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一章 仇琼英
小孩儿听到喊声转过身来,却是一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儿,十一二岁的模样,头顶竖着一个乌黑的马尾,肌肤赛雪,唇红齿白,比起女子都要漂亮几分。
看到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儿,众人眼前也是一亮,没想到竟有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孩儿,若是让那些有龙阳之好的人发现,他们都不敢往下想……
但是有心人想起王进介绍叶清时,曾说他带了一个小女孩,立马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小姑娘。
花荣听到叶清喊她‘琼英’,便心中一动,想起了水浒四大美女中的一人。
有好事的网友,对水浒中让人喜爱的女子排出了四大美女,分别是李师师、仇琼英、扈三娘、林娘子。(对应还有四荡妇:双潘、阎、贾)
仇琼英和扈三娘一样,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在水浒四美之中,名声尚在梁山头号美女扈三娘之上。
不是因为两人美貌,而是因为两人的性格,两女身世相同,父母家人都是被“水浒四大寇”所害。
扈三娘全家被杀,她被宋江逼着嫁给了“矮脚虎”王英,加入梁山之后,心甘情愿为灭门仇人效力,丝毫不提血海深仇,如此性情,使得很多读者对她心中存着一个解不开的结。
女将仇琼英,父母亲人被“水浒四大寇”之一的晋王田虎杀害,仇琼英得知杀亲仇人的身份后,卧薪尝胆,在邬梨身边隐藏,时刻想着为父母报仇雪恨,就算知道自己身单力薄,没有雨田虎硬拼的资本,但是父母深仇她时刻未敢忘却,最终借助梁山的力量为父母报仇雪恨。
这个小姑娘身上那股宁死不屈的倔强,让人打心底里钦佩。
最终仇琼英跟替他报仇的“没羽箭”张清,结为夫妇以身报恩。
张清征讨方腊不幸阵亡,仇琼英带着在襁褓之中的儿子,扶柩到张清的故乡彰德府安葬,为丈夫守节,独立抚养儿子张节,张节长大后参军,后随吴玠抗金,成为一名抗金英雄。
仇琼英的一生,不愧为女中豪杰,巾帼更胜须眉。
被叶清呼喊的小姑娘,看到花荣一群陌生人走来,心中陡然一惊,不过看到叶清后便松了口气,快步跑了过来,双手拉着叶清的胳膊,用力晃动撒娇道:“叶叔,琼英也想学武,你跟王统领说说好不好,让我也进去学武,我会很乖的。”
小家伙晃着叶清,但是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地在花荣、王进等人身上转悠,当看到一群人中鹤立鸡群的崔花落时,大眼睛却是一亮。
“别捣乱,赶紧回去,你婶娘找你有急事。”叶清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在琼英身上,心中顿时紧张起来,他来抱犊寨落草,实是无奈之选,一则为报王进的相救之恩,二则把这里当成是一个暂时的落脚之处。
可是琼英这孩子长得太漂亮,置身在匪窝中,他每天都是提心吊胆,恨不得天天藏着掖着,唯恐山上有人对她起了歹心。
新来的花荣一行人,他并不清楚底细,但是知道这些人每个都是明义军了不得的人物,万一这些人见色起意,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听到叶清呵斥,小姑娘脸上升起不满,眼珠子一转,却是丢开叶清,跑到崔花落身旁,甜甜地笑道:“姐姐,你好漂亮啊,你是传说中的仙女吗?”
崔花落笑着拉过琼英的小手,笑道:“姐姐可不是仙女,小妹妹你长得这么漂亮,你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呢。”
听到崔花落夸赞,小姑娘一双大眼睛笑成两道月牙,笑道:“姐姐,我也不是仙女,你们这是要去雏鹰营吗,我也想进去,姐姐带上我好不好?”
“别胡闹,赶紧回去,否则你安婶要生气了。”说完叶清走了过来,便要拉琼英。
琼英娇笑着藏到崔花落另一边,躲避叶清。
“我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叶头领,就让琼英妹妹跟着我吧。”崔花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急忙开口为她求情。
旁边的王进笑道:“叶兄弟,我们这些粗人你信不过,我不怪你,可你要是连督军都信不过,就真是你的不是了,咱们督军身边可是美女如云,别的不说,就说崔部长,崔部长跟寨主可是青梅竹马,但是跟在督军身边,督军却一直都是以礼相待,未有半点儿失礼之处,你以为督军是个贪花之人?
再说了,明义军的规矩你也知晓,猥亵、奸**女者,那可是重罪,督察队的人绝不会有丝毫手下留情,抱犊寨没人敢顶风作案,在明义军其他地方,有裴宣部长坐镇,更是无人敢犯,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
听王进如此一说,叶清也不好意思再去劝,只好由着小姑娘跟在崔花落身旁。
花荣听到王进拿他举例,顿时笑骂道:“王统领你不要拿我说事儿好不好,你看看你自己,都快三十了,还是个老光棍,你也好意思拿我开涮,老娘在家可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赶紧给你找个合适的,给你们老王家传宗接代,你还不赶紧找个对眼的,把事儿赶紧办喽。”
“急什么,匈奴未灭,何以成家?男子汉当以事业为重。”
“去你的狗屁匈奴吧,几百年前都没影儿了。”
……
旁边几个人纷纷过来调诓王进,王进一看势头不对,赶紧疾走几步,率先走入前方悬挂“雏鹰”二字的军营之中。
进入里面之后,众人却是一阵发愣,本以为在这后山隐秘处训练的必是一支虎狼之师,没想到却和他们想象中的恰好相反,这里面训练的竟然是一群未成年的稚童。
这些稚童从三五岁到十二三岁不等,在各自教官的严厉训练下,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军训,巡察组众人面面相觑。
王进向着众人解释这些童军的来历。
这些人多是王进让卞祥从西北之地搜刮来的孤儿。
西北之地都是多民族混居,而且接壤着西夏、辽国两个敌国,前方从未间断过。
本来这里的土地就很是贫瘠,粮产极少,朝廷又派来了几十万大军在边境镇守,西北之地所产税收,根本不足以供应如此多的人马,加上朝廷层层克扣,西军几十万大军几个月拿不到粮饷,成为了常事,这些没有钱养家的军士,只能以抢掠地方,来养活自己和家人。
西军的劫掠成性已成惯例,为了稳定军心,那些领队将帅只能会纵,甚至有人亲自参与劫掠,便是名将种师道遇到这种事情,也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加上当地官员贪腐无能,使得西北之地越加贫瘠,无数家庭难以为继,穷人为了活命,卖儿卖女、丢弃子女者比比皆是。
战乱、兵匪、粮荒,使得西北之地产生的孤儿多如牛毛。
花荣在过年时来救史进,便注意到了城里面这些小叫花子。
于是就命令王进想办法联系卞祥,多多收拢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雏鹰营应运而生,经过半年来的不断收拢,雏鹰营现在收拢了近四百孤儿,大部分都是男孩,只有几十名女孩。
王进分出一部分属下,对这些稚童分班进行军事训练,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对他们实施军管。
花荣曾建议王进对他们进行文化教育,但是抱犊寨识字的人屈指可数,根本没有人力来教导这么多的孩子,最后只能成为军事化管理的‘雏鹰营’。
王进带着众人来到校场中央的校阅台上,对传令兵下了一个全体集合的命令。
校场边上的鼓手立马敲响了聚兵鼓。
震天的聚兵鼓声,夹杂着一声声暴喝:
“集合~”
“集合~”
“全体集合~”
……
营中各训练队伍,快速合拢起来,在教官的带领下,快速跑了过来,聚兵鼓三通响声落下之前,这些队伍便集中了起来,集合速度之快,竟不下于专业训练的正规军。
聚兵鼓声落下,整个现场一片寂静,落叶可问。
王进身为绝顶高手,自有一身逼人的气势,现在检阅台前,凶暴的气势瞬间震慑全场。
“今天表现的不错,值得表扬,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更加努力。”
“你们今天衣食无忧的生活,是有人恩赐给你们的,我希望你们用尽你们一生的忠诚,去回报他。”洪亮的声音传出,全场清晰可闻,雏鹰军全都昂着头,认真听。
“现在,告诉我,你们最该感激的人是谁?”
“恩公花荣~”整齐划一的回答声,嘹亮而清晰。
“你们吃的、住的、穿的,是谁给的?”
“恩公花荣~”
“教你们本事,让你们能够活下去的人是谁?”
