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发生了什么?
王怡真咬着牙,也不得不叹一句,太子妃,好一个下马威。
之前无论是吴平安还是李勇十,都是太子妃安排进去的人,这些侍卫说是太子侍卫,还不说是太子妃侍卫呢,只怕早就得了消息,专拦着李家大房姐弟两个。
三品、良娣、太子侧妃,这些小老百姓听起来的无上的尊荣,放在太子府的话,也就是一个字:“妾。”
妾室进门要用小轿抬了从侧门走——这道理连商户娶妾都明白,王怡真竟然无法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她们以前在乡间,遇到了有富人家的妾,都是这么骂人的呢,如今这侍卫们说的……这规矩可真他么的该死的没错啊。
李兰兰说完了,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一滴泪,她之前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还要拉着李奕城,不能让他闹事,也不能让他出事,可是如今王怡真到了,李兰兰直接就把李奕城推到了王怡真身前,压力和责任一扔,她的情绪,终于也繃不住了。
李奕城一看姐姐哭了,一咬牙又要向前冲,被王怡真一把拉了回来,推给了小虎。“等在这里,看我的。”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便有太子府的侍卫冷笑着站出来一步,高声道:“退后。”、
李怡城大喊了一声“无礼”,却被大虎拉了一下,给他眼色,让他看那边慢行而来的一辆马车。
太子府所处地段,已在皇城范围内,皇宫之侧,这附近所居,不是公侯就是皇戚。正因为人少地广,所以很难见着过路的车马,可是只要有一辆过路,就绝不是普通人。李奕城便明白了,王怡真,这是要借舆论的压力,让侍卫不得不放人进入啊。
王怡真确实态度很诚恳,只是声音比这侍卫更大道:“我夫君受封献国公,也是公爵之位,今日只是想求见太子,请代为通传。”这会子冲上来打架毫无用处,就算加了王怡真,也不可能打过一群带刀的侍卫,她们撞不进门内,求太子妃只会自取其辱,可是太子不同,他一向温和,又欠了人情,见太子,她们至少还能听见个真相。
李兰兰是妾,第一次入府进不得正门,好,那李奕城总是公爵吧,求见大子行不行?
王怡真这么喊的时候,那行驶的马车已经离得近了,看着这边似有人堵着,远远的停下,也不靠近,这些大户人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看来并不想掺合这种杂事,给人做舆论。
看着那别家的马车不靠近,侍卫就更有底气了,高声喊着:“太子身体不适,不能召见,留下名帖,速速离开。”
王怡真也是有些动气了,又进了一步,也喊道:“你连通传都不肯,怎么知道太子不见我们?”比谁声音大是不是?她们的嗓子都是乡里时“通讯基本靠喊”练出来的。
那侍卫也是往前再堵一步,怒喝道:“退后,这里是太子府,在府门口喧哗是大不敬、冲撞太子府视同谋反。”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看谁不怕?
侍卫们表示:为难啊,他们人卑言微,劝告未嫁进门的妾室,以正规的方式进门还错了?
这妾室的兄弟在大门口大喊大闹,对储君喧哗不敬,他们总不能不理会吧?
这有人冲撞进门万一伤了太子,那不就跟谋反一样?
所以若是有人在这门口不敬甚至谋反,他们也只能打杀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怡真这次一张脸完全冷了下来,再走进一步,死盯着那侍卫,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之前说话的侍卫,大约是这守门侍卫们的头头,同样一步不饶的向前一步,冷笑道:“不论是谁,这里总是太子府,是储君居处,不受召不可喧哗、不可靠近。”
不说话、不能动,我看你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之前比音量的时候,你一步我一步的往前堵,如今已经不过是半米之距了,你瞪我我瞪你,你冷笑我也冷笑,气氛顿时就剑拔弩张起来,谁也看得出,下一步王怡真若是向前走,又或是再高声,那侍卫只怕就要以“不敬”“谋反”的罪名对她动手了,他那手都按在刀柄上了,就等着王怡真再靠前呢。
王怡真却放低了声音,挑眉道:“刚刚,是你动手将阿城扔出去的?”
王怡真来时,李奕城已经被这些人打了一顿,打人时肯定是一起动手,扔出去的时候,是这个侍卫做的。
那侍卫没想到王怡真突然就不吼了,听这说法,还是打算想讨个公道?
那侍卫嗤笑了一声:“是我。”你又能怎么样?
王怡真问道:“是哪只手扔的,你抬起来我看看?”
那侍卫就真个将按刀的右手又重新抬了起来,递到王怡真身前:“这只?如何?”
两个人本来就只距半米,互瞪的时候都容易斗鸡眼,侍卫高王怡真半头,这一抬手,正好就将手停在王怡真的胸前,那挑衅的眼神,欠揍的模样,看的王怡真整个人都……
哭了。
王怡真一瞬间就眼泪蓄满了泪。
“啊啊啊啊啊……”王怡真突然之间尖叫、撕衣、侧身、后跳,大回旋,泪流满面外加全身颤抖。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今日为了接旨特意穿的一件洒金淡粉绣樱花的大袖,立刻就随着她大回旋的转动,铺成近二米的布料,如迎风飘舞的旗帜一样,转着圈的飞舞的起来,灰粉的宫墙、青翠的树,少女白皙的香肩和飘舞的粉色衣裙,平白的就让人感觉多了一份色气,这要是宫宴之上,绝对是C位舞娘最后的标准压轴720度大回转,但问题是……
这是太子府门前啊,露肩的那位不是舞娘是当朝圣旨受封的国夫人,而且……侍卫膛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为什么这手上也挂了一条同款花纹的布料啊?就像……就像那一件粉衣被人一撕两半,大家一人一半?
一瞬间侍卫的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他好像……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红英红秀金花银环蓉蓉五个小姑娘,也一起尖叫了起来。
红英:“救命啊”、红秀:“非礼啊”、金花:“调戏啊”、银环:“来人啊”、蓉蓉:“强抢民女……强抢贵女……夫人……强人了啊……”大虎:“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没有王法了吗?”
李兰兰刚刚才被王怡真的突如其来的大回旋舞吓了一跳,然后就身边凑着的五个小丫环一个一句不带重样的开了口,围着她尖叫,她本来便被丫环们护在中间,这太过于突然的高音对她来说,绝对比王怡真被人扯开了衣服更吓人好吧,吓的她忍不住一起尖叫了两声。
然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碰瓷吧……是碰瓷没错吧?
333 全员戏精
王怡真此时挥着衣服大回旋,已经从太子府的大门,一路旋回到了李奕城等人身边,才高声哭着喊道:“我是济宁伯府的嫡长女、是才女肖婉儿的女儿、是圣上亲封的献国夫人啊,你们怎么敢这样辱我,我不活了让我死吧,让我一头撞死吧。”然后她又从李奕城身边起跑,向着太子府门前的狮子。
李奕城这边也同李兰兰一样的呆了,可是红英几个人是从小一起的啊,红英红秀护着李兰兰往后退,大虎扯着李奕城往中间走,金花银环蓉蓉一个跑在前头拦,一个在中间劝,一个在身后拖。
王怡真:“我不活了啊,我没脸见人了啊,让我死吧。”
蓉蓉:“小姐你别想不开啊,你从小没父没母,你是家里唯一的独……哦,小姐啊,你要是不活了你让我们……这些下人还有家里人可怎么办啊。”
王怡真看了一眼蓉蓉,小姑娘低头内疚,她到底年纪还小,一时候以前熟悉的剧本改了,她这词有点变不过来啊。但好歹,劝人的话都差不多,大家凑合一下就行了呗。
金环救场喊道:“小姐你别想不开啊,这可是太子府啊,人家有的是权势,平日里不知道调戏了多少良家……嗯贵女,宰相门前七品官啊,我们没权没势惹不起啊,那一位发作起来是要打杀人的,我们回吧,我们回吧。”金环的台词也差点没改回来,但她的任务主要是宣传对方仗势欺人,还算做的不错。
银环大哭道:“天啊地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我们姑娘还没嫁人呢,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王怡真:“让我死让我死,我要死在他们门前,我要血溅门口那对石狮子,我要化为厉鬼找他们索命,我要让这世人都知道是谁逼死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向门口。
还没有冲到狮子那里,蓉蓉又哭着身世悲惨,将人拖了回来,金环哭着对方仗势欺人,劝着咱们忍了吧,可是刚把人拖回路边,银环再煽情几句没法活了,王怡真就又满身的力气,重新奔向石狮子。
之前想要路过的那车,还只是怕沾上事,自己停了,如今一看好嘛,王怡真这三冲三回的将整条路的四车道都给占了,一群人拉锯战一样,来来回回的扯。此时不只这一边有路过,打道的那一头,也来了车,皇城根下虽然人少,可是大家也都是权势人家,男人们早晨上了朝都还没有圆石为,可是女眷们没有说谁天天宅在家的,这青天白日风和日丽的,就算不出门参加宴会,也总会有两个逛街的吧。
一时间,这一来一往的路上,已经停了两辆车了,只要王怡真还没撞完狮子,那今天这条路,大约是谁也别想走了。
红英红秀便护着李兰兰向后退,退到了离第一辆车子离的不远的地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啊呀,这太子府就是不一样,门口一个侍卫,都敢调戏国夫人啊,人家低声下气的求他通传一声,这怎么就……”
“是啊是啊,真不要脸啊,这都是什么人啊,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啊。他不通传就算了,怎么能撕人衣服呢,这可真是……”
“你看看,肩膀都露出来了,这都是仗着太子府的势力啊,真不要脸啊。”
“可不是,这些人啊,有权有钱,就不要人当人,真不要脸啊。你看着你看着,他一会不但不承认,说不定还要打人呢。”
团队分工,她们是路人,负责向后面来看热闹的人解释,顺便带个节奏的。
只是平时的时候,两个人说上几句,周围的围观人群就会开始询问,然后跟她们一起骂,所以两个人骂人的词汇量也不行,反来复去就是不要脸啊,丢人啊。
正说着,突然就听着李兰兰低声说道:“狗仗人势。”
红英:“这可真是狗仗人势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狼狈为奸、衣冠禽兽、恬不知耻、上行下效。”李兰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可是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出这么些词了,骂人,她也不太会的。
眼看着旁观者已经开动了,大虎也高声叫道:“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我就不信了,是没有王法了是不是?”
说着推了推李奕城,李奕城呆了下?推他做什么?是要他也跟着一起骂吗?可是他也不太会骂人啊。
大虎心里也急,可是又没法此时跟李奕城解释。
这种碰瓷,俗称仙人跳,有美人做好了现场,有旁观者带好了节奏,这时候本该有人来捉女干,不过她们人手不够,便改了一下剧情,变成了有人见义勇为,总之把两方的冲突闹大,让那中套的人家知道不是轻易脱身了,才会给钱私了。
然而……他是技术人员,打架他不行啊,这种时候谁行谁上啊。以前都是寨子里的兄弟们助拳,这还是第一次轮到了他,他也怕啊,那侍卫们都带着刀呢。可是给李奕城的眼神,李奕城又接收不良,他哪里想到自己也被分配了角色呢。
还是王怡真发现了大虎的怂,喊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怎么嫁人?怎么有脸见自己的夫婿啊,让我死了吧,让我解脱吧。”
“解脱”一个词说出来,李奕城立马就懂了,说好的“解脱”就是动手暗号啊。
“放着我来。”李奕城指着那些侍卫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调戏妇女就是死罪。”
侍卫们……什么时候调戏妇女是死罪了?不是……他们根本没有调戏啊……可是……众人看着王怡真那白花花的香肩和侍卫手上那半片衣衫,解释不清楚啊……心里苦。
看着李奕城正气凛然的扑向了侍卫们,侍卫们围上来打算继续揍他。
王怡真尖叫道:“夫君啊,夫君啊,谁来救我的夫君。”
金花银环蓉蓉红英红秀:“……”
擦,这么多年仙人跳没有过捉奸这一环节,她们都忘了这个套最正常的演出方式了。不……她们其实也没正经将李奕城当姐夫看过,都忘了,这货是同姐姐有婚约的。又要改台词了。
红英:“调戏人家夫人,还打人家夫婿,这可真是……”老台词是“下三烂”,可是红英莫名的有些骂不出口,看李兰兰。
“丧尽天良、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灭绝人惨、惨绝人寰”李兰兰急忙提供词汇任选,红英红秀顿时觉得,自己骂出了高级感。
334 进府
李奕城冲向了侍卫群,他还没扑进去,王怡真先扑了过去,带着妹妹们推揉那些侍卫,将李奕城又拉了回来:“天啊,夫君啊,看他们把你打成了这样。”
李奕城同侍卫们:“……”
不是,这一轮还没有开打呢?
