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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讲冷笑话的阿兰     才女成长策略txt下载     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92 补局

    她没想到王怡真敢当众说这种**事。

    其实王怡真提出的,衣服是孟小楼房间里换掉的事情,只是想驳回衣服是在周复兴房间被发现的说法。

    如果仅是与此,那夏元亭根本不怕。

    因为夏家有的是人证物证,甚至不只夏家,夏二少爷闯进去撞破的时候,好几个别家少爷,亲眼看着周复兴房间里这件被撕碎的衣服,闹腾起来,两边对质,王元娘就算在孟小楼的房间中换过衣服,一对比时间的先后便知道,她根本跑不掉。

    可是王怡真只是将衣服的话题一过,就直接跳到了贞洁上面去。

    就像夏元亭猛抓着“失贞”一事不放一样,王怡真的重点,同样是“贞”上。王元娘同周复兴没有接触,这是板上钉钉的,王怡真只拿着这一点说事,夏家要是敢咬定王元娘失贞,去宗人府告状啊?当然啦,婚前被质疑贞洁,还要被验身,再将验身结果传扬到人皆可知,这要是脸皮子薄的女人,也足够死一次的了。

    可是只要夏家敢赔上满府的性命去做这件事,那她就敢让王元娘被验,反正王元娘又没吃亏。

    因此夏家不敢,夏家也明白王元娘没有吃亏,质疑一个未来王妃的贞洁,还要再被现实打脸,夏家若敢将这件事闹到宗人府,那相当于直接打脸大齐的皇室,离满门抄斩也不远了。

    王怡真就问夏家敢不敢?

    敢,咱们就去,现在就去,谁死谁明白。

    不敢,你们夏家就认下了陷害之罪,都给我等着。

    王怡真在孟小楼那里专门要一件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换衣服不是重点,反正换多少件,人证物证都不如夏家齐全,这要是开庭过审,依然是百口莫辩,但重点是要借着换衣服之事,公开说夏家的阴谋,夏家就是诬陷,不服去验。

    夏元亭目瞪口呆,她根本没有想到王怡真会这样单刀直入,连验身都敢提?

    其实宫中也有会验身的嬷嬷,但那都是极为私密的情况才需要验身。一般来说,需要公开验身的女子,历来只有监中的女犯为证清白而要求,为了公正,也为了犯人不弄虚作假,一般是会有正反两方代表并官府,甚至会请完全中立的无关人等,分别聘请接生婆子给女犯验身,也就是说,需要忍受不只一个婆子的验身,而证明清白后,这些被人验过身的女子都会上吊自尽,因此夏元亭根本没想到王怡真会这样提。验身的羞辱比**还大好吧?

    这可是亲姐姐啊,到底谁才是仇家啊?可是夏元亭又很清楚,王怡真敢这么说,夏家可不敢提,而夏家若是不提,那今天对王元娘设的局,就全是陷害了,夏家若今天让王元娘从这里离开,以后在官场上也别混了。

    她抓着王元娘的贞洁说事,王怡真会反过来也拿贞洁说事,夏家,竟然就真的因为王元娘还是处子之身,而被这么压制住了?

    夏元亭无话可说,王怡真冷笑着一把将挡道的她推开,带着妹妹趾高气昂的向外走。夏元亭看着她们从身边走过去,发现孟小楼同二个丫环身上竟然还背着行李包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孟小楼。”她尖叫道:“你要到哪里去?”

    孟小楼浑身一哆嗦,强笑道:“我同献国夫人一见如故,她邀我去府上住两天。”不再回来的那种。

    “我明白了,你……是你,你被收卖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在你房间换衣服的事情,是你……”夏元亭哪还不清楚,是孟小楼给王怡真带路指人,将王元娘救了出来,她就说,夏家那客院够偏,怎么王怡真就能跟狗子探索猎物似的,直接找了过去。

    夏元亭重新吸了一口气,高喊道:“献国夫人位高权重,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元娘那件衣服被找出来时,除了我夏家诸人,还有顺义侯府表公子、宁远侯府三公子在场等人在场,献国夫人事后可不要忘记派人告知,请他们诸位守口如瓶。”

    王怡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些世家女儿果然都难缠的很,她好想念她的江湖,想念那些一言不合就拨刀便砍的仇家。

    她是拿住了夏家不敢公然质疑,可是夏家也是为了这个局,布好了机关的,王元娘的衣服,自然是在发现周复兴的房间里找出来的,夏家安排的人证,份量可都不轻。

    夏家不敢公开的质疑,但这些人呢?

    一群纨绔子弟,平日里会不拿这些桃色绯闻来说嘴,当然,事涉燕王,没有人敢明面上说,但这种话题,越不敢明面上说,私底下传的越广,燕王的面子大家要顾,可是嘴里的话不妨碍藏着说。所以王怡真这一招准备好了,却没有把握有用,因为王元娘的衣服,始终是硬伤。

    王怡真并没有别的办法。

    对王元妒娘道:“先离开。”

    离开了,找李奕城来,那二哈浪荡京城这么多年,也算是纨绔克星了,他做世子时都能打遍京城纨绔无敌手,把自己打的高手寂寞连个朋友都没有,如今都是国公了,更牛,大不了,一家一家的打过去,王怡真有办法让这些人闭嘴。

    王怡真说着就走,听到后面孟小楼一声哀叫。原来是孟小楼听话跟着走,王元娘却没有动,于是孟小楼跑的极,偏王元娘站的坚定,两个人撞上她了。

    “元娘,走。”王怡真低声说道,她知道这小姑娘心高气傲,海氏宅在家里久了,王元娘也一直在济宁伯府当着小公主,当初王怡真这继女回来,都没跟她抢嫡女之名呢,只是挤了她长女的位置,她就甩了她好久的脸色。

    夏元亭是她唯一算是有来往的朋友,王元娘这心里只怕是恨毒了她,可是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越说越说不清,王元娘要在这里闹起来,只会让自己更难看。

    很显然,夏元亭也清楚王元娘的性格,高声笑道:“元娘,你别怪我,我们夏家可是忠正之家,天生的不会撒谎,你虽然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总得说实话,是不是?”

    我去……王怡真已经开始撸袖子了,怪不得当年夏杨两家同求刑侦之书,肖婉儿会将书给了杨显忠的父亲,夏家看着,夏良英还过得去,没想到其实人是这样的“忠正”。夏元亭大声笑着,已经有半疯狂之态了。

    王元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

    “元娘。”王怡真吓了一跳,她好不容易才将她从局中解出来一半。

    王元娘却摇了摇头:“姐姐,夏小姐说的没错,那衣服,是我的。事到如今,我也就说了实话吧。”

    我靠你说毛线个实话,我好不容易给你在局里破了个洞,你为了诚实的品质还要补上不成?

    王怡真差点想手刀打晕这妹子带走,可是看着王元娘眼神里透出来的坚定,她又沉默了,王元娘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就像王怡真曾对她说过的,她当初不肯老老实实的在家备嫁,选了这么一条险路,就得有自己承担的觉悟。

393 补好再破

    “那是我的衣服?但却是我借了给夏小姐的,当时……当时我确实是在那房间中换了丫环的衣服,因此将衣服给了夏小姐。”

    “……”王怡真张了张嘴,她并不知道王元娘这是要演哪一出。但是……

    王元娘的眼神很稳,虽然也恨到了极致,但却同夏元亭的已经隐约有些疯狂的眼神不同,这小姑娘如今一双眼睛漆黑似墨,倒透了些风霜出来,似刀般凌厉。王怡真便也不说话了。

    “什么……你……?”夏元亭吃惊的看着她。

    “我其实一直知道,你喜欢周复兴的。”王元娘突然语速加快的说道:“只是他的名声太差,你不敢对家里说想嫁他,只能每次等着你哥哥请他来玩的时候偷看他一眼,这次他睡在客室,你让我换了衣服,你便用我的衣服去见他,这样他醒了之后知道你名姓,凭着衣服也找不到人。我以为你只是想见他一面,我也想帮你瞒着你的恋情,没想到你们的事被发现了,你怕你家人忠正,会因为你失贞而打杀了你,所以就将事情安到了我的头上,所以,我就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了,我总不能为了帮你们瞒着,而让自己受诬陷吧,是不是?”

    众姑娘们“啊啊”的起此彼伏,热闹看到现在,就这个瓜最甜,王元娘竟然反向指向了夏元亭?

    因为之前夏元亭也承认了,是她带路并让王元娘换了衣服,当时没有外人在,也就是说,这件衣服的经手人,是有可能是夏元亭的。

    夏元亭坚持王元娘是在换回衣服的时候受害,而王怡真则买通了孟小楼提出,这件衣服是事后换下,才到了夏家的手里。

    两个人的说法都有可能,但其实大家心里明白,王怡真说谎的可能性大,因为孟小楼都背着小包要她走了啊,大家不说,是给个面子,谁让人人手里都拿着一首诗呢,可是如今王元娘认下了换丫环衣服的事情,却将自己的外衣直接推给了夏元亭,这就有点跟当初李奕年似的,先认下杀婢的小罪,便推掉了谋杀永明县主的大罪。

    王元娘承认了她在那房间中换衣服,认下了她见过夏良英的事情,可是这罪名半斤八两,她做不成燕王妃了,夏家也一样有私通之罪。可是王元娘却将夏元亭的私情也抖了出来,夏家这一来不只是养子不教,直接家风都有问题了喂……

    王怡真同众姑娘一起将这逻辑想了想,这理论上……也说得通。但却有一点实在不能服众,那就是……夏元亭不太可能喜欢周复兴吧?有人喜欢这种型的吗?

    夏元亭也是被王元娘说的愣了半天,然后吼着:“你污蔑我。”

    王元娘咬牙道:“你能污蔑我,我为什么……就不能说实话了。”

    王怡真觉得妹妹这是把“我为什么不能污蔑你?”及时给咽下去了吧。

    “你以为你说这些话,有人会信吗?”夏元亭冷哼道:“说我喜欢周复兴,正常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他好吧?”

    众姑娘们一起点头。

    王元娘低了头:“那你叫他来问啊?你不是说,被撕坏的衣服,是他撕坏的吗?你叫了他来问,让他说清楚,同他私会的人是谁,穿那件衣服的人是谁?”

    “不错。”王怡真也大声说道:“既然是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我们也来学学官老爷办案,总要将双方都带了上来一一问过,才好下判词吧。”侦探游戏哟,很好玩的哟。

    小姑娘们听了都纷纷叫好,早听说过肖夫人的长女擅刑侦查案,没有想到今天大家都能一睹为快,不,甚至可以参与其中。

    在小姑娘们的叫好中,夏元亭终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从一开始,一直急着离开的就是王怡真,王元娘似乎反而不急,她就好像在等着什么发生一样。

    夏元亭其实本来也是想拖住王家姐妹,等到了哥哥那边再带人来做证的,可是被众人这么一起哄,她便有些很不祥的预感了,怎么也不肯派人去叫,可是外院却也隐隐传来些骚动,似是有人呼喊奔走,很快的,一群男子出现在内院中。

    小姑娘们纷纷惊叫着往后退,有带扇子的拿扇遮脸,没带扇的用手帕,那些男子们看见了却是欢呼叫好。

    “周兄周兄,在这里在这里。快来找你的心上人。”有人喝彩。也有人劝阻,但很快被男子们摁了回去。

    孟小楼便在王怡真耳边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京中最有名的纨绔子弟,那个被摁了回去的是二表哥,没想到,二表哥竟然是一次性的把人请齐全了,这牌面……真是了不得。”

    王怡真差点笑出来,合着这是夏家二少想着今天的事得闹大,将一整个京的浪荡子都请了来?结果玩的大了,收不住了压不服了这是?看来是因为周复兴嚷嚷着要找人,这些人便跟着起哄闯了进来内院里,这些纨绔人数多,又个个高门贵户,夏家外院那是洒扫小厮不是黑道小弟,好言相劝是没用的了,比武力……你以为纨绔之名怎么来的?不会打架对不起这两个字。

    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过,夏家内院就这么沦陷了,被一群人活生生硬闯进到了内宅中。

