,口里嚷道:“哪里走?”出手就是一掌,楚江寒慌忙单掌相迎,颠僧本就纵这轻功而来,速度何等之快,又兼功力深厚,这一掌非同小可,楚江寒早就身形一晃,只得借势又落回地面。再看颠僧,也是身形一晃,借着掌力凌空一个后空翻,落地间向后退了七八步,口里直叫道:“好小子!”

    楚江寒眼见腹背受敌,放下背上玄武,再看那玄武,不知何时早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索性大大方方,当着诸人之面点了几处穴道,一股真气输入进去之后,玄武醒了过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二十五回 为疗伤夜入荒庙,愧同门忍痛人前

    二十五回为疗伤夜入荒庙,愧同门忍痛人前

    玄武醒过神来,喘气良久,缓缓言道:“楚老弟,他们要拿的是我!你速速离去!你是师出崆峒派,万万不可为了我断送了前程!”

    楚江寒仰起头来说道:“在下既然能背你离得了泰山,今日定然能带你脱得了虎口。”玄武明知说不动,当下苦冷笑数声,道:“楚老弟,这里有二十人,分别使钩使剑,这是峨眉派看家的日月无极阵,你虽然剑术了得,可若要破了此阵,非得你我二人联手不可!”

    楚江寒只说了句:“你且稍歇,这等动手杂耍的粗活,在下还能应付得来!”玄武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我自昨日服了丹药之后,原指望三日内不动真气,以求复原,看来今日只得拼了一身的功力,倒要解解峨眉派的日月无极阵了,顺便应证昔年所学。”

    楚江寒何等人物,一听自然明白:日前服药之时,明明是说七日之后,才能恢复,如今这玄武既作此说,分明是有意谎言称诈。无怪乎江湖上叫他们魔教,这诓人诈骗的把戏,当真高明。

    癫僧闻言暴跳而起,骂道:“好你个无耻的老匹夫!你明明有伤在身,还敢做此狂言,来来来,且让我领教领教你玄武的高明,我若三掌打你不死,此身情愿做牛做马,照顾尊驾后半生的残废。”

    这颠僧虽然是出家人,却是性如烈火,毫无城府,他只道这玄武说嘴,明明有伤在身,自己要一掌,就可结果他性命,再不济也能打个残废,张口之间却说三掌打他不死,便要照顾他后半生的残废,言辞之间分明是个市井浑人,哪里像是名满江湖的高僧?可张口之间确实骂的痛快解恨。

    说话间二十人使了钩剑,摆开阵势,玄武大手一挥,叫道:“且慢!癫和尚,你峨眉派此阵固然精妙,但也并非不可破!百年来武林中人奈何不得,并非武功不够高强,而是不知晓此阵精妙!我如今只需三言两语,以这位楚老弟的通神剑术,顷刻便破”说完哈哈大笑。

    楚江寒也是心里没底,时才若不是那马受惊,冲将过来,自己纵不受伤,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只怕此刻还在恶战。这玄武如此一说,莫非是有意拖延?亦或是果真瞧出了端倪?且看他作何说道,心下盘算,也不多言。

    玄武说道:“此阵精髓在于钩剑搭配,阴阳互补,但凡高手入得阵中若向上突破,则脚下受敌;若正面突破,则后背受敌,常人看来,委实厉害。”癫僧冷哼一声,也不说话。楚江寒闻言心说,果然不假,方才便欲制住号令之人,却惧于身后之敌,未敢再进一步,这老儿果然了得。

    玄武高声道:“欲破此阵,不用顾忌后背之敌,只需直取主阵号令之人,顷刻之间此阵即破。癫和尚,以楚老弟的身手,我只需抵住你十招,前三招之内楚老弟破阵,后七招之内,楚老弟回援,我虽有伤在身,昨日已经服过苗疆灵药,时才只为珍惜药性之故,才不敢跟你交手,若我拼了性命接你十招,虽然一身修为难以复原,但也能保得命在,你这一干后辈徒众,只怕要损折半数,哼哼,以楚老弟的轻身功夫,纵然再背我一程,只怕你也万难追上,今日峨眉派的威名,只怕要折在你的手上了......”

    沈秋月张口骂道:“无耻老贼,休逞口舌之利,师尊莫听他胡言,放走了魔头,才是折了我师门威名......”

    癫僧低头,良久不语。玄武见状,仰头道:“大和尚,你不为虚名着想,可得为这一干后辈的性命着想!”

    楚江寒身在一旁,心思全在如何三招之内破阵上,忽听见癫僧几声叹息,大手一挥,只在自己的大脑瓜上使劲一拍,“啪”的一声,实在响亮,又说道:“罢了罢了!你二人滚吧!”楚江寒刚要言谢,玄武哈哈一笑,躬身道:“癫和尚,今日你峨眉派不同我作对,他日相逢,我也要放你一马,楚老弟,咱咱们走了!”说罢,楚江寒牵了马缰,二人扬长而去。

    未过半里,玄武忽然打马急奔,楚江寒在马后跟了五六里,马蹄渐缓,楚江寒抢上前去,那玄武栽下马来,大吐鲜血不止。楚江寒慌忙运功疗伤,约一盏茶的功夫,玄武缓缓醒来,摇头道:“好险好险!”楚江寒明知方才玄武故意出言诓骗,却万万没想到,玄武伤势如此之重。

    玄武言道:“若不是那秃驴生性癫厚,你楚老弟尚可今日无事,只怕我这条小命,可就要留下了。”楚江寒心下疑惑,慌忙问道;“莫非你时才所言,破不了他阵法?”玄武缓缓言道:“依我时才所言,确实能破他阵法,只是我一招也接不得。”楚江寒听罢背心一热,心道:江湖险恶,人心尤甚,摇头不住。

    二人歇息片刻,复又上马赶路,玄武见楚江寒不言不语,长叹道:“年轻人,江湖便是如此,你可知这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楚江寒直摇头,玄武缓缓道:“并非什么剑术拳脚,内功外功,天下间最厉害的莫过于贪嗔痴恨,阴谋诡计,唇齿之功,杀人无形呐!”楚江寒复又良久不语。

    单说二人行路,这一日,行至一处荒村,遥望间一处破庙,墙毁门塌,破烂不堪。玄武道:“楚老弟,我已服药六日,今夜正是要紧的时候,需得找间僻静处,你为我护法两个时辰,我以独门秘术调息吐纳,过了今夜,我便可复原了。”说话间二人入了破庙。

    这庙宇早已经破烂不堪,楚江寒入得庙去,前后仔细搜索一番,只在一尊泥像后面,胡乱抱来一堆乱草,让玄武坐下,未一时,玄武即运起功来,楚江寒在塑像下方席地坐下,再看时,泥像脱落,早已辨不清供奉的是什么神祇,当下不放心庙外,又出了庙门,索性解了鞍辔,照马屁股后面一拍,那马一惊扬长而去。

    楚江寒听得玄武呼吸匀称,知他早已经运气神功,正入妙境,当下也端坐下来,调息吐纳,不一时只感觉周身舒畅,连日来的乏气全消。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听得庙外脚步匆匆,有二人正在相互言语:“二师兄,你说楚师弟当真堕入魔道,十恶不赦了吗?”

    “哼!这还用说?泰山之上,他公然救走魔教妖邪,前翻少林寺内,他剑杀少林了真大师,又敢动手打伤本门师长,桩桩件件,哪个有假?”

    楚江寒早就听了出来,后说话的正是师父紫阳真人门下二师兄天玄,另一人却是铁手道人的徒弟天宝。楚江寒闻言不禁心中一阵酸楚,不想师门之内,竟然如此看我?只是叶老前辈所托,定然要完成。

    天宝师兄又说道:“想来楚师弟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话间二人就要进庙,楚江寒慌忙藏到泥塑后面,再看玄武时,面色红润,显然正是要紧时刻,万万不能被打扰。若是二位师兄要当真发现,自己只能设法拖延,或者将他们引开。

    “天宝师弟,你可千万不能学大师兄负气离去啊!如今师门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可就多一份力量。在者说了,此次下山,咱们崆峒派可是铁手师叔领队,你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万万不可有二心啊”

    说话间二人进了庙门,天宝师兄又说道:“楚师弟在山上时,纵然顽劣,也不似邪恶之徒,许是下山之后,有什么遭遇吧?”

    天玄接口道:“我看不假,凭你我在山门苦学,尚且不过如此,他入门可比你我晚个十数年,若非学了什么旁门左道,怎能有如此修为?”又叹气道:“你我虽在同门一辈中号称高手,平心而论,是万万比不上人家!”

    天宝道:“二师兄,你我习武,在山上强身健体,下山来扶危济困,还在乎什么谁更高明啊?”天玄闻言冷笑数声,又叹口气道:“天宝师弟所言极是,倒是我愚钝了!”

    二人一阵沉默。忽然天玄道:“我看此间也无有外人,索性叫大家来一起在此过夜吧,歇息一夜,明日再追赶不迟!”