但王怡真早知道李奕城不是这些侍卫的对手,又怎么可能真放他进去挨打,她要的不过就是个效果。
因为,侍卫们说的,是对的。
李兰兰身为妾室,第一次入府要用小轿抬着走侧道。
李奕城就算是献国公,未得召见不可直入太子府。
在太子府门前大喊大叫是不敬,冲撞府门视同谋反。
王怡真当然也知道,侍卫们就是奉太子妃之命,给大房姐弟下马威,侍卫们也是有意羞辱,但他们的行为,却没有任何的问题,于私,让人心恨,于公,却是职责所在。
反倒是李兰兰,被封良娣,不感恩在家等待入府,却前来私见太子,会被人说是有意勾引、不守妇德。
李奕城无召擅闯,会被人说是对太子心怀不满,冲撞府门,更不是为臣之道。
外人不知道李兰兰好好一个郡君,成了良娣,好好一个尚书嫡孙正妻,变成了妾,该是多么的心有不甘。只会说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更何况太子侧妃这种地位,已经是极为尊荣的了,任谁听了李家姐弟来闹事,也要骂一句“不知好歹。”王怡真猜,太子妃这个下马威不是只给为了下长房的脸面,让自己开心个一下用的。
李奕城今天一闹,若是让御史台一本参了,李奕城这顿揍不仅白挨了,反而连刚得的献国公之位,也保不住。
所以王怡真这个仙人跳,要的就是一个口口相传的效果。
太子府的侍卫敢调戏国夫人,李奕城身为夫婿,当然应该发怒,他所做的并不是冲撞太子府,只是为给未婚妻讨一个公道,而太子府……连一府的侍卫都敢调戏国夫人,李家二房有太子妃做靠山,对大房的侮辱便可见一般,那李兰兰为妾之事,是不是另有隐情?也能给李兰兰之后退婚,做好铺垫。
这样一来,李兰兰前来求见,李奕城大闹太子府,都有了说法,反正刚刚那一场闹腾,太子侍卫分豪无伤,反倒是李奕城一个今天新封的献国公被人打成了猪头样,外人看了,也只会说太子府失礼。
最重要的是,他们今天不光是来闹事,更不是为了给李奕城闹事被打找个过得去的理由。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求见太子。有这些听太子妃之命的侍卫在,看来擅闯是不行的,那就只能让里面的人出面来请。
王怡真刚刚还忙着撞狮子,如今李奕城一出面,她反倒要拦着李奕城了。
“夫君啊,算了吧,那是太子府,大声点就是不敬,向前点就是谋反,我……我认命了,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我想着,太子是不会见我们的了,我们回去吧,要死还是死在家里好些,明年的今天,你记得给我烧纸啊。”王怡真拉着李奕城,哭着往回走,路过了自家的车时,都没抬头。
之前李兰兰和王怡真来时,都是有车的,但看着王怡真那态度,她是打算露着肩膀,拉着一脸猪头的李奕城,走路回去了,这一对未婚夫妻如此情状,再加上几个丫环跟着哭哭啼啼的嘴里不停的喊着太子府毁人清白,要真这么让她们一路走回去,只怕流言就得打着滚的,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了,有知道真相的说是侍卫辱人,不知道真相的,八成要传说太子玷污臣妻,殴打人夫了。
侍卫们的脸都苍白一片,太子本来在民间就只有两种名声:好色和公正。今天这一出,好色的名声会贴一层金,公正的名声大约要随风飘散了。
王怡真拖着李奕城要走,太子府门里急急忙忙的挤出一个小太监,捧了一个托盘,盛着一件外衫,小步跑出来。
“献国公,献国夫人,殿下,殿下今天是真的身体不适,不知道您几位求见,那个那个,府里一直是太子妃管着,今天太子妃娘家来人,下面的人才上报的迟了,侍卫们又不懂礼数,误会,误会啊,太子吩咐我先出来接各位,真对不住,让您几位久等,快随奴才进来吧。”
王怡真冷笑了一声。
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
太子性子弱,养的太监,性子也软的有一比。
李家长房之前来求见,太子妃都能让人传话羞辱了,太子真不知道?只怕早派人在门口观察动静,想着先让太子妃出口气,再宣召罢了,要不然怎么她这边衣服脱了没一会儿,那边小太监都是捧着外衫出来的呢。
那小太监苦着脸催道:“几位,快点随我进去吧?”
王怡真便高喊道:“进去做什么?是嫌我在门口脱的衣服少了,进去再脱吗?”
小太监听完差点跪了,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来接人,说过若是看着太子妃出气的差不多了,就将人迎进来,他想过门口会闹腾着打架,可没想过会把女眷的衣服给闹腾没的,他都没带一件可换的。把小太监斩后悔的不行,他之前只想着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子已经是太子妃了,又拿捏不住让侍卫们闹到什么程度,太子妃才会算是撒过气了,因此李奕城挨揍的时候也不敢出场的太早,如今一看王怡真却是也要出过了气才肯进门的,那小太监也不由得喝道:“刚刚是谁失手伤了献国夫人?”
之前答话的侍卫惨白着脸站了出来。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侍卫敢仗着背靠太子府指称别人大不敬、谋反,王怡真就敢脱衣服喊非礼,在这名节比性命还重的年代,王怡真这一手不但抹了之前李奕城硬闯太子府的罪名,还把太子府的名声拉出来溜,如今两边还有人证,太子府一定要给她一个交待了。
小太监抹着汗:“献国夫人放心,太子妃一定会给您公道。”他不敢说太子给,太子在这府里不爱管事,这句话说的侍卫们都脸带冷笑。
王怡真觉得他这话还不如不说呢?等太子妃的公道,是扣侍卫月钱吗?真当她们吃素的?
“不用不用。”王怡真客气道:“我的公道我夫婿自己讨,阿城。”
李奕城听到召唤疯了般的冲过来,抽出那侍卫的刀,便一刀朝着那人胳膊砍了下来。那侍卫猝不及防的受袭,更没想到李奕城下手这般的狠,断了一只胳膊嚎叫着向后倒。王怡真挺满意的,自家的宠物可不能憋坏了,有气得当场撒。
那小太监这些是真哭了,吓的。王怡真也只能笑道:“行吧,既然太子说了是误会,那就是误会了,我们进吧。”
登时太子府门前一众人都哗啦啦的,跟着王怡真浩浩荡荡的终于进了门。眼见着刚刚还分工明确的受害者、旁观者、勇为者都跟没事人一样的团成一团走在一起,那在一边看戏的一辆车上,也探出半张脸来,觉得有趣,便笑了笑。
小太监抹着汗将门外路边一来一往的马车打量了几眼,大家离的近,是谁家的马车大致上也能看得出来,一看这两辆,小太监也暗暗叫苦,可是也只能等着之后上报太子妃,看能不能封口了。
335 因由
一般来说,女眷入府该是去见太子妃,不过以李家二房的关系和今天出的事,别说太子妃现在正召见娘家人,就算真带了去,估计王怡真也得把太子妃给揍了,太子也明白李兰兰所来为何,这一次小太监加提都没提太子妃的事,便直接将一众人都直接带到了太子居所。
太子居所外服侍的,就不是小太监而是老太监了,那老太监也一样的慈眉善目,说起话来更是亲切:“殿下有吩咐,只得献国夫人同李良娣入内,其余人等不得跟随。”
李奕城又担着拳头,不过这次好歹没有“嗷”一声就向里冲,一般王怡真在场的时候,他还是很听话的。王怡真摇了摇头,李奕城到底没有发怒,李兰兰现在勉强算是太子良娣,入太子所居内室也就算了,王怡真进去算怎么回事?看是他媳妇就好欺负是不是?
不过王怡真却知道,若是李兰兰受封良娣一事,同吕才人之事有关,那么,方便进去听到真相的,确实只有她同李兰兰。
李兰兰贴在李奕城耳朵上同他小声说了几句话,李奕城便红着眼眶点点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做好。”
王怡真有些好奇李兰兰说的什么,一般李奕城说“你放心”的时候,那是极让人不放心的,不过……反正是在太子府上,不管他做了什么让人不放心的事,那都是给太子妃添堵的事,估计也都没什么事。
………………………………………………………………………………………………
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确实看着就不太好的样子,倒不是说他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模样,而是说他整个人精神萎靡,一副“我好想死”的样子。
王怡真曾想过,要不要见着太子的时候,先揍一拳再说,不过了一脸的“我不想活”了的表情,大约是知道自己错了?
太子早在两个人进来之前,便由小太监服侍着穿戴整齐,等到了王怡真、李兰兰两个人坐下,小太监便悄然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三个人了。
太子没有等着谁先开口问,便先站了起来,向着李兰兰深揖了一个大礼,这种长揖一般不是用来拜长辈,便是用来谢罪,李兰兰虽然觉得自己可怜,可是看太子这样的态度,竟然也有些恨不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怡真叹着气说道。太子认罪的态度太好,只这一个礼,之前她进门时的火药味这全冲了,王怡真突然觉得,太子这人也有点可怕了,一个人的性子能平和到这种程度,甚至让恨自己的人都发不出火来,这也是一种境界啊。
“我……”太子长叹了一声,“我知道四堂妹今天一定会来的,之前听说太子妃将李府的女眷接入了府来,我还以为……是我的错,我该想到棠棠心里会不舒服,也不该将原本该我解释的事情,推给棠棠,是我的错。”太子又是一礼。
王怡真简直没话说了。
也就是说,太子明知道今天李兰兰是要来问的,却不好意思自己出面,想让太子妃替她解释,然后又以为李家女眷包括兰兰在内,都被太子妃接入府了,便没有想到,太子妃也会因为突然娘家的堂妹成了侧妃,心里不舒服,将李兰兰关在门外羞辱……
这可真的,王怡真突然觉得太子这不是拿太子妃当妻子看,这是当娘看的吧……
太子行过了两个大礼,这才重新做回到了位置上,一脸的悲怆和沉痛,看着李兰兰同王怡真两个人说道:“兰兰可原谅我了,可愿意听我从头开始说?”
李兰兰的眼泪一下子就垂了下来:“听殿下的意思,这事竟然是没有可商量的余地了?”