“恩公花荣~”回答声一波比一波雄壮,每个人都在用最大的声音呐喊,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汹涌的热血。
“你们够给我牢牢的记住,生养你们的父母已经抛弃了你们,你们现在能站在这里,全是恩公花荣的恩赐。
他就是你们的再生父母,若不是他,你们现在还在大街上,像丧家之犬一样,到处摇尾乞怜,求别人给你们一点施舍,到最终等待你们的,就是被丢到乱坟岗,进到野狗、野狼的的肚子里,成为他们的美餐。”
王进身后煞气暴涨,一句句“恶毒”的言语,让下面的雏鹰军身子开始颤抖,他们不是因为生气儿瑟瑟发抖,是因为王进的话语,勾起了他们心中的恐惧阴影,从前那种绝望无助的生活存场景,霎时再次涌上心头。
平时的饥寒交迫只是常态,他们早已经麻木,但是那种永远不知道死亡和太阳谁最先到来的恐惧,才是他们心中永远挥不去的噩梦,在别人眼中一场最小的风寒病,就能会把他们送到死神分怀抱,朝不保夕,朝不保夕。
为了摆脱这种噩梦,他们愿意用一切来换。
花荣,这个陌生的名字,为他们带来了希望,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们的噩梦开始结束,每天可以吃饱肚子,生病有人治,寒冷有衣穿……
一切的好运都因花荣这两个字,这个名字是他们的幸运字符,虽不识其人,却念深恩。
“今天,你们的恩公来看你们了,用你们最诚挚的声音,呼喊他的到来。”随着王进用尽全力的呼喊,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在校场之上响起。
“花荣~”
“花荣~”
“花荣~”
……
随着王进侧身相请,花荣走到最前方,双手伸出虚压,示意他们停下来。
看着台上英俊潇洒的花荣,这些孩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感激,就是这个人让他们摆脱了那地狱般的噩梦生活,他们打心眼里感激这个恩公。
“首先,我要纠正王统领的一点错误,我不是你们的父母,每个人的父母只有一个,是他们给了你们生命,是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代替他们在你们心中的地位。
你们一生最珍贵的生命是他们给的,他们才是你们这辈子最应该感恩的人。”
冷冷的山风吹过,花荣的声音略带沉重,下面的雏鹰军,听到花荣提到他们的亲生父母,激动的心情开始有些低沉。
他们很多人是被父母抛弃的,这些孩子心中非常憎恨自己的父母,但是在他们心底最深处,父母又是至高无上的,不忍人轻易侵犯,很矛盾。
“天下没有父母会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他们不在你们的身边,是因为他们有你们还无法理解的苦衷,或许只有你们走出他们的身边,你们才能活命,如果他们坚持把你们留下,或者你们的命运会更加悲惨。
我要告诉你们第一条做人的道理,就是无路何种情况,都不要怨恨自己的父母,他们赐给你们生命,给你们一个完整建康的身体,这是神都做不到的事情,虽然你们生活中可能有许多的不如意,但是,他们已经尽自己所能,把自己能给的,都已经给你们了,这是世界上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父母才是你们这辈子最该感恩的人。”
花荣带着磁性的话语,好似有魔力一般,雏鹰军不仅对父母有着很深的怨恨,对这个世界也是,他们恨父母为什么抛弃了自己,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面绝望的活着。
恨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公平,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父母宠着,过着幸福富足的生活,而自己却像野狗一般,在街上靠乞讨生存。
恨这个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坏人,要在他们的伤口之上撒盐……
他们心中有着太多的怨恨,他们想要发泄,但是没有人愿意听一个乞儿的悲苦。
他们慢慢变得不愿意对别人倾诉,因为他们不敢有那个奢望。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顽强地活下去!
生命虽卑微,但是他们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们把心中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渴望,深深压在心底,用一道厚厚的城墙,把这些东西死死圈了起来,那是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后花园,也是他们在卑微世界坚持的动力。
花荣的一席话,就像是一柄尖凿,在那道城墙上凿出一个洞口。
埋藏在心中,被压缩到极限的渴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顺着小孔涌出,其势之猛,如破堤之洪,瞬间冲塌了那道围墙,遥远记忆中,父母的影子慢慢清晰起来,无穷的思念化作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震天的恸哭声在校场之上回荡……
充刺着无穷委屈、思念的痛哭声,让人闻之落泪,跟这些孩子相处了日久的教官,没有去呵斥他们,眼圈泛红,静静等着孩子们的发泄。
花荣走下了校阅台,轻轻抚摸那些少年,这个世界欠他们的太多了,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等到大部分人情绪慢慢稳定,花荣对着这些可怜的孩子真诚地说道:“你们现在还小,不应该背负太多的包袱。
我希望从今天起,你们能够在明义军中建康成长,不因饥饿、寒冷而无助绝望;
从今天起,明义军将会成为替你们挡风遮雨的大树,把那些黑暗和罪恶挡开,给你们留下一个充满阳光和快乐的童年。
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每天都要开心、快乐的成长,不要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兄长,要是有人欺负你们,我替你们出头,要是有人侮辱你们,我替你们撑腰。
从今天起……”
花荣的每一句从今天起,都让这些少年冰冷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冰封不知多少时日的心,因为花荣的话语再次温暖起来。
不知道有多少岁月,没有人对他们说过这些暖心的话,甚至没有人愿意跟他们说话,在他们的印象中,记忆最多的,往往都是恶语相向,是不屑一股的冷漠眼神。
花荣就像一颗太阳,把他们冰冷的心再次融化,对于未来,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花荣的身影在他们的心中变得越来越高大,超越了一切……
演讲完毕后,花荣并没有走开,而是带着一众头领在雏鹰军营中度过,众人像是慈祥的长者一般,为孩子们解答心中存在不知多久的疑惑……
三百二十二章 返程
在抱犊寨以及所控的区域巡察了两天,众首领开始在议事厅内,规划即将成立的抱犊县军、政事务。
以抱犊寨为基础,成立抱犊县,被任命的县令,是一名叫做张庆霏的文士,为人正直,满腹经纶。
张庆霏是一名辽国统治下的汉人,他曾是女真的俘虏,被张所赎回来的几十名文士之一。
经过层层考验、选拔,最终脱颖而出,被闻焕章认可,推荐给花荣,花荣考了他一些政策上的问题,发现此人懂得变通,并非是读死书的腐儒,同时又有着自己的原则,确实是个人才,于是巡察之时,便让他一起加入巡察队伍,对他做最后的考察。
其实,抱犊寨称为县,确实有点儿勉强,无论人口数量还是管辖面积,抱犊寨顶天能称镇,毕竟山上喽啰三千人,家眷很少,种田的百姓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在这里放置一套县属政务人员,实在是浪费人才。
但无论闻焕章,还是陈箍桶,都坚持让抱犊寨实行军政分离的政策。
因为抱犊寨地处河东,同样处在官军的腹地的另一端,无论是明义军的哪块儿领地,跟抱犊寨都隔着几百里的距离,加上处置啊官军腹地,两地之间的来往可谓是困难重重,说抱犊寨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也不为过,毕竟双方之间若是有事,另一方只能干瞪眼,可谓鞭长莫及。
如此特殊的地位,光靠花荣的个人的魅力,以及和王进之间的手足之谊来维系,实在太过缥缈,要像抱犊寨一直处在明义军的管辖,明义军就必须对抱犊寨各首领的权利进行分割、限制,不然一人独大,否则,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就是近在眼前的例子。
安排一个正直的县令,掌控抱犊寨的政务、财务、民生,无论对王进、对明义军都是好事,野心这东西一但有没有枷锁,便会剧烈膨胀,直至毁灭,黄袍加身之前,赵匡胤不一定想要背叛柴荣,但是有人硬把他推上去,他也没有了退路,天下野心勃勃之辈多入过江之鲤,防不胜防,王进、史进、朱武这些人重义气,信得过,不代表以后抱犊寨加入的人都能信得过。
一个完整的势力就像是一艘船,势力中的成员就是组成船体的木板,各项规章制度就是把木板粘合、连接到一起的工具。
制度可以把木板的凹面填平,把凸削掉,按照规格把他们加工成合适的尺寸,然后把这些木板用铆钉、框架、胶水等工具,严丝合缝地组合起来,这样这艘船才能在水上航行。
没有工具的修整、约束,木板时间长了就会产生自己的野心,制度的最大作用就是把一些不该有的野心削弱,让每块木板都按照规划好的轨道运行,使得整艘船能够牢固、完整,否则这块木板嫌弃自己的空间太挤,那块想要膨胀,另一块想要去高处……一番不该有的野心得到膨胀后,船只就会漏水,若是得不到及时修复,整艘船就会沉没。
想要整艘船变的坚不可摧,每块木板都必须做出自己的牺牲。
只有这样,船才能在江河湖海上无畏的航行,才能走的更远。
宋江和吴用两人对此道研究最是透彻,光是一百零八将每个人排位座次,职务权司都能够写一本厚黑学了?!
