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瑟瑟发抖
项荡玫上前一步,作势动手。
那些马匪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大竹两兄弟却是不管那么多,两把雪亮弯刀斜举,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样子。
“刘荡然,你便是如此想要仗着外人,欺凌同门吗!”
李晓仁一脸正气,瞪着宋子安,慢慢向他走过来。
大竹两兄弟虽然因为那本“变天账”的事,对宋子安有些看法。
但是人家刚救治了自己兄弟,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恩公,以偿恩情,两人抽出弯刀、跃跃欲试。
这两人都是练体圆满的修为,这些流沙派弟子,也是就是李晓仁在练体两断,还能对付一个。
真要是和两人硬抗,李晓仁还不一定是对手。
蔡惊看着自己两个手下,怕他们两个和李晓仁发生火并。
这两人虽然不一定干不过李晓仁,但是那些流沙派弟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样下去,必然在双方之间,发生火并。
自己这边人人带伤,厮杀起来,必然是凶多吉少。
混战之中,流沙派人多势众,万一大竹兄弟防御不周到,给人溜过来,给自己一刀,岂不是成了天下奇冤枉!
蔡惊走到宋子安面前:“你把那本册子拿出来,大家看看如何?”
宋子安一脸犹豫,似乎仍然不肯就范。
蔡惊对宋子安道:“莫非你想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因你而死!”
宋子安仍然一脸固执,心中却在大声喝骂“你这老贼,没有看出来大家根本不相信一个糟老头子,还等什么、赶紧说出你的天象师呀!”
李晓仁继续向前走,和大竹兄弟的战斗一触即发。
蔡惊只好道:“老夫乃是一个天象师”
大多数人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是有些见多识广的,像是李晓仁、苏荡轼这几天,一脸惊讶看着蔡惊。
不管在大雍本土还是西州,天象师都是稀有的存在。
李晓仁停下脚步,看着蔡惊,一脸狐疑。
蔡惊继续道:“我这样的人,触犯了天地间的忌讳,随时都会遭到天谴,所以是不能撒谎的”
众人这才知道他的意思。
蔡惊对宋子安道:“你把那本书给我,若是只关乎你的个人隐私,我一定闭口不言,但是若真是诋毁同门,我就念出来,你看怎么样”
有人道:“你把书册给这位大师,让他看看”
宋子安忽然喊道:“若能证明你是天象师,我就把书册交给大师查看”
蔡惊凌然一笑,在地上画了一个七星图,口中念念有词,同时迈动脚步,脚下走出一套怪异步伐。
一众流沙派弟子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马不丧和那些马匪见过蔡惊在城下施法降雨,个个一脸庄重。
蔡惊步伐越来越急,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伸出一指,指向天上一块云朵。
“咔喇喇”那云中居然响起一声微小至极,但是人人都听得见的雷声。
宋子安耳边响起悦耳声音,一千贡献点已经到账,贡献点余额三千点。
这种充实的感觉,真好!
“大师真是一位天象师”李晓仁第一次对着白发老者刮目相看。
其实蔡惊这一记雷法,除了发出点声音,根本没什么威力。
但是一路上,除了那些马匪见过他城门降雨,对他还有些敬重。
那些流沙派弟子看着老头子一路上拖拖拉拉,手无缚鸡之力,对他极为轻视。
若不是有大竹兄弟罩着,不知道被嘲讽殴打过多少次了。
蔡惊这几日,一直活在这些人白眼里,正好借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强大”的实力。
宋子安早就知道蔡惊是天象师,刚才那番作态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得到那一千贡献点。
没想到,在炒热气氛,帮蔡惊提高声望的同时。
同时还加强了那本书册在大家心目中的分量,大大增加了书册的可信度。
此刻在事情还没有超出控制之前,借坡下驴,伸手从背后取下包袱。
他打开包袱后,从一件衣服里,掏出几本书册。
所有人都只看到“刘荡然”一脸痛苦,双手颤抖,依依不舍的将几本书册递到蔡惊手里。
蔡惊接过那几本书册,面对众人大声,对宋子安道:“我一个人难免不足为信,这样我和你这位李师叔一起查阅,以便服众,你看如何?”
宋子安一脸凄苦,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书册已经交道蔡惊手里,自然他想让多少人看,就多少人看。
蔡惊刚才分明只答应看过书册后,不向外人泄露事关他个人隐私的内容,又没有说不让别人查阅。
蔡惊走到李晓仁面前:“这位李师兄,我们一起看看这几本书册如何”
李晓仁道:“如此甚好,我也愿意发誓,如果只是刘荡然个人隐私,绝不外泄,但是如果胆敢记录同门黑账,定然严惩不贷!”
李晓仁看着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刘荡然”心里那口气,可是快要散开了。
等会抓到他对同伴心怀叵测的证据,便直接出手废掉他的修为,然后带到西都,在众多同门那里,将他残酷处死,一定会弥补和爱徒之间的隔阂。
蔡惊拿起第一本书册:“铁砂掌,似乎是本武学秘籍,不知道方不方便打开?”
这时候,别说是一些普通功法,就是高深些的功法,只要能置刘荡然于死地,李晓仁都会康而慨之。
李晓仁连忙道:“但看无妨,只是本门一些粗浅功法,也就是一些不成器弟子还随身拿着这种秘籍”
他这话说的有些托大,这里这些流沙派弟子多半和“刘荡然”修为相差无几,除非另有机遇或者另有家传功法,多半修炼的都是这几种武技。
那些仍在修炼这些武技的弟子脸上挂不住,纷纷低下脑袋,对这位李师叔人品暗自腹诽。
若是师叔一职可以在门派中由投票产生,李晓仁下次八成会落选。
蔡惊仔细翻阅一番,递给李晓仁:“确实只有练功法门,没有书写无关文字”
李晓仁接过去,大致翻翻,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一本正是本门秘籍”
蔡惊接着打开另外一本:“流沙步”
第十八章 私人日记
察觉大致翻阅后,交给李晓仁。
李晓仁道:“和上一本一样,都是些粗浅功法”
不少普通弟子看着李晓仁,悄悄攥着拳头。
然后是第三本,在位蔡惊倒是博学,一眼认出上面是些西戎字体:“这一本是医书”
李晓仁接过去,看的一阵头晕,这本书上的字认不认得他,他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是不认得它们的。
但是纸质和字迹都很久远,不像是刚书写出来的。
这时,蔡惊打开第三本书册,这一本在三本书册里,封皮最新。
李晓仁眼前一亮,将手里三本书册一起丢在地上,目不转睛看着蔡惊。
蔡惊打开书册后,点点头:“不错,这一本大概就是刚才那位小兄弟说的那本了”
听到蔡惊这句话,不但李晓仁又挤进一步,连苏荡轼、严荡嵩两人都凑过来。
那张荡仇在项荡玫扶持下,也向这边走过来。
其余那些流沙派弟子不少都讥笑过刘荡然,对这本书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也很好奇。
不由自主跟了过来,一时间宽阔无边的草原上,几十个人非要挤在一起,也算是一道奇观。
马不丧道:“又不是喝摸摸酒,大家不要挤得怎么近,让蔡惊大师念给大家听好了”
这本刘荡然私人日记,里面都是他的隐私,只是这时候,根本没有人询问刘荡然的意见。
宋子安一脸生无可恋,心里却是大笑,就怕看到的人不够多。
那悦耳声音再次响起,一千贡献点已经到账,贡献点余额四千点。
宋子安暗中松了口气,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交给蔡惊和李晓仁两个了。
人们便是如此,他之前越是挣扎不肯交出来,可信度越大,若是轻而易举交出去,可信度一定大打折扣。
“某年某日,在和余荡波师兄竞技时,原本占据上风,即将获胜之时,为照顾师兄颜面,没有痛下杀手,结果被他一剑刺伤咽喉,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但是伤愈之后,仍然口不能言,深狠自己不够心狠,过多思考师门情谊”
“你们听听,这厮果然是哪天技不如人,便开始仇恨同门!”
李晓仁兴奋的胡子都在上下颤抖。
他这是关心则乱,每个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心中有些埋怨,是不可避免的事,刘荡然只是自己心里抱怨,又没有将心里怨气实施的机会。
而且这种在门派被人莫名其妙欺凌的事,不少弟子都遭遇过,听到这些,反而对刘荡然的“坦然”有了几分认同感。
蔡惊翻过下一页。
“今日我们途经一户戎人化的雍人牧民处,我发现那牧民竟然要在饭菜里下毒,何止他时,他竟然协同全家要杀我灭口。
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厨房里,又无法开口喊人,只好殊死挣扎,幸好平日练习功法勤恳,终于搏杀那几人。
走出帐篷时,遇到那家一子取柴归来,不忍杀他令这一家人绝后,正犹豫间,李师叔赶到公后,发现此子资质甚佳,忽然一掌将我击伤,同时收下那人为徒。
李师叔这样做,似乎有违师门不收仇人子女不成文规定,但是他对我说只要我不到师门投诉,我个那个儿子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
当众人赶到厨房时,刘荡然那时已经哑了,又伤重倒地,什么话也说不出,而且那一段他因为变成哑巴,有些喜怒无常,脾气怪异。
像是严荡嵩这些当时在场的人,只见到厨房里血流满地,杯盘狼藉,饭菜都打翻在地上。
刘荡然伤重倒地,李师叔让张荡仇当众说出事情经过。
张荡仇口口声声说父母只是手脚稍慢,便被张荡仇残忍杀害,并未提及饭菜下毒一事。
那件事就按照张荡仇的说法,做出结论。
没想到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流沙派弟子一个个窃窃私语,看着刘荡然和张荡仇。
尤其是刘荡然所说师门规定虽然没有明文写出,但是几乎是所有门派的不成文规定。
时常有这种情形发生,仇人子弟进入门派中,不是学会功法之后,祸乱整个门派报仇雪恨,就是为敌对门派充当死间,所以几乎所有门派都禁止收仇人子弟进入。
此外,李晓仁还答应不让张荡仇向刘荡然寻仇。当时也有不少弟子亲耳听到过。
但是这一路上,张荡仇一直在对刘荡然寻衅滋事,李晓仁不但没有阻止,分明还站着他后面支持挑唆。
八成流沙派弟子都用冰冷的眼光看着李晓仁和张荡仇。
李晓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是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自己若是不为张荡仇出头,这个弟子怎么能对自己心悦诚服。
“你不要胡说,他们没有下毒,只是发了几句牢骚”听到此处,张荡仇大声怒吼起来。
“我要杀了你,竟然如此污蔑我的家人”
蔡惊皱着眉头看着张荡仇,又看看李晓仁。
李晓仁脸上有些挂不住:“荡仇别急,那书册如此厚实,后面还记着很多东西呢,你仔细听着就好”
他的意思自然是,这件事既然对一方不利,赶紧用后面的事把这件事忽略过去。
张荡仇报仇心切,平日若有十分智慧,此刻也只剩下一成。
他还要再喊,项荡玫连忙伸出手掌遮住他的嘴巴:“张师弟,别急,我们听后面的”
接着又把嘴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张荡仇才安静下来。
蔡惊清清嗓子,又翻了一页。
“今天去见姜师姐,想要恳求她为我看看哑症,能否找到治疗方法,不料张荡仇闻讯赶来,在姜师姐面前痛哭流涕,极尽污蔑之词,结果姜师姐误信谗言,将我赶走。
事后我以笔为舌,质问张师弟,为何如此喋喋不休。
张师弟言道,姜师姐出了名的心善,只有极力卖惨,才能博取她心里的怜惜,继而获得她一颗芳心。”
我问张荡仇:“那件事分明是你父母不对在先,既然他家中只剩一人,而且成为同门师弟,我已经装聋作哑,蒙受不白之冤,没有继续向门中解释这件事,他为何仍然如此纠缠不休?”