    嗯,这很好,从今天开始,夏家这内宅随人进出的名声打响了,夏家是再也不用在文人圈里混了。

    不过又怪得谁来,你一个文官家中养出个纨绔子弟,不藏着点,还公然让人带朋友回来睡,也是自寻死路了。

    周复兴如今已经穿好了衣服,公鸡一样昴首挺胸走了进来,扯着嗓子喊道:“老子从来没有睡过这软嫩的姑娘,人我要定了,今天找不到人,老子不走了。”

    说着将在场的诸人都打量了一个遍,眼神从王怡真、王元娘姐妹两个脸上略过,跟不认识似的,却是顺着王元娘的眼神,盯到了夏元亭的身上。

    大喜着扑了上来:“美人,我梦里的美人是不是你?快让我看看你左肩上那颗痣。”周复兴扑了过去,狠狠的扯夏元亭的衣服,一把撕开了来。夏元亭大声的尖叫,却没有人救她,姑娘们都被周复兴的疯劲吓的往后躲。

    之前那冒头被摁回去的子弟冒头喊了一句“亭娘”,很快又被人联手摁回去了。

    夏元亭却被周复兴扯着了头发,散了衣服,推到了众纨绔面前,对兄弟们说:“看看,有痣,这是我的美人,是我睡了三次的美人。”他让纨绔们一个个都来看夏元亭的肩膀,说明他没认错人。

    兄弟们哄堂大笑着,叫道:“就一柱香的时间,你睡了三次,这是有多快。”

    周复兴那是能被人言语挤兑的人吗?喊道“我能一柱香的时间,就睡了三次,软的快,硬的也快嘛。”

    大家都哈哈的笑,为周复兴找到了美人而高兴,场面一度十分热烈。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

    她不该因为出身江湖,便看不上这些柔柔弱弱的小姐们,小姑娘们武力值很差,可是哪一个也不简单,她更不该随便就以保护者自居,好像妹妹们一个个都离了她活不了一样,谁也不可能一辈护着谁。小姑娘们身处的江湖,一样是成王败寇、刀光血雨,狭路相逢勇者胜,王元娘,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来了。

    这一局,是夏元亭败了。

394 纨绔的世界你不懂

    “你知道她肩上有痣啊?”王怡真问道。

    中午从夏家回来,王元娘哭了一下午,谁都不见,到了晚饭的时候,才说要吃饭。

    海氏担心的不得了,她从王怡真里听到了事情经过,知道王元娘并没有受什么伤,还自己漂亮的扳回了一城,但是做为亲娘还是担心啊,她想陪王元娘说话,王元娘却把亲娘都赶了出来,只找王怡真。

    王怡真其实多少了解点这种小姑娘心态,就好像初恋这种事似的,能跟闺蜜分享,却很难向母亲开口,情伤也是一样。更何况今天一起经历的种种,那种身处其中才有的情绪,也很难向旁观者讲述,王怡真知道王元娘一定会有忍不住要对她说的话,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了饭,王怡真才开口问她。

    今天这一局赢的太漂亮了。

    王怡真都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狠起来,当机立断。

    甚至王怡真都是到故事后半段才反应了过来,原来王元娘在明白自己被出卖的那一刻,便开始安排反击了。

    因此之前王怡真要揍周复兴的时候,王元娘拦着不让,还说周复兴是自己人,还一再让他“不要忘了。”周复兴也承诺不会忘。

    原来两个人还真的是患难见真情,达成了统一战线啊。

    夏家寻仙那一幕,足够京中流传三个月。

    清正文官家的小姐,爱慕浪荡子,趁着浪荡子喝醉了宿在客室,偷换了朋友的衣服与之相会,结果翻云覆雨之后,两个人失散了,浪荡子痴心不改,誓要寻回恋人,最终还是凭着小姐一身上一颗痣,找到了梦中仙子。

    这简直能直接编成剧本子。王怡真想想都觉得感动。

    不过前提是,王元娘是怎么知道夏元亭身上有痣的?

    “我没有说谎……”王元娘垂着眼说道:“她是真的同我换了衣服。”

    “啊……”王怡真明白了。

    她之前就说过,王元娘穿的小姐的衣服,在外院一定非常显眼的,但夏元亭却不可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守在路口望风,那么该怎么让人去一个很偏的外院呢?很简单,穿着王元娘的外衣引了人来是最好的办法,今天王元娘这一身的淡黄淡粉又极为惹眼,夏元亭用了她的衣服引人,便多了一个目击者,等到引了人来,只要早一步将关着周复兴王元娘的门开了锁,将衣服扔进来,她在躲到附近的房间就行了。

    那时候屋里人药效发作,根本不会注意有谁来过;而尾随而来的人,便直接能看到扔在地上的外衣,以及房中的两个人了。面对着么私会这么大的瓜,别说是旁边的屋子上没上锁了,只怕是夏元娘大摇大摆的往外走,都不一定有人注意她。

    计划真是好计划,就是赶不上变化快。

    “自作孽,不可活。”王怡真说道。

    “姐姐是在说我?”王元娘抬眼瞪她一眼。

    “也是说你。”王怡真点头。

    “……”王元娘噎了一下,却也没反驳。

    “我……我是真的喜欢夏良英,喜欢他什么,我也说不好,我就是觉得忘不了他……”王元娘轻声说道:“我看话本子上都写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破镜重圆,红拂夜奔,只要有爱,贵人们也是肯成全的。”

    “……”王怡真想了想,破镜重圆和红拂夜奔,那不是绿的一个人吗?能不能放过人家杨老大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杨素那个的贵人。”

    “但夏元亭说,没问题的。”王元娘看着王怡真说道:“她说你手上有一个宝物,你拿着并没有用处,但只要肯拿出来献给太子妃和太子,他们便会为我说情的,她说夏良英也是喜欢我的,只要撤了婚事,她来做燕王妃,我做夏家妇,皆大欢喜。”

    王元娘便信了。

    说实在话,连王怡真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王元娘若真同夏良英两情相悦,她甚至愿意成全,愿意为她们向太子、启圣帝求情,只是夏家手段太狠,即想要燕王妃之位,又不愿意娶回王元娘,甚至想害她性命,毁了王家的名声,也就别怪自己会枉落得如今这下场。

    王怡真说道:“对不起。”

    “????”王元娘听着脸一下子通红:“你……你怎么这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存了私心,闹腾着去夏家……”

    但王怡真却也没有拦她,甚至乐见其成,原因就是……她真的是曾经想过,夏家会不会借夏良英之机,提出让王元娘谋她手中的那个宝物。王怡真一直想搞清楚,肖婉儿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因此投石问路,王元娘是自愿当问路石没错的,却也是她投出去的。

    只是没有想到夏家的计划并不是直接让王元娘来向她索要,大约是觉得直接要她也不会给,因此夏家计划要把王元娘置之死地,即让出了燕王妃的位置,也让王家声名尽毁,王怡真为了自己,也不得不献出宝物给太子妃,以平息祸事。

    看来夏家还真的是太子一脉,她家谋那物件,不是为了自己要用,而是为了太子妃要用。

    只是看来两边可能就对王元娘的处置没有通过气。要不然的话,夏家不会说出王怡真要献宝求情的话,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疑似公主,连太子这官方的大哥都亲口承认了,夏家不知道,她手中若有宝物,要献也是献给启圣帝,太子那储君都不一定能当多久……更何况夏家这次的行动,根本是把王怡真同太子妃逼到死对头的地步嘛。只不过……

    “夏元亭可有说……是什么宝物?”王怡真问道。只不过王怡真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人谋的是什么。

    王元娘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只说那件宝物,你一直随身带着,时时翻看,别人去要你是绝不会给的。不过我出了事,会连累到王家的名声,到时候你就没法嫁给献国公了,你为着自己,也须得将那东西献出来,好让太子妃为你求情。”

    王怡真皱眉,听这夏家的意思,这宝物果然是一本书。可是用宝物来形容一本书,又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这该是一本极为重要的书,她们甚至可以确定王怡真要时时翻看……王怡真自己都作蜡,她什么时候看过书了?在乡里倒还翻过几本佛经,来京里后她是连字都见得少了啊?

    而且夏家不仅能确认她随身带着那“书”,还能确认她时时要翻看,绝不会给人,可是夏家又确认逼一逼她,王怡真便会拿出那物件来,求嫁的安心,那么岂不是说,那书对她来说也不怎么重要啊?至少比不上嫁人重要?

    那这书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啊?

    王怡真表示心累。

395 少年人的友情

    王元娘却没有发现自己家姐姐神魂早就飞远了,继续说道:“我以为只要有爱,一切都会顺利,没想到夏元亭拒绝了我,我才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以前夏家讨好我,不过是夏夫人的意思罢,等到我再去换回衣服时,刚脱下了丫环的衣服,夏元亭却在外面锁了门,然后内室里又有人说话喊热要喝水,我才明白我受骗了。”

    王元娘大约是真的没有想到,夏元亭会这样害她,就像李兰兰之前没有想到,二房会想要她死一样,小姑娘们小时候被保护的太单纯,总是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坏人,却没有想过人心总有好坏,人不变坏,有的时候仅仅是利益还不足够罢了。

    “内室里出来个男人,一直喊着身上好热,边说还连脱自己的衣服,我吓得要死,认出了那是周复兴,当初在念园里见过的,我知道他名声很差的,还喜欢玩弄良家妇女,我哭着求他放过我。他看着我愣了愣,就突然奔回了房间,将床单撕了,扔给我,说我要是还想活命,就拿这绳子绑住他。”王元娘说道。

    这次王怡真是真的愣了。“你说人是周复兴?”

    不是什么别的人吧?名声那么差一个纨绔子弟,被人下了药之后见着女人,第一反应不是解药而是让人绑了他……王怡真无话可说了,这癖好真的……安全的很哪……

    “嗯,他说……他说我绑了他,若有人进来,看到这情况,就知道他没有碰过我了。”王元娘说。

    王怡真惊叹于周复兴竟然还真的是为着王元娘的名声着想啊?

    不过她也表示年轻人都太嫩了。光是两个人共处一室,周复兴衣服都脱了,就断没有清白的可能了,只是王怡真没想到周复兴竟然还能想得到这一点……他这不会是……没看上王元娘吧?要说起来,王元娘这容貌确实普通,而周复兴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他之前还对李兰兰有意思,却不肯去勾搭李杏杏,就是因为李兰兰长的漂亮,李杏杏容貌不出色。

    对方要是宁可药性发作,也丑拒的话……算了,这猜测不跟妹子说了,好歹是亲的。

    “我就把他绑起来了。”王元娘说:“我把他绑起来之后,砸不开门,我就哭,我一边哭一边说着,我不该不听母亲的话,不该做出这样私下里见面的行动,我不该太过于相信朋友。他便在一旁安慰我,说是他也被朋友骗过,他有一个朋友,看上了他一块玉佩,他便送了他,没想到几天之后,一个良家的小娘子被人奸杀了,床边留的就是他的那块玉佩,那朋友还作证说是亲眼看着他翻进了小娘子的院墙,因为他身份高又有钱,那死掉的小娘子的家人也不敢要他偿命,只想他多赔钱,后来还是他父亲拿钱帮他摆平了杀人与打人这两件事,他就变成了京里专害良家女儿的恶霸了。他同我说,他虽然好美色,可是那小娘子长的一点都不美,要是长的不好看了,杀了他,他也不想碰。他教我,说被朋友被叛没什么了,记上这仇不要忘,早晚能报回来。他还让我放心,我长的不美,他见着我的脸,就没什么兴趣。”

    好吧,周复兴这还是个耿直少年了,丑拒什么的,当着面说啊。

    王元娘没注意到王怡真的体贴,继续说道:“我就……我就跟他说,我可能报不回来了,是夏元亭害我的,夏元亭想当燕王妃,等到出了事,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却做了燕王妃,身份高高在上,我连见都见不着她了,我问他,要是我死了,他能不能帮我报复回来?”