    话音刚落,楚江寒心说不好,若是叫来一干同门,少不了一番遭遇,倒叫我如何是好?只听得嗖嗖声响,不知哪一个,早就放了响箭,楚江寒再看玄武时,哪里受得了半点惊扰,索性纵身一跃,跳了出来,对着二位师兄躬身施礼。

    天宝喜道:“楚师弟,原来你在此处!正好随我回山,去见掌门师伯,这趟热闹,我不掺和也就是了......”言辞之间,亲切异常。楚江寒心头一热,半晌说不出话来。天玄师兄拂尘一挥,冷冷道:“楚师弟?你为何孤身在此?”楚江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天玄上下一番打量,忽然张口笑道:“莫不是那魔头被他峨眉派拿了去?”楚江寒恍惚之间,也不作答。

    天玄忽又喝道:“楚江寒,你若还自认是我崆峒弟子,就快快解剑受缚,随我二人去见掌门师尊,好治你煽乱江湖,忤逆师长之罪!”楚江寒想起少林寺内剑刺了真和尚,打伤本门铁手道人的事来,越发羞愧,一时间也不做声。

    正自心乱如麻,又听得庙门外脚步匆匆,一个身影呼啸跃进门内,楚江寒认出了,正是本门铁手道人。其后陆陆续续,数十人赶来,楚江寒知识同门师兄弟,也不好意思正脸去瞧。

    天玄、天宝上前向铁手道人禀报,铁手道人瞪红了眼,怒道:“无耻孽徒!我崆峒派的威名,都叫你败坏光了。”又道:“来呀!给我按住了,待我废了他的武功,再差人押回山门,叫掌门师兄发落!”此语一出,众人纷纷大惊,天宝等一干弟子纷纷跪在地上,叩首求情:“师尊开恩!楚师弟自幼长在深山,不谙世事,又是年轻识浅,此番下山难免受人诱导,以致铸成大错,还望师尊慈悲为怀,绕过他的皮肉之苦。”

    又有自幼一起长起来的几个师兄弟说道:“楚师弟在山上还算规矩,只将他带回山门,请诸位有道前辈善加劝导,自会一心向善。况且楚师弟一身修为,将来必能为我山门造福,望师尊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法外开恩,绕过他这一回。”

    铁手道人怒道:“正因为这逆徒学得我崆峒派精髓,若再次胡作非为,祸乱江湖,才是我山门罪过。正该废他武功,以儆效尤。”又说道:“你等若再求情,便是自绝于我山门之外。”楚江寒冷低声说道:“我这一身本事,全是恩师紫阳真人所传,别人无权废去。我看师叔分明是……是对少林之事心存怨恨,挟私报复!”

    铁手道人闻言暴跳,口中大骂。旁边天玄喝道:“大胆!你个目无尊长的逆徒,安敢如此对师长说话?”一众弟子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出言相劝,铁手道人哪里肯绕过?挥拳便要打,口里嚷道:“好你小贼,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手段,我倒要看看,掌门人调教了一个何等了得的弟子,来来来,你我再战三百回合!”

    楚江寒侧身躲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道:“前翻弟子无礼,愧悔难当。今日弟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跟本门师长动手。”铁手道人怒气不消,冷哼几声,只伸出右手,使了本门“鹰爪功”,只在楚江寒肩头一抓,哪只楚江寒当真不还手,也不避让。

    他只知楚江寒功力深厚,远在自己之上,故而出手之间何等之重,楚江寒疼痛难忍,腰间用力,身体向后一扭,但左臂早已经脱臼,连皮带肉,被抓下一片。

    众同门也未曾想到,楚江寒当真未还手,各都吃了一惊纷纷吁叹,天宝等人,纷纷跪下求情。铁手道人更是吃惊,半晌不语,继而涨红了脸。

    他一个前辈,和后辈过招本也没什么,万没料到,对方当真不还手,如此一来,更是惭愧,长叹一声,道了声:“罢了,罢了!望你好自为之,万不可再与魔教妖邪为伍。”说完大手一挥,带了一众弟子要走。中有平日交情好的几个师兄弟,帮着接好臂膀敷好粉药,偷偷留下银两,也都默默离开了。

    楚江寒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感到一阵阵凄凉,不知不觉,眼眶早已经湿润。

    慌忙转到泥像后面看时,玄武面色越发红润,呼吸平稳,索性未曾受到影响。

    正在这时,忽又听见外面脚步匆匆,楚江寒心下一惊:莫不是铁手道人发现玄武就在庙内,回头带人来拿了?仔细听时,武功路数,全不是本门中人,这才稍微放心。转而又皱起眉头来,如今来的,又不知是哪一路人马?待会儿终究免不了一场纠缠。

    未及多想,门外便传来一阵笑声。

    正所谓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究竟来人是谁,咱们下回分解。

二十六回 薛宗昌一显神技,李飞云吹箫引祸

    二十六回薛宗昌一显神技,李飞云吹箫引祸

    门外便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两条黑影闪入了进来,楚江寒侧耳细听之下,早有数十人将小庙包围了起来,显然对方是精心部署,做了周密的安排。

    其中一个拉长了语调说道:“我原道崆峒派会秉公办理,可惜呀可惜!”另一人也道:“姓楚的,现身吧!”却原来是昆仑派阴阳二子。一人道:“你二人在此地已经多时了,想必那魔教妖孽,正在运功疗伤吧!”另一人也道:“师哥,我看不必废话,趁那魔头伤势还未复原,大伙儿一拥而上,正好杀了拿了头功!”

    楚江寒本就厌恶二人,听得此言气不打一处来,从泥塑后面纵身越出,来在面前。高的先说道:“姓楚的,看你左肩之上,似是有伤,多半是你崆峒派的鹰爪功留下的吧?”矮的附和道:“我当你是铜头铁臂,金刚不坏呢?却原来也能受伤。哈哈......哈哈”,这二人眼见楚江寒肩头带伤,当下略有大胆,却还是心存忌惮,不敢向前靠近。

    楚江寒冷哼一声,也不答话,高的朗声叫道:“众弟子,严守庙宇,以防走了魔头。”门外诸人齐声答是,各个声音洪亮,气息充沛,显然是派中好手。楚江寒心中暗叫不好,缓缓拔剑在手。

    阴阳二子知道厉害,也各都拔剑在手,摆开架势,忽然高的大喝一声,一声剑吟处直接奔向泥塑后面,楚江寒眼疾手快,使开身法玄空横剑一挡,将对方震开。瘦的见状,也提剑刺来,阴阳二子一前一后,使开昆仑剑法,夹击楚江寒。

    楚江寒只认为这二人虽然是成名前辈,却是武功平平,如此一交上手,才知自己未免托大,小瞧了人家,这二人的昆仑剑法,相互配合,着实了得,一时之间,全然瞧不出破绽,今日算是露出了真本事。当下小心翼翼,使出七十二路丹阳剑法,见招拆招,仔细应付。

    这二人剑法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忽然又招式互换,虚实之间实在难以捉摸,十招之内,楚江寒只斗得个平手。十招一过,楚江寒渐渐瞧出端倪,这二人配合恰当,却是达到心意相通的境界,只是这精妙之处在于虚实转换之间,但就招数而言,虽然精妙,也并非无懈可击。

    忽又想起日前玄武所言,专破峨眉无极阵的话来,当下打定主意,瞅准了个子高的一人,连攻三剑,这丹阳剑法,何等精妙,自己早已融会贯通,剑锋所到处,凌厉至极,只听得“哇呀”一声,对方早就肩头中剑。

    眼见楚江寒占尽上风,忽然门外一声“住手!”,紧接着又跃进一人来,楚江寒一眼瞧去,只见对方鹤发童颜,身材微胖,竟然是个老者。来人又张口道:“净安,净明,你二人不是对手,快快退下!”听来却自有一番豪情在。

    来人又张口道:“老夫久在深山,想不到这丹阳剑诀的传人,竟然这般年轻!年轻人,你这一手剑法,早已不让当代任何一位宗师了。”楚江寒知道对方来历不凡,当下抱拳行礼。

    来人又张口道:“老夫早已是山野间人,本不该过问江湖中事,只是老夫平生痴与剑道,又爱珍兵宝器,听闻你得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镇岳宝剑,老夫特来瞧瞧。”

    楚江寒闻言微微冷笑,回剑入鞘,言道:“前辈既然想瞧,那就请便!”说完只随手之间,只把宝剑丢了过去。来人接剑在手,一时间呆的入神了,继而又仰天一声长叹,忽地又抽出长剑,上上下下仔细观瞧。

    楚江寒一时不语,倒是旁边阴阳二子,相互挤眉弄眼,欲言又止。

    那老者又是一声长叹,缓缓吟道:“豪在尚堪论剑术,骨凡何用泥丹经。”忽然随手之间,又把宝剑抛给楚江寒,阴阳二子,盯直了双眼,良久反应过来,双双顿足叹息。

    那老者哈哈一笑,张口赞到:“好!好!好!”又转头道:“年轻人,这宝剑虽好,只怕你握它不住哇!”又吸了一口气,半晌若有所思,忽道:“年轻人,老夫此来,只为借你一样东西,不知你肯与不肯?”

    楚江寒心下明白,此人明明也是为了我手中宝剑而来,可依旧躬身言道:“不知前辈,要借什么?”老者言道:“老夫明人不说暗话:要借的正是你手中宝剑,为期十年,不过老夫不白借,你借老夫宝剑,我将这一身神功,尽数传你。你以为如何?”楚江寒笑道:“老前辈玩笑了!”

    那老者振色言道:“老夫可不是玩笑,我有三条理由,你且听我道来:其一,你年纪轻轻,行走江湖,带上这么一把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宝剑,难免招摇遭嫉,引人来夺,招惹麻烦;其二:老夫认出,你既得一清老道真传,一手剑法,足以横行江湖,宝剑利器,原也用不上了;其三;听闻你结交魔教,大闹泰山,老夫受人之托特来此拿你,你剑法高明,又有利器在手,老夫若想胜你,只有八成把握,实在不想动手,你若借剑与我,免动拳脚,我又传你一生所学,岂不两全其美?十年之后,你再来寻我,宝剑再还你就是了,老夫年岁大了,十年之后,再要这宝剑何用?楚少侠以为如何?”

    那老者一言方罢,楚江寒随口接道:“晚辈若说个不字呢?”

    阴阳二子齐声骂道:“小儿郎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要叫你知道厉害”

    那老者挥手一笑:“看来楚少侠是不知道老夫是谁,这也怪不得你,武林中知道我姓名的,当真不多。”楚江寒心道:“看他吐纳举止,这一身修为,只怕不在少林方丈之下,此人究竟是哪里来的高人?”