第十九章 四处炫耀
没想到这厮得意言道:“他听人说起,姜师姐和帮主关系暧昧,他想要通过姜师姐的关系得到帮主青睐。
若是帮主能够成为帮主入幕之宾,不但是美人在怀,早晚连这流沙派都是他的,最后杀光当初到过他家的门人,祭奠他一家老小”
一众流沙派弟子,听到此处,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张荡仇,没想到这个一天到晚都是一副苦大仇深样子的少年,竟然已经做出如此深远规划,不但身为一个刚入门弟子,就敢觊觎帮主夫君宝座,而且为了一些私人恩怨,便要毁掉许多人性命!
“噗”的一声,那边张荡仇又是一口血喷出。
他来不及擦去嘴上鲜血,伸手指着“刘荡然”嘶声吼道:“你撒谎,这卑鄙小人,那里满口都是瞎话,绝无此事、大家万万不要信他”
张荡仇伸手指着拿着那本书册的蔡惊,声嘶力竭呼喊起来,浑身不断发抖。
若不是那项荡玫还不离不弃伸手扶着他,他恐怕早就气的仰天仰倒。
蔡惊看着那货指着自己喝骂,气不打一处来:“老夫只是照实念诵这上面书写的东西,怎么还被牵扯进来了!”
事情向李晓仁、苏荡轼等人想象中,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苏荡轼浑身发抖,其实他早发现刘荡然时常鬼鬼祟祟那着一本书册记载一些东西。
他经常带着一些弟子外出办事,其中难免对经手的经费和资源做些手脚。
这些师弟又不呆傻,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但是没有把这件事捅出来。
刘荡然也是被分派在他属下做事的人,还以为刘荡然是在记载自己的黑账,于是某个晚上,他在酒中给刘荡然下药,然后仔细翻在过刘荡然身上的东西。
找到那本书册后,苏荡轼逐页翻看过上面所写的东西,里面于他有关的事倒是无足轻重。
但是却有很多和其余门子子弟有关的东西,其中不乏弟子和长辈们中的权贵。
若是将这些东西公布出去,刘荡然不死也得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苏荡轼当时并未发难,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他准备有朝一日,等到最为合适的机会再用那这些东西胁迫刘荡然。
没想到那日刘荡然出尔反尔、坏了自己得到兽晶的机会,这些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今天终于等到一个最为合适机会发难,准备给严荡嵩那些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没想到书册上所记载的东西,和自己当初多见,已经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苏荡轼看着那“哑巴”刘荡然浑身发抖,那厮一定是在书册上做了什么记号,发现自己看过,所以重新伪造了一本,等着自己上钩。
恰好,这时李晓仁目睹爱徒吐息,目光越发狠厉,瞪着刘荡然:“刘荡然,若真有此事,你为何不及早禀报师门长辈,一定是你有意胡诌,编排你张师弟!”
苏荡轼上前一步,喝道:“李师叔,此事定有蹊跷”
“什么蹊跷,你快说”
“这厮曾经向我炫耀过那本书册,和这本完全不同,一定还有一本真的”
李晓仁道:“不错,这厮如此狡诈,这种东西怎么会如此轻易便交出来,这一本只是放在身上,掩人耳目,他一定还藏着一本真的。”
严荡嵩道:“李师叔,这件事也不能全听苏师兄一面之词,这种东西若真是存在,谁会拿给人四处炫耀,之前刘师弟曾经因为一些小事得罪过苏师兄,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有证据才行”
蔡惊点点头:“这位李师兄,若是你们怀疑这位小兄弟另外还有一本书册,口说无凭,何不仔细搜查一下”
李晓仁打手一挥:“你们几个去搜他坐骑上的行李,你们几个去搜搜他身上”
他所指的那些,不是自己的弟子,就是站在苏荡轼身边的那些弟子。
连未曾被李晓仁指派到的项荡玫也冲到刘荡然身边,拉拉扯扯。
与其说她是在找藏匿的东西,不如说是个借机报复的泼妇。
这位女汉子,为了博取梦中情人的欢心,也是豁出去了。
项荡玫也觉得事情不妙,一心想要激怒刘荡然,若是能够就此逼迫他闹事,这件事正好就此收场。
刘荡然一脸冷笑,冷眼面对他们这番作为。
他们足足搜查了一盏茶时间,刘荡然行李和身上除了一些草药、药膏、药粉,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找出来。
看着衣服几乎被剥光、撕烂,脸上和脖子还被项荡玫挠破几道的刘荡然。
严荡嵩在一本冷笑道:“苏师兄,若是你记着一本向你说的那种书册,你会到处向人炫耀吗!”
严荡嵩和苏荡轼两人原本各自率领一组弟子,所以并无隶属关系,这次出来两组人合成一组。
因为苏荡轼入门早些,资历较深,所以成为这一队首领,决定行止的时候,难免有所争执。
所以严荡嵩可不怕苏荡轼,敢出面向他发出质疑。
苏荡轼恶狠狠瞪着他:“总之,我就是见过那本书册”
只是,他这番话此刻显得无比空洞无力,不少同门弟子,一脸鄙夷看着苏荡轼。
“咳咳”蔡惊轻咳两声,对李晓仁道:“现在可以确定刘荡然没有藏着什么书册了,那么我们还需要继续念下去吗!”
李晓仁已经将事情做绝,从这本书册里找到刘荡然“用心险恶”的证据,才是他脱困的唯一方法。
他用力点点头:“这本书册后面似乎还记着不少东西,当然要念下去”
于是,蔡惊继续念下去:“我说要将他的阴谋告诉李师叔,没想到他放声大笑,李师叔对他如同已出,若是到了李师叔面前,看李师叔究竟会相信谁!”
李师叔心思缜密,怎能如此不辨是非,我自然不信他这一番话,也不认为他的阴谋可以轻易得逞,更不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于是我前往寻找李师叔,没想到李师叔受到张荡仇这厮蛊惑,对弟子成见颇深,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一直对弟子避而不见。
第二十章 晓仁喷血
“那一日,弟子好不容易在路上撞见李师叔,我赶忙上前行礼,刚拿出纸笔,要和李师叔笔谈此事。
不成想李师叔对我厌恶至极,一把抢过我的纸笔,摔在我身上,拂袖而去,说和我这小人无话可说
有一名弟子大声喊道:“不错,我当时也和几位同门在一边交谈,亲眼见到李师叔把纸笔摔在刘荡然师兄身上,那支笔笔尖甚至完全扎进了李师兄肩头”
宋子安重新编写的这本书册,并非完全凭空捏造。
其中所写每一件事都是根据刘荡然原先那本书册,改头换面而来。
所以书册上所记载的每一件事,多少都有些令人相信的东西。
比如这件事的确发生过,被刘荡然记在那本原装书册里。
为了编写这本书册,宋子安甚至还从那几本帮派秘笈里,模仿刘荡然笔迹。
然后将刘荡然原装书册里那些毫无根据,甚至是胡乱怒骂泄愤的东西全部抛弃,只选择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
再经过深思熟虑后,认真推敲后,稍微做些修改,重新记下来的。
当时刘荡然去见李晓仁,本意想要倾尽家产,让李晓仁驱逐张荡仇出门。
当时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李晓仁赶走,被一些弟子看到,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李晓仁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当时他为了让弟子彻底归心,的确没给刘荡然说话的机会。
一直对刘荡然避而不见,扔出那些纸笔时,更是用了些暗器手法,发力将那支炭笔投出。
原本是想在刘荡然脸上留些记号,没想到那厮竟然闪过那一笔,只是刺在肩头上。
“撕拉”刘荡然一把撕开肩头衣服,在他肩头上赫然还有一个黑乎乎、刺青似的伤疤。
蔡惊见状,趁着机会大声念道:“当时若是我没有极力躲闪,这一笔恐怕刺入的就是我的心脏,我不知张师弟和李师叔感情到了何种程度,他愿意相信一个才收入门墙几天的外人,也不肯相信我,甚至出手想要趁机将我击杀,我知道,若是再继续解释这件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流沙派一众弟子中,已经有一两个女弟子流出眼泪。
“刘师弟,这些天你受伤后,性情有些古怪,我时常与人说你坏话,没想到你受此莫大冤屈,真是愧对你呀!”
一名在刘荡然变哑前,和他交情不错的弟子一脸悔恨看着宋子安。
“不错,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天大的冤情”
那大竹兄弟两人虎视眈眈看着李晓仁,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晓仁这时看到群情激奋,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呐呐道:“你这厮果然在记变天账,这些师门内部的恩怨,你当众说出来,想要至我流沙派脸面于何地!”
