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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关     骠骑大将军txt下载     骠骑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6章 羌人的举动

    霍金怒气虫虫的回来,手里的马鞭上还带着血色,一张脸黑的和锅底一样,一脚踏进门有转身冲着外面大喊:“给爷狠狠的打,打完了挂在柱子上,谁都不准接下来,他们的头人不来说清楚,就让那家伙挂在上面变成肉干!”

    门外传来阵阵哀嚎,而且不止一人,啪啪的皮鞭抽在身上,让那些家伙惨嚎的声音非常大。.org雅文吧苏任就坐在院中看书,这是他从长安带来的张骞笔记,来的路上看了一些,一走进西域就再也没有时间看,这时候总算安定下来,所有又翻出来看看。

    对于霍金的怒吼,苏任笑着摇摇头,没有理睬,继续看他的书。霍金一屁股坐在苏任对面,抓过苏任的茶壶,对着嘴一口气连茶叶都喝了出来:“大哥,你也该找那个扇骨说说,最近城里的羌人不断闹事,而且越来越多,羌人和西域人,羌人和匈奴人,甚至羌人自己都会打起来,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又抓住三个胡作非为的!”

    苏任放下书,问道:“这次他们又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拦住那些放工的西域工匠要钱,不给就往死里打,若不是我正好路过,估计那两个西域工匠会被他们打死!”

    “哦,那两个西域人没事吧?”

    霍金摇摇头:“倒是没别的事情,不过这些羌人太可恨了!他们不干活,老想抢别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抢了不敢说呢!对于这样的家伙就应该杀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他们可曾对咱们汉人动手?”

    霍金的眉毛都立了起来:“他们敢!咱们收留了他们,若这么不知好歹,我就带人灭了他们全族!”

    苏任笑呵呵的重新将书拿起来,有条不紊的慢慢翻看。上一次张骞出使西域最起码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西域好像比现在还乱。苏任一边看一边和现在的情况做对比,从字里行间中寻找有利于自己的地方。其实上一次张骞就已经到了大月氏,只不过大月氏国王不愿意再卷入汉人和匈奴之间,所以便婉言拒绝了张骞。这一次,匈奴内部出现了大问题,说不定大月氏会答应和大汉一起夹攻匈奴。

    霍金喝饱了水,又提着鞭子出去了,很快门外的惨叫声又大了几分。蛮牛进来向苏任禀报,说陆马部落的首领扎吉带着几百人在门外,他们要见苏任。苏任微微摇头,蛮牛没在继续询问,转身出门而去。

    霍金处置犯人的办法最为单一,那就是绑在城主府门外的拴马桩上抽鞭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办法虽然简单,效果却很好。以前在会稽、苏州、马邑,霍金都这样干过,真的让那些宵小之辈害怕,或者远遁他乡,或者不敢再胡作非为。然而,这一次好像效果并不怎么好。

    那些被绑在拴马桩上的家伙看见扎吉过来,立刻大声呼救。扎吉咬着牙呼呼喘气,正要下令抢人,却被身后一人拉住了抬起的胳膊。扎吉扭头一看,来人便是扇骨,随即问道:“赞普,这……”

    扇骨对扎吉微微摇摇头,面带笑容的走到霍金面前,施礼道:“霍将军可否稍待,等在下见过苏将军之后,这些人任凭霍将军处置如何?”

    霍金收回自己的鞭子,瞪了扇骨一眼:“要见你去见,本将军处置人犯和你见我大哥无关!”

    话刚说完,黄十三从门里出来,对霍金道:“先生让霍将军先停手,扇骨首领里面请,先生让你进去!”

    霍金愤愤的将手里的鞭子一扔,气冲冲的走了。扇骨面带微笑,给扎吉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这才对黄十三施礼,跟着黄十三进了城主府。

    苏任依旧坐在院中的树下看书,茶壶里的水已经填满。见扇骨进来,苏任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相迎,亲自为扇骨倒了一杯水。不待扇骨开口,苏任首先道:“哎呀!小金子这家伙胡闹,害的扇骨首领专门跑一趟,老黄,去把人放了!”

    扇骨连忙起身施礼:“谢苏将军,将军真是明察秋毫,此事本由那些西域人挑起,将军也知道,在冷风口西域人杀了那么多我们的族人,既然现在都在这玉门城中,大家便是一家人,我的那些族人只想平安的生活,谁料那些西域人反而变本加厉,这才惹出这么多事端,而霍将军却……”

    苏任笑眯眯的点点头:“扇骨首领说的在理,我也会说说小金子,让他不要胡来,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那就感谢苏将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扇骨起身告辞。苏任亲自送到门口,,姿态放的很低,看上去都有些低下的意味。扇骨刚走,霍金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看着苏任好半天只是喘气。

    苏任一直看着扇骨带着扎吉几人拐到了大路上,这才转身进屋:“有话就说,这样子给谁示威呢?”

    “哼!”霍金哼了一声:“为何把那些羌人放了?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抢劫那些西域工匠,大哥,你这样做会让别人寒心,以后谁还敢来咱们玉门,这些天外面都有传言,说……”

    “说什么?”

    “说,这玉门就要变成羌人的玉门了!”

    “哦?真有此事?”

    霍金转过脸不理苏任。苏任拍拍霍金的肩膀:“嘴在人家身上长着,咱们也管不了人家的嘴,你我就站在城主府里面,你说这玉门的主人是谁?”

    “那你为何放了那些羌人?”

    苏任笑道:“你不懂,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若在巡逻的时候再碰见这种事,你只管下手就行,那些头人和首领要人的话,让他们来找我。”

    “你该不会又给放了吧?”

    苏任一愣,抬脚就踢。霍金立刻闪身躲过,人已经到了门口:“不管你放不放,我还是要抓,抓来打一顿也好出了这口恶气!”

    “滚!”苏任的话还没出口,霍金已经不见了人影。

    重新坐到树下,又将张骞的笔记拿起来。今日正好看到车师国这一篇,在张骞的笔记中是这样记载的:车师国,国都交河,人后六万,交河城方圆十五里,城内多野人,高鼻梁深颧骨,不善征战。东南通敦煌,向南通楼兰、鄯善,西通焉耆,西北通乌孙,东北通匈奴,西域商贾云集,乃西域诸国中较为繁华之所在。

    苏任再往后翻便已经没了记载,觉得有些惋惜。车师国是个好地方,算是西域诸国中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若能占据那里便可以切断匈奴和西域诸国的联系,同时还能将西域诸国一分为二,让他们无所顾忌。苏任一边想,一边筹划将来如果皇帝刘彻派自己领兵进攻西域的话,是先占领鄯善、焉耆,还是直接进攻车师,将西域一分二位,然后再慢慢消化。

    蛮牛再次进来,他见苏任正在想事情,便站在一旁没有出声。苏任问道:“又怎么了?是不是小金子又抓人了?”

    蛮牛连忙道:“禀先生,不是霍金,门外来了几十个西域人,他们抬着伤者就跪在门外,既不要求见先生,也不离开!”

    “哎!”苏任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走,去看看!”

    门板上躺着两个伤者,一个鼻青脸肿,另一个估计是胳膊断了,整支手臂用木板固定,脑袋上也缠着麻布,想必是受伤不轻。两个伤者的后面,跪了一地的人,有男有女,最前面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哭过的眼睛已经肿了,这时候还在不断掉眼泪。

    “这是怎么了?来,起来说话!”苏任伸手去拉那妇人旁边的一位老者。

    老者就那么跪着,也不说什么事,低着头不吭声。苏任转身问蛮牛:“说,谁欺负老人家了?是不是金日磾又给少算钱了?还是张骞克扣了工钱?”

    蛮牛一头雾水,不知道苏任为什么问他这些,连忙答道:“禀先生,金日磾没有少算工钱,张太守更没有克扣!”

    “那这是为何?”

    抱孩子的妇人哇的一声哭出来,一个劲的磕头:“求将军给我们做主呀!”

    “求将军给我等做主!”几百人一起喊,真是宏大,一听就感觉有莫大的冤屈。

    苏任再次搀扶老者,这一次老者没有执拗,顺势占了起来,抹了一把眼睛:“苏将军,我等可是安安分分的匠人,本来我等替您修建城池,您给我们工钱,说起来两不相欠,但是老朽知道这玉门是个好地方,已经准备将老骨头埋在这里,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老者一把攥住苏任的手:“何况苏先生那日也说了,只要愿意留下的便是玉门人,便是汉人!可这些时日,那些羌人不断的打伤咱们汉人,老朽豁出这张老脸,求苏将军替咱们汉人做主,不能让那些羌人夺了咱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家呀!”

    老头的话说的有理有据,而且句句撞在苏任心坎上。苏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颇有些羞愧难当。

第857章 羌人的噩梦

    ♂,

    好不容易将那些西域人,不,应该是汉人送走。苏任回到城主府便开始发脾气,心爱的茶碗砸了,大堂中的家具掀翻了,就连门板都被拆下来扔到院子里。城主府的所有人被苏任吓着了,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只有黄十三和蛮牛不得已站在院子里,偷瞄苏任在大堂中撒野。

    韩庆闻讯急匆匆赶过来。苏任将一只笔筒砸在韩庆脚前,韩庆一蹦三尺高,扭头问蛮牛:“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着吗?”蛮牛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韩庆叹气摇头。

    张骞也闻讯赶过来,他比韩庆机灵,没有直接往里进,看了看周围,问韩庆:“怎么了?可没见过咱们的苏将军发这么大的火!”

    韩庆一笑:“被人羞辱了!觉得自己太无耻,所以就……”

    韩庆又将整件事给张骞说了一遍,张骞也是叹了口气:“这叫什么?按他的话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些家伙反意已现,只用派人严密监视,到他们快要动手的时候收拾就是,何必搞的这么麻烦?捧杀是那么好玩的?一个不好,不但自己失信人前,更有可能养虎为患!”

    韩庆偷眼看着大堂里的苏任一眼,给张骞挤眉弄眼:“小声些,让先生听见又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

    张骞冷哼一声:“听见又何妨,做错了事情承担就好,现在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敲打一下那些羌人,事情就不会坏到那里去!”

    苏任坐在大堂里生气,对外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他一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时,张骞就不赞同,现在出了这档子,张骞的话说的又有些刻薄,苏任胸中的闷气自然更胜。又摔了一只茶碗,起身站在门口,对黄十三和蛮牛大吼:“去,把小金子几个都给我叫过来,不杀了这些羌人,我就对不起玉门的百姓!”

    张骞立刻拦住黄十三和蛮牛:“且慢!羌人并没有反叛,敢问苏将军以什么理由杀人?”

    “杀他们需要理由吗?我想杀行不行!”

    “你!不可理喻!”张骞被苏任说的没了话说,瞪着眼睛,只是拦着黄十三和蛮牛不让他们出院子。

    苏任大怒:“一群饭桶,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半个时辰之内不把人叫来,自己去领二十鞭子!”

    黄十三和蛮牛对望一眼,二十鞭子那是什么?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的下场。别说二十鞭子,就是三五鞭子下去也能将人打个半死。但是张骞拦着大门,两人又不能用强。扭头看向苏任,苏任冷哼一声,大咧咧的往门口一座,看着黄十三和蛮牛为难。

    黄十三可不愿意挨鞭子,叫了一声得罪,一把抱住张骞,腰一扭便将张骞挪开,蛮牛趁机钻出门找人去了。张骞起的大骂黄十三,黄十三哪还有心情和张骞拌嘴,追着蛮牛的脚步就跑了。

    霍金现在是玉门城的治安官,每日的任务便是带着人在玉门城的大街小巷转悠,有谁作奸犯科抓住就是一顿毒打。西域人和匈奴人已经好了很多,他们有干不完的活,还要挣钱养活一家老小,没人闲的没事出来溜达。放眼望去,整个街道上全都是羌人。

    羌人不干活是有原因的。他们虽然加入了玉门,但是部族性质的集体并没有解散。在他们头领和族长的带领下,严格按照族长的命令行事。没本事的人被安排在城外放牧,但凡有点能力的全都在首领的府邸伺候族长。奴隶的本性让他们自觉的遵从族长和首领的命令,不管是不是正确,是不是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霍金身后又抓了十几个无所事事的羌人,刚才霍金亲眼看见他们在工地边上捣乱,将两个干活的西域工匠推到,甚至还动手打了人,所以霍金便将几人抓获。人虽然抓住了,但是这些人脸上没有丝毫担心和害怕,早上的事情他们听说过,到了城主府无外乎就是被打一顿,又死不了,这就给了这些羌人底气和本钱。一边走一边冲着熟悉的人打招呼,好像他们干了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全然不将事情放在欣赏。

    黄十三紧跑两步,冲着霍金招招手:“小金子,先生找你呢!让你立刻去城主府!”

    霍金闻听,立刻纵马朝城主府跑。苏任能派黄十三出来找自己,就说明有大事情发生。城里就他们五百护卫,而羌人有好几万,如果真的是羌人干了什么事情,凭借他们这五百护卫可起不到多大作用。

    纵身一跃跳下战马,石宝、张通、武撅也纷纷赶到。他们才是苏任在玉门最大的依仗,既然苏任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对付不听话的羌人,将自己的几个将领招来那是必须的。

    苏任还坐在门槛上,张骞、韩庆就在一旁说话。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小,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霍金进了大门高声喊道:“大哥,这么着急把我们招进来干什么?可是要对那些羌人动手了?正好我刚抓回来几个,先砍了祭旗如何?”

    “甚好!就按你说的办!”

    霍金一愣,他本说的是笑话。这些羌人虽然可恶,但是说起来也只是打架而已,就这么杀了很说不过去:“大哥,你说真的?”

    苏任黑着脸:“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既然都抓来了,那就行刑!”

    霍金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苏任有道:“你们几个,由石宝带队,将所有人都叫上,去围住扇骨的家,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为领着杀无赦!”

    石宝微微一笑:“明白了!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今日羌人给了苏任一个下马威,苏任竟然痛痛快快的将人放了,这让扇骨在一种羌人首领中的地位升高不少。作为羌人的赞普,谁都觉得扇骨非常合适,只要等他们将汉人赶出玉门,扇骨立刻就会是玉门的主人,继而控制整个甘凉道,一求东山再起重新杀回草原。

    扇骨觉得尔马的度量和办法都没有他的好,只有自己这样的天才才能想出屈伸的办法,他似乎已经看见自己坐在玉门城主的宝座上,抱红依脆,所有人都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扎吉正在给众人讲述扇骨是如何趾高气昂的将他的人要回来,同时也将苏任说的一钱不值,引得众人一脸向往:“汉人就是欺软怕硬,只要咱们的赞普一出头,那个什么狗屁将军乖乖的放人,你们不知道,临走的时候一直送赞普和我们道门外,看着我们拐上大路才敢回去!汉人都没有胆气!”

    “这会不会是那位苏将军的计策?”一位年老的首领有些担心:“这苏将军可一般,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遭殃,蜀郡、岭南、塞外全都是这样,那些大王都对他没办法,咱们是不是……”

    “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扎吉鄙视道:“那是苏任那家伙运气好,这一次可不一样,整座城里全都是咱们羌人,他敢动手试试?咱们的赞普一声令下,便有人将他碎尸万段,苏小子已经被吓破胆了!之所以还没有动他们汉人,完全是因为咱们赞普仁义,要不然……”

    “报……!”一名看门的军卒大呼小叫的冲进来。扎吉正说到高兴处被人打断,心中十分不舒服,一脚将报事的兵卒踢翻:“火烧火了的干什么?没看见赞普正在举行宴会吗?”

    军卒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匍匐于地,头都不敢抬。扇骨摆摆手,扎吉连忙退下。扇骨坐直身子,咳嗽一声,面带微笑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汉人又抓了我们的人?这一次是那个部落?”

    军卒道:“禀赞普,他们,他们将府邸围了!”

    扎吉立刻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围赞普的府邸?等我出去找人将他们全都杀了!”

    没人拦扎吉,只不过脸上出现了凝重之色。扎吉走到门口,却发现没人拦住自己,又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那个军卒:“说清楚,谁围了赞普的府邸?”

    “是,是汉人!”

    扇骨的眼睛眯缝起来:“他们来了多少人?可携带了武器?”

    “全都装备整齐,有刀盾手,还有骑兵,前后门都被堵死了,只许进不许出!伍长找他们理论,被当场斩杀!那些汉人高叫着让赞普和诸位族长、首领出去投降!”