    那老者道:“武林中只言传有四大神功,殊不知天外有天,老夫一身武功,早就在你师一清道人与少林方丈之上,看来我若不露上一手,你也是不信。”

    楚江寒闻言心中一震,却也不卑不亢,张口问道:“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者脸色一沉,似有不悦,又慢展笑容,说道:“老夫名号,本不愿提起,既然是楚少侠相问,说也无妨,我俗家姓薛,早年曾在昆仑山修道,几十年前,江湖上有个诨号,唤作神剑无敌。”

    阴阳二子趾高气昂地喝道:“无知鼠辈,这是我昆仑前辈名宿,神剑无敌薛宗昌薛薛祖师。”

    忽听得庙外一个声音叫道:“祖师爷不必与他废话,当心魔教妖邪恢复功力,到时不好对付!”

    薛宗昌回过头来,朝着庙外哈哈大笑道:“怕得什么魔教,便是他魔教教主来了,老夫也不惧怕!”又大笑数声,说道:“楚少侠,看来今日我不露上一手,是不行了。”转眼间身子一倾,便挪到了楚江寒前面。

    阴阳二子见他动手,早已抢先一步,便往泥塑后面跃去,楚江寒心下着急,纵身使出“须弥三引”的身法,抢上前去,双掌齐发,使出“风灵掌”来,朝着二人打去,阴阳二子躲闪不及,肩头中掌,跌了出去,庙外抢进来三五个弟子,头前一人正是栾益之,众人慌忙扶起阴阳二子,薛宗昌高声赞道:“好功夫!嗯!好功夫!这轻身功夫,是少林的派,这掌法是崆峒的,看来都是学到家了!”

    楚江寒落得地面,方感觉左肩之上隐隐发痛,毕竟适才伤势,伤筋动骨了。薛宗昌又道:“既然你手有宝剑,我就以剑法跟你拆两招。”只把手腕轻轻一翻,栾益之手中长剑却到了薛宗昌手中,楚江寒吃了一惊,这等隔空取物的高深武功,自己万万不及。

    薛宗昌对着一干昆仑后辈言道:“今日就教你等得知,我昆仑派百年来的的精髓,却在我的手中,你等可瞧仔细了!”言语之间得意至极,又大喝一声“玉峰二十四剑”,楚江寒心知厉害,当下哪敢大意,慌忙举剑相迎,两相交锋,楚江寒只觉对方剑上似有万钧之力,手臂之上,微微发麻,心道对方功力深厚,这一剑砍来,不单单比的是剑招,更是内劲。

    当下使开七十二路丹阳剑法,这套剑法,自己早已了然于胸,出剑之间,早已经随心所欲,全然说不出来,出自哪一招哪一式了,哪知对方不慌不忙,举剑相迎,一遮一刺间,像是专门克制自己一般。

    旁边阴阳二子齐声叫道:“一剑横空!”。

    薛宗昌口中称是,接着又道喊道:“瞧仔细了!”手上却丝毫未见慢下,接连三招,都是这“一剑横空”,招招霸道凌厉,一剑胜过一剑。

    楚江寒剑招拆招,心下却喜:这老儿剑法了得,我如此苦斗,只是持平,要想胜过他谈何容易,如此倒是好事,我只需缠斗下去,再过片刻,这塑像后面的玄武便会大功告成,到那时,我二人联手,脱身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一旁的阴阳二子,诡计多端,若是再入方才一般,出手偷袭,我此刻却是万万顾他不上啊。

    楚江寒不知,刚才阴阳二子各受他一掌,此刻已然有伤在身,哪里还能顾及其他?又见本门前辈使出这等精妙的剑法,早就入神。这一套“玉峰二十四剑”,正是本门弟子人人都会的剑术,三十年前,早就了然于胸,在场诸人自是勤练不断,随着修为精进,感悟自有不同,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等威力,一时间不由自主,仔细观瞧,早就将玄武忘得干干净净。

    二人连斗五十多合,楚江寒渐渐瞧出端倪,这老儿功力自高出我不少,只是这见招拆招的打法,委实于我不利,莫不如我使出轻功身法,以巧来斗他。脚下立马使开“须弥三引”的身法,闪转腾挪,出其不意,立时间占了上风。

    薛宗昌大叫数声,口中不住的夸赞,手上却丝毫未见紊乱。不由得对这位后生晚辈暗暗敬佩:看来这后辈果然了得,难怪会又这么多武林前辈,将武林绝技相授。我若想赢他,只怕得动些心思不可。

    突然间,薛宗昌纵身一跃,跳上泥像,口中叫道:“先结果了他!”右手回剑,左手出掌,转身就要向玄武拍去。

    楚江寒心叫不好,脚下使开“须弥三引”的身法,只向薛宗昌掌到处迎去,左手出掌,就是一记“空穴来风”,二掌相迎处,楚江寒只觉得腔中气血翻腾,一阵眩晕,几乎栽倒在地,左半边吃痛,右手挥剑横削,薛宗昌一击得逞,心下不免大意,眼见剑气到处,端的凌厉,慌忙举剑相迎,只听“嘭”的一声,掌中钢剑,被削作两段,侧身处躲闪不及,左边面颊一阵火热,慌忙用手一摸,竟被带伤,流血不止。

    薛宗昌丢了半截断剑,长吁一口气道:“若非我使诈,顷刻之间,赢你不得。”楚江寒怒从胸起,欲骂“无耻”二字,张口之间,却是一口鲜血喷出,又是一阵眩晕,两耳轰鸣不住,继而摊到在地。隐约听见有人在叫:“楚老弟,楚老弟.......”又感觉前胸后背几处大穴一阵发麻,又强力几口喘息之后,才感到,自己倒在了玄武怀里,紧接着心头一松,四肢下沉,不省人事了。

    且不说楚江寒受伤之后,直说次日清晨,这破庙之内早就空无一人,晓雾朦胧中有一个汉子,怀抱一人,走了进去?来人正是,玉箫剑李飞云,怀中之人,正是当日救下的华山派女子。

    李飞云入了庙中,四下微微环视,正要将怀中人放在泥塑前,忽然又瞧见地下血迹,“咦”了一声,忽然直向泥塑后面走去,此处又有斑斑血迹,索性用脚踢开地上杂草,放下怀中之人,慌忙间脱下身上长袍,铺在地上,才将那一坨软绵绵弱滴滴的玉人儿轻轻躺端正,又叹气一声,伸出手来,略一把脉,面色更加凝重了。

    再看那姓白的女子,实在是招人怜爱,只是一双大眼睛,早已经没了生气,直勾勾呆若木鸡。

    李飞云盯着看的出神,又不住摇头叹息。良久之后,又拿出腰间玉箫,按孔移宫,吹了起来,啸声呜咽,百转千回。

    屋顶之上,却有一人,正闭目倾听,箫声先是柔和平顺,悠扬飘来,只感觉周身缓缓放松下来,似是吞了灵丹妙药,柔和间似是消解了乏气,渐听渐低沉,犹如春丝随风浮动,连绵不绝,那人竟然缓缓低下身子,坐在屋顶,伸起手来,微微撩了撩头发,原来是个女子。

    继而又听那箫声陡变,忽然紧凑起来,恍惚间似是双管齐下,前后紧奏,过了几拍,又稍稍放缓,只是宫调丝毫未觉降低,庙顶那女子早就听得入神,只感觉白鹤高飞与云上,俯瞰万里春山。

    正自神逍气爽间,忽然又是陡变,萧声顿时凄婉,呜呜咽咽,渐至于似断将断,又于低处间窜出一二高亢来,又瞬间消糜,复归低婉。那女子又似是瞧见孤雁离群,向西山鸣泣,扁舟别浦,对残阳哀吟,心中无限酸楚,不知不觉,早就有晶莹的珠儿,挂在粉壁之上。

    忽然间听得“哇”地一声,原来是躺着的白姑娘大叫一声,紧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萧声也随之戛然而止,庙顶之人,缓缓站起身来,拭去泪水,从身一跃,跳了下去。庙内李飞云竟浑然不知。那女子道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李飞云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那女子一身黑衣,细腰丰臀,正在想:此人是何时进来的,我竟浑然不知?

    黑衣女子见他一时不回答,只说了一句:“她是你什么人?”李飞云拿萧在手,说了句:“是在下的朋友!”黑衣女子上下打量着李飞云,又问道:“这位姑娘分明是身受刀剑之伤,又加伤心过度所致。”李飞云抢道:“可有救治之法?”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拂袖扭头。李飞云顿觉失礼,赶忙道:“哦!请恕在下失礼了!”黑衣女子张口道:“我瞧她也是身怀武功之人,究竟如何受伤?你若不实言相告,我哪里敢胡乱救治?”

    李飞云见她适才悄无声息便进了庙中,必然是高人,又见白姑娘如此,分明是伤心过度,迷失心智,心中着急,丝毫没有思量,当下说道:“实不相瞒,她是伤在华山剑法之下,在下日前碰巧路过这才将她救下。”

    黑衣女子转过身来,笑道:“只知道玉箫剑文采俊秀,却原来也是有情有义之人,若要我救她,原也不难,只是......”李飞云抢道:“只是什么?”