他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似乎正气十足,但是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他当时因为张荡仇一直对家仇耿耿于怀,无法专心致志练习武道。
确实试图借机杀掉刘荡然,清除张荡仇心魔。
李晓仁以为自己当初做的极为隐秘,没想宋子安从刘荡然的日记里推算出了事情真相。
而且自己傻乎乎的让蔡惊当众宣布这些东西。
刘荡然一脸惊愕看着李晓仁“呜哩哇啦”。
伸手指指蔡惊手里拿着的书册,又指指李晓仁,手掌做出一把刀的形状,作势在只见到脖子上不断拉扯。
那些流沙派弟子听了这几断,早已经对事情“真伪”有了判断。
但是此刻见到李晓仁声色俱厉,已经公开撕破公平、公正嘴脸,到底他高出大家一辈,一时间连严荡嵩都不敢再帮刘荡然说话。
大竹一郎忽然开口道:“刚才,分明是你逼迫他交出这本书册,让蔡大人当众朗读,看你胡子都已经白了,对同门中晚辈竟然仗势欺凌,身为长辈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李晓仁听到这东野人的话,伸手指着大竹一郎,又指指刘荡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怒气攻心之下,忽然一张口。
“噗”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几个李晓仁亲信弟子手忙脚乱去扶李晓仁。
“剩下的不念也好”蔡惊伸手把那把册子怀给刘荡然。
然后身后拉了还在津津有味看李晓仁笑话的马不丧一把。
现在他们手上几乎人人带伤,还要托庇在李晓仁这里,所以还是别再刺激李晓仁为好。
两人带着一众手下返回自己那边。
大竹一郎从地上捡起三本书册塞给宋子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低声道:“有事找我们兄弟,别的没有,命有三条”
宋子安看着他的背影,他是很想弄死那个蔡惊的,不然早晚是个祸害,但是这三兄弟如此忠心,既要弄死蔡惊,又要想留下他们性命,这件事可不好办。
那些金色大字适时浮现在他眼前。
随机任务:收服大竹三兄弟,每收服一人,五百贡献点,完全收服三人,二千贡献点。
宋子安趔趔趄趄走回自己营地那边,严荡嵩和几个伙伴过来搀扶他。
严荡嵩的师父在门派中地位比李晓仁要高,所以不怕被李晓仁记恨。
这件事就这样草草了事,李晓仁那口血没有白喷,直接将朗诵会现场打断,使得上面记载张荡仇那些“劣迹”没有被当场追究。
但是谁都知道,那么多人都听到上面记着的事,李晓仁只能暂时将事情压下,等回到门派,这件事还会继续进行下去。
第二天,队伍动身继续赶路,只过了一夜时间,那些受伤马匪和大竹二郎的伤势已经明显好转。
李晓仁内伤稍微好转,和张荡仇项荡玫三人六只仇恨的眼睛,不时落在宋子安身上。
队伍中有不少李晓仁的弟子,昨日听到蔡惊朗读那本日记时,一时间忘记厉害关系,忘记给师父撑腰,过去一个晚上,被感情冲昏的头脑,重新恢复理性。
和李晓仁一起,冷冰冰看着宋子安。
严荡松那些人虽然同情宋子安,但是总不能和李晓仁硬抗,只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宋子安,表示无能为力,让他好自为之。
第二十一章 求援信炮
宋子安受到李晓仁这些弟子排挤,为了防止睡觉时给人捅上一刀。
他借着换药的机会走到马匪队伍,换完药后,干脆留在马匪队伍里。
白天赶路疲惫不堪,晚上总得好好睡上一觉。
马不丧和蔡惊当然明白这“刘荡然”为何要赖在自己这边,也不干预此事。
大竹兄弟感激他救了自己兄弟一命,对他事事照顾。
连身为主人的蔡惊看着心中都有些嫉妒,表面上却不得不夸奖他们兄弟知道感恩。
当晚宿营,那项荡枚和李晓仁一名男弟子一起走过来。
宋子安心道:莫非还真要逼我晚上回那边睡觉,晚上好给我准备“宵夜”
项荡玫恶狠狠看着宋子安道:“刘荡然,枉你身为本门弟子,师门长辈受了重伤,你却只顾着给外人治伤,过去给我们师父看看伤势”
宋子安心里腹诽李晓仁想要坑害自己,没有得逞,难道自己还要因为这,个恬不知耻的主动给他治伤不成!
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样,但是躲着不去,又要给他们抓到把柄,正好趁机治自己的罪。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总不会突下杀手。
宋子安硬着头皮走过去,下定决心,如果他们真要对自己下手,只好拼个鱼死网破,逃之夭夭,王庭宝藏的事,只能再想办法打探。
看到宋子安一脸不情不愿向李晓仁那边走去,大竹兄弟对视一眼,一起跟在宋子安身后,向流沙派营地那边走去。
这一次宋子安倒是想的多了,李晓仁那天被气的气血逆行,的确受了不小内伤。
看到那些马匪和那个东野人,在宋子安调理下,伤势好似一天。
静下心来,仔细思考那天的事,自己一开始就不占理,为了脸面,当着众多门人子弟的面,在哪里强词夺理,应该一早结束那天的事,以后随便找个机会处理了“刘荡然”便行,何必和他当堂对质。
后悔已经晚了,只有另外寻找机会收拾那厮。
此刻,李晓仁的确是派弟子过来喊宋子安给自己治伤的,只是那项荡玫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挑衅落“刘荡然”的机会,非要跟着一起过去,造成了宋子安这边的误解,
看到宋子安在大竹兄弟两人跟随下走过来,李晓仁一脸不宵·。
“”怎么做了亏心事,连长辈召唤都不敢过来,还要外人出头给你撑腰!”
“李师叔,昨晚弟子受了些风寒,连走路都有些颠簸,这两位好心,所以非要扶我过来”
“啊,我们兄弟是闲着没事,过来参观你营地不成吗!”大竹一郎接话道。
李晓仁冷眼看着他们,宋子安脸色红润,不知道过的如何滋润,哪里像是受过什么狗屁风寒。
他压下怒火对“刘荡然”道:“你给我看看伤势”
项荡玫在一旁道:“刘荡然,我师父的伤就是那天给你气的,把我师父伤势治好,多少可以赎些你的罪孽”
她若是不这样说,宋子安也就给李晓仁开些药,缓和一下两人关系。
但是听到项荡玫仍然如此嚣张,而且李晓仁也不加阻止。
宋子安知道双方的关系根本无法缓和,李晓仁伤好的越快,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
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会给李晓仁好好治疗。
他看着李晓仁气色,装模作样给他把把脉。
然后拿起李晓仁放在身边的剑,走出几步后,在地上写了一行大字。
“内气郁结,不需药物调理,只需要凡事放宽心,为人豁达三天内即可痊愈”
这意思分明是说李晓仁是心胸狭窄,才会受了内伤。
宋子安写完这些字,把剑插在地上,在大竹兄弟陪伴下,大步离开。
李晓仁在一名弟子搀扶下走过来,读了两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伸脚去拨乱地上那些字,虽然这一次未曾吐血,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他嘴角溢出的血丝。
若不是宋子安及早溜走,他此刻便就一剑刺了过去。
他身上的内伤,经过宋子安这一看,几乎再度加剧,对“刘荡然”的仇恨又增添几分。
又过去两天,李晓仁憋出的内伤方才痊愈,看向宋子安的目光越发冷厉,恐怕若不是有马不丧这些人同行,早就一剑刺死宋子安了。
大家已经撕破脸,宋子安也不怕李晓仁,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一直躲在马匪这边。
可惜没法继续留在流沙派那些人里,打探王庭宝藏的秘密,他心里有些郁闷。
只盼着一路上顺顺利利,到达西都,设法找到“刘荡然”的师父。
刘荡然虽然无能,连师父都看不上他,但是他师父在门派中也有些地位。
能够赖在刘荡然师父身边,至少能保他不被人想蚂蚁一样,随随便便弄死。
蔡惊和马不丧两人看着手下伤势一天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对宋子安看着却是越发顺眼。
他们一路逃出西平关,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但是一众手下差一点因为伤病,死在路上,无比深切体会到医术的重要性,这个流沙派弟子医术如此高超,若是收为已用,日后重组队伍,必定派上大用处。
马不丧已经几次暗示宋子安,在门派里过的如此不如意,不如到西都后,禀明师门后,加入他们队伍。
这一天队伍正在行走间,忽然远处天空炸开一朵红色烟花,殷红如血经久不散,非常诡异,仔细一数,这朵烟花由十八个巨大花瓣组成。
李晓仁等脸色一变:“是师门召集人手的信炮,全速赶过去”
马蹄声响起,三十多骑一起向信炮方向跑过去。
很多门派都有类似的信炮或者信箭,看到这些东西的门人,必须放下手里正在进行的事,立即赶过去。
马不丧和蔡惊两人忽视一眼,也一起打马跟在他们后面冲去。
那信炮看起来似乎是在很近位置,其实距离相当遥远。
两盏茶时间,才冲到信炮发出的地方。
只见十多人正被一队二三百人骑兵团团包围。
双方战事非常激烈,地上躺着数十名骑兵和几名和那些人服饰相同的尸体。
第二十二章 勃然大怒
骑兵围攻的这些人,其中有几人武道修为颇为不弱,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训练有素。
在箭矢掩护下,不断组织起一支支骑兵,轮番向那些人发起冲击。
走的近了,看清楚被围的那二十几人,修为高的那几人大多穿着流沙派的衣服,还有十几人身着西戎人常穿的白袍,为了防止风沙,这种白袍将那些人头脸都遮在面纱里。
围攻他们的人也都穿着相似的衣袍,只是颜色都是黄色。
流沙派众人赶到现场,既然被围的有自己同门,那还有什么说的,上去开干。
李晓仁是这些人的首领,自然一名当先,率领一众弟子冲先向战团。
蔡惊问马不丧:“那些骑兵是什么人”他们又不是流沙派的人,还是搞清楚再插手不迟。
马不丧道:“是沙族”
“沙族?”蔡惊初到西州,许多事都不知道。
“沙族人原本是西戎中人一支,而且属于西戎王庭一族,但是二百多年前和西戎王族争夺西州战败,被迫躲入大克拉沙漠。
直到西戎王庭西逃,才重新返回西州,因为世代生活在沙漠那种恶劣环境,生性坚韧顽强,而且恨透了西戎人。
在他们势力范围内,完全容不得西戎部落存在,双方一见面,必然生死厮杀,但是这里已经远离他们势力范围,怎么会在这里和流沙派发生冲突”
“你说我们管还是不管”
“管,沙族人也是我们家的仇人”
马不丧呼喝一声,带着十多名马匪冲溜过去。
蔡京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会让大竹兄弟上去,一个留在他身边护卫他,另一个派去看护那些伤患。
这队沙族骑士中高手有限,只是仗着人多,借军阵之力,发动围攻。
但是流沙派虽然只有几人,但是每一人修为都在连体三阶,其中有一人已经进入练气境。
那十几名西戎骑士也个个精锐悍勇,看着三百人围着二十几人打的非常热闹,实际上得势不得利。
每发起一次攻击后,沙族人都要留下几具甚至十几具尸体。
见到这边又有四五十骑冲杀过来,沙族首领清楚双方实力对比已经发生重大变化。
若是继续恋战,必定是一场惨败,他也是个有决断的人,当机立断,发一声喊。
那沙族首领带着二百多骑调转马头,留下数十具尸体,向西遁逃而去。
李晓仁走向被围那十几人,对方狼狈不堪,满头鲜血,他正在努力辨认对方身份。
其中一人道:“你是李晓仁吧”
李晓仁终于从声音上认出对方,连忙向对方见礼:“见过王师叔”
这些人,除了这位比李晓仁还高出一辈的王天奇,还有三个任子辈弟子。
这三人两男一女,都是王天奇的徒弟,牛仁松、马仁柏、杨仁梅。
剩下的都是是他的徒孙,也是荡字辈。
李晓仁道:“不知道师叔怎么和那些沙族人打起来了?”