    扎吉一下子愣在那里,看向坐在最上面的扇骨:“赞普,这……!这些汉人要干什么?难道他们真敢?”

    扇骨将手里的酒樽摔在地上,呼的站起身:“哼!本赞普给他们脸面,他们竟然如此不知趣,去,将所有人集中起来,我倒要看看他苏任想干什么!”

    石宝做事一项稳妥,他几乎将整个玉门能调集的兵马全都拉了来,刀盾手、弓箭手、骑兵一个不缺。张通负责守住前门,武撅带人看住后门。任何想要冲出来的人,石宝一声令下立刻射杀!等到扇骨带人打开门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摆了好几具尸体。

    “石宝将军,你想干什么?”

第858章 害群之马的下场

    羌人的冲锋还没有开始便被石宝瓦解。如果是在城外野战,石宝没有办法战胜这些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羌人。现在是在城里,羌人没了战马,他们的武力值甚至比不上一名普通的汉人护卫。足足五百人围住扇骨的府邸,羌人想要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扇骨趴在院墙上,只露出半个脑袋:“石宝将军,你可知你在干什么?我要见苏将军!”

    石宝微微一笑:“我家先生现在很忙,让我看告诉诸位头人和首领,只要你们投降,立刻就会退兵,敢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扎吉大怒,就要带人再冲杀一趟。却被几个族长和头人死死抱住,扎吉大呼小叫:“可恶的汉狗,等我们的大军前来,一定要将你们全部宰了!放开我,我冲出去找人解围!”

    扇骨还在和石宝斗嘴:“石宝将军,我也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们不退兵,本赞普就要给所有羌人下令,到时候出了任何事情你都的承担责任!”

    石宝大笑:“行呀!只要你们能冲出来就行!那个吵嚷的最凶的,对,就是你!你出来试试看!”

    派去查看后门的人回来了,苦着脸对扇骨道:“禀赞普,汉人在后门也安排了重兵,小人派人冲了好几次都没能冲破,汉人的兵器非常犀利,特别是那些弓箭手,只要门被打开便是一场箭雨,又有是个兵卒被汉人射死了!”

    “左右呢过?只要有人出去着急兵马就成!”

    军卒连忙道:“左右都有骑兵巡逻,也没办法冲出去。”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扎吉也安静下来:“赞普,苏任这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呀!”

    扇骨想到过各种情况,甚至想到他带领着羌人在玉门城中和汉人决战。汉人的兵器犀利,作战勇猛,但是他们羌人勇士也不是泥捏的,双方一定会杀一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最后他们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将汉人击退,甚至有可能将苏任俘虏。扇骨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的确和他想的一样,他带着人和汉人决战,只不过不是羌族勇士,而且人数上还少了很多。

    门外的汉人既不走也不攻,只将他们围在府中。扎吉已经组织人冲杀了好几次,效果非常不好,每一次都会被人家杀回来。更让扇骨觉得奇怪的,自己的族人和城中的羌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甚至于没人替他们说句话。这城里的羌人可不仅仅是那些难民,还有他们原本的部族。

    苏任骑着马,黄十三和蛮牛全身披挂守护在苏任身旁。石宝施礼道:“先生,已经全部控制,什么时候进攻?”

    苏任看了看院子的大门:“派人去告诉他们,将那个扎吉捆起来,让扇骨送出来,我和扇骨有话说。”

    有人在外面大吼,用的是羌人的语言,说的自然是苏任的那句话。声音很大,哪怕你不愿意听,都不得不停。院子里的人一个个扭头看向扎吉。在扇骨的授意下,在城中捣乱的家伙基本上都是扎吉的部族,扎吉好战他的部族自然也好战。又有扇骨的怂恿,这些人就真的将玉门当做自己的底盘,随意施行了。

    扎吉感受到了其他人不怀好意的眼神,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赞普!”

    扇骨挠了挠脑袋,也看着扎吉。扎吉的心凉了半截,瞪大眼睛:“赞普,这,我可对您忠心耿耿,你放心我扎吉豁出这条命也要杀出去叫人来灭了汉人!”

    扇骨叹了口气:“出不去的!一时大意中了汉人的奸计,恐怕这时候城门已经关闭,就算是城外有咱们的军卒,也不敢贸然进来,咱们的生死就掌握在人家手中。”

    有人已经开始向扎吉身边靠拢,一脸的愤怒和仇恨。可以说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扇骨和扎吉弄出来的,而扇骨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在所有人看来扎吉是挑动羌人和汉人之间关系的罪魁祸首。既然人家汉人只要扎吉,那就说明汉人不会为难其他人。

    有两人伸手抓住扎吉的胳膊,扎吉奋力挣脱,立刻又有人抱住了他的腰。没人在意扎吉口中说的是什么,也没人顾忌会不会将他弄伤。不大功夫,扎吉便被困了起来扔在地上。然后众人的眼光又看向扇骨。

    扎吉这时候终于明白,自己成了替罪羔羊,躺在地上大骂:“扇骨,你他娘的利用老子,现在被汉人困住,想用老子的命换你们的,告诉你们你们会比我死的更惨!我扎吉瞎了眼睛,相信你的话,就算汉人不杀你,我也放不过你!”

    扇骨微微叹了口气:“找个东西把他的嘴堵上,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捆的结结实实的扎吉首先被送了出来。门里的人一边将扎吉塞出门缝,一边道:“别放箭,我们赞普出来了,千万别放箭!”

    扇骨黑没有鼓起的弯腰驼背,如同乌龟一样从门里出来,然后大门咣当一声关闭,惊的扇骨回头去看。他也明白,只要汉人不走,这大门是绝对不会再开了。

    “苏将军!您终于来了,这是……”扇骨施礼道:“扎吉随意挑起城内混乱,在下作为羌人首领也觉得不妥,正准备将他给您送去,没想到您却来了,您放心我保证一定给玉门的百姓一个交代,从今往后羌人绝不会再惹是生非,若有失言人神共愤!”

    苏任一直坐在马上。扇骨想要靠近亲吻苏任的靴子,却被黄十三和蛮牛挡在外面。苏任没有理会扇骨,给石宝一个眼色,石宝立刻派人去将扎吉拉了过来,苏任一摆手,石宝将扎吉嘴里的破布撕了下来,嘿嘿笑道:“又见面了!我大哥一直想找你,这次跑不了了吧?”

    石宝嘴里的大哥便是霍金,然而苏任却没想把这家伙交给霍金处置,看了扎吉一眼:“你现在明白了吧?”

    扎吉的脸因为愤怒已经变得红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扇骨,恨不得上去将扇骨吃了。苏任道:“松绑,再给他一把刀!”

    石宝微微一笑,挥刀将捆绑扎吉的绳子砍断,然后调转刀刃,将刀柄送到扎吉面前。扇骨被吓坏了,连忙跪在苏任马前:“苏先生,苏将军,他,这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扇骨的话还没有说完,扎吉一脚将扇骨踢翻,随手一刀砍在扇骨的脖子上。看着倒在地上的扇骨,拎着手里带血的刀,扇骨的眼睛有盯上了小院的大门。过了好一会,扎吉扭头看着苏任:“你想杀就杀吧!我绝无怨言!”

    苏任翻身下马,他没有扎吉高,更没有扎吉壮实,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离扎吉三步远的地方。黄十三和蛮牛立刻警惕起来,抽出随身的兵器紧紧贴在苏任两侧。苏任呵呵一笑:“你们羌人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本想着慢慢解决,但是今日有多名汉人,以前是西域人,来到城主府门前哭诉,让我不得不痛下决心,从现在开始你可愿意做一个汉人?”

    扎吉稍微犹豫了一下,扔下手里的兵刃,跪倒在苏任面前,一个头磕下去:“汉人扎吉给苏将军磕头了!”

    苏任伸手将扎吉拉起来:“好,有你这句话,我现在就任命你为玉门都尉,负责玉门守卫,协助太守张骞共建玉门郡,稍后本将军会向朝廷保举,相信很快印信符节就会下来!”

    “谢苏将军提拔!小人一定守好玉门,等候我大汉天兵!”

    门外的一切,门内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没有想到,送出去的替罪羊竟然翻身成了汉人,还是玉门守卫官。羌地离汉人很近,都尉是个什么官职他们还是清楚的,那可是一郡兵马的最高长官,在玉门这地方除了太守之外,可谓是一言九鼎。而且,手中还有兵权,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门内的羌人现在后悔了,特别是捆绑和擒拿扎吉的那些,他们已经感觉到后脖颈凉飕飕的风,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等待他们的只有和扇骨一样的结局。院子的大门猛然间打开,那些羌人首领争先恐后的从里面跑出来,纷纷跪倒在汉军面前。

    扎吉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操起兵刃挡在苏任面前,如同豹子一样随时都准备杀过去。石宝立刻命人将所有人围起来,大吼着放下武器。这一次羌人很乖,一个个顺从的扔下武器,任凭汉人军卒将他们捆起来扔在一边。

    扇骨的尸体扔在哪里,谁也没去多看一眼。苏任看着那群乖乖的羌人,大声道:“羌人自私,忘恩负义,本将军现在决定取消所有头人和首领特权,所有牲畜全部没收,凡是愿意加入汉人者可得分配,至于你们需要服劳役三年以示惩戒!带下去!”

    这件事引起了全城的人的围观,无论是羌人、汉人,还是西域人、匈奴人将整条街道围的水泄不通。苏任趁热打铁,又说道:“从今往后,玉门没有什么羌人、西域人、匈奴人,只要你们愿意都是汉人,在这里只要服从太守的管理,绝没有再欺负你们,如有违背我苏任第一个放不过他!至于你们以前的头人、首领再也不是了,他们是挑起玉门内乱的罪魁祸首,不杀了他们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在玉门只有玉门太守,其他人无权从你们手中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财产!这就是大汉的律法!”

第859章 兴师问罪

    ♂,

    苏任的话说的简单,张骞却要跑断腿累断腰。愿意加入汉人的人要进行登记,那些羌人头领留下的财产和牲畜需要统计,分配方法需要制定。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张骞这个太守来处理。不过,幸亏有老王这些蜀中商会的商贾帮忙,事情虽然繁琐,倒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看着忙的焦头烂额的张骞和老王,苏任悠闲的坐在一旁喝茶。这么多年,从当初只是不想喝白开水弄出茶叶开始,多年的培养和锻炼。现在的苏任也开始享受茶的真谛,慢慢的喝出了一些茶道来。

    “老王,我看你回到长安也别跟着老崔了,在我家里做个账房如何,以后若是陛下让我领兵出征,你就给我做个司马,专门负责军中的粮草如何?这种事情必须得有经验和真材实料的人干,我看见这些东西就头疼。”

    老王埋头正在整理案牍,呵呵一笑:“苏将军抬爱了,老朽在崔家干了三十多年,虽然说并没有什么大功劳,老家主和少家主对老朽也是照顾有加,岂可为了一点朝奉弃了雇主,这以后老朽这张脸还在商贾中怎么见人。”

    苏任摇头叹息:“老崔真是不能知人善用,可惜,可惜!”

    张骞抬头看了苏任一眼:“还别说,这次多亏王老弟和这些商贾,要不然突然之间来这么一下,我还真有些难以应付。”

    老王又笑了笑:“太守过奖,老朽此次随苏先生来到西域,家主一再交代要全力配合,此小事尔,况且此乃为朝廷出力,老朽责无旁贷!”

    张骞点头,和老王拱手,相互间处的格外融洽。又看见苏任坐在一边十分悠闲,胸中的恶气便又冒了出来:“好我的苏将军,你要喝茶就出去喝,能不在房中打扰我们二人吗?搞出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我们两人忙的昏天黑地,你却悠闲自在,看了就生气!”

    苏任哈哈大笑:“这叫术业有专攻,既然你做了玉门太守,这些事情就得你处理,用不了多久我就回长安,他们都是您治下百姓,让您给他们分配这些东西,也是为你着想,我说的是吧?张太守?”

    苏任闲的无聊,在张骞房中打扰人家办公,却不知离玉门六十里外,有人正咬牙切齿的纵马狂奔。他的目标就是玉门,这一次可不是只带了三两人过来游玩,身后浩浩荡荡的兵马已经证明,来者不善,弄不好玉门城很有可能又要经受一场战争。

    玉门的城墙已经修建完工,苏任不但按照大汉筑城的基本样式筑城,还用了很多后世人发明出来筑城的新手段。比如瓮城和碉楼就是苏任的发明。平滑的城墙上突然凸出去一块,与两边的城墙形成一个夹角,攻城的人只要靠近城墙就会暴露在至少两面的攻击之下。

    另外,苏任依照玉门的地形,在玉门城左右两边的山顶上修建了十几座烽火台。只要有人打玉门城的注意,白天六十里开外就能发现,晚上也会在三十里开外被发现。虽然距离不长,至少为玉门城赢得了一点准备的时间。

    烽火突然从北面的山顶上冒出来,还没有习惯这种传递消息方式的玉门人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滚滚浓烟直冲云霄。霍金跟着苏任在雁门关转悠过,他自然见过狼烟,当他第一眼看见浓烟的时候,立刻感到大事不妙。

    “扎都尉,赶快带兵上城,北面来了敌人!”

    扎吉已经死心塌地的站在了苏任一边,饶命只是其次,他是看到了扇骨的卑鄙无耻,感受了苏任的诚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听到霍金的吩咐,又看见狼烟传信,也知道事情严重,当即命人吹号示警。一边披甲,一边迈开大步直冲北门。

    “呜……”低沉的牛角号突然响起。霍金不断催促黑风加快速度,一边狂奔一边大声提醒路上的行人注意。

    苏任一杯茶刚喝完,便听到了牛角号的声音。张骞扔下笔,探头看向窗外:“是北面,狼烟已经起来了!弄不好是匈奴人!”

    韩庆急急忙忙跑进来,顾不上施礼:“先生,休屠王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离城还有五十里!”

    “休屠王?”苏任有些疑惑。

    张骞皱眉道:“你在冷风口摆了人家一道,这次休屠王恐怕是来者不善!”

    苏任想了想,扔下茶碗:“走,去看看!”

    霍金跳下战马,正好与要出门的苏任碰上:“大哥,北面敌袭,应该是匈奴人,扎吉已经带人上城了,小宝和张通率领骑兵出城打探,武撅也开始组织人运送守城器械,这一次匈奴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苏任对霍金的安排很满意,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霍金已经从一个傻愣愣的孩子转变成了一个算合格的领兵将领,最起码在这一次的事情中,安排的非常恰当。

    苏任点点头:“他们离城还有五十里,先不要急着开打,守好城池,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五十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用不了多久就能跑完。冷风口的事情,让休屠王大怒,一员战将战死,一千多勇士被杀,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当初苏任可是给他说的很好听,有多少多少牲畜,有多少多少财货。可到头来如何?牲畜没有就算了,竟然财货也没有,甚至连一个羌人都没有给他留下。休屠王就算脾气再好,在被骗之后岂能忍气吞声?

    突刺一抬手,第一个勒住战马,身后的大军立刻停下。玉门城就在眼前,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击,那就说明城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大王亲自兴师问罪,如果苏任不能给出让大王满意的答复,攻破玉门城只有鸡犬不留。这可是大王的原话。

    “列队休息,派人通知大王,我们已经抵达玉门城下!看样子苏任也做好了准备!”

    传令兵答应一声,调转马头向后跑去。

    扎吉扶着女墙,看着眼前庞大的骑兵团队,不自觉的咽了口气。霍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怎么?害怕了?”

    扎吉翻了一个白眼:“这只是匈奴的先锋部队,足有三千人,估计大军人数至少两万!”

    霍金一笑:“不是两万,是三万,而且还是休屠王亲自领军!”

    “啊!”扎吉惊叫一声。霍金哈哈大笑:“三万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想当年我和大哥在马邑的时候,匈奴单于亲率二十万大军来,大哥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区区三万匈奴大哥就没放在眼里,只要大哥稍微用力就能让他们铩羽而归!”

    扎吉偷眼看了一眼站在城楼上谈笑风生的苏任,胸中立刻冒出敬仰。对于苏任这个人,他接触的不多。以前只是听人偶尔提起,一人说服十万元山盗,一人打通夜郎商道,一己之力挑拨他们羌人征战不休,甚至于只凭借几万郡兵就敢深入越人腹地。今天他才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谈笑间指定江山的大人物。

    “三万,还真不少!休屠王这次看来是真被气到了!”

