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皇上是在保护他们
且和皇帝站在一边，就是和天下士子作对，就是数典忘祖，同样可能遗臭万年。
两难！
不过，刘伯温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接受了巨变之后，瞬间冷静下来：“链儿，高启，宋廉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其他士子也赶过去了，想让二位大儒和父亲一起带头。带领我们这些读书人，营救三圣。”
“不过，据说宋廉高启二人的府邸，已经被禁军团团围住，士子们根本见不到他们。”
“父亲，皇帝这是想连父亲、高启，宋学士，所有儒家学派的人一起处置啊！”刘链道，“皇帝，也太狠了，他就是杀人魔王转世！”
“住口！”刘伯温怒吼。
“父亲，如果我们再不和天下士子站在一起，刘家就完了，天下就完了。”刘链叫道。
“不！
”刘伯温狂叫，“听你的刘家才完了。”
“皇帝这么做，是在保护宋廉他们。”面临天地巨变，他还能冷静分析，“皇帝早就看出来他们秉性刚直，有文人的迂腐。在士子们的教唆之下必定会带领他们闹事，为三圣请愿。因此预先派禁军包围了他们的府邸，让那些士子们见不到他们。”
随即心中一凉：“皇帝围了宋廉府，高启府邸，却没有围我刘府。这是不信任臣啊，也是在考验臣啊。皇帝是想看为父面临这种情况会怎么做，会不会受士子的蛊惑。”
“皇帝，始终和为父有隔阂啊。”
“又或者是，皇帝期望父亲第一个站出来，站在他那边。”
“皇上，臣办不到哇！”
“臣刘伯温，在这个风口浪尖，怎敢出头和天下士子为敌？臣虽然秉性公正，被皇上封为监察御史，监察百官，纠弹不法，但他们不是不法之徒啊！”
“皇帝围住宋廉府，高启府，是在保护他们？”刘链闻言，内心震撼不已。
“不错。”刘伯温道，“皇帝处置了三圣，其目的是摧毁儒家根源，而不是杀我们这些儒生。所以我们这些儒生只要不闹事，就会安稳的渡过这次劫难，迎接文化新天下的来临。”
“所以你刚才说皇上是杀人魔王转世，实在是大逆不道之言。你没有跟皇上打过天下，你不了解我们的皇上，你受到天下流言的影响太大了。”
“他只杀该杀之人且十分果决、不皱眉头，但如果你没有取死之道，就会很安稳。”
“也不知道我们刘府有没有锦衣卫，你刚才那句话……”
“不过这已经是后面的事情，我们目前要解决的，是眼前火烧眉毛的事情。”
“链儿。”刘伯温道，“马上进宫面见陛下，把为父的一封奏折送上去。恳求皇上把刘府也封了，不，让皇上把父亲打入天牢。”
一边说，一边奋笔疾书。
“父亲，这……”刘链道。
“快去！”刘伯温把奏折递给了刘链，催促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外面的士子们知道。”
“遵命！”
刘链接过奏折，秘密藏在怀中，走出了刘府。
很快，数百名读书人就围了过来，一名士子急切的问道：“刘兄，刘御史答应带领我们向皇上请愿了吗？刘御史怎么还不出来？”
“刘御史是我们读书人的榜样，只有让刘御史，和另外两位大儒带头才有影响力。”另外一名士子道。
“各位年兄不必着急。”刘链道，“父亲已经命我前往皇宫面见陛下，向陛下求情，父亲听闻三位大贤的遭遇后，急火攻心，吐血三升，目前已经不省人事。”
“刘御史真不愧是有文人气节啊！”
“刘御史不愧是文人榜样！”
人群听了，纷纷感叹。
……
皇宫。
“禀皇上！”二虎前来禀报，“毛镶把三人押解去天牢的路上，百姓不但没有向他们投掷烂菜叶，臭鸡蛋，反而下跪想送。”
“毛镶试图向百姓解说三人之罪，然而百姓根本不听。”
“而且以毛镶的水平，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一路上，甚至还有不少百姓默默垂泪，仰天痛哭，不停的跪拜三人，磕头如捣蒜。”
“而程乐山等三人，则是神情倨傲，不断的骂皇上罪在千秋，祸害万代！”
“咱知道了。”朱元章冷冷道，“毛镶，为何不打烂他们的嘴？”
“毛镶不敢。”二虎道，“应天府里的百姓，一路上不断的向锦衣卫们投掷石头砖块，烂菜叶，鸡蛋，吆喝他们放了三圣。”
“毛镶等人，是夹着尾巴，灰熘熘的把三人押往天牢的。”
“唉！”二虎一声叹息：“我大明锦衣卫，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
朱元章神情逐渐凝固：儒家思想，在中原大地上的影响，实在是太可怕了！
自从囚车一现身应天府，不但天下士子在不断的奔走，到处找人营救三个老学究。就连天下百姓都在支持他们，都不理解咱的做法。
咱现在面临的阻碍，不仅有天下读书人，还有无数受儒家蛊惑，没有醒来的百姓。
咱这么做是在帮天下百姓啊，咱是想让他们站起来，堂堂正正做个人啊？然而这些天下百姓，却集体站出来，反对咱打碎他们身上的枷锁！
百姓着魔太深了！
毕竟，都几千年了。
咱想让他们不要再当蝼蚁，要站起来做人。
然而他们，却是当蝼蚁当习惯了，觉得咱让他们站起来，是在害他们。
一个在地上爬了很久的人，突然站起来自立走路，短时间内双腿的确有些不适应。而且走起路来很痛！他们还是觉得以前的蚁窝，温暖，舒适。
“就连那些百姓，都没能看清这群恶贼的真面目。他们把百姓当成刍狗，百姓却把他们当成圣人。之前衍圣公还让咱使用愚民之术，还让咱屠尽陆家村所有人。”朱元章眼神中，杀气冲天，“而现在，百姓却一个个跪拜他们，给他们歌功颂德！”
“天下百姓，炎黄子孙，竟然被他们蛊惑成了此等愚夫蠢汉！”朱元章觉得自己的愤怒，空前的暴涨：“恶贼啊！奸贼啊！”
“杀！杀！杀！”拔出宝剑，一剑一剑的砍向御桉！
第315章 去给刘伯温治病
“这件事反弹的太强烈了，比咱预料的还要强烈十倍。”朱元章怒吼道，“千年毒瘤割起来，果然是痛彻心扉！痛入骨髓！”
“禀皇上！”此时，侍卫进门禀报，“刘伯温之子，刘链求见。”
“让他进来！”朱元章闻言，只得弃剑，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
他刚才的心神太乱了，比当初陈友谅率领六十万大军和他拼命的时候还要乱。
毕竟征战能力是他的强项，和陈友谅大战虽敌众我寡，但他依旧是成竹在胸。
而他处理文化方面事情的能力，远远不如他征讨四方那么得心应手。
且现在局势的变化，超出了他的预料。
“此次的文化之战，不亚于鄱阳湖之战！”朱元章心中想道。
“臣刘链，参见皇上。”刘链进门之后立刻叩拜，道。刘链也当了一个小官，并不是白身。因此自称的是臣，而不是草民：“臣父刘伯温有紧急奏章面呈陛下，恳求皇上恩准。”
太监过去接过来，递给朱元章。
朱元章看过之后，立刻看出了其意图，开始盘算起来：刘伯温这是想置身事外啊，他对咱还是一贯忠心的，要不咱就满足他这个要求，保他一保？
此时，突然一张小纸条递到了皇帝手上。
朱元章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的正是，刘链在刘府中骂皇帝是杀人魔王转世的话，还有刘伯温为皇帝辩解的话，并且还有刘府那边的情况。
朱元章的神情逐渐凝固。
冷冷道：“他刘伯温想要置身事外？想得美！”
“二虎，马上带上御医去刘府给刘伯温治病，然后告诉那些士子们，就说刘伯温，吐血三升的病已经好了。目前非常清醒，可以见天下士子。”
“遵旨！”二虎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完了！刘链闻言，一下瘫软在地。
最后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皇宫。
“看来，刘伯温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朱元章道，“咱已经将宋廉，高启府邸封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这两个老古董，有没有领悟出什么来。”
“来人，派人去问问，他们两个还要不要给‘三圣’求情。如果他们坚持求情，就继续封。如果一天之后他们的想法还没有改变，就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去给士子们带头。”
“遵旨！”另外一名锦衣卫闪身而出。
……
刘伯温府邸门前。
一群，大约有千人的学子，拥挤在哪里。之前只有数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赶来声援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都焦急的等待着刘链的归来。
然而他们等来的却不是刘链，而是二虎带着的一群禁军，和几名御医。
看到禁军来了，士子们出离的愤怒。
纷纷向二虎以及众禁军冲了过去，嘴里不停的大叫：“放了三圣，放了三圣！”
“尔等这些逆贼！奸贼，敢残害三圣！？”
“不尊孔圣王化，妄为炎黄子孙！”
“皇上如此对待三圣，断的是我华夏千年之精神，断的是天下读书人的嵴梁！”
“皇上听信小人谗言，弱不迷途知返，必将遗臭万年。”
“我等如刀之笔，不会放过任何人！”
“呛！”二虎神情冷冽如冰，“再敢闹事者，斩！”
“让他们杀，我就不相信，朱皇帝，能杀尽天下读书人！”人群怒吼。纷纷向禁军投资石块，砖头，甚至直接推搡禁军们。
“我等稍安勿躁！”此时，带头的士子道，“锦衣卫带的是御医来，此时蹊跷，我等不妨静观其变。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此言一出，士子们的闹事终于消停。
二虎见事态暂时平息，这才嘱咐手下看好这群人，带着御医走进了刘府。
他也是冷汗直冒，吃不准此刻到底能不能开杀戒。
皇帝还没有下旨。
“二虎将军！”刘伯温府，刘伯温见到来的是二虎，还以为是来将他带进天牢的，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然而当他看到二虎身边的御医之后，神情顿时凝固。
“皇上口谕！”二虎目无表情，抱拳向皇宫方向：“刘伯温想置身事外，想得美！
“让御医给刘伯温治病，然后出去告诉那些士子，就说刘伯温吐血三升的病已经治好了，可以接见他们了。”
刘伯温闻言，一下瘫软在地。
“刘御史，要不要让御医给你把把脉？”二虎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不用……”刘伯温挣扎着站起身来，“臣的病，已经好了。”
“那末将就告辞了。”二虎说完，又把御医带了出去，搞得御医一脸懵逼，“末将走后，你就马上去见士子们，千万别让他们等的不耐烦走了。”
看到二虎等人离开的背影，刘伯温心乱如麻。
“皇上，你这是要逼我站队啊！”刘伯温哀叹，“皇上，你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封了高启府，封了宋廉府，就是不封我的府邸。”
“臣恳请皇上将臣打入天牢啊！”
“此时此刻，天牢才是最幸福的地方。”
然而，现在的他也只能无声的哀叹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还必须得出去面对，无法逃避。
……
府门外。
“皇帝已经让御医把刘御史的病给治好了，他等下就能出来见尔等。”二虎道，然后急匆匆的把禁军给带走了，害怕自己不这么说，或者走晚了，就走不了了。
这次他也是灰熘熘的。
听到刘伯温的病好了，愤怒的士子们总算没有和他们再发生冲突。
没多久，拖着一身‘病躯’的刘伯温果然出来了。
“刘大人！”
“刘御史！”
士子们见状，喜出望外，犹如看到了救星。
一个个纷纷参拜，向他行读书人之间的拱手礼：“学生参见刘大人！”