王天奇道:“说来话长,原本我和你天真师叔护送一些朋友,昨晚宿营时突然遇到大批沙族人袭击,一场夜战,大家突围时失散,正在寻找你天秀师叔,结果又给这一小队追兵围杀”
那些围着面纱的人王天奇只说是平朋友,并未向李晓仁介绍身份。
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李晓仁身为晚辈也不会自讨没趣。
王天奇辈分放在这里,又是流沙派八大高手之一,在门派里地位崇高。
从这一刻起,所有流沙派弟子的领导权也转移到王天奇手里。
刘荡然走到同门那些伤者中,手脚麻利帮他们止血上药。包扎伤口。
流沙派弟子众多,总数已经过千,怎么可能人人相识。
但是刘荡然穿着同门衣服,而且是来为伤者治疗,自然没人为了过问他的来历,干扰他空手为人治伤。
见到他处理伤势如下娴熟,对他大有好感。
王天奇走过来,看着宋子安的动作,连连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宋子安“呜哩哇啦”伸出双手,一阵比比划划。
王天奇看着大皱眉头。
这时严荡嵩见机,连忙大步走来:“师叔祖、他是个哑巴,名字叫做刘荡然”
“他是谁的弟子”
“师叔祖,他是陈晓峰师叔的弟子”
王天奇看着宋子安,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哦、陈晓峰居然如此有出息,教出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地址,对了,那些人是帮中贵客,也有人受伤,你过去帮他们上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宋子安连忙点点头,拿着包袱向那边跑去。
李晓仁见不到“刘荡然”得势,连忙走过来,恶狠狠看着刘荡然背影,对王天奇道:“王师叔那刘荡然此子虽然略微懂些医术,但是心胸狭窄,性格卑劣”
王天奇道:“不知他有何劣迹?”
“他仅仅因为怀疑我弟子张荡仇父母在饭菜里下毒,就残杀了张荡仇一家数人”
“哦、竟然心性如此歹毒,如此残害同门家属,为什么不立刻处置了他,待我过去一剑将他刺死”
王天奇这人向来脾气暴躁,听了勃然大怒,就要拔剑向宋子安那边走去。
李晓仁看到此刻情形,心中大喜,刘荡然的事若是回到门派,他师父再怎么不喜欢他,也的给自己弟子撑腰出头,倒是自己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但是若是王天奇一剑刺死这厮,刘荡然的师父看着王天奇的面子上,也不会追究此事,只要这一剑刺下去,这件事便可以一了百了。
“王剑师暂缓一下动手,还听老夫一言”
这时蔡惊的话,破坏了李晓仁想象中的好事。
“哦,不知道老先生是那一位”
“老儿蔡惊,是马家的客人,和贵门派路上相遇,所以一起赶往西都”
“哦,是马归安的客人,你有什么话说”
“这位刘荡然小兄弟,虽然杀了那位张荡仇的家人,但是情有可原,而且他杀人的时候,张荡仇还不是你们门中弟子”
“哦、这就不同了”
王天奇皱着眉头,看着李晓仁。
作为一个门派,虽然不算是名门正派,但是出来行事偏西着自己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二十三章 再进谗言
李晓仁把门中弟子的仇人收为弟子,虽然违反的只是一条不成文规定,对错还在模棱两可之间。
但是先把仇人收为弟子,再帮弟子报仇,对付自己门中弟子,这样做的后果,不但荒唐而且极为可怕。
不管任何门派,若是在自己内部纵容这种事情发生,同门之中,相互之间都负有血海深仇,整个门派早晚都要乱成一团,甚至于最终自我毁灭。
李晓仁不知道这老头发的什么疯,眼看那刘荡然就要死于非命,却被这老头搅和掉。
他恶狠狠看着蔡惊。
蔡惊当然不是心甘情愿跳出来的,他是被大竹三兄弟给硬推出来的。
他走过来原本是想和王天奇攀谈结交,正碰到李晓仁口出谗言,陷害宋子安。
大竹一郎雍语不错,知道事情不妙,使劲拉蔡惊的衣角。
蔡惊对这三兄弟十分了解,自己一路逃出西平关,全指望三兄弟舍命保护。
若真是得罪这三人,离自己而去,自己在这茫茫草原,不知道还能存活多久。
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为宋子安说好话。
宋子安一个一个给伤员处理伤口,上药。
他手里动作干净利落,连见多识广的王天奇在远处看着,也不住啧啧称奇。
李晓仁在一旁看着,恨得牙根发痒,后悔路上只想找个稳妥时间,没有干净利落宰掉这厮。
有王天奇在,以后恐怕更是没有机会。
宋子安终于处理完所有伤者,刚停下来穿喘了口气。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刘荡然”
宋子安回头看着是一个女弟子。
给伤员治伤的时候,他已经从这些弟子探听清楚这些被围弟子的身份,
唯一的女弟子是王天奇师叔祖的徒弟杨仁梅。
项荡玫毕恭毕敬跟在她身后,恶狠狠盯着宋子安。
杨仁梅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和“刘荡然”年纪相差不多。
但是她资质好,进入流沙派后直接被收在王天奇门下,平白高出一辈。
宋子安若不是扮演哑巴,还得喊她一声“师叔”
他连忙站起身,向杨仁梅行礼,然后等着她说话。
这杨仁梅显然已经受到项荡玫蛊惑,对“刘荡然”印象极差。
她神情冰冷,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你去那些客人那边帮他们看看伤者”
宋子安向那边看去,原来她所指是那几个白袍人。
他哪管杨仁梅对自己印象如何,向她略一拱手,拿起自己那个包袱,向那边走去。
宋子安还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生死线上已经走了一遭,差点给李晓仁坑去性命。
他走向那些白袍人,那些白袍人自成一派,不和其他人混在一起。
其中几人手持弯刀,对外面保持戒备,另外有几人正在救治几个伤者。
看他们手脚粗苯,显然里面并没有真正的医者。
看宋子安向他们走过来,几人纷纷举起手中弯刀。
他们看着门中信炮追过来,这里已经是一处沙漠边缘,满地都是松软的细沙。
宋子安在捡起地上一支断箭,在沙地上用戎语写道:“我是来给你们的人治伤的”
其中一人应该认得那些字,开口道:“些许小伤,我们自己可以处理,你离远一些,不要造成误会”
宋子安有不是自己发贱,若不是杨仁梅让自己来,他才不会主动跑过来呢。
对方执意不肯,他也无可奈何,摇摇头,转身返回。
杨仁梅和项荡玫一起在远处看着,尤其是项荡玫目光里带着刻骨仇恨,就好像宋子安杀的是她公婆一家。
见到宋子安在那些人面前写了些什么,便被那些人赶了回来,项荡玫道:“师叔那厮一定是想贵客提出什么不合理要求,想要趁火打劫,被拒绝了”
杨仁梅向宋子安走过去:“让你去帮客人治伤,你怎么回来了?”
宋子安在沙地上写道:“他们不肯让我医治,这种事我总不好强迫吧”
项荡玫上前一步道:“刘荡然,分明是你看他们衣着华丽,故意提出什么无礼要求,想要讹诈他们,遭到断然拒绝”
宋子安目光看着她身上目光鄙视,继续在地上写着:“你这女人,真是无礼,你怎么知道我想他们提出无礼要求的?”
“你这女人,一路上我照顾同门情谊,对你一再忍让,你却丝毫不知进退,每天守在我周围找我麻烦!”
“你自己跪舔张荡仇,也不想想,张荡仇追求的是姜师姐,你撒泡尿和姜师姐比比,哪里比得上姜师姐,他怎么可能看的上你,以后不要招惹我”
这些字,宋子安一气呵成,写完后,也不管她们看不看,还是怎么看,便要大步离去。
那项荡玫听到宋子安的话,手捂胸口,脸色苍白。
她何尝不知道门中美女甚多,张荡仇根本看不上她,只是一小希望守在张荡仇身边,他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才是最关心他的人。
被宋子安当面说出这些,项荡玫压抑在胸中那股郁闷,陡然爆发出来。
杨仁梅看完那些字,追上几步,挡在宋子安身前,双眼冰冷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打破一个少女的梦想!”
宋子安继续在地上写道:“师叔的意思是,为了她那虚无缥缈的梦想,便要容忍他一次次来坑害我,为了她那一点希望,就要把我自己撕得粉碎,为了她讨好暗恋的男人,就要我做出牺牲,她的梦想,关我屁事!”
杨仁梅手扶剑柄:“你说话怎么如此恶毒!”
宋子安继续写道:“我恶毒,你知道他们一路上又多少次想要弄死我吗,你知道我一个人要对付多少恶意,才能活下来吧,杨师叔你年轻尚轻,对世事了解不足,最好花些时间把事情弄清楚,再过来和我论论对错!”
写完这些,宋子安大步离去。
项荡玫发了一阵呆,先是走到那些西戎人面前,询问他们。
那些西戎人中也有懂得雍语的,和她说了方才的事。
原来“刘荡然”并未提出所谓无理要求,项荡玫果然是在无中生有,编排是非。
那项荡玫还要对她说些什么,被她大声斥责了几句后,远远赶开。
第二十四章 意志坚定
杨仁梅又去和一些熟悉的流沙派弟子交谈,询问“刘荡然”和李晓仁师徒之间发生的事。
因为有王天奇这位长辈出头,不但支持严荡嵩的那些弟子畅所欲言。
连一些原本支持苏荡轼的弟子,也不敢有所隐瞒。
杨仁梅对刘荡然那本“变天账”的事有了详细了解。
最后,杨仁梅一脸黯然返回师父身边。
王天奇忙有大堆事情处理,看到愁眉苦脸的爱徒道:“不是让你去让刘荡然给贵客治伤吗,你怎么了?”
“已经去过了,但是被他们拒绝了”
“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杨仁梅将刚才自己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师父。
王天奇脸色变得极差:“刚才差点误杀了好人,这件事李晓仁是怎么处理的,该死的是张荡仇那厮。
这李晓仁也真是不知轻重,这一代弟子里,门派对他还给予厚望,没想到为了一个资质稍微强一些的弟子,竟然如此不辨是非对错,坑害本门弟子。
身为晓字辈弟子,在一群荡字辈弟子面前应该做出好的表率,为人处世如此不公,回去后我一定要让刑堂好好查清楚这件事!”
流沙派门人两队人合成一队,数量超过五十人,一时间声势大振。
当下动手收拾完战场,掩埋好十多名西戎人和流沙派弟子的尸体。
王天奇这些人只剩下最后一枚信炮,已然在刚才燃放。
李晓仁这一队倒是还有几枚信炮,燃放一枚,希望招引来失散的贾天真和其余同门。
但是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并未得到回应,也没有失散的弟子找寻过来。
王天奇一脸黯然,不知道那些人吉凶,但是不能久等在此地,只好按照原先方向,向西都方向前行,希望可以遇到那些人。
队伍继续前行,到了黄昏,寻找一处避风的丘陵背面安营扎寨。
扎营的时候,王天奇派人喊宋子安过去。
宋子安来到王天奇面前,恭恭敬敬行弟子礼。
“刘荡然听说你有一本变天账!”
宋子安连忙摇头摆尾,然后从怀里拿出半截短箭,在地上写起字。
他刚写几个字,在一旁看着的王天奇就连连点头。
“嗯,你这一手字写的真是不错”
“师叔祖,小徒自幼遇到不平之事,便不吐不快,怎奈咽喉受伤后,口不能言,只好把那些写在一本书册上,只是为了抒发自己感情,没有要和同门算账的意思,没想到会因此惹怒同门,还请师叔祖赎罪!”
王天奇道:“只要不是造谣诽谤,又或者是胡乱谩骂,记下来又怎么样,很多人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岂不是都成了罪过!”