    韩庆道:“冷风口他们损兵折将,却没有得到任何东西,放在谁身上都会被气的不轻!这一次恐怕靠说不能解决问题,是不是让石宝准备些别的东西,以免被匈奴人攻破城池?”

    苏任呵呵一笑:“我也想,可是那东西上一次就用完了,如果匈奴人攻城,咱们只能硬拼!”

    “啊!咱们手里的人可不多,护卫大概五百左右,其余的可全都是羌人,万万不能放出城,万一这些家伙临阵倒戈,玉门可就彻底没救了!”

    苏任也有些无奈:“那你可有什么办法?你家不是有兵仙吗?”

    “固守待援,我已经派人向鄯善和哈密传信,只要咱们坚持到这两处派兵来,匈奴人不战自退!”

    “鄯善和哈密?鄯善国有王恢和老苟坐镇,他们一定会派来援军,哈密可就不一定了,不在咱们失败的时候再捅一刀我就求之不得,指望他们不如靠自己!”苏任摇摇头:“就这么定了,相信扎吉一次,能说走休屠王就说,说不定那就打!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没用!”一转头对黄十三道:“传令各处!匈奴人若干靠近,杀!”

    休屠王的来意非常明显,就是兴师问罪。之所以带这么多兵卒,完全是在给苏任施压。如果真的打起来,苏任凭借玉门城墙便能阻挡他的匈奴勇士,就算最后攻破玉门,也必定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现如今草原上的行事已经越来越明显,伊稚邪已经稳稳占据上风,若等伊稚邪击败于单,而他休屠王手里没了兵马,下场看的到。

    休屠王纵马来到战争最前面,抬头看了一眼城头:“让苏任出来答话!”

    苏任呵呵一笑,探头出了女墙,却被黄十三一把拉了回来。与此同时,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箭矢贴着苏任的头皮飞了过去,重重的钉在刚刚修好的城楼柱上,箭尾还在不断颤抖。苏任被吓的不轻,呆呆的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竟然有神射手!休屠王太卑鄙了!”霍金大怒,转身就要带人出城。

    “回来!”苏任稳住心神,出声将霍金喊住:“他这是再想我示威,要射我早就射了!”

第860章 天下第一奸商

    “哈哈哈……”城下传来一阵大笑,更有不少匈奴人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脏话。

    蛮牛将苏任搀扶起来,这下苏任再也不敢往外看了。黄十三将手里的大斧重重的在城墙上磕了一下,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墙上:“尔等塞外蛮族,竟然冷箭伤人,算不得英雄,更算不得军人,有胆就来攻城,看爷爷不杀你个血流成河!”

    黄十三长的高大魁梧,又穿了一声精致的盔甲,血红的披风迎风飞舞,盔缨鲜红,站在城墙上颇有霸气。喊了一句,竟然将城下的笑声喊没了,一众匈奴人无不抬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突刺甚至连连点头:“这才是汉人的英雄!”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他们生活的地方到处充满危机,也许一个不起眼的水潭,或者一头瘦弱的动物,哪怕是骑马的时候摔下来,都有可能要人的命。所以,匈奴人和汉人相比要野蛮一些,正因为这样的野蛮才让他们对英雄产生莫名的敬意。匈奴的历史基本上是一部部英雄演绎,别指望一头狼和美女的后代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

    黄十三的表现得到了匈奴人的欣赏,所以没有冷箭射上来。突刺很想冲过去和站在城头上的那个家伙较量一下,可是休屠王没有下令。瞥了一眼人模狗样的黄十三,休屠王道:“让苏任出来,本王保证不射死他!”

    箭是休屠王放的,箭法很好,着实将苏任吓了个半死。这时候就算休屠王把天上的星星说成方的,苏任都不会再露头了。等了好半天,城头上除了大呼小叫,没有苏任的任何消息,休屠王真想一怒之下下令攻城。

    一大群人围着苏任,有的抚摸胸口替苏任捣气,有的将水袋送到苏任嘴边,让他喝水压惊。众人忙活了好久,苏任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吓死老子了!去,让扎吉也找个神射手,将休屠王射下马!”

    羽箭弥漫在天空中,可惜羌人的弓箭比比不上匈奴人的厉害。再精湛的神射手也没办法将箭矢射到休屠王左近。休屠王冷哼一声,再次大喊:“给你们半个时辰,若苏任不出来,本王就下令攻城!”

    苏任是真怕休屠王把他给弄死,刚才那一箭要不是高了三寸,或者说不是黄十三拉了他一把,这会儿苏任应该是额头上插着羽箭,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才对。但是事情总得处理一下,最起码得给休屠王一个台阶下,人家带着大军兴师问罪,自己明显做的不厚道,没个说法不合适。

    一个时辰只过了一半,黄十三的破锣嗓子又发声了:“城下的听着,我们将军说了,要说话可以,让你们大王进城来!”

    “放屁!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汉人还敢说这样的话,难道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黄十三呵呵一笑:“傻不傻我不知道,我家将军还说了,如果不来那就算了,要想攻城随便!”说完这句话,黄十三转身跳下女墙,连看都不再看匈奴人一眼。

    休屠王的脸黑的像锅底,射苏任一箭纯粹是太生气了。他真的没想过要苏任的命。如果苏任死在这里,别说大汉皇帝会不会派兵过来,就玉门城里的这些人就会让他的部落不安生,另外这城外还有几股马匪,据他所知,这些人可都是苏任的人。

    苏任不出来,表现的非常懦弱,匈奴人笑的很高兴。可休屠王知道,苏任有恃无恐,这是挑明告诉他休屠王不怕开战。苏任的做法很准确,如同鱼刺一样卡在了休屠王的咽喉。不去吧,那就只有开战,一旦开战那就是死伤无数,弄不好自己整个部落都要遭殃。去吧,万一苏任为报一箭仇对自己做什么又该怎么办?

    右谷蠡王看了休屠王一眼:“大王,汉人狡诈,万万不可前往!”

    休屠王道:“那你可有好办法?难不成真的攻城?”

    左谷蠡王立刻低下头。徐图网叹了口气:“苏任已经料定咱们无意大战,这才有恃无恐,此次挥师前来以恐吓为主,现如今其未被我大军吓住,我们现在就很难办,也罢!本王就要看看他苏任敢把本王如何?突刺,大军有你指挥,尔等随我入城!”

    城门自然是不能开的,从城上扔下来十几个吊篮,休屠王一行只能乘坐在吊篮中被拉上去。本来有人觉得这是对休屠王的羞辱,但是休屠王制止了。休屠王上了城,立刻有人过来收缴了他们的兵器,不给都不行,说法很有意思,就以苏任被放冷箭为借口,很好的在匈奴人面前展示了苏任的胆小。

    城楼中,苏任坐在那里喝茶,黄十三和蛮牛如同两尊门神一样站在苏任身后,屋外还有霍金率领的五十名商队护卫,一个个盔明甲亮,昂首挺胸,兵刃泛出来的寒光一般人连门都不敢进。

    休屠王微微一笑,挥手让自己的人等在门外,单枪匹马进了城楼。热茶已经准备好,糕点也是刚出锅的还带着丝丝热气。苏任放下茶杯,站起身躬身行礼:“大王好气魄,来,尝尝,刚出锅的,大王一路风尘想必也是又累又饿,正好先吃点,吃饱喝足再说别的。”

    休屠王也不客气,抓起来就吃。或许真的是饿了,一盘子糕点吃的渣都不剩,仰起头喝了一大碗热茶,用手一抹嘴:“你们汉人最好吃,但凡是汉人的吃食都比我们的强,哪怕是牛羊肉味道都不一样,如果你们能将用在这上面的智慧用在治国上,或许这百年来是我们给你们汉人朝贡,呵呵呵。”

    苏任也跟着呵呵一笑:“大王说的极是,汉人的智慧可谓是天下第一,只不过这其中原因很多,我们汉人和你们匈奴人,孰优孰劣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保证,用不了多久你们匈奴人就不仅仅是朝贡的问题了,您说呢?”

    休屠王翻了一个白眼:“一场靠巧记脚型获胜的仗,你觉得你们汉人就有击垮我们匈奴的力量了?”

    苏任微微摇头:“我们从来没指望一战而定!匈奴在塞外也绵延数百年,一战而下那是笑话!其实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很多方面,国力就是最好的说明,马邑一战匈奴几乎分崩离析,这几年更是内战不断,不用我说大王就应该知道比起军臣单于之初,现在的匈奴还有多少实力?匈奴日衰,而大汉日强,长此以往大王觉得战争的结果水会赢?”

    休屠王不说话了,过了一会道:“此事你我说了也没用,还是说说当下!冷风口之战本王损失惨重,却没有得到苏将军说的许多好处,不要用什么羌人、马贼之类的欺骗本王,谁都知道现如今在玉门方圆五百里,苏将军的话比什么都好使!无论是西域人还是那些马贼都在苏先生掌控之中,本王没说错吧?”

    苏任笑呵呵的喝着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休屠王继续道:“本王也不多要,三万头牲畜便可退兵!”

    苏任点头道:“大王的确没有多要,开出的条件也合适!”

    “那就好,立刻让人将牲畜筹集准备妥当,本王大军在外不可过多停留!”

    苏任摆摆手:“不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三万头牲畜的确不多,给大王也不是不可以,在下唯一担心的是大王能否运回去?即便大王将三万头牲畜运送回去,又会不会给别人做了嫁衣?大王恐怕不知道,在大王出兵来玉门的时候,已经有一队马贼去了大王的部落!”

    休屠王大惊,呼的站起身:“苏任,你竟然……”

    苏任挥挥手:“放心,这些人可和在下没有丝毫关系,骇胡儿的大名大王可否听过?实话告诉大王,这个骇胡儿乃是我大汉前淮南王第五子,淮南王谋反定罪,此子逃离大汉一直躲藏在尹稚斜麾下,也就在两年前此子突然脱离尹稚斜来到西域,在西域创下骇胡儿的名头!”

    说到这里,苏任停了一下,看了休屠王一眼,接着道:“既然此子是我大汉叛徒,在下定然要多多注意,所以来到西域第一时间便派人盯着骇胡儿,已经可以肯定,骇胡儿在西域所抢夺的财货牲畜,有很大一部分送到了阴山!大王几次三番对尹稚斜的征召不闻不问,就不担心伊稚邪突然派兵前来?”

    “或许大王觉得尹稚斜正在与于单争夺单于之位,手中没有兵马可派!却不知,人家早早就已经在大王身边安插了一枚棋子!”

    休屠王静静的听着,沉思了好久,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苏任:“你在骗我?”

    苏任一笑:“信与不信在与大王,我只是将此事告诉您而已!何况现在草原上的事情也快明朗,在下如果是大王,就绝不会率领大军和玉门这个笑笑的城镇为敌,而是应该立刻进入草原,并前往阴山,助匈奴未来的大单于伊稚邪击败于单!我们汉人有句话可以送给大王,叫做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虽然这炭送的迟了些,总比没有的好,您说是吧?”

    “你想让本王东进,将整个西域让给你?”

    苏任笑道:“只要大王东进,牲畜十万头,粮食十万石,食盐布匹大王想要多少尽管派人来换取,价格只按照长安城的价格如何?”

    休屠王飞快的在心里算了个帐,旋即哈哈大笑:“哈哈哈……,都说你苏任乃是天下第一奸商,本王还有些不信,今日总算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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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1章 隐情

    ♂,

    匈奴大军终于退了,玉门城内的人集体松了口气。没有几个人知道苏任在城楼中和休屠王说了些什么,但是有很多人看见休屠王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好了很多,竟然还和苏任拱手告别。有人说是休屠王讹诈了苏任很多财物,这才愿意退兵,必定匈奴人在西域人心中就是恶魔。也有人说,匈奴人是被苏任吓退的,苏任有坚城,匈奴人都是骑兵不善攻城,所以只能退走。总之一句话匈奴人带着大军而来,却悻悻的退了回去,这就让人高兴。

    外人不知道内情,张骞等玉门重臣绝不会不知。听到苏任愿意给休屠王那么多东西,老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先生,咱们这一次西域之行,算是最凄惨的一次生意,如果在给匈奴人那么多东西,那怎么可真的就什么都不剩了,老朽算过,哪怕是一半咱们这次都是亏本买卖。”

    韩庆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下大力气,休屠王岂能轻易退兵?若匈奴人真的攻城,一旦城破,咱们损失的会更多。”

    张骞点头道:“此言正是,玉门乃是我大汉遏制西域的险要,现如今尚未成型,一旦攻破咱们之前的努力将前功尽弃,一些财货和玉门城比起来孰重孰轻,诸位可以思量一下。”

    老王还要说话。苏任摆摆手:“不用争了,我已经许诺了自然不会食言,财货的事情我还掏的起!”

    老王连忙道:“先生不要误会,小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就事论事,此次先生亲率蜀中商会开拓西域商道,这些东西自然由蜀中商会来筹措,岂能让先生一人独出!”

    苏任呵呵一笑,指着老王对众人道:“这老家伙够聪明,难怪崔老会让他来,瞧瞧,知道谁出了这笔钱以后这玉门就是谁的,我刚说了一句,他就立刻不同意了!”

    众人呵呵一笑,苏任接着道:“既然财货不及玉门重要,那我们就要千方百计保护好玉门,哪怕付出更大的代价,现在说说我们周边,鄯善国已经被控制,有御史大夫王恢和老苟两人坐镇,鄯善王不会做糊涂事,这里最保险;其次便是哈密,上一次哈密之战让哈密人知道了我大汉实力,此次在冷风口又遭受挫败,哈密王还想靠咱们坚持下去,三五年之内可以不用考虑,唯独休屠王是最危险的一条狼。”

    喝了口水,苏任继续道:“我本打算用这些物资让休屠王东进,不过看样子休屠王还没有这个心思,东面草原上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于单最后的结果只有内附,朝廷不会让他再住在长城边上,最好的结果是于单留在长安,而他的部族会被派往岭南,一旦伊稚邪控制草原,汉匈大战便迫在眉睫,如果休屠王不东进,将来会是大患!”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张骞道:“这西域可不仅仅只有休屠王一家,浑邪王还在更西,他若趁汉匈大战的时候挥师南下控制西域,也是一个大麻烦。”

    苏任点头道:“所以,咱们就必须有两手准备,第一想办法让休屠王东进,第二派人稳住浑邪王,不用时间太常,三五年就够了。”

    韩庆皱皱眉头:“让休屠王东进这个事情办起来简单一些,休屠王不会看不清草原上的形势,他不东进,伊稚邪就会西进,所以休屠王一定会东进,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稳住浑邪王?匈奴人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一两月还有可能,三五年恐怕不好办?”

    几个聪明人说事情,站在后面的霍金、石宝、张通、武撅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他们插话的机会。韩庆的话说出来,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这的确是个问题,既然已经看到了机会,作为狼的子孙就绝不会放过,一旦大汉和匈奴正式开战,浑邪王必定南下,既为了将来也为了将来。

    石宝突然插言道:“何不让金日磾回去试试?”

    “金日磾?他可是匈奴人!何况浑邪王还是他父亲!”武撅跟着就反对:“如果金日磾回去将咱们的事情说了,那时候浑邪王就更加没有顾忌了!万万不可!”

    石宝微微一笑,不在言语。苏任看了石宝一眼,问道:“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石宝道:“也没怎么想,匈奴人现在不就是以后浑邪王部落的样子吗?金日磾说他被西域人掠走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年了,浑邪王一年没有看见自己的世子,一定会另外立一个,现在这个失踪的世子回去了,他该怎么办?废了刚刚立的世子,恐怕那位世子背后的支持者不愿意,让金日磾屈居人下,恐怕希望金日磾东山再起的人不愿意,双方自然会起冲突。”

    “当然,这还得看看金日磾的意思!”石宝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必定金日磾是张太守的学生,他也没说过要回去的话,如果他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求。”

    苏任连连点头:“这个计策歹毒!很好,张太守,能不能让金日磾答应回去,就得看看你的本事了!”

    张骞长叹一声:“此子好学,而且聪明,我本打算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他去长安,现在竟然有这样的安排,我也想不出好办法,也只能试试!苏将军放心,本太守一定尽力!”