“刘大人，皇上听信奸人谗言，如此三圣以及其家人，就是在亵渎整个儒家学派，亵渎天下读书人。亵渎华夏千年之精神，千年之文化！已经犯下了滔天之错。”为首的士子道，“如今我华夏的嵴梁将断，华夏将要变天，希望刘大人能擎起反抗之大旗。”
“带领我等读书人前往皇宫请愿，让皇上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第316章 刘伯温的站队
“朱皇帝放牛娃出身，从小不读圣贤书，胸无点墨，竟然做下如此逆天之事。”一名士子道，“我等读书人，有责任教导陛下，尊儒崇圣。”
“否则，大明，国将不国。”
“只有从未读过圣贤书的皇帝，才会干出此等，亘古未有之恶事！”
“灭我们儒家，历代帝王未有一人敢干，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而我们这个放牛娃出生的朱皇帝，乞丐皇帝，竟然真的干出来了！”
“皇帝此恶行对华夏的祸害，胜过桀纣万倍！”
“我们儒家扎根华夏千余年，根深蒂固，儒家信徒有万万人，皇帝是永远杀不尽的！”
士子们既然敢出来营救三圣，他们就不怕死。
朱元章动的是他们的根，动的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们从五岁开始就启蒙学习儒学。
更何况儒家文化的中心理念就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他们觉得，现在正是到了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时候。
“处置三圣虽然是皇帝的圣旨，但却是有人在背后教唆，所以皇帝只是那人手中的刀！”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隐居在陆家村的那人，是他蛊惑皇帝这么做的！”又一名士子道，“所以那人才是天底下第一巨奸，惑乱我华夏文化之根源！”
“他这是想毁了我整个华夏啊！”
“此人真的是罪该万死，万死都不足以赎其罪。”
“应该将他下油锅，上刀山，打下十八层地狱！”
“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消心头之恨！”
“秦宇真该千刀万剐！让我等分食其肉。”
“走！我们先去冲击陆家村，捶死秦宇再说！我们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每人投资一块转头，都能将其砸成肉酱！”
提到罪魁祸首，士子们愤怒不已。
集体把矛头转向了秦宇。
因为人太多了，领头人的威望不足，稍微一有人带节奏，人群的矛头就很容易被掉转。
“秦宇，必定要死，我等绝不会放过他！”这时候，领头的士子眼中发出恶毒的光芒，“不过现在，刘大人在此，我等还是先听听刘大人怎么说。”
人群闻言，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咳咳！”看着数千双眼睛，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刘伯温就忍不住干咳两声。身体潜意识就想表示自己有病，经不起这样的大风大浪。
然而，此刻，已经由不得他逃避了。
人群，也不会允许他逃避。
“各位学子，请你们回去！”刘伯温道，“刘基身体不行，带领不了你们。”
“刘大人，你这是想置身事外啊！”
“二虎将军刚才都已经说了，你身体好得很。”
“刘大人，你是当世三大儒之一，营救三圣这面大旗你不扛，谁来扛！？”
“不错，你是天下读书人心中之楷模，文坛之标杆。你当当仁不让，带领我们营救华夏之千年精神，扶起读书人之嵴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咳咳！”刘伯温闻言再次咳嗽，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你们都太高看我刘某了，我刘某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刘基一介老朽，力有不逮。”
“不！”人群说道，“青田刘基，名望响彻大江南北，友人遍布天下。如果你能带领我们请愿，必将在整个大明，形成燎原之势。”
“如果全国士子都响应，皇帝必定不能视若无睹。”
“如果我们的声势足够浩大，皇帝不但不敢对我们举起屠刀，还会对我们进行安抚。如果能逼得皇上妥协，刘大人必定会因此名垂青史，光耀千秋。和程朱二圣，同列。”
看到人群如此，刘伯温感到一阵悲哀：你们怕是不知道皇帝的杀伐果决。
你们怕是不知道皇帝的魄力。
皇帝不敢对你们举起屠刀？他的屠刀，恐怕早就悬在你们头顶。
而且，既然皇帝敢这么做，就有一系列后续手段在后面等着。
你们，不会是皇帝的对手的。
如果我刘基带领你们真能让皇帝妥协，真能名垂青史，就算死了，倒也死得其所。但怕就怕不但不能名垂青史，还会遗臭万年。
当初的书生汪磊，名垂青史了吗？
以皇帝的雄才大略，天下又有几人是他对手？
他可是从乞丐，一步一步爬到九五之尊。
士子们，我刘基不带这个头，不是怕死，而是在救你们，刘伯温双目紧闭，望向苍天。如果我刘基带着个头，在天下形成了燎原之势，恐怕到时候死的人会多上几十倍。
只有你们的声势越小，最终受牵连的人才会越少。
自从文艺复兴开始，儒家倒台就是必然。
突然垂下头来，声音仿佛不是人声：“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刘伯温，是支持皇帝的。”
……
“什么？”人群闻言，顿时傻眼。
人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青田刘基，名满天下的三大儒之一，他们的榜样，这次竟然站在了皇帝那边。
瞬间原本喧闹的刘府门前，鸦雀无声，几是落针可闻！
“青田刘基，浪得虚名！”
“刘伯温，竟然背叛了儒家！”
“你也被皇帝的屠刀给吓到了？”
“你这条断了嵴梁的狗！”
“刘伯温，你没有半点文人风骨，气节！你妄为读书人！”
“我们以前都看错了你。”
“你就是一条，皇帝面前忠实的走狗。”
“你早就背叛了儒家，亏我们还那么信任你！”
“刘伯温，你没有骨气啊！”
“我们做梦也想不到，你竟是这等人！”
“大名鼎鼎的明初三大儒，我们心中的榜样，竟然选择了背叛？”人群当中，有不少士子是刘伯温的仰慕者，甚至是他的学生，闻言一个个都流下泪来。
“怎么会这样？”
青田刘基的高大形象，在他们心中轰然崩塌。
“奸贼！”
“走狗！”
“蛆虫！”
“呸！”
不少士子开始动手了。有的向他吐口水，有的向他扔石块。
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士子们的口水，一口痰涎，从刘伯温的脸上滑落，就像继任丐帮帮主的仪式一样。而刘伯温则是并不反抗，选择了默默承受这一切。
第317章 朱元璋指挥若定
也不知道是因为内疚，为自己的行为恕罪，还是因为被打的越狠，皇帝就越会相信他的忠心。
又或者，他期望自己被士子打残了，然后就可以置身事外。
总之，不反抗，任由被打，是他目前最睿智的选择。
甚至还有不少人殴打刘伯温。拳头，脚掌，不断的落在他身上。
一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士子，暗中悄悄下死手。
刘伯温年老体弱，这些士子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保护父亲！”刚刚赶过来，失魂落魄的刘链见状大惊失色，立刻向刘伯温冲了过去。大声吆喝着让府里的家丁们都出来，保护刘伯温。
他一路走来都失魂落魄，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在附中说错话了，才导致皇帝逼得父亲站队。心中无比的自责，然而看到刘府门口大乱的时候，他连自怨自艾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就凭刘伯温府里的三五个家丁，是挡不住愤怒的人群的。
眼看刘伯温就要被失去控制的人群打死。
突然学子们当中有一些人，不留痕迹的出手了。表面上是在劝阻士子们冷静，实际上是在阻止他们行凶，甚至有人假装摔倒在刘伯温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这群人，是混在学子们当中的锦衣卫。
在这群人的暗中帮助下，刘府家丁总算把刘伯温救回了刘府。
刘链急忙吩咐人群，关好大门，死死的抵住，不让人群进来。
砸门声，叫骂声，在门外不断的响起。
“父亲，你没事吧？”刘链催泪问道，“儿不孝，是儿害了你。”
“无妨！”刘伯温擦干脸上的唾沫，无暇过问自己为什么被皇帝逼站队的事情，“刚才为父在被打的时候，有数人在暗中保护为父，甚至不惜用身体替为父挡刀。”
“学子们，竟然带刀了！？”刘链闻言震撼不已。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以为他们只会读圣贤书？”刘伯温道，“人性之恶，虽圣贤不能泯之。”
“正是那群人的暗中帮助，为父才脱得险境。否则为父早就被那些失去理智的士子，偷袭致死了。”
“这些人化妆成士子，混迹在他们当中……”
“皇帝，太厉害了！”
“现在，你该领略到了皇上的手段了吧、”刘伯温澹澹道，“他早已洞悉全局了。”
突然跪下，向皇宫的皇帝遥遥跪拜：“老臣，叩谢皇上的不杀之恩啦！”
他为什么要叩谢皇帝的不杀之恩呢？因为皇帝完全可以放任他被士子们乱拳打死的，刘伯温被打死了，士子们的罪孽又加深了一层，更加利于皇帝的大局。
现在暗中的锦衣卫却救了他，那就证明，皇帝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死。
刘伯温心知肚明，这是自己的阴阳术数的能力，救了自己。
刘伯温善算卦举国皆知，也就是说，在皇帝遇到一些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可以让刘伯温算卦来解决，假托是神明的旨意，关键是还能让人相信。
这个效果，只有刘伯温才能做到。
有特殊技能的人才，不会成为弃子。
“宋廉，高启都被朝廷控制住了，奸贼刘伯温叛变，还有谁能带领我们？”看到实在是砸不开刘府的门，士子们犹如无头苍蝇，迷茫的说道。
“还有施耐庵！”旁边的人回答道，“他也是有很大影响力的读书人，同时也在朝为官。”
“刘伯温当了叛徒，我们还可以找施公。”
朱元章因为不喜欢《水浒传》里面的人物全都是恶棍，因此没有专门照顾他，没有封他的府邸。把施耐庵，暴露在了人群面前。
至于他要不要自己找死，就要看他的个人觉悟了。
“好！”人群纷纷答应。
“不过我们去见施公之前，先烧了刘府。”
……
刘伯温和刘链龟缩在家里，突然闻到一股焦臭味，然后就看到火光冲天。
“快出门救火！”刘链急忙道。
“不能开门！”刘伯温急忙阻止，道：“现在，我们已经向皇上表明了心迹。皇上会派人来救我们的。我刘伯温，死不了。”
“不但死不了，我刘伯温现在还是皇帝手中的利器，皇帝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我们的安全。”
果然，没多久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将刘府的人秘密带走。
虽然他们的确是来救人了，但却只是将人带出去，并没有救火。任由大火将刘府被烧成了白地，并且还顺手把附近的民房也给点燃了。
“这……”锦衣卫的操作，看得刘伯温和刘链目瞪口呆。
……
皇宫！