宋子安一脸感激涕零,连连向王天奇行礼。
王天奇道:“不知道你那本书册,能不能让我看看”
宋子安连忙取下一直背着的包袱,打开包袱,拿出包在衣服里的书册。
双手拿着,毕恭毕敬交到王天奇手里。
这时候,有伤者前来找宋子安裹伤。
王天奇道:“我先看着,你去忙吧,看完之后再还给你”
宋子安连连点头,跟着他伤者到一边裹伤去了。
李晓仁、苏荡轼、张荡仇、项荡玫几人,远远看到宋子安在王天奇面前写写画画,点头哈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当看到宋子安将那本书册交给王天奇,李晓仁脸色白的像是死人一般。
张荡仇迈步就要向这边冲过来,被项荡玫一把拉住。
“张师弟,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另外寻找机会,揭穿刘荡然的真面目”
队伍里有了王天奇这位长辈,宋子安好过了很多,当然不必看李晓仁脸色行事。
另一方面,因为懂得医术,宋子安也不用和其他弟子那样安营扎寨、或者打猎、砍柴、生火做饭,他的任务就是为那些伤者换药裹伤。
手脚麻利检查那些伤者伤势,该换药的换药,弄完这些,他又到马匪那边,给大竹二郎个几个身上有伤的马匪检查换药。
最近几天,换药得当,伤口也得到呦有效处理,大竹二郎伤势好的很快。
大竹一郎伸手递过来一只烧烤焦黄,香气四溢的大雁。
宋子安摆摆手,从身上摸出一支只剩一小截箭杆的箭矢,在面前沙地上写字。
这是白天在战场上拾来的,他几天他和这些人交流起来,比比划划,大家互相猜来猜去,都很痛苦。
后来宋子安干脆在沙地上写字和人交流,起初是找到什么就用什么在沙地上乱划。
今天他看到满地箭矢,就找了这支箭杆折断大半的箭头当做沙笔。
大竹一郎不但懂得雍语还认得雍字,其实也不奇怪,东野人的文字原本就来源于雍文。
“不用这样,你弟弟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补补身体”
“那好办,我会再去猎一只过来给他的”
“等你再猎到一只,再给我好了”
两人正为这只大雁推推搡搡。
杨仁梅再次走过来:“刘荡然,客人那边有人受了重伤,你过去看看”
宋子安看着她,这一次,杨仁梅神色比上次好了不少。
有些人就不能向她服软,只要有理,只管大声说出来,若是仍然不讲理,只好一拍两散。
“之前,他们不是拒绝了吗?”宋子安在地上写道。
“你去吧,这一次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宋子安点点头,拎着包袱,向西戎人那边走去。
远处,王天奇合上手里的书册,发出一声叹息。
看着宋子安走向那些西戎人营地。
若是“刘荡然”这本书册句句是实,这位弟子在门中所受的冤屈平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如此有大毅力、意志坚定的人,世间极为少见。
此子心志如此,即便本身资质再是不堪,早晚也能进入练气境。
可惜自己在他入门时没有发现这块璞玉,不然的话,一定把他守在门下。
身为长辈若是出手抢夺晚辈的徒弟,那可是师门忌讳。
这一次宋子安走到西戎人营地前,那些白袍人没有出手阻拦他。
其中一人向他招招手:“你跟我来”
宋子安点点头,跟着他走到最靠内侧的一座帐篷前。
第二十五章 如此无礼
宋子安从肃州一路走来,遇到的除了沙鲁克兄妹,多是些被掠为奴隶的西戎人。
那些西戎人早已经在不复往日凶悍,虽然说不上奴颜婢膝,但也绝对不会如此高傲。
宋子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高在上的西戎人。
“想到王庭宝藏那件事,宋子安想,这些人很可能来自大克拉沙漠西边的西戎王庭”
那西戎人恭恭敬敬,弯腰向帐篷里道:“流沙派那个医者来了”
“让他进来吧”里面是个女声。
双方用的都是西戎语言,里面自然也是西戎人。
那西戎人冲他指指帐篷:“里面的人,身份尊贵,不可失礼”
宋子安点点头,向里面走去。
外面天色已经是傍晚,帐篷里点着几根蜡烛。
宋子安适应帐篷里光线后,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他不由一愣。
帐篷里有三个人三个人都已经除去面纱,居然是三个金发少女。
她们一个站在门口,一个躺在帐篷里一张毛毯上,还有一个站在毛毯旁边。
宋子安惊讶的看着三个都是长着满头金发的少女。
沙罗曼的金发已经让他惊为天人,但是和这三个少女比起来,她们的头发才是纯粹的金色。
沙罗曼的头发和她们一比较,其实稍微有些棕色。
也就是说,她们身上西戎王族血统还要多过沙罗曼。
只是门口这个姿色已经不亚于沙罗曼,只是较弱一些,更缺少沙罗曼那种悍勇之气。
门口那少女伸手指指躺在里面的少女。
宋子安迈步向里面走去。
站在毛毯边那个少女看到宋子安走进来,向他微微一礼。
宋子安看到她有些俏皮的脸上有一道伤痕,虽然已经上过药粉,但是还有血慢慢渗出。
他有些惋惜,这道伤痕像是绿葱葱山野间的一处火灾现场,大大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我家公主伤的很重,一直昏迷不醒,你能救活她吗?”
她说的居然是雍语。虽然发音有些生硬,但是被她这些说出来,听起来却有种奇特的美感。
毛毯上躺着的那个少女,已经除去外面白袍,只剩下里面的白色内衫。
宋子安走到近前,躺着的金发少女,眉眼之间和沙罗曼很有几分相似,单论五官轮廓,是帐篷里三个金发少女最漂亮的一个,若是比起灵气,门口迎自己进来那个却要多出不少。
此刻她脸色煞白,眉宇间隐约还有一丝黑气,显然受伤不浅。
她身上盖着一张薄毯,不知道伤处在哪里。
整个帐篷地上全部铺着一层毯子,无法用那支沙笔直接写字。
宋子安打开手里包袱,从里面拿出炭笔和纸张,在上面写道:“我需要看到伤处,才能决定如何治疗”
两个西戎少女面面相觑,看着宋子安写那些雍字,使劲摇头。
宋子安之前听到金发少女说过流利的雍语,想当然以为她也认得雍文。
他拍拍自己脑袋,重新拿起炭笔,用戎语重新写了一遍。
“啊、我知道了”说话的是之前说雍语那个少女。
她和同伴耳语几句,最后做出决定,之前站在毛毯前那个中一个动手,轻轻把盖在少女身杀的毯子向下拉。
露出一个白皙圆滑的肩头上,上面赫然有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宋子安凑过去看,接近时,立刻闻到一股腥臭味,伤口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很深,不是割伤而是刺伤。
他在纸上写道:“是箭伤还是暗器伤的?”
少女用戎语回答:“是给人用暗器打伤的”
宋子安在纸上写道:“把那暗器给我看看”
其中一人拿出一个麻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放着一把蛇形飞刀。
飞刀只有一指长,但是两段有刃,极其锋利,而且色泽乌黑,果然淬着毒药。
宋子安在纸上写道:“她外伤其实有限,这飞刀并未伤及要害,但是着飞刀上淬着剧毒”
刀疤少女一脸急切道:“那怎么办,我们的萨满沙族人害死了,你懂的如何解毒吗?”
萨满及时西戎人里的法师同时也是他们中的医者。
宋子安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轻轻拧开盖子,打开后一股芳香传遍整座帐篷。
正是他那瓶清心雨露瓶,宋子安多次做过实验,这清心玉露用来解毒,无往不利。
“好香,这是什么?”那会说雍语的金发少女说道。
宋子安在纸上写道:“这是解毒灵药,此外也是美容神药,你每天抹一次,脸上的伤口愈合后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少女低着脑袋看那些字迹,或许所因为角度原因,那道疤痕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
宋子安看着她娇俏脸蛋,心中一动,伸出手指沾了一些,点在那道疤痕上。
少女低着脑袋,猝不及防,被被宋子安这突然一指,受到极大惊吓。
她脸色一变,退后一步,呆呆看着他。
“大胆,你竟敢如此无礼”另一个金发少女怒斥一声,拔出腰间一把弯刀,向宋子安大步走来。
宋子安连忙后退,同时向她们连连作揖。
刀疤少女也从短暂惊吓中恢复正常,连忙对伙伴摆摆手:“我没事,快把刀收起来”
那少女收起弯刀,仍然脸色不善盯着宋子安:“你若再敢无礼,动手动脚,我一定砍下你的人头”
宋子安松了口气,再次向那刀疤脸少女深深一躬作揖、赔礼道歉。
自己方才也真是鬼迷心窍,那一瞬间,把那少女当成了侍女小鞠。
他十多岁时,就时常和小鞠开这种玩笑。
这些天群狼环伺,压力山大,刚才那一刻似乎又回到自己车队里,一时失态。
他在纸上写道:“把这个抹在她伤口处,可以解除她身上的毒性”
刀疤少女伸手接过他手里瓶子,对他道:“你刚才对我无礼,暂时给你记下,她痊愈了,你就没事,若是她出了意外,只好让你给她偿命”
宋子安“·····”
脸上有伤疤的少女道“你带他到外面等着”
手拿弯刀的女子,伸手来拉宋子安衣袖。
宋子安闪身躲过,看着自己那个清心雨露瓶,伸手指指刀疤少女手里的瓶子,又指指自己。
第二十六章 买珠还椟
“什么意思,你是想要钱吗?”
宋子安使劲摇头,伸手在纸上写道:“里面药膏你们另外找瓶子装着,那瓶子是我一件跟重要纪念品,我还要收回瓶子”
手里一直拎着弯刀的西戎少女一脸不屑,撇撇嘴,伸从空着的那只又来拉宋子安。
“等会把瓶子还给你的,一个瓶子而已,若是把她的伤治好,给你个金瓶子都不成问题”
“你给我十个金瓶子也比不上我一个清心玉露瓶”
宋子安心里腹诽着,还是被那手拿着弯刀的西戎女子硬推到帐篷门口,恋恋不舍走了出来。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营地四处都升起篝火和火把。
这间帐篷外也点着一根火把,将四周围照的灯火通明。
宋子安还要在外面等自己那宝贝瓶子,自然不会就此回去。
闲着也是闲着,他伸手从怀里拿出那边绒医秘笈,仔细看了起来。
今天连续治疗了十多名伤患,他又有一些新的发现,还有一些新的疑问需要查询。
宋子安翻看着秘笈中相应内容,有所感悟,渐渐沉浸在那些文字中,一句句反覆钻研。
那些西戎人看到他是被帐篷里的带出来等在外面,也没人来询问或让他回流沙派那边。
流沙派那边也没什么人真心关心他,同门相聚,又小胜一场,一派欢声笑语。
关心他的大概只有大竹兄弟了,大竹一郎远远向他打着招呼。
宋子安伸手向他做两个OK的动作,这几天他已经让大竹一郎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
大竹一郎点点头,安心回到马匪营地那边。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长时间,帐篷门帘一掀,伸出一只手在宋子安背后拍了一下。
宋子安抬起头看到那个脸上有道伤疤的金发少女。
她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清心玉露瓶:“我家主人要我去还给你,没想到你居然一直等在这里”
宋子安冲着她一直傻笑,天色已黑,懒得在地上和她写写画画。
“还给你,这种瓶子在我们家,要多少有多少,为了一个瓶子,居然等了半个时辰,莫非是你的情人送给你的”
说完话,她瞪大眼睛看着宋子安,手里拿着瓶子,等待他的回答。
看来想要拿回瓶子,不和她聊几句看来是不行了。
宋子安拿出那支沙笔,在地上写出一行字:“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而且我还没有情人呢”
“我们西戎人敢爱敢恨,有就有,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
宋子安写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敢爱敢恨些吧,见到你之后,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做我的恋人好不好”
西戎人和雍人风俗大象迥异,除了阶层差距太大,男女之间先是倾慕追求,等到互相有了情愫,才会告知长辈,请人提亲等等,以相互之间互相爱慕最为重要。
雍人则是以派媒人提亲、相亲等等,长辈家族的意见最为重要。
刀疤少女俏脸一红:“不许胡说,我家里目光很高,不会答应的”
“要多少牛羊可以让你获得自由,你尽管说,我一定努力办到”
刀疤少女皱着眉头,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
“你把半个西州的牛羊都赶过来,大概可以把我娶回家”
宋子安猜出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如此可爱一个女子,大概家里早已经有了相好的情人。
远处那些西戎人一直看着两人说话,吃亏正在嘀嘀咕咕,不知道是不是商量派人过来赶走他。
宋子安结束调笑少女,转入正题“你家公主伤势怎么样了?”