    金日磾也是非常高兴,因为仗没有打起来。如果真的是双方杀的血流成河,他还真不知道该帮谁?怎么说自己也是匈奴人,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族人被杀。他也更不愿意看见玉门城破,城中的老弱妇孺被匈奴人杀死。这两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金日磾,从休屠王的大军到来,直到大军离开。

    金日磾勤勉的临摹张骞教给他的几个汉字,这是他的名字。比起他们匈奴字来说,汉字很难写,小篆、隶书都和他以前见过的字不一样,近处看七里拐弯的线条就和蚯蚓一样,远处看的时候又似乎和他们描写的东西有几分相似。金日磾,非常佩服汉人的祖先,他们是用怎么样的只会写出这么复杂且漂亮的文字的?

    张骞走了进来,金日磾正临摹的认真,一笔一划尽力保证和张骞写的一样。桌边已经堆积了很大一堆竹简,足以证明金日磾已经练了很长一段时间。

    “嗯!有进步!”张骞走到金日磾背后,金日磾都没有发现他,突然出声,吓了金日磾一跳。

    金日磾连忙起身行礼:“老师,您来了!”

    张骞呵呵一笑,疼爱的在金日磾脑袋上摸了一把:“今日的字练的很好,你比很多汉人都努力,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不过还需多多努力。”

    金日磾深施一礼:“学生记下了!”

    张骞坐下来,金日磾连忙给张骞倒了杯水,肃立一旁。这是汉家的礼仪,学生在老师面前必须恭恭敬敬,不能有半分不肃。张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干咳一声:“在大汉有句话,叫做忠孝不能两全,对陛下的忠对父母的孝在很多时候不能都做到,不知你对此言有何看法?”

    金日磾一愣,看了张骞一眼,连忙跪地:“老师这是要赶我走吗?学生说过,学生乃是汉人,自然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汉人!为了大汉,学生愿意做一切,还请老师不要赶学生走!”

    张骞连忙将金日磾扶起来:“不不不,为师绝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今日忽然想到,想听你说说而已,你可畅所欲言,不要有任何拘束。”

    金日磾抹了一把眼泪:“老师相问,学生不敢隐瞒,学生还听过这么个词,叫做君父,大汉皇帝陛下是大汉的天子是君,自然就是整个大汉子民的君父,学生既然是汉人,那陛下就是学生君父,所以忠孝不能两全之说不可立,君既是父,父也是君,对陛下的忠便是对父亲的孝,所以学生觉得不可立!”

    张骞皱起眉头:“难道你就不想你的生身父母?”

    金日磾低头不言。张骞有问道:“你原本是匈奴浑邪王世子,无论浑邪王对你做过什么,他必定是你的生身父亲,没有他何来你?万万不可忘记才是。”

    金日磾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张骞停了半晌:“今日此处只有你我师徒二人,能否给为师说说,你们父子之间到底出了何事?浑邪王看着你在西域而不救,而你对浑邪王没有半点尊敬之心?”

    金日磾的眼泪吧嗒吧嗒滴下来,哭了好一会儿,张骞又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让金日磾坐到自己身旁。又过了一会,金日磾这才道:“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害死了我的母亲,将我赶出部落,任由我在外而不闻不问,他只想我死,老师!有句话说是虎毒不食子,一个做父亲的对他的亲生儿子如此,您觉得儿子还会认他这个父亲吗?”

    张骞微微摇头:“想那浑邪王可能被人蒙蔽,这才……”

    “不是的!”金日磾立刻道:“学生的母亲并非出自什么匈奴贵族,而是一个汉家女子,是被他带人从汉地掠去的,母亲的身份卑微,在王庭没有丝毫尊严,只因为生了我,才有了一些活命的牲畜,小时候他从来没把我当儿子,后来因为他没有生出儿子,这才让我做了世子,但是好景不长,十年后他新娶的一个匈奴女子不但帮他生了个儿子,还带来了数万头牲畜,然后,然后……”

    说着说着,金日磾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第862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金日磾的过往可以用跌宕起伏来总结。短短十几年他所经历的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一会儿是最最卑微的奴隶,一会儿是高高在上的王世子,一会儿为了一口吃的可以拼命,一会儿金钱美女如过往云烟。这些全都掌握在一个人手中,那就是浑邪王。

    浑邪王的领地在匈奴地图的最西面,但是这个浑邪王可一点不老实。他的触角不但伸到了西域人的底盘内,更西的大月氏、大宛基本上都在他的监控之下,甚至越过休屠王的领地,在大汉的西部的金城郡都插了一脚。正因为浑邪王的控制范围在匈奴最西面,这里没有能和他作对的对手,他的王位是最稳固的。也因为他控制西域和更西的地方,每一任匈奴单于都会对浑邪王礼让有加。

    从老上单于开始,任何一代浑邪王都不是单于的亲信。对于单于的命令想执行了执行一下,不想执行了连回答都没有。单于对此虽然颇有微词,见了面依旧客客气气。将休屠王安置在浑邪王与匈奴腹地之间的用意有两点,其一监视浑邪王,其二防备浑邪王。

    好在浑邪王虽然跋扈嚣张一些,对匈奴却没有半分反意,几代浑邪王都安分守己,只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从未越过雷池一步。为了表达浑邪王的安分,单于时不时的便会送些礼物给他。金银珠宝,牛羊马匹,送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女人,这其中既包括匈奴女人,也包括汉人女人。在浑邪王的印象中,他睡过的女人不知凡几。

    金日磾的母亲便是单于送给浑邪王的礼物之一。当年和金日磾母亲一起送来的还有三十多个汉女,这些人都是匈奴从大汉边郡掠夺的人口。浑邪王和往常一样,挑挑拣拣之后,选了几个汉女服侍自己,其余的全都赏赐给了自己的部下。金日磾的母亲有幸留在了浑邪王身边。

    浑邪王对于这些女奴谈不上情谊,充其量就是用来发泄**的工具。在王帐中住了大概一月之久,玩弄厌了之后,全都会被赶出王帐,依旧当做奴隶使用。不过浑邪王还是有个些可爱之处,他对自己的东西非常在意,哪怕是玩弄厌烦的女人也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中竟然有人怀孕了。当时浑邪王的后宫女人不少,唯一缺少是子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无论浑邪王和多少女人发生关系,从来没那个女人替他生下过儿子,而女儿却不少。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浑邪王,恐怕这也是不想让人碰他的女人的原因之一。

    听到有人怀孕,起初浑邪王并没有在意。金日磾的母亲怀着金日磾依旧在奴隶中做着繁重的劳动,只不过比其他人轻松了一点。就这样过了十个月,一声婴儿的啼哭,彻底打破了王庭的气氛。正在饮宴的浑邪王听说那个无意中怀孕的汉女竟然顺利生产,还生了一个儿子。

    浑邪王愣了那么一小会,紧接着大笑三声,痛痛快快的喝了三大杯,这才穿上衣服带着自己的仪仗浩浩荡荡的来到奴隶营。再三确认之后,确定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是自己的亲儿子,浑邪王已经顾不上这个儿子是谁生的,立刻下令那个汉女的奴隶身份,抱着儿子便回了王帐。

    金日磾的孩童时期过的还算不错,一出生便是大王的儿子,在王帐中所有人都捧着他,无论他要做什么千方百计都会满足,而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别的孩子都有母亲,他却只知道父亲不知道母亲。在金日磾五岁的时候,一个伺候他多年的老妪无意间说起了他的母亲,在金日磾再三追问之下,老妪不得已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一听自己是有母亲的孩子,立刻带着人按照老妪的指导去寻找。可惜找到的只有破败的帐篷和落满灰尘的几件可怜家具。金日磾格外愤怒,跑去责问他父亲浑邪王。浑邪王哈哈大笑着,告诉金日磾。让他记住他是浑邪王的儿子,至于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无所谓。

    以后的日子虽然过的也不错,但是母亲的事情让金日磾永远无法忘怀。生了自己的人,竟然没能看到自己一眼,甚至于整个王庭从来都没有人提起过。起初那些日子,金日磾被自己的身份困扰,他是浑邪王的儿子不假,可他也是那个不知名的汉女的儿子,那他到底是匈奴人还是汉人?

    金日磾问过王庭中最聪明的智者,没有得到答案。又去问了巫师,依旧没有答案。在这种煎熬中,金日磾一天天长大。他九岁的时候,从遥远的匈奴帝国东方忽然来了一群人,这些人很多,而且赶来了成群的牛羊和马匹。那一天他看见自己的父亲休屠王满脸的笑容,甚至于有种讨好的嫌疑。

    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金日磾仔细研究过那个女人的轮廓,是个正宗的匈奴女人,不像他只有一半匈奴血统。听手下的人说,那个女人就是将来的王妃,为了这次联姻,浑邪王花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请动了当时的单于去说和。

    浑邪王的婚礼让王庭热闹了整整十五天,宰杀的牛羊骨架累的和山一样高,篝火从来都没有熄灭,锅里永远煮着美味的羊肉。金日磾一直站在王帐不远处,他想问问父亲,那个女子做了王妃,他的母亲是什么?但是,从那以后他在没有见过父亲浑邪王。

    每次金日磾去拜见的时候,都被告知大王在忙碌,至于忙什么没人告诉他。三个月后的一天,当金日磾再一次去王帐的时候,这一次竟然连王帐都没进去,被守卫无情的拦在了门外。而且,金日磾敏锐的发现,那些守卫王帐的武士已经换了人,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人。

    母亲死了,父亲失踪了,这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心里承担不住。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聚拢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一个个不见了,等到王庭中传出王妃怀孕的消息后,金日磾的身边只剩下那个已经老的没牙的老妪。还是那座帐篷,还是那样的生活,但是金日磾的心情越来越不好。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刚过了十岁生日,突然闯进来一群兵卒,不由分说,将那些他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东西全都搬走了,整个帐篷显的空落落的。任凭金日磾和那些兵卒争论哭闹,而那些兵卒对他视而不见,甚至于将他推到在地,理都不理。老妪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摇头叹息,弯着腰没有说一句话。

    金日磾依旧还是浑邪王的世子,但是这只成为了一个名号。因为这个名号是单于封的,就算是浑邪王也没有办法剥夺,然而他的日子过的还不如普通的牧民。没有前呼后拥的人群,没有吃不完的美食,甚至连活命的牲畜都没有几只。更让金日磾赶到愤怒的是,他被赶到了以前母亲居住的那个几乎烂城框架的帐篷里。

    有人同情金日磾,也有人嘲笑他是个杂种。每当这个时候,金日磾就会冲上去和那个人打在一起,大人们不和他计较,孩子们却没有好脾气。每天回来的金日磾都是满身的伤痕,相依为命的老妪默默的帮金日磾换好衣服,弯着腰去忙自己的事情。

    金日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那一日突然发现,出来巡视的父亲浑邪王和王妃抱着一个孩子的时候,金日磾立刻冲上去,他想要亲自问问。不等浑邪王说话,那个女人却让人将他打了出来。而浑邪王骑在马上面带微笑,似乎完全不关自己的事。

    在众人的嘲笑中,金日磾爬起来沉默的回去了。老妪告诉他,那个孩子是浑邪王和王妃的孩子,而且是个男孩。所以,浑邪王有了新的继承人,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匈奴人。像他这种既不是匈奴人也不是汉人的人,在浑邪王心中已经不算做他的儿子了。

    为此金日磾生气了很多天,病倒了。这一病可吓坏了老妪,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总算保住了金日磾的小命。十岁的金日磾没办法离开这个让他痛恨的地方,只能忍受着所有人的嘲笑和冷眼。和老妪两人靠仅有的几头牲畜活命,直到金日磾十二岁的时候,最后一个亲人老妪也离开了人世。

    背着老妪的尸体,亲手在回轮山进行了天葬。金日磾下山之后,便冒死见了浑邪王。当浑邪王听说他要走,显的格外大方,给了他一匹好马,又让五个护卫保护,打着巡视领地的名义,将金日磾送出了王庭。金日磾相信,在那一刻自己的父亲一定非常期盼他这个儿子再也不要回来才好。

    当然,金日磾也没有打算回去。带领这五个护卫一路向南进入西域人的领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五个护卫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孤零零的金日磾在西域的戈壁滩上艰难求存。他发誓,有一天回到浑邪王的王庭,必须让那个害死自己母亲,让自己备受冷眼的人得到报应。

第863章 复仇者

    祝愿祖国生日快乐!祝愿各位国庆节快了!四关却要苦逼的加班,还出差,这上哪说理去!在宾馆中忙着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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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日磾走了,走的决然,走的雄赳赳气昂昂,这一次他带着二十个护卫,全都是最勇敢最善战的汉人,由武撅统领,跟着金日磾前往浑邪王的王庭。

    站在城楼上,张骞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不知道此去会是什么结果,有很大可能这几十个人一去不返,其中就包括自己的好弟子。

    武撅是自己要去的,对他来说如果成功,那就是一件足以让整个家族翻身的功劳。他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一次得偿所愿。武撅相信依靠他这些年的经验,对付那些野蛮的匈奴人绰绰有余。似乎已经看到了家族的振兴和风光的未来。所以,武撅也走的义无反顾。

    “你觉得行吗?”张骞悄悄擦掉眼泪,问身旁的苏任。

    苏任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或许吧?就看你这个好徒弟有多大的决心,决心越大成功的机会有越大,这也算一个考验,过了这一次他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汉人,再也没人说他是杂种了。”

    金日磾的决心不是很大,之所以答应张骞回去,完全出于一种愤怒,当真的要上路的时候,多年来的怨气似乎一下子就没了。张骞说的很对,虽然那个人是自己的仇人,但是他也是自己的父亲,让他举着刀子捅自己的父亲,在心理上有些过不去。

    队伍行走的很慢,慢的几乎快赶上蜗牛爬了。一路上有些不长眼的马贼想要打这群人的注意,可惜他们都失算了。武撅是个不错的军官,他指挥着人将斥候撒的很远,发现有马贼靠近,人数少的就冲上去干掉,人数多的就远远的避开。当然,队伍也有损失,三个兄弟永远留在了戈壁上,再也回不去家,再也看不见亲人。

    进入浑邪王管辖区域之后,眼前的景象让武撅有些意外。按理来说,浑邪王是匈奴最特殊的一个王,这里远离匈奴腹地,周边的西域诸国根本对他起不到任何威胁。另外匈奴单于对浑邪王上次不断,却从来不征收赋税,这里应该算是匈奴的世外桃园才对,可是在武撅眼里浑邪王的领地荒凉的有些可怕。

    “这就是你的家乡?”武撅四下看看,没有发现牧民,也没有发现牲畜群,戈壁滩上的石头被风吹的格外干净,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金日磾微微点头:“过了这片戈壁滩便是草场,这里荒凉是因为没有水,有水源的地方还算不错。”

    走了三五十里,无论是谁坐在马上都摇摇欲坠。高温的炙烤和景色的单一,很容易让人疲倦。戈壁滩是什么样子,武撅也见过,但是这里的戈壁滩比天山南面的好像更荒凉。一个个巨型土堆堆在山顶上,偶尔还能看出城门、城垣,想必在很多年一年这里也是水草丰美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抛弃了。

    这里的植物只有一种,那就是骆驼刺。水源更是少的出奇,若没有西域向导领路,武撅觉得自己这一队人肯定会渴死这里。尖锐的石头,让战马非常不舒服,哪怕是钉了蹄铁,也走的磕磕绊绊。他们行进在一条小河中,干透的河床上只留下石头,还不是鹅卵石,而是锋利如刀的小石块。

    武撅忽然发现远处的一处城垣上好像有人,他只看见一眼,那人一闪而逝。不等他派人过去查看,就看见一匹马拖着人在山梁上狂奔。武撅抖擞精神:“告诉大家,小心些,那家伙有可能是马贼的人。”

    一路上他们遇见的马贼都是如此,先派人打探虚实,然后在发动攻击。这一次,武撅觉得也不例外,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前出的斥候为何这么久还没有回应!

    金日磾也看见了那个人,对武撅道:“我们快到了!那人应该是他派驻在外的军队斥候。”

    武撅皱起眉头:“你说这里有军队?人数很多吗?”

    金日磾摇摇头:“应该不多,西域人一项不敢和匈奴人动手,之所以派驻军队,就是为了在匈奴人进入西域劫掠的时候方便一点,一般能驻守这里的军马都是他的心腹。”

    武撅点点头:“既然如此,兄弟们,将咱们的旗子打出来!”