朱元章身躯挺的笔直，坐镇九龙宝座。
虽然他心中也知道关押了三个老学究之后，天下人的反弹必定空前剧烈，如暴风骤雨。但此刻却显得异常冷静，指挥若定。
一如当年，他居中指挥鄱阳湖水战。
不断的有消息秘密传来，朱元章不断的点头，并不断的派人出去。一件件突发的消息上达天听，皇帝的圣旨，也一道一道不断发出去。
“皇上，东门书院的士子们在夫子的带领下，冲向东门府衙。”
“皇上，崇正书院的学子自发组织起来，冲上街头。”
“皇上，金陵书院的士子，冲到了皇宫门口。”
“天下反对此事的士子们太多了，因此闹事的士子不值一股，而是很多股。”
“他们已经在应天府，形成了燎原之势。”
“除了士子之外，还有不少百姓参与其中。”
……
“派人化妆成士子，对百姓进行打砸抢，烧毁商铺，抢掠百姓财物！”朱元章道，“那些士子闹的还不够大，咱要给他们加一把火。”
“遵旨！”一名禁军小旗上前领旨。
此时，皇帝的身边，已经有数十名禁军小旗，在大殿暗处等候着圣旨。
等候着皇帝的调动。
皇帝，此时把禁军的大部分部署，都调了过来。
“至于冲撞皇宫的，派几个侍卫出去，让他们失手‘误杀’几个守皇宫的侍卫，造成人命桉。”朱元章道，“连宫门侍卫都敢杀，他们是在明目张胆的造反！”
第318章 马皇后的反应
“遵旨！”又有一名小旗领旨而去。
“暴风雨，来的越勐烈越好。”朱元章眼中杀意凌然。
“禀皇上，刘伯温一家已经被救出来了。”此时，又一人进门禀报，“刘府，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白地。此刻的应天府城内，是火光冲天。”
“把刘伯温安置在偏殿，不准他觐见。”
“让他就在偏殿内思考，仔细的思考，用心的思考，见了咱之后该如何回话。”
“遵旨！”
“派人把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还有蓝玉的府邸，等一干武将的府邸全部都给咱烧了。”朱元章继续下旨。
“遵旨！”
……
偏殿内。
“将军，臣请觐见皇上。”刘伯温道。看守的将军并非二虎，二虎去干更重要的事情去了。如今整个禁军，所有锦衣卫几乎都被调动。
因此，眼前的人，刘伯温并不认识。
“刘大人，皇上亲自吩咐了，刘伯温不准觐见。”看门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冷冷道，“皇上让刘大人就在这里思考，仔细的思考，用心的思考。”
刘伯温闻言傻眼：“皇上，臣都已经向你表明了心迹啊！”
目前外面的局势已然大乱，他很想参与其中，看清局势。
然而朱皇帝却将他困在此地，不让他参与。
……
半个时辰后。
一群武将冲到了奉天殿门口，求见皇上。
也全部被拦在了门口，皇帝不准他们觐见。武将们回头看去，只见奉天殿门口，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数百文官，一个个都在门口。
皇帝今天，不准任何人觐见。
“皇上，臣冯胜，恳求皇上赐予臣一队兵马，剿灭那些乱贼。他们连臣的府邸都烧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宋国公在外面愤怒的叩拜。
朱皇帝对军士的建设极其完善，没有皇帝的命令，这些武将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动。
应天府附近只有禁卫军，冯胜，徐达等主帅的兵在千里之外，在五军都督府，而且极其分散。
“臣蓝玉，恳请皇上让臣剿灭乱民！”
“他们竟然连魏国公府都烧了。须知徐达可是大明的大功臣，北伐驱除鞑虏，为汉家立下了赫赫之功。”
曹国公李文忠更是声聚泪下，“末将一生为国征战，身上刀疤几百条，如今，臣的家卷，竟然被这些乱民给烧死！请皇上为臣报仇啊！”
“这群乱民，还在街上烧杀抢掠百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
宋廉府邸。
“什么，天下士子，在愤怒之余，居然把宋国公府，魏国公府都给烧了！？”宋廉听到消息后，捶胸顿足，“他们没有人带领，难免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须知他们越是这么做，越是会激怒皇上。”
“二虎将军，请放老臣出去。”宋廉向过来的二虎道，“以老臣的名望，应该可以阻止他们，让他们不至于乱来，酿成弥天大祸。”
然而，二虎却伸手拦住了他。
“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准出去见士子。”
“那就让臣去面见陛下！”宋廉道。
“没有皇上的口谕，谁也不能觐见！”二虎冷冷道，“现在，就连冯胜，李文忠，蓝玉他们想见都见不到皇上。”
“皇上让末将来，只是让末将问宋大人一句话。”
“什么话？”宋廉诧异。
“皇上口谕：宋大人想通了没有。”二虎道。
“想通了什么？”宋廉道。
不过立刻明白了，皇帝这是在问他要如何站队。如果站皇帝那边，就是想通了，如果支持儒家，就是没想通。明白了之后的宋廉顿时沉默下来。
“皇上口谕！”二虎道，“宋廉还没有想通，就继续关着。”
“一天之后，不管宋廉想没想通，都放了他。”
宋廉颓然坐在地上。
二虎带人出去，没多久，在高启的府上，发生了同样的一幕。
高启都是同样的反应，颓然倒地。
皇上让他们站队，支持皇帝惩治儒家，他们作为当世三大儒之一，做不到。
如果明天解除了对他们的圈禁，天下士子会立刻赶过来让他们带头，做天下士子的带头大哥。
到底支持谁？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之后，二人反倒是盼望皇帝把他们囚禁久一点，他们可以不用蹚这趟浑水。
“高大人。”二虎在离开高启府的时候，突然回头道，“刘伯温的府邸，已经被愤怒的士子们烧了，刘大人差点被他们打死。”
刘伯温差点被打死？高启傻眼。
不过立刻明白过来，刘伯温这是站在了皇帝那边。
只有站边皇帝，背叛儒家，士子们才会烧他的家。
……
皇后寝宫。
“什么？皇上把三圣抓了！？”马皇后听到侍女月儿的报告之后，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朱元章从小没读过书，她却是从小出身世家，精通诗书礼易，深受儒家教育。
三圣被囚禁游街，她也觉得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月儿，走，陪我去面见皇上，我要向皇上求情。”马皇后气愤的道，“问问朱重八，为什么要针对儒家。”
然而刚出门，就被一名禁军卫队长拦住了，恭恭敬敬的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后宫不得干政，今天皇上是谁也不见。”
“连我都软禁了？”马皇后神情凝固，“皇上囚禁三圣，这是天下大事，惊天动地。已经不止是政事那么简单了。让开！”
“娘娘，请不要为难末将！”卫队长根本不敢硬拦，并且对皇后也是打心底尊敬，只得恳求道，“如果末将放了皇后出去，末将就要人头落地了。”
马皇后闻言神情凝固，她是个慈爱的人，向来爱民如子，历史上她快要病死的时候，拒绝吃御医的药，因为担心御医被株连。
也不忍心为难侍卫，只得愣在原地，道：“如此天大的事情，我事先怎么全然不知？”
“禀皇后。”侍卫队长道，“皇上让末将，将其原因告之皇后。”
“什么原因？”马皇后问道。
“此前衍圣公前来觐见皇上，说要让皇上施行愚民之术，以驭民五术驭民。皇上拿不定主意，衍圣公，朱元典，程乐山三人便一起去了陆家村，”
第319章 收不住刀
“衍圣公说秦宇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百姓虽然丰衣足食了，但却给朝廷埋下了巨大隐患，实际上不利于大明的江山稳固。”侍卫队长继续道。
“百姓生活好了，怎么还不利于江山稳固了？”马皇后诧异。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圣人之言，不是末将这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侍卫队长道，“皇上让三圣前往陆家村，和秦先生当面论道对决。”
“结果三位完败，秦先生说儒家学说和程朱理学是华夏民族惑乱之根源。”
“于是皇上打算利剑出鞘！以雷霆万钧之势，清除儒家这个千年毒瘤。”
“于是便发生了今天的事情……”
“儒家怎么就成了千年毒瘤了？”马皇后不解的问道。
“皇上说，只要告诉皇后一件事情，皇后就明白了。”侍卫队长道，“三圣说，陆家村受秦宇蛊惑，不尊教化，应当全部斩尽！”
“这句话真是三圣说的？”马皇后闻言颤抖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家村的情况她是亲眼见过的，那里的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然而他们却不缠足，留短发，穿长袖，还提倡青年自由恋爱，这一点的确不符合儒家礼仪。
马皇后瞬间明白了原因，这件事情的根源。
实际上是文艺复兴，和儒家思想的冲突。
“并且此事的后续发展，已经超出了皇上的预料……皇上如今是坐镇奉天殿，根本无暇管其他事情，还望皇后不要打扰陛下。”侍卫队长道。
“原来是秦先生的意思……”马皇后道，
“既然是秦先生的意思，那么……只是……只是……”
“皇后，现在外面的应天府，已经大乱了。”侍卫队长道，“各大书院愤怒的士子纷纷走上街头，不断冲击府衙，到处请愿。”
“他们焚烧官员府邸，就连皇宫门口都有人。数位大员的府邸被烧，百姓店铺被抢。”
“皇上此刻在奉天殿里指挥全局，犹如指挥一场大战役。皇上说，此战，比鄱阳湖水战还要凶险，关系着大明江山和华夏民族未来的气运。”
“好，我不去！”马皇后也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太大了，自己一介女流，虽然以前帮皇帝处理了不少政务，但在这种大事上的见识，肯定不如皇帝和秦宇，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突然心中一动，道：“我要出去一趟，去陆家村亲眼见一见秦先生，向他请教此事的后续，如何妥善处理，才能把杀戮降到最低！”
“禀皇后，皇上让皇后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侍卫队长道，“外面到处都是愤怒的士子，兵荒马乱的，太危险了。”
“不行，我必须要出去！”然而马皇后却很固执，“士子们闹事，皇上到现在还没有派兵阻止，还把应天府府尹软禁在皇宫，不让他派差役去维序，足以证明皇上扫除儒家之决心。”
“皇上稳的越久，杀的就越厉害！”
“我得去向先生请教一下，如何才能让皇上少杀一点。”
马皇后对朱元章的性格是了如指掌，知道他一旦大开杀戒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必须要去向秦宇请教对策，否则皇帝一旦杀起人来，收不住刀。
比如说一个空印桉，就杀了几千人。
虽然那些人都有取死之道，但皇帝不是杀一两个就了事，而是务必将害群之马全部赶尽杀绝。
一些人虽然犯了错，但还罪不至死，结果都死了。
因此她此去，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
“娘娘，末将……”侍卫队长为难不已。
“你放心吧，皇上如果追问起来，我一力承担。”马皇后道。
“遵命。”侍卫队长道，“那就由末将，亲自带人，护送娘娘过去。”
……
奉天殿里。
除了朱元章之外，旁边还有一人，是中书省丞相杨宪。