抱犊寨是明义军的一部分,想要这些人不掉队,一直跟上明义军的步法,王进这些头领就必须要有做出自己的牺牲的心理准备,时刻提醒他们应该站立的位置。
否则,远离明义军的抱犊寨,很可能会因此掉队。
张庆霏此人正直,懂变通,又有着文人应有的风骨,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禁从政、财方面限制抱犊寨,军队方面陈箍桶同样做着限制。
抱犊寨正式被明义军认可的战兵,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余的寨兵没有经过兵山的洗礼,不会被划分到正规军的序列,只能享受民兵的待遇,作为后备的民兵。
后续,梁山会把训练完成的战兵,陆续调来抱犊寨,替换这些民兵,把这些民兵带回梁山,经过兵山洗礼之后,输送到明义军的战兵序列。
所有的限制手段,不只是单单针对抱犊寨,所有的明义军都是如此执行,蓬莱岛的青龙、海龙两个兵团,同样是明义军军机处派遣的战兵,未经过兵山洗礼的战兵,是不会被明义军认可的。
白虎兵团的战兵编制已经定下暂为三千人。
“撼天暴猿”王进为白虎兵团团长(统领),挂少将军衔。
“神机军师”朱武为白虎兵团政委兼参谋,挂大校军衔,负责白虎兵团军务、思想、后勤等工作。
白虎兵团一营长:王进,“流云鹰”陆辉为副。
白虎兵团二营长:“九纹龙”史进,“长臂猿”竺敬为副营长。
“井木犴”郝思文,为白虎兵团三营长,副营待定。
“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埜两位抱犊寨的元老,将随花荣去梁山,在新开设的军官演武堂培训一番后,再行安排,便是新上山的陆辉、竺敬后续同样要到梁山的演武堂,进行军事培训。
新上山的叶清被闻焕章调走,最在闻焕章身边熟悉明义军的政务,随后会量才而用。
把抱犊寨的军政重点发展策略制订完毕,此次的巡察组的巡察之旅算是圆满结束,一番通宵而饮之后,花荣带着一众巡察组开始返程,一同返程的,还有近四百雏鹰营的童军。
茫茫大海之上,夜色深沉,泛着凉意的海风吹拂在身上,已经有了秋天的冷意,黑色的波涛轻轻怕打着船体,好似在轻轻摇动婴儿床的母亲,轻轻哼着催眠曲。
在船尾两个女孩儿并肩而立,抬头仰望着天上布满星空的繁星。
仇琼英转头向着崔花落问道:“姐姐,咱们明义军真的有女将军吗?我大小就喜欢练武,但是父亲说女人家舞刀弄棒没出息,禁止我习武,可是看到别人习武我就手心痒痒。”
崔花落没有回头依然抬头仰望着星空,嘴角含笑地道:“明义军中有女将军,而且还不少呢,明义军有一支专门的女兵,叫做摧锋女营,里面的姐妹哥哥都非常厉害。
咱们的摧锋女营可是督军亲自授旗的英雄营,整个明义军十个兵团,几十个营,只有六个营有这个荣誉,咱们女营就占了一个。
花小妹是摧锋女营指挥使,军衔只比王进统领低一级,跟史大郎、郝指挥不相上下,摧锋营中还有扈三娘、邹环、韩不语三位妹妹,他们都是副指挥使,各个都有自己的绝技,咱们摧锋营中的参谋刘慧娘妹妹,更不得了,是个奇女子,被人称为女诸葛,是咱们女营的军师,跟朱武参谋不相上下……”
说起摧锋女营,崔花落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股自豪,脑海中浮现出当初为了让花荣答应女营成军,她和姐妹们挥汗如雨的场景,那是她心底最美好的记忆,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思念自己的那些好姐妹。
“哇~竟然真的有这么多女将军,琼英真是好羡慕啊。
花姐姐也姓花,是不是督军的亲人啊?”
崔花落侧头看了她一样发现,笑道:“对,花小妹是督军的亲妹妹,但你别因此小瞧了她,花小妹一手箭法使得出神入化,咱们明义军中,除了督军,无人能压过她。
郝斯文指挥使的武艺你也应该知晓,当初他是官军的副统领,奉命随军来围剿梁山,在阵前挑战的时候,被扈三娘在阵上当场活捉,
当时挑战的还有武艺更厉害的宣赞指挥使,若不是宣指挥使马跑得快,恐怕当场就会被花妹妹活捉。”
仇琼英听两名女将竟然如此勇猛,能够阵前捉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股千人欢呼的画面,一双眼睛冒出了亮晶晶的小星星,羡慕地说道:“两位姐姐真是太棒了,我决定了,我上梁山后,也要加入摧锋营。我要跟两位姐姐学武艺,将来亲手为我爹娘报仇。”
仇琼英最后说到自己爹娘,眼圈开始红了。
崔花落怜惜地搂了搂她单薄的肩膀,安慰道:“傻妹妹,你爹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想他们只愿你这一生都平平安安,不希望你为了报仇,背上这么沉重的包裹。
在咱们明义军不一定非得当将军,其实有许多适合咱们女孩子的事情可以做。
就像姐姐一样,姐姐是商业部的副部长,所有明义军的商旅事务,都经由姐姐的手策划安排,商业部没有人能违背姐姐的意愿,你从小识文断字,可以跟姐姐一起,在商业部学东西,将来你也可以当一个女大官。
还有顾大嫂,主管明义军妇联,若是敢欺负女人和小孩,顾大嫂只要知道了,不论那人官职大小,立马带着一帮督察队,把坏人抓起来,一顿好打,现在明义军中好些男人,提起她的名字就害怕的发抖。
还有秦家嫂子,可是咱们明义军第一女大夫,手下跟着几百女郎中,活人无数,非常受人尊敬,便是少将见了她,都得乖乖喊他一声嫂子,你要是想要学医,我可以帮你介绍……”
听着崔花落的介绍,仇琼英的心顿时飞了起来,没想到在明义军中,竟然有如此的女将军,女英雄,这在她的印象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听到这些女偶像如此大的本事,小姑娘恨不得长出两双翅膀,马上飞到明义军,去见识一番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理想世界。
但是她抬头望向天空时,父母的面容在天空中清晰可见,她心中升起一股倔强,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姐姐,没有替爹娘报仇之前,我什么都不想做,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习武,但是叶叔叔不想要我习武,姐姐你能帮助我吗?”
“傻妹妹,你可真傻。”崔花落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我带你去见督军,只要督军点头同意你学武,你叶叔就不反对了。”
……
三百二十三章 攻心
抱犊县巡察完毕,巡察组便宣告解散,将要在河东任职的众人,留在了抱犊寨。
到了蓬莱岛之时,同样有一部分人下了船,其中就有商业部长崔花落。
崔花落之所以选择在蓬莱岛下船,是因为江南方面传来消息,火凤凰商团已经开始为北上贸易,进行准备,当货物准备完毕,商团将会前往北地辽国、高丽、女真,与这些国家进行贸易。
火凤凰所携带的货品,都是大宋难得一见的精品,受到各国上层人员的追捧,而且火凤凰商团的货运量庞大,带来的利润也是惊人无比。
无论是辽国还是高丽,对于这支巨型的商贸团都重视无比,对火凤凰商团每次的贸易活动,一路都是开绿灯。
对于各国的商人来说,火凤凰商团每次来贸易,都会是一个丰盛无比的大餐,谁都想要进来分一杯羹,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实力,火凤凰,是不会在弱小的商会身上浪费精力的。
明义军和柳园商会同样盯准了这块儿肥肉。柳园商会自不必说,若是火凤凰愿意把商品交给柳园商会处理,柳园商会凭借这些库存,不但可以很长时间不需要辛苦进货,还可以凭借着火凤凰的招牌,坐等辽东、新罗的客商自动登门拜访,使得柳园商会这个新成立不久的商会,一跃挺身辽东大商会的行列。
而且,阮小二的海龙水师自从成立一来,为了给明义军打开一条生路,在海上连日奔波,便从未有过停歇修整的时间。
海龙兵团的战士每天的生活,不是像骡马一般为明义军跑商挣钱,就是在茫茫的大海上跟海贼斗智斗勇,水师战士们也不是铁打的,他们也会疲惫,若不是知道自己的使命事关明义军的存亡,这些战士早就顶不住了。
得不到合理恶修整,厌水情绪,开始在这些从小喜欢跟水打交道的战士身上,使得整个水师战队的士气开始低迷。
如果拿下火凤凰的货物,海龙兵团的将士们就会有半年的修整时间,他们就能轮换进行大规模修整,既能缓解一下水师战士们的紧张神经,调节战士们的心理,又可以腾出手来进行专业训练,提升兵团的战斗力。