    飞扬的大汉旗帜,高高的使者节杖,原本无声无息的队伍一瞬间就变得格外雄壮。能在这里见到汉人让匈奴人有些意外,先听到有一群人过来的消息,让驻守此地的拉合谷有些奇怪。在他眼里,就算是西域最凶狠的马贼骇胡儿也从来不来这边,怎么今日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底盘乱走。

    当第二个斥候带来汉使的消息,拉合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是说汉使?大汉的汉使?”

    斥候连忙点头:“是,他们有旗子和节杖!”

    拉合谷想了想:“汉使不是已经离开西域,被人接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斥候没说话。拉合谷接着道:“集结人马,派人通知大王,你继续去盯着那些汉人,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报……!”拉合谷的话还没有说完,第三个斥候急匆匆跑了进来,施礼之后道:“禀将军,大汉的使者队伍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已经过了野狼峪,再有一个时辰就会进入我们的领地。”

    “这么快?传令,大军集结!”

    沉重的牛角号声传出去很远,金日磾和武撅全都听见了。两人对望一眼,武撅道:“看见是人家不欢迎咱们,这么急促的牛角号,说明人家在集结大军!”

    金日磾一笑:“拉合谷是浑邪王最忠心的部下,他做事很谨慎,记得当年在王庭的时候,浑邪王派他去和大宛人交易,为了一头羊,拉合谷一个人几乎将大宛的那些商贾全都杀完,也正因为这件事,他才能坐上大将的位置。”

    “哦?此人如此勇猛?”

    金日磾摇摇头:“并非他勇猛,是因为大宛人不敢和匈奴为敌,当时拉合谷高举王旗,大宛人只能逃跑。”

    “这么说来,此人倒也有些智慧。”

    “是呀!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受浑邪**任,而且是这么多年来最信任的一个,到现在还能驻扎这里,要知道从这里进入西域最方便,一直都是浑邪王手中最好的一个位置。”

    牛角号的声音刚停不久,马蹄声便响起。前突的斥候总算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不是太好。驻守此地的匈奴大将已经集结了手下几乎所有的兵马,就放在野狼峪口。而且看旗子其中还有以为匈奴大将。

    武撅将裹在嘴上的黑布拉下来:“果然很谨慎,他们早就知道咱们的身份,竟然倾巢出动!”

    金日磾冷笑一声:“这也正说明他们害怕!对咱们汉人的害怕!”

    “哈哈哈……,说的好!咱们区区几十人就让一位匈奴大将胆战心惊,我都有些等不及想看看他看见你时的表情了,既然是浑邪王的亲信,表情一定很好看,哈哈哈……”一转身,吩咐道:“斥候增派一倍,其他人搭起精神,将自己也收拾一下,咱们去见见匈奴的大将!”

    远处的山坳里出现了一条很细的黑线,那应该就是汉人的队伍。他们走的很慢,这么一点距离竟然用了半个时辰才看见。黑底红字的大汉旗帜被风吹的呼啦啦像,上面斗大的汉字非常醒目。这群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按照拉合谷经验,这群人绝对不好对付,只看那个掌旗的兵卒用双手掌旗,只用两腿控马就已经和他们匈奴人差不多了。

    让拉合谷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来的汉使不是原来那个,看上去像是个半大的孩子。身子恐怕还没有战马高,坐在马上更像一个猴子。那位汉使用黑布遮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竟然有淡淡的黄色,这可不是汉人该有的样子。和那孩子相比,他身旁骑马的将军更像汉使一些。

    双方离着百步停下战马。武撅纵马越过金日磾,高声朝对面喊道:“我们乃是大汉使节,奉命面见浑邪王。”

    “何事?”

    武撅道:“什么事对你说不着,见了你们浑邪王自然就明白了!立刻派人去报告,我们只在这野狼峪等候十日,十日后若见不到浑邪王,所有后果有你们匈奴人承担。”

    拉合谷冷笑:“汉人,你们竟然敢对我们说这样的话?只要本将军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能让你们这几十人……!”

    金日磾拉下遮面的黑布。拉合谷一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怎么,怎么会是……?!”

    “拉合谷叔叔!”金日磾微微一笑,坐在马上微微点头。

    拉合谷一时间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你不是……!你怎么成了汉使?你回来干什么?”几句话脱口而出便知道说错了。

    金日磾看了拉合谷半天,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尴尬,依旧面带微笑:“很多事情需要时间慢慢给您讲,我可以慢慢告诉您,请拉合谷叔叔记住一点,这次不是我回来,而是我过来!过来自然有事,如果我说是来复仇的,拉合谷叔叔相信吗?”

    ...

第864章 聪明的格桑

    格桑回来了,他带着一家子走了上千里路回来了,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看的出他非常高兴。见到苏任的那一刻,格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先生了,能再见一面就算死,我格桑也无憾了!”

    苏任将格桑拉起来,完全不介意格桑满身的尘土和爬满头的虱子,就像兄弟一样拥抱了他。一旁的花娘也是眼中含泪,自从跟着格桑踏上西域之路,他就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最好的结果是和格桑一起老死西域。其实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他是个不详的女人,不想将厄运带给旁人。

    哭了一会自然就会大笑,一直探头探脑的雅格日兄弟躲在母亲背后,看着那个和自己父亲说话的男人。那人和他们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坐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膜拜的架势,看样子比以前的那些城主要有钱的多。六岁的雅格日替父亲高兴,却又有些惋惜。既然父亲认识这么大一座城的城主,怎么就不早早来?

    苏任和格桑说了两句话,发现了那几个小不点。冲着他们招招手,吓的几个家伙连忙在母亲身后藏好,格桑有些不好意,想要说些什么,被苏任制止了。

    端起身旁的一碟子糕点,咳嗽一声:“你们几个再不过来,这些好吃的就没了!”

    最小的哈桑露出小脑袋,咽了一口口水,看看父母见没有责怪的意思,有看看那个男人的脸上带着笑容,这才走过来,抓起一块转身就跑,这个动作引的周围众人全都哈哈笑。见弟弟已经动手,尼玛也过来拿了一块,到底大了一岁,或许来的路上父母叮嘱过,尼玛先给苏任行了礼才取走。

    苏任一笑:“这可不好,好好的孩子就不要拘束,这才几岁怎么和老头子一样,刚才那小子我看更有出息!”

    格桑夫妻连忙点头符合。格桑笑道:“在先生跟前没规矩可不行,这里可不是荒蛮的焉耆。”

    苏任道:“你在怪我?呵呵呵,也是,把你们夫妻扔在那里一待就是五年,这些年苦了你们了!这件事你们夫妻做的很好,先在这里休息一些日子,然后咱们回长安,你立下这样的功劳,怎么的也得给个官当当。”

    格桑挠着脑袋:“先生抬举了,小人字还没有儿子认的多,如何做官?”

    “哈哈哈……”苏任笑了笑:“不认识就学嘛!跟你儿子学,或者跟花娘学,不丢人!对了,你们走的时候小家伙已经一岁了,怎么没见他?我还记得名字好像叫,叫雅格日是吧?”

    格桑有些兴奋,连忙过去将雅格日从花娘身后拉出来,一脚踢在雅格日屁股上:“还不赶紧给先生行礼?”

    雅格日不急不躁,也不哭闹。跪在地上给苏任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苏任摸遍全身,从腰上摘下一面玉佩,递给雅格日:“拿着!你也有功劳,奖你了!”

    雅格日没有矫情,双手接过再次施礼:“谢先生!”

    张骞一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处乱不惊,乃是可造之材!”

    张骞这大半年已经习惯了金日磾在身边的感觉,这几日金日磾一走,张骞都变的有些不爱说话了。韩庆见张骞喜欢雅格日,连忙道:“既然张太守喜欢,何不收此子为徒?”

    苏任连忙道:“好!我看行!”

    张骞哈哈大笑:“就算我愿意,人家父母也未必看得上我。”

    格桑很会来事,连忙拖着雅格日拜倒在张骞面前,一个头磕下去此事就这么定了。今日是城主府最欢乐的一天,格桑一家的回来,让送走了金日磾的阴霾总算退去,也让这些一出来就是大半年的人感受到了家的味道。这样的时间不多,能温馨一刻自然要让他长一点才好。

    苏任喝了好多酒,格桑也喝了好多酒,其余的人更是喝的酩酊大醉。当月亮爬道中天的时候,宴席才算正式结束。喝多的人被送回自己的房间里是狂吐还是酣睡苏任不用管。他现在有秘密的事情要处理。

    城主府最隐秘的一座房间中,黄十三和蛮牛警惕的守在门外,手一直放在剑柄上,因为苏任给他们下的命令是,但凡无故靠近者杀无赦。房间里面,昏黄的灯光下,苏任和格桑站在十几个大木箱前面,木箱都上了锁,而且还是两把。

    格桑将一大串钥匙双手抵到苏任面前:“先生,都在这里,这三只柳木箱子是小人亲自查看之后所得,剩下的九只杨木箱子是听来的,都相互佐证过,即便有出入也不会太大。”

    苏任接过钥匙揣进怀里:“要想控制西域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水源,然而西域的水源又是最善变的,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在上,时而在下,让人琢磨不定,但是这些都是有规律的,五年来你一直在查看,还听人讲述,你有何收获?”

    格桑摇摇头:“小人不是很懂,只是按照先生的吩咐去做,这里面有水源、山脉、城池、人口,先生想要的都在里面。”

    苏任一笑:“好了,不懂就不懂吧!你去休息,我要一个人待会!”

    “诺!”格桑行礼出了房间。苏任深吸一口气,掏出要是将第一个柳木柜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纸张,整齐的让人咋舌。纸是每隔一段时间,苏任派人专门送到焉耆的,都是上好的蜀郡纸,而且做了特殊处理。这些纸韧性好,做成书本非常适合保存。

    这里面的每一张纸都写的满满当当。第一张写的是焉耆国的事情,上面写道:焉耆,地处天山北部,距瀚海三百五十八里,焉耆城方圆四十五里,城外五里沱沱河流淌经过,城内人口三万,青壮两万,城主有军队三千人。

    看到这里,苏任笑了。这应该是格桑第一次干这事,所以写的乱七八糟,不过很好事情大概都说清楚了。第二张还是有关焉耆的情况,讲述了焉耆的人文风俗和生产生活。苏任第一次知道,焉耆人竟然善于淘金,这就说明在焉耆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存在金矿,要不然他们有这个手艺也没用。

    格桑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花娘写的,自己很娟秀,写了这么多到最后都有了些书法家的意思。花娘是官宦家的姑娘,当年随他父亲去蜀郡上任,被盗匪残害,若不是遇上苏任剿匪,他这辈子就算毁了,即便是能回来也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女人。所以,苏任将他嫁给了一个羌人,又派他们在西域待了好几年,这一次回去无论是谁还敢小瞧花娘?

    天快亮的时候,苏任才从屋子里出来,吩咐黄十三:“加派人手,十二个时辰严密看护,调震三山、行者、黑旋风、立地阎罗暗中保护,有谁企图进入格杀勿论!”

    黄十三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苏任亲自指派天罡地煞执行任务。黄十三知道这房间里面的东西必定非常重要,郑重的点点头,没多说话。

    昨夜饮酒过度,一大早起来的人不多,只有张骞摇头晃脑的出了门。一眼就看见红眼睛的苏任,上下打量一阵:“怎么感觉你昨夜一夜未睡呀!”

    苏任伸了个懒腰:“我是夜猫子,没睡很正常,这会回去再睡不迟!”

    “哎!堂堂大汉将军竟然喜欢睡懒觉,这城中还有多少事情等你处理,今日休屠王的人会来讨要物资,这时候你岂能安枕?”

    苏任笑道:“事情已经商议妥当,只要他们遵守诺言,给他们就是,有我没我一样,再说了还有你不是?别忘了,你可是这玉门太守!”

    和张骞打了几句趣,虽然继续往自己的屋子走。半路上又碰见了花娘。这个女人长的不是很漂亮,这些年留在西域倒是没有脱了汉家女子的稳重。人虽然黑了一些,眼睛里却多了几分精明,这就是官宦家子女和平常百姓家子女的区别。前一个随着经历会越变越聪明,后者随着经历会越变越蠢。

    花娘给苏任施了一礼,苏任微微点头:“格桑不想为官是你的意思吧?”

    花娘没有否认,点头道:“请先生见谅,民女这些年看清了很多事情,现如今我们一家有丈夫有孩子,就该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这样才能长久!留在蜀郡有先生照顾,必定过的不错,总比在西域强很多。”

    苏任看着眼前这个妇人,道:“也好,想留在成都还是去温水,由你挑,我也会让人多家照顾,其实过平淡日子最好,我都有些后悔从蜀郡出来了,雅格日既然拜了张太守为老师,那就要留在玉门,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可以带走,我去和张太守说。”

    “谢先生好意,民妇晓得!雅格日既然拜了张太守,就留在玉门,孩子的路让他们自己走!”

    两人没说多余的话,苏任回了自己的房间,花娘也回了他们的小院。刚一进门,格桑便窜了出来,一脸焦急的看着花娘:“怎么样?先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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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5章 安心上路

    一月之后,从浑邪王王庭传来消息。在金日磾抵达王庭之后,浑邪王部落瞬间就炸锅了,有人对金日磾谴责,也有人咒骂,自然还有人等着看好戏。匈奴的部落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的确起到了将牧人力量发挥到最大的作用,但是一旦出现危险,各个部落之间都会为了部落的利益做出不同的选择。

    金日磾是原本休屠王的世子,就算在现在依然还是。他的归来,让浑邪王和他的那些部众人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既然金日磾这个王世子是单于封的,只要单于没有撤销,旁人谁能说什么?更何况金日磾现在还多了一个身份,汉使!这下金日磾可以说,有了两个护身符,一个是单于一个是大汉皇帝,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哪怕是浑邪王都要对他客客气气才对。

    然而,金日磾的血统一直是匈奴人的痛,就这么让金日磾重新做世子,别说新王妃和他的儿子不愿意,浑邪王本身都觉得心里过不去。所以,浑邪王的领地内出现了极度分化的三派。一个是浑邪王和王妃的忠实拥护者,他们以敌人的眼光看金日磾。另一个是很大一部分汉人奴隶,不管金日磾是什么血统,他代表的是大汉朝廷,这是汉人奴隶的希望。第三个就是那些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旁观者,这些人的人数最多,有几个甚至想着能不能用这次浑邪王父子反目的机会自己有什么作为?

    苏任看完书信,长出一口气,将信递给张骞:“你的学生不错,这才去了多长时间,就让浑邪王焦头烂额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看浑邪王就要被人宰了!”

    张骞三两眼看完,皱起眉头:“这么做很危险,弄不好……”

    苏任摆摆手:“放心,本将军不会让你的好学生冒险,武撅只是一方面,我另外还有人手。”

    张骞摇摇头:“此子报仇的心思太重,我担心他做的太出格,那样反而会让匈奴人仇恨我们汉人,等我大汉军马去的时候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苏任大笑:“哎呀,还是太守厉害,看的长远!你放心,等我率领大军去的时候,这些事情都不是问题。”

    “哦,愿闻其详!”

    “一个字,杀!”

    张骞的眼睛瞪圆:“一人不服可杀,十人不服亦可杀,若千百万人不服,难不成苏将军要杀千百万人?”

    “哪又有何不可?张太守,记住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苏任哈哈大笑着出了门,今天他的事情比较多。新近投靠的民众需要安抚,城外的那些田地和牧场要重新分配,听说因为此事已经打了好几回了。城墙上的哨塔也要查看,兵卒的训练需要他督导,仅凭张骞降服不住那些羌人。鄯善国回来的人要重新安置。更重要的是休屠王一直没有东进的迹象,这可不是好事。

    韩庆跟在苏任身后,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看,沿着大街朝城外走。玉门城刚刚建立,街道还是土路,西北的干旱时间太常,路面上已经起了一层浮土,人走马走之后便会尘土飞天,呛的苏任连连咳嗽。黄十三要去将那个纵马而过的家伙收拾一顿,被苏任制止了。

    蛮牛拿过水壶让苏任洗了把脸,韩庆问道:“先生,休屠王一直不走,咱们也就不能离开,从长安的消息判断,伊稚邪和于单的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于单已经上表内附,陛下还想看看您的意思,已经派人催促了好机会,此事不能再拖了。”

    苏任道:“我又岂会不知道?但是休屠王不走,咱们也就走不了,现在就看谁有耐心,我觉得他休屠王等不起!”