王怡真顿了下,也明白了过来。太子一开始习惯性的想叫四堂妹,但是中间改口了兰兰,这女儿家的闺名,闺中密友叫叫就算了,太子这么叫,很明显,李兰兰这良娣的身份,没得跑了,反正圣旨已经颁了,若她点头,只怕也不用什么小轿侧门了,今天……她都可以不用随王怡真离府,直接入住太子府了。
王怡真心里也讲不出楚什么感觉,若是乡间,有富贵人家娶妾,就算是媒人已经说好的,也可以反悔,就算是给了钱买人的,也可以退,不想退钱的,还可以逃,要是碰上了王怡真这种自带兄弟敢闹事的,那估计着富人家都会自认倒霉,因为大家在心里都有一个谁知,好人家的女儿不要妾,强娶妾的也不是好人家,因此强行娶妾这种事,除了横行一方的乡霸,还当真没有什么人敢做,但在这京中,一切都以身份和地位来衡量,以权势来压人。不论太子是多么平和温柔的性格,但只要他说要娶,李兰兰就无法拒绝,不过都是因为权势不如人罢了。
王怡真也没有想到,今天好不容易进来,太子的第一句话,就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李兰兰进府做良娣的事情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王怡真当场就站了起来,将桌子上的一整套茶具都扫到地上,屋子里“呯磅”的摔砸声音传出,四周却是一片的安全,连点人声都听不到,看来这屋子周围确实已经被人清理过,以保证没有人会误入偷听了。
太子刚刚还一幅我沉稳冷静我有罪的模样,叫王怡真这一吓登时头上的冷汗也出来了,一哆嗦就脱口而出:“这真不是我的错,是吕才人告的密,说起来,我还想问呢,她到底是怎么逃出密格的?那密格可是只能从外面开的啊。”
李兰兰低低的抽了一口气。
太子这话虽然没有头没有尾,但是两个人也听懂了,李兰兰今天这一切的下场,大约……就是因为她放了吕才人出来。王怡真也没有想到话题会是这么个展开,得亏这是太子不知道吕才人逃跑的原因,要不然她会以为太子是暗示李兰兰自作孽呢。
太子拿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并不存在的冷汗,说道:“还是让我从头说吧。”
336 酒局药局
太子问道:“唉,你们知道吧?我这个人嘛,是不能喝酒的。”
“这个都知道吧。”王怡真说道:“会酒后乱性。”
“不是不是……”太子好不容易才将气给咳顺了,抹冷汗道:“对外是这么说,但我其实……怎么说呢,我醉酒同别人不太一样,我是一饮就醉,一醉就容易说胡话,先高兴,想平生愉快事,再难过,忆往昔伤心事,然后再……”
“然后再睡女人?你撒个酒疯,非得解释这么清楚吗?”王怡真问道。疑车无据,总觉得太子是借解释情况,在调戏她?
“我还没说完呢。”太子抽着眼角说道:“然后就是身体上就会开始出现红肿和瘙痒,若那酒劲大了,甚至会出现喉头水肿,致呼吸困难的情况,有一次几乎伤及性命。”
王怡真和李兰兰两个人倒真听的有些吃惊了。这确实不是一般人喝醉的症状,倒有些像是……“酒精过敏?”王怡真问道。
太子点头:“是啊,所以……所以我真不是酒后乱性,你们想,我少喝一点酒,就会全身瘙痒,我挠它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思放在女色上啊。但我一个太子,又不能当众脱衣服去挠它对不对?而且我一个人也挠不到后背是不是?所以……我每次若是在别人家中误饮了酒,总不能将自己同个小太监关在房中不出门吧?那就只得借人家一个丫环去房中帮我挠嘛。这丫环都同我共处一室半日,帮我全身上下都挠了一个遍,我就得负责对不对?所以外界全传我容易喝酒之后性好女色,也是因此而起。我不饮酒,不是怕酒后乱……我是因为怕丧命啊,这一点父皇也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太子沾酒就醉,醉完还痒,但所谓的发酒疯也仅是需要人帮着挠个痒痒?
别说她们不信啊,吕才人昨天那幅模样,不像给太子挠痒,像是太子挠了她半日……
太子眼见得两人都一幅:你别欺负我们没嫁人就瞎扯……的表情。
解释道:“我酒后过敏的反应强弱,只看我饮酒多少有关,昨日……我虽是空腹吃了那米糕,但也几吃了几口,醉的不厉害,所以话也少,棠棠又在身边,及时将我带了下去,因此……只要派个丫环帮我挠痒,再喝些醒酒汤,最多也就二柱香的时间,我就能醒酒了。”
“那……那你怎么会?”李兰兰问道。
太子点头:“醉酒不是原因,原因是宫中送来的醒酒汤中,被人下了药。”
启圣帝早知道太子不是酒后乱性,而是酒精过敏,但是事关性命,于其让外人知道真相,还不如就这么传着,反正……同样都是不能饮酒,因此,太子妃扶着太子去休息的时候,只是给他留了个丫环,毕竟,身处后宫,人家还得以为太子是同她在屋里……反正做为正妻,丢不起这个脸啊。
并且太子妃也有正事要做的。严查后宫这事,轮不到太子妃,可是谁在宫宴米糕中加入米酒一事,总要详查,吩咐人去御厨房要醒酒汤,也是要务。
只是汤还没有来,太子妃身边的婆子却急匆匆的跑来,递了一张字条给太子妃,太子妃见过后,脸色大变的带着身边的亲信离开了。
昨天进宫,太子夫妻本来带人就少,太子妃一个丫环留给了太子,一个婆子带在了身边,便只两个小太监,两个朝阳宫打扫的下人在,朝阳宫也锁了宫门,不许外人出入。
谁能想到这四个人中竟然有人通敌,药翻了自己人,还换掉了给太子的汤药,并将来朝阳宫附近折花的吕才人送到了宫中,等太子药性过后醒过来,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接下来,便是王怡真同李兰兰寻了来。
太子让两个人帮着收拾妥当了现场,又将人引来,王怡真和李兰兰若就这么走了,也算是平安无事……可是太子没有想到,本来好好塞在暗格中的吕才人……跑掉了。本来她若不跑,待太子妃回来,或者杀掉,或者收买,总之一定会处理到不为人知,可是没有想到吕才人却自己跑了出去,这样一来就出了些漏洞。
“我哪里会想到,吕才人竟然跑了。”太子说道:“昨日里怡真与我一起迎上了太子妃,那之后众人便都离开了朝阳宫,那些宫人没有找到吕才人,回转之时,却发现吕才人已经自己回宫换了衣服,有人问她去了何处,发生何事,她若不答便算了,却不曾想到,她答与人说,看到朝阳宫有人鬼鬼祟祟的出入,她心中害怕,便提前离开了。”
王怡真同李兰兰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的吃惊,昨天丹阳郡主确实说过,宫里有人说在朝阳宫看到可疑之人,可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话竟然是吕才人自己说的?她这是什么自杀行为?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不过再深一想,又觉得她不只大胆,还聪明的很呢。
既然昨天的局,是有人特意陷害的太子同她,那么这件事早晚有可能会被揭出来,别的不说,只要她有那么一点点可疑,宫里去查吕才人,她身上的痕迹就跑不了。王怡真本来以为,吕才人既然逃了,便会自己去将这些漏洞痕迹消毁掉,却没有想到,她反而高调的将太子被害之事捅了出来,这样一来,别人听到了,只会将她当个证人,就算有什么线索查到了她身上,反倒还疑心她是被人陷害呢。
“这么说,吕才人是回宫就说了这种话?那之后便有人来查朝阳宫了?”王怡真问道。
“查了。”太子叹道:“吕才人这么说了,宫人们哪能当作没听见,当时就报给了贤妃淑妃,两妃立刻派人去查,结果在我的宫里,发现了下了药的醒酒汤……还有太子妃留给我的丫环和身边的太监,都被人药倒了,晕迷在殿外。”
李兰兰和王怡真都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明白了。
原本太子这酒后乱性是假的,启圣帝也知道,自然放心他在后宫休息,更何况还有太子妃把门,可是谁想到太子妃外出,太子却真的被人灌了药……
诸人以为太子中的是酒局,但其实这酒局不过是给药局做个铺垫。
若是没有查出这药,仅是太子误饮酒,那太子就算是真的睡了后妃,启圣帝也会以为他没有睡过。
可是现在查出了这药,而且太子妃不在,服侍太子的丫环又被扔到了殿外,那太子身边,就必然会需要另一个女子,解他的药性,这样,他就算没有睡过后妃,启圣帝也要疑心他睡过了,更何况他真的睡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离宫之后,找到了书,拿去给章太医的时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入宫了……”王怡真对了对时间。“是进宫查那药去了?”
“不只查药啊。”太子以一幅快哭出来的表情说道:“还查我啊。”
337 替死
太医们进宫,自然要查那春情之药的来源、成分、更要查那药的效果,毕竟,服药的人可是当朝的太子,一个不小心就动摇国本啊,太子被人翻来覆去的检查一翻,最后被告知:请放心,药效已经发挥出来了,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的时候……
太子亲眼看着启圣帝的脸和脑门整个都绿了啊……
当时太子都有心打死章太医了,整个太医院里,只有这货是多年在外搞科学实践,半点不懂得后宫的规矩,其实皇宫之中下药的事情,平日里也不是没有,可是这一次吃下这药的是太子,所以才会被格外重视,章太医药理无双,又正当值,便被带入到了宫里,由他细察。
只是若换了别的太医,此时光看周围情况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来了,会把话说的弯弯绕绕的,让大家心里有数,之后需要什么细节?就看要查还是不查了?大家说话办事,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太子也想不到,这老头会直愣愣的就说:太子不要紧,已经发泄过了。
太子人在后宫,正妻外出,通房被扔到殿外,明显被人陷害,本来启圣帝对他只会同情,可是章太医却要补一句,他却已经发泄完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找谁发泄的啊?
启圣帝自然不会公开去查这种事,可是……太子怕他事后查啊,应该说,启圣帝一定会事后查的。
这事关一个男人头顶的颜色,更何况是一国帝王,真的能忍吗?自己不一定哪天想睡的一个妃子,就是被儿子睡过的啊啊啊……哪怕启圣帝明白太子也是被人陷害,被他发泄的女子也一样无辜,可是不查出来,他真的能继续睡自己的后宫妃子吗?到时候后宫睡过一遍,再万一有个怀孕的,这孩子要不要生?生了算谁的?这种坎谁心里也过不去啊?
启圣帝一定会查,而他一查,查出来吕才人,作实了太子“淫//乱后宫”之事,那时就算是悄悄赐死吕才人,但太子在启圣帝的心中,那还能算儿子吗?他这太子本来就不是很得父亲喜欢了,再加这么一个罪名,他会被废的。
太子当时就明白,这是一道送命题,就算摆明了被人陷害,他也不能背这个锅,而对于太子来说,唯一的机会就是给立刻给出一个人名,这个人名即要不是后宫的嫔妃,又要当时有过时间,出现在朝阳殿,这个人名需要有绝对的合理性,能让启圣帝相信、放心,并且……不需要再去查。
那么最好的人选是谁……
这个时候太子妃闯了进来,跪下来求启圣帝做主,直言李家养女不教。
很简单,当时能符合这诸多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我……我不是故意的……”太子低着头说道:“我没有办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无论我说是谁,父皇都一定会查证落实的,是或不是,都有线索,本来若是时间拖的久些,太子妃或许还能安排个别的什么人。可是事情发作的太快……”
吕才人为求脱身,回宫就说了朝阳宫进了人要害太子,贤妃淑妃立刻就带了人查找,李兰兰在内室里整理好的床单被褥,若不查,那一切安稳,查了,都有痕迹,太子妃根本没有时间做好安排。
那么,要不然讲出真相,要不然,就得用其它人来代替了。
太子当场就在启圣帝的面前请罪。
说了李兰兰想念姑母,前来朝阳殿,他那时正在药性发作之中,便……
同样是淫//乱,乱了小姨子,总比乱了小后娘要好吧?