    黑衣女子脚下一点,只如羽毛般轻轻飘到白姑娘身边,转瞬之间,已经点了白姑娘穴道,将她抱起,李飞云吃了一惊,右手上以萧作剑,早就抢刺过去,那黑衣女子身体只是微微一斜,早就躲让过去,李飞云一招不成,心头怒气,运劲提气间,左手又是一掌,那女子伸出右手来硬生生接下,李飞云只感觉手臂发麻,早就被震出五六步开外。

    黑衣女子不缓不急,说道:“若要我救她,原也不难,只是你得吃些苦头。”说话间右臂一挥,之见银闪闪一物向自己飞来,慌忙举萧遮挡,却不想来人手法高明,左腿之上,早就微微作痛。

    黑衣女子张口道:“你已中我跗骨毒针,若无秘制灵药,只有半月可活。离此向南,有姑射山,上有神女洞,你若有造化,便来求药,到时自然有仙药与你,这位姑娘,我自会治好,一并让你带下山去。不过我要提醒你,山上豺狼虎豹,猛兽蛇虫,俱能要人性命,你既有伤在身,奉劝你还是找你金兰兄弟去吧,若无帮手相助,你万难上得我神山,进来我仙洞。”

    李飞云腿上疼痛,心下懊恼,若非自己糊涂大意,怎会着了道,亏得平日里自认为智慧聪明,更是怒火攻心,早就晕晕忽忽,只眼睁睁瞧着那女子飘然离去。

二十七回 七杰会分兵两路,寻解药雪中入山

    二十七回七杰会分兵两路,寻解药雪中入山

    李飞云疼痛难耐,连忙封住周身几处大穴,撕开裤子看时,却瞧不见伤口,只一处红枣大小的淤青,没多时扩至拳头大小,用手捏时,更是彻骨疼痛,提气时丹田空空,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原地叫苦。

    又强行运功,疼痛自伤口处渗到骨髓,上到心田,登时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庙内又进来两个大汉来,打头的五大三粗,腋下夹着一个一人合抱的石碾,后进来的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子,下颚上三捋山羊胡不长不短。那黑大汉嚷道:“这一连赶了几日路了,也未瞧见大家伙儿,依着我呀,干脆叫他们过来便了。”

    年长的说道:“不可,眼下此间鱼龙混杂,咱们若是呼叫,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咱们兄弟就在附近吗?”自不必说,年长的正是小范蠡沈员外,那粗大汉正是石象。

    小范蠡又道:“贤弟莫要啰嗦,还是稍作休息吧。”说完只在这庙内略一打量,忽然见到斑斑血迹,忽然叫道:“贤弟快看!”石象大步抢身过来,嚷道:“血迹?莫非有人在此间打斗?”只拎起石锤来仔细搜索,别看这石象平时粗野笨拙,此刻却当真精致起来。

    小范蠡正自低头思索,忽然石象大叫一声,小范蠡健步抢到泥塑后面,只见地上躺着一人,面色发紫像是死了一般,正是玉箫剑李鸿。

    兄弟二人慌忙摸脉检查,早有石象几声长啸,正是呼叫众兄弟。又一阵嚎啕一阵痛骂,小范蠡急忙推宫过血,仍然不见好转,几声叹息摇头道:“只怪我功力浅薄,苦了六弟啊!”

    石象反劝道:“大哥莫慌,几位哥哥转眼就到。只不知哪个天杀的下毒手害了六哥,若让我撞见,定要剥皮抽筋。”

    一言未毕一人身轻如燕,略到面前,正是判官愁。石象嚷道:“六哥给人害了!”判官愁早就抢了过去,把脉检查,石象只蹲在一角抽泣,判官愁叹息一声:“好厉害的毒!”又拿出针来,上下开始施救。

    石象刚要破口大骂,门外一声:“何事如此着急?”又有人跃进庙来,正是金刀神捕。石象这一声叫骂一声讲述,未有几句木剑又进得门来,小范蠡顿时心下稍安:他知道四弟五弟功力深厚,只要一翻推宫过血,六弟的性命大可无碍。

    金刀木剑见状正待详问,判官愁呼叫到:“四弟五弟,快快过来!”当下又仔细叮嘱一番,金刀依言剥去李飞云衣物,挽袖运功伸手按住后背“灵台穴”,一股真气输了进去。

    却只见李飞云面色渐渐泛红,又突然转紫,一阵颤动,片刻之后一动不动,直如死了一般。金刀渐渐感到李飞云身体越发冰冷,心下焦急赶忙收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对着判官愁摇了摇头,小范蠡面色一黑,一时间忘了言语。

    判官愁连忙把脉,缓口气道:“还有气在!”旁边木剑一声长叹,低声道:“四哥不行,只怕我也无计!”他自知功力与金刀相差不大,又加上生性较为小心谨慎,自是不敢贸然出手施救。

    旁边石象急的大跳,伸手之间却是一丝忙也帮不上,索性破口大骂:“你们一个个不是威震京华的高人便是华佗在世,怎么到了自家人头上,便不灵了?当真要眼睁睁看着六哥......”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又骂道:“都怪你死矮子,若是你将那牲口给了老二,此刻早就来了,兴许我六哥早就被救醒......”

    石象越骂越伤心,“真不知这个挨千刀的,干什么去了,自家兄弟有难,也不知赶来相助......”

    小范蠡喝道:“住口!你如此嚷叫,大家如何施救?出去!”石象闻言住口,抽泣着出了门去。

    小范蠡又道:“莫如咱们大家联手输气?”判官愁立时摇头,说了句:“不可!咱们联手,难免不能收放如一,毫厘之间,只怕会害了六弟性命。”木剑随手拉起衣物,盖在李飞云身上,张口道:“我去迎迎二哥......”三人点头。

    正待出门间,只见李飞云一阵痉挛,身体不住的抖动,“哇”的一声大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老三判官愁惊叫一声“不好!时才推拿,定然加剧了毒性!”小范蠡年岁最长,纵然是见多识广,此时却也无能为力,伸出一双大手来待要上前抱住李飞云,却突然停在原地,不敢再碰李飞云一下。

    判官愁叫道:“须得快快运功推拿,再也迟不得片刻!”

    木剑一咬牙低哼一声,当下扶起李飞云来,伸出左手又按住后背“灵台穴”,一股真气缓缓输入,过不多时,只见李飞云“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继而一声惨叫:“痛煞我也!”

    庙外石象闻言旋风一般卷了进来,见状哈哈一笑,转而又破口骂道:“六哥快说!是哪个狗娘养的暗算与你,我好找他报仇。”

    判官抽扬手点了几处穴道,又取出几粒黄色药丸给他服下,片刻之后,李飞云渐渐回神,脸色略微好转。判官抽又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来,让李飞云服下,疼痛渐渐消失。

    这时门外一声高叫:“六弟怎么了?”一语未毕张继纵身跃进门来,小范蠡略说前事,张继一咬牙关,低头不语。木剑知他在暗暗自责,出言安慰了几句,又向李飞云问道:“究竟是何人所为?”李飞云缓缓舒了一口气,强自笑了几声,仔细将前前后后言说一番。

    众兄弟闻言大惊,判官愁道:“我看,六弟所中之毒出自‘追魂判官’之手。”众人又是大惊,金刀言道:“这‘湘西四恶’老大命丧闲云庄,‘黑白无常’被我与五弟交了官,莫不是差人前来报复的?”

    李飞云摇头道:“我看没那么简单。那女子武功只怕在‘湘西四恶’之上,我与她动手,一招也接不住。她下手施毒如此毒辣,言语之间,分明是有意引我等兄弟去什么什么姑射山。”

    金刀惊道:“莫不是白莲教的?”石象哇哇大叫,张口叫道:“定然是白莲教的,这帮魔头,如今又欺负到咱们兄弟头上,依我看还算计个甚,找来八弟,咱们兄弟几个灭了他狗日的!”

    小范蠡捻须沉思,又道:“当真说不好,咱们须得从长计议。”又转身向判官愁问道:“六弟所中之毒究竟如何?”众人各都面色沉重,急待回答。

    判官愁叹口气道:“这毒委实厉害,我看定是出自‘追魂判官’之手,六弟虽已服药,性命暂无大碍,只是一时间,我也没奈何呀!”说完叹息不止,众兄弟登时心下着急,只把石象急的两眼泛红光,抓天抓地。

    判官愁又道:“为今之计,只有六弟与我一道返回山中,待我从头调治灵药,只是一路之上须有人时时输入功力不可,否则再次毒发,我再也没得啥法子。”石象又道:“左右还等什么,咱们兄弟同去同去!”

    李飞云慌忙抢道:“不可不可,众位兄弟,万万不可忘了大事啊!”众人一时间沉默下来,石象又道:“莫如咱们兄弟一起杀上什么鸟山,去讨解药,然后再与四哥五哥去办大事,如何?”众人闻言大喜,纷纷称是。

    李飞云又道:“以我之见,下毒之人是有意将我等引开,万万不能上当!莫如我独自到姑射山走一遭,若能求得解药,自然是好;若是求不得解药,等兄弟们办完大事,再到三哥处不迟。”判官愁摇头道:“也不可!你如今有伤在身,如何能独自去?若无人照料,再有闪失倒叫兄弟们咋个办吗?”

    小范蠡沉思半晌,张口说道:“六弟所言有理,施毒之人,是有意调虎离山,此去姑射山也断然龙潭虎穴,自是少不了暗兵埋伏,依我看,咱们兄弟兵分两路:一路人马,随四弟五弟去办大事,一路人马随六弟去求解药?”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唯有李飞云却要坚持自己独去,金刀张口道:“有道是狡兔三窟,此去也定然刀兵凶险暗藏杀机,照我看就叫二哥陪六弟走一遭,顺道也在别处杀他几个,至于我这边,咱们几个足矣。”

    李飞云眼珠一转,似有所思,忽然张口笑道:“既如此,就照四哥所言!”又转向小范蠡沈三问道:“大哥以为如何?”沈三微微点头道:“承文与你同去再合适不过,一来护你周全,二来正好探探虚实。”

    当下众兄弟商量停当一阵叙旧,李飞云忽然馋起腹中酒虫,说想喝酒,石象转身就往庙外冲,小范蠡慌忙拦住,石象说道:“六哥想喝酒又有何难,待咱跑上一趟,便即有了。”

    判官愁一把将石象按坐在地,笑道:“是怕你去了,又惹出祸来,我与四弟腿脚快些,我二人同去。”说着与金刀神捕出了庙门,添柴的功夫,只见判官愁扛了一只半大的梅花鹿回来,几个正要添柴加火,剥皮烤肉时,金刀又扛了个大酒坛子回来,众人围坐一堆吃肉喝酒,叙了半宿。