    “如果休屠王不东进怎么办?难道咱们就一直留在玉门?”

    苏任将脸擦干,嘿嘿一笑:“你觉得休屠王会不东进?他不是浑邪王,浑邪王有不东进的本钱,休屠王可能有,所以他肯定会东进,只是他也知道咱们希望他东进,所以想用这件事再敲诈一下我们,上次给他们的物资他们接收的可还愉快?”

    韩庆摇摇头:“白给的东西谁能不高兴,我是担心休屠王有了这些东西和伊稚邪翻脸,而伊稚邪刚刚进过大战,不会再兴兵,休屠王趁机留在他的部落,那咱们可就是养虎为患了!”

    苏任微微点头:“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这样,下一批物资暂时不要送过去,先看看休屠王的反应!”

    休屠王王庭在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这里被成为达拉窝子,一座小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常年不会干涸,以小湖为圆心方圆百里都是最肥美的牧场。休屠王在这里修建王庭已经历时百年,从来没有发生过大的天灾,整个部落处在祥和的气氛中。

    王帐中正在举行宴会,声势浩大,周围的所有部落小王和大将全都列席。吃的是肥美的羊肉,喝的上好的美酒,更有匈奴歌姬伴舞,众人哈哈大笑吃的痛快。

    在一群带着笑容的面孔之中,有一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右大将看了一眼躺在两个歌姬怀里享受的休屠王,很想说两句,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说扫兴的话的确不合适,要说也需要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和大王商谈。

    歌舞直到月亮升起才结束,那些跳舞的歌姬被一群满身散发着酒气的人或拉或抱弄出了帐篷,王帐中瞬间安静下来。休屠王躺在座位上,看着没走的右大将:“穆萨,你为何没走?难道本王的食物不可口,美酒不烈,还是歌姬不漂亮?哈哈哈……”

    右大将穆萨连忙起身:“大王的食物可口,汉人的美酒很烈,歌姬也非常漂亮,但是下臣有些话一直没说出来,所以才没走。”

    休屠王呵呵一笑:“那你就说,本王听听是什么话?”穆萨左右看了看,休屠王挥挥手将王帐中的仆人和婢女全都赶了出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穆萨再次施礼:“大王,我们在这里举行宴会,可下臣一直放不下心,时常觉得我们部落的危机就在眼前,还请大王为我下臣解惑。”

    “危机?何来危机,我们部落有最肥美的草场,有最勇敢的牧人,既没有经受大战的担忧,也没有强敌环伺,何来危机所说?穆萨,都说你是部落中最厉害的猎人,最擅长的便是警觉,本王想听听你又有什么感应?”

    穆萨一脸焦急:“大王,您刚说的那些只是表象,我们部落的灾难就在眼前了!伊稚邪和于单的战争马上就要结束,而我们始终没有帮助伊稚邪,他一旦获胜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我们!还有,西域人也不像原来那样对我们沉浮,他们再导向汉人!最可气的就是那些汉人,他们利用大王的仁慈,在玉门修建坚城,如今已经成事,如果不将他们赶出西域,到时候一旦伊稚邪派兵过来,咱们可就是两面受敌。”

    穆萨说的又快又急,好像自己说不完就死掉一样。等穆萨说完,大帐中静的可怕,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的见。穆萨没有抬头去看坐在上面的休屠王,就那么弯腰站在下面。脚步声响起,休屠王从座位上下来,一只手将穆萨扶起来,看了穆萨一眼。

    “坐!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穆萨心中大定,道:“咱们应该东进了!一则,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交好伊稚邪,第二于单新败,咱们可以趁机收拢于单的败兵壮大自己,第三给玉门的汉人一个假象,让他们放松警惕!只要伊稚邪和咱们达成协议,到时候咱们手里有兵有粮,一鼓作气拿下玉门,则西域人自然臣服,到时候效仿浑邪王,那我们的部落便可高枕无忧!”

    休屠王呵呵笑着在穆萨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觉得伊稚邪和那个苏任都很好骗?其实,他们两个都在等着本王东进,咱们一走这玉门一带就成了汉人的天下,等咱们到了阴山,伊稚邪想的是将咱们收拢到他的麾下,咱们的牧民成为他的牧民,咱们的勇士成为他的勇士,那时候咱们部落可就真的完了!”

    休屠王站起身,走了两步接着道:“你恐怕不知道,在咱们的领地外正有两股马贼游弋,他们也等着咱们东进,然后好占领达拉窝子,就算咱们到时候还能回来,那也得先和这些马贼打一场,现在你明白了吧?你觉得我们还能东进?”

    穆萨的眉头皱的更深:“竟然还有此事?那,那大王,我们不东进了?”

    休屠王摇摇头:“要走的!你说的也对,不走将来会四面受敌,咱们的部落就完了!”

    “可……”

    “走是要走,但是需要等待一个机会,本王想过,只有等到于单投降大汉,那时候我们再东进不迟!”休屠王制止了穆萨说话,继续道:“于单一旦投降大汉,咱们就成了香饽饽,伊稚邪自然也担心咱们跟着于单走,所以不会为难我们,而西域的这些汉人会受到他们朝廷严令,对咱们这些没有帮助伊稚邪的人网开一面,那时候只要咱们不去找汉人麻烦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现在你明白了吧?”

    “可马贼……”

    “马贼就是汉人!”

    穆萨恍然大悟,脸上的阴云总算散开了。

第866章 事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苏任过的很无聊,除了每天翻看格桑带回来的那些文字之外,可以说几乎无所事事。.org雅文吧人没了事情干就会变懒,苏任也不例外。所以苏任躺在院中的大树下乘凉、喝茶,看手里的纸张。格桑带回来的很多,乱七八糟的也没有分类,而且写的直白,几乎什么事情都写在一起,总之一句话就是个乱。

    雅格日现在是苏任的贴身书童,苏任一边看一边念,让雅格日将纸上所有的信息重新誊抄一遍,然后分门别类规整。雅格日的字写的很漂亮,这一点随他的母亲,也多亏了花娘,才没让格桑的几个孩子在最应该接受教育的时候放了羊。

    “先生,您刚说的那段关于龟兹的东西应该放在那一堆?”雅格日看着抄了三大张的文字问苏任。

    苏任想了想:“这些东西属于文化,归类到文化之中,这龟兹音乐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多好听,比起大汉的音乐缺少了风骨,龟兹国不灭真是没有天理。”

    雅格日哦了一声,将纸张放在那摞最少的纸张中:“龟兹音乐非常好听,我听过一次,还是在焉耆的时候,有个路过的琴师弹奏的,他以弹琴整个屋子的人都没了声,全都沉寂在音乐之中,还有他们的舞蹈,就是您说的那个胡璇,转起来和风车一样。”

    苏任嘿嘿一笑,贱嘻嘻的把脸凑过来:“你是看上那个跳舞的龟兹女人了吧?”

    雅格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不说话。苏任哈哈哈大笑:“哎呀,看来雅格日也长大了,不错不错,等到了长安我找个好人家的闺女送给你,但是我告诉你千万别娶了媳妇忘了娘。”

    雅格日偷眼看了苏任一下:“不会的先生,我是我母亲带大的,更何况老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绝不敢往父母的养育之恩!”

    苏任在树下逗弄雅格日,院子里不时发出笑声,城主府的人全都出去了,只剩下花娘坐在廊下做女红。据说花娘准备给格桑做一件汉人的袍服,那是要面见皇帝的时候穿的,所以花娘做的非常认真。对于苏任和他儿子的谈话,花娘听了之后只是笑了笑。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失,大树的阴凉从西挪到东,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苏任让雅格日收拾了院中的东西,今日就算这么打发了过去,至于明日很有可能还是这样的节奏,不会有太大的改变。.org玉门城已经上了轨道,按照它应有的步骤在前进,每一天出去都会有新的发现,但是苏任从来不出门,他不是担心有什么危险,而是很反感那些人看见自己之后不断的行礼。

    玉门的这些人对苏任的态度非常恭顺,在他们眼中苏任已经成了他们的王,只要苏任一声令下,哪怕是张骞都没有对抗的本钱,虽然他才是玉门太守,就是在百姓中提不起声威。特别是那些羌人,对于汉人的痛恨已经浸润到了骨子里,没有个一两代人别想改过来。

    今日张骞有碰了一鼻子灰,他本打算让羌人别将所有的马匹放在城中,利用很充分,城外有驻军,就算西域人、匈奴人、马贼来了,也有的是时间转移。但是羌人强硬的拒绝了,他们说苏先生没让他们不进城,所以他们就可以进城。闹得最凶的竟然就是扎吉。

    张骞回到现在的太守府以前的城主府之后指着苏任的鼻子大骂:“你到底什么时候走?你再不走这玉门就成你的国中之国了,你出去看看无论是汉人、西域人、匈奴人还是羌人,都把你的话当圣旨,我这个太守说什么都和放屁一样!”

    苏任喝着茶听张骞发飙,心里却格外舒服。张骞的生气正好说明玉门城已经不再属于西域或者羌人,而属于玉门人,这样的改变不是一时半会能形成的。他苏任只不过是一个代言,只要他离开玉门依旧是玉门,无论谁来都别想将玉门的人拆散,因为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新族群。

    张骞骂了整整一刻钟,等到他气呼呼的坐下之后,苏任才给他倒了一杯水:“好我的太守呢?你这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我一走你觉得你能镇住这些人?”

    “哼!本太守是朝廷敕封的,既然是玉门人那就必须听本太守的,否则……”

    “嚯!官不大脾气却不小?我一走,这里可就几乎没有几个汉人了,你确定能对付那些人?旁的不说,我看一个扎吉就够你头疼的,他现在要人有人要兵有兵,更有数不清的牲畜马匹,想要反叛可比当初容易多了!”

    “你以为本太守会怕他?”张骞站起身,转过身不理苏任:“这样的东西,何须大军,两名公人便能让他束手就擒!”

    “哦?要不要试试?明日你就说我死了,看看他们会如何?”

    张骞瞪了苏任一眼:“你以为本太守不敢?”

    韩庆连忙过来打圆场,将张骞摁坐下,呵呵一笑:“太守大人息怒,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试微妙,万一出了问题玉门可就危险了,太守放心,这种隐患先生在离开之前一定处理妥当!这些人只是新付才需要太守治理,陛下既然将玉门交托在太守手中,就说明太守有能力治理好玉门,先生也是不搅扰太守治理您自己手下子民。”

    张骞看了苏任一眼,苏任面带微笑,张骞又生气了,指着苏任对韩庆道:“你瞧瞧他哪像我大汉将军,纯粹就是个纨绔!”

    苏任哈哈大笑:“本将军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纨绔,可惜这几年总是东奔西走,害的儿子都少生好多,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离开长安,天塌了也不管我的事!”

    和苏任这种不要脸的人说话,张骞占不到便宜,只能被气的干瞪眼。韩庆好说歹说,这才将张骞安抚下来,而且保证明日会让扎吉亲自给张骞道歉,总算将张骞劝走。等张骞一走,苏任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韩庆:“那个扎吉真的敢和张太守叫板?”

    韩庆一笑:“他哪敢?就是说了两句话,事后吓的不轻,太守还没回来他已经找过我好几次了!不过羌人的人数实在是太多,几乎是玉门城人口的九成,但是早来的西域人、匈奴人还有汉人对他们非常反感,这才造成他们顶撞张太守,说白了就是希望自己能提高些地位而已。”

    苏任想了想:“没想到种族分化的事情现在已经开始了,这可不是个好开始,继续这么下去我们走的也会不安心,好好的玉门可不敢就这么毁了!你有什么办法?”

    韩庆道:“这种事情古今都有,当年大秦打败越人之后为了让越人融入汉人,迁五十万人进入越地,依旧没能成功,要想让这些外族彻底融入大汉,只有将他们迁入内地分散居住,这样过三五代便和汉人无意,可惜咱们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就算能将人迁走,玉门也就废了。”

    “就没有别的法子?比如说强行让各族通婚之类的?”

    韩庆一笑,摇摇头:“这恐怕会适得其反,不同的族群从生活习惯到宗教都不一样,强行施行不但没法融合,还会得罪所有外族,这种事情只能一点点慢慢来,急不得!”

    “不急不行呀!我最近有所预感,用不了多久就算我们不走,朝廷恐怕也会让咱们回去!塞外的战事接近尾声,一旦于单内附便是大汉军队出塞的时机,这件事陛下不会不问我。”苏任踱了两步:“想个办法,一定要让玉门安定下来。”

    韩庆紧皱双眉:“那就只有留下兵马了,再留下一员大将,只要能镇住扎吉,羌人就兴不起大浪!不过咱们现在手中没什么人,黄十三和蛮牛是您的贴身护卫,他们也没有领兵经验,小金子和石宝本来合适,但我估计您不会将他们留下,张通更不用说,其实武撅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跟着金日磾去了浑邪王那里,思来想去真没人。”

    苏任想了半天:“那就让老苟留下。”

    “苟天明?他不用镇守鄯善了?”

    苏任道:“将张通派往鄯善,有王恢那个家伙在不会有问题,老苟以前在蜀郡做过校尉,后来又是司马,后来还做过都尉,他留下合适。”

    韩庆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如果苟将军不愿意呢?”

    “放心,老苟这次来西域就没打算回去,自从我离开蜀郡之后,老苟因为出身的关系,常事和唐蒙对他没了好脸,在蜀郡待的愁苦这才辞官,所以他跟着我来到西域,就是为了不看那些人的脸色,咱们张太守现在缺人手,一定对他礼遇有加,没问题!”

    “也只有如此了!”

    玉门城的人已经睡了,城楼上的灯光影影绰绰,守城的兵卒缩成一团。西北的天气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季节,无论白天的温度有多高,到了晚上立刻就是另外一种风格。

    马蹄声穿透黑夜,让伍长打了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哪儿来的马蹄声?哪儿呢?哪儿呢?”

    城下的光亮处,一匹快马人立而起,背上的骑士高举一个包袱:“陛下圣旨,请荡寇将军苏任接旨!”

    (第九卷完)

第867章 这事只有你

    “陛下有旨!着令苏任立刻会长安复命,钦此!”

    传旨的只有一人,这家伙也是个贼大胆,竟然就这么来了。.org不过这家伙也比较幸运,单人独骑闯过了甘凉道,好端端的进了玉门城。这人苏任也认识,不是别人是他的好徒弟霍去病。小伙子现如今已经十五,一年多不见,个子长高了,人也便帅了,跑了这一路黑瘦黑瘦,更加精神。

    “老师!要不您晚点走,让我在这里玩玩,这西域比长安好玩多了!”将圣旨念完,又变回了那个野小子。

    苏任看着霍去病。这样的事情也只有霍去病敢干,想史书上这家伙率领八百骑就将匈奴人搅的天翻地覆,一般人可没有这勇气。瞪了霍去病一眼,苏任的脸黑下来:“说,偷跑出来吧?无论是陛下还是你舅舅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来,偷了谁的圣旨跑来的?”

    霍去病嘿嘿一笑:“还真让表弟说对了,他说您一定会发现,果然!”

    一把拍在霍去病后脑勺上:“还没回答我,陛下准备派谁来,被你偷了圣旨?”

    “哎呦,您别打呀!是平虏将军,陛下准备派平虏将军率领五百人来传旨,我是听李敢说的,这才……”霍去病急忙窜到门外:“本来我想把师弟和表弟都带来,他们都不行,死活不愿意,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

    不等霍去病把话说完,苏任抓起身边的茶杯就扔了过去。霍去病撒脚就跑,霍金连忙追了出去。苏任被气的不轻,指着门外大声吼道:“你个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雷声大雨点小,霍去病既然平安,苏任是生气,周围的人连忙相劝,好半天才让苏任安静下来。张骞一笑:“此子破有胆略,单人独骑竟然从长安跑到这里,不简单,不简单!”

    苏任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徒弟你不心疼?他要是我儿子我非打断腿不可?他这么一搞,李当户有失职治罪,弄不好得下狱,卫青也跑不了,宫里的卫皇后还有陛下,谁能睡的安稳?哎!快去,派人去长安报信,就说霍去病死了!”