太子将吕才人之事换成了李兰兰,又说了王怡真同太子妃前后脚的寻来,他将所有的人都带出朝阳宫,就是为了让李兰兰能悄悄离开的事,没有人看见吕才人悄悄离宫,也没有人看见李兰兰离宫,可是太子说的,同王怡真一起,将太子妃众人一起哄出宫外的事情,却是众目睽睽。当时便有人觉得太子这行为有些古怪,不许人入朝阳宫,只往外走,好像在遮掩什么似的,如今却能够对得上了。
这样,启圣帝再查此事,也只会去查那下毒之人,而绝不会去查后宫的嫔妃了。
这件事……便这样迎来了一个小结局,虽然宫中下毒暗害太子的人还没有抓到,可是太子的行为也没有错处,虽然说有些孟浪之举,但也是受人陷害。这件事既然不是宫闱丑闻,那说白了,也就是太子睡了个女人,李家大房如今没落,李兰兰若不是攀上了丹阳郡主,之前退婚之事,只怕说亲都难,如今得宠于太子,任谁听了,都要夸她一句有福呢。
启圣帝之前不肯作主李家分支之事,李家二个房头还同属一家,如今李兰兰也算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启圣帝便取消了说好的郡君,封了她三品的良娣,又新给了李奕城爵位,算是替李家两房分了家,太子妃同李兰兰就不是一支了,这样一来,太子就算新娶了她,便只是又娶了一个李姓女子,不算是娶小姨子了。
吕才人没有嫌疑、少了性命之危,太子新得了美人,也不至于失了帝心,李兰兰由臣妻变为皇妾,一步高升,李奕城分了家得了爵位,于是一场危机,皆大欢喜。
太子解释完了,又再次低头道:“是我的错,可是我没有办法,那时候,只有你,只能是你,我也……我知道我不如兄弟们,可是我自生来就是太子,我不求有功,只要无过,我就会一直是太子,我也不想变成废太子啊。”废掉的皇子还可以变成庶民,废掉的太子从古至今唯死一途。
李兰兰一边听着,一边睁大了眼睛,无声的流泪。
明明觉得这件事可笑的可怕,可是她竟然讲不出哪里有错处来,无论站在任何人的立场来分析,都看得出,单就利益来讲,吕才人同太子被害,一个仅保住了性命,一个是保住了名声,倒是李家长房、分了家、得了财、有了爵位、入了东宫,李家长房,真的得利众多啊。
太子说完了,一看李兰兰流泪,慌的手忙脚乱的递了块帕子。
李兰兰晃了晃,突然想到了以前听过的民间传说,那故事里的水鬼淹死在湖中,便是孤魂野鬼了,若是想入轮回,再得人身,便要拉一个活人下来,替了自己的位置,便是替死鬼。想想自己一时不察,放出了吕才人,自己便真的成了那个替死的鬼。
338 亲生
李兰兰低下了头来,若说之前心里还幻想着,有什么误会,解开了还有生路,那么如今听来,为保太子的名声,让太子妃都不惜将一个对头弄进府来做妾,便可想而知,这一切都是不可挽回了。
怨恨、不平、可是心里还有一点期盼,李兰兰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心情会这么复杂。
王怡真就直接多了,之前将桌上的茶壶都扫到地上,事到如今也只有狠狠拍桌了。
“你在说谎,当时明明是我们两个人进的院,你为什么不说是我。”王怡真喊道:“你明明可以说,那个人是我。”
两个人在宫中时,一向是形影不离,进门出门的时间,几乎没有区别,何况当时众人进来时,王怡真同太子站在一起,李兰兰甚至连面都没有露。
太子说那人是李兰兰。对于启圣帝来说,这选择当然就比儿子睡了自己小老婆好多了,可是对不知情的外人来说呢?就算不是一个房头,到底同太子妃同宗同源,就算分了支,这朝廷上就不知道李兰兰的身份了吗?太子睡的那依然还是自家小姨子,就不算丑闻了?太子挑的这人,即是妻子娘家的妹子,而且两个房头还有矛盾,特别是李奕城如今的地位,比承恩公还高一等,这种人娶回家里,就是在明着打太子妃的脸啊。
可是王怡真不同。
王怡真同李家没有血缘,她是个纯然的外人,而且济宁伯府爵位低、身份低,她之前还半庶不嫡的,娶回太子府,太子妃光是身份和规矩就能压死她。最重要的是她不要脸,给钱就能打发。
太子一向是个妻管严的,娶她,好过娶李兰兰。她才应该是太子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说是我?”王怡真恨道:“你明明有得选择。”
若太子说要娶她,她今天就可以来向太子妃讹钱,要求对方拿个十万八千两打发她,只要拿到钱,她完全可以出门左转,去投了护城河,顺流游个几公里,随便找个地方上岸,她就能回乡去找傅卫东了。
太子整个人吓的脸色都白了。
“等下……不可能说是你吧?就算是讲出事实来,都不可能说是你吧?乱伦什么的,不是比通奸更可怕吗?”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怡真。
他要是睡了宫妃,最多被启圣帝厌恶。他要是睡了自己妹子,会被亲爹打死啊好吧。
“乱……乱什么?谁跟谁?”王怡真跳了起来,用手指指太子,再指指自己?
太子也是指指自己,再指指王怡真:“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亲生父亲的事?”
知道啊……王怡真的生父表面上姓王,但其实极大概论姓虞。可是太子又说同她是血亲?天啦撸……李皇后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启圣帝的脑门从古到今都这么绿的吗?
太子看王怡真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点头道:“其实,这在皇室中也不是秘密,毕竟当年,父皇还将自己亲手雕的龙凤玉,送了一对给肖夫人……虽然肖夫人说过绝不入宫,可是父皇他,他心中一直是有你们母女的。你不会以为,父皇只为了李兰兰要做我的良娣,就将献国公爵位给了长房吧?”
李家这一等宋国公,可以拆分成二等献国公和三等承恩公,同样是皇后母族,长房和二房,谁袭哪个爵,还不是启圣帝说了算嘛。以正常道理来说,二房所出太子妃为正室,长房所出李兰兰为侧室,如果只为分家,那么二房官爵该高于长房,才是正妻的体面。如今却是长房爵位高过二房。很明显,启圣帝偏心长房。
之前丹阳郡主为李兰兰讨封,李兰兰想将封号转给弟弟,启圣帝不同意,只给了个世子之位。因为那时候启圣帝还不知道王怡真许给了李奕城。
后来知道了,也不好改口,他又并不喜欢李家,便为王怡真挑了别家,没想到昨天王怡真在宫宴上表示,非李奕城不嫁,于是李奕城今天的封号,便给从世子直接跳到了国公。
想想王怡真同步自带的封号、俸禄、府邸,也就是说,那些真的是启圣帝借着婚事,单封给她的啊?
“……”王怡真想给亲娘点赞。
…………………………………………………………………………………………………………
“因着当年的旧事,所以王怡真不可以,只能是李兰兰。”太子妃说道。
今天府门外一番的羞辱,不仅是给长房脸色看,还是因为太子妃要做戏给外人看,如今宫中之事还没有传出去,人都只道是启圣帝亲封的李兰兰做良娣。可是宫中那事早晚要传出去,到时候人人都知李兰兰是在宫内便被太子宠幸了的。
若真是启圣帝亲自挑的人,太子妃这做正妻的,便是心中再恨,也得好好的迎进门来。
可是两个人肌肤之亲在下旨之前,李兰兰便是偷食,太子妃怎么可能不恨,太子妃得把这种恨意表示出来,人们才会相信,太子是无辜受害的。
宫里面下毒,犯人一定能找出来,可是找出来的是不是真凶,那就不一定了。
有人给太子下药,一同受害的正巧是同二房不对付的长房的姑娘,为此给自己的弟弟挣了个国公之位,给自己拿下了三品的良娣,仅次于太子妃,这样的好事,谁能说清楚这是祸是福呢?不管真假,李兰兰未婚失贞都是污点,太子妃拿在手里,若有一天下药的人没有找到,李兰兰又得宠,她更可以将下药之事放在她身上宣扬开,李兰兰这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蠢?大方到弄个对头进府同我争宠,这是没有办法的,也是最好的办法,是我和太子一起求来的,要不然一个淫//乱后宫的屎盆子扣在太子头上,你们是巴不得我死?”太子妃也是怒了,一桌子的茶具全“噼里啪啦”扫到地上:“我倒是想问,不是同你们说了不许再提王大同李奕城的姻缘,母亲为什么不听话?”
339 谁亲?
庞夫人心虚不说话。
当初李兰兰刚提出这婚事,庞夫人觉得李奕城娶个没有助力的妻子不错,太子妃不也很赞成吗?
后来念园事件一过,太子妃突然就不许再提李奕城同王怡真的婚事了,庞夫人以为是太子妃恼了王怡真,不想她嫁进李家。
可是皇贵妃死的那天,她那时候不是怕启圣帝召王怡真入后宫吗?她不想大房多个嫔妃做靠山。顺嘴就又将这婚事拿出来说。结果两个人就这么顺势定婚了。
她哪里想得到,王怡真会是启圣帝的私心女?太子妃早也没告诉她啊。
原来之前帝王的关注是父亲看女儿,怪不得对李奕城一副看不上眼的不满。现在大房的靠山不是嫔妃,变成公主了,甚至就是启圣帝本人了,她在太子妃面前,恨不能当自己不存在。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没听人提过啊?”庞夫人急道,若早知道王怡真是帝女,当初她进京时,让李奕年娶了,不是很好?
“这种事。”太子妃压着火气说道:“难道是要传遍天下吗?就算是我,也是在宋国公府寿宴之后,才知道的。”
宋国公府寿宴,王怡真给李兰兰解围,态度大方知识广博人又心细,太子当时见着面,偏帮的她都没边了。太子妃压不住心里的嫉恨,探问太子的口风,要不要娶回来,反正是没落的伯爵之女,也占不着封号。结果把太子吓的不行,才对她说了这么一件机密事。之后太子妃已经尽量对王怡真友善了,要不是念园里牵扯上了李奕年,太子妃不会同王怡真对立至此。
也是如此,所以当初王怡真在念园的时候单独去见太子,庞夫人还当她有心勾引呢,太子妃却说不用管。
管什么?亲妹子去见自家亲哥哥,她这做亲嫂子的还能拦着?
那之后太子妃恨死了王怡真,不也没拿她怎么样吗?太子同启圣帝其实很像,极重血缘,又心怜这妹妹自小丧母离京,甚至还曾经让太子妃给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谁想到庞夫人就能硬将王怡真同李奕城拉扯在一起,在启圣帝的心中,李家二房是儿媳,大房却是女儿,孰进孰远,立刻就明分了。
有时候太子妃觉得,自己娘家的母亲妹妹,蠢的无法沟能。
这下子好了,李家二个房头相争,二房自己将个私生的公主送到了大房去做主母,鼎立支持大房力压二房一头,却反过来问她,为什么要把污名安在李兰兰头上,迎入太子府?