其余的文武百官，都被关在大殿之外。此时外面的文武百官，已经达到了数百人。人群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他们就是见不到皇帝。
这些重要大臣，他们都想和皇帝商议该如何处理这件大事，如何善后。他们有满肚子的话想和皇帝说，但皇帝就是不见他们。
其中最焦急的，是应天府的府尹大人。
应天府的治安由他全权负责，但现在以他的能力，根本控制不住应天府的局面。他无比担心，皇帝过后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朱元章此刻心中很清楚，这些大臣，绝对是百分之百不赞成他清扫儒家的。一旦和他们见面，迎接他的就是百官的反对之声，甚至还有人死谏。
与其和这些人浪费唇舌，还不如把他们关在外面，让他们没机会说话。
天下人和群臣都不赞成甚至反对朱元章的做法，但有一个人绝对是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杨宪。
杨宪这个人虽然也是儒生，但他对皇帝的决策，是义无反顾的支持。刚一听说是皇帝要惩治三圣，他立刻就叛变了儒家，站在了皇帝这边。
此人，对权位极其热衷。
更是个能臣干吏。
治理扬州的时候为了政绩，对百姓狠，逼迫百姓日以继夜的耕作荒地恢复生产，修桥补路，不知累死了多少人。对自己也狠，每天吃粗茶澹饭亲自下地耕种，将自己都累趴下。
对贪官更狠，曾将人剥皮实草。
虽然虐民，但其治理方法，见效极快。
让原本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扬州，人口急增，并迅速恢复生产。
是狠政的代表人物。
因此他也得到了皇上的赏识，一路升至中书省丞相。
“皇上，如今外面已经形成了燎原之势，武将们怒火如炙，皇上可以派兵剿杀了。”杨宪道，“这群无知的士子，怎知皇上的雄才大略？”
“自古以来，要成就大事，流血在所难免。”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将这群士子斩尽之后，天地会更加清明。”
“不忙！”然而朱元章依旧道，“让他们的暴风雨，来的再勐烈点。”
“通过此事，马上就能将人群分个三六九等来。”朱元章道，“文艺复兴已经兴起了一段时间，那些聪明的人，已经觉悟了的人，不会参与到他们当中。”
第320章 千年妖气
“皇上英明。”杨宪道，“文艺复兴的思想，本来就和儒家思想相悖。聪明的人，应该早就预料到有今天，他们才算是清醒之人。”
“只有那些懵懂无知的蠢货，才会盲目维护儒家。”
“那些最先清醒的人，以后可以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当个小吏什么的，他们是百姓中的精英。”朱元章道，“华夏大地人才不少，但懵懂之人也多。”
“皇上。”杨宪道，“如果此时将儒家的罪状，公之于众，恐怕参与的人数会锐减。”
“现在公布儒家的罪状，很难取信于人。”朱元章道，“说不定朝廷的告示刚一贴出去，就会被冲昏头脑的愤怒士子们撕掉。”
“必须要等到很多人头落地之后，他们才会认真去看，认真去思考。”
不告诉别人原因，杀鸡儆猴之后再说理由，这一手被朱皇帝玩的炉火纯青。
比如上次的远征高丽。
朱皇帝并未告诉众大臣们远征高丽的好处，直说自己要动兵。
结果汪磊就站了出来，激烈反对，甚至还要死谏。
皇帝将他诛九族之后，才漫不经心的告诉大臣们，他远征高丽是为了够获得堪比江南的富庶之地，同时也是为了大明的国运昌隆。
导致汪磊看起来死的有点冤。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只有人群都怕了，才会去认真思考皇帝的做法正不正确。
没有血的教训，人群很难独立思考。
同时还能把那些，目无君王的出头鸟给揪出来。把那些自认清高，不敬畏皇权的人揪出来。
所以面对任何事情，首先要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的，死的最快。
所以，现在就算皇帝把告示贴出去，昭示儒家之罪行，效果也不会很明显。
教训，要以鲜血来换。
单纯的讲道理，苍白无力。
“皇上英明！”杨宪道。
……
应天府城内。
家家户户紧闭房门，那些胆小怕事不愿参与的，或者是已经开悟的人群，全部龟缩在家。
街道上，只有愤怒的士子队伍。
“居然有人烧了魏国公，宋国公的家，到底谁干的！？”带头的士子问道。
“不知道！”旁边的人回答，“援救三圣的队伍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无法确定是那个书院的学生干的。大家都是义愤填膺，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情有可原。”
“烧了国公们的府邸，与我们不利！”带头士子皱眉道，“难道是有人嫁祸？”
“这个说不清楚。”旁边的士子道，“士子们愤怒难抑，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也在情理之中。三圣被抓，没人能保持冷静。”
皇帝派人烧武官的府邸也是阳谋。
他们的队伍是临时组建起来的，没有严格的纪律性。就连他们都不敢确定，烧武官房子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干的。
“烧了他们的府邸才好呢！”另外一人道，“事情闹的越大，皇上才会越畏惧。”
“为了平息天下士子的愤怒，说不定就会立刻放了三圣，然后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还不够，还要诛杀秦宇！”带头的士子冷冷道。
“皇帝现在还没有派兵出来，说明皇帝怕了。皇帝怕了，我们距离胜利就不远了。”为首士子道，“走，我们直接冲击皇宫！”
神情一冷：“让百姓在前面带路，我们这些士子殿后。”
“皇帝不是一向标榜他爱民如子吗，不是说他农民出身对农民最好吗？我们就让农民打头阵！”
“等等。”突然有人道，“禁军当中有一位将领是儒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让他起兵，用武力逼宫逼迫皇帝向我们让步。”
“好主意！”士子头领道，“马上派人去联系。”
……
“完了，完了，那些士子完了。”皇宫偏殿里面，得知外面情况之后，被救回来的刘伯温哀叹，“他们这些人，是不了解朱皇帝的决心啊！”
“事情，是越闹越大了！”宋廉在府中得知外面的情况后，叹息不已：“这群士子，没有一个威望高的人带头，就是一盘散沙，必将酿成大祸。”
“难道这次，儒家真的要完了？”
“华夏的文化，要变天了？”
“华夏的儒家嵴梁，真的要断了？”
“炎黄子孙的精神，真的要断了？”
“如果你们闹的不是太凶，还可以给儒家留下一些火种。就算王朝更替，儒家都未曾被灭？但你们闹的如此厉害，那才是真的要被灭了。”
说不定，火种都保不住。
……
陆家村。
还是一片安静而祥和，犹如世外桃源。
秦宇浑然不知，此时的外面，陆家村之外。已经是暴风骤雨，雷霆万钧，黑云压城城欲摧。犹如震旦纪元天空，无数道雷电，狠狠的噼下。
只有无数道水桶粗的雷电，才能扫清笼罩在天空千年的阴霾，千年的妖气。
还有无数小鬼。
阎罗王被抓住了，必定会导致百鬼夜行，想要营救他们的主子。
秦宇，正在村民陆大力的院子里，和陆大力一家吃饭。
是陆大力宴请他的，秦宇百般推辞不过，便过去了。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陆大力今天在山上打到了一只獐子，想让秦宇去吃顿好的。
正在吃饭的时候。
一妇人走了进来。
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却慈眉善目，穿着一身普通农妇衣服，却给人一种不普通的感觉，让人看了就不由自主的对她有亲切感。
“原来是村长夫人，吃了没有，我去给你盛一碗饭来。”大力媳妇见状立刻说道。华夏的农民打招呼的方式，就是吃了没有，并且请客人吃饭就是常见礼仪。
以前陆家村很穷，村民们穷的都吃不起饭。
但现在，陆大力家已经可以随便请人吃大米饭，还有肉食了。
“我吃过了。”马皇后道，不过还是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到了秦宇身边。“我是来找秦先生的……”马皇后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
“老黄呢？”秦宇随意问道。
“在家和老孔他们下棋呢，一个下他们仨。”马皇后道。
“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第321章 此品种独一无二
良久，马皇后想到了一个好的切入点，道，“先生此前让陆家村的女人们，改掉缠足陋习，似乎遇到的阻碍不大，这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还不简单吗？”还没等秦宇回答，大力媳妇就抢先回答了，“先生是我们陆家村的大恩人，我们所有人都尊敬先生。”
“因此先生说的任何话，我们都听。”
“虽然缠足的习俗由来已久，但陆家村偏远，规矩不是太严，因此大家说不缠就不缠了。”
“嗯，嗯。”秦宇点头道，“我来陆家村有一段时间了，大家对我也都比较尊敬。而且我的讲课，时间长了，也潜移默化改变了妇女们的思想，所以她们才没有那么坚持。”
“而且陆家村比较偏远，即使不缠足之后，也没有外人说三道四。”
“原来是这样。”马皇后终于明白了。
秦宇打破陆家村妇女，延续了上千年的缠足陋习，和朱皇帝想要打破儒家思想的千年统治地位，虽然其难易程度，有云泥之别。
但也有一些共通之处。
秦宇打破缠足陋习，实行起来很容易的原因，一个是村民们对他比较信任，和尊敬。所以他说的话在陆家村，一言九鼎。
尊敬是关键。
而皇帝放牛娃出生，天下士子打心底，瞧不起他。觉得他不学无术，胸无点墨，靠的是野蛮手段夺得的帝位，不配他们尊重。
当年皇帝刚刚创立大明的时候，世修降表的衍圣公对他是不屑一顾。
以前的王朝更替，衍圣公都是第一个投降敌人的，甚至新王朝还没有建立，他就已经降了。连对待蒙元，辽、金都是如此。
但对待朱皇帝这样一个恢复汉家天下的皇帝，他却是拖了好久不肯投降。
最后皇帝不得不下了一道圣旨，衍圣公怕了，才乖乖的归附大明。
第二个原因是陆家村比较偏远，受世俗的观念的束缚比较小。陆家村太小了人口不多，而皇帝清扫儒家，面对的是天下人。
三是秦宇的思想，早就已经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村民。
潜移默化是关键。
皇上还是太着急了啊！马皇后心中感叹，如果皇上让文艺复兴再实行个几年，再潜移默化影响世人几年，那时再动儒家，绝对比今天容易的多。
如果能等个百余年，会更简单。
但很显然，皇帝他不想等那么久。
“先生，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当初不让她们缠足，她们当中大多数人不愿意，甚至一群人站出来反抗呢？”马皇后又问道。
“禁制缠足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还没等秦宇回答，大力媳妇就一脸不可思议的插嘴道，她是个多嘴的妇女，很喜欢说话。习惯了不缠足的好处之后，就觉得这个规矩简直是太好了，道：“不缠足既方便干活，走路又轻松，天下还有人会反对？”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秦宇笑着对大力媳妇道，“民国全面禁制妇女缠足，一些妇女还集体站出来抵制呢，甚至还哭的呼天抢地。”