火凤凰商团的订单,对于明义军的实力将会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但是,还有一个大难题,火凤凰商团有一条规则,不跟叛军、海贼做生意。
组成柳园商团的主体是明义军、新罗、完颜女真三股势力。
明义军是跟大宋对立,是宋朝眼中的叛军。
新罗与高骊对立,是高骊眼中的叛军,
完颜女真部落跟辽国打生打死,同样是辽国眼中的叛军。
加上去年贸易时,完颜兀术差点儿跟商队干起来,算是得罪过火凤凰商团。
种种因素加起来,柳园商会所在的辽东区域,很可能会被火凤凰商团排除在外,继而拒绝与辽东的势力进行贸易,包括柳园商会。
想要获得与火凤凰贸易的资格,柳园商会必须派遣一个辩才无双的说客,去跟火凤凰的当家人接触,说服火凤凰的当家人,争取一个合作的机会。
张所这个柳园商会的主管,是不会亲赤膊上阵的,而他手下也没有能够胜任的人选,于是把这个难题只能由明义军解决。
崔花落毛遂自荐,打算亲自去往江南,以柳园商会的名义,找火凤凰当家人,商讨合作事宜。
花荣劝阻无效后,便命令张虎、公孙胜、杨林留下,带着一百铁卫,协助崔花落南下。
亲自给“朱雀”梁红玉、“火凤凰”钱凝曦,以及唐盛三人分别写了一封信,让谛听营的石秀、时迁两员干将带着书信,先一步去往江南,为崔花落搭桥铺路。
同时命令崔花落,必须等到时迁两人在江南回复平安之后,才能前往江南之地。
随后,花荣带着剩余人员返回梁山。
当他们返回梁山之时,已经入秋,整个山东大地的粮食已经成熟,众人来不及进行过多歇息,直接加入了粮食的抢收战线。
整个梁山的战兵都派了出去,派到与官军交接的最前线,在最前线的村落中驻扎下来,士卒分成几班,带着各村组建的民兵,组成巡逻队,对还未收割的农田进行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逻,防止敌人破坏秋收工作。
梁山上的建设工作也大部分停了下来,所有的劳力在各自保长组织下,下山帮助村民收割庄稼、打场晒谷等抢收工作。
在此期间,虽然巡逻严密,但是依然发生了两起故意纵火事件,那是一些对明义军心怀怨恨之人,对明义军进行的蓄意报复。
虽然火势被巡逻队及时发现,进行了有效的救火工作,但是依然有几百亩成熟的粮食被付之一炬。
对于这些抓获的纵火者,明义军将执行最严厉的刑罚。
纵火人的身份被确认之后,谛听营直接把他们满门老小都抓了过来,在被烧毁的庄稼田中,对他们全家进行集体斩首,并进行暴尸三日,让这些心理歪曲之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最为沉重的代价。
乱世用重典,治理犯罪,重点不在抓人、杀人,而在于震慑。
世界上有十亿人,就会有十亿种不同的性格,人类并不是善于自律的动物,在各种欲望挑逗吸引下,人类的自律能力会显得脆弱不堪,想要治理形形色色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震慑,也唯有震慑。
强大的震慑力,能够帮助人们自律,当人心中的欲望冒头时,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当得到的明显比失去的要大,人就会强行把欲望压制下去,从而能够根除犯罪的效果。
这也是人们常说乱世用重典的原因,乱世之中,法律形同虚设,魑魅魍魉轮番登场,恐怖的刑罚,可以让这些头脑发热的人望而却步。
几百亩田地粮食损失的并不多,若是按粮食的商品价格来衡量,对于那些权贵们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在那个时代,粮食是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粮食关乎着人命。
古代粮产低的吓人,古代没有化肥、农药、没有各种机器。
地里生虫,他们需要亲手去把虫子找出来弄死;
地里生草,他们就要用手,用锄,把永远锄不死的野草,一颗一颗铲断;
地里缺水了他们要用扁担,一桶一桶从水沟中挑水往地里浇;
地里庄稼成熟,他们需要用镰刀、铁锹一颗一颗收获;
晾晒、脱粒,翻地、平地……
落后的生产力,让农民像是被拴在地里的牲口一般,一年到头都围着一亩三分地转悠。
能够挤出来打工赚钱的闲余时间,非常的少,基本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可能不值钱,但是那都是农民的命,那些人烧掉的不只是粮食,更是艰苦生存的农民一家救命的口粮。
明义军诛人全家的做法虽然残忍无比,但是附近的百姓却拍手称赞,怒骂纵火者该死。
逞凶者的犯罪成本太低,一把火,一瓶毒药,能摧毁一个势力,害死千千万万的人,酷烈的震慑,能绝了大部分人的心思,否则,很可能因为某个人脑洞大开的想法,就灭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
花荣亲自下令,命刑部在律法之内,加入了一条反人类罪。
规定,凡是在明义军辖区内,进行集体投毒、纵火焚粮等危害性极大的犯罪活动,全部列入反人类罪,查明之后,家人与其同罪,全家皆诛,并四处张贴布告,广而告之。
纵火两家人的无头尸体,暴尸在荒野之中,效果立竿见影,再也没有人来明义军的地盘上闹事,就连商旅都绕着走,唯恐被误会。
但是,明义军的血腥、残忍、杀人不眨眼等恐怖形象,在有心人推动下,开始大范围传播开来。
朱贵、马灵的谛听营不甘寂寞,四处出击,对那些肆意抹黑、造谣之人,实行报复行动。
……
去鞍村,属于济州内部的一座村落,在村口不远处,是一片用来给谷物脱粒的场面,几个精赤着上身,灰头土脸的村民,忙活了半天,眼看到了中午,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聚在大槐树地下喝水、歇息。
“二憨,给咱说说,明义军真的给每家每户都送肉吗?”一个精瘦的村民,对着刚走来的一个壮汉问道。
“你傻啊,每家每户都送肉,那不得把人明义军吃穷了?”被叫做二憨的壮汉,听到同伴的话,顿时对他一阵鄙视。
“你才傻呢,又不是我说的,是邻村张老三说的。”
“张老三知道个屁,人家明义军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给每家每户送肉啊。
不过人家明义军倒是经常给大家做饭吃,饭里面倒是真的有肉,而且人家那些大米啊,都是从几千里之外的女人国弄来的,听说比辽国还远。”说起吃的来,二憨顿时来了精神,接过村民递来的水灌了一大口,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讲了起来:
“人家那米饭真叫香啊,吃到嘴里是甜的,就像放了糖一般,哪像我们种的稻米,吃到嘴里都是一股子土腥味。”
“女人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不是你胡遍的吧?”
二憨听到边上有人怀疑他,顿时恼了,怒道:
“恁还听不听?不听我走了~真是浪费俺的时间。”
“唉唉~二憨,别管他,你接着说,接着说,”
“告诉你们,我在我舅家那几天,可是天天都能吃到肉。
每天下午,梁山下来的明义军家眷,就会在村子口摆上一口大锅,每个村子半头猪,半头羊,鱼啊、鸡啊啥都有,比咱们村里过年都热闹,猪羊切成大块往那大锅里一丢,炖了一个下午,那个香啊,十里八乡都闻的到。
那些肉菜,还有大米饭,都是明义军为忙了一天的村民准备的,一到晚上开饭点,整个村子的人都拿着碗去吃。
那肉炖的太烂了,放到嘴里就化,舀上一大勺肉汤,往大米饭一浇,黄橙橙的,那叫一个香啊,啧啧啧……”
二憨想起在舅舅家蹭吃的场景,口齿间依旧留着浓郁的肉香味儿,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听二憨绘声绘色讲着,边上的村民顿时回味起过年时吃的肉,只觉一股肉香涌入鼻中,大脑中尽是香喷喷的大块儿肉,大口咽着吐沫,空空的肚腹开始不断抗议。
“那要是平时,明义军也送肉吃?”
“那是不行的,我舅说他就吃过两回,一会是中秋节,另一回是秋收,其他时间是没有的。
不过,俺舅说,参加民兵训练的民兵,倒是经常能吃到肉?当初俺舅想让俺留在那儿参加民兵,说是参加民兵后有机会分到土地。但是俺心中挂记着俺娘,俺就回来了。”
“民兵有肉吃还分土地?真的假的?”