    “他便说,要是丑了他可以打对方,要是长得美,他怕他可能舍不得。他又说,被人害了,要自己报复回来才行,让别人报复有什么意思,他说你姐姐不是很会打人嘛,让她教你啊。”

    “我才知道,他原来认出了我,之前在念园,他应该也是见过我的。我对他说,出了事,我就死了,没法报复,我姐姐受我连累,也做不成国夫人了,报复王妃,也会死的。”

    “他想了一下,才说,死不了,虽然我长的不好看,他没什么兴趣碰我,但他愿意娶我,做人正妻的,会整治小妾就行了,今天夏家陷害他,那个夏元亭又长的挺美的,他把我们两个都娶回来好了,让我做正妻,她做小妾,天天让她跪着服侍我,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还行,可是出事的人是我,夏元亭本来身份上就不比我低,等我的婚事没了,她还要做燕王妃,又怎么可能给周复兴做妾呢。”

    “他便说这个最简单,她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她,只要一样把她的名声毁了,就能做妾,我想起来之前换衣服说过的,夏元亭左肩上有一个红豆般的小痣,便同他说了。我们那时便讲好了,要是从这里出去,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直接去找夏元亭,扯她的衣服指她的痣,让她做妾。”

    王怡真听的目瞪口呆。

    怪不得当时救人时,两个人一副的情深模样,合着这真的是共过患难的战友啊?女的衣不蔽体的蹲在地上,男的全身光着绑在椅子上,都能把人生聊的这么通透……

    你们少年人的友情,老夫真的不懂……

    不过……这种年少犯二的思维,大约也没有几个人能懂吧。至少夏家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是李奕城啊。能惹了纨绔子弟还没有人敢报复的,这其中除了李奕城疯哈的个性同相对较高的武力值之外,主要起作用的还是他的身世。

    纨绔有自己的世界,同样是纨绔,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夏二少那种纨绔,如今看来也就是不学无术了点,沾点酒色财气就自以为纨绔了,却不知道纨绔了表面,没纨绔到精华,所谓纨绔,家里没点家世,本人没点脾气,手上不出点人命,家里不宠到天上,出去怎么好跟兄弟们打招呼?就问京中有名的纨绔,有哪一个是家世低的?家世低的不叫纨绔,叫混混。

    夏家是文臣,不好好学习,便已经算是纨绔了。

    可是真正的纨绔呢?那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打了人、犯了事、甚至杀了人,能拿钱摆平的都不算是事,别说别人了,李奕城这些年打了多少人,二房为了给他竖立起纨绔的名称,花了多少钱?安排了多少事?就这样,京城纨绔子弟中,他也仅以打架出名,综合纨绔指数,他都排不上前三名。

    夏家以夏二少的程度,来衡量纨绔的危险性,只觉得周复兴名声差,好利用,拿他出来往那里一站,就能毁人名节,却也不想想,周复兴的名声为什么会差到响彻京城?不就是只有他惹别人,别人却不敢惹他么?夏家这外行只看热闹,却不明白纨绔的内行也有门道。

    他们以为周复兴好色,是想说只要给他个女人他就会感激吗?也不想想周复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王元娘这种级数的塞给他这是羞辱他嘛。周复兴被人陷害、被人下药、被人强迫着当种马,还要被人这样羞辱,他能忍?

    不用别人动手,周复兴缓过了劲来,一个人锤死夏家满门。

    夏家的悲剧其实从他家选中了周复兴,就开始了。

    纨绔的世界,夏家怕是还不太懂啊。

396 陶庄头

    王怡真一直等到了王元娘断断续续、啰啰嗦嗦的说完了所有的事情,才离开的。

    这个小姑娘今天经历了人生最直接、最残酷的转折点,若是不把心里的情绪全发泄出来,王怡真怕她在沉默中变态。

    夏家能打听到的信息,看来就到此为止了。夏家本就受太子妃指使,听来她们自己也没搞懂过要逼王怡真拿出来的到底是件什么宝物。

    从王元娘这里出来,又打发走了担心不已一直守在房门外的海氏,王怡真又直接去到了银月姨娘那边。

    今天因为预知到了夏家一定不安全,王怡真将蓉蓉先寄放到了银月姨娘这边,因此才带着王元娘的丫环,如今正好去接了蓉蓉,再同银月姨娘说几句话。

    王怡真到的时候,银月姨娘还在抄写书册,蓉蓉却不在,她见着王怡真来了,急忙将她迎了进来,笑道:“蓉蓉到申大娘那边去玩了。我去给你叫她?”银月姨娘问道。

    申大娘就是吴平安的母亲,也就是小五的吴长的嫂子,之前为了拿捏吴平安,王怡真便索性将人接了来府中,吴平安也不敢让老娘知道,自己丢了太子府的差事,还惹了十多年前的旧案,性命都拿捍在别人手里,只说是济宁伯府里看中了申大娘的绣花手艺,让她来帮着绣些东西,银月姨娘这边要帮着王怡真抄写书册,于是蓉蓉便去申大娘那边玩了。

    “先不用。”王怡真摇头道:“上次姨娘说的人,可找到了?”

    王怡真自打上次进宫,知道了李皇后要找肖婉儿讨一件东西,就曾经来问过银月姨娘。王怡真想着,银月姨娘是府中的老人,又是肖婉儿的心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不过很可惜,对于肖婉儿当初的旧事,银月姨娘是一概不知道的。

    因为王怡真问的这些事,都是她出生前后的事,那这府中,银月姨娘已经算是最老资格的人了,却也是王怡真出生三年之后,才嫁进的王家,那时候,肖婉儿与虞家子也好,与启圣帝也好,这些当年的旧事都早就线束了,与中宫李皇后,也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连早年的奶姐妹惠心都出家了,银月姨娘甚至都不知道,肖婉儿同宫中有来往。

    “明天就能到。”银月姨娘说道:“有两个老嬷嬷,早年我接手府里的事情时,安置在了庄子上,其中一个过世了,还有一个,身体一直硬朗着,就是……那个……嗯……总之,还有一个丫环,也嫁在庄子上。”银月姨娘说道那嬷嬷时有点吞吞吐吐的。

    王怡真忍不住问道:“就是哪个?这老嬷嬷有问题?信不过。”

    银月姨娘忙摇头:“这倒不是。”顿了顿才又开口道:“您见了自然便知道了,我只是怕这两个人也说不清什么事,因为是您说想见,我才叫了来的。”

    当初因为王正清,其实有过一次差点被人害了,那时候海氏还没有嫁进来,王正清的身边,服侍的都是肖婉儿的心腹,银月姨娘便怀疑上了身边所有的人,最后都找了借口将人打发了。肖婉儿一向心善,下面的人并不签长契,都是按年雇佣,因此除了两个老嬷嬷,跟着儿子在庄子上养老,还有一个丫环嫁在了庄子上之外,另有两个丫环,如今已经找不到了。

    也就是说如今能找来的这几个人,在当初便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没有需要瞒的事情,她们便知道,但若有存心想瞒的事情,她们便不会知道。若论亲近,惠心的母亲,是肖婉儿的乳母,惠心又是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若有秘密,肖婉儿也只会告诉这两个人,银月姨娘是在提醒她,能问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另外还有陶庄头。”银月姨娘说道:“他是惠心师太的族兄,一向管着你娘在并州的店铺,以往过年去送年礼的也是他,他一般只节年才往这边来,我如今已经去了信叫他回来……只是……只是他何时能看到信,我却不好说了。”

    王怡真“咦”了一声:“怎么了?他不在庄子上?”庄子在并州,正值春日,庄头不都是应该管着春耕吗?为什么银月姨娘往庄子上写信,却不确定庄头能不能看见?

    银月姨娘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我不晓得大小姐是真是假,便在你进京的时候,写了信给他,叫他去乡间查探,之后一直没有回京。”

    “啊?这都小两个月了啊?”王怡真说道。这庄头到底靠谱不靠谱?二个月了还没查清楚她是真是假?

    “这也怪不得他。”银月姨娘说道:“京中寄信往并州本来就慢,陶庄头众要从并州往乡里去,左右就是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他为人一向谨慎,又同庵中之人熟识,大约是不方便四处探问,所以慢了些吧?我之前确认了大小姐的身份,已经又写了信去庄子上,叫他赶过来,但他一直未在来信,想来还没有回庄。”银月姨娘说道。

    银月姨娘觉得正常,并州路途远,走一次就得小十天,陶庄头收到了信,往乡里来,不论查到了什么,再回去,又写了信来,这就一个月了。再加上他还需要时间来查证王怡真的身份,谁也不知道,当初惠心师太为什么要隐瞒王怡真还活着的事情,陶庄头去了那么多次庵中,都不知道王怡真的存在,那庵里的尼姑们,一定有帮着王怡真打掩护,他不方便公开查,就要四下里打听,用的时间就更久了。

    “……”王怡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对。”

    “不对?”银月姨娘问道:“哪里不对了?”

    “你写信叫了他,让他去查我的身份,到这里还对的,但是他查完之后呢?”王怡真问道:“乡里离着京里最近,他查完之后不是很应该直接来见你吗?无论我是真是假,他都该给你一个消息啊?”

    银月姨娘听了,脸突然一下子红了起来。

    “大小姐不知道……”银月姨娘小声说道:“当初海夫人还没有嫁进来,我刚接手王家,是陶庄头帮着我,里外的打点,他来的次数多了,便有人说闲话,后来我们便约定,此生再不相见,只书信来往,因此他若查到大小姐不对劲,或许还会亲自来一次,但他若查的大小姐没有问题,便一定还是会给我写信的。”

    王怡真“哦哦哦”了好几声。

    听起来当年银月姨娘竟然同这陶庄头有过于爱恨缠绵啊。“此生不见、写信寄情”这种段子都出现了,王怡真此时突然有种冲动想见见自己那便宜父亲……这头上的绿光闪烁了好几层啊。

    “怪不得你中间突然不再怀疑我?”王怡真算了算时间。“因为那陶庄头没有亲自来向你示警,所以大概率显示我并没有问题啊。”

397 肯定出事了

    银月姨娘红着脸,点了点头。

    王怡真的死而复生与突然回京有可疑,银月姨娘也想着,陶庄头若查出什么不对劲来,会不会肯再来见她一面?但是算着日子,陶庄头一直没有直接来京,那么大约王怡真的身世并没有可疑之处,他应该是直接回了并州。

    银月姨娘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但是这也说明了王怡真没有问题,再加上王怡真学贯古今,更让银月姨娘相信她是真的大小姐。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他在外面查探,你并不知道他查的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何时查完是吗?”

    “是啊。”银月姨娘说道:“他无论查到了什么,一定是回去了给我写了信,我才知道的。”

    “他的信非要从并州才能写给你吗?”王怡真问道。难道不是人在乡里,查完就写信吗?离得还近。

    银月姨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王怡真话里的意思:“我们写信是要盖有特殊的印章的,他那边的章子是他的私章,平时里庄子取钱动款都要用到,他不方便带着,若你的身世没有任何问题,他必定是要回到并州再写信的。”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梅妃的事,事涉皇家,她是谁都没有说过的,但是没有想到,印章这种事,肖婉儿也这么玩?“这印章为证,不会是我娘想出来的吧?”

    “是啊。”银月姨娘说道:“夫人说这算是密码,印了章的书信就是初级加密文件,因我擅画莲,夫人也给我刻过一个莲花的章,我平日里做了画,也自号莲夫人。”

    听着都跟梅妃像是一个系统的……也就是说。李皇后那加密文件也是从肖婉儿这学来的啊?

    只不过人家在深宫,密探之间是单线联系,正而八经的用得着密码,这肖婉儿同银月天天见,也玩密码,纯粹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啊?

    王怡真问道:“就算是他什么都没有查到,非要回了并州再写信吧,那并州来回京中需要20天,但你到今日,还没有收到他的信?”

    银月姨娘点头:“这不对吗?”并州实在有点远,来回就是慢啊。

    “你们要是没那印章,就不能写信了?你认不得他的字迹?还是说没这印章信就进不了济宁伯府的门。”王怡真问道。

    “自然……不是。”银月姨娘说道:“但肖夫人曾经说过,若无印章,那无论什么笔迹,信中写了什么,都绝不能信,因这世上有人擅仿笔迹,她就曾被人骗过。因此要我们一定牢记,所以陶庄头若去查你,无论查到什么,没有印章,就算写来了信,我也不会信的。而且他这个很谨慎小心的,一件事情做起来慢些,也是常有的。”

    王怡真“……”那不叫小心谨慎,叫拖延症吧?