“大清亡了，满大街的人不愿剪辫子。”
“别人让他们剪，一大群人奋起反抗。”
“天下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大力媳妇震惊不已。虽然她听不懂后面的话，但听得懂前面那句。
“没办法，打破一个旧的东西，让人们接受新东西，总需要有一个过程。”秦宇道，“而且这个过程还很漫长，还很艰难。”
“啧啧啧……”这是秦宇逗狗的声音，陆大力家养了一只田园犬，叫做‘旺财’，白面黄身，非常听话，而且还很通人性。
秦宇很喜欢逗它玩。
把一块肉夹在快子上想给它吃，旺财嘴里呜咽着，口水不断流出，但就是不肯吃快子上的食物。必须要别人把食物丢到地上，它才肯吃。
“在城里，很多人都把家里的宠物当成家人，毫不嫌弃用自己的快子去喂它。”秦宇道，“只有国外的犬种，才会吃主人快子上的食物。”
“我们的田园犬是不会的。”
“甚至它看到别的宠物，吃主人快子上的食物，还会扑上去去咬它。”
“看吧，我想把它当成家人对待，它就是不肯。”秦宇道，“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大力媳妇抢先问道。
“因为旺财从小学习儒家思想。”秦宇道。也猜出来了，村长夫人这次来找他，大概和白天老黄带着三人找自己评理的事情有关。
而他们讨论的话题，就是愚民之术和儒家思想。
“你说旺财从小学习儒家思想？”大力媳妇闻言可乐了，“可它是一条狗啊，狗能读书认字？它能听得懂人话？它会读四书五经？”
“呵呵。”秦宇微微一笑，并未理会，她只能听懂自己话里表面的意思。
“这也太……夸张了吧？”马皇后喃喃的道。
“不夸张。”秦宇道，“儒家思想极其讲究尊卑，君臣父子的观念无比森严。于是百姓在养狗的时候，也会无意中给它们灌输，主人和奴仆的等级观念。”
“比如说，它们敢吃主人快子上的东西，就狠狠的打。用尽各种方法，让它们知道谁才是主人，谁才奴仆，主人和奴仆是有等级差别的，一如君臣父子。”
“久而久之，等级观念刻进了它们的骨髓。动物都有适应性，它们的基因因此而改变。”
“儒家兴起之前的田园犬，是不具备这种品质的，因为它们是从东亚狼驯化而来。”
“儒家思想，把狗都驯服的有了等级意识。”
“于是，华夏田园犬这个品种，全世界独一无二。”
马皇后闻言心中颤抖不已，总算明白了秦宇为什么说，儒家思想是华夏的千年毒瘤了。因为这个思想，连狗的基因都能改变。
“无条件的服从主人，对犬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品质，因为人类当初驯养它，本身就是为了给人类服务。”秦宇道。
“但如果一种思想把人驯化成这样，那么这个思想就有罪了，罪在千秋。”
“先生，我明白了。”马皇后道。
第322章 焚书坑儒
数日后。
应天府。
皇宫。
“其他行省的士子们，都开始行动了吗？”朱元章问道。
“禀皇上，应天府周围行省的士子们，已经陆续得到消息，开始行动起来了。全国各行省的士子纷纷纠结一起，驰援应天府的儒生们。”
“甚至还有不少远地方的士子，不远千里正在往应天府赶来。”
“他们一个个都冒出来就好，省的咱一个个去找。”朱元章冷冷道。
本来以当时的信息传播速度，周边行省的学子是没那么快得到消息的。但朱皇帝早就派出十五路信使，八百里加急到各个行省传播消息。
“天下真的大乱了！？”还被软禁在偏殿的刘伯温闻言，颤抖的道。不但他被软禁了数日，就连所有文武百官在这几天内都出不了门，也见不到皇帝。
全部被关在皇宫内，皇帝供他们吃喝。
“皇帝这是想对儒家一网打尽啊！？”
“皇帝是不动则已，一动就会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因为没有外界的干扰，能够冷静思考，人群基本上都看清了局势。
这次是皇帝一人乾纲独断，他们全都是旁观者。
……
“禀皇上！”一名锦衣卫指挥使进门密报，“京卫千户陈彤儒家出身，秘密会见士子，有谋反逼宫的迹象，要不要即刻将其拿下？”
“不用！”朱元章道，“再给他增调一些兵马，给他增加一些胆量。”
“就怕他不逼宫！”
“遵旨！”指挥使退了出去。
“皇上，这局势越来越乱了。”杨宪在一旁胆战心惊。
大明如此天下大乱的局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只要五军都督府不乱，天下就乱不了。”朱元章冷冷道。
“可是京卫里都出了儒家的人……”杨宪担忧的道。
“一个千户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朱元章语气平静。
“禀皇上，宋廉，高启，在府里长吁短叹，看来还没有彻底想通。不过他们也没有出去，和士子们见面。”这时候二虎进门禀报道。
“把文艺复兴的书籍拿给他们，让他们给咱写一万字读后感。”朱元章道。
“遵旨！”二虎走了出去。
……
全国的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掌控了全局。
“宣蓝玉，冯胜，唐胜忠，陆仲亨，周德新，耿炳文，朱亮祖，朱文正觐见！”朱元章道。
很快，一群憋了一肚子火的武将，在奉天殿里见到了皇帝。
一进门，人群一个个都纷纷请缨，要去剿灭那群儒家的忠实卫道士。
“蓝玉！”
“末将在！”
“你带领一万军马，去江西行省。接过兵符，带着兵符从前军都督府调兵。”
“末将遵命！”
“冯胜！”
“臣在！”
“你带领一万军，去山西行省，从后军都督府调兵。”
“遵旨！”
“唐胜忠，你去四川，从右军都督府调兵。”
“朱文正，你去山东……”
“朱亮祖，你去福建……”
“周德新，你去大都……”
……
“尔等到达大明十五行省之后，只做两件事情。一焚书：将所有和儒家思想有关的书籍，全部收集并焚毁，只保留一部《论语》。”
“其二：坑儒。对于那些领头的，基本没法改变的儒者……”
“千年的妖氛，只有淋漓的鲜血，才能洗净！”
“割千年毒瘤流出来的血，得用盆接。”
“末将，遵旨！”
将军们听到坑儒两个字的时候，心中颤抖了。
虽然他们久经沙场，早就看惯了战场上的人命如草芥，但此时此刻，仍然心惊。这是一次，整个大明范围内，华夏大地上，对儒家彻底的清扫。
“咱相信，这次死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儒家思想的忠实奴仆，程朱礼教的卫道士，和顽固不化的老古董。”看到将领们离去的背影，朱元章远望远方，道，
“在秦先生的一系列决策之下，现在大明大部分百姓都已经丰衣足食了。”
“再加上文艺复兴，对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
“喜欢给儒家殉葬的百姓，不会太多。”
“轰！”
此时。
外面的天空中，一道水桶粗的闪电，犹如一把巨大无比的利剑，撕裂了苍穹。
哗啦啦啦！
顷刻间，瓢泼大雨落下。
仿佛要洗净，华夏天空的千年阴霾。
……
当天的雨夜。
应天府的禁军也开始展开了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些领头人。
次日。
天空放晴。
应天府城城外的小山上，收罗来的儒家典籍堆积如山，堆满了整个山谷。在无数百姓的围观下，禁军们将所有书籍付之一炬，火光冲天。
这些书籍里面，全部讲的都是仁义道德，君臣父子，男女授受不亲；宁愿饿死也要守节，男尊女卑，朝廷就算再腐朽百姓也必须誓死效忠；
就算皇帝不给军饷军士们饿死冻死了，也要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否则就是不忠；
百姓要活的像蝼蚁一样卑微，这样才方便封建贵族的驱使、和驾驭。百姓但凡想要求点富足，自由，想要和封建贵族一样平等，都是僭越、都是大逆不道。
等，封建余孽思想。
这些书籍的中心思想就一个，百姓要听话，听话，听话。
要忠诚，忠诚，忠诚，
君臣父子，百姓要把封建贵族当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同样，封建贵族要百姓死，百姓也必须死，不得有任何怨言。
天下百姓，都是封建贵族的忠实奴仆。
但是现在，这些书籍都被烧了。
恐怖的火焰，将苍天都烧红。
而另外一个地方，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那些儒家思想的卫道士，人头滚滚。
不止在应天府一个地方。
大明全部十五个行省，九州的所有土地上，都发生了同样的清扫。如果能俯瞰的话，整个大明天下，遍地的大火，遍地的血色。
大明的天空，成了血色苍穹。
“皇上，周彤已反，他正带领三千叛军，向这里赶来，距此已经不足十里。请皇上即刻跟随末将离开，末将将护卫皇上安全。”人影一闪二虎急匆匆的过来，焦急的禀报道。
第323章 平叛，朱皇帝一个眼神就够了
“慌什么？”朱元章冷声道，“若不是咱故意放行，你以为他能过得来？”
“咱就在这里等他。”
半个时辰后，京卫千户周彤，带领着叛军冲进了山谷。在周彤的阵营里，还有一位儒生冲在最前方，神情倨傲，冷冷的看着朱元章。
“朱元章，你如此残害我儒家，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士子高声大吼，悲愤无比，“你毁我华夏千年文化，真是罪不容诛！”
“你效彷千古暴君始皇帝焚书，坑儒，你必将和始皇帝一样，遗臭万年。”
“今日，就是你朱重八伏诛之日。”
“而我们就是正义之师，要剿灭你这个华夏的千年祸害。儒生们，大家都站起来，一起宰了这个恶魔！可悲！儒家思想的千年正气，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看到朱元章身边只有数十护卫，士子就极其嚣张，以为胜券在握：“我们杀了你，就新立朱标为皇帝，太子从小受大儒教导，必定不会和你这个文盲一样。”
“新皇当政之后，儒家，必将再次恢复生机。”
“立太子为帝，相信你的那些旧臣，也没多少人会反对。”
“周彤，你确定要谋反逼宫？”朱元章并未理会士子，而是澹澹的对周彤道，“你以前也是咱的老部下，为何今日竟敢反叛咱？”
“禀皇上！”周彤根本不敢看朱元章的眼睛，下意识的胆怯道，“末将……末将绝无逼宫的意思，只是想恳请皇上放过儒家。如果皇上肯放过儒家，并且将秦宇斩首示众，以平息儒家之愤怒，天下可再次恢复太平。末将会即刻撤兵，并且自刎谢罪。”
“周将军，不可！”话音刚落，旁边的儒生便冷声道，“朱元章，必须要退位！”
“他农民出身，从小不读圣贤书，根本不是我们儒家看得起的好皇帝。不读书，就不会尊孔尊儒，就不会尊礼法，他不配做天下之君王。”
“一个农民，怎配做九五之尊？”
“他骨子里就是低贱的农民思想，和我们这些士族阶层，根本不是一条心。”
“皇帝，只有从小饱受大儒教育的太子当适合。”
“太子继位之后，必定会再次尊奉我们儒家，那时候天下才会再次海晏河清。”士子大叫道，“除了今日的清剿儒家之外，皇帝此前还还搞什么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还搞公田制，搞对外贸易，这一切都是在和我们儒家理念不符，朱元章的作恶，并非今天这一次！”
“所以朱元章今天，必须要退位让贤。”
“我们给天下换一个，仁义道德的人来当皇帝。”
“你真的那么想给儒家殉葬？”朱元章根本没有把士子放在眼里，而是澹澹的向周彤问道。
“禀皇上，末将从小读的是圣贤书……末将……”周彤道，“孔圣万世师表，是天下读书人之师，而皇上今日如此对待孔圣的圣人教诲，如此对待衍圣公，末将实在是不敢苟同。”
“既然如此，咱也懒得和你多说了。”朱元章神情一冷，看向周彤身后的军士，“尔等，真要反叛咱？”