刀疤少女呆呆看着她,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宋子安又写道:“她中的毒怎么样了?”
“你这药膏不错,她已经醒来了,而且身上黑气也开始消散,这样的药膏还有没有,卖给我们几瓶”
宋子安连连摇头,心里腹诽“你一点也不知道那清心玉露来之不易,也真敢说”
在自己车队,每到时间够了,都要赶紧弄到别的玉瓶里,分给队里那几个少女,都紧张的要命。
直到变成刘荡然后潜入流沙派,没有那些人整天围着讨要,宋子安也不过刚刚赞下来一瓶,又给了她们,等到返回车队,那些女子还不知道急切成什么样子呢!
还有萧无垢那厮,因为梁诗诗一直配制不出同样香味的香脂,一直想讨要清心玉露的配方,宋子安哪里有什么配方,还在如此头疼呢!
“急着走吗,瓶子给你”刀疤少女总算把玉瓶递还给他。
宋子安仔细收好清心玉露瓶,在地上写道:“你也别光顾着你家公主,自己每天早晚把伤痕用盐水洗干净,抹上一层药膏,我保证你以后不会破相”
金发少女看着地上些的那些字,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之前被他“偷袭”得手,抹药膏的事。
她伸手轻轻摸着自己脸颊笑着对宋子安:“这药膏闻着可真香,而且脸上也舒服很多”
宋子安写道:“刚才有些失礼,多有得罪”
“你以后千万别这样对我动手动脚,若是给那些护卫看到,拼了命也要杀了你,到时候我也拦不住的!”
宋子安看着她,想起身边那两个丫环,小鞠和小黛,这一路自己非常“化装”混入流沙派弟子。
结果伪装的还是一个在门中受到排挤的弟子,堕落到混在马匪中,和几个东野人为伍的地步。
哪有在自己车队,前呼后拥,人人把他当做宝贝的滋味。
想到此处,宋子安心里一阵唏嘘。
“你再在什么呆?”金发少女看到这个年轻男子,一会面露微笑,一会愁眉不展,好奇问道。
抬脚抚平沙地后,他手里沙笔重新写道:“我很想看看,你脸上伤疤好了,是个什么样子?”
宋子安觉得这少女天真可爱,养眼程度和那些马匪比起来,差距比仙女和妖怪区别都大。
忍不住多撩拨了几句。
“嗯,到时候,真的没有伤疤,我就让你看上一眼好了”
他写道:“哦,说话可要算数”
“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竟然这么爱看女人、真是个色鬼”
第二十七章 安吉丽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想看看你完好时的容貌,有没有做什么坏事,怎么就是色鬼了”
刀疤少女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地上那些字,眉宇间微微施展,像是理解了宋子安的想法。
就像是不同的人看到同一只凤凰,有人一心想要吃掉这只凤凰,尝尝味道。
还有人只是喜欢活生生、自由自在展示自己美丽的凤凰。
宋子安的意思是在赞美她的容貌,并没有亵渎的意思。
他嘴里说的天花乱坠,看着少女那挺翘的鼻子,又有些手痒。
但是看到远处那些虎视眈眈的西戎骑士,自己真敢刮她鼻子,那些西戎骑士或许真会过来砍了自己脑袋。
不知道她主人缺不缺钱,自己要是能把她赎回去,和小鞠、小黛一起,一定很有意思。”
若之前在帐篷里只是习惯性和她逗笑,这一会宋子安真想把这少女留在自己身边。
那边几个护卫的西戎骑士,看到宋子安和金发少女在帐篷一直不走,互相商议着,脸色不善看着这边。
“那些护卫在瞪你呢,你快走吧,不然要被打了”刀疤少女不知道是出于关心还是戏弄宋子安。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马上就走”
“我的名字可不能随便告诉你”
宋子安看着她,一副誓不罢休样子。
已经有两名西戎骑士向这边走来。
刀疤少女或是真的关心宋子安,或是怕了他的纠缠,使劲一跺脚:“你这人真是无赖,我叫安吉丽娜”
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不能随便告诉人,又或者这名字犯了什么忌讳。
随着安吉丽娜这一声,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霹雳。
他抬头看看黑云密布的天空,刚才只顾着看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天了。
蔡惊在大竹兄弟护卫下,在马匪营地里搭了一个小帐篷,躺在帐篷里正还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天空中那一声炸雷,心中一动,连忙走出帐篷,看看天色。
只看了一眼,蔡惊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一团张牙舞爪的乌云正向这边汇聚而来。
这团乌云甚是奇特,高高竖起,一端在天上,一端竟然踩着地上,速度极快向这边而来,此刻把团乌云即将抵达那些西戎人搭建的几座营帐。
蔡惊想到书上记载的那种东西,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他看着远处一座沙丘,大声喝道:“大竹一郎,快收拾东西,到那边去躲一躲”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风沙大作,密集的沙粒如同雨点一样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蔡惊虽然身为天象师,但是毕竟初到西州,在书本上看到过的东西和现实差距甚大。
他察觉到了这场沙暴的来临,却不知道这场沙暴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宋子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天象,更加不知道其中利害。
他正看着天空发呆,金发少女伸手一把拉住他:“不想死的话,快跟我来,这是沙暴!”
只是这一转眼时间,密集的沙雨已经遮蔽了天光,伸手不见五指。
“撕拉”一声身后传来帐篷被撕裂的声音,这场沙暴竟然狂猛如斯。
两人刚转过身,就看到那座帐篷被撕成几片飞上天空。
那个拿弯刀的少女身体附在受伤少女身上,正在用身体掩护对方。
原本是刀疤少女拉着宋子安向帐篷方向走,但是刚走出两步,两人已经身不由己。
两人身体不断沙暴推着前行,似乎随时都会被沙暴腾空卷飞起来。
此刻,他手里还紧紧握着那金发少女的手。
现在的情形,宋子安第一个选择是立即松手放开金发少女,整个人趴伏地上。
一来可以防止两人手臂甚至身体被沙暴强大的力量折断。
二来可以减少身上承受风暴的面积和力量,以至于被被沙暴卷走。
第二个选择是将金发少女抱得更紧一些,两人一起伏倒。
虽然也可以防止两人手臂折断,但是因为承受沙暴的面积和力量更大,会进一步增大被沙暴卷走的可能。
刚才金发女子还伸手拉他,宋子安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放开她。
一个柔弱女子被沙暴卷起,必然是凶多吉少。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其实都只是在一瞬间。
宋子安瞬间已经做出决定,他先是松开金发少女握着自己那只手。
“啊”耳中听到她一声惊呼,不知道是吃惊还是感到恐惧。
但是很快,宋子安一双手臂同时发力,将金发女子紧紧抱住,同时把她那张俏脸护在自己怀里。
宋子安在她耳边道:“别露出脸,脸要是被沙子刮花,就成了丑八怪了!”
哪有少女不珍惜自己容颜的。
“婴宁”一声少女听话的将脸埋在宋子安胸口处。
然后带着她一起向沙地上伏倒下去。
他只来得及做完这些,无数沙粒雨点一样扑打过来。
宋子安将安吉丽娜护在胸口,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那些沙粒。
他将护体功法全力运行,护住自己后背,自信凭这些沙粒的力量还伤不到自己。
密集的沙粒狠狠打在他的后背上。
除了沙粒击打在各处的声音,隐约中还有人大声喊叫声和马匹嘶鸣声。
宋子安本以为这样匍匐着,总是可以挨过这场灾难。
但是这股沙暴的威力可不是他所想象这般简单。
沙暴的力量骤然增加,似乎从天空中伸出一只爪子,将两人和无数沙粒一起腾空卷起。
宋子安虽然知道情形不妙,可是身体周围除了无数沙粒,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只能任凭这沙暴把他们带到它想去的地方。
无尽黑暗中,只听到恶鬼哭嚎一样的凄厉风声、沙子互相击打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两人双手互相抱着对方,被这场沙暴卷起,身处空中。
这一刻,整个世界里,似乎只有两人,相依为命!
宋子安尚未到达练气境,身处空中无处借力,只好任凭沙暴把他们带到沙暴想去的地方。
四面八方一片漆黑,不知道被卷起了多高,若是被这沙暴狠狠抛下,一定非死即残。
因为身处险境,两人已经对时间失去观念。
第二十八章 风中之旅
因为风速高的惊人,虽然两人并未在空中停留多久。
但是宋子安可以感觉到他们距离原先所在也已经相当遥远。
越是身处险境,越要保持冷静,他大脑始终保持清醒,一直密切关注周围情形。
为了保护脆弱的眼睛不被沙粒击伤,他不得不紧闭双眼。
首先要想下坠时,自己该怎么做。
但是宋子安可以根据沙粒打在身体上的感觉,时刻关注对身周环境变化。
随着他们被带离风暴核心,风势开始不断减弱。
在他感到身体周围风速开始减弱时,立即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做出应对准备。
因为安吉丽娜双臂紧紧抱着他,所以他至少可以腾出自己一只手。
因为时常要为伤者清洗伤口,他身上总是背着一个羊皮水袋。
还有就是他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里面是那几本书册和一些常用药材。
宋子安把自己背后背着的包袱和那个水袋一起放在安吉丽娜背后。
然后运起所有功力,将两人的重心放在自己后背上。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给运气了!
即使真的就此死掉,还有一个金发美女相伴,黄泉路上总不孤单。
他重新环抱安吉丽娜,脑袋向上仰起,防止被什么东西撞到脑袋。
宋子安刚做好这些装备,那股将两人绑架到空中沙暴,已经减弱到支撑不住两人体重的力量。
呼啸声中,两人身体先是一滞,随即开始向地面不断下坠。
最后他想起一事,伸手从一兜里拿出那支短箭做的沙笔使劲扔出去。
这种东西摔落时弄不好就成了要自己命的阎王爷!