当日在宫里出了些什么事,她们两个也是知道的,还有谁会比李兰兰更适合这个污名?不是李兰兰,难不成让李杏杏顶上,太子妃丢不起这个人。
太子妃觉得自己没叫其它几个亲王妃气死,却极可能会先叫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蠢死。
被太子妃这么当面质问,庞夫人是真的心虚了:“你也……你之前也没说过啊……”同行的李杏杏却手,直接推了太子妃一把,尖叫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李杏杏哭喊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李兰兰,为什么这样对她?她难道就不是李家的女儿了么?不是你的妹……堂妹了么?你把这样的污名泼给了她,你要她以后怎么活啊?”李杏杏一边喊,一边连连推着太子妃,一幅——她要为李兰兰讨个公道的模样。
太子妃终于忍不住的给了她一巴掌。
太子妃心里也苦啊,太子的后院女人还少么,只是她一直压着,高品级的嫔妃还没有,这一次,却是被人陷害,不得不奉旨抬进门来。李兰兰本来就是李家女,以往皇室两个李家女同侍一夫,这斗争更远比普通妻妾之争更狠,而以前,李兰兰至少家世不显,没有后台,却偏是二房亲手,给他拉了一桩好姻缘,帝女下嫁,将李奕城生生抬成了献国公,以后王怡真同启圣帝,就是李兰兰的后台了,李兰兰人还没有进来,身份上已经能同她打对台了。太子妃这一次叫亲娘坑的,苦啊,她这边还没动气呢,结果自家娘家倒找来了,亲妹妹还敢跟她对喊了?太子妃已经不想忍她们了。
“到底谁才是你亲姐姐?你难道是大房的女儿吗?又是谁偷偷摸摸的搭上了齐王?我费尽了心思给你搭上的镇国府你不屑一顾,偏要来同我争,你……”你真以为自己是凤女?
太子妃也是昨日宫宴之后,才知道李杏杏早搭上了齐王,所以皇贵妃出事那天,庞夫人二话不说将镇国公府提给了李兰兰,因为镇国公府对于李家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她为了将李杏杏这名声不好的妹妹嫁进镇国公府,搭上了多少好处,如今……全都毁了。
李杏杏流着泪说道:“是你,你……你才是我的亲姐姐啊,我如今才明白,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李杏杏觉得自己重活一世,终于明白了自己存活着的意义。
前世,她嫁进了镇国公府,新婚夜,她还在等着洞房花烛,却莫中其妙被镇国公府二公子一顿毒打,然后立刻就被禁足,对外宣布病重。
本该三日回门,她没有回宋国公府,可是她的娘家,也没有人来催问。
太子妃当时为太子奔忙,劳累不已,一直没有来看过她,她不怪她。
宋国公府当时因为李奕年断腿,四处求医,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她不怪她们。
她只恨镇国公府太狠,从上到下,都拿着她不当东西,想打想打,想骂就骂,用最污秽的言语来羞辱她,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却被她们骂的如同个千人骑枕的荡女妓子一般。
只有李兰兰会来看她,那时候李家大房二房斗的厉害,可是李兰兰却总还记着她,每次来,那眼神中浓浓的同情,掩都掩不住。不只跟她说些外面的八卦,还常在她面前说李家二房的坏话,说着太子又因为什么倒霉了,太子妃又为什么请罪了,李杏杏以为,她是欺负她不能说话,来炫耀讽刺她的,为的就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娘家有多么惨。
李杏杏抱着头大哭。
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李兰兰竟然真的是好心。
虽然她的话里也有炫耀,也有讽刺,但她真的是好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是真的将李杏杏当成了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朋友,她想让李杏杏知道,她们的敌人很倒霉。
没错,李杏杏如今已经知道了。她前世一世都是个傻的,她到死都不明白,镇国公府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害她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姐姐。
340 大白
前世,李兰兰出事之后,李家害怕李杏杏的名声被她牵连,飞快的给她订下了婚事,镇国公府同宋国公府,门第相当,小夫妻年岁相同,堪为良配,很短的时间内,就走完了婚礼大半的流程。
那年的宫宴,太子醉酒,之后太子妃也是有事要离开,请了她同庞夫人去朝阳院中坐镇,她们因事迟到了一步,却发现朝阳宫门敞开,太子妃不在宫里,太子拖着吕才人腿软脚软的走着。
李杏杏年纪小没有力气,是庞夫人同太子将吕才人塞到了暗格中。李杏杏在内室中打扫痕迹。
后来太子妃回来,她被堵在内室里,太子便同庞夫人将人都引开,她才得到机会跑出来。
之后宫里又出了一些事,隐隐有传闻说,有人想一飞冲天,攀上未来的君王,做那人上之人,太子在朝阳宫被人下药,临幸了人,是吕才人撞破此事,惹得太子妃同太子大闹了一场。后来传出吕才人病重死了,她也嫁了,那下药的人之后并没有被揭出来是谁,她便以为,这件事,太子妃已经摆平了。
如今她才明白,太子妃是如何摆平了些事的。
太子是被人陷害,可是他在后宫临幸过谁,必然要给出一个人名来。
太子妃绝不可能将太子同吕才人的事公之于众,前世,又没有王怡真同李兰兰入宫,那么,当时当地,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她李杏杏。
毕竟庞夫人不只是长辈,还是岳母,同太子,同样是乱伦。而她李杏杏,则是青春年少,品貌皆好,未婚。
只有说是她,才能将太子从乱伦和通奸的罪名中挑出来。
而那个人……是她啊。
太子妃前世,选定了她做那个同太子纠缠不清的人。
太子同太子妃,在启圣帝面前,说临幸的人是她李杏杏。
那时候李杏杏已经同陈怀利将六礼过完了三项,两个人婚事已经满京皆知了。
原来太子妃昨日里对李兰兰做过的一切,前世就已经对她做过一遍了,而且后来宫中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下药的人,也就是说,她的头上还被扣着不顾婚约、自甘为妾,同姐姐争夫的污名?
怪不得李兰兰每次来镇国公府看她,都满眼的同情,李杏杏如今是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怜了。她甚至比不上这一世的李兰兰,李兰兰被陷害被污蔑,可是至少她还未有婚约,李杏杏那时候,却已经是不得不嫁了。
太子妃选了她做牺牲者,太子没有乱伦、没有通奸,却也是君夺臣妻,闹出来,是整个皇室的丑闻,两国公府,谁也抬不起头来见人。所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将她嫁人,然后让她死掉……是这样的吗?
李杏杏想起来,那之后,两国公府之家的婚事被提前,速度被加快,庞夫人搂着她总是哭,却还是将她送上了花轿。
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宋国公府就已经决意送她去死了?
为了保住太子这储君的颜面?为了保住太子妃这凤女的地位?她这个给全家丢了脸面的女儿,活不得了。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是受太子妃的指挥,帮了太子啊。
李杏杏哭的肝肠寸断。
前后两世,她才揭开了自己死亡之谜,怪不得,怪不得陈怀利之前只是传言性好女色,却只对她,从新婚之夜就要往死里殴打。因为她身上背着这样的污名,背着这样的罪过嫁进镇国公府,镇国公府根本不敢让她久活,她是踩着两个国公府的脸面活着,她活着一天,就是丑闻,就是罪证,就是太子失宠于启圣帝的起因,是宋国公府养女不教的典范,巴不得要她早死的不仅是镇国公府,还有宋国公府,而将她亲手送进这个修罗场的,就是太子妃,她的好姐姐。
李杏杏呜呜的哭着,哭的庞夫人都怕了。
“杏杏啊,不是,你这孩子,你哭什么呢?唉,这件事,你姐姐都在掌握中呢,长房那贱丫头,就算嫁进太子府,也得不了好去,你怕的什么啊?”
是啊,她哭的,可不就是太子妃一切都在掌握中吗?她前世就握着她的命,送她去死,这一世……
李杏杏咳了两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不哭了。
这一世不一样了。
虽然并不是她的本意,但这一世她是凤女,她有未知之预见,有梦中的指引,她已经避过了镇国公府的死局,如今,她已经是齐王嫡妻了。
前世,李家为保太子之位,送她去死,就算是庞夫人这亲娘,也没有为她留一条生路。
而这一世,自从知道了她有预知之梦,很明显,庞夫人已经相信她才是真正的凤女了,开始倾向让她嫁一位亲王,再扶起一个李家的女婿来,对于宋国公府来说……不,现在应该是叫承恩公府了,只要未来能再出一个皇后,承恩公的爵位就不需要同其它的三等公一样,降等袭爵。不论是她还是太子妃,谁都可以,只要那女儿能做皇后,就是李家需要保下的人,而另一个,会被放弃掉。
李杏杏抬起了头来。
这一世,她不一定要做皇后,可是太子妃,一定不能成为皇后。
否则,她的命,就还会向前世一样,被人捏在手里。
“为什么走?”李杏杏擦干了眼泪问道:“你为什么离开?”
她同庞夫人来,是为了要知道李兰兰姐弟受封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知道了,是太子被人陷害,那要问的问题就需要变一变了。
是谁给太子下药,她们查不到,也没资格查,那是宫里的事情,没有人能将手伸的那么长,可是……太子妃会在太子酒醉的时候,被人引开,说明了太子妃的心里,这是一件比太子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是啊。”庞夫人也抱怨道:“你光叫人来说,让我们去朝阳宫照顾着些,可你妹妹刚刚同齐王订下了婚约,我们怎么着也得去唐嫔那里坐会儿,你自己却是做什么去了,连殿下也不管了。”
太子妃冷笑了起来:“那是宫中秘闻,你们若是不想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341 暗棋
李兰兰用手捂着脸,不知道该不该哭,太子说了什么?皇室秘辛,还是启圣帝的风流债,为什么要让她听见?她还不够惨吗?大约是太子觉得李兰兰已经是东宫良娣了,也算是自己人,所以这些事,直接就说开了。
“你也有吧,一块玉佩?虽然雕工有些……差,但那其实是父皇亲手雕的。”
王怡真全身一哆嗦,差点跪下。
当初3岁的小怡真离开王家时,肖婉儿将自己身上一对龙凤玉配一分为二,凤佩交给了王怡真,龙佩交给了王正清,算是亲娘给留的一个念想。
这玉佩并不是腰佩,比平常见的玉佩要小些也薄些,反倒很适合挂根绳子,贴身戴在脖子上,那是王怡真童年时期唯一身上值钱点的玩意,也是这东西的存在,让她相信自己真有可能是个伯府的小姐,要不然这天天带着一群孩子,跟着尼姑去讨饭,她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乞丐头子。
不过那块玉佩看着质地还行,可是雕工却相当的不怎么样,以致于有一年乡里收成不好,庵里的尼姑们讨不到饭吃,王怡真瞒着众人将那块玉佩送到当铺时,当铺的老伙计都不肯收,说是再好的材料也雕成了废物,不值钱了。那会儿王怡真已经8.9岁了,小嘴巴巴的,给自己这玉佩编了一长串的故事,如今隐约还记得好像是说自己家家传盗墓的手艺,亲爹从一个前朝大墓中盗出来的,是那朝的皇子亲手雕给心上人的,才会玉地好,雕功丑,自己留了一块龙,还有一块凤被心上人拿走了,当时王怡真还拍着胸脯保证过,要是哪天亲爹再盗到了那块凤佩,一定给老板送来,让他能凑一对的亡命龙凤。
如今想来……她那故事是不是编的差点真相了?
“那是……那是皇帝亲手雕的?”王怡真后悔的想哭,那块玉佩,当时她才当了三两银子啊……而且当时她还恨过这雕玉的人呢,不会雕别瞎雕,害她都当不出好价钱来。早知道……唉,她也没法早知道啊……
“话说,您真没搞错吧?那真是我爹?”王怡真想问亲娘,我到底有几个好爸爸?