    黄十三一愣:“啊!”

    “啊什么啊,还不去?”

    韩庆冲黄十三使了个眼色,黄十三连忙用最快的方式报告长安,霍去病一定平安抵达。韩庆摇头笑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过我估计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去病有胆气也有智慧,但是偷圣旨这事情他可想不来,说不定有人在背后出主意。.org”

    苏任道:“说清楚?”

    韩庆接着道:“去病说他是从李敢那里知道李当户有圣旨,还提到了苏康和皇子刘据,以李敢的年纪他知道圣旨的意义,皇子刘据更不敢有这种想法,所以……”

    所有人瞬间恍然大悟。张骞大笑,指着苏任道:“哈哈哈……,好!好!这根原来在你这里!哈哈哈……,这下看你怎么给陛下交代!”

    苏任顺着韩庆的思路一想,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这几个小家伙基本上从小一块长大,霍去病年纪最长,又是个惹事精,而且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纨绔,无论是身份还是后台别说在大街上惹事,就算把皇宫拆了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霍去病胆大,刘据有身份,李敢那是跟着上过战场的,更有自己的儿子苏康鬼主意最多,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任何事情都敢干,就算捅了篓子,有皇帝在后面撑着,谁能说什么?

    苏任长叹一声:“哎!全都不省心!”

    事情已经出了,好在霍去病也没有出事,苏任只罚他闭门思过,这一篇就算揭了过去。从房间里出来,霍去病和霍金两个如同脱缰的野马,可劲的在玉门撒欢,刚来西域什么事情看着都新鲜,今儿去羌人的马场跟着牧人套马,明儿去西域人的作坊看西域人做金银器,后天又跟着匈奴人打猎,总之没有一天闲着的。

    刚从外面回来的霍去病见苏任站在院子里,扭头就往外走。苏任咳嗽一声:“过来!”

    霍去病连忙停住脚,笑呵呵的凑过来:“老师!您今儿没事?”

    苏任脸色一沉:“又去什么地方了?”

    “没去哪?和扎吉打了一架,那家伙看着壮实,在马上竟然那么灵活,所以……”

    “所以就被人家揍了?”

    霍去病连忙摇头:“这可不是被打的,是抢羊的时候摔的!老师,你说那些羌人的骑术是怎么练的,竟然那么厉害?”

    苏任深吸一口气:“人家可是从小长在马背上,比咱们汉人半路出家抢的多!你要想今后……”说到这里,苏任又收住话头,盯着霍去病看了半天:“对了,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你的功课做的如何?跟着韩安国都学到了什么?今日就说说,说不好再关三天!”

    “啊!还关?三天后咱们就要回长安了,我可什么好玩的都没玩!”

    “哼!少讨价还价!说,学的如何?”

    霍去病挠挠头:“怎么说呢?还行吧?”

    “还行?两个字就要打发了?战阵和战场分析都说说,骑兵和步兵如何配合,弓箭手和刀盾手如何协同?还有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发挥战车的最大作用?一样一样说清楚!”

    霍去病憋了好半天,道:“老师,我觉得吧这打仗不能在书院学,应该跟着您在战场上学,你看看堂哥他可是一天书院都没待过,照样打的西域人落花流水,我将来是要建功立业的,您老把我放在书院,一辈子都别想出头,您每次出来只带着堂哥,不带我,我看您就是偏心!”

    苏任被气乐了,笑了两声:“你真的觉得你堂哥现在不错?”

    霍去病狠狠的点了两下头:“我堂哥多好,快下黑风,掌中一杆霸王戟,不能说天下无敌,至少也是战场上的英雄,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您送给我的那匹马也不是什么好马,姨丈,不,陛下说了那匹马就是个玩物,本来我要骑那匹马来,李敢说……”说到这里,霍去病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吐吐舌头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苏任嘿嘿笑道:“说漏了吧?李敢、苏康、还有那个刘据,你们是同伙吧?说,谁出的主意?”

    霍去病闭着嘴只是摇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苏任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敢知道他哥接了皇命,苏康便出主意让你去偷,而刘据拖住他父皇让你出城,至于你跑了之后的事情就没有想过吧?也就是你,被人家骗着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哎,为师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勇敢吧?觉得你做的太蠢,你就占了一样运气好!”

    “啊!你全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陛下已经派人来了?”

    苏任摇头叹息,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二,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不敢干的。这或许也是眼前这个家伙在史书中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原因。将霍去病叫道跟前,苏任的语气缓和下来:“我问你,作为一位将军,挥斥方遒厉害还是冲锋陷阵厉害?”

    霍去病乖的像个猫,蹲在苏任身边。想了好半天道:“挥斥方遒有挥斥方遒的好处,充分陷阵有冲锋陷阵的胆气,这两者并不矛盾,一个军队之中既要有挥斥方遒的大将,也得有充分陷阵的英雄,我将来就做老师你账下那个冲锋陷阵的英雄!”

    苏任微微摇头:“那等为师不再上战场,或者为师老了你该如何?”

    “这……”

    “那时候没了挥斥方遒的大将,全都剩下冲锋陷阵的英雄,你觉得这样的大汉军队能打得了大仗?”慈爱的抚摸着霍去病的头:“要做就做挥斥方遒的大将,杀敌于千里之外,这样的帅才才会流芳千古,被万世敬仰,只会冲锋陷阵,那是莽夫匹夫,一旦战争结束他们就没了作用,迟早会被时间泯灭,你可明白?”

    霍去病沉思良久,抬起头看着苏任笑道:“老师是要让我学做挥斥方遒的帅才?”

    苏任一笑,点头道:“大汉的基业谁知道还会存在多久,但是你我的生命总会有个尽头,陛下老了会将皇位传给刘据,那时候我们也老了,谁替刘据看守江山?你极是刘据的好友,也是他表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别人为师还不放心呢!”

    霍去病呵呵呵的傻笑:“还有李敢和师弟呢!他们也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兄弟。”

    苏任摇摇头:“不一样,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很好的证明,苏康那家伙就是个鬼精灵,让他上战场他绝不会去,李敢虽然勇敢,却不可能成为帅才,充其量不过一个匹夫,你和刘据才是一家人,明白了?”

    霍去病皱眉想了好半天:“老师的话我听懂了,但是你觉得我行吗?韩先生可说过我好几回了,说我不懂兵法,只会胡来,所以我才……”

    苏任道:“韩先生说得对也说的不对,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今日为师就教你一些东西,听好了,这打仗本就没有什么兵法,靠的就是统帅的智慧,你能猜到对方统帅所思所想,对方猜不到你所思所想,那你就一定能赢,反之必败无疑,韩先生的兵法只是那么一个意思,真的上了战场靠的是随机应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是这个意思,明白否?”

    霍去病大喜,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将茶碗捧给苏任:“还是老师好,您说的学生一定谨记!”

第868章 佳音

    苏任没有按照皇帝的圣旨立刻赶回长安,就算皇帝准备向匈奴用兵,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大军需要集结,粮草需要筹备,运粮的差役马车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准备时间。就算苏任急急忙忙回到长安,也别想立刻带兵进入匈奴腹地,况且这些事情他苏任帮不上忙,崔久明现在是皇商,有他在一切都好办。

    所以,苏任继续留在玉门等候消息。他等候的有两个消息,第一便是金日磾在浑邪王那里的情况,这关系到整个西域的安危。其二便是休屠王的动向。该给休屠王的物资陆陆续续已经给了五成,而休屠王依旧没有东进的意思,这让苏任有些担心,现如今他也着急了。因为,两天前从长安又送来一个消息,说匈奴太子于单内附的条件之一,便是让苏任前去迎接,这件事也只有苏任能办,谁让苏任和于单是朋友呢?

    如此推论下来,所有的焦点就集中到了苏任身上。苏任不去迎接于单,那么于单便不会内附。于单不内附草原上的战争就不算结束,草原上的战争没有结束的迹象,休屠王也不会东进。休屠王不东进,苏任又不敢走。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一环套一环,现如今就看这跟链条从什么地方断而已。

    玉门城在一天天改变,昨天出门的时候还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今日再出门就变成了一座房舍,速度就是这么快,因为这里是玉门,是汉人建造的玉门。所以,他就得按照汉人的速度发展下去。苏任即将离开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开,这也是张骞为何如此紧张的原因。只有将玉门建设好,才能保证玉门不在自己手里丢了。

    帮着苏任干了一个多月活计的雅格日回来了,这一个多月雅格日长了很多见识,以前他只是个孩子,现如今变成了小大人。雅格日已经决定要留在玉门跟着老师张骞继续做学问,这件事让格桑很高兴,倒是花娘闷闷不乐。她是官宦之家出去的,所以就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走老路,但是格桑已经决定,作为妇人她也就没说什么。

    雅格日从苏任那里回来之后便留在张骞的太守府,俨然成了以为幕僚。因为他看过了他父母用了五年时间调查出来的西域情报,所以在有些事情上甚至比他的老师张骞都有发言权。

    “老师,学生觉得不应该将所有人都留在城内,城内虽然人少,但是也不可盲目!”雅格日听见张骞吩咐手下的户曹准备将城外来的流民安置在城内,等户曹一走便给张骞出主意:“乌孙人的赤谷城就是个例子,十年前因为伊犁河改道,大量人口变成野人,纷纷拥往赤谷城,赤谷城主以为收拢这些流民便会壮大自己的城池,谁料到那些人在得到帮助之后忽然反戈一击,赤谷城主都被杀死,若不是……”

    张骞大有深意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不是什么?”

    “不是乌孙王派兵镇压,赤谷城就有可能成为赤谷国,虽然乌孙最后获胜,但赤谷城也成了一片死地,至今已经被风沙掩盖,再也找不到踪迹。”雅格日目光坚定,丝毫没有害怕:“所以学生以为,咱们玉门现如今虽然缺乏人口,却也不是什么人都需要,只有那些对咱们忠心耿耿的人才能进入城内,这样也让城外那些人有做警惕。”

    张骞一笑:“苏任教你的吧?”

    “不不不不,不是苏先生,是学生自己想的。”

    “哦?”张骞盯着雅格日,雅格日再也不敢对视,连忙将脑袋低下。

    张骞呵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跟了苏任一月竟然有这样的见地,难道说苏任真是天下奇才,为师永远追不上他?”

    雅格日吓了一跳,连忙施礼:“先生息怒,苏先生也并未教导学生,只是让学生帮他记录了很多有关西域的事情,此事也是学生看到的,苏先生……”

    张骞摆摆手:“你不用这般害怕,为师并非生气,想我有两个学生,一个行万里路,一个读万卷书,苏任曾言要想知道天下事,不行万里路便要读万卷书,为师是高兴,高兴!你快快起来,你说的很对,在西域这地方咱们汉人现在还是太弱小,对待外族需要有些智慧!你去告诉户曹,按你说的办!”

    雅格日大喜,再次施礼跑出门去。张骞无奈的一笑,旋即脸色阴沉,对着空旷的房间怒道:“我就两个徒儿,一个被你教的六亲不认,一个又被你祸害的冷血无情,他们到底是我的学生还是你的学生?”

    苏任捧着茶碗从屏风后面转过来:“先声明,这些事情都不是我教的,他们没有学到好的,偏偏学会六亲不认和冷血无情,和你这个做先生的有很大关系,别扯上我!今日我来就是和你说说休屠王的事情,其他的我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至于你的两个学生怎么教那是你的事!”

    “怎么?休屠王还不愿意东进?”

    苏任点点头:“派去的人回来说休屠王对他招待有加,却只字不提东进的事情,他一提人家就会用别的事情岔开,这样的饭桶我让霍金正收拾呢!”

    “哎!”张骞叹了口气:“休屠王并非愚蠢之人,并非没有看到伊稚邪和于单之战早已分出胜负,不愿意离开就是对玉门还没有死心!”

    苏任点点头:“这家伙就是贼心不死,所以我准备给他来点教训!”

    张骞立刻道:“万万不可胡来?玉门尚未有能力和匈奴开战,况且朝廷……”

    “停!我今日来不是和你商议,而是通知你的!”苏任放下茶碗:“无论从官位还是别的你都关不上我,我是关内侯比你爵位大,我是荡寇将军是武官,你是太守咱们谁也不能统领谁,该干的事情我昨天已经下令了,今日就是告诉你无论休屠王再提出什么条件也不要答应,至于剩余的五成物资也不用筹集了!”

    “你要毁约?”

    苏任冷哼一声:“是他休屠王毁约在前!不是我!”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苏任站起身笑道:“这你就别管了,放心,不会连累到你们玉门,等休屠王派人来询问物资的事情,你就说早已起运,我这里有匈奴边军大将开具的公函,有没有运到休屠王自己的王庭你不用操心。”

    看着苏任扔出来的十几张公函,张骞长叹一声,对苏任道:“又是你的那两个马贼朋友吧?这一次看来休屠王要倒霉了!但是本太守要提醒你,休屠王虽然可怕,却没有你那两个朋友可怕,本太守在玉门要重点防备的就是他们!如果那一天我的奏折中出现他们的名姓,请关内侯不要大惊小怪。”

    苏任呵呵一笑:“那我就等着看!到时候就看看他们怎么夺了你的玉门!”

    休屠王的使者三天之后便到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各种大帽子扣下来,如果换做别的西域国家一定是心惊胆颤。作为玉门太守的张骞始终风轻云淡,这让他手下那些刚刚招募而来的官吏们很是敬仰。等到休屠王的使者将话讲完,老王拿出一大摞匈奴边关大将的公文之后,休屠王的使者冷笑连连。

    作为休屠王的使者,发生在匈奴境内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在临来的时候休屠王专门给他做过交代,打劫运输物资的事情看上去是马贼,实际上就是汉人,所以使者冷笑道:“张太守,这样的把戏咱们就不要玩了吧?说不知道那些马贼就是……”

    “啪!”张骞一掌拍在桌上:“请使者说话注意一些,无论马贼是谁,此事发生在你匈奴境内,况且这些文书也是你们的边地大将开具,物资被马贼所夺管我玉门何干?如果休屠王要攻打玉门,率领大军前来就是,本太守在这里等着!”

    扎吉一把抓住匈奴使者的衣领,恶狠狠道:“玉门乃是我大汉边郡,想要开战尽管过来,老子等着!现在给我滚!”

    扎吉人高马大,一把将使者扔出门外,使者捂着脑袋上的大包,一边往外跑,还不忘威胁:“等着,你们都等着!等我……”

    扎吉抽出长刀,匈奴使者吓的连滚带爬跑出太守府。

    张骞冲着扎吉点点头:“扎吉校尉做的很好,从即日起要加强玉门守卫,等笱都尉到来之后,你二人要通力合作,我大汉边郡安危就拜托了!”

    扎吉连忙跪倒:“太守放心,扎吉定与玉门共存亡!”

    休屠王在得到使者的回报之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大将、小将的注视下,默默的离开自己的王座去了后帐。突刺不解的看向左大将,左大将竟然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带着人也走了。突刺立刻追出王帐,拉住左大将的衣袖:“大将,这!汉人如此羞辱我们,大王岂能善罢甘休?”

    左大将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突刺立刻道:“汉人懦弱,咱们当率兵进攻玉门才是!上一次就该一鼓作气拿下玉门,不该答应苏任那小子的承诺!”

    左大将叹了口气:“哎!回去准备兵马吧!”

    突刺大喜:“诺!我这就准备兵马进攻玉门!”

    左大将伸手拦住突刺,微微摇头:“不是进攻玉门,而是东进,咱们匈奴的新单于即将登基,再不去就赶不上祭天大典了!”

第869章 玉门关,定远门

    休屠王终于动了,浑邪王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金日磾回去之后并没有急着争权夺位,并非他看不上浑邪王世子的头衔,也不是他心慈手软了,而是已经达到了他要的效果。金日磾的出现,让浑邪王王庭乱看了起来,浑邪王对这个儿子的愧疚被金日磾利用的非常完全,当然这其中也有危险,浑邪王妃的三五次刺杀也给金日磾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虽然金日磾在浑邪王那里没有根基,也没有多少人听从他的安排。但是,只要他在浑邪王庭一天,浑邪王就不能将所有兵马派出来,因为他也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这一次回来似乎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天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变成了一个什么事都敢干的家伙。

    浑邪王妃瞪着浑邪王:“大王为何不将他赶走?他留在王庭一天,您看看这王庭还有生气吗?怎么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欠他是的!他可是汉人生的!华何犁才是我们匈奴人!大王,如果有一天他做了大王,我们母子就没有活路了!”