    “这就是了,你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哪里不对劲啊?”银月姨娘问道。她没觉得哪里不对,惠心将王怡真的生死瞒了这么多年,陶庄头查的时候自然是要小心谨慎的,查的久一点无可厚非。何况他查到查不到的,都一定要回并州,再写信。回信晚一些,银月姨娘觉得也属正常。可是王怡真一直强调不对劲,搞得她也有些紧张了。

    王怡真说道:“第一,他去查我,无非是两种结果。1.我不可疑。2.我很可疑。”

    银月姨娘点头。

    “那我们先来看情况1。我个人认为我并不可疑,养母虽然隐瞒了我的存在,但我到底还是存在的,就算陶庄头觉得诽中诸人同我养母一伙,都瞒着他,但他只人去乡中找其它的村人打听,就知道我自从生活在乡中,从未离开过,那我便也是不可疑的了,这种简单的事情,他查了一个月?”庵中之前还闹出过人命,王怡真带着庵里人搬离村子,陶庄头想打听,根本不用怕庵里发现,满村满乡的人能给他讲三天,都这样了,他还能打听不出王怡真是真是假来吗?用得着一个月?

    “那那……”银月姨娘有些心慌的问道:“会不会是他……他打听到……您有些可疑之处?”银月也不觉得眼前的小姐是假的,可是被王怡真这么一说,又确实有点不对劲,其它王怡真将乡里的尼师们都拉了回京,这真假是不用说的,可是银月也知道王怡真身上一定还有些别的秘密,要不然,惠心为什么要对济宁伯府说她早就死了?陶庄头,会不会发现了些什么事情?

    “那就是情况2,他觉得我有可疑。”王怡真说道:“他便一直,甚至有可能至今,都在查我。但这又有一个情况,你可记得在20多天前,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我派了陆大林回乡。”陆大林回乡这个事,王怡真当初告诉过银月姨娘,因为要接乡中人来,王怡真曾提前问过银月姨娘,肖婉儿在京中都有什么产业,若有田庄,她想安排人入住,却没有想到,肖婉儿的产业都在并州。因此才定下了入住李兰兰的念园。

    “至少在25天前,陆大林已经回乡了,四处宣扬我得了太子做靠山,要带大家去京里发展,那时候,带不走的大件家具,大家便决定在乡里半卖半送了,也就是说,我有了靠山,要在京中发展自己势力的事情,在乡里一定是很轰动的,你那位陶庄头,会不知道?”王怡真问道。

    银月姨娘被问的满面通红,又有些伤悲,低声道:“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他……他不是我的……”

    简直够了……王怡真以前看银月姨娘八卦那些后宅私事、分析京城胭脂香粉迭代变迁的时候,还有几分清明,怎么一碰上男人还是个恋爱脑了?重点不是陶庄头是谁的,而是陶庄头打听王怡真,就不可能不知道乡里的大事。

    “我的意思是:如果陶庄头只查我从小的生活轨迹,那只要打听个三天就足够了,若他查我一个月,一定是发现我身边有些事不对劲,怀疑我。可是那时候乡里全员来京,人都走空了,他还有什么可查的啊?他不就应该马上回并州写信了吗?好吧就算是他还有可查,不能走,也就说明他怀疑我假冒,那我将自己百多号人的势力都迁来京城,他难道不该是担心你吗?”

398 线索全断

    陶庄头一个多月的时间,往死里查王怡真,不就说明他觉得对方是个假小姐吗?如今这假小姐有人有钱有靠山,有了足够的能力接手肖婉儿的一切,王正清都别想同她争锋,更何况是银月姨娘这小妾了。银月姨娘当初叫陶庄头去查,是因为她怕有人假冒小姐,谋肖婉儿的财。而若王怡真为假,那最先会有危险的,不就是银月姨娘以及肖婉儿另一个子女,王正清吗?

    陶庄头若觉得王怡真是真,那便早就该回到并州,发回信来了

    陶庄头若觉得王怡真是假,那就算查不到她底细,也该第一时间告知银月姨娘,让她小心。

    那可是心上人诶?

    就算是发誓永不相见,就算是身上没有带印章,但是写封信示警都不行吗?

    肖婉儿当初定下加密之章,怕的是被人骗,可是世无常事。

    就算是梅妃那里,也是印章同定点两重加密,对于特殊情况,也要特殊安排,只要联系双方有一个人写印章丢失,那么整条暗线都断掉。

    这就是王怡真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像这种即没有回并州,也没有写信,也没有见人……

    王怡真真的想说一句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王怡真怀疑,这位陶庄头,很可能已经失踪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抓走了。

    同样的情况,陆大林曾经有过一次,幸好人家还算给她面子,最终不过是询问一番给放了回来,如今,轮到了静心,还音信全无呢。王怡真以为出事的只有这两个人,却没有想到,自她回京,同她有关的人,就已经有过一个人极可能失踪超过了一个月,只是她们到现在才发觉罢了。

    王怡真给银月姨娘一分析,银月姨娘也是慌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

    “大小姐……这……陶大哥他……我们该怎么办?”银月姨娘说道。

    “等。”王怡真十分冷静的说道:“如今之计唯有等。”

    她能怎么办?她也没招啊?

    陆大林和静心这种路过的酱油党都被人盯上了,陶庄头这级数的……他可是当年肖婉儿的旧人啊,陆大林和静心不知道的事情,陶庄头不一定不知道。

    肖婉儿到底有多少秘密?如今累得身边人一个一个被人抽盲盒一样的挨个抓,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笃定了她身上有宝物似的,王怡真自己都怀疑,难道她真有什么宝物自己不知道吗?王怡真使劲的再想着,若有宝,必同肖婉儿有关,可是惠心留给她的东西,又当真是没几样的。

    若说值钱,那是启圣帝所赠玉佩,可是这玉佩既然是他手雕,又是人人都有,算得什么宝物呢?李皇后也不会想要啊?

    而且线索与书有关,是说宝物是一本书?还是说书中有宝?

    若是书,惠心也有佛经,可是那是她日日自己抄写。应该还是指的肖婉儿之书,可是肖婉儿之书数量极大,盯她的人该知道她身边并没有这一批物品,而寻宝之人也应该知道王怡真并没有随身带什么东西,否则被劫走的就该是蓉蓉这几个小丫环了。

    可是劫陆大林的人,盗取了佛像,那佛像二掌大小,又身型纤细,内里绝藏不下一本书,似乎说明这宝物并不是书,而是一件极小的物品。莫非是某本书上写了什么?又或者是纸类的物品,可以夹在书中?

    想不通、想不通……

    总之这东西再不找出来,她身边的人都要被挨个的抽一遍。如今只有太子妃身边,隐约流露出知道那“宝物”是什么?而且似乎并不着急,王怡真觉得,自己难道真的要考虑去同太子妃低头么?不过想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主要还是李兰兰嫁进了太子府,虽然如今同太子妃相处的还算融洽,但其实是因为两边处于一个王不见王的状态,李兰兰当真就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哪也也不去,太子妃才容得下她,但若王怡真去求太子妃找线索,只怕太子妃就会拿着李兰兰来开条件了。

    说起来李兰兰自从嫁进了太子府,王怡真还没有进府看过她。李奕城倒每天都去,跟上下班打卡似的,因此王怡真对于李兰兰那边,倒也放心,既然如此,还是应该先以其它指向的线索为主,反正短时间内太子妃那里也不着急。如果东西真的在王怡真手上,那么太子妃早晚也一样会来找她的。

    王怡真便让银月姨娘取了之前抄好的书和目录。

    银月姨娘虽然忧心陶庄头的安危,但这到底只是王怡真的猜测,她在这里空着急也没有用,于是抹了泪将书单拿了出来。

    王怡真将肖婉儿的书,按着她的记忆分了三类,一类是那些真的传世名著、不论内容页数多少,她都留了下来。二类是那些比较专业的书籍,她是打算拿来送人的,三类是一些看着内容比较现代的书籍,她打算在古琅轩重修之后,直接拍卖掉。

    王怡真交给银月姨娘的任务,就是将第二三类的书籍分类并做评估,以方便拍卖会上好用到。两个人就着书籍谈论了几句,蓉蓉回来了。

    小姑娘这段时间常往这里申大娘那里跑,一见着了王怡真就摇头:“申大娘翻来复去还是说的那些事。”王怡真叹了口气。

    上次青云武馆来过人之后,傅卫东倒也不曾过多的为难吴平安,最多也就是把他绑在房顶上倒吊啊,或者是每天叫他在门口大声惨叫啊什么的,傅卫东更我的是想引出小五的人再现身,但是那之后,真的是像吴平安说的,小五那边的人,再也没有来过了。王怡真只能让蓉蓉来申大娘这边打听,但是申大娘当年嫁进去时这小叔子就在外面浪着,因此对他所知,只怕还不如吴平安多呢。

    太子妃那边一直兵不动之后,小五也没了动静,王怡真想从武馆这头下手的想法,也被掐断了。

    而其它的人家……

    王怡真前两天已经将四大公案的几篇故事,送到了杨家,杨显忠来见过一面了,听说了故事不全,书被人所毁,难过了一会儿,但因为王怡真又补给除了其它的几个公,所以杨家也表示了感谢,其它的,再没有提,更不曾提出要别的书,即是说,杨家并不知道书中宝物什么的?

    杨家不知、夏家不清楚、小五找不到、太子妃不合作、劫匪也不露面,如今,她握在手上的线索竟然是全都断掉了……现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明天银月姨娘从庄子上招来的下人,然而……下人们真的能知道什么内幕吗?

    王怡真有点不抱希望。

399 你可知道?

    王怡真捂着眼睛,眼眶湿润,她想哭。

    面前的老嬷嬷地早已是泪流满面:“小姐啊……小姐你又活回来了?老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我早就知道,必定是她害了小姐,我早说她不是好东西,下贱坯子,她装的可怜兮兮,来到这家里,就是为了谋夺小姐的男人和家产啊。她还害死了小少爷,也不知道打哪弄来个杂种装成是小少爷,小姐啊,你可长点心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找了机会想去告官,可是却被人当疯子打了出来,可怜我的冤屈啊……小姐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疯的对不对?”

    王怡真仰面朝天……要不然她真的要哭出来了。

    怪不得银月姨娘说这老嬷嬷的时候,讲话含糊,这老妇人竟然已经是个疯子了。她倒真的是身子骨硬朗,讲话上言语清楚,条理也清晰,三言二语就塑造成出了一场“贱人银月害死主母夺夫夺产”的家庭伦理大戏,若不是她把活生生把王怡真认成是死而复生的肖婉儿,王怡真都差点信了她……

    她这里事已经足够多的了,能不能别再给她加活了?求留她一条活路吧?

    虽然王怡真也想过,一个疯婆也许说的话也可能有部分道理和真相,但至于银月姨娘,王怡真是信得过的。

    一来,银月姨娘根本没有夺夫之意,外面还有个陶庄头这不知道互动到哪一层的老情人。二来,银月姨娘也没有夺产之意,反而这些年努力支撑着王正清的求学之路。最后,这两个人出现在念园还是银月姨娘安排的,她若真的心里有鬼,怎么敢让王怡真见这婆子,怪不得她当时说起这婆子来吞吞吐吐,还暗示王怡真问不出东西来,大约是早就知道这婆子是失心疯了的。

    果然正事没有,这老嬷嬷反倒给她脑出了一条支线来,她打从一见了王怡真的面,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银月怎么为了侵占家产夺权,一口咬定了王正清是银月姨娘生的,更猜她是怎么同肖婉儿换了孩子、害了主母、逐了下人,让她不能在府里养老,赶到了庄子上,那故事有起有果、猜测合理,脑洞快赶上王怡真了……连王正清的生父都给找好了,说就是陶庄头,明明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事,被老嬷嬷讲的板上钉钉的就差指天发誓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太难了,她明明是个贼匪啊,怎么着这人人都将她当福尔摩斯柯南来用是不是?