“呼”宋子安听到强劲的风声,这风可不止听起来可怕。
携带的力量也极为可怕,使劲撕扯着宋子安的耳朵,连脸皮都感觉到刺痛。
宋子安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和自然相比,人类竟然是如此渺小。
以这样的速度落下,下面即使是水面,自己也会被直接拍死在上面。
“出师未捷身先死”宋子安心里一阵感叹,只希望安吉丽娜能活下来。
坠落的速度非常之快,脑海中那些念头刚刚出现,坠落已经完成。
“嘭”的一声,两人重重坠落,身体所触,竟然不是坚硬的地面。
虽然不可能正巧落在一床棉被上,下面也不可能和棉花一样柔软,但是从天上携带下来的巨大力量,总算不是实打实拍在地上。
即使这样,触地时身体一阵剧震、内脏有股被上下两股力量争夺撕扯的感觉,呼吸也为之一窒,但是因为这意外的柔软,没有听到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
宋子安心里一阵庆幸,看样子他们这两条命大概是保住了。
感觉到打在脸上的沙粒已经很少,而且力量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怖。
宋子安睁开眼睛,向看看还在怀里的安吉丽娜,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呼吸平稳,应该没事。。
他想喊她一声,问问她怎么样了,但是喉头一哽,发不出一点声音。
宋子安环顾四周,两人也算是命大,落在一处流沙上。
幸好也不是那种可以吞噬万物的大型流沙。
要是那样,两人这样速度掉下来,也就直接被活埋进去了。
这堆沙子虽然像流沙一样软绵绵的,并未真正流沙,应该是刚被沙暴带来的细沙堆积而成。
说是柔软,其实是相较于宋子安之土地或者硬质沙地。
从高处摔下来,滋味当然并不好受。
宋子安口中发咸,身上仍然是受了严重内伤,看着正从胸前仰起一张黑乎乎脸蛋,他提着的一口气忽然完全消失。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向她肩膀后伸出脑袋,一口黑血向她身后喷了出去。
随着那口血喷出,宋子安眼前发黑,昏厥过去。
隐约中,听到安吉丽娜惊慌失措的呼喊声,那声音起初很大,但是很快就飘向远处。
或者飘走的不是安吉丽娜而是宋子安自己的魂魄。
不知道失去意识多久以后。
“咳咳、咳咳”伴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宋子安从昏迷中庆幸过来。
他睁开眼睛,头顶是安吉丽娜那张灰扑扑的小脸,后颈子上环着一条柔软的手臂。
刀疤少女身后是一望无际蔚蓝色天空,身体周围一点风都没有。
昨天晚上那股可以将人撕扯开来的风仿佛只是一场梦。
安吉丽娜一只手扶着宋子安,另一只手里拿着那个羊皮水袋。
坠落时他处理得当,从沙暴里摔下时,这羊皮水袋果然没有摔坏。
看现在的情形,应该是她在喂宋子安水喝的时候,反而呛醒了他。
“啊,你醒了”安吉丽娜满脸都是喜悦、
宋子安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羊皮水袋,喝了一小口,又递回到她手里。
他拉过安吉丽娜一只手,在她手心上写道:“你怎么样了?”
若不现在情形特殊,宋子安这样拉着她的手,弄不好就要收获一记耳光。
但是现在两人大难不死,又共同经过一番生死,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失礼、。
“多亏了你,我没事”她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但是声音听起来还不错,大概只是受了些惊吓。
宋子安环顾四周,不知道两个人现在身在何处。
若是已经被卷入沙漠深处,最后一口水或许就是两人的命根子,在找到大队或者水源之前,一定要留着慢慢喝才行。
昨天在他坠落之前,把羊皮水袋放在安吉丽娜背后,就是怕自己落下时,砸坏羊皮水袋。
除了这一袋水,在那个包袱里还有一些可以吃的药材。
对了,里面还放着一瓶聚灵丹,一颗总能支撑两三天所需。
用聚灵丹当干粮,总算是不负纨绔之名。
他用手指在手心上写道。
“这是这么地方?”
“一处沙漠”
宋子安“······”
他伸出手险些在她脑袋上来个暴栗,想到帐篷门口那一幕,手伸到中途改变方向,转了回来。
手指在她手心里写下几个字:“我当然看得出这是沙漠!”
安吉丽娜露齿一笑,原来是在逗宋子安。
“现在这种情形,她居然毫不惊慌,这丫头心态还不错”
第二十九章 孤身两人
她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一带,但是我会在沙漠里分辨方向,只要只要认清方向,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说话间,安吉丽娜轻轻抽出自己那只一直被宋子安握着的手。
为了掩饰尴尬,宋子安起身想要站起来,看看四周环境。
他刚一直起腰,浑身上下一阵阵无力感,腰椎一软。
看来从高空坠落,虽然侥幸落到流沙上,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事,而且各处关节、骨头也没有大碍,内腑仍然受了不小的伤,而且全是乏力,恐怕是为了抵御下坠的力量,体内力量消耗过大。
若不是已经到了练体圆满,恐怕现在已经给摔断了气吧。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不会是骨头被摔断了吧!”
宋子安摇摇头,有气无力的伸出一只手。
安吉丽娜又把刚才被他当做纸的手伸进他手里。
宋子安沮丧的心情,多少有了些安慰。
他用另一只手在她手上写道:“没有,如果断了,我会感觉出来的,似乎内腑受了些伤,你把我的包袱拿过来,那里面有药”
安吉丽娜轻轻把手从他手里抽回。
动手从自己脖子上把一个包袱取下来,放在宋子安手上。
宋子安咬着牙从沙地上坐起来,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瓶子。
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丸,自己塞进嘴里一颗,递给安吉丽娜一颗。
安吉丽娜看着手里这枚丹药,眼中带着疑问。
宋子安在她手上写道“这是聚灵丹,吃下去有益练功,还可以补充体力,解除疲劳”
写完那些字,宋子安把那颗聚灵丹吞下去。
然后盘坐在原地,运转功力,加快药效运行,恢复体力。
安吉丽娜在对面看着宋子安,也把那药丸塞进嘴里。
她也不是一定修为也没有,也盘起腿坐在宋子安身边,按照自己的功法呼吸吐纳。
安吉丽娜下坠时,并未收到多大冲击,只是受到些惊吓,还有些饥渴和疲惫,加上对宋子安的关心,看起来才那么憔悴。
宋子安醒来后,她心里一定安定下来,服下聚灵丹打坐后,很快恢复过来。
行功完毕后,她站起身在宋子安四周转了一圈。
最后一无所获走了回来,守在他身边。
运行功法完毕,宋子安感到体内力量恢复大半,从地上站起身。
脚下仍然有些虚浮,但是比刚醒时,已经好了很多。
观察四周环境,视线所及·,全部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除了不时隆起的沙丘,几乎没有任何参照物。
即便这些山丘,也会因为风暴改变位置和方向,不是长期生活在这一带,很难知道怎么走出这些沙漠。
西州地域广阔,但是其中有三分之一都被各处大大小小的沙漠所占据。
离开官道,便很有可能误入沙漠。
宋子安他们原本一直沿着官道西行,后来看的王天奇他们发射的门派信炮之后,再也顾不得什么官道私道,为了寻找同门,离开了官道。
后来找的王天奇一行后,并未回到官道安营扎寨。
然后就和安吉丽娜一起被沙暴刮到此地。
宋子安看着站着身边的安吉丽娜,又要去拉她的手。
安吉丽娜白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一件东西给他。
居然是那支沙笔。
下坠之前,他随手把这东西扔下,居然就在身边不远处。
宋子安恨这沙笔,可是不得不接过来:“啊,我还以为昨天把这沙笔弄丢了呢!”
他拿着那支沙笔,在沙地写道:“昨天在帐篷里躲到沙暴结束不行吗?’
安吉丽娜没好气道:“昨天扎营的那处地方,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座沙山了,我们要是躲再帐篷在里,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会被人挖出来”
宋子安心里一阵凄然,造化之力岂是人力可以匹敌。
流沙派弟子、马不丧的马匪、大竹三兄弟,还有那些西戎人,一共六十多人。
除了王天奇那样的练气境强者,其余那些流沙派弟子,经过那一夜沙暴,也不知道还能活下来几个。
那些流沙派弟子因为刘荡然的所作所为,一路上对他多有排斥。
他帮其中不少人医治过伤势,得到的感谢并不成正比。
只有那大竹兄弟对自己不错,一路上宋子安还想着这么弄死蔡惊,收服那三人给自己当个马夫什么。
他虽然能看懂东野字,但是语言说的不尽流利,还准备学好东野话,找机会去东野转转呢!
可惜茫茫沙海,一夜惊心动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那兄弟几人。
宋子安看着安吉丽娜:“你们那些人呢?”
她一脸沉默,随即泪水从双眼里夺眶而出,显然也想到了那些不知生死伙伴。
为了穿越被称为绝对死亡之地的大克拉沙漠,他们当然不可能只有宋子安先前见到的那十几人。
这一次西戎王庭所图甚大,从大克拉沙漠那一端出发时,一共派出五百人之多。
其中活着穿越大克拉沙漠的还不到一半人。
穿越沙漠后,总算是顺利找到流沙派。
但是在两天前宿营时,遭到沙族人发起夜袭,沙族人动用数千大军,数量上是他们的十倍。
不敌之下,他们只好分散逃走。
一路被沙族人追杀,到昨天晚上,守护在她身边只剩下不到十个人,现在更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莫非真像是大萨满说的那样,历代西戎人无数次入侵大雍,杀戮无数雍人,终于激怒了长生天,才被长生天永远驱逐出了西州。
只要胆敢返回西州,他们就会遭到天谴!
宋子安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崭新的手帕,递给安吉丽娜。
同时在她面前写道:“别哭了,我们两个倒霉些,被那沙暴给直接卷走了,也许你那些伙伴比我们运气还要好些呢”
有些话他可没说,若是那些西戎人全部遇难,安吉丽娜岂不是恢复了自由。
自己带着她径直去西都得了,也不用拿半个西州去和那西戎公主交换了。
安吉丽娜用手帕擦拭双眼,目光变得坚毅起来:“你说的不错,他们每个都比我厉害,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第三十章 耳光响亮
安吉丽娜眼前没有镜子或者其它可以映出影子的东西。
她只能凭借感觉,擦拭脸上灰泥。
固然将眼睛周围的泪水擦拭干净,但是眼泪和脸上的沙尘因此也混杂在一起,也把自己弄了个满脸花。
宋子安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手帕,动手帮她擦拭脸上灰泥。
她那张不同于大雍女子那般,轮廓分明,很有立体感的俏脸重新恢复了光彩。
看着她挺翘的鼻子,宋子安想起之前直接一直想做的那件事,弯曲指头在鼻尖上轻轻一刮。
“啪”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宋子安没想到这少女反应如此激烈,伸手捂着脸,一脸愕然看着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一改之前那副可爱乖巧样子,一双大眼睛狠狠瞪着宋子安。
“你不要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可以随意轻薄与我,莫非你以为自己是个男子,身体比我强壮些,就可以对我如此无礼!”