“我也……”太子为难道:“只是曾听母后有一次同父皇吵架,说起的。”这叫他怎么说,谁敢去到了皇帝面前问“您有没有私生女”这种事?
“母后质问父皇,为什么要将那龙凤玉给了一对送肖夫人,莫非那女儿真是你的?父皇便气极离开了,可是……你不知道,父皇从年轻时,就喜欢雕这些小玩意,他曾经得过一副画,里面有龙凤两种图案,各是半圆,如八卦阴阳,若配为一块,则能合成一个圆形,有护身之效。因此每有子女降世,他都要亲手雕一块小玉相送,我们兄弟平日里,都将这玉贴身戴着,从来不曾离身。自那之后,我心里便当你是我亲妹子的。”太子说道。
“所以……我真的是……等下,可是这和太子妃离开也没有有什么关系吧?”王怡真问道。
“前段时间,皇贵妃死了。”太子说道。
“这个……你还能把话题跳的更远一些吗?”王怡真问道。她只想知道,太子妃当时是为了多么重要的事情,连太子都顾不上了?
“去年腊月二十,乃是太后冥辰,圣上带着后宫嫔妃,曾去归福寺祈福,当时皇贵妃身子不适,便没有随圣上当天回宫,而是在归福寺住了几日,因着太后的冥辰一向是连作七天的法事,所以我同诸位皇弟那段时间也都曾在寺中上香听禅。”太子说道:“那之后,皇贵妃身子好了,便立刻回了宫,三个月后,查出了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王怡真“……,你是我亲哥不是?大哥你说这些做什么啊?”是嫌她死的不够快?不够理由充分?
启圣帝的绿帽子,她鉴赏过一次不够,还是给她补补课是吧?
太子摆手道:“我没别的意思,皇贵妃本来就年轻,病一场好的也快,回宫之后,也有她侍寝的记录,虽然是三个月后,才发现已孕三个月,但时间若往前回推,便是归福寺那段时间前后,你也知道,太医就算是能把出脉象,也不可能精确到天,更不可能……”更不可能每一个都跟章太医似的,直接那么耿直的告诉启圣帝,你大约被绿了。
太医只说怀孕约三个月,皇贵妃因为自己怀了龙胎,高兴的忘乎所以,日常说话办事,一股子的老娘天下无敌的劲头,别说心虚,她那心大的都快上天了,所以其实一开始,也没有谁往那边想过。只是启圣帝并此并没有表示的非常高兴,不过话又说回来,启圣帝日常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大起伏,他成年的子嗣就有7位了,小皇子同小公主也将近10个,在大齐的帝王中,都算是儿子多的了,再多一个,好像……也确实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后来,皇贵妃突然死了,一翻检查下来,是吃食相克,也倒没有谁故意害她,御膳房里处置了一个厨子,于是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太子没有多想。
可是他喝醉的那天,太子妃接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太子私会皇贵妃,以贴身信物相赠,这信物被皇帝发现了,很快便要查到太子处,她已将这信物盗出来了,让太子妃按地点去取。
待到太子妃去了那埋物之处,发现对方又留了一封信,详说了此事。原来圣上自皇贵妃处发现了那信物,之前皇贵妃之死,也是圣上下令亲手处置的,圣上如今已经在查赠物之人是谁,现在已知的,太子在归福寺曾与皇贵妃私见,这暗线冒死盗出了信物来,交还太子。而同时埋在一起的信物,便是这块皇子们都有的小玉。
“我去不是吧。”王怡真听着就觉得很玄幻。“他让去就去啊?皇帝手上的东西说偷就偷啊,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老对自己的小后娘下手啊。”
“我没有。”太子飙着泪说道:“鬼去私会皇贵妃了,皇贵妃又没有多漂亮,她也就是年轻,她受宠,那是因为同母后长得像,我就再怎么好色我也不可能朝着她下手啊,何况我不好色啊。还不是因为写信来的人,是母后当年埋在宫里的一颗暗棋,她对母后极为忠心,母后逝世后,她也消失了,如今她又出现了,太子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便带着人前去指定的位置,真的便找到了父皇亲手刻的一枚小玉。”
启圣帝这个人,极重亲情,但就一点不好,对儿子们,总是一碗水端平,太子有什么,别的儿子就都会有一份,对太子这嫡出长子加储君,竟然没什么特别重视,启圣帝常常会给儿子们准备相似或相同的东西分赐,也就是说,皇子们的东西,能让人一眼看出是皇子所用,却又无法看出是谁的。
342 梅妃
“也就是说,一定是某位亲王,赠给皇贵妃的?看那小玉看不出来吗?”
“父皇雕刻的功力一直没什么长进,玉佩的图纸未变,雕出来看着也大差不多,又没有标号,如果能看玉认人,那父皇只怕早就知道是谁了,但玉是父皇亲手雕的,若想找外人,能雕成父皇这么丑的也很难。只怕仿造不来,他既然要我们大集合,那么想来,他至少能确认,真的有一个儿子同皇贵妃有来往。但我知道,反正不是我的。”
“那你的玉呢?”王怡真问道。
“我的玉本来是带在身上的,但是太子妃走后,有人趁我酒醉,给我下药,将吕才人送了进来,等药性发作过了,我也就没再找到我的玉了。”太子说道。
就是说,太子妃拿回了一块玉,却又因此搞丢了太子原本身上带着的玉。
这么一听,王怡真就完全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要跑这一趟了。
总结来说,太子妃,或者说太子,好似还是被人给坑了啊?
拿了一块来历不明的小玉,却失了自己原来的真玉,若是那新玉被人动了手脚,太子再交回给启圣帝,便可以证明太子在启圣帝身边放了人,这人今天可以偷东西,明天说不定还能谋害呢,你说个当皇帝的给忍吗?
甚至太子的玉还可能直接被人给换回到了启圣帝手上,若有心人引导启圣帝认出来那玉,反倒坐实了太子同皇贵妃有染吗?
“那你们……我是说后来,你们有再将这块玉拿出来吗?”王怡真问道。
“拿了。”太子脑门汗也有些冒汗的说道:“后来……朝阳宫的事情闹腾着结束之后,晚宴时,父皇拿出来了十几条红绳编的绳链,叫我们将每个人戴着的小玉都给他,他说这红绳是他亲手所编,可以避厄,我们拿都将玉递了上去,他给我们串起来,我也没有办法,一时之间叫我到哪里再找一块玉去,我只将太子妃带回来的那块交上去。”
“那么有没有哪个皇子没有玉的?”王怡真问道。太子失一得一,也就是说,总还是有个人,少了自己的玉。
“贺嫔所生的9皇子说丢了玉,他是兄弟之中最小的,今年刚满9岁。”
王怡真听了,想替太子流泪。
确实,太子之前就说过,这小玉每个儿子都有,但因为之前涉及到私会皇贵妃,所以大家的心思只放在成年的皇子身上,觉得谁拿不出玉,谁就是奸夫,可是真正丢了玉的那个人,只要有时间,大可以从其实未成年的小皇子那里再偷一块。启圣帝总不能疑心一个9岁的孩子私会贵妃吧,最终怀疑的,还是这几个成年的儿子。
也就是说,人家真正做案的人,根本不怕玉被查到。
表面上太子妃弥平了一场生死大局,但实际上太子还是被人算计了,他手上拿到的那块玉,绝对有问题。
“玉没问题。”太子却说道:“父皇雕那些小玉,一向是按图来做,真正的每一块都一模一样,就算细节处有不一样的地方……如今也一样了。”
皇子们将自己的玉献了上去,每个人用来串玉的绳链都不同,启圣帝听说9皇子丢了玉,也没说什么,挥手便让杜公公捧了个盒子出来,那盒子里全是龙形的小玉,至少雕了十几块,启圣帝当着众人的面,拿了九块新玉出来,自己慢慢的一个一个,将手编的那红绳,串到新玉上,而皇子们交上的玉,杜公公在一边绞了绳子,都还放进那盒子中。
再端出来的九块红绳坠的玉项链,那真的是一模一样了,从太子开始任选其一,就是这么平等对待每一个儿子。
“这什么意思?”王怡真说道:“那小玉不是线索吗?不是要查奸夫吗?”
“不是。”太子摇了摇头,“父皇的意思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论是真是假,又或者是谁,他都不在追究下去了,自然,也是给那人提个醒,皇贵妃的事情,他知道。”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她真的有些明白,为什么丹阳郡主也好,太子也好,都说启圣帝看重亲情了,他宁可头上戴绿,也不想伤了父子间的情份……不,甚许他根本也没觉得自己被绿了,皇贵妃也好,还有那些不被允许进入宫宴的妃子也好,都只是如猫啊狗啊似的可爱的存在,本来只有自己能摸能玩,后来被别的人摸了抱了,那死了也就算了,不值得生气和深究。
“这么说,甚至连那块小玉被人偷出,也极有可能是他默许了的吗?”王怡真问道。她之前就觉得太子说的好悬乎,李皇后曾经最忠心的心腹,藏在启圣帝的身边,一旦有对太子不利的苗头,就出手相帮,什么人能这样神通广大啊,如今听来,说不得是启圣帝故意露出的破绽,让玉被盗,甚至根本就是启圣帝,在提醒太子?
“那我也太惨了……”太子说道:“我根本没有做那样的事啊。”
如果说启圣帝有意将这件事放过,也就是说,无论玉是谁的,他都没打算要查,可是这种时刻,李皇后的心腹出手,将玉偷了出来给太子,那么岂不是告诉启圣帝,太子就是那个人了。
“这都什么心腹啊?”王怡真从鼻孔里往外哼着气冷笑,“皇后这心腹是怕你不死吧。她前脚引开了太子妃,后脚就有人给你下药,倒是给害你的人行了大方便,还有啊,谁家的暗线不听主子的号令了?皇贵妃的事,你同太子妃不知道,她查出来了,不禀告你,便直接下手偷东西?我怎么觉得她根本就是害你的主谋啊?”
太子摇头道:“这一点,怡真倒是错怪了她了。这暗线的身份特殊,是母后早些年的心腹,这世上除了母后及太子妃之外,没有人知道怎么联系她,其实……其实是母后放在父皇身边,用以保护、照顾他的,说是暗线,不过是母后一片深情,母后从不曾用过此人,打探父皇一点信息,很少的几次,也是她心中记挂我同母后安危,主动示警,所以这个人,也从来不曾与别人联系过,后来母后身故,她更一心服侍父皇,就像是从来没有过她这个人一样,但只在事涉我的安全时,才会在朝阳殿留下书信示警。”
“因此,‘梅妃’这个人,还是可信的。”太子说道。
343 两难
据太子说,梅妃并不是哪个妃子。而是皇后那个暗线的代号。
梅妃从来没有现身过人前,而是皇后当年亲自选给启圣帝的人,就像是太子妃没事就把自己身边调教好的丫环让给太子,还将吴平安同李勇十放在太子身边一样,太子妃本意也没想过要让这些人监视太子,只是单纯的觉得,能拿捏在宋国公府手中的人,会更忠心而已,反正太子没用也是公认的,不放自己的人,太子妃也不放心啊。
梅妃的存在,启圣帝一向清楚,会将这么一号人物放在身边,也是对妻子的爱与信重,只是到底是哪个人,除了帝后之外,谁都不知道。当初李皇后争宠时,也只用过她几次,后来得了皇后的位置,也就用不上她了,梅妃这个代号便从宫中消失了。本来众人已经遗忘了她,李皇后甚至临死前安排后事,对太子说,梅妃此人绝不可轻易联系。
太子一向听话,真的就好多年没有联系过梅妃,后来还是婚后,将后宫中的人脉交给了太子妃,太子妃才又重新启用的她,但也只限于书信联系,所以太子妃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后宫哪一处。
“皇贵妃的事,我们事先没有堤防,但想来,她同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别人设给我的套,你也晓得,我这个人一向的能力平平,这些年做事也事事不顺,我虽然想做个好兄长,但弟弟们只怕并不是那么喜欢我。皇贵妃之死,若是深查,线索肯定要指向我。而梅妃一向深处宫中,我同太子妃这段时日又不曾进宫,只能依然按着原来的联系方式,她留下书信。”
“因此等到了太子妃看见书信前去时,倒让想害我的人,得着了机会。”太子说道:“太子妃主持事务后,这些年,梅妃倒也提点过我几次,避开了别人的陷害,她又是母后的人,对我,一向只有好意,这一次,只怕是凑巧了吧?”