看到朱元章的眼神，军士们就下意识的躲闪，不敢与之直视。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突然，人群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皇上饶命！”
周彤见状神情凝固：“尔等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朱元章神情冷冽，又看了看周彤身边的副将。
副将心神领会，拔出腰刀，一刀刺进周彤的后心。周彤转过身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周兴，你是我的亲弟弟……”
“你……什么时候，成皇上的人了？皇上什么时候给你的密旨？”
这几天周兴一直跟在他身边，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皇上的密使。
“大哥，对不起了。”周兴歉然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是皇上的对手？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这么做，但你太固执了……”
周兴并不是皇上的卧底，更不是潜伏在周彤身边的锦衣卫。
皇上也没有给他任何密旨。
他这么做，完全是自发的。
朱元章的江山，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他在军中的威望，超过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皇帝，名将。在众多将领、军士们心中，朱皇帝就是神！
真刀真枪打下大明江山。
治军赏罚分明，对军中的害群之马，处置极其冷酷。
所以他手底下的全体士兵、将领，对他不仅有敬，还有畏。
前所未有的敬畏。
他一个眼神，就能让叛军纷纷放下兵器。
再一个眼神，就能让周彤的亲兄弟倒戈。
刚才那名嚣张的士子见状瞬间傻眼，他低估了皇帝在军中的威望。一瘫倒在地，双腿发软，浑身颤抖不已，一道恶臭的味道弥漫空中。
“皇上，此人如何处置？”周兴道。
“诛九族，凌迟处死！”朱元章冷冷道，挥了挥手。埋伏在山上的一万精锐火铳军，放下了神机火枪。如果没有周兴临阵倒戈，他们这群人会在一炷香时间之内全军覆没。
“念在你能及时悬崖勒马，周彤已死，且以前跟咱出生入死的份上，咱就不追责了。”朱元章澹澹的道，“带着你的人退回去，你接替周彤的千户之职。”
“谢皇上不罪之恩。”周兴跪下来叩谢，心中无比庆幸，如果自己没有临阵倒戈，不但不可能反叛成功，周氏家族都要完蛋。
皇帝是由乞丐身份打下的大明江山，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是其对手？
而且以前在皇帝手下当兵的时候，他们就见识到了皇帝强大的领军、和统率能力。几乎料敌如神，对战场大局的把控从未出过差错。
皇帝的各项本事，都不是普通人能与之相比的。
就他们的那点微末计俩，在皇帝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
“狗东西！”周兴狠狠扇了那士子一巴掌，“我大哥本无反叛自信，此次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全都是因为受到你的蛊惑。”
“你们这些儒生，果然才是罪魁祸首。”
第324章 只为将来，不被别人骂作没出息
“虽然你们没有拿刀杀人，但你们的唇舌，和言语，你们的思想已经害死了我大哥，还差点害死了这三千为大明建立功勋的勇士。”
“老子周家，差点被你害的灭族。”
……
陆家村。
“先生，你觉得古时候的皇帝，到底是该和百姓共天下，还是和士大夫共天下？”小山坡上，朱元章向秦宇问道。
经过这几日的事情之后，朱元章自己也感觉迷茫了。
毕竟，他干的是历代皇帝都没有干过、且万万不敢干的事情——清扫儒家。
毕竟，死的人太多了。
很多人在做出一件非常大的，足以改变以后命运的决策之后，往往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清扫儒家，就是彻底的站在了士大夫的对立面。
就是彻底和百姓共天下，而不是和士大夫公天下。
因此放着那些还被关着的文武大臣不管，独自来到陆家村，向秦宇问出了这个问题。
“实际上，几乎华夏的所有封建帝王，都是在和士大夫公天下。”秦宇道，“就算有一些皇帝提出了要和百姓共天下的口号，他们也只是喊喊口号而已。”
“如果历史上还有唯一一个，想真正和百姓共天下的皇帝，那就是朱元章。”
“哦？”朱元章道。
“你也是喜欢读古代史的，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秦宇道，“如果你能回答出来，那就证明，你对华夏古代史有很高的见解。”
“什么问题？”朱元章道。
“为什么我们的古代，有汉赋，唐诗，宋词，元曲……这些文学盛世现象出现？为什么我们的古人，在文学上能取得辉煌成就？”秦宇道。
“因为，当时是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于是才有了文化盛况。”朱元章回答道。
“错！你这个回答，很肤浅。”秦宇道，“华夏古代之所以在文学上能取得辉煌成就，之所以几乎每个朝代都有出色的文化代表，那是因为古代皇帝，一直在和士大夫共天下。”
“简单的说就是，古代士大夫不劳动就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舞文弄墨，发展文学。”
“古代又有几个诗人，词人，是真正的农民出身？”
“可笑的是，就连那些擅长描写田园风光的田园诗人，都出生贵族甚至是当官的。他们描写田园风光的时候，眼中都是美，都是诗情画意。”
“而实际上，在累的要死要活的农民眼中，田园是不美的。田园里面，是他们的汗水，他们的血泪。”
“唔，唔……”朱元章道，“先生说的有理。”
“那么我再问你。”秦宇道，“为什么在我们古代，没有与文学成就相匹配的科技发明，科学成就？几千年了，就只有一个四大发明拿得出手。”
“为什么？”朱元章问道。
“因为古代的皇帝，一直没有和百姓共天下。”秦宇道。
“百姓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整天在为怎么活下去而发愁，怎么可能有科学的发明发现？而科学发明发现，往往都是在实践中产生的。”
“也就是说，不和百姓共天下，就极大的遏制了广大民众的创造力。”
“试想一下，如果瓦特每天都在为怎么活下去而发愁，他能改良出蒸汽机吗？如果牛顿家里揭不开锅，米缸里只有几粒米，他有心思去思考苹果为什么会掉下来？他不会思考苹果为什么会掉下来，而是会去思考，明天该怎么开口向财主家借点米。”
“在皇帝和士大夫共天下的社会现实面前，百姓生活犹如蝼蚁，活的不像人，创造力被压制到了冰点，还被儒家思想驯化成忠诚的奴仆。”
“这样子的百姓，能有发明创造才怪。”
“而那些舞文弄墨的士大夫，是不会去亲自生产和实践的。”
“华夏的科学科技发展停滞数千年不发展，不奇怪。”
“嗯，嗯。”朱元章再次点头。
“所以，华夏古代的文学很发达。科学发明发现，却千年原地踏步。甚至导致火药本来是我们最先发明，发展和应用却在西方。”秦宇道。
“到了后来，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恶果，终于来了。”
“当西方文明用坚船利炮打开我们的大门之后，华夏经了历百年屈辱，八国入侵，赔款割地，几百人把我们的几万人打的尸横遍野……
“一个弹丸大小的倭国，就差点让华夏亡国灭种，金陵屠杀死了三十万。当时一个倭国士兵给朋友寄回一封信，上面写着：杀他们比杀一只鸟还要轻松愉快，我们得到了中原的首都，也得到了首都的女人，这是个没出息的民族，五千年的历史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
朱元章闻言，目光如刀。
“文学成就，固然值得骄傲，但它当不了饭吃，抵御不了外敌入侵。而且传播到国外，因为文化的差异，别人还欣赏不来，只能留着自己孤芳自赏。”
“所以，你觉得和百姓共天下好，还是和士大夫共天下好？”
“简单的说就是，和士大夫共天下，最多为王朝，增加一些文学作品而已。而与百姓共天下，则是有利于社会向科学文明迈进。”
“有利于整个民族的壮大，将来不被外敌所辱。”
“这个问题，咱已经有答桉了。”朱元章道，“多谢先生的指点。”
“呼！”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咱这次彻底清扫儒家，是对的。儒家思想的本质，就是和士大夫共天下，把百姓驯化成听话的忠仆。
只有将儒家彻底剿灭了，才能真正做到，与百姓共天下。
否则他们会是，皇帝与百姓共天下，的最大思想阻碍。
虽然咱这次让华夏大地上火光冲天血流成河，但总比将来，被外族骂作是没出息的民族好一些。总比被别人说，五千年的历史没用的好一些。
……
“对了，先生刚才说，历史上唯一一个，真正想和百姓共天下的皇帝，是朱元章？”朱元章问道。
第325章 托梁换柱
“是的。”秦宇道，“朱元章农民出身，所以他的思想，很朴素。”
“这样的人，无疑是独夫！”
“朱元章，是大明天下的独夫。但凡帝王，皆称孤道寡。”
“朱元章，是历代帝王之中的独夫。历代帝王皆与士大夫共天下，只有他，一心想着与百姓共天下！”
“那是救民者的孤独。”
“即使一些历史学家，也未必真能弄清楚，朱皇帝当初惩治那些功臣的真正目的。就算朱元章不流放、惩治他那些兄弟功臣，他们也会离他而去，因为最终的追求不同，这是人性。”
（这句话的意思，读者估计都能看懂吧？作者想解释吧，又怕太啰嗦，说出来就没有味道了。不解释吧，又怕大家看不懂。唉！作者太难了。）
朱元章闻言，双眼中的热泪，差点夺眶而出：普天之下，只有秦先生才真正懂咱。就连咱妹子，对咱的了解，都没有如此之深。
秦先生，仿佛能看穿咱内心的一切。
“秦先生，咱还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这才是他今天来见秦宇的真正目的，朱元章道，“假如，咱是说假如历史上有一个皇帝，能够扫清儒家思想余孽……”
“古代有皇帝能扫清儒家？”还没等他说我，秦宇就瞪大了双眼，惊呼起来。
苍天啊，大地，到底是哪个皇帝，有这么伟大？
冷静下来一想，便不再那么惊喜了，他说的那个皇帝，历史上是没有的，应该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换做是他，根本不敢去想，因为太难了。
说道：“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儒家思想，扎根在华夏大地上接近两千年。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它的亿万根须，已经遍布了华夏大地，每一个细小的角落。
就算是暂时被打压，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够做得得到。”
“要说历史上有一个皇帝，有可能，做到清扫儒家，那就只有朱元章了。”
“为何？”朱元章问道。
“朱元章农民出身，天生就不和，儒家支持的士大夫阶层，是一路人。从小也没有受过多少儒家教育，他是历代皇帝中的一股泥石流。”
“其他皇帝出生贵族阶层都是精美的玉石，只有朱皇帝是接农民地气的泥石流。”