    众人都劝少饮,李飞云哪里肯听,直说道:“区区毒针,不过皮肉之痒,大丈夫在世,当与兄弟们快活畅饮,方为快事”。

    酒到酣处,对众兄弟讲:“诸位哥哥此去,若不成功,咱们日后当再图之;若得成功,便要当心鸟尽弓藏,千万不可大意。尤其七弟,为人忠厚老实,万要当心别人圈套。”

    金刀、木剑闻言面面相视,沉默良久,木剑道:“只怕此行,不能全获成功,众兄弟也自安然无恙。只是八弟......”小范蠡忽然打断说:“大家莫要担心,先前既已谋划,咱们自当依计而行。二弟六弟,若讨得解药,也不必再赶来相助了,可径直到闲云庄一聚。”众人齐齐称是,又一阵畅饮。

    天色即明,众人灭了火种,作别而去,李飞云被封了功力,直如个寻常汉子一般,早就烂醉如泥沉睡不醒,张继背着李飞云向南而去。

    时已入冬,天色早就寒冷,又下起鹅毛大雪来,不知几时,李飞云在背上醒来,张口言道:“如此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二哥还是寻个人家,买个牲口吧!”张继哈哈一笑,答道:“背个人算什么?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背你赶去。”

    李飞云心下一阵懊悔,若不是自己一心想着白姑娘伤势疏忽大意,也万万不至于如此,又道:“都是小弟惹的祸!”张继头也不回,口中言到:“你这说的什么话来?十年前咱们就出身入死,此番怕得什么妖山魔洞,有哥哥我在,你自当放心!”李飞云也不答话。

    这雪一日下了七八天,二人一路打听,却哪里有什么人知道姑射山,神女洞来?又使了随身银两,买了匹瘦马,边走边打听,又走了二日,早就不知到了何处,前方却果然有座山。张继心下焦急,却只得入山一试,头前牵了马,沿着山路踏雪进入深山。

    李飞云在马上左顾右盼,开口道:“此番真个是踏雪寻仙了!”

    张继回道:“只怕寻出个魔来!”再不做声了。李飞云又拿出玉箫来按孔吹起,张继仔细注意着四周,只听了个断断续续。箫声戛然而止,李飞云在马背上一阵咳嗽,张继连忙扶下马来,只在雪地上一坐,隔着衣服,又在他背上输了一股真气。

    过了一阵,见李飞云头顶冒气鬓角出汗,张继收手整衣,依旧低头不语。李飞云见状笑道:“二哥不必担忧,能有二哥作伴,我倒是放心的很!只是,只是不知那位白姑娘,究竟如何了?”

    张继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太过挂念,咱们前去救她出来也就是了。”一语方毕,又忽然低声说道:“有人来了!贤弟快快上马!”

    张继扬手之间只把李飞云抱上马去,又舒口气,笑道:“大可没这必要!”

    只听见嗖嗖几声箭响,一个粗狂的男子叫道:“看你往哪里走?”又一声“高先生,快来,往这边走了!”二人看时一前一后,两个汉子在追着头梅花鹿,搭弓引箭正在追猎。

    李飞云低声问了句:“如何?”张继摇头道:“这二人虽有武功,却算不上高手。”随手捡起地上枯枝,对着那梅花鹿一扔,那鹿应击倒下,其中一个撘满弓弦一箭射中,那两个大汉飞奔过去,使绳索缚了,乐呵呵转身就走。

    张继高声叫住:“二位大哥请了!”二人应声回头,张继牵马过去,躬身言道:“我二人错入这深山,眼见天色已晚,不知能否借宿一宿,顺便向二位大哥打听些事情。”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的,粗声应道:“两位客气了,山里人家难得有客来,快请快请!”当下引了张、李二人回家,热情至极。

    张继二人跟着七绕八绕,只见在一条山沟里面,竟然有一个村落,不下百十来户,家家石墙蓬顶,又是一番气象。二人心下疑惑,却未多言。当下那大汉剥皮煮肉,又叫浑家拿出自酿的水酒招待二人,言谈之下才知,这汉子名叫贾三郎,原来是关外人士,自幼好学拳脚,弱冠之年来到中原,访名山拜高师,后来居住于此,婚配成家打猎为生。

    又聊到日间那位姓高的,贾三郎说道:“那位高先生可是个大大了不起的人,虽然这武艺嘛,比俺差些,可却是一肚子学问呐!嗨咦,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言下又着实夸赞了一番。

    李飞云问道:“这深山之中,怎会有如此一个村落?”贾三郎却支支吾吾,恰好贾三郎之妻过来添酒,随口道:“今夜月圆之夜,这山中有豺狼狐媚出来走动,二位客人千万不要出屋!”

    李飞云瞧见贾三郎脸上顿时一红,又应声接到:“是是是!深山之内多有野兽,今夜又值月圆,二位客人,夜里只管好好将歇。”张继正欲问时,李飞云道:“我二人连日赶路,身子自然乏了,只求好好歇上一夜,哪管什么山中狐狼!”又从怀中取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着贾三郎言道:“多谢贾大哥相留,我二人身无别物,只这些银子,贾大哥收下!”

    那贾三郎瞧也不瞧,哈哈一笑,道:“我在山中靠打猎过活,这银子虽好,只是无处去花,二位客人还是留着日后使唤!”

    李飞云笑着收起,又道:“既如此,我二人走时便将骑来的牲口留下,但有节庆,你与大嫂杀了与左邻右舍过节,贾大哥,你看如何?”贾三郎也不肯要,张继说道:“我二人山中迷路,多蒙贾大哥收留,又设了酒肉招待,贾大哥若不收下,我二人实在心有不安!况且明日我二人还要贾大哥引路出山呢!若再推辞,便是瞧我兄弟二人不起!”贾三郎哈哈一笑,道:“既如此,便留下。”二人又吃了一阵,便随着主人家安排,到了旁屋休息。

    张继轻声言道:“深山之中,怎么会有这么一座村落,莫不是已经到了什么姑射山不成?只是我瞧那贾三郎忠厚老实,也不似邪魔外道之辈。”李飞云点头称是,又道:“那妇人说今夜月圆,有什么狐狼出没,想来定有文章,咱们暂且睡下,等到夜深再作计较!”

    二人言罢睡下,李飞云有伤在身本就乏累,不一时便入梦乡,张承文又是仗着一身的武功,哪里还有什么惧怕,不一时便都起了鼾声。

二十八回 两英雄雪夜寻究竟,张承文一探神女洞

    二十八回两英雄雪夜寻究竟,张承文一探神女洞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李飞云似是听到了一阵抽泣声,隐隐又传来那妇人几句骂声:“今夜能不去吗?”贾三郎一声长叹,之后又没了声音。李飞云正要叫醒身边的张二哥,回头看时,张继已经醒了。对着李飞云示意低声,轻轻道:“有人来了!”

    李飞云心下疑惑,又听见屋顶一阵银铃,清脆无比,又消失不见。张继低声道:“走了!看来武功不低。”隐隐有听见“吱呀”一声,贾三郎喘着粗气跑出屋外,只剩下那妇人哭泣不止,继而一阵嚎啕。

    二人心中大惑,张继轻声道:“此间多半便是姑射山了,快快穿好衣服,你我一同跟去瞧瞧。”当下背起李飞云,跳出窗外。

    未走几步,又瞧见月光之下黑影一闪,张继纵跳之间尾随其后,上下几个腾挪间,借着月光只瞧见那黑影跃上了一间屋子,斗蓬衣下伸出臂膀来,竟然是个女子,那女子手腕一阵抖动,一阵银铃声清脆无比,屋内一人一阵笑声,跃上屋顶,二人细看之下,正是日间与贾三郎一道的逐猎姓高的。那姓女子一阵嬉笑,挽着姓高的臂膀,闪纵之间离开。

    二人心下越发疑惑,李飞云轻声道:“跟上他们,且看他们要干什么?”转眼出了村子,连日积雪未化,张继顺着雪地上的脚印沿途跟去,心下吃惊:这女子带个人,一跳一纵间,这脚印居然两丈开外才一个,这一手功力可委实不轻。

    李飞云低声道:“二哥,你须得踩着前面脚印,若是被发现,只怕会惹来更多麻烦。”张继点头称是,提气运功,起落间,正好踩在前人脚印上。

    约行了七八里路,忽见前方一处断崖,崖下万丈深渊,对岸峭壁嶙峋,那脚印至此自然不见。张继背着李飞云,正待纵身跃过,背上李飞云忽道:“二哥,你当真以为前面那女子如此神通广大,能带个武功如此差劲之人轻松跃了过去?”

    张继摇头道:“你便是无此一问,我也万万不相信,这山涧少说也在八九几丈开外,以这女子的身手,顶多一跃三丈,断无可能再背个人过去。”二人四下搜索无果,张继又怕留下脚印,不敢再来回走动。

    李飞云道:“二哥,莫如我在乱石之后躲藏片刻,你且跃到对岸去瞧瞧再说。”张继叹口气道:“只可惜,我没有三弟那般高明的轻功,也无八弟那般敏捷的身法,如若不然,定可背你过去,左右也好有个照应。”李飞云笑道:“此处若有风吹草动,二哥只要纵身跃过来也就是了。”

    张继接道:“这也是。”说话间撩起长袍,束在腰间。纵身一跃跳过对岸,李飞云在乱石后面,暗暗叫好,这山涧至少八丈宽,只怕三哥八弟在此,也不能如此从容越过。

    又一盏茶的功夫,张继越过纵身跃过来,不住摇头道:“对岸只是乱石积雪,莫说是人的脚印,兽痕禽爪也没一个呀!自对岸向崖下望去,也是甚也瞧不见,莫非那二人失足跌落山崖不成?”

    李飞云低头沉思,张继又道:“有人来了。”二人慌忙躲在乱石后面,不一时果然走来两人,一个脚步沉重,另一个却轻盈无比,张继轻声道:“贾三郎?”过不多时,李飞云也听见一阵侬昵软语,夹杂着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果然是贾三郎。

    只听见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说道:“你后悔也不后悔?”贾三郎却也一阵柔声道:“好不容易到了月圆之夜,才得与你团圆,哪里还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只是你们这该死的破规矩,实在令人费解,叫你我一月才见的一面......”