“真的,很多人都分到土地了,不过能分土地的都是以本村人为主,外村人必须参加民兵,然后全家搬到那个村子,才有资格分土地。
而且听说他们那里田税收的很少,每亩地只收不到一斗粮食,其他什么脚钱、沿纳、支移、大小斗全都没有,只要一亩地缴纳了一斗粮食,这块地从此就不用再缴税了。”
二憨的话顿时让一众村民羡慕不已,其中一个年龄偏大的村民叹了口气,说道“说起缴税,保正说今年咱们的税收也减少了一部分,但是跟梁山还是没法比啊,真希望梁山的好汉们把咱们村也接管了,那就能少交好多税。”
“我看悬,朝廷可不会让梁山做大的。”
“你们可真敢想,明义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跟着他们,会被抓起来砍头的。”
“嘁~王大懒,就你知道的多,要是天天能吃到肉,就算死俺也愿意。”
“无知,等那帮贼寇把你们家人给杀了,我看你还这么说不说~”
“王大懒,你是不是找茬,看我不打死你个懒批……”
边上村民看两人激动的真要干起来,赶紧起身拉架劝解。
“隆隆隆~”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突兀地响起。
正在劝架的村民一惊,连忙向着大路上望去。
两个要干架的家伙都冲到对方面皮上了,发现劝架的人都不吭声了,这才后知后觉感到气氛不对,举起的拳头在空中也没落下,同样转身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大路上,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在土路上奔驰,马蹄荡起的灰尘形成一条土龙,在他们身后扬起,一股煞气从这些骑兵身上升起,让人望而生畏。
“是明义军,快跑~”
二憨看到那熟悉的铠甲,心中猛然一跳,这里是朝廷的地盘,明义军出现在这里,局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甩头向村子里跑去。
旁边几人听到这些骑兵不是官兵,而是明义军,想到明义军身份,吓得浑身一哆嗦,撒腿就跟二憨跑了起来,有两个脑筋转的快的,没有向村子跑,反而撒腿向地里跑去。
二憨等人还没跑没多远,那群骑士便追了上来,把十几人围在路中间。
“你们不用怕,我们明义军不滥杀无辜,我们只杀那些欺压百姓的豪强恶霸。”带头的骑士是一名队长,他策马来到几人身前,劝慰他们几句。
对于这些山大王的话,一众人明显不太相信,背靠着背瑟瑟发抖地围在一起,低着头不敢说话。
队长下马来到二憨身前,看他有点眼熟,便笑道:“这位兄弟,你看着有点儿眼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队~队长,俺是王大龙的外甥,前些天还在舅舅家帮闲。”
“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了,你叫张二憨是吧。”
“嗯~是俺”
那名队长笑着轻捶了张二憨一下,笑道;“都是自己人,你跑什么,咱明义军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你啥时见过咱们乱杀过人,别怕。”
“俺,俺不怕~不怕~嘿嘿~”
“你回村去帮我给你们保正带话,就说明义军要跟他相商,让他一刻钟之内出来见我,若是他敢不出来,可别怪我们要先礼后兵,去吧。”说完,那名队长对属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大路。
王二憨向队长拱手道谢后,大步向着村里跑去。
看到被围在队伍中间的村民,一个个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瑟瑟发抖,队长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也走吧,回去劝你们的保正识像点,若是他不肯出来见我,你们最好躲在家里别露头,省的等会溅一身血,记得吗?”
几个人头点地跟吃米小鸡一般,队长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这些人撒开脚丫子就往村里跑去。
古代的村庄,或用厚厚的土墙、或用圆木做栅栏,把整个村庄围起来,以此来防备附近的山贼、土匪以及野兽。
去鞍村,使用的是近丈高的土墙,村庄前后各有一个大门,供村里人进出,二憨等村民跑村里之后,村前的木门便缓缓关闭起来。
几十名骑兵驱马在大门百步远的距离停下,对于缓缓关闭的村门,视而不见。
约一刻钟的时间,村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一名老者在二憨和另一名村民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老者来到队长的马前,躬身道:
“大王,小老儿是去鞍村的耆老,唤做李過,我们保长去州城公干还未归来,大王有何吩咐,小老儿回来一定一字不漏转告。”
“你们保长不在,跟你说也是一样。
你告诉你们村里的人,官府收粮的时候,你们不许送粮出村,否则在路上被劫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另外,不许把村中的粮食卖给外面的粮商,你们的粮食,明义军过两天便会派人过来购买,价钱比外面的粮商要高,若村中有人敢偷偷把粮食卖给外人,你们这些村中个管事之人,一个也别想活,我们会拿你们祭刀。
还有,如果官军在你们村附近有什么行动,要及时派人向我们汇报,否则,我们明义军的刀,会让你们悔恨终生,我说的东西记住没有?”
“小老儿记下了,记下了。”知道眼前的土匪不是来劫掠的,李過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个大王说的话,却让他心中暗暗叫苦。
对长对着这个耆老冷笑道:“希望我的话你们都记好了,否则我若是再来,你这大好人头说不定就要挪位置了,告辞~”
说完,几十名明义军调转马头,向着来处返回。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李過看着远去的明义军,悲哀地摇了摇头,精明的他已经知晓了明义军的来意,明义军是看上了他们手中的粮食,想和跟朝廷抢粮。
若按照明义军的命令行事,朝廷会答应吗?
若不按明义军的说,明义军会放过他们吗?
这个贼老天,为什么么就不能开开眼,不要为难他们这些穷苦百姓?
不仅只是去鞍村,大半个济州都活跃着明义军的轻骑兵,明义军的骑兵分成一个个小队,向每个村、堡传达着明义军的警告。
大部分的村落都像去鞍村一样口头上答应了下来,但是有些村落却闭门拒客,不与明义军做任何接触,更有几个豪强的土堡,公然给明义军唱反调,用弓箭回应明义军的警告。
明义军的轻骑们并没有头脑发热去攻打这些村、堡,而是把这些村堡的位置记录下来,留后处置。
虽然有着不和谐的声音,但是明义军的警告已经传遍整个济州,济州百姓开始变得人心惶惶,纷纷向官府诉苦。
与济州的纷乱不堪相反,东平各村庄并没有收到轻骑兵的警告,但是东平所属的州县长官却收到了明义军的贸易申请,明义军要用食盐,换取东平一半的粮食税收。
东平各州县长官,对明义军的贸易申请,并未做任何回复,但是他们让各自的都监、县尉加紧训练兵士,筹备城防物资。
三百二十四章 暗度陈仓
梁山聚义厅,明义军军、政头领齐聚一堂,属于明义军地盘的秋收工作,在各部门的协调下,粮食入库,农田开始犁耕。
而此时周边的济州等地刚刚把收获的粮食整理完毕,准备入库,比明义军的地盘晚了近一周的时间。
明义军已经准备多时的抢粮计划,将要开战,花荣为此次行动起了名字,叫做:猫头鹰行动
猫头鹰习惯夜间捕捉老鼠等猎物,明义军的目标是趁机立威,震慑济州蠢蠢欲动的各路牛鬼蛇神,跟济州官军打一场心理战。
只要明义军震慑住了济州军民,济州的百姓就不敢随意把自己家中的粮食交给官府,明义军就可以腾出时间,慢慢收取这些粮食。
否则光凭一则口头警告,是不足以因起太大的重视,只有让这些人知道,明义军能够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他们才会把明义军的警告完全放在心上。
目标:济州府的凫头、问柳两村,两村位于济州一东一西,选他们的的原因很简单,这两个村落在明义军派兵警告时,不跟明义军合作。
黄信、张清两位头领被选作统率,分带两千兵马,对着两村发动攻击。
白昼放烟,夜晚纵火。
为了防备明义军的侵扰,济州临近村庄都建设有高高的烽火台,遇敌之时,便用烽火传递敌讯。
黄信、张清两人刚刚抵达两座村庄,烽火台上便燃烧起滔天火焰,夜空中的烈焰,百十里可见。
紧邻的村落看到敌讯烽火,不敢懈怠,把自己的村庄也燃起烽火,随后烽火一路向州府传递,不到一刻间,村落遇敌的警训便传达到了知州衙门。
知州侯蒙快速招来州府军事统领,一番将令下达,兵分几路,开始应对明义军的突袭,侯蒙则吩咐属下在城中动员青壮准备守城,他则亲自去巡视城防。
“百胜将”韩滔,被侯蒙命令,带兵去救援东方的凫头村。
韩滔并没有带着分配给自己的千余官军直袭浮头村,而是命人去沿途各村庄,找村中勇头,聚拢民兵,随他一起出征,当他一路收拢民兵,赶到受袭村庄之时,队伍已经滚雪球一般,壮大到了五千多人。
看着身边浩浩荡荡的部队,无论是官军还是民兵,心中都有了底气。
得知官军的增援队伍到来,正在攻村的张清,立马命令两千部下退回来,在村子旁侧列阵迎敌。