    王怡真好不容易才“行行行,好好好,懂懂懂”的将这老嬷嬷扔出了屋子,她已经在后悔了,明知道这两个人是路人中的路人,她这还要不要再问啊,要是那丫环也一进门说些什么冤枉啊、奸情啊、换子啊一类的,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掀桌啊。

    只是人都已经到了,王怡真本着不问白不问的原则,还是叫了那丫环,却没有想到,这丫环竟然是个十分明精细又事理的人。

    那丫环进了屋,向王怡真问过了好之后,先致歉道:“大小姐,真对不住,姨母给您添了麻烦,您千万不要在意她说的话,她只是因为当年被从府里赶了出来,心里有些怨恨姨娘……,不是故意乱传她的闲话的,我会好好看着她的,等闲她平日里也接触不到外人,大家也知道她神智不清,这一次若不是姨娘叫了我们来,我也不会放她见人的。”

    其实王怡真一点没怀疑过那老嬷嬷能的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院门一关,两个人一起生娃还能把孩子给调换了?再说若真有此事,银月姨娘是疯了才会把人送到王怡真面前来揭露自己啊。

    王怡真没有想到,这丫环同嬷嬷是有亲的,两个人明明是一家人,竟然还公然的站了完全不同的立场。银月姨娘倒是曾说过,出了王正清的事情之后,肖婉儿身边的旧人,全被她找借口赶出了府,却没有想到,这丫环竟然还为她说话?

    面对王怡真的问题,那丫环倒是说的解释的很明白。

    “当年,正清少爷是真的被人害过的,姨娘用那香查出来房中有毒,那之后便将除她之外所有服侍过夫人的人都迁出了府,这一点,我们还是知道的,我们也不想被人冤枉,可是到底谁都查不出来谁想害少爷,那为着少爷的安全,把有嫌疑的人全清出来,自然最有效,我是夫人救回来的,夫人的恩我都没来得及报,姨娘救了少爷,就是立了大功的,我怎么敢责怪她。”那丫环说道。

    原来这嬷嬷同当初一起去到了庄子上的另个已经过世的嬷嬷,是表姐妹两个,过世的那个还是这丫环的婆婆,虽然说都是肖婉儿身边的旧人,但活着的这个嬷嬷,是个厨娘,而丫环已经去世的婆婆,负责守院门,并在院中养花修草。而丫环则是肖婉儿在外面救回来的卖身葬父的女孩子,带回来之后,主业负责打扫卫生。所以这两个人之所以对银月姨娘感观完全不同,就是因为那嬷嬷是跟着肖婉儿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又成日里在厨房偷吃盗喝过的不知道多么舒服,却被银月姨娘扔到了庄子里,自然是心里记恨,但这丫环本来就是苦出身,不论是在富贵窝还是穷庄子,都是吃不过一碗、睡不过一床、作的也是打扫的活,因此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加上她是真受了肖婉儿的大恩,对于救了肖婉儿遗孤的银月姨娘,看法自然也不同。

    但这三个人,别说是肖婉儿的秘密了,平日里就算是肖婉儿本人,也见得少。王怡真想从她们那里问出肖婉儿的事来,都难,更何况还是秘不示人的宝物了,那是想也别想了。

    “大小姐,真对不住,姨娘应该也同你说了吧,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是没法知道夫人什么秘密的。”丫环歉意道。

    “不不,没事。”王怡真难得逮到一个说话条理还不随便给她发任务的人,自然也愿意多问两句。

    “我既然不知道我娘的事情,那么我养母呢,你们同为丫环,她的事情,你可知道?”王怡真问道。

400 拒霜

    王怡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这些外院的丫环婆子能告诉她肖婉儿的什么秘密或宝物,但既然是肖婉儿身边的旧人,又都是下人,那么就算是对肖婉儿不熟,她们至少对惠心该有一些认知吧?

    以前王怡真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自己这位养母,因为这位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王怡真养在她跟前,都没怎么好好同她说过话,两个人见面不是跪在佛前忏悔,就是在抄经。但因为这次陆大林和静心相继被动,王怡真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漏掉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惠心做为肖婉儿的乳姐妹、当初的第一心腹,贴身丫环,她才是那个最可能知道肖婉儿秘密的人。

    她为什么一直不停的在佛前忏悔?为什么要同京中说王怡真死了?为什么不肯让王怡真进京?

    王怡真以前觉得她是神经有问题。

    要知道这个时代很多的女人,在王怡真看来神经其实都有问题的……

    比如说,李家的女儿以成为皇后为毕生追求,太子妃可以为了美名,不停的主动给丈夫纳妾;李兰兰一个嫡出的女儿,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却又觉得给太子作妾并不丢脸;夏家的姑娘,都没见过燕王几次,却为了王妃的位置,可以布局害人;更别提乡间多的是,生不出儿子来就自请下堂的;被婆家欺负了不敢反抗,被赶出来还要落发的;死了丈夫被人轻薄反被指勾引还上吊自杀的;因此像惠心被男人抛弃悔婚,而认为是自己有过错,不停的求佛原谅这种的,都算正常行为。

    王怡真觉得,像肖婉儿那种借着诗会相亲广撒网的模式,以及像王元娘那样,看中一个就主动追求的女性,才是真性情。但不得不说,这种人在这个事道只会被视之为怪胎,因此王怡真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惠心有什么问题,反正在她心里,女性们的心理都被各种规矩束缚的有点不太正常。

    可是入京这么久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王怡真再回头想想,便觉得自己这位养母,很有些故事了。

    别的不说,惠心可是肖婉儿带出来的人啊,肖婉儿能稳坐高台选秀似的对男人评头论足,生的孩子都不一定是自己丈夫的了,惠心天天看着自己家小姐玩大的,甚至在一边递诗传说的帮忙,她会在意自己被男人抛弃了这种事?要说她情根深重为爱痴狂倒也算了,但是王怡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念叨男人啊,她一直求的是原谅,求谁原谅?原谅什么?这就很有故事了。

    再者还有一点,刚刚那老嬷嬷说话颠三倒四没有条理还把虚构内容当证据说,王怡真是半句也不想听,可是她说的一句话,却是很有故事了。她说:银月姨娘用自己孩子顶替主子的孩子,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就是说,之前还有过一次啊?

    别怪王怡真想多,她的身世太坎坷了。从进京后就被人怀疑过是假冒,自己可能不是自己,之后又蹦出两个爹来,亲爹也不是亲爹了,现在还有人说她是替换的,亲娘都不一定是亲娘了。她真的有权问问清楚好吧?

    那丫环先顿了一下,然后恍然道:“您说的是拒霜姐姐。”

    这次换了王怡真顿了一下,才想到,拒霜该是惠心出家前的名字。

    “大约……是吧。我只知道养母是母亲的乳姐妹。”王怡真脑门冒汗,她竟然并不知道养母法号之外的任何事,甚至是最基本的名字。

    “那就一定是拒霜姐姐。”那丫环点了点头:“拒霜姐姐人很好的,当初夫人救我,就是她将钱交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去将父亲葬了,她人很温柔,也很漂亮,同夫人……同夫人的那种美不太一样,我们当年都以为拒霜姐姐一定会嫁个好人家呢,没想到……唉。”丫环叹了一口气。

    王怡真:“……”求从头说起,你这样我不懂啊。

    王怡真一直以为,惠心是被男人毁婚,想不开遁入空门的,因为老尼们就是这么说的啊,这种私事她也就是私下里打听打听,是没可能问到当事人面前的吧。

    但据这个丫环所说的,又不同。

    当年的拒霜,据说也是个清秀美人,当然,若只论美貌,绝对比不上肖婉儿的,但她不只容貌美丽,本人也是极为温柔的,当时肖婉儿名声虽然大,可是性子冷淡又高傲,有好些自恃有才的才子来投诗,据说肖婉儿都是将这些诗作冷哼着扔出去的,她之大才,可秤量天下士,对于那此实在份量不怎么样还把自己当大咖的人,肖婉儿是绝不吝啬于说点骂人不带脏字的话的。肖婉儿这性格,是非黑白都太分明,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人不圆滑还不肯说软话,太容易得罪人。

    因此有过几次不愉快之后,是拒霜主动负担起了招待之责。

    拒霜跟着肖婉儿多年,琴棋书画都会一些,投来的诗,她先看过,真正有才的,再给肖婉儿,不过关的诗,她也都好好的退了回去,随口评价两句,比如立意新颖啊其实就是文采低、再有词藻华丽啊其实就是没内容,总之翻来复去的几句评,把缺点当优点讲,说的都是好听的场面话,再加一句“可惜了另位公子的诗更妙”,被退了诗的人也就算心里有气,也是指向了压过自己的人,而不会觉得肖婉儿看轻自己,于是将肖婉儿的名声捧的更高了。

    肖婉儿之名隆盛,除了她本人有才,同拒霜圆滑的公交绝对是分不开的。因此其实肖婉儿名盛名之下,拒霜其实也并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只是藏在肖婉儿背后,显不出她罢了。

    后来时间久了,有些聪明人摸清了门道,知道诗作呈上来先是拒霜把关,便也开始了一些旁门左道,比如买点小礼物小饰品贿赂一下这位女门神。拒霜有的笑嘻嘻的收了致谢,有的也会拒绝,但是但凡对她有礼的人,她也不介意多向肖婉儿说说好话,肖婉儿同拒霜感情极好,凡她讲过好话的人,就算诗才太差,肖婉儿也是勉强见一见,指点几句。

    肖婉儿是真正有才的人,她也自恃有才,天生是个性子冷淡的。若来求教之人没有大才之人,她都看作晚辈似的,态度一向高高在上。她的指点自然是好的,可是她这态度也实在有些伤心,有的人求教过一次,便觉得肖婉儿那形象跟自家的祖父也差不多了,实在不想接近,反倒是拒霜温温柔柔的,极是可亲。

    后来次数多了,人们才渐渐发现,拒霜收人礼物,也是有讲究的,她收下的东西的那些人,都有几个共同点。一是温文有礼,不求高才,但求人品,能对仆从婢女也以礼相待;二是寒门为多,家世清白不显,不求富贵只求温饱;三是未婚之身,家中没有妻室。

    便有些人回过味来了,拒霜这也同肖婉儿一样,是广撒网啊。

401 划重点

    只不过肖婉儿之意,是会天下英才。真正有才之人,她才肯多见几次,大才之人,才配与她称友。

    而拒霜,才是真的在这些才子里面挑选捡漏,想找个合适的夫婿。

    肖婉儿必然也是知她之意,才勉强见她推荐的人,一是给她面子,二也是帮她张张眼,看看人。

    因此到了后来,讨好到拒霜面前的人,比求见肖婉儿的人都要多了,有人想走她的门路,也有人是真心想求娶。再加上肖婉儿冷淡高傲,不通俗务,拒霜却性情温和、又擅长打理家务,就这个时代而言,反倒是拒霜受人欢迎,被很多人视之为值得娶回家去的妻子人选。

    拒霜有意在寒门学子之中选婿之事渐渐为人所知,因此当时也有不少的人想要求娶她,可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全被肖婉儿回绝了。而那些没有公开救娶,却以前送过拒霜礼物的学子,要不然便是得着了肖婉儿几篇诗作,算是回礼,要不然便是肖婉儿命人送了回礼,也就是说,那些人有意送于拒霜意在求娶的礼物,被肖婉儿认了下来,还以自己的名义回给了每个人等值的礼物,肖婉儿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这些人再同拒霜来往了。

    当时这件事情,实在将肖婉儿的名声推上了另一个高峰,要知道她认下了这些礼物,便是主动承认同这些男人有来往,千家小姐们,便是私下里受了男子的礼物了,都要一死表清白,更何况肖婉儿不但公开认下了这些礼物,还送了同礼,虽然大家都认同礼尚往来,可是这往来之人若是一男一女,甚至多男一女,但可就要变成桃花新闻了,因此肖婉儿本来就不太干净的名声,又新上了一层楼。