    那女子呵斥道:“与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洞中得很规矩,也是你你胡乱编排的吗?当心你的脑袋!”

    贾三郎唯唯称是,那女子又口气一变,做软语道:“天上的牛郎织女,一年才得一见,咱们月月都能见得,瞧你还不知足?”贾三郎呵呵一笑,口中称是,那女子又一声娇喘道:“郎君,要你背着奴家!”贾三郎呵呵一笑,口中嘟囔道:“转眼便要到了,还要我背呀?”说话之间,却还是背起了那女子。

    乱石之后,张李二人瞧见那女子只在斗篷之下,露出白花花的四肢来,李飞云不住摇头,张继起身欲追,李飞云摇头示意不可。

    正在兄弟二人分神之间,贾三郎二人便在断崖前消失不见了,张继心下着急,慌忙抢步过去,左右寻找无果,李飞云说道:“这二人定然是下了深谷,你我再仔细找找。”二人沿着断崖仔细搜索,却依旧瞧不出任何机关来。

    李飞云灵机一动,望着山崖彼端言道:“二哥你不妨再跃到对岸去,从对面观瞧,定能找出端倪!”张继依言又纵身过了对岸,他功力自是了得,耳聪目明自不必说,借着月光仔细观瞧之下,果然在断崖处山石凸起处,隐隐藏有绳索,张继心下一喜,翻身跃回,对李飞云言道:“果不出你所言,其下藏有绳索,看来先前几人,是借着绳索攀援而下了。”

    张继扯下身上披风撕成布条,又拧做绳索,背起李飞云来绑缚结实,沿着铁索攀援而下,未行多久,渐闻人语声。二人倚在石壁上往下看去,只见一片雪色之中几点火光闪动。

    那火光愈行愈近,竟是几个持着火把的女子,各个身披貂皮袍子,行路中发出叮当清脆的响声,显然是出自一伙。几个女子身后还领着一队行人,大约有十来个,每人都身披大皮袄子,竟连头面也遮住了。

    张继内功精纯,在夜色中看这些人也格外分明。而李飞云此刻功力尽失,往下看去只见一片濛濛不甚清楚。

    张继一声哂笑,道:“看来今夜少不了一番拳脚功夫了。”

    李飞云疑惑道:“哦?二哥看到什么了?”

    张继道:“下边几个女子引着一队人走过来了,那一队人虽然裹得严实还遮着头面,可是看他们腰间的兵刃就知道绝非善类。”

    李飞云问道:“哦,他们都使些什么兵器?”

    张继瞧仔细了回道:“一个腰间别着一对子午鸳鸯钺,一个盘着条三丈余的蛇鞭,一个拿着半月镰,一个背着一对梅花钩是个女的,这四样都是外门兵器,可能不是中原武林人士。”

    李飞云接道:“三男一女,倒像是塞外四凶的惯用兵器,那盘着蛇鞭的是否脚印一深一浅?”

    张继凝目一看:道:“不错,正是一深一浅。”

    李飞云点头道:“那看来是这四人无疑了。”

    张继望着下方道:“还有一个最惹眼的大汉,扛着一杆丈八霸王枪。”

    李飞云略一思索,道:“江湖上惯使枪法的不少,可能使得了霸王枪的好手,除了沧州神枪门怕也难找了。”

    张继点头赞许,又望着底下道:“这里面武艺最高的该是走在最左边的剑客了,此人步履沉稳,雪地上的脚印近乎无痕了,但不知又是哪一路的高人?”

    李飞云闻言一阵沉思,再也没有对答,江湖上使剑的太多了,若不露上一手,他也不敢断定这人是谁。

    张继身背李飞云,再也不敢往下爬了,只见几个女子领着众人行至一面石壁前,其中一个女子蹲下在一堆乱石中一阵翻找,突然一阵机关响动,石壁赫然洞开,亮出一条甬道来。众人次第而入,石壁又缓缓合上。

    眼见众人进了山洞,张继背着李飞云这才一跃而下,二人行至石壁前来,回头见不远处雪地中有一树丛,张继便接下背上的李飞云,道:“你现在行动不便,我扶你到那丛中先藏一阵,待我去这山洞中探一探虚实。”

    李飞云应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二哥千万小心。”

    当下张继扶着李飞云到树丛中藏好,转身走到石壁前的乱石中一阵翻找,果然发现一石块竟是固定的,试着左右一移,那石壁缓缓洞开,张继微微一笑,跃身跳入石道之中。

    甬道曲曲折折蜿蜒回转,竟似越走越低。以张继的脚程,竟走了约半柱香还未到头,正疑惑间路头一转,前方豁然开朗,隐隐传来人语欢笑喧哗声。

    张继往前走去,只见大道中间耸立两根凤柱,柱上刻着一对联句:神女生涯元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再继续前行,喧哗渐盛道路愈宽,竟在山洞中扩出一个莲花状的大厅来。

    厅高数丈,四围各都点起了火把,有持刀者数人渐次站列,正对面依着石壁有一高台,赫然雕刻一只巨鸟,似鹰非鹰,似凤非凤。周围石壁上又有数个山洞,不知伸向何处。

    张继不欲暴露行踪,瞧准了右边最近的一个石洞轻声闪入,又行了数步,他心中疑惑,缓缓前进,石洞似是变宽,左右有石门错列,浪叫声是正从里面传来。仔细看时,石门之上都刻着标号,上有个“乙”字,听了片刻,便心下明了,暗道:“这帮子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在此修习什么采补阴阳的邪术?倒像是开窑子的。”

    想到窑子一节,他不由一哂笑,微微摇头,向内行了数步。山洞冗长,石室不下百十来间,转身处隐隐听见贾三郎也在其间,张继不再理会,原路返回大厅,又进了对面的石洞。

    留心处又见洞门口刻着一个“戊”字,原来此间山洞布局一致,是以十二天干标记区分。

    未走几步,见此洞之内虽与乙洞规格无二,却是静的出奇,徐徐潜行数丈,却听到石门之后室内也住有人,只是各个呼吸沉稳,显然都身怀上乘武功,当下再也不敢大意。

    这一回却只是顺着甬道一直向内,直至尽头,赫然一间石门宽与别处,规格与其他不同。

    张继停在了石门前,侧耳细听里面动静,石门内一人呼吸似有似无,显然内功精湛无比,当下更不敢大意,将双耳紧贴在石门之上,屏住呼吸运转了一个周天,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期间那人只吐纳了两次。

    张继心下大惊,暗道:“当世的高人几个能有如此的内功修为?”又将他所遇的高人一一与此人点检对比,或许只有自己的恩师,少林觉通、觉明等寥寥数人或可比肩。

    他自知遇到了当今天下为数不多的绝顶高手,左右思量之下决定暂避锋芒,正欲撤脚转身,岂料忘记了收气隐藏:这一番闭气太久,下意识的呼气难免粗重了一些。石门内的那人何等了得?已经听见了门外张继的呼气之声。

    “呼”的一声,忽然石门打开。眼见石室中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张继嘿嘿一笑索性纵身一跃而入。

    屋内之人虽然早就听出门外有高人,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纵身跃入,仓皇间朝着张继就是一掌。

    张继身未落地,尚未瞧见对方面目,早闻掌风呼啸而来,不慌不忙举起右臂来,迎头也是一掌。

    “嘭”的一声,屋内之人被震得后退,后背撞到石壁之上,借势消去掌力。张继也借势凌空向后一翻,平稳落在地上。

    二人对掌各自吃惊,张继一眼瞧去,只见对方满头白发,身材微胖,分明是个老者,只是以黑布蒙面,瞧不出面目来。

    对方冷哼一声,整整衣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武当派哪一位门下?”张继也不答他,张口道:“你这一身功夫,早就不在少林寺众位高僧之下,你又是何人?”

    那老者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想不到你这后辈不仅掌法了得,见识更是不凡!不错!老夫数十年苦练,自谓一身神功,早就不在少林易筋洗髓经之下......”那老者忽然住口,吸了一口凉气,再次问道:“武当山上那干牛鼻子,是万万不能调教出你这么一号人物来,可你这内功掌法出自武当派无疑,说!你到底师承何人?又来此何为?”

    张继呵呵一笑,答道:“在下师承,实在无关紧要。至于在下来此的目的,正是为拜会洞主而来!”

    那老者向前几步,上下打量一番,缓缓道:“你既是来此拜会洞主,就该前去正厅,何故鬼鬼祟祟四下偷听,还打扰老夫休息?”张继也不争辩,那老者接着说道:“不管你究竟是何人,只怕你进来容易,出去难!”见他说话之间,早就暗暗提气运功,分明是要偷袭,张继不敢丝毫大意,口中却从容答话道:“哦?是吗?”