……
官军的注意力被烽火吸引到两座村庄之时,林冲带着自己的朱雀兵团,趁着夜色的掩护,向着济州内部悄悄潜行而去,他要攻打的是济州一家知名的豪强,抬头庄窦家。
窦家祖上曾是朝中要员,凭借几代人的强取豪夺,光是窦家所拥有的私有耕地,便达到了恐怖的六万亩,光是抬头庄圈养的庄户、佃农便有万余人,是与祝家庄齐名的豪强势力之一。
相比较于两座对明义军不理不采的村庄,抬头庄窦家却更加可恨,明义军的轻骑前来交涉、警告之时,窦家少庄主直接带领着护院,追杀明义军的骑兵,并亲手射杀两名战兵,把尸首悬挂于庄门前。
明义军选择攻打身处济州腹地的抬头庄,一是为死去的战兵报仇,二是向济州百姓展露明义军的肌肉,再给他们杀只鸡看看。
张清、黄信两人带兵攻打凫头、问柳两村,就是明修栈道,林冲带兵攻打抬头庄,则是暗度陈仓。
头顶的银月照拂着大地,整个大地都变成一片暗银色,虽然没有火把照路,但是朱雀营的战士行军速度依然很快。
夜盲症这种在古代非常常见的病,与古人营养跟不上有很大的关系,
明义军战兵的伙食,花荣亲自做了批示,不但要让战士们吃饱,还要注意战士们的营养均衡,蔬菜、肉类都要有。
梁山靠着八百里水泊,加上镇海县的海货都是自产自销,明义军伙食中,最不缺的就是水产品,很多水产品都含有丰富的营养,经过半年的调养,战兵营绝大部分战士摆脱了夜盲症的困扰,夜晚行军,对明义军再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噩梦。
有着谛听先行开路,悄悄潜行到了抬头庄,此时已经是深夜,古代人没有夜生活,老早就睡了(开封汴梁有人玩到半夜,那是极个别的城市,光是夜盲症就绝了普通百姓夜晚嗨皮的念想),抬头庄内一片寂静。
抬头庄的庄墙,同祝家庄相同,都是垒土为墙,墙高近丈,抬头庄也知道得罪了明义军,唯恐明义军报复,在庄墙上增加了一倍的巡逻人手。
盆火照耀下,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个手持利刃的护院,在墙上来回走动巡逻。
夜风有点儿凉,刮在身上,让人感觉到了秋之寒,蛐蛐在野外的低鸣伴奏,好似一首催眠曲,让庄墙上巡逻的庄丁们,有些怀念暖和的被窝。
一个壮丁感觉下方有些异常,便停下脚步,趴在垛口向着外面凝目查看。
旁边的同伴有些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看到同伴细看,便走过来,开玩笑道:“六子,别看了,你小心万一有敌袭,一箭杀了你。”
“砰~”
那名庄丁拍六子肩膀的手落了空,一根带着白色羽翼的利箭,一下从六子的眉间插入,巨大的冲击力带的六子整个人向后仰倒。
狰狞的箭矢,残酷的死法,手依旧停在空中的庄丁,意识一下子定格。
瞳孔收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爆发开来,瞬间涌遍全身,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沙哑着嗓子颤抖着大叫道:“死人了~
死人了~
死人了……”
周围真在巡察的庄丁护院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围了过来。
但是也有机灵儿的,已经反映过来,这是敌袭。。
“敌袭~敌袭~”
“邦邦邦……”急促的锣声、钟声霎时间打破寂静,响彻整个村庄。
下方潜行的梁山兵士也不再掩藏身份,震天的喊杀声瞬间爆发。
“砰~砰~砰……”
一架架攀城梯架在墙剁上,锋锐的金属挂钩,牢牢抓住垛口的墙砖,使得攀城梯不能被轻易挪动。
墙上巡逻的庄丁,被下方猛然爆发的冲天煞气吓得魂不附体,好些人都趴到垛口去查看敌人的来历、数量,还有人妄想力把搭在垛口的云梯推倒。
“嗖~嗖~嗖……”尖锐的破空声,让人头皮发麻,那些刚刚在垛口探出头的庄丁护院,一个个被爆头射飞。
花荣作为整个明义军战士心中的偶像,他所擅长的弓术,成为了所有战士模仿的动力,可以说,明义军中最不缺的就是会拉弓射箭的战士。
作为先锋攻打抬头庄的朱雀三营,营指挥使是宣赞,宣赞就是靠着一手绝世箭术,在军中出人头地,更是因箭术超群被郡王看重。
对于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弓术,一直是三营训练最多的科目,朱雀三营最不缺的就是弓箭手。
攻庄的步兵还未到位,朱雀三营的神弓手,就已经来到庄墙附近,拉弓引剪,直指垛口,对探身的敌人,无情射杀。
在城楼及城下睡觉的庄丁听到警报声,纷纷涌出来,和同袍一起把滚木礌石往下面丢,但是这些人随即就被下方的神射手再次点杀,吓得守墙的庄丁护院不敢再靠近墙垛,只是把滚木擂石远远地丢下去,但是准头已经大打折扣。
明义军先登部队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快速攀上庄墙,向着墙上杀去,虽然很快就被上面的庄丁护院斩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攻上去的将士越来越多。
下方的宣赞看着越来越多战士攻了上去,一张丑脸之上漏出了一丝激动的潮红,看来这个破庄的头功要被他拿下了。
“门破了~门破了……”
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顿时吸引了战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骑在马上的宣赞急忙转头望去,脸上兴奋的神情,却是一沉,他发现本该第一时间冲进去抢头功的战士们,愣愣地站在大门外,没有一个人肯往前冲。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宣赞脸上出现了凝重之色,正当他准备骑马前去一探究竟之时,大地出现了一阵晃动,闷雷般的响声,在大门前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好似一头惊天巨兽在奔跑一般。
“轰~轰~轰……”
围在破开的大门前的朱雀营战士,像是被人用力抛起的布娃娃一般,漫天飞舞了起来。
三百二十五章 将计就计
一头头钢铁巨兽带着无可匹敌的冲锋之力,从抬头庄内冲了出来,像是一列动力十足的列车,冲入了密集的人群中,拦在路上的明义军将士,就像是被撞碎的广告碎片一般,漫天飞起。
碾压,
一边倒的碾压
没有悬念的碾压
“重骑兵~是重骑兵,快躲开……”
凄厉的大吼声,从负责攻打城门的都头口中发出,大声提醒属下躲避。
被重骑兵的恐怖的威势吓得浑身颤抖的朱雀营将士,这才如梦初醒,一发喊叫,向着四方逃开,躲避恐怖重骑兵的锋芒。
在后方坐镇的林冲,看到庄内冲出的重骑兵,顿时脸色大变,立马明白自己中了官军的埋伏,转头向身边的士兵传令道:“鸣金收兵,鸣金收兵,所有人撤退~”
随后转身对身旁的邓飞下令道:“邓指挥,把雷霆骑营分成两队,你我各带一支雷霆骑营,从侧翼攻击重骑兵,分散他们注意力,给战士们争取逃跑时间,快~”
邓飞大声应下,骑兵队伍快速一分为二。
林冲、邓飞两人各带一支队伍,划出一道圆弧,向着两侧的黑暗冲去。
其余朱雀营战士收到后方传来的撤退命令之后,拼命往后方逃去,刀枪不入的重骑兵,那纵横披靡的浓郁煞气,这些步兵早就领教过,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对战的。
在野外遇到了冲锋的重骑兵,步兵唯一能做的就是逃,拼命的逃,想活着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林冲带着轻骑兵在黑夜中绕了一个圈子,随后向着正在向前冲锋中的重骑兵中部发动了攻击,邓飞默契地从另一侧发动了攻击,两支骑兵队伍就像是二龙戏珠一般,向着重骑兵的中间拦腰截来,好似要把重骑兵一刀两断。
正在冲锋的重骑兵由于视野受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支黑暗中袭来的骑兵,直到雷霆骑营冲入了他们的火光照射范围的边沿,才被他们发现。
看到突然冲出来的骑兵,济州的重骑兵猛然一惊,但是看清对方只是身穿轻甲的轻骑之后,这些重骑兵露出轻蔑的冷笑,纷纷抽出腰间的斩马刀,想要等这些不自量力的轻骑兵接近时,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眼看两支骑兵就要撞车之时,轻骑兵却是灵巧地一转马头,斜着斜前方冲去。
重骑兵刚要嘲笑这些怂货,雨点一般的黑影向他们袭来。
“砰~砰~砰……”一声声巨大的闷响,正举着短刃准备近战的重骑兵,一个个从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小心,是流星锤~”一名重骑兵眼前,一道黑影流星般从他眼前几公分处划过,黑影后方带着的一截铁链,在他面具上划出一道火星,他吓的混身冷汗直冒,差之毫厘,他和死神差肩而过,他同时认出了明义军所使用的武器。
流星锤,在一段铁链或者绳索前端,绑上一个圆形铁疙瘩,铁疙瘩浑身打着尖刺,使用之人蓄力之后丢向敌人,铁锤巨大的力量能够瞬间砸断人体内的骨骼,便是砸不中要害,也能重伤对方。
这是工部特意为骑兵队伍制作的简易型流星锤,专门对付重甲骑兵的利器,在临接敌的瞬间,借助旋转蓄力和马匹的冲锋的巨大惯性,丢出去,巨大的力量加持在流星锤上,使得流星锤真如一颗高速划过天空的流星一般。