可是这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
对方的留书与其说是示警,反而不如说是这一场局的开始。
说不好听的,若没有留书,太子妃就不会离开,太子妃不离开,太子就不会被人下药,太子不发作,便没有吕才人那事。太子还说什么皇贵妃那个不是他,就算那次不是他,这次也跑不了他啊。太子身上的局,整个都是以梅妃的留书为开头,简直就是事件的起源。
“等下,我觉得你绝对被人骗了。”王怡真说道:“你想啊,你说宫里有个皇后当年埋下的暗线,即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能联系她,然后……她还从来不露面,只留书信……那你怎么知道太子妃接到的书信是她写的呢?”
难道就没可能是有人假冒,专坑太子同太子妃吗?
“不可能。”太子说道:“梅妃写信,有专用一个印章,上刻一个梅字,只有信上印上了这个印章,才是她的亲笔。”
“你们不是说,梅妃不露面,只会在特定的地方留信吗?她要提点你们什么,便会留信,若是你们要吩咐她做事情呢?”王怡真问道:“那……会不会是有人假冒了太子妃呢?让梅妃去做盗玉之事,再引此引开你们,来做下这个局?”
“也不会。”太子说道:“梅妃那边的留书以印章为记,我们这边也留有一个印章,只有留言上盖了这个印章,梅妃才会行动。只是我们一直听母后的吩咐,很少吩咐梅妃做过什么事情,因此调动梅妃的印章,一直在暗室中没有动用过。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谁救走了吕才人,那印章也失踪了。”太子叹道。“其实……其实今日就算兰兰不来,我也……本打算派人上门,想着明日将你接入府中的,吕才人那边的事,太子妃不放心,我也想着早早见你一面,问一问当天的情况,我们走之后……你离殿之前,可发现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李兰兰僵了一下。她凭着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不去看王怡真。
太子此时正关注她,若她这个时候还用眼神去跟王怡真商量,那多半会被看出端倪。
太子说太子妃不放心吕才人之事,是指的李兰兰若是不想为妃,万一透露出当日的人是吕才人,太子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因此太子妃想尽快接李兰兰入府,只要她的性命同太子牵扯一处,她就再也不会背叛太子。
而太子也有此意,昨天在宫中,众人都离开时,只李兰兰慢上一步,之后太子再回去,便发现密室被盗,吕才人跑了。对于太子来说,救吕才人的人,只怕就是做局之人,太子想查那个人到底是谁,线索就只能落在李兰兰身上。
可是李兰兰很清楚,没有外人再入朝阳殿,密室中的东西是被她同吕才人分掉的,吕才人更是她放的。
说……还是不说?
说了,太子能第一时间找到吕才人,拿回印章,保住梅妃这条线,才有再查设局之人。
可若是说了,李兰兰放走了吕才人,才有昨天太子的困局,今天自己的下场,她是咎由自取,太子也会怪她不识大体,说不定还以为她是想嫁入东宫,有意放人让吕才人去举报呢,到时惹了太子责怪,她就算有个良娣的身份,也别想在太子府好过了。
不说,对太子来说,她便只有恩情没有责任。还能瞒下那两瓶药的存在,去查父母的死因,太子也会对她心有亏欠。
可若不说,那太子查找设局之人的方向就完全偏了,再难查到真相。她如今已经定了东宫良娣,太子查不到真相,过两天又被人害了怎么办?太子倒了,她一样要完。
说和不说,都有利弊,她本能的想问问王怡真的意见。
其实王怡真在心里也是思来想去的,总感觉这事……说和不说都挺要人命的。更何况……要嫁入东宫的是李兰兰,以后同太子相处的也是她,那么说与不说,还是要看李兰兰的心思。
李兰兰又哭了出来。小声说道:“以前,我们大房有个姨娘……”
344 求怜
宋国公府长房,当初有个姨娘,是如今宋国公老夫人赐下的。
宋国公府长房李如海,是老宋国公嫡妻所生,如今的二房老爷李如江,也就是如今的承恩公,是后来的继妻所生,而李皇后,其实是庶女,是老国公嫡妻怀孕时,将身边的丫环给了老国公做通房,后来嫡妻过世,继妻进门,见这姨娘生的是女儿,就记在了前任嫡妻名下,因宋国公府从来宝贝女儿,极少会让哪个女儿为庶,因此这事外人从来不知道的。
当年老国公的继妻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坏后妈,那时候谁也没法预见李如海会早亡,因此这继妻也只是十分安心的抚养孩子,所以李皇后同两位嫡子之间,感情都不错。大老爷李如海对这位继母,也是十分的孝顺。
就像如今的启圣帝一样,有什么好东西,儿子们都一人一份,一碗水端平。
宋国公府老夫人也同样,她管不到继子头上,但亲儿子总不能放手不闻不问,再加上二老爷自己找回来的庞氏,风格水平都实在差着点,于是老夫人便将自己身边调教好的丫环,硬塞了给儿子做姨娘,其实不过是压着儿媳别蹦,顺便对儿子房中也有一定的掌握,这种事情,在高门大户的老太太那里,挺正常的,只不过本着:亲儿子有了继儿子若没有,别人会说我偏心的心态。为求公平,老夫人便给继子也塞了一个。
二老爷李如江那后院,登时就十分精彩了,正妻打压妾室,妾室有老太太作主,老太太再打压正妻,完全是个闭环嘛。
大老爷李如海这边,却没有什么火花。
因为大老爷同妻子感情和睦,也知道这通房就是老太太做给外人看的“我不偏心”的证据,于是将那通房扔在后院里,就是个活着的摆设,后来这通房眼见着嫁到二房的同行都生了庶出的女儿,她这还是个黄花闺女呢,不甘心之下也勾引过李如海,例如去书房送个饭加点料什么的,都不用李兰兰的母亲出手,李如海便以“偷盗文书”、“下毒害我”的罪名,叫人当众打了她板子,那次闹腾的挺欢乐,像这种不知羞耻主动勾引的爬床之人,会到惩罚,大家都爱看个热闹,因此李兰兰那时候年纪小,也还有些印象,只是之后那姨娘最后什么样了,她却半分不记得,此事之后竟然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想来是活不下去的吧?
这通房本来就是个凑数的,李家也没人在乎她的死活,老夫人更不会为了个下人惹继子不高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在高门大户中,扣着罪名不让见人,然后慢慢消失了,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更何况李如海不喜欢她,韩氏也厌恶她,若要叫李兰兰这个当女儿的说,这等爬床的丫环,想抢自己爹,还让娘生气,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报应。可是如今……
李兰兰已经明白了,高门大户中,一条人命,也不过是件小事。
李兰兰哭道:“我明白殿下不想娶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纳我入府,李家二房不和,太子妃更是厌恶我。我只求殿下一件事,请殿下给我个离殿下最远的小院子,过个一年半载,便对外说我死了吧,那时候叫奕城接了我去,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正好……正好怡真乡里,有熟识的老尼,我可以用性命起誓,绝不会不守妇道再嫁他人,只求殿下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想像那个姨娘一样,断子绝孙,生死都无人知道。”
李兰兰从来没有一天想过,如今……她有一天也会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一个不得不接入府的侧妃,一个装样子娶给人看的摆设,一个不被丈夫喜欢,还要被正妻敌视的妾。
王怡真深深哼出一口气,便明白李兰兰的打算了。
李兰兰入东宫之事,本来就已经有了启圣帝的圣旨,这件事,除了是想被抄家灭族,否则只要是正常人,都该明白了,已经无法有任何的改变了。
不过……世上无难事,还是有二个办法能避开的。
第一:就是如李兰兰说的,她悄悄的假死,寻一个无人所知的角落,毁面弃身再不现身于人前,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并不是很难做到,因为……李兰兰这妾做不做的,谁也没放在心上。
对启圣帝来说,不过是儿子误睡了一个女子,又已经给了她足够的体面,而对于太子同太子妃来说,该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完了,这妾不入府还省下些恩怨纠缠呢。
第二就是太子去启圣帝面前闹,不娶李兰兰,那样就算是名声不好,李兰兰也还是有机会再嫁人为正室的。
不过,其实第二个办法早就不可能实现了,太子要有这样的深情和胆量,这娶妾的旨意都不会颁下来,所以办法一便是唯一的办法,是最直接的办法,但同时也是最残酷的办法。
如果这么做,李兰兰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是李家的千金了,再怎么漂亮,也不能现身于人前,再怎么能干,也无法持家有道相夫教子,再怎么柔情,也要荒山古庙孤苦终老,也怎么不甘,也要放弃查父母之死,隐遁一世。她甚至不能像回乡之后的王怡真一样,种田、摸鱼、晒太阳,因为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她活着,便只能永远的藏在看不见人的阴影中,否则她的弟弟,她的舅家,她的父母名声,都要被她带累到万人唾骂。
王怡真觉得,李兰兰做不到。
她仅仅是不想做妾,但也绝不会想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那种生活不是隐居,而是真正的囚禁至死。
所以在李兰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是恳求,只是以退为进,在试探太子的一个态度。
试太子纳人入府,到底只是为了了结这一桩公案呢?还是愿意娶一个良娣进门?
李兰兰一边哭着说话,一边起身,走了两步到太子面前,跪下了,要给太子磕头。
唬的太子也是急忙忙的站了起来,伸走便牢牢的将她扶住了。
“兰兰……唉,你别这样。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要自保,你本该是好好嫁进官宦之家做嫡妻正室的,如今你既然要嫁进东宫,我也一定会疼你爱你啊……怎么会将你扔在一旁不管呢,再说纳你进门,还是太子妃的主意,她不是个善妒的,为人也是正直,一直帮我管着诺大的东宫,这里里外外的事,唉……她也很辛苦的,你们就算是为了我吧,也要好好相处啊……”
李兰兰明白太子的态度了。
他愿意好好的将她当侧室娶进来,只要李兰兰不争不抢,同太子妃“好好相处”,良娣该有的体面,太子会给她的。
345 妥当
太子依然是那个温和的好人,他借李兰兰避过一劫,始终对她内心有愧。
太子的意思也很明白,他同太子妃这么多年的夫妻,李兰兰再怎么样,也越不过太子妃去,除此之外,良娣该有的,也绝不会少她。
李兰兰被太子劝着,缓缓的收了泪,只是因为伤心,身子还有些软,太子扶着她,慢慢的让她回到了椅子上。
“多谢,多谢殿下。”李兰兰抽着鼻涕说道:“我也不是有野心的人,当初义母给我挑的人,不是非嫡就是非长,我不都也没有意见么?我也知道殿下同太子妃少年夫妻,情深意重,太子妃自有正妻的尊荣,我绝没有想抢夺殿下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如今身份已定,我只求有子女傍身,再不敢有其它的奢望。”
太子既然是将话说在了前面,那李兰兰也没跟他客气。
太子愿意好好对待李兰兰,前提是李兰兰要懂正庶之分,要尊重太子妃的身份,不争不抢。
李兰兰也讲的清楚,不该她的她不争,但身份已定,该她的她都要,别给她搞什么避子汤的把戏,有了子嗣,她自然安分的守着孩子过日子,否则若是太子妃苛待了她,她也不会老实就是了。
太子点头道:“府中自有规矩,那避子汤是给下仆奴婢用的,你是有品级的,自然不同。”
王怡真有点想捂脸。太子是不是忘了,之前太子妃压着,这府里并没有带品级的侧室啊。合着他还真想着妻妾和平相处啊?而且这两个人现在就没发现,身边还有个未婚的妹妹吗?