    而同时那些有意于拒霜的男子们,也是心中气愤。

    他们中的有些人,确实是想借着迎娶拒霜,而在肖婉儿跟前露脸,但有些也是真心喜欢拒霜,肖婉儿这一手,将拒霜同所有的人的联系都切断,又将她重新藏回了内宅,因此便渐渐的有些人传说,说肖婉儿是嫉妒拒霜比她受人欢迎,不肯让拒霜再现身于人前了。

    “那都是胡说八道的。”这丫环生气道:“那些男子虽然慕夫人高才,可是看夫人同拒霜姐姐,还是如同妓倌中的妓子一般,以为夫人同姐姐还要为他们的关注而吃醋呢,那其实是因为拒霜姐姐已经选定了人,夫人才帮着她回拒了其它的人罢了。”

    丫环解释,拒霜其实暗地里已经挑好了夫婿,肖婉儿将她藏回内宅,也是她自己的要求。虽然肖婉儿此人,是真正无法无天到可以无视时代对女性的任何束缚,但肖婉儿是因为真正的有才又通透,拒霜却很难像她一样,超脱出这个时代,她跟随肖婉儿的时候,可以无视世俗的规则,可除非她一辈子不嫁人,否则一旦嫁了人,还是不能不接受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诸多束缚。

    拒霜定下了亲事,便悄悄的开始准备婚事和嫁妆,再不抛头露面了。

    那段时日,肖婉儿上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着拒霜常常面露甜蜜的进进出出、为自己的婚事忙里忙外,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就这样顺利的嫁出去,却没有想到有一天拒霜突然一根绳子,将自己吊在了屋中,幸亏得当时其它的丫环发现,才救了她回来,可是拒霜却哭闹不休,那之后任是谁劝说都不听,虽然不再寻死了,却闹着说要出家。

    “是出了什么事?”王怡真急问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就是谁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啊?”丫环说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前一天在院中打扫,还见着她在院中对着森芙蓉花画画,对我说是要做成花样子带到婆家。就是一夜之间,一睡醒来,夫人早上等不到她,让人去寻她时,发现她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谁也……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约夫人知道吧,那几天的时间,都是夫人陪着她,那之后,拒霜姐姐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扯坏了所有为婚事准备的嫁妆,再没有嫁人。”

    “她不嫁人了?那娶她的人家呢?”王怡真问道。

    “不知道。”丫环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本来也不知道她要嫁给谁,原本,她的婚事便是悄悄准备的,谁也不知道,她订下了谁家?而那天夜里之后,更没有人能问出来,她的夫家的任何信息了。”

    怪不得,王怡真打听着,都说惠心是被人毁婚抛弃了。

    本来已经开始了准备婚事,但是却不见了有人来娶,新娘子还要上吊,这么听着,也确实是被人抛弃了啊。可是被人抛弃就抛弃呗。王怡真有点想不明白,养母既然当年都能跟随着肖婉儿接人待事,婚事不成,继续做丫环就事了,何至于就要上吊出家啊?也不对……想想那嬷嬷说的换孩子的事……王怡真大约有些猜到,拒霜发生了什么事了……

    “之后呢?她就出家了?”王怡真问道。

    “那之后……”丫环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之后拒霜姐姐便三天两头的生病,然后有一天……有一天她吐了,一闻饭味就吐……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将拒霜姐姐送到了外面,然后拒霜姐姐便一直没有回到夫人的身边服侍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拒霜姐姐是得了什么病,后来我嫁过了人,也怀过了孕,才多少有些明白……”那丫环总觉得不好说的太清楚,便点到为止,大家懂了就行了啊。

    王怡真,表示懂了。她就知道,肯定是这种发展。“我想问下,是不是在那之后,我母亲也突然就嫁人了?”

    “是这样,之前只拒霜姐姐准备着嫁人,夫人她可从来没把男人放在眼里,可是拒霜姐姐走了之后,夫人突然便决定要嫁人了,还嫁了一个刚进京不久的穷书生,我们其实……都挺吃惊的。”丫环说道。

    这么说,拒霜出事的时间点,就是在肖婉儿嫁人前不久了?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王怡真现在已知的就是启圣帝想纳肖婉儿为妃,李皇后想用肖婉儿固宠。等下,她怎么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啊……这件上事再挖下去,不会变成什么皇室丑闻吧?

    “那再后来呢?再后来你可又见过拒霜?”王怡真再问。

    “没有,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拒霜姐姐。”丫环说道:“不过我知道她回来过,这还是后来我婆婆告诉我的,哦,是我忘了说,我婆婆本来就在夫人的庄子上做活,是夫人嫁人之前,将她从庄子上调了来守院门的,她后来告诉我说,有一天夜里,拒霜姐姐深夜来敲门,她又回来了,她说想见夫人,她手里还抱了个二三岁的孩子。”

    王怡真知道,重点来了。

402 换没换?

    “这孩子是……拒霜的孩子?”王怡真试探着问道。

    “不知道。”丫环还是摇头,也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她一个打扫的丫环,谁也不会来对她说这些隐密。

    不过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心照不宣。

    这就解释了拒霜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上吊求死出家,还被夫婿毁了婚。而肖婉儿当初那么疼爱拒霜,却在自己出嫁前将心腹送出去再不接回……

    因为拒霜一定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最有可能就是……她被人沾污了。所以她要求死,她没法再嫁人,她被人毁婚,她会因为闻到了饭味而呕吐……她怀孕了。她带来的那个孩子,极可能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我那婆婆也只是说过这么一句,说是拒霜姐姐带了个孩子来,同大小姐差不多的大小,病的厉害。”丫环说道。“那时候大小姐身体……常有危险,夫人给您请了全京中最好的儿科圣手,在家中常住,拒霜姐姐怕是来求医的。”

    王怡真“啊”了一声,她强壮了这么多年,其实平常是很难想起自己还有个病的快死了的人设的。

    “当时大小姐的病,那大夫说要静养,夫人怀着胎,也一样需要静养,便想着到了别处去养病,当时都已经准备好了车马,要带着您去别处养病的,那天晚上,拒霜姐姐求了来,夫人便干脆一起带着她去了,之后……之后在回来的时候拒霜姐姐同那孩子都没有再出现,然后夫人带回了银月姨娘。再这之后……银月姨娘该跟您说过了吧,就是夫人将您送到了乡中,然后夫人生了少爷过世了,银月姨娘发现有人要害少爷,便将我们赶了出来。”

    “这些……我知道了。”王怡真想了想说道:“我其实是想知道那个换孩子是个怎么一回事?”

    那有点疯的老嬷嬷说的,这府里换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丫环听了吓了一跳:忙道:“姨婆那么说了?她竟然当着您的面?唉呀,真的罪过。”那丫环跪下来磕头道:“姨婆她早就老糊涂了,她说的那些全不是真的,当年是有过一些风言风语,但您可千万不要当真,这是绝没有的事情。”

    王怡真摇了摇头:“我找你们来,就是想将事情搞明白,不管是真的还是风言风语,你只管说。”

    那丫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是……当年确实有过这种传闻,最先传出这话来的,其实不是在夫人的院中,而是……而是王家那边的仆人。”

    肖婉儿自从生下了王怡真之后,王怡真可以说是从婴儿期开始,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后来几乎差点就死了,没听这说嘛,那段时间里,儿科圣手都是常驻的。可是自从那一次静养之后,肖婉儿再带了王怡真回来,孩子却突然身体变好了,也不能说是变好,依然是病怏怏的,可是至少不是在生死线上徘徊的那种程度了,小病小殃三灾七难的还是不断,但也就是比普通孩子更弱些。

    小怡真当年因为常年生病,所以几乎没有像同龄小孩子一样出来跑动过,更是从来不出肖婉儿的小院,但是那次养病之后,却出现两次,看着爱跑爱笑的,身量反而还比同龄的孩子大些,而且吧……同王仁连这父亲不太像,甚至同肖婉儿长相也不太一样。

    这样一来,便渐渐的有些下人怀疑起来。

    这小孩子长的不像父母的多,可是突然之间从病的快死到了还算健康,就有点不太对了吧?

    再加上肖婉儿带了拒霜母女一起去别院里养病的事情,就让人起疑了。要知道肖婉儿虽然为人高冷,成天一副看不上谁的模样,但那是对男人,她对待自己身边服侍的婢女是极好的,而拒霜更是肖婉儿排号最靠前的心腹,甚至可说是姐妹。这次也一样,拒霜求到了肖婉儿面前,肖婉儿立刻便带着她们母女一起去养病,可见这当年的情份,一点没有因为拒霜不在面前服侍而减少,若说当年肖婉儿送走拒霜,是为着她的名声着想,不想让人知道她未婚生子,那么如今拒霜都不怕名声有损,求到了她面前,她为什么又没有将拒霜母女一起带回来呢?

    肖婉儿没带拒霜回来,王怡真却突然病情大好……

    下人们便传说,是不是真的王怡真已经死在了外面,肖婉儿便带了拒霜所生的女儿啊?

    至于说为什么换子?下人们也给出了答案。

    那时节王仕连不是留连青楼嘛,你看肖婉儿为了讨好丈夫,连同着妓子都能纳回来做妾了,又怎么敢告诉丈夫,自己将两个人唯一的子嗣给养死了。这女儿在,是个感情的牵绊,若不是不在了,养死孩子那是多大的罪啊。而以小怡真当时的状态,养死了好像才是正常。那就不如将拒霜那父不详的私生女带回来,充作自己的女儿,反正嘛是个女儿,也用不着继承家业,以后给一份嫁妆打发出去,母女的缘份还在,所以……下人们这么一撸,竟然还挺顺溜的,就都开始相信,现在的这个王怡真是被人换过的了。

    “啊啊啊……”王怡真听着有点恍然大悟了。原来王家以前还有过这样的谣言,怪不得她当初回了王家,银月姨娘第一反应就觉得她健康的不可思议,怀疑她是假冒的,是有人顶用了王怡真的身份,原来在王家已经曾经出过一次这样的猜想了,银月姨娘先入为主的认定了王怡真早死掉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是不可能的。”丫环气愤又着急的解释说道:“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将男人放在心里了,我虽然不是能进屋子服侍夫人的心腹,可是也知道,银月姨娘是夫人的人。”一个妾室娶回来,都不是用来固宠的,那么肖婉儿怎么可能还会做出用孩子留住丈夫这样的行为,因此丫环对王怡真说道:“夫人为了小姐,付出了多少,日日夜夜的画作不停,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小姐是夫人心尖上的肉啊,就算是小姐体弱,真……真有什么意外,夫人也绝不会将别人的孩子带回来,代替小姐的,所以,大小姐只管放心,这都是谣言,不能信的。”丫环说道。

    “……”但是……王怡真倒觉得,这非常可信啊……

    不,应该说,肖婉儿越是爱这女儿,越真的有可能会换了孩子……

    因为……肖婉儿自己的死,也有疑点啊?

403 凤凰变乌鸦

    当初有人要害王正清,被银月姨娘破解之后,曾就怀疑过,肖婉儿的死是否正常?王怡真从小病弱是否正常?

    银月姨娘怀疑有人在肖婉儿生前,就下了手害她们母女,只是可惜她没有证据,但是……肖婉儿呢,她是否也有这样的想法?

    那在家中常驻的儿科圣手说,王怡真之病虽然静养……岂不是说孩子本来也查不出什么病来?而且要说静,肖婉儿那院落,那屋子,那内室,除了银月姨娘及一两个心腹丫环,别人都不让进,这还不够静?为什么肖婉儿要到外面去静养?

    王怡真做了一个假定,如果肖婉儿真的发现有人要害她和女儿,那会不会便真个同拒霜换了孩子?

    下人们猜的,像什么为留住丈夫啊,为了不被人说养死了孩子而换子的理由,王怡真同这丫环一样,是不信的,肖婉儿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将外人的言语放在心上,可是……

    正如丫环说的,女儿是肖婉儿的心尖肉,她会不会为保护,而将女儿托付给了曾经的乳姐妹呢?

    王怡真认为——很可能。

    王怡真其实从以前就一直觉得,惠心对于自己的态度不太对啊?