就算是身着重甲的重骑兵,也抵挡不了如此重型兵器。
雨点一般的流星锤不断砸落,巨大的冲击力爆发,重骑兵身上的重甲瞬间变形,重骑兵承受不了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一个个被砸落飞出马背。
不等他们痛苦哀嚎,后方的铁甲骑兵止不住撞了上来,然后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正在奔驰的重骑兵后方队伍,顿时一阵混乱,前方正指挥重骑冲锋的呼延灼,注意到了后队被袭击乱成一团,立刻命令队伍掉头,向那两支轻骑兵冲去。
正在做骚扰工作的林冲邓飞两人,看到前方的重骑兵掉头回来,便呼啸一声,带着属下隐入黑暗中。
抬头庄外面全是庄稼地,此时农作物刚刚收割完毕,还未来的深耕,可谓是骑兵战斗的绝佳平原,正适合骑兵在里面奔驰。
雷霆骑营没有使用火把,全靠基层军官联系指挥,他们只要往远处一躲,官军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呼延灼看着隐藏到暗中的轻骑兵,嗮然一笑,心中不屑地想道:你们不逃跑也是正好,只要把你们的归路堵死,我就可以调动济州的民兵,来个瓮中捉鳖,把你们一网打尽。
想罢,呼延灼对聚来的将领大声吩咐道:
“本将先带骑兵去截堵贼寇的归路,
雷横、窦忠、你二人率领禁军、乡兵做后阵,随在本将之后,一路追杀贼寇;
朱仝,卫高同,本将与你二人各一百重骑,护在连环马两侧,防止贼寇骑兵冲营,
今晚,你等为朝廷效力的机会来了,战后升官发财,自有人抬举你等。”
“必不负将军厚望。”被呼延灼点名的四将大声应诺,贼寇已经被他们打散,接下来就是砍人头捡功劳的时刻,他们被点为主将,将来功劳簿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名字。
被呼延灼点名的四将,“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两人,原是郓城县的都头,一身武艺绝强,比呼延灼原先的副手韩滔、彭纪两人还要更强一筹(郓城三人组当中的其中两人,另一人是宋江)。
呼延灼巡察各县兵事时,发现了两人不凡的武艺,正值彭纪被抓,属下猛将奇缺的呼延灼,当即大喜,向太尉高俅上文,请两人为指挥使,高俅并未为难呼延灼,当即准了呼延灼的请求。
这次埋伏明义军,呼延灼专门把两人带来,可见对他们的喜爱。
窦忠是窦家庄的少主,也是他亲手射杀的明义军战士。
卫高同是窦家庄聘请的教头,一身武艺与朱仝不相上下,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这抬头庄原本就是候知州为梁山下的饵料,没想到这帮梁山贼寇,还真按照候知州的策划一步一步进入陷阱。
就凭一帮泥腿子草寇,也想学人家韩信玩暗度陈仓,打了几场帐,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今晚先断了贼寇一条手臂,看看这帮贼寇以后还如何敢来济州嚣张。’
想到此处,呼延灼便忍不住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
身后带着青铜鬼面的重骑兵,利用短暂的间隙,已经重新组阵完毕,呼延灼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最前排的重骑兵开始冲锋加速,当第一排冲出十几步远后,第二排的骑兵由静而动,开始加速,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一排排加速的骑兵,就像是一架架排队起飞的战机一般,有序地开始开赴战场。
最前排的济州重骑兵已经利用助跑,让马匹达到了奔跑状态,但是令人惊奇的是,每排骑兵奔跑之间,马匹的奔跑速度竟然相同,一排骑兵一直保持在一条直线上,没有一人前突或者落后。
在火把照耀下,才发现了此中秘密,原来在相邻的两个骑兵之间,连着一根儿臂粗的铁链,十人为一排,连成一线,后排骑兵同样如此,近千重骑兵组成一个连绵不绝的洪流,向前方奔腾去。
重骑兵的战阵只有四周的骑兵举着火把照明,中间火把全灭一,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虚实,但是万蹄攒动的闷雷声,又彰显着这些杀神的存在。
诡异阵势中间,好似有无数饿鬼在夜行,平白为这支队伍蒙上了一层恐怖感。
这种奇怪的骑兵阵型,就是呼延家祖传的重骑兵战斗队形,叫做“连环马”。
这种骑兵阵型威力极大,特别是两军对阵,平排冲锋,巨大的冲锋力,根本无人能挡。
但是这种阵法却很少见世,因为重骑兵的一身重甲,造价太过昂贵,就算是富得流油的宋朝,也能力造出来太多,更加重要的是,驮负这些重骑兵的马匹,大宋可谓凤毛麟角。
便是呼延灼调出来的这些马匹,也只能算是勉强合格,而且只适合短时间战斗,时间一长,这些战马很合能会马力耗尽,出现各种意外。
如此重器,朝廷根本不允许地方禁军装备,呼延灼能佩奇两千套重甲骑,全靠高俅这个太尉为了脸面,忍痛割爱。
呼延灼组成了重骑兵后,便一直用这些重骑兵练习连环马,这种阵型练成以后,一直没有机会向世人展示它的威力。
今晚,就用梁山贼寇的鲜血,铸就他呼延家连环马的威名。
……
朱雀营战士早已经没有了阵型,他们就像是受惊的羊群一般,跑的漫天遍野,而他们的连长、都头给他们下的唯一命令就是:
往回跑~
快往回跑~
拼命往回跑~
下达这个命令后,各连队长已经知道了后果,整个军队完全溃散开来,除了几个心腹还跟在他们身边,入眼处尽是溃败奔逃的黑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很多战士为了加快速度,把手中的武器都丢了,朱雀营的战士由撤退,完全变成了一场大溃逃。
骑兵为步兵争取了逃跑的时间,但是官军战马的四条腿,明显比人类的两条腿跑的快。
“轰隆隆~~~~”
雷鸣般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正在逃跑的朱雀营脸色大变,不用别人提醒,他们开始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逃。
“砰~砰~砰……”
重骑兵还是追了上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挥动武器砍杀,战马冲锋时的千钧巨力,就是最强大的武器,被战马撞中的朱雀营战士,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而两马相连之间的铁链,这个时候也露出了它的狰狞,战马带动的冲锋之力,使得马匹中间得铁链,就像是被大力士挥舞着一般,砸在人身上,立马就被砸的吐血倒地。
这些铁链的可怕之处,不只是伤人,他使人失去平衡之后,要么摔倒在地,要么失去速度。
重骑兵每排之间,都是交错而行,前一排重骑兵之间的缝隙,正是后面重骑兵的行驶路线,一但有人摔倒,这些骑兵不但不会心生怜悯,反而会驱使战马朝着人践踏过去。
一匹战马自身重量三百斤左右,身上的骑士两百斤、人甲、马甲加起来同样有一百多斤,如此大的重量,加上冲锋的惯性,战马的铁蹄踏在人身上,就像是有人论圆了八磅铁锤砸击木桩一般,铁蹄踏在人的肉体之上,焉有抵挡的机会,几十匹战马一碾而过,地上只剩下一滩肉泥……
同伴惨烈的死法,激发了朱雀营心中最深的恐惧,肾上腺激素上涌,他们的逃跑速度更快,但是依然跑不过重骑兵,不断有人被重骑兵追上击杀。
面对朱雀营将士恐惧的喊叫声,重骑兵的鬼脸面具中,发出一声声狞笑,他们连弓箭都懒得使用,双目赤红着用最野蛮的方式,猎杀着目光所及之内的朱雀营将士,猎物临死前的恐惧惊叫,马蹄践踏肉体的声音,在他们听来竟会如此的动听,让他们热血上涌……
连在一起的连环马,就像是耙地时,带着一根根铁钉齿的耙,所过之处,凸出来的土块和杂草都被耙平,触目惊心的留下一道道血肉长河……
撞击~
践踏
砍杀~
碾压~
……
月色阴沉,躲在洞中的昆虫,听着上方不断传来的凄厉大吼声,身子瑟瑟发抖,恐惧地把头往洞穴深处埋起来。
旷野之上成了人间炼狱。
重骑兵像是从地狱中冲出来的恶鬼,狞笑着,收割朱雀营战士的生命。
张石头是朱雀三营的一名普通战士,他听着身后同袍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以及越来越近的轰雷声,他的脑海中除了恐惧,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跑~
跑…
他们脑海中根本容不下其他的东西,身子在恐惧的支配下,已经超越了他的极限,与死神赛跑。
……
……
“弯腰~低头~注意动作要领……”
“弯腰~弯腰,快点跑……”
“前方的加快速度,谁敢停下来,爷爷把你们脑袋拧下来,快快快……”
……
一声声熟悉的怒吼猛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军训时教官大声怒喝的场景瞬间在脑海中,那一声声怒吼,曾被他和战友们列为最痛恨的声音之一,但是在这生死关头,这熟悉的声音竟如此动听,张石头的眼睛都开始变得湿润,若是当初训练时,自己能够听教官的话,多流汗,拼命训练,恐怕也不会死的这么窝囊。
三百二十六章 技高一筹?