这个西戎女子看起来比一些大雍女子还要委婉可爱,但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
此刻她目光冰冷,虽然仍是一个清丽少女,但是身上散发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在她脸庞上镀上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不容亵渎。
宋子安这时才觉得自己有些过火,自己个小鞠、小黛两人这样吓闹,是因为关心过分亲切。
眼前这个西戎女子,或许身份不高,但是两人不过才见面不久,自己这样毛手毛脚,对她失去了应有的尊重,尤其是现在,两人正应当共渡难关,自己这样做有趁火打劫的嫌疑,确实很不应该。
宋子安连忙冲她弯腰施礼,在地上写道:“对不起,是我有些孟浪,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安吉丽娜目光稍有缓和:“我知道昨晚你是为了救我,才抱着我,所以没有计较,但是平时最好保持应有的礼节,不然的话,我们就此分开,各自寻找生路,你若是起了什么歹心,我是宁死也不会从的”
宋子安点点头,在地上写道:“对不起,我身边有些一起长大的女伴,一向和她们打闹惯了,没有刻意轻薄的意思,再也不会那样做了,那么,你可以原谅我刚才的行为吗?”
安吉丽娜点点头,看着宋子安红肿的半边脸,脸上有些愧疚:“啊,刚才一时心急,打的狠了些”
“是我该打,你若是没有解气,再来几下也无妨的”
宋子安这句话,委实是发自真心,丝毫没有调笑成分。
“嗨,你这人”或许是她第一次和宋子安这样性情的人打交道,刚才还给了他一耳光,现在又觉得他很有趣。
宋子安非礼在先,自然没有让一个女子赔礼的脸面。
两人你推我让。之前因为拿一耳光造成的尴尬局面却也因此完全缓和下来。
宋子安在地上写道“咱们还是赶路去寻找大队吧,只剩半葫芦水,我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宋子安点点头,安吉丽娜领路,两人踩着沙子向那边走去。
他发现安吉丽娜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修为,只希望尽快找到其他人。
没有坐骑代步,她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了太久。
两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眼见始终是一模一样的情形,每没有人迹、也没有一丝生机,甚至连风都没有一丝。
因为那颗聚灵丹的关系,两人一直没有感到饥饿,但是口渴却是难以避免。
宋子安自身还能够通过调整气息,减少自身水分蒸发散失。
但是安吉丽娜武功底子弱他许多,因为缺水,她的嘴唇已经泛白。
宋子安停下脚步,看着脚步蹒跚的安吉丽娜,取下背后的羊皮水袋,向她递过去。
意思自然是,让她喝点水。
她伸手接过羊皮水袋,喝了一小口水:“我们接着走吧”
两人继续赶路,一个时辰、有一个时辰这样过去,前面始终是茫茫沙漠。
中间几次停下来休息,然后就是长时间赶路。
都说大漠孤烟,可是始终连一股烟都没有看到,更别说找到人。
宋子安越发感觉绝望,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被那沙暴卷出了多远,总不是是某个大沙漠吧。
若是向大克拉那样的沙漠,即使不迷路,据说也要走上二三十天才能穿过。
宋子安真不明白,当年被大雍二十万大军堵截在大克拉沙漠边缘的西戎王庭是怎么穿越沙漠的。
可是这样走路,他还要扮哑巴,也不好开口询问安吉丽娜。
行走间,安吉丽娜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
宋子安连忙走过去,伸手把她扶起来。
看她脸色焦黄,嘴唇上已经卷起一层皮,已经有脱水初期症状。
宋子安从后背拿下羊皮水袋,一手扶着她的脖子,一手拿着谁对,给她狠狠灌下几口。
喝了几口水,她的神色舒缓很多。
安吉丽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宋子安:“你这样让我喝下去,我们今天就会把水喝光的”
宋子安抓着她的手,用一根手指在她手掌上写道“我们还是先活着再说水的事吧”
两人继续前行,走了几步,宋子安看安吉丽娜脚步蹒跚,似乎随时都会再次摔倒。
他伸手先把背着的羊皮水袋和包袱挂在脖子前面。
一路走来只有羊皮水袋一直在为他们减轻负荷。
做完这些,宋子安大步走到安吉丽娜身前,弯下腰。
“我不用你背,我还能走”她不想自己成为宋子安的累赘。
“你这样,我们都走不快,你就当是为我好就行了”
宋子安不由分说,将她强行背了起来。
她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有气无力说道:“哎、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宋子安在她抓着自己肩头的手背上写道:“你答对了”
安吉丽娜额头垂在他的肩头:“谢谢你,我拖累了你呀”
宋子安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摸了一把,又在她手背上写道:“应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陪着我,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早晚非要疯掉”
两人这样一个在他耳边说,一个在她手背上写字。
以这种方式交谈,互相给对方打气,继续向前走去。
第三十一章 又见荒兽
就这样宋子安和安吉丽娜两人从天光刚亮,一直走到天色黄昏。
四周围始终是一样的环境,不但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过,甚至连一棵草或者一只鸟都没有见到。
宋子安心里郁闷,不知道昨晚那阵风,到底将两个人吹出扎营那处地方到底有多远。
心里想着事情,脚下走的渐渐有些慢了。
“你背着我走了很久,我也歇够了,放我下来自己走”
安吉丽娜发现他走路有气无力的,轻声说道。
“啊,我还不累,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才走得慢了”宋子安在她手背上写道。
“嗷”忽然前方某处传来一声愤怒嘶吼。
宋子安不久之前才听到过一模一样的声音。
“这是荒兽的声音,那边一定有荒兽”安吉丽娜忽然呼道。
她的话提醒了宋子安,不错这声音,这正是荒兽发出的怒吼。
宋子安回头看了安吉丽娜一眼。
她明白了宋子安的眼神,向他点点头。
宋子安背着安吉丽娜,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跑出一段距离,除了继续传来荒兽的怒吼,还有一阵阵越来越响亮的喊杀声。
走了几乎一天,终于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两人脸上都显出惊喜。
宋子安加快速度向那边跑,生怕那些人在他们到达之前离开。
因为沙漠极为空旷,原本声音便传播极为遥远,加之荒兽发出的声音也非常巨大。
宋子安听到吼声和那些喊杀声还以为荒兽就在附近,实际上两地距离相当遥远。
从听到荒兽吼声,到他们终于看到荒兽,又走了足足一盏茶时间。
首先看到是一个巨大的脑袋,这脑袋仿佛在血浆里浸泡过,血淋淋看起来非常狰狞。
荒兽那个大脑袋正在不断晃动,和那些厮杀声很有些默契,显然有人正在和这只荒兽搏斗。
虽然已经看到荒兽脑袋,仍然看不到它的身体和那些正和它战斗的人。
宋子安冲上一座沙丘,终于看到了荒兽和那些人。
远处一处被几座沙丘环绕的洼地中,上百人正在围攻一只荒兽。
以这些人的身体作为参照,看的出这只荒兽体型非常巨大,比宋子安之前杀掉的那一只还要巨大很多。
看到他们都是一身黄色衣服,安吉丽娜道:“是沙族人、小心些,别让他们看到我们”
宋子安立刻把安吉丽娜放在下来,两人一起卧倒在沙丘后面,只露出脑袋,观察下面情形。
那些沙族人或是骑马,或是步行,手里拿着弯刀弓箭,将一只巨大的荒兽包围在中间。
这场恶斗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长时间,地上躺下不下二十具沙族人尸体,还有一些重伤者。
运气好的被伙伴冒死拖到远处,运气不好的,躺地上苦苦挣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荒兽某只巨爪踩死。
荒兽有一只眼睛也已经血肉模糊,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宋子安和安吉丽娜躲在沙丘后观看那些沙族人不断攻击那头荒兽。
他曾经和荒兽打过一场,知道荒兽的那层厚皮,防御力极为惊人。
加上那只荒兽比眼前一只小了不少,已经非常难对付。
这一只荒兽体在积上比那一只大出二成,战斗力也更加强悍。
那些沙族人只能用弯刀和箭矢,不断攻击荒兽眼耳鼻等薄弱位置,攻击角度有限。
即便那荒兽一只眼睛受伤,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荒兽受伤之后,脾气暴躁,凶性大发。
一些沙族人站在荒兽前面,向它射箭,并且不断发出挑衅的声音。
荒兽向他们冲过来时,他们立即向前狂奔躲闪,荒兽若是停下来他们就转回来继续挑衅。
宋子安看出来,这些人只是为了吸引荒兽注意力。
真正有威胁的攻击来自荒兽身后和两侧。
那些沙族骑士利用骑马冲刺带来的攻击力,一次次从远处发力冲刺。
高速冲过那只荒兽侧面时,用弯刀或者长枪攻击荒兽。
虽然荒兽有厚度可怕、坚韧性十足的半角质皮肤。
但是因为相同部位遭到接连不断劈砍,不断出现一道道血痕。
这样的计策确实不错,但是荒兽也不会这样任人宰割。
眼下荒兽忽然一侧身,巨大的脑袋转向一队正从侧面向它发起冲刺的骑士。
“嗷”伴随一生嘶吼,荒兽迈开四只巨大的爪子迎着那队骑士冲过去。
这样的重量和速度,正面和荒兽硬撼,这些沙族骑士怎么会是荒兽的对手。
他们猛烈马缰绳,试图躲过这次冲击。
只是荒兽在短距离冲刺速度并不亚于这些马匹。
它几步就追上那些沙族骑士后,一爪爪落下,那些沙族骑士不是被爪子拍飞出去,就是被荒兽活活踩死。
荒兽一口气冲出二三十步,只是这转瞬之间,这一队十人左右的沙族骑士已经尽数覆没。
最后一个沙族骑士被它用獠牙贯穿身体后,那荒兽挑着骑士一直前冲,直到遇到一座陡峭沙丘,才不得不停下来。
荒兽转过脑袋,扬起高昂起脑袋,炫耀的瞪着四周那些沙族人。
看到同伴还在荒兽獠牙上不停扭动身体,那些似乎已经被吓破胆子的沙族人一阵鼓噪。
荒兽发出一声得意嘶吼,使劲甩动几下脑袋,将那还在抽动的人体远远扔了出去。
这动作挑衅意味十足,立刻引起那些沙族人一阵愤怒惊呼。
这时五跳人影步行向那荒兽斜冲过去,这几人手里拿的不是沙族人惯用的弯刀。
其中三人手里各自拿着一杆铁枪,还有一人拿着一把一把长柄巨斧,还有一人居然手里举着一把三股叉。
看到五人的身手和步法,宋子安心中一懔。
这些人虽然身上穿着也是沙族人长袍,但是只看了几眼,他就觉得,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沙族人。
沙族人和西戎人一样是战士而不武道修炼者,两者之间在战斗方式上有着本质区别。
此外这些人也不是某家宗门中人。
因为同一宗门内子弟,武功总有相通之处。
而这几人三个使枪的似乎是同一种武技。
另外两人和他们身法和武技毫无相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