    那老者大喝一声,原地跳起,双掌交于头顶,直如旋风般袭来,张继侧过身去,左臂自胸前画个半圆,双腿微曲间,左掌推出,迎头又接了一掌,三只手掌相接处又是“嘭”的一声,张继身形一晃,那老者凌空一个翻滚,落地间使了个千斤坠的身法,平平站稳。

    那老者见对方又接过一掌,似是全不在意,心头不由怒起,猛然几口呼吸,吐纳之间丹田提气两臂运功,大喝一声两掌齐发,又是一招,掌风呼啸而来,张继见状右手腕一翻,扭腰提气转身间右掌向前,又接了一招。

    二人接掌处却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如万顷波涛排山倒海般压来,二人三掌一时间尚未分开,张继见他掌力丝毫不弱与少林觉通大师,低哼一声右臂略一弯曲,运劲向前猛地一推,掌力又呼啸压来,只听“嘭”的一声,那老者后背衣衫绽开,又向后退了几步,双臂缓缓垂下,兀自喘息不止。

    张继撤掌而立,左右一阵打量,又情知这一番对掌已惊动了洞内之人,抽身欲走,那老者却忽然一身长啸,高叫“道:来人!”,声如雷吼穿墙透壁,紧接着一阵呛咳,瘫软在地。

    张继见势不妙,抢出洞去来到大厅,早见一堆大汉持刀提剑,呼喊打杀,当下不敢纠缠,只朝着大门横冲直撞,转眼打翻数十人,仓皇间跑向了出口,众人之间虽不乏高手,一时间又哪里阻拦得住?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冲了出去。

二十九回 张继二探神女洞,群丑胆丧英雄宴

    二十九回张继二探神女洞,群丑胆丧英雄宴

    张继出了洞外,回头看时见未有人追赶,心下稍宽,暗想道:“这山洞之内不乏高手,若是一拥而上,少不得一阵拳脚相斗,难免照顾不到飞云,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又见未有人追出洞外,便径直来到李飞云藏身之处。李飞云早就见状现身,张继将洞内情况略一言讲,又道:“此刻只怕这洞内已经有了埋伏,再想潜入可就难了。”

    李飞云道:“既然暗入不行,你我兄弟索性大大方方进去如何?”张继闻言略一思索,拍掌说道:“如此最好,敌暗我明,与其计较偷听,莫入进门拜山,直接了当的好。”

    二人主意既定,李飞云却一整衣襟道:“咱们兄弟,万万不能失了身份。”说完走在头前,向洞口而去,张继紧跟其后,走到洞口,扯开嗓子喊道:“在下张继,同义弟李飞云前来拜会洞主!”声似龙吟,势如虎啸,空谷回响,经久不绝。

    石门缓缓而开,从里面走出四个妙龄少女来,约莫十五六岁,各个一般穿戴,貂裘绒鞋,贴身处却以丝纱遮蔽,全不似先前所见那班人浪荡,只是举手投足间,仍然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李飞云天生文采风流,早就看的发呆,回头对张继笑道:“二哥,不想如此污浊之处,竟然也有这么四个标志的玉人儿来,可惜啊!可惜!”张继笑而不语,倒是其中一个胆子大的随口接道:“可惜什么?”

    李飞云原以为她们几个定是丫鬟下人,引路的门童,必然遵规守矩,却不想如此大胆,扭头盯着那接话的看了半天,哈哈一笑,又道:“妙极妙极!”

    四个女子引着二人进了山洞,没走几步,张继也不避讳,对着李飞云朗声说道:“贤弟要小心些,这大殿之上正有六十多人,各个呼吸沉稳,显然都怀有上乘武功,多半是枕戈待旦,列队欢迎你我兄弟!”那几个女子吃了一惊,失声叫了出来,突然停住不走了。

    李飞云笑道:“几位妹妹放心,我这位二哥虽然生得一凶恶模样,却从不滥伤无辜,你们若是平日里不曾做过什么恶事来,我保管你们平安无事。”李飞云言辞和蔼至极,几个女子闻言似是一喜,又大起胆子来,先前接话那个说道:“我们奉命出来迎接两位公子时,洞主只说有高人驾临,将洞里的贵客们都请了出来,说是要迎接两位,还叫人准备酒宴呢!”

    李飞云边走边与几个丫头调笑,不一时来到大厅之上。

    这大厅之上果然早就摆好了酒席,一张长桌之上,摆满了菜肴,左边坐着八个女子,各个浓妆艳抹,却又娇美无比,右边坐着六男一女共七人,有几个正是二人下谷时所见之人,右首上坐着一人白发童颜,张继一眼就认出,这是方才与自己对掌之人。

    正对处主座之上,一张红木椅子空着,显然是洞主的位子,对面客座之上,齐刷刷摆了八张椅子,也是空的。

    二人走上前去,李飞云开口道:“在下李鸿,特请我义兄赴约而来,请洞主现身相见!”众人都不做声,张继抱拳又道:“区区张继,同义兄弟特来拜会洞主,还请洞主现身相见。”

    大殿之上依然悄无声息,忽然一个女子高声喊道:“洞主到!”,两边齐刷刷站了起来,唯独右首之上那位老者坐着不动。

    只见一位美艳的女子从后面洞中走来,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生的是玉面蛇腰,端的娇媚无比。

    那女子张口道:“李公子别来无恙!”李飞云冷笑一声,也不理会,走到左边第三张椅子上坐下,对着张继说道:“二哥,咱们兄弟这几日的奔走,可全拜这位洞主所赐,既然你做兄长的在此,可要替小弟做主了!”说着把头一回,对着什么引路的四个女子一挥手,说道:“小爷连日奔走,有些乏了,就有劳几位,过来揉揉肩捏捏腿吧!”

    那四个女子呆在原地不动,眼睛直往那洞主面上瞧,那洞主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四个女子面上欣喜,跑过来给李飞云捏肩捶腿,不亦乐乎。

    张继抱拳施礼,对着那洞主道:“我义弟平素放浪惯了,以往若有得罪之处,我这做哥哥的,替他给洞主和诸位赔罪了。”右边坐着的七个大汉,各都鼻间堆笑,嘴角上扬,得意至极,倒是右首上那位老者,面色一沉,叹了一口气。

    那洞主呵呵一笑,张口道:“最近江湖上盛传,‘神州七杰,乾坤一剑’,各个英雄了得,尊驾兄弟原是七人,最近又添了个丹阳剑客,先是扬威闲云庄,之后又是大闹少林寺,威震天下,小女子仰慕已久,有心结交,又苦于无缘相识。正巧日前碰到了李少侠,小女子拖他请众位来我洞中做客,怎么?八位英雄,如今只到了两位?”

    张继抱拳道:“洞主盛情高义,原不该回绝,只是我大哥与诸位弟弟们手头上还有些小事,实在抽不开身,我大哥特命在下二人,来此答谢!”

    一言方罢,右首上第二位处一人拍案而起,看那人后背长剑,三捋胡须,顶门深陷显然内功绝顶。那人佯怒道:“混账!洞主好意宴请,这酒宴上,明明摆了你们兄弟八个人的座位,如今你们只来两位,分明是瞧不起洞主!”

    那洞主哈哈一笑,伸手拦住道:“罢了!罢了!既然沈大侠与几位英雄有事,改日咱们再请不迟。两位英雄一路奔波幸苦了,就请入席吧!来呀!伺候张二侠入席!”旁边又走出四个妖娆的女子来,体态丰腴,迎风摆柳,款款上前。

    张继大手一挥,那四个女子原地站住,不敢上前,张继笑道:“不必如此客气!”转身又在右边第二个位子上坐下,笑道:“在下就不客气了”,随手抓起桌前一只黄酥酥的烧鸡来,一阵风卷残云,转眼就剩下骨架。

    桌上个人目瞪口呆,心中都盘算此人何以如此大胆,江湖传言这几人平地了得,今日倒要领教领教了,只是嘴上不作言语。

    那洞主一挥手间叫了声“上酒!”,又有八个女子排成一队,端上来八个五六斤的坛子来,依次摆在各个座前。

    洞主笑道:“我这荒山野洞,别无他物,只是这些个水酒,却是我手下娇人儿亲手所酿,酿酒的各个都是处子之身,冰清玉洁,别有一番滋味,原是给八位英雄一人预备了一坛,既然只有张二侠与李六侠赴宴,就请一并代劳吧!”

    张继哈哈一笑,随手拿起右手边上的一坛子来,去了塞子,对着洞主言道:“承蒙洞主盛情款待,我等兄弟感激不尽,这第一坛子酒,我就替我大哥,谢敬洞主了。”说完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这大厅之上一多半是女子,眼见这大汉虽然面相凶恶,却是豪气干云,心下各个倾慕不易,眼神中自都流露着无限风情。

    那洞主带头一声叫好,余下诸人也都跟着叫好。

    张继随手将空坛子放回原位,又走到李飞云面前,随手又拿起桌上坛子,对着上桌说道:“我六弟承蒙洞主关照,这酒一时也喝不得,莫如我替他喝了!”仰起脖子,又是一饮而尽。满堂之上又是一阵叫好。

    张继饮罢,只将将空坛子往地上一丢,落地处应声而碎。又走到自己座前,举起酒坛子,对着右首上那位老者,张口说道:“时才晚辈多有失礼,我这一坛子嘛,就敬这位老拳师了,还望你多多海涵!”右首上那位老者满面涨红,一时不语。

    张继正待鲸吞,右首第二位拿剑的起身抽出背上长剑,走过来说道:“且慢!张二侠一人独饮!我等难免失礼。在下早年间学过几手粗鄙的剑法,用于捉鬼糊口,就由在下为张二侠舞剑助兴。”

    知道左右躲不过去,张继索性抱拳一谢,开口道:“既如此,就有劳尊驾了!”那人又道:“张二侠既然能胜过薛老前辈,自然是天下无双,还请指教!”。

    “指教”二字还未脱口,剑锋所指,早已经朝着张继喉咙刺来,张继侧身让过,看似轻描淡写,座上诸人可都吃了一惊:这一剑何等凌厉,看似轻轻一刺,实则暗含多种手法,换做自己是万难躲过,不想此人只在轻描淡写间轻松避开,临了还把个酒坛子搭在嘴上,连洒带饮,瞬间又被腾空,那张继伸手一抹嘴,叫一声“好酒!”转手把个酒坛子往对方身上一丢,那人手腕一翻,自上而下,削为两半。

    李飞云一旁观战,失声大叫道:“苍龙戏水!”那使剑的回头叫道:“好眼力!”李飞云也不理会,高叫一声“二哥当心,这是点苍剑法!”

    张继返回身来,走到李飞云身边,左手一伸,又拿起一坛酒来,说道:“我那八弟也学得一身举世无双的剑术,只是不在此间,若他在此,定然能与你切磋剑术。”又转过头来,对着使剑的说道:“阁下既是剑术高手,我就带我八弟,敬阁下一坛!”