    每日里见了面,要不然就是让她跪d佛前一起忏悔、念经、要不然就是抄佛经。

    王怡真以前老说自己是不识字的……其实那是真的,她从来没有学过识字,会写字,不过是前世那点简体,而抄佛经,则完全是对着笔画模仿。王怡真知道惠心会读书识字,可是她却完全不肯教王怡真一点知识。

    首先,这不是一个丫环对自己少主人的态度,惠心缺点那种最起码的尊敬。比如说……像银月姨娘对王正清,银月姨娘一手将这孩子养大,看王正清那眼神,跟亲娘也没什么区别了,事事关心件件过问日日牵挂,可是银月姨娘面对着王正清,还是有几分的谨慎,王正清年纪再小,银月姨娘遇事时也要问他的意见再做决定,那是下人对主子的态度。而惠心对王怡真,不是让跪就是让悔,感觉真正是对待自己的下位之人。

    可是你若说惠心不爱王怡真,又并不是的,王怡真几乎身死时,惠心绝食为她祈福,王怡真刚穿过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快饿死的惠心被人抬出来的。庵里没有东西可吃时,惠心也曾有过少数几次,带着王怡真出去乞食,讨要到的少量食物,也大半进了王怡真的肚子,王怡真始终记得这少有的一点温情,这也是王怡真哪怕被放养被无视,也一向将惠心看做养母的原因。

    惠心对王怡真,现在想想真的挺奇怪的。

    她对王怡真没有多少关心,可是为了让人活着,却肯拼尽全力。而让她活着,却又不太想她好过,不是要求忏悔,就是要求她出家。王怡真以前就觉得,这是个宗教狂热症的精神疾病患者,她总不好跟个患者计较这些吧?如今却觉得,很多东西都有了解释。

    比如……

    王怡真就是拒霜之女。

    拒霜在即将要嫁人的最幸福的时刻,被人沾污,还怀了孩子。那么这孩子虽然是亲生骨肉,但却也是罪人之子,是毁了她一生的元凶,给她留的证据,随时随地的提醒她,她是怎么落到了今天的下场。

    不能不管,不得不养,又实在无法爱她。

    于是当肖婉儿发现自己和孩子有危险,可能会被害时,向拒霜提出了请求,要求拒霜代为照看孩子、并将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拒霜很可能是会同意的,因为肖婉儿很承诺她,不会让她同孩子分离太久的,那就是肖婉儿在接回银月姨娘之后,又打着托孤的名义,将这假小姐重新送到了拒霜的身边。

    所以惠心才会对王怡真这么随意,天天叫她敲鱼念佛、抄经忏悔,因为本来就是她的女儿。还不让王怡真入京,想让她出家,因为惠心觉得王怡真是真的有罪,她不但是罪犯的子孙、她还顶替了王家千金的身份、她甚至还想要进京来讨要肖婉儿的遗物来花销……

    这简直了……

    王怡真豁然开朗啊。

    为什么肖婉儿要做一批假书,是要避开谁,不得而知。

    可是肖婉儿的真书呢?总得有一个地方来藏,总得有一个人接收吧?

    满京都知道肖婉儿的女儿是惠心养着,如今这明枪暗箭都冲着王怡真同她身边的人来了,陆大林、静心师太,全都被连累过,王怡真简直是明晃晃的箭耙,而真的肖婉儿长女呢,极可能被肖婉儿安排在另一个地方,拿着遗物过着逍遥又有钱的生活啊……

    王怡真……呃……她现在还能叫王怡真吗?要不然改名叫王怡假?

    混了这么多年,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丢了……别人狸猫换太子,都是从村妇变成千金,她倒正相反,是从千金变成村妇啊……

    王怡真如今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是有人板上钉钉的觉得她手里有肖婉儿的书。

    原来是当年就有了换子的传闻。

    像丫环这种局外人,并不相信肖婉儿会换孩子,因为了解肖婉儿的人,知道好多事解释不通。

    但却有一个人,一定能发现肖婉儿换孩子之事,就是出手害肖婉儿、真怡真、王正清的那个人。她出手害人,肖婉儿发现,才会有将女儿送到乡野的原因,可是就算送出,王怡真生活的地点也有迹可查,早晚还会受害。所以在出现换女的传闻之后,那害人之人也便明白了,肖婉儿送出的不是真的孩子,只是将个假孩子送回到亲娘身边。

    这样一来,真怡真没有了声讯,假怡真也不被她们重视,肖婉儿的书又是假的,这些人便再找不到人和遗物了。

    因此王怡真得以在乡里游荡了十多年。

    如今她却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摆一副事事洞察、无所不知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她四处宣传,这是三岁前在肖婉儿身边学会的。

    那幕后之人只怕要呸死她,她一个假孩子,能在肖婉儿身边学毛线啊?

    所以王怡真会的这些是怎么来的?那人想来,必定是假孩子在拒霜身边学来的,也就是说,肖婉儿的遗物,私藏在庵中……

    这才有了陆大林和静心师太的受害,被绑架的人,都是与尼姑庵或遗物有关的人员。

    所以下手害肖婉儿的人,就是抓走静心师太的人。

404 便宜无好货

    可是无论是下手害肖婉儿的人,最大嫌疑还是李皇后、而还是抓走静心师太的人,又极不可能是太子妃……

    王怡真头大如牛。

    这件事水越来越深,很明显,不只一方势力盯着肖婉儿那件宝物。

    王怡真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手挥了挥,让那丫环先离开。

    她就不该问。

    这丫环捅出来的篓子比那个神智不太清楚的老嬷嬷还要大的多。

    结果今天这一次,肖婉儿的线索没有得到,虽然好像搞清楚了拒霜的一些故事,也解开了一些线索,但是总感觉扯出来的谜团更大了些,王怡真就这么一直捂着脸到傅卫东进来关心她。“这是怎么了,问出来了还是没有问出来?”

    其实是没有问出来什么,可是王怡真总觉得自己脑补的内容已经足够她死很多次了……

    “我真不该把人都带到京中来。”王怡真叹气。若是还在乡里,她无论出了任何事,乡里诸人都还算安全,甚至还可以算是她的一条后路,如今倒是自己将人质都交在了别人的脸皮子底下,她是真的被困住了。王怡真将真假千金这事给傅卫东一说,傅卫东也是挺头疼的,只能安慰她:“怕什么,大不了再回去。”

    但其实两个人都心里明白,真的很难。

    王怡真这边老的老小的小,一行人迁走到哪里都动静太大,并且静心师太还没有找回来,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没有办法随随便便的假死了。

    傅卫东又将全部的身家都押在了青云武馆上,还有一部分的兄弟留在太子府,也是没有办法随意离开的。

    “算了,再想办法吧。”王怡真转了转头说道:“还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线索,还有一点。

    一是太子妃那边,始终没有开口,没有合作的意向,但是她们现在手上还有梅妃那条线,只要吕才人有办法将梅妃稳住了,当初李皇后同肖婉儿那些不得不说的事,还可以问到一些,而为了家人,想来吕才人是会想尽了办法去沟通梅妃的。

    另一边,还有一点线索,就是虞家。

    虞家曾经因为家主之弟的死亡,让人来向王怡真求鬼亲,说是想娶她身边一个侍女,并接回自家的孩子。

    时人都道那孩子是王怡真,并且虞家是因为知道肖婉儿不可能殉情,才会求一个侍女,因此说是肖婉儿同虞家子有情,连着王怡真都被怀疑是虞家的血脉。但如果虞家没有说谎呢?如果害了拒霜的人是虞家子,那就是说,他们当时已经知道了换女之事,并且想要带回**的人,就是拒霜。

    这没什么证据,是王怡真猜的,可是合情合理,王怡真现在真的有点担心了,希望丹阳郡主在凉州出手别直接就给虞家灭门,撸着虞家这条线,大约还能查到点什么。

    而除了这两家之外,最后的一点线索,就是静心师太了。

    自打静心师太失踪,王怡真同傅卫东一直查不到任何的线索,现在唯一也只能寄希望于,劫匪会像放回陆大林那样,将静心师太放回来了。王怡真甚至希望,劫匪能直接来找她谈个判,想要什么你们倒是明说啊,现在这样兜兜转转的简直要了她的命了。

    只是线索看似三个,能直接去查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如果说线索一寄希望于尽人事,线索二寄希望于听天命,那线索三就只能等奇迹了。

    对此,傅卫东也是无能为无,他们百来号从良的贼匪,想玩过人家势力盘踞的大豪门,本来就没什么可能,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傅卫东说道:“那我们就来谈谈开销吧。”

    王怡真更想哭了。

    虽然说百来号人一起上京,但若只论吃喝,开销其实也并不大,老尼小娃能吃喝多少啊。

    现在比较花钱的是傅卫东的那一群兄弟们,除了20来号人跟着李兰兰进了太子府,自然有有管吃管喝管发工资之外,其它的兄弟们,可并没有赚钱的门道。

    傅卫东曾经想过还按着老路子,收保护费,但是摸清楚了京中的势力,这想法也就放弃掉了。因为行健武馆当初能在这一方收保护费,别看地盘小,也是多少年的根基,多少兄弟的血才打出来的。后来行健没了,这附近的区域早就被别的势力分掉了,傅卫东重立青云武馆,刚开业,早就有人过来盘道了。

    在京里,百十来人,真不算什么大势力,而傅卫东,身后更没有大靠山,虽然有太子府的腰牌能唬一下别人,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太子那怂货作靠山,只怕都比不上太子妃,真为了争地盘出了人命,无论是人杀我还是我杀人,太子都不可能为他们出头。

    傅卫东的收保护费大计,竟然就这么流产了……而武馆嘛,本来也可以教人学学武功,可是偏傅卫东的人手又都是外地人,在这京中人生地不熟的连招生都施展不开,武馆重立到现在,还没有开张呢。

    而王怡真当初那千多两都买山买地了,如今钱也仅余下了小200两银子,支持着念园这老小的吃喝那是足足的,可是再外加80多号兄弟们的吃喝,顶了天撑一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后,他们若还找不到营生,就得回乡里继续劫道了。

    其实这主要是傅卫东的事,他来商量王怡真还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这不是自己徒弟吗……师傅有事总得背背锅吧?

    更何况王怡真当初大包大揽的说了,兄弟们还可以到她的献国公府做护卫,傅卫东总得厚着脸皮来问问吧,她那献国公府怎么样了?

    王怡真能说什么?

    启圣帝赐了个府,就真是个府,里面半件家具也没有,一副“爱女啊你喜欢什么都随你自己”模样,可是他也没再给点钱啊?王怡真现在连府里的家具都凑不齐,人都住不进去,还指望着她给兄弟们发工资?

    “等明天吧。”王怡真揉着头说道:“今天我回云便向宫里递牌子,明天我进宫去,见着……再说。”

    她这一瞬间真是羡慕傅卫东了,自家产业经营不善这种事也值得烦恼?

    有没有人来理解理解她啊?突然从私生帝女变侍女之女,狸猫换公主啊……这事若是揭出个一点半点来的,是歁君啊,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只能说便宜爹就是便宜,这才几天啊就可能没法再用了,还不能退换货……

    有了换孩子这一出,她有可能不是王怡真了,那启圣帝那里,她就得打打预防针了,甚至……她是不是应该自己把事情说出来,自首算了?要不然到时候不知道什么揭出来身份,搞一个歁君之罪那可要了命了。

    明天进宫,说不定就是一场生死战,这战役要怎么打,王怡真还得再想想。

405 我不是

    王怡真进殿的时候,启圣帝刚放下刻刀。

    一般来说,外命妇不应直接面见帝王,更没有在私人休息的殿中相见的道理,不过王怡真还有一重身份是侄儿媳妇,最重要是宫中人少,启圣帝并不喜欢身边留太多的人服侍,跟在他身边的都是旧人,王怡真见过的,不是杜公公,就是万公公,都是中年模样,今日里换了一个新面孔的中年太监,在旁边磨墨。

    王怡真没懂清楚启圣帝这是什么爱好,刻东西的时候旁边还备着墨,刻出来直接盖个章吗?