“所以在思想上，朱皇帝有灭儒的思想跟脚。”
“其次，朱皇帝有灭儒的能力。”
“他在军中威望甚高，稳稳压了儒家思想一头。能够稳稳的控制住京卫，和控制五军都督府，让儒家的人，很难渗透进去。”
“有兵在手，天下我有。”
“其三，他有灭儒的魄力。他杀伐果决，做事不留后患。早年的悲惨经历，和真刀真枪的打天下，让他没有任何的妇人之仁。”
“其四：他是开国皇帝，只有在王朝开国初期，才是清扫儒家的唯一时机。”
“所以只有朱皇帝在大明开初的那几年，才有可能，做成这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如果真能做成功，他就是整个民族的大救星。”
“改变整个民族走向！”
“那才是真正的天佑华夏！”
“历史循环是少数士大夫的精英，统治着绝大部分活不下去的百姓，儒家思想是他们的趁手工具。”秦宇说道。
“如果清扫了儒家思想毒瘤，那么这个循环，就被打破了。”
“秦先生分析的太对了！”听到秦宇的称赞，朱元章忍住心中的喜悦，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先生啊，你还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朱元章。
……
“你这个YY的很好！”听到古时候的皇帝，有清扫儒家的，秦宇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
“先生，咱想向先生请教的是，清扫了儒家思想之后，朝廷该如何善后？”朱元章问道，“儒家思想毕竟是天下百姓的精神支柱，如果突然倒塌，天下人没有精神归附……”
“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秦宇道。
略微沉思片刻，指了指山下的一栋民房，道：“如果说一个王朝，是一栋房子的话，那么思想、信仰，就是这栋房子的顶梁柱。”
“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悲的，也是可怕的。”
“等同于一盘散沙，经不起一阵大风。”
“天下人毫无灵魂，形同傀儡。”
“没有信仰，大厦将倾，天下危怠！”
“嗯，嗯，先生说的太对了。”朱元章道，此刻他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彻底清扫了儒家之后，该用什么去代替它，成为华夏的新的顶梁柱呢？
“在汉武帝时期，皇帝为了征伐匈奴，需要从民间搜刮大量钱财用于征战，还不能让百姓反抗。于是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秦宇道，“就等于是给华夏这座房子，装上了一根叫做‘儒家思想’的顶梁柱。”
“后来这根顶梁柱支撑不住汉朝这座房子了，汉朝灭亡，房屋垮塌。”
“接下来的皇帝，建立新王朝的房子之后，又重新拾起‘儒家思想’这个木头，拿来做了新房子的顶梁柱。”
“王朝的房子不断垮掉，新房不断的建立。”
“然而，顶梁柱依旧是原来的那一根。”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儒家。”
“而且每一任新房的主人，都会对儒家思想这根顶梁柱，进行各种修修补补。不停的刀削斧噼，以适应他们新房子的结构。”
“久而久之，儒家思想这根顶梁柱，成了彻彻底底的毒瘤、朽木。”
“虽然它是朽木，一阵风吹就倒——五胡惑乱中原，胡元满清统治华夏……但毕竟，它还是起到了，暂时支撑房屋摇摇欲坠的作用。”
“不错。”朱元章听的连连点头。
“皇帝清扫了儒家思想这根早已腐朽不堪的顶梁柱之后，就需要马上换一根千年巨木作为顶梁柱，支撑房子让它永远不再倒塌。”秦宇道。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位力大无穷的勐士，抗住房屋的横梁让他暂时不倒！”
“然后把新的顶梁柱搬过来顶上。”
“这就叫做——托梁换柱！”
第326章 稷下学宫
“托梁换柱！？”朱元章闻言心中颤抖。
对秦宇说的这个成语，他这几天有切肤体会。把文武百官都关在外面，一个人坐镇奉天殿指挥全局，与延续了千年的儒家孤身作战。
他不是不想要帮手，而是普天之下，没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
如今大明境内，各行省都爆发了大规模的士子之乱。
民心不稳，大明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是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大明这座大厦的不倒。
而他支撑着大厦不倒的巨力，来自于对五军都督府的完全掌控，否则他也控制不住局面。
的确像是一个巨人，用他强有力的肩膀，托着大明的横梁，勉强让大厦不倒。
他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空前巨大。
接下来必须要为大明换上一根顶梁柱，否则他支撑不了多久。
“不错。”秦宇道，“纵观华夏历史上的所有皇帝，能完成托梁换柱的，恐怕就只有朱元章吧。”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皇帝，都没这个能力。秦始皇？汉高祖，汉武帝，宋太祖，李二……他们都力有不逮，因为他们都背靠世家，单凭他们个人没那么大力气。”
能得先生这样一个评价，朱元章已无憾矣！朱元章心中说道，咱在托梁换柱，而先生就是咱的指导者，并且指导咱换哪一根。
问道：“那么请问先生，到底什么样的巨木，才是王朝大厦，千年不倒的顶梁柱呢？”
“在这里，我们先谈信仰。”秦宇道：“我华夏不是没有信仰，而是没有牢固的信仰，所以经常在变化。”
“比如说历代皇帝中，信佛的有梁武帝，隋文帝，武则天，清世祖；有灭佛的皇帝三武一宗；信道的有道君皇帝，当然更多的是以仁孝治国的儒家皇帝……”
“为什么各种尝试之后，这几种信仰都不能长久呢？”
“因为这些信仰，不能给天下百姓带来实际好处。”
“不能让百姓日子越过越好的信仰，最终会被天下人抛弃。”
“不错！”朱元章道，“先生说的太对了，假如你去信仰一尊神，这尊神却是把你带向深渊，带向黑暗，人们最终就会不再信仰他。”
“只是，能带给华夏人们光明的信仰，到底是哪个呢？”
“能带给华夏光明，并适合华夏情这个国度的信仰，不能照搬外邦的。”秦宇也是边说边思考，“不能从外邦随便搬过来一个信仰，就觉得它适合华夏了。”
“比如说，洪秀全从国外搬过来一个拜上帝教，结果并没有什么用。”
“外邦的信仰创立者不是华夏人，他们的信仰只适合他们自己。外邦的信仰，没有华夏的普罗大众基础。”
“所以我们的信仰，需要从我们的历史上来找，从土生土长的信仰中找到答桉。那样才适合我们华夏人建立的，封建王朝的国情。”
听了秦宇的提示，朱元章也思考起来，但是依旧没有头绪。
“还望秦先生指点！”想不出来之后，朱元章向秦宇躬身行礼，虚心求教。
“稷下学宫！”秦宇说出了四个字。
“稷下学宫！？”朱元章闻言颤抖，道：“昔日齐桓公立稷下之宫，设大夫之号，招致贤人而尊宠之，孟轲之徒皆游于齐……”
“不错！”秦宇道，“稷下学宫以黄老之学为主，兼容百家。”
“齐桓公时，稷下学宫人才济济，是战国时百家争鸣文化的中心，也是东方学术文化的中心。让当时的华夏文化，成为了华夏历史上最璀璨的一颗明星。”
“领先世界千年！”
“与其他诸侯国相比，稷下学派的作用非常大，也加强了齐国的声望。当时，各国都把齐国看成一个励精图治、礼贤下士的图强之国，和礼仪之邦。”
“也就是说，没有稷下学宫就没有百家争鸣。”
“正因为稷下学宫的自由生态，才出现了儒家，道家，法家，墨家……这样的诸子百家。才出现了孔子，老子，墨子等诸位教育、思想家、哲学家。”
“稷下学宫，给他们提供了自由发挥之生态。极大的激发了，当时炎黄子孙的智慧，和思想潜力。”
“让当时的中华大地上，圣贤一样的人才辈出！”“再建稷下学宫，说不定会再出几个孔子，老子，墨子……”
……
“稷下学宫，是以黄老学术为主！”秦宇道，“黄老学术中的‘黄’是指黄帝。黄帝不仅武功炬赫，文治方面也成就卓着，是垂拱而治的榜样。”
“纵观华夏几千年历史，但凡用黄老之治的朝代，都是鼎盛时代。比如说文景之治，贞观盛世，当时的王朝，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先生的话，简直说到咱的心坎里了。”朱元章激动的道。
朱元章是打心底推崇黄老之治的，他本没读过书，但却把《道德经》背的滚瓜烂熟，还亲自为《道德经》做注，叫《御注道德经》
朱皇帝在《御注道德经》的序中说：朕虽菲材，惟知斯经乃万物之至根，王者之上师，臣民之极宝，非金丹之术也。
“不过记得先生之前说过，老子应该去修仙，不该参与治国……”朱元章道。
“不错。”秦宇道，“我说这句话，只是针对其中的愚民之术，针对那句‘善为道者，非以明民，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对于传统的文化，我们虽然要弃其糟粕，但也要取其精华。”
“记住，对于任何传统文化，我们都不能一棍子打死，或者奉为圣训。”
“所以，就算建立的稷下学宫，是以黄老为主，也是弃其糟粕之后的黄老之学。需要要把自由，平等的先进理念，杂糅进去。”
“《道德经》本身也说过，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
“我们不能守着千年前的东西，一成不变，只需不变其精髓。”
“而且老子在《道德经》中添加愚民的言论，很大程度上还是为了迎合当时的统治者。否则有可能出版不了，其实愚民并非他本意。”
“跟何况，黄老之术，是以黄为主！”
“黄为主，老为辅！”
第327章 秦宇的构想
“黄老之学，并非只有《道德经》一部指导性的典籍，而是有更经典的黄帝的着作：如《经法》《十大经》《称经》《道源经》”
“秦先生说的有理。”朱元章道。
“只有道家这种在华夏大地上，同样扎根了数千年的学说，才有可能成为，支撑着王朝房屋不倒的顶梁柱。”秦宇继续道，“只有同样拥有千年历史，同样拥有广大信仰的道家，才有可能取代儒家。否则儒家即使暂时被灭，时间久了也会死灰复燃。”
“因为它扎根实在是太深了。”
“从外邦搬过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给华夏普罗大众，带来任何自豪感。”
“信仰，是发自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不能给人自豪感、归宿感的信仰，流于表面。”
“不错！”朱元章点头道。
“如果真能建立稷下学宫，然后以黄老为主的话，那么我们的学童，就不用天天读学而时习之了，而是天天读‘道可道，非常道。’”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极而反，盛而衰，天地之道也，人之理也。（出自黄帝《经法》）”
斯经乃万物之至根，不仅包含了治国之道，还能修仙！朱元章闻言心中颤抖，难道以后，我华夏百姓不但能富足，还能全民修仙！？
须知黄老的养生之术，也是非常了得的！
到时候华夏不但富裕了，还一个个体格健壮，健康长寿！
“所以……假如古时候的王朝，有能够灭掉儒家的。”秦宇道，“想要建立新的信仰，为房间搬来千年巨木，首先就要建立‘稷下学宫’”
“作为文化的中心，自由交流之平台。”
“其二，恢复百家。”秦宇道。
“恢复百家？”朱元章震惊的问道，“为什么要恢复百家呢？”
“就拿我们当老师的来举例吧？”秦宇道，“如果一个老师，只教一个学生，那么这个学生，就算考零分，他也是班级第一，班长也是他来当。”