    说完双手将那酒坛子一撮,那坛子凌空转起,那使剑的伸出宝剑刺来,张继左掌一挥,顶了回去,只见那酒坛子兀自凌空旋转,剑尖处火心迸溅,忽然“嘭”的一声,木塞子自坛顶跳了出来,酒花四溅,张继大喝一声,伸出右脚来,对着坛子底下一踢,那坛子向上飞出一丈来高。

    使剑的把剑在手,三尺青锋向上被荡开,几乎脱手,剑气带过,身后一个大汉被砍下右臂,哀嚎不止;张继纵身一跃,半空里伸手一抓,咕嘟嘟又是几口,落地间又一坛子喝空。

    李飞云一旁悠悠言道:“威震西南的点苍三剑,怎么连手中宝剑都拿不住?有意思!有意思!”那使剑的被一通奚落,大怒不已,正欲再出招。右首上那位老者出言拦住;“柳老师住手吧!”使剑的怒道:“我不服,张二侠我们再来比过。”

    张继抱拳躬身道:“原来是点苍派的柳前辈,久闻‘无名剑’柳沧海柳老前辈剑术通神,在下自愧不如!”柳沧海哼了一声,旁边李飞云抢道:“胜负已分,柳前辈若要切磋剑术,改日何不去找我八弟!”

    那洞主面无表情只是略一挥手,柳沧海气的跺脚,一屁股坐回原位。那洞主张口道:“张二侠果然好酒量,只是这主客有别,我身为主人家,怎么能让客人敬酒呢?”张继朗声回道;“洞主如此客气,张某万不敢当!”

    那洞主大笑几声,言道:“连薛老前辈和点苍柳大侠都败下阵来,我一介女流,怎敢托大?”李飞云抢道:“我二哥只身一人,莫非你们想仗着人多,车轮战不成?在下倒要奉劝各位,好生掂量掂量。”

    那洞主盯着李飞云发呆片刻,转而缓缓言道:“今日我洞中几位贵客听闻诸位英雄了得,都想领教领教。我一个妇道人家,却是想拦也拦不住哇!”李飞云闻言冷笑一声。

    那洞主又道:“今日我备下酒菜,专程宴请各位,还请张二侠喝完这桌上的酒水,莫要辜负了小女子一片心意才好。”又对着左右言道:“大伙儿真是好客,若要劝张二侠多吃几杯,也别一涌而上呀!我看呐,咱们就再敬张二哥三杯,若是再多了,只怕张二哥吃醉,吓着我这洞中的女儿家们!”

    张继闻言一声大笑,道:“好!三场就三场!”说话间伸出左手,抓起左边座上一个坛子,放在随手拔了塞子,右手伸出残掌来托在坛底,笑道:“在下平日不喜欢客套,就不与诸位客气了。”抬起右脚只在桌上一踩,咕嘟嘟又是一阵。

    座上诸人,眼见柳沧海都不是敌手,哪个还敢近前来?又见张继伸出左手来,大拇指暗住无名指和小指,食指中指并拢出,一股水柱喷射而出,分明是用内功硬生生将酒水逼出体外,右首座上那老者叫道:“不好,快动手!”

    右下方第三处跳出一人来,伸手之间便从身后一个大汉手里抢过来一条钢枪,那大汉措手不及,两手心里早被带去肉皮,血淋淋不住颤抖。

    那人钢枪一点,道一声:“沧州神枪门成心霸领教!”话音未落处枪头点过,张继略一转身右脚一踢,顺势一缠一带间,那枪头就被死死踩在脚底。再看时又一坛子喝完,张继随手将坛子向后一丢,开口道:“昔年我曾在军中效力,抗击倭寇,少不了这沧州神枪门霸王枪的功劳。”

    成心霸拽抢不动,一个扫堂腿踢来,张继见势一跃,略过桌顶,轻略猿臂,落地处又一坛子捧在掌上,口中言道:“你铁枪门王忠王虎兄弟凭着手中一杆霸王枪,效力疆场为国流血,何等英雄,凭你也配自称霸王枪的传人?”成心霸也不理会,枪花一抖向着张继门面一连扎了十几下。

    好个张继,脚尖点地身子向后一斜,轻飘飘移出一丈来远,随手又揭去塞子,霸王枪不依不饶迎面跟来。成心霸见攻上面不成,双手一换,又照着下三路刺来,张继抬脚就踢,枪枪被荡开。

    转眼十回合已过,成心霸忽然招数又是一变,专照着腋下刺来,有道是一力降十会,这霸王枪纵然精妙,可张继一身武功何等了得,枪尖到处既被荡开,纵然变化精妙俱是无用。

    成心霸心下大怒,大喝一声,又朝着张继心窝一枪刺来,这一枪用尽周身功力,纵然钢筋铁骨,只要被刺中,也定然必死无疑。

    坐上诸人眼见张继要被刺中,心下各都高兴,惟有柳沧海心中不悦,如此一来,自己一身的点苍神剑,当真是不如他霸王枪了。枪头眼见离心脏只有一寸有余,张继是必死无疑了,哪知张继忽的一个侧身,躲让过去左臂用力一夹,竟然将枪夹在腋下,成心霸气沉丹田两臂用力,死活再拽不动。

    张继伸出手来,抓住枪杆转身横在胸前,成心霸只是牢牢抓住枪杆,死活不肯松手。二人竟然又较起内劲来,张继仰起头来,一注清流倒入口中,六分洒去四分吞入腹中,转眼之间第六坛子被喝个精光。又随手丢了空坛子,转身闪到成心霸身后,只在枪尾处用手一拍,那一杆钢枪竟从成心霸手中一脱而出,半空里恰好穿过方丢的空坛子,插在一旁的石壁上,细看时候,那空坛子只被穿了个圆洞不曾破碎,枪头入石壁,足足三尺有余。

    座上诸人回看张继,移步之间已有微微醉意,胸前衣衫早被浸湿,脸色微微泛红,又生的虎背熊腰,立在厅上直如天神一般。座中一众武林高手,见状己有三分敬佩,三分自惭形秽,又四分的畏惧。

    右边座上又齐刷刷站起来三男一女,不知何时,早已经拿了兵刃在手。一个提了一对子午鸳鸯钺,一个拿着半月镰,另一个握着一对梅花钩,为首的一个盘着条三丈余的蛇鞭,抱拳道:“关外四雄,少在中原走动,久闻‘神州七杰,乾坤一剑’的威名,能与张二侠斟酒,实在是我等的福分。”说话间,缓缓抽出腰间长鞭甩在地上。

    张继微微摇晃走到桌前,只用手在桌上一拍,剩下两坛子酒似是落地的弹珠一般应声跳起,张继摊开双掌接在坛底,红布塞子早被荡去,朗声言道:“四位英雄虽然久居关外,但诸位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初次相会,何敢劳烦大驾,在下还是自己来吧!”说话间两臂高举仰起脖子,两注清流早就泻入口中。

    使鞭的见状抖动鞭梢,那软鞭似是闪电一般劈来,张继躲闪不及,左臂之上,早就被缠住,鞭梢过处,李飞云瞧见张二哥腕上被扫出一道血痕来。李飞云心下焦急:看来是二哥当着醉了,手脚难免迟钝,又加上软鞭与冰刃之中最难纠缠,自己平素遇到使鞭的都忌惮的三分,二哥纵然一身武功,此刻又被四人夹击只怕不好对付,纵然是不至于身受内伤,这皮肉之苦难保不受。

    李飞云心知张继的武功才智,时才连斗几阵全无担心,眼见二哥身中一鞭,心下这才一阵懊悔:若非当日自己麻痹大意,也万不至于身中剧毒,连累二哥陪我以身涉险,中了这贼婆娘调虎离山的诡计,只怕是误了兄弟们除恶的大事,那可就罪过大了。又想起了白姑娘来,心下又是一阵焦急。再看那洞主,只是盯着自己看得出神,好像场中间的争斗,与他全无关系一样。

    再看张继振声说道:“你关外四雄在辽东一带行侠仗义,才打出了今日的威名,我受这一鞭,算是向列位致敬了。”旁边二人齐声道:“还敢说嘴!”言罢左边双钺,右边双钩齐刷刷懒腰击来,余下一人挥起半月铲,直照着下三路铲来。

    张继大喝一声,口中叫一个“好”字,左臂往回一收,那使鞭的硬生生被拉到面前,右脚一抬向这使铲的大汉踢去,那使铲的知道厉害慌忙收手。左右两边眼见同伴被拉至刃下,须臾之间,便要丧身自己手中,情急之下,二人慌忙收手,原地一个凌空翻身,齐刷刷落到一旁。

    张继大笑一声,立在原地举臂仰头,两股清酒又泻入口中,咕嘟咕嘟咽了几口,随手把两个坛子向主人座上一抛,轻轻落在桌上,自不必说,这第七坛、第八坛子,也被喝完。

    张继移步返回座位,身形已经摇摇晃晃,显然是酒劲已经上头。又对着关外四雄说道:“在下不知四位缘何到此,只是冲着四位行侠仗义美名,实在不愿与四位大打出手,还望四位高抬贵手,就此作罢!”那四人各都怀有一身的绝技,未得施展哪里还肯罢手?各个拿了兵刃跃跃欲试,只是忌惮张继一身的武功,一时不敢上前。

    座上群雄,各个都身怀一身的上乘武功,却眼见这大汉轻松斗了三阵,八坛子美酒都被喝了个精光,立在堂前直如神人,一时间纷纷丧胆,不敢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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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剑英雄传介绍:
古来何事伤心?佳人经弃江湖处。蛾眉暗锁,玉簪斜坠,怅双燕侣。云起高台,风生千里,阴晴谁主。对衰衣瘦马,两三村落,羊肠道,愁如雨。      
不恨十年羁旅,恨长安、关山难渡。匣中剑在,梁公何必,讨君王谕。摘斗移星,平沙净寇,泛扁舟去。料东篱问酒,桃源傍饮,应无人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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