两边讲好了条件,结果……是太子给脸红了。毕竟是同曾经有小姨子在谈孩子,还是有点抹不开脸的嘛。
王怡真都有点同情这便宜哥哥了,娶的老婆厉害的跟亲娘似的,这就不说了,未嫁进门的侧妃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啊。以前同纪家订婚的李兰兰若还算傻白甜的话,那毁婚之后,她是不傻也不甜了,只是经历的少了,手段上有些白,若是正常嫁了人,慢慢磨炼就是了,可是如今被太子同太子妃坑了这一把,连王怡真都看得出来,李兰兰这是下了狠心了,要同太子妃争一争了,看刚才一番言语行动,连美人计都用上了,这姑娘如今是慢慢开成了白莲花,以后搞不好还要往黑莲方面发展啊。
可是那又怪得谁呢,太子两口子为了避祸而陷害她的时候,可没同她打个招呼。
李兰兰如今安了心,自然也擦了泪,缓缓说道:“其实便是殿下不问,我也想说的。那一天……”
李兰兰缓缓的说着,那天宫中,王怡真如何在那个小宫女手上拿到了字条,上面写着知晓其母死因,让她们到朝阳宫去,她们去了,便碰上了太子同吕才人,之后种种,便与太子所知的无异了,唯有吕才人是李兰兰放走的事,李兰兰没有讲,只说自己走的时候,朝阳宫并没有异常。
李兰兰没有说密盒,却说了纸条,而且将那字条推给王怡真。
王怡真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些大家闺秀们,果然还是天生的厉害。
之前不知内幕,自然以王怡真为主,她可以打抱不平,可以找太子质问,反正她什么也不怕,若能救了李兰兰出局,大不了假死一回。
可是如今眼见着诸事定了,李兰兰的心态便迅速的调整好了,开始明白,什么事的言行,能给自己在这个东宫后宅里,抢到筹码,从这一刻里,太子府同宫里的局,需要李兰兰来布了。
“之后——我回家也曾想过,那纸条不知是何人给我们的,引我们到了朝阳宫,想来,若不是吕才人先一步到了,只怕我们便……”李兰兰擦着眼泪问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怡真的身世呢,不知道宫中又有多少人晓得此事?”
太子听的脸都白了。
太子妃走后,吕才人因为要去折花,而误入朝阳宫,被太子拉住了发泄药性,那之后等到了王怡真同李兰兰入殿时,太子都已经醒了。
可是若不是吕才人早一步入殿,那么王怡真同李兰兰便会在太子药性正发作时误入,算算时间,若是太子缠上了两人,那么燕王带着人寻来的时候,那会子可正好碰上了太子行凶啊。
李兰兰没有说,引她们入局的指条,是吕才人写的。
那么对太子来说,对方设下的套,极有可能是指向王怡真,要揭出的是他同亲妹乱伦之事。
而李兰兰同样没有说,密室的盒子是吕才人拿走,那么对太子来说,给王怡真写纸条的人,同害他的是同一批人。
李兰兰将吕才人从这件事的始末中,摘出来了。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吕才人这条线,就是李兰兰所独有的。吕才人从一个局中人,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受害人,太子妃查不到她那边,吕才人知道的一切,便只能给李兰兰了。李兰兰放了她,李兰兰还替她担了污名,李兰兰更替她瞒了官室盒子,因此李兰兰若要她做事,她都不敢不听了。
而且吕才人,她应该是知道不少李皇后当年的旧事,甚至梅妃的事,只怕也瞒不得她,否则她不会引李兰兰去朝阳宫,更不会指给李兰兰那两个药瓶,她这么做了,应该就是愿意对李兰兰说一些什么事的。
若能将吕才人拢在手中,甚至盒子里的印章,都有可能被李兰兰拿到手里。
李皇后从宫中埋下的梅妃这一个最深的棋子,也有可能落到李兰兰的手里。
李兰兰如今还未入东宫呢,便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后宫的人手,先定下了一个吕才人,虽然比不上梅妃,可是至少吕才人是随时能见着的,那么接下来,便是这太子府中了。
李兰兰眼眶红红的看着太子问:“殿下何时接我入府?”
“唉,这个,我本想着让太子妃,挑个黄道吉日……”
若让太子妃来挑日子,只怕会挑到下半年,而如今李兰兰,最着急的就是入宫,去见吕才人。
346 我来查
|
|
->
->
明日吧。”李兰兰低着头说道:“夜长梦多,我怕奕城又闹事?我知道他的性子,今天门口的事,他早晚要找回场子来,我早点嫁进来,他也会有所顾忌,至少看我的面子……”
“又?”太子笑道:“奕城可是又做了什么,他本来也算是我的小舅子,如今更是进了一层,他在这府上闹腾点事,也不要紧。”李奕城爱打架,众所周知。但太子一赂知道他其实是个讲理的好孩子,他打架闹事,多半是有人先作了恶事,太子觉得,自己没做什么恶,李奕城不会来闹他什么,最多,就是又同谁打架的时候,他劝架误中个两拳吧。
看来太子还不知道门口的事啊,也是……那小太监紧急把她们带了进来,还不曾禀告,就又退下了。
王怡真冷哼了一声,对着李兰兰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女生外相,你决定嫁进这府里来,便不让我出这口气了?我一个国夫人,平白被侍卫当众撕了衣服调戏,还不能出气么?阿城为我不忿,也被人打了。我以前只当自己乡下来的丫头,你又是要做人家妾室的,得看着人家的眼色过日子,这气我忍也就忍了,如今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你还要我忍?”
李兰兰拿帕子擦子眼角:“可是我若还没有嫁进来了,就先得罪了这府中的人,你让我以后怎么过?你不只是我的弟媳,我们还是朋友啊,你只当是可怜我……”若是她嫁做正妻,府中的侍卫怎么敢折辱她的亲戚。虽然说过不争宠,但是谈一谈已经发生的事实,不算给太子妃上眼药吧?
太子被王怡真吓的魂不附体的。“怎么?你被侍卫撕了衣服?”
要命了,启圣帝能直接封王怡真一个一品的国夫人,可见宠爱,王怡真的身份,他是告诉过太子妃的啊。
太子没想到太子妃调教的侍卫会这么猛,他的心里,太子妃一向是识大局、明大体、人也大度的。
“是啊。”王怡真冷笑道:“大哥您这门可不太好进。”
“你……你再叫我一句。”太子突然很感动的看着王怡真。
“大哥?”这个是吐槽用语,不是认亲用语啊,不过看着太子一脸的高兴,王怡真觉得就不纠正了。其实以前她就发觉,太子对她挺好,原来也是心里当她是妹妹。
“那大哥你上次说,我要多少太子府的腰牌,你都给我,是说的真的吗?”王怡真说道:“我要那么多腰牌来也没有用,可是之后若我说要添几个人进府里做侍卫,你不许拦着,我一个国夫人,你们府上的侍卫都敢撕衣服,兰兰嫁过来若是没有人护着,我怕有人半夜翻墙头。”
到时候大哥你脑门上就咱爹一样的绿,别怪我没提醒你。
太子满头黑线的说道:“府中的侍卫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
王怡真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胡扯了?今天在门外还有两家的马车停在一边,都看着呢,你觉得我缺人证?你要不信,我叫丫环带进衣服来,我那一件今天刚上身的新裙子,就在你门口被撕成了两半。或者你叫了阿城进来,再看看他的脸啊?又或者哪天上朝的时候你问问,看是谁家的女眷马车目睹了我光着身子的样子,肯定有人回你”
太子眼含着泪忙说道:“我信我信。这样吧,兰兰嫁了过来,虽然不能办婚礼,但良娣也可以带陪嫁,你要陪嫁些什么人,我也不过问了。”一般的陪嫁,都是陪嫁丫环或者铺子庄子的管事,但太子这是说了,意思是可以让李兰兰陪嫁侍卫。
王怡真算是松了半口气,可是另半口气还是吊着,脸色更不好了。李兰兰这边的陪嫁,倒可以解决掉好些兄弟们来京之后的工作,可问题是——兄弟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啊……
借着太子的愧疚,两边便定下了明日进府。
按着李兰兰的意思,她既然此生注定早晚要进这个门,那宜早不宜迟,不然她在李家多呆一天,反而还要受到侮辱,李杏杏嫁做了亲王妃,她却一生用不了正红色了,好些正妻能用的物件,她拿着没用,怕二房再来借。“当初……母亲便将我大半的嫁妆,给了大姐姐做添妆,如今我实在不想亲眼看着余下的另一半也送了人,还不如我早些进府,嫁衣什么的,倒是可以拿给你用。”李兰兰又开始落泪。
太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太子妃的嫁妆里,竟然有小半是大房给李兰兰准备的,再加上之前二房欺负大房,他多少也知道些,于是又是一番的劝慰。侧室不能用正室的东西,倒也是规矩,更何况当初大房送了给太子妃的嫁妆,太子也没胆子去要啊,于是太子便口头又补给了李兰兰不少的物件,李兰兰也是穷惯了,倒不用那些珍品,趁机讨了个自建小厨房的承诺。
这样一来,到时候她进东宫,丫环侍卫都自带,再加上小厨房,找个偏远靠门的院子,围起来,甚至自成一体了啊。
李兰兰便觉得满意了。
她看得出来,太子对她只有愧,没有情。太子妃就算利用她,也一定厌恶她。若她不是借着机会今天提出进府,那东宫绝对会旷她个一年半载。
可是她做为侧妃,只有入府之后,才能有资格,被太子妃带着进宫拜谢皇恩。
她无论如何,也想尽快的进宫,去见吕才人。
定好了明天入府,那么后天便可以入宫,李兰兰又落了两滴眼泪,太子便拍着胸脯保证,后天他同太子妃陪着李兰兰,一起进宫。王怡真也算看出来了,这位太子爷怪不得外面名声不太好,这真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一旦有事,便就想着让太子妃来拿主意,如今太子妃不在,那就李兰兰说什么是什么了。只是太子妃为妻,可以理所当然做他的主,李兰兰却是要做妾的,用这种可怜小白花的恳求态度,比较正常。
王怡真不由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李兰兰订给了纪家做宗妃的时候,突逢大难,立下了死意都不肯流泪,如今身份一转换,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流,这李家姑娘,怪不得代代为后,还真的是后宅的全面人才啊。
“其实,早些接我入府,我能早些入宫,对殿下也有好处。”李兰兰擦了泪说道:“我过往入宫时,与吕才人也有些交情,我想着殿下同太子妃入宫都不方便,不如我进宫还能打探一下,那天,殿下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兰兰说道,太子妃那边早晚要查设局之人,那不如先将吕才人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她亲自查。
太子顿了一下,大喜道:“对啊,我那日喝了药,到解开药性之间,发生了什么我都忘了,可是吕才人若记得呢,期许还可以查找到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