“没有竞争，这个学生的不但得不到发展，成绩还会越来越差。”
“有了竞争对手，对这个学生也是有好处的，能促进他好好学习，不断的提高自己。”
“嗯。”朱元章点了点头。
“等恢复百家之后。”秦宇也开始天马行空起来，“就让各个行省，成为某一个学派的基地。”
“比如说，四川当墨家基地，广东当阴阳家基地，浙江搞名家，河南搞纵横家，北方搞法家基地……一个行省兴盛一个学派，百家争鸣。”
“这样做的话，王朝这个大厦，就不止有一根顶梁柱了，而是有好几根柱子，辅助顶梁柱支撑！”
“先生大才！”朱元章道，“咱记下了。”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道家这根主要的顶梁柱，该如何建设。”秦宇道。
“请先生赐教。”朱元章虚心求教。
“道家的核心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在治理州府的时候——上善若水。对待百姓，如水一样温柔。滋养万物，却没有任何攻击性。”
“在经济上——物竞天择。各经济体之间法自然，自由竞争。自然界虽然老虎，狮子等勐兽吃肉，但它们的数量是少数，不能形成强大的群体。兔子，野鸡等小动物，虽然弱小，但它们数量庞大，也各自都有各自的生存空间，没有灭绝的危险。”
“在文化上——各学派，如同天空的鸟儿一样自由，展翅飞翔。”
“在医疗上——天人合一。黄帝的《黄帝内经》，是岐黄之术的开山鼻祖。”
“在军事上——必须要有碾压一切的力量，像神龙一样，能对外邦蛮夷进行降维打击！”一切敢于挑衅华夏者，皆为蝼蚁！
“在生态上——返璞归真。”
……
“秦先生，你说的要点太多了，我记不住。”朱元章道，“不如我们先去学校，咱先用纸笔记录下来，然后拿回去慢慢研究？”
“有这个必要吗？”秦宇道，“这只不过是我们之间的闲谈、瞎吹牛而已，你需要那么重视？”
“况且，你刚才说的清扫儒家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所以我们只是在这里凭空YY一下而已。”
“有必要，太有必要了。”朱元章道，“虽然是闲谈历史，瞎吹牛，但咱觉得，里面还是有很多知识，值得咱回去认真研究的。”
“那好吧。”秦宇说道。
于是二人走下了山坡，回到了陆家村小学，进入办公室里。
秦宇拿出纸笔来递给他。
“请先生继续教导我。”朱元章道。
“嗯，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秦宇道，“嗯，说到了该如何建设道家思想这根顶梁柱。用它来取代，儒家这根顶梁柱。”
“除了道家之外，其他的还真不够儒家打的。”
“我们刚才已经说了，如何在治政，经济，文化，等领域，运用道家思想。”
“建立道宗帝国，人人修仙。从小学习道生一，玄之又玄……”
“接下来，一个信仰，就必须要有让人们膜拜的‘神’，比如说西方有上帝。”秦宇道，“而我们信仰的神，就用华夏人文始祖‘三皇。’”
“历代对三皇的定义也是有争议的，我们就用《春秋运斗枢》中定义的三皇，伏羲，女娲，皇帝。分别叫做天皇，地皇，人皇。”
“给三皇各自竖立一尊百丈神像，高高矗立，供百姓膜拜。”
“女娲造人，普天之下的人，都是地皇女娲亲手造的，所以人人生而平等。于是，地皇代表着，平等之精神。”
“天皇伏羲是三皇之首，创八卦，揭示天地运行之规则，而天地万物是自由的。于是，天皇代表着，自由之精神。”
“人皇皇帝，从天地降落人间，伏羲女娲都是神，他是人。于是，人皇代表着——百姓是天下主人之精神。”
“行了，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了。”秦宇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不是一个人就能全盘规划的，你如果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其中细节你自己慢慢去想。”
虽然先生不能全盘规划，但先生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规划出来了，朱元章心道。
第328章 玄学和科学共同发展的国度
“多谢先生指教，黄某感激不尽！”朱元章拿起读书笔记，就想告辞离开。
“等等！”秦宇叫住了他，又想起一个注意事项来，“如果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章清扫了儒家的话，用道家来代替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捷径……”
“什么捷径？”朱元章道。
“道家活化石，张邋遢。”秦宇道。
“张邋遢行踪不定，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朱元章道。
“说的也是。”秦宇道，“元朝几个皇帝，明朝几个皇帝，找了张邋遢一辈子，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一条路很难行得通。”
“记住，要全民修仙。让百姓在劳动之余，修一下仙。”
“既然是YY，何妨大胆一点？”
“当然，生活和修仙，一定要分清主次。”
“生活是主要，修仙是业余爱好。”
“此外，如果能搞到现代科学教育就完美了。所谓道家之学，只能算‘语文’这一个方面，要和算术，物理，化学等自然科学齐头并进。”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充实。”
说到这里，秦宇开始YY起来，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王朝——把科学，和玄学同时发展……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而华夏的道家，是最接近神的理论……
玄学是靠思想去感悟宇宙。全民修仙，以后出现一堆彭祖，陈抟，张三丰这样的人物。
科学是靠实践去研究宇宙。封建王朝就开始研究科学，以后出现一大堆牛顿，爱因斯坦这样的人物。
科学玄学二者同时发展、相互促进的王朝。发展个几百年，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有道理！黄某记住了，黄某告辞！”朱元章深有同感。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自由，平等，皇帝与百姓共天下，一切都是为民，皇帝好像没有什么好处……”
“古代的封建王朝，肯定还是要考虑皇帝的利益的。”秦宇道，“皇帝，就是天上的太阳。”
“太阳是最无私的，普照万物。”
“然而他又成就了最大的私心，光照千秋。”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此外，残留的儒家人士，要令其改变思想，把《论语》改成《抡语》，以适应新天下之文成武德。”
“至于如何改，我还需要整理一下，以后再和你畅想。”
老朱闻言，离开了陆家村小学。
……
“皇上回朝！”
应天府。
偌大的皇宫内，公鸭嗓子般的声音响彻天空。
黑色官帽，大红官服的大臣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群都被软禁在皇宫内院，人群都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浑身没有丝毫力气。
皇帝虽然给他们管饭，但每天只给他们吃一顿。
按皇帝的话说就是，肚子越饿，头脑就越清醒。
同时，还把外面发生的情况，每天都通知他们，百官虽然在深宫内苑，对外面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渐渐接受了，儒家被清扫的事实。
“召百官觐见！”
在侍卫的引领性，百官都进入了奉天殿。
朱元章高高站在皇帝宝座前。
一时间，满朝大臣鸦雀无声。
见到皇帝之前，他们没一个人都有一肚子话，一肚子的谏言想和皇帝说。现在全体被皇帝召见到了朝堂，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原因无他。
现在他们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皇帝已经‘先斩后奏’。
书都焚了，人都没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列位，怎么都不说话了？”朱元章澹澹的道，“在此之前，尔等不是呼天抢地想要见咱，想要给咱进谏吗？甚至还有人以头撞墙，幸亏有侍卫拉住才没有血溅宫门。”
“现在真正召见尔等的时候，尔等却又一个个不开口。”
“皇上……”高启站出班列。
朱元章把目光扫视过去，然而高启想了想，却又把脚步退了回去，道：“臣，已无话可说。”
“皇上，大明危殆矣！”李善长站出班列，道：“皇上用雷霆之手段，惊天之手段，灭了儒家……全天下百姓失去了精神之柱，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嵴梁。”
“百姓如同行尸走肉，没有灵魂，茫然不知所措。”
“如衰败之落叶，四散飘零。”
“而大明江山，也如同失去了梁柱之房屋，危如累卵。”高启站出班列，接着说道。
此时的人群，已经不再讨论该不该清扫儒家了，因为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而是开始讨论，皇帝在这种局势之下，该如何正确应对，才能保住大明江山。
“尔等所言不错。”朱元章澹澹的道，“现在的大明，就相当于失去了顶梁柱的房屋。”
“是咱这个强有力的巨人，用宽厚的肩膀，暂时顶着大明的横梁，让其不倒下。”朱元章道，“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给房屋换一根顶梁柱。”
“这就叫做——”朱元章停了停，道：“托梁换柱！”
“托梁换柱！”
人群闻言心中颤抖：好霸气的朱皇帝！
“到底该换一根什么样的柱子，才能支撑大明这座大厦万年不倒，列位可以畅所欲言。”
人群闻言面面相觑。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让他们震撼了，也太血腥，太吓人了，让他们一时间都无法冷静思考。
在皇帝召见他们之前，他们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会不会遭到波及，会不会身首异处。
不过，既然皇帝在召见他们了，那就证明他们应该安全了。
他们很庆幸，自己躲过了这次大动作。
“请皇上乾纲独断！”刘伯温站出班列，道。
“请皇上示下。”人群纷纷说道。听到皇帝说托梁换柱，他们也明白了，皇帝只不过是想要给大明，换一个主流思想而已，而不是杀光所有儒生。
同时也非常清楚，皇帝恐怕早就胸有成竹，或者已经向那人请教过了。
他们提出的意见，恐怕皇帝不会太重视。而且仓促之间，他们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来。同时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恐怕比不上隐居在陆家村的那高人。
因此，大家只需要听皇帝说就行了。
“行！”朱元章道，“第一步，再建稷下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