    浑邪王很无奈,胖大的身躯蠕动了一下:“哎!他是老单于封的世子,没有单于的敕令,本王也无权剥夺,可逆看看东面的那些人,已经打成什么样了?竟然有两个单于,你说本王该像谁请命?再说,金日磾也没有过错,本王以什么借口让单于下令废了他世子的名份?”

    浑邪王妃的眼泪下来了:“我不管,决不能让一个汉人做我匈奴的大王,如果这件事您不处理好,我就带着我的族人离开这里!”

    “你!”浑邪王想要站起来,可太胖了竟然一下没站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浑邪王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换上一副表情:“大王,我这也是为了您着想,您也不想看见一个汉人的儿子做大王,如果那样的话,长生天也不会愿意的!”

    浑邪王看着自己这个王妃,这个女人很厉害,嫁过来这么多年对他带来的人控制的非常好,自己用了各种手段,竟然都没能将她带拉人融入进自己的部落,反而让他将自己的部落分化拉拢了不少。现如今他虽然是浑邪王,可他手下的部落有一半都控制在这个女人手里。

    浑邪王妃长的不漂亮,生的那个孩子华何犁也不聪明。如果不是因为金日磾是汉人所生,他早就将这母子两处理了,至少也会赶出王庭,还能让他们如此逍遥?但是,事情就是这么怪,他浑邪王这么多女人,却只有两个儿子,聪明的是汉人生的,笨的那个他的母亲手腕太多。浑邪王知道,无论谁是世子,等他一死传承了几百年的部落也就到头了。

    金日磾来到王庭之后,就住在当初他和老妪居住过的地方,也不和其他匈奴人来往,带着武撅等人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生活。正因为他们太过安静,才让匈奴人担心,何况他手下那几十个兵卒一看就是汉人,有些匈奴人就开始想象,想象金日磾母亲的身份,猜测一多自己就乱了。

    浑邪王第一次来到金日磾居住的地方。胖大的身子走了一点路就气喘吁吁。当他的人被武撅拦下来的时候,眼看双方就要动手,浑邪王首先制止了自己的部下。从马车里下来,和狗一样喘着气爬上了金日磾居住的小土包。浑邪王看见金日磾在帐篷外面看书,神情很专注,就和那些汉人一样。

    “咳!”浑邪王咳嗽一声,金日磾看了他一眼,这才将书放下,慢慢悠悠的起身,给混希望施礼。混希望上下打量自己这个儿子:“有书有茶,你这是和汉人学的?”

    金日磾谦卑的点点头:“是一位大汉的将军,他喜欢在树下品茶看书,说这样最惬意,闲来无事便学学!”

    “汉人的书就那么好看?”

    “我老师说,书中全都是道理,苏先生说书中也有千军万马,我以为书中包罗万象,只要认真什么都有。”

    “你的老师?苏先生?他们也是汉人?”

    “我的老师是大汉玉门太守,苏先生是大汉荡寇将军!”

    浑邪王皱起眉头,抄起小几上的竹简。看着上面自己不认识的文字,非常郁闷。扭头看了看金日磾:“你都认识?”

    金日磾点点头:“在西域这几年我接触到了很多东西,是老师教会我汉字,是苏先生救了我,在我最苦最无助的时候是他们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光明,他们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最尊敬的人,至少他们不会让我置身死地,按照我们汉人的说法,老师和苏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犹如我的再生父母!”

    “你!”浑邪王要被气死了,手开始发抖:“你们汉人?你就这么想做一个汉人?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金日磾道:“因为我的母亲在这里,还有和我相依为命的老妪也在这里,所以我不得不回来了!大王看见帐篷旁边的两个小土包了没有,是我为母亲和老妪做的坟茔,我们汉人讲究入土为安!另外,我现在还是浑邪王世子,为了我的子民我也得回来,您说呢?”

    浑邪王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金日磾轻巧的躲过,冲着浑邪王嘿嘿一笑:“苏先生还教过我,挨打的时候就要躲开,无论是谁,如果是你亲近的人打你,打不上也就不生气了,如果想要打死你,被打上只有死,所以站在那里挨打的全都是笨蛋,大王觉得我很笨吗?”

    浑邪王几乎就要晕倒,幸亏身后两个亲卫扶住。金日磾的笑脸瞬间隐没:“请大王保重身体,要不然你过早去到长生天,而我这个世子的头衔没有被撤掉,你的王妃和我的弟弟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浑邪王是被抬走的,走的时候几乎昏迷。他原本想和自己这个儿子好好谈谈,可惜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看着浑邪王的仪仗离开土山,金日磾扭头看了一眼武撅:“我对自己的父亲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禽兽?”

    武撅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道:“你既然主动答应张太守和苏先生,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武撅一定平安将你送到玉门!”

    金日磾惨然笑道:“你我现在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能不能活着回去谁也说不准,三五年时间真的很长!”

    又一次暗杀被武撅带人化解了,刺客的尸体被扔在了浑邪王的大帐外面。这一次是大张旗鼓进行的,金日磾亲自带人,在所有匈奴人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将刺客抬过来的,甚至还在刺客的身上用白粉写了大大的刺客两个匈奴字,只差没有将刺客的来历说明了。

    这件事在浑邪王的领地之内产生了很大的波动。浑邪王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特别是浑邪王的老人更是心里透亮。他们的地位越来越低,而浑邪王妃带来的人却一个个爬到了他们头上,作为老人自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他们多次要求浑邪王出面干预,可惜浑邪王没能办到。金日磾高调将刺客的尸体扔到了王帐外,浑邪王的老人隐约间有了某种想法。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和金日磾接触,先是私下隐秘进行。当一位牧民为了躲避浑邪王妃的人公然跑到金日磾那里去避难,且浑邪王妃的人被武撅带人打出来之后,浑邪王的老人有几位便堂堂正正的开始接触金日磾了。借口非常简单,因为金日磾才是浑邪王世子。

    浑邪王妃大怒,若不是浑邪王死命压下去,王妃就要派人去杀金日磾了。如果这件事真的让王妃那样干,浑邪王的部下立刻就会分化,东面尹稚斜和于单的例子他看的一清二楚。而且浑邪王更不想看到,外族人成为他浑邪部落的首领,无论你是汉人还是匈奴人。

    浑邪王内部大乱,休屠王也有了东进的举动。有了这两层保障,玉门在短时间之内变可高枕无忧。苏任自然也就将回长安这件事提上了日程。这一日,苏任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张骞破天荒的来到他家,说是替苏任送行,但是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有事。

    扔下手里的东西,苏任笑道:“有话就说,你张骞张太守什么时候变的这般絮叨?”

    张骞笑了笑:“好!那我就说了,玉门的城墙已经完工,但是西门之外的匾额一直空着,既然此城乃是你所建,城名就需要你来题写,如何?现在就写还是等本太守将属官全部聚齐,再焚香祭拜天帝自后,苏将军再动手?”

    “就这事?”

    张骞点点头:“就是此事!此事看着事小,实际上……”

    “行行行……,你呀,就这点不好,一个屁大点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天要塌了一样,不就是名字吗?简单!”苏任想了想:“城名已经有了,就叫玉门,至于西门的名字定远二字最为妥当,怎么样,有水平吧?”

    张骞一笑,冲着黄十三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苏将军准备笔墨?”

    “啊!你说真的?”苏任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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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千泥人

    风沙是西域的最大特点,但凡是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风就会没完没了的刮过来。晴天的时候刮风,雨天的时候刮风,下雪下冰雹的时候照样刮风。广袤的戈壁刮风,雄伟的隘口刮风,就连乱石嶙峋的骷髅山也刮风,好像西域的风永远刮不完一样。

    刮风就有风声,不同的地方听到的风声也不同。树林上空的风带着呼啸。沙漠上的风如滚滚烟尘,气势浩大。隘口的风风卷残云,咆哮不止。骷髅山的风和这些地方都不同,它听起来好像在哭,呜咽呜咽的越听越诡异。

    按照苏任的计划,在离开玉门之后就应该直接进入甘凉道,沿着长长的峡谷一直向东过了金城就能进入大汉境内。但是苏任想要去鄯善国看看,这里是玉门在西南的屏障,也是他来到西域之后第一个落脚点,这里对于苏任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过了白龙滩需要经过一处骷髅山,砂岩造就了这片骷髅山,虽然不大却从来没有那个人或者商队敢在这里停留,无他因为这骷髅山曾经流传着一个非常诡异和凄惨的传说。据说第一代鄯善国王在击败当时千泥城的城主之后,为了给自己的部下报仇,将整个千泥城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处死。当时的千泥城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却也是三万人的一座大城。三万个冤魂全都在这片骷髅山之内,每当大风刮过之后,整个骷髅山都在哭,甚至有人还见过从骷髅山里面飘出来的鬼魂。一次两次并不奇怪,出现的次数多了,就再也没人敢在这里停留了。

    一根根砂岩被风沙雕琢的千奇百怪,各种图形都能在这里找到。苏任一边看一边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一片骷髅山并不大,最高的砂岩柱只有十几米高。当年苏任来甘肃玩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样的地方,所以他估计两千年后这一已经被大风吹平了。

    风气,先是呜咽,慢慢的随着风势越来越大,居然能听到痛苦的哀嚎和惨叫。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苏任就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抱着脑袋钻进了帐篷。

    霍金提着鞭子对那些吓坏的家伙一顿抽打:“娘的,大哥都说了那是风吹那些砂岩发出的声音,你们一个个竟然被吓成这样,还他娘的是军人吗?出来,再不出来老子今晚就把你们全赶紧去,不信就试试!”

    “对,全赶进去!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风声吗?”霍去病现在是霍金的小跟班,整天跟在霍金屁股后面,已经被霍金影响的开始杀人了。

    被霍金这么一吓,那些兵卒只能老老实实出来,脸上的表情比死了爹娘还难看。苏任没有理会这群家伙,站在营地外的小土包上看着眼前的骷髅山。一道白影在砂岩中一闪而过,蛮牛立刻抽出长剑挡在苏任面前,苏任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还真的来了?去,让人准备!”

    黄十三答应一声,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大斧。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冲出来十几匹战马,一窝蜂的冲进骷髅山。惨叫声立刻响起,和风中的呜咽混合在一起,听上去阴森恐怖。当那些骑士冲进砂岩山的时候,营地里的看的清清楚楚,一个个都忘记了害怕,伸长脖子向里面瞅。

    时间不大,一匹空马摇头晃脑的从骷髅山里面跑了出来,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摇头晃脑的四下乱窜。十几个人才将它抓住,然而那匹马已经完了,眼神已经散乱,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吓疯了。

    霍金挠挠头,在黑风的脖颈上拍了两把:“大哥,是什么东西?”

    苏任摇摇头:“一会抓出来就知道了。”

    “会是鬼魂吗?”霍去病问道。

    苏任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见过鬼魂还是你害怕鬼魂?”

    霍去病将小胸脯一挺:“我才不怕呢!老师说过,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昨日我还杀了一个,人都不怕岂能怕什么鬼魂?”

    “那你进去看看!看看他们抓住没有?”

    “啊!真去?”

    苏任一笑:“怕了就算了!”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看向霍金。霍金冷笑一声:“就算是鬼魂,小爷也要见识见识,驾!”

    霍金跑了,霍去病连忙跟上,两个人两匹马钻进了砂岩堆。韩庆摇摇头:“您总说去病胆子太大,对他以后领兵有碍,为何今日却让他去,难道您是有意为之?”

    苏任摇摇头:“无知者无畏,这孩子不害怕的原因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让他亲自去看看就是让他知道,其实这世上的事和物都是有道理可寻的,日后他就算胆大到将天捅个窟窿,也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对他有好处!”

    韩庆叹息一声:“这样教徒的方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但愿吧!”

    很快,霍去病第一个从骷髅山里面跑了出来,一边催马一边大叫:“抓住了,抓住了!先生,抓住了!”

    一袭白衣,瘦骨嶙峋,远远看上去真的和一副骷髅没有多大区别。苏任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这个东西好久,最终才确定他绝不是野人,因为此人的那双眼睛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结果。虽然这个人被困者,周围的兵卒依旧不放心,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兵刃,警惕的看着他。

    “说说,你们还有多少人?留在这里想要干什么?”

    那人翻了一个白眼:“你就是那个汉人?”

    “知道的还不少,正是,我就是那个汉人!”

    那人猛然将脖子一缩,全身的顾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呼吸之后,他身上的绳子竟然就掉落了下来。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管他的那个护卫手里的弯刀已经到了那人手中,不等黄十三和蛮牛上前,如同鸡爪一样的手突然出现在苏任面前,抓住苏任的衣领,将苏任拉到了他的怀中。

    “让他们放下兵器,退后五十步!”

    冰冷的弯刀架在苏任脖颈处,苏任也没有料到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想要干什么?”

    韩庆连忙大声命令众人后退,他向后退了三步紧张道:“我们没有恶意,只要你放了苏先生,一切都好说!”

    那人翻着死鱼眼睛看着韩庆:“我知道你是他的幕僚,你说话不算数,退后!五十步,少一步都不行!”说着话,弯刀入肉又深了一分,吓的韩庆连忙吩咐众人赶紧后退。

    那人冷笑着对苏任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的部下,在你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来救你!”

    苏任尽量将身体向后,努力避开那人的刀锋:“慢点,慢点!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们的首领谈谈,真的,我知道你们曾经是千泥人,想和你们谈谈复国的事情。”

    “复国?你在说笑话?”那人笑起来嘎嘎嘎的像只鸭子:“你们这么好心?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么多年我们这些人如同游魂野鬼一样生活,还从来没人说过这样好笑的笑话!你们汉人帮助鄯善王夺回了鄯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现在又说要帮我们复国,难道你觉得我们是傻子?”

    “傻不傻不知道,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否则死无葬身之地!”苏任举起一只手。

    那人略微犹豫了一下:“真的?”

    “我已经发誓了,你说呢?”那人还算不错,真的就这么放了苏任。苏任整了整衣服,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千泥人被赶出来的只有皇族,子民和百姓都被鄯善王接收了,你们能在骷髅山生活这么多年的确不容易,坐吧,咱们慢慢聊!”

    千泥人的事是苏任在格桑的笔记里看到的一首由吟游诗人唱出来的歌谣。当时他只是觉得好奇,仔细看过那段歌谣之后发现里面的很多事情在别的地方都有相对的印证,如此苏任便上了心,专门派人查找这才发现隐藏了五十多年的千泥人。

    寻找千泥人并非真的要给他们复国,只是要给鄯善国埋一颗钉子。玉门周边的势力中,哈密国小,无论是民力还是兵力都对玉门没有威胁。浑邪王处在内斗中,只要金日磾平安无事,浑邪王就没办法安心派兵进入西域。休屠王要东进,只要他去到东面,汉匈之战恐怕也就要开始了,休屠王就别想再回来。唯独鄯善国有些麻烦。

    鄯善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不但赶走了墨家和方仙道,替鄯善王夺回了王位,鄯善的兵马在后来的战斗中损失也不大。最主要的是苏任知道鄯善王不是看上去那么懦弱,一个不懦弱的人装出一副懦弱的样子,这里面必然就有问题,为了防备鄯善国,千泥人的出现正好给了苏任一个借口。

    “我叫热那亚!并不是什么王族,只是我千泥王麾下的一名护卫。”热那亚没有坐,手里依旧攥着弯刀,警惕的看着四周:“如果你真的愿意帮助我们千泥人,就放我回去,我会向大王说明,如果你只是欺骗我,那就杀了我,我们大王不会为我报仇,但是你也永远找不到我的族人!”

    苏任点点头:“那好,你回去告诉你们大王,我在这里停留三天,如果他愿意就出来见我,如果不愿意三天之后我们就会离开,好了,放他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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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大将军介绍:
谁说古代就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谁说古人就是淳朴厚道的代表?谁说古人的智慧和眼光没有我们远大?
苏任来到大汉,被大汉朝坑了!刘彻坑他他忍了,卫子夫坑他他也忍了,卫青、霍去病一起坑他他还忍了!
匈奴凭什么坑我?高句丽凭什么坑我?长条岛上的野人都想坑我?那就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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