    王怡真见了礼,启圣帝指了指面前不远处一个座位,王怡真也没客气,便坐了。对于这种不客气,启圣帝那脸上,也看不出高兴不高兴的情绪来,不过虽然是君臣之名,但是有太子在中间,王怡真相信,启圣帝应该是知道她已经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了。

    “说是有重大的秘密,要当面见朕,是什么事啊?”启圣帝开口问道。

    “陛下,是这样的……”王怡真犹豫了一下,突然又重新跪下,一个头磕到了地上:“臣妇想请您收回圣旨,臣妇怕是不能再做献国夫人了。”

    启圣帝愣了一下,表情虽然没有变,但是眼神中出现了几分的错愕,然后才有些反应了过来,怒道:“君无戏言,颁下去的圣旨哪里有收回的道理,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李家负你?”

    这话听在王怡真的耳朵里,满满的都是乡下老爹那种“闺女那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别怕爹去揍他”的土味。

    如果说王怡真之前只是想保命,如今真的是有些感动了。启圣帝虽然整个人是个天然面瘫,但不得不说,对子女真的不错,同太子一样,打从见面起,真的没少维护她,有些事,王怡真是真的不想再瞒了。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来头来说道:“与李家无关。”

    “陛下应该知道,我被送到了乡中十多年,这一次回来,便是为了母亲的遗产……其实我在乡中这些年,过的并不好,因为成日里食不果腹,几度险些饿死,所以也曾为了活命,做些……嗯……怎么说呢,偷鸡摸狗的生计,身边的朋友也并不都是好的,但无论怎么说,我还是活到了今天,也不想看着朋友们这样偷鸡摸狗一辈子,我便想着,若是能够拿到了母亲的遗产,就带着朋友们在乡里做点正经的小买卖,也算是走了正道。”

    王怡真有意卖惨,自然从最悲伤的部分开始说起,她的身世本就已经怕人去查,更何况傅卫东这些人,也没几个清白。王怡真这一次进宫已经考虑清楚了,肖婉儿这坑太大太深,她到底是不是被换过的孩子,现在谁也讲不清楚,那么不管她查到哪一步,查出来害肖婉儿的幕后人是谁,有一个人的态度是最关键的,就是启圣帝。

    启圣帝是肖婉儿的爱慕者之一,两个人还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别的人有求于肖婉儿,不论是为情为权为势,总有所图,但启圣帝当时已经皇帝了,他所图除了肖婉儿这个人,再没有什么别的,只有他,不会害肖婉儿,更何况他认定了肖婉儿所生的女儿是自己的血脉,对于肖婉儿母女,只会回护不会伤害。

    王怡真昨天夜里想了一个晚上,她的事情,还是对启圣帝坦白的好。

    一来是因为换孩子这个不确定因素,王怡真怕自己真的是王怡假。

    二来是陶庄头这边,他到底知道什么?谁都讲不好。王怡真怕哪一天这个人会跳出来,说她冒充小小姐。

    三来还有一点,是当初王怡真自己将那玉佩给当掉了。若当真有一天,有个同王怡真一般大小的女孩拿了那玉佩来指认她,她真的说不清楚。

    王怡真尽可能悲伤的将自己这些年的苦处说的无比凄惨,她不怕认下一个贪财图利的恶名,她进京来的主要目的,确实就是为了拿到肖婉儿的遗物。

    “我知道了母亲有遗物在京,我便来了,我从来没有想害过谁,只是单纯的想拿到那些钱,让自己、让尼师们、让孤儿们、让乡亲们变得好过些,可是谁能想到……”王怡真说着悲从中来,她是真的伤心啊。

    “谁想到了母亲的遗物好不容易查到了,却早被人毁了多半,余下的一些断篇残页,还被人觊觎,身边的兄弟、养大我的师太、母亲身边的庄头,都接连被人劫持,下落不明,我越查下去,身边的人越是危险,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有人说我并不是王家亲生的传言,人家有凭有据的说我是被换过的孩子,偏我又因为幼时的病,大多数的事情记不得了,心里仅存的一点在夫人身边生活,受教养的日子,说不定也只是暂居王家,我连自己是谁都找不回来了。我如今是再不想呆在京中了,只盼着能把师太找回来,好好的回乡中生活,因此请圣上收回了旨意,废了这桩婚事,夺了我的身份,让我了无牵挂的走吧。”

    王怡真倒没有抹眼泪,可是她这伤心是真的,当初上京之时顶着富二代的身份,以为能一夜暴富,如今她倒是得了一片山头,可是身边的人接连出事,算起来都不知道她输多胜少啊。

    今天这一把真心话大冒险,她也是兵行险招。她如今的状态,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她不能让别人将她的身份疑点揭出来,那不如自己主动说。横竖……换女之事,只是下人们的传说,没有真评实据,启圣帝在没有弄清楚真相前,总也不至于就要拖她砍了吧?

    若是半惊半疑,自然会先夺了她的身份,再做打算。

    最好是启圣帝能亲自将这事接过了手去,派人查证,那她可就真的省了大事了。到时候无论她是真是假,举报有功,启圣帝自己认错了,又是得她提醒才发现真相,想来也不会再要杀她吧?

    王怡真跪在地上等着,等着启圣帝的反应,没想到这位帝王半天没有说话,整个人跟个雕像思考者似的,在想什么事。

    王怡真实在跪的有点难受了,刚扭了下身子,启圣帝便说道:“东西可拿来了?”

    王怡真“啊?”了一声,才发现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启圣帝身边的公公不知道从哪里回转,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启圣帝的话是对他说的,看来是王怡真说完话后,他示意这太监去取了什么来。

    王怡真之前都没有看出这公公武功这样的好,至少这个人来去一圈,她都没有听见了动静。

    那公公笑咪咪将盒子放到王怡真的手里,王怡真看是给她的也没客气,直接就打来开看。

    然后她差点把盒子并那里面的东西给一起掀出去。

406 我是不是?

    王怡真狠狠的按下了盒子,才止住了想把东西掀出去的冲动,但是克制力都用在了手上,到底嗓子眼里的惊叫声还是冲了出去。

    “啊”了一声之后,王怡真却脑袋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只能傻着眼的看向启圣帝。

    启圣帝却没有什么表情,轻声道:“当年,你母亲希望你能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过完平凡的一生。他并不希望我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更不许任何人插手你的生活,我也只能派人悄悄的去看你,偶尔听些你的消息,看你过得好不好。”

    “……”王怡真张了张嘴,没说话。眼神又一眼一眼的描那盒中的事物。

    “直到我知道了,你将这玉也典当了,我才明白,她并不是同我置气,她是真的这样教导你,并希望你永远不要牵扯进这人世间的纷争,我便放弃了想要带回你的想法。”

    王怡真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盒子里的竟然真的就是她的小玉。玉上刻的那半圆型的胖胖的凤凰,丑的跟火鸡有一拼,一块上等玉,能丑成这样不容易,而且缀在下面的流苏也很眼熟,王怡真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块玉,这也正是她吃惊的原因。

    她其实也曾经想过,黑暗势力找寻的宝藏会不会是玉?只是大家都说宝物同书有关,玉又是启圣帝雕的,而且说其它的公主们也有,所以她猜不是,便很少想起这块玉。

    但她没有想到,这块玉竟然会在十多年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这么说这些年,玉一直启圣帝的手上?

    是了,她一向只想着她自己的事情,却忘了启圣帝好歹也是娃爸,丹阳郡主同太子早说了他最重血脉,若真的是自己家的娃,他怎么会放在外面不闻不问?

    这么说她当初典当这玉的时候,启圣帝便是知道的了?启圣帝一早就有派人跟随、保护过她?一直以来不插手过问她贫困又疾苦的生活只是因为肖婉儿不许他出现?那么说来……启圣帝从来没有错认过她?

    毕竟小怡真三岁之前可是住在京中的啊,启圣帝若是连她在乡中都曾经派人看望过,那她在京中,更是肖婉儿还活着的时候,他不可能不派人看望……甚至亲自看望的。启圣帝一直在关注着她,那么说肖婉儿同拒霜换孩子之事,就不可能出现了?否则……启圣帝总不会让自己的血脉被一个丫环带着,被送到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又没事老关心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啊。

    王怡真已经放弃思考了,所以说她又是王怡“真”了。

    “这……这玉……我……”王怡真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启圣帝再次开口了。

    “拿去吧,别再当掉了,留着……总是个念想。”启圣帝向她挥了挥手:“她不想你进京,可是你竟然自己回来了,便是王家上过族谱的女儿,勋贵之后,名门之女,同献国公订下了亲事,自然就是献国公夫人,圣旨已颁,岂有收回的道理。就算有着一日王家夺爵灭门,你也一样是国夫人。”

    王怡真品了品,这意思就是说,哪怕有一天,证明她不是肖婉儿的女儿,她也还是国夫人的意思吧?

    是了,启圣帝因着对她的维护,以致将原本并不喜欢的李奕城封成了国公,便这不仅仅是为了提升她的品级,更重要的是,将来有一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国公夫人,她的身份就算会因为母族而发生变化,可是只要她嫁了人,国夫人的身份就不会动摇。启圣帝的意思很明白,他不可能公然的认下她这个私生女,可是她就是他的女儿,他可以给她的保障,他都会给她。

    王怡真叹了口气,以前十多年也没感受过什么亲情,没想到结果是进了京之后,太子和启圣帝对她最好,都说是天家无情,但至少在没有利益纷争的时候,这两位还是很重视亲情的。

    王怡真将盒子里的小玉拿在了手里,重新站起来,跪下,端端正正的重新给启圣帝磕了三个头。

    虽然是无法相认,但是这次情,她领了。

    “臣妇明白了,但臣妇还有一件事情相求。”王怡真说道。

    以前有些事、有些关系,不明不白,王怡真自然不会轻信谁,可是如今启圣帝一力维护她,王怡真觉得,有些话,其实她可以讲的更明白。

    “臣妇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怡真问道:“当年……当年母亲遇害,我被送走,弟弟被人下毒……这些事……圣上既然同母亲是故交,这些事真的,真的不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

    王怡真手里紧紧的捏着玉,胆子也大了起来,当年的有些事情,她已经从吕才人和莫氏那里听说了,可是两个人说的都是旁敲侧击的,有关于李皇后同肖婉儿之间的恩怨,不是听说就是猜测。

    其实在听到两个人的说法的时候,王怡真便有过一个想法,这种事情……去问当事人会不会更快一些?李皇后死了,可是启圣帝还在啊……两个人当年是为了什么而吵架,又是为了什么和好?启圣帝到底是怎么看待肖婉儿,李皇后又求的是什么?到底有没有对肖婉儿下过毒手?这些事情外人不知道,启圣帝不会一点不知道吧?

    不过那到底是一代帝王,王怡真当时就算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实在没那个胆量直接问到脸上去。

    可是如今不同了。

    启圣帝既然如此相信并确认她的身份,更是对她全意维护,王怡真觉得,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若这世上,启圣帝都不追究她了,便没有人敢质疑她。

    只要启圣帝愿意说,她就能直接知道真相。

    只看唯一的问题是启圣帝愿不愿意说。

    “……”

    面对着一像喜欢装雕塑的帝王良久的沉默,王怡真怕他不想说,到底这个窥视人妻不是什么好事,还得在亲女儿面前坦白,对于一般的男人也说也有点耻辱吧?可是王怡真想听啊。

    王怡真继续求道:“圣上,求求您告诉臣妇吧。当年的事情还没有了结,我母亲的遗物一直被人觊觎,身边的人也屡受其害,当年到底是谁害了我的母亲,这件事不查清楚,我就永远要提惊受怕啊。”王怡真又告状又诉苦的,打苦情牌,若这世上,启圣帝愿意帮她,那她真是什么都不怕的了。

    启圣帝又沉默了一阵子,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又挥了挥手。

    王怡真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那不识得的中年太监笑着一脸的花,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叫她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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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酒花茶无一不通的大齐第一才女……的亲生女儿,王怡真表示:自己真的一样也不会
谁让亲娘死得早,她被放养太久了呢。
好在亲娘的在天之灵,一直在保祐她。
不但自己成为了才女、财女和豺女,还自带旺夫命格
王怡真:“是我帮扶着夫君,成为伯爵。”
夫君:“……”可我原来是公爵啊……才女成长策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才女成长策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