“快跑……”
一声大喝从张石头的身后响起,接着一股大力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张石头推得踉跄着向前跑了几步,差点儿趴倒在地上。
正在神游天外的张石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索命的马蹄声、重器击中肉体的砸击声、痛苦的哀嚎声、浓郁的血腥气,尸山血海的战场,如潮水般侵占他的五识,充满他识海。
还不等他多想,背后传来一声闷响,那个刚刚推了他一把的壮汉,被赶来的重骑兵一下子撞飞,趴倒在张石头脚侧的土地上,再没声息。
一声压抑的狞笑在张石头背后响起。
恶鬼面具,泛着金属光泽的重甲,浑身浴血的狰狞铁骑,像是一道利箭般直刺他的心灵,死亡来临的恐惧,使他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嘶律律~”
惨烈的撞击并没有到来,正在冲锋的重骑忽然人立而起,把马背上的恶鬼甩了出去。
死里逃生的张石头,顾不得猜想敌人发生了什么变故,条件发射一般弯下腰,架起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同袍,拼命向着前方的战车跑去。
前面那道战车阵根本不是他产生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是他们的援兵,赶来了……
来到战车之前,根本不用人提醒,张石头抱着那名重伤的战兵,熟练地低头弯腰,顺着两车之间铁链搭救的涌道,快速向前移动。
他顾不上抬头细看这个通道有多长,只是咬着牙拼命往前跑,拼命跑,拼命跑,他不敢停下来,唯恐他一停下来,那群狰狞的恶鬼向他索命。
好似一瞬间,又好似过了身长时间,张石头终于穿过通道的尽头,那是一座小山丘的后方,前面点着几堆篝火,无数逃过一劫的同袍,趴跪在地上,又哭又跳,大声发泄着。
知道自己已经安全的张石头,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整个身体好似都被掏空了一般,双腿一软,整个人趴在坚硬的地上,剧烈喘息起来,地上的灰尘被他吸入肺中,引起他剧烈的咳嗽,赶忙翻滚一下,让口鼻远离地面。
“小子,你救了我麻三一命,若是我不死,将来必有厚报,咳~咳……”那名被他扶回来的络腮胡,被他摔的醒了过来,转过脸来,张开满是鲜血的血口,强笑着对张石头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张石头没有力气回的话,眼泪和着汗水,像小溪一般往地下流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死里逃生的激动,还是被战场上的惨烈吓哭了……
……
追击在最前排的官军重骑兵,借助着马匹的高度,发现了火把照耀下,挡在前方道路上的战车阵。
上次在东平府,他们就是被连绵不绝的战车阵围困,差点儿让他们全军覆没,这些狰狞的战车,在重骑兵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正在冲锋的重骑兵看清火把照耀下战车,条件反射地用力拉扯马缰,禁止战马向前冲锋;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有杀红了眼,眼中只剩下前方奔跑的猎物,不管不顾地继续冲锋,要把身前的猎物全部杀戳:
有心生犹豫的,不知该前冲还是停步,不自觉地拉住马缰,开始放缓马速……
各自不同选择,使得并排冲锋的连环马,瞬间引发了一场灾难。
“嘶律律~”
没有减慢冲锋速度的重骑兵,铁链被扯到了极限,猝不及防下,坐骑被巨大的后扯力量拉的猛然人立而起,马背上兴奋狩猎的骑士,被猛然发生的甩击力甩飞出去,在空中短暂飞行后,重重摔落地面,声息全无……
前排骑兵的紧急刹车,根本没有给后排的重骑兵足够的反应时间,虽然向坐骑下了命令,但是坐骑依然向前冲撞出去。
“轰~轰~锵……”
马匹撞击声~
铁甲金属相撞声~
沉闷的惨叫声……
瞬间让连环马阵型乱成一团。
连环马收割步兵的威力,强到令人发指,不给步兵留丝毫生路,但是,连环马同样有着巨大的缺陷,灵活性就是其中之一!
组成战车阵的,正是鲁智深带领的玄武营,随着朱雀营将士逃回后阵,玄武营的将士在鲁智深命令下,开始推动战车,向着乱成一团的重骑兵发动冲锋。
性子暴躁的鲁智深,看到重骑兵的冲锋力已经完全消失,也不再等战车,直接带着重步营,向着前方的连环马冲了出去。
水磨镔铁禅杖通体由金属打造,重六十多斤,每次被鲁智深一身神力挥舞,所携带的巨大冲击力,便是石头都能砸碎。
遇到这种重武器,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避,可是对面被铁链相连接的重骑兵,在马上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嘭~嘭~嘭……”
鲁智深煞气纵横,就像是怪力无穷的小巨人,一杆禅杖挥舞起来,神鬼辟易,拦在他身前的连环马,就是一尊尊没有重量的塑料雕像一般,被他砸的漫天飞舞~
玄武兵团副团“金枪手”徐宁,也放弃了等待,直接拎着金色钩镰枪,步行冲入了敌营,手中的金色钩镰枪,在火光反射下,犹如一道金色闪电,在空中急速飞舞,枪枪致命。
他专刺重骑兵的咽喉部位,那里是头盔和铠甲的交界处,虽然有裙甲护着脖颈,可是在徐宁这样的枪法高手手下,斜着看上去,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便是偶尔一枪不中,徐宁的金枪也不会无功而返,枪刃上的倒钩就是为了勾人而设计的,一枪刺空后,枪刃上的半月倒钩直接挂到敌人的脖颈上,顺利收回的瞬间勾住对人的后颈,生生把敌人拉扯下马来。
徐宁虽然不像鲁智深那般声势浩大,但是论起杀戳效率,丝毫不弱于鲁智深。
为了重创这支官府的重甲骑兵,李逵、欧阳寿通两个猛人被花荣派遣了出来,协助鲁智深的玄武军团。
鲁智深冲出来的瞬间,两人同时冲了上去。
李逵一双磨盘大小的爆裂斧,被他一身怪力挥舞成两道黑旋风牛,砍人人死,剁马马残,随着他的前进,血肉乱飞,被他杀出一条血路,论起恐怖狰狞,舍他其谁?
欧阳寿通特意换上一杆镔铁棍,儿臂粗的镔铁棍在欧阳寿通的巨大蛮力挥动下,重骑兵的重甲根本无法抵抗,一个被砸的内脏破列,骨碎筋折。
四个猛将,四条路线,像是四头狂暴的巨兽,带着滔天的煞气,冲入混乱的连环马阵营中,好似闯入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羊群一般,根本没有一合之将。
阵中负责指挥的呼延灼,此刻赶了过来,看到前锋的惨状,心胆俱寒。
急忙打量这处战场,只见一侧是一座低矮山丘,虽然不算太过陡峭,可是重骑兵想要上去却非常困难,在战场的另一侧,是一个用来蓄水的大型蓄水坑,而正前方则被明义军的战车阵堵得严严实实。
这里本不算险要之地,不管步兵,还是骑兵,遇到堵截,都能轻易绕开后退,但是,唯独呼延灼的“连环马”不行。
连环马是以十骑为一排,以铁链相连,轻易解不开这种铁链,冲锋时,无论对手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无法撼动这种阵势,绝对算是强大的冲锋阵型。
但是,攻击力大增的同时,他们的灵活性却大打折扣,想转弯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而原地调头,根本不可能实现。
明义军选中的这个地形,对于连环马来说,除了后退,没有第二个选择。
呼延灼观察了此地地形之后,心一下凉了半截,多年的战场直觉告诉他,他又被明义军算计了。
“下锁链~”他急忙大喊了一声,想要指挥部队下锁链,后撤,但是刚喊出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低沉而沙哑,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急火攻心造成的,知道越是这种情况,越是不能急。
呼延灼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在此大声下令道:“下锁链~向后退,跟敌军拉开距离~”
“下锁链~后退,拉开距离~”
“下锁链~后退~”
连环马阵营中,此起彼伏响起一声声大吼,把呼延灼的命令传达开来,连环马重骑兵赶紧手忙脚乱地去解锁链,但是为了制造地方的恐慌效果,中间的骑兵根本没有点火把,黑漆漆的一片,使得众人根本无法快速解锁。
“轰隆隆~”
一阵闷雷般的响声由侧面响起,由远而近,火光照耀下的呼延灼,面色变得刷白一片,嘴里一阵阵发苦。
重骑兵!
身负重物的重骑兵!
他这道,这帮梁山贼寇缴获了他的重骑甲具之后,一直在训练重骑兵,他还曾经嘲笑过这帮贼寇沐猴而冠,训练出来的重骑只会徒具其行,遇到自己的属下一定不堪一击。
但是在这紧要关头,这支骑兵出现了,现在正是自己连环马最紧要的关头,就算对方重骑兵再不堪一击,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动,对他的连环马就是致命一击!
呼延灼唯有把希望寄托在护卫右侧的卫高同那百骑身上,他大声吼道:
“卫高同,拦住后面的贼寇~”
若是卫高同能够挡住这波贼寇的突袭,为他的连环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他带兵回去与后方的步兵联合,就还有一丝胜算。
卫高同也是济州一个鼎鼎大名的好汉,比起朱仝、雷横两人名望都高,呼延灼曾亲自下场试过他的武艺,对他大为赞赏,甚至把他最得意的重骑兵交给这个无官无职的人带领,可见他对此人的看重,遇到险境,他第一个想起的人也是卫高同。
可是,战场上各种嘈杂声音,使得卫高同并没有注意到呼延灼的命令,但是从侧边袭来的马蹄声,已经让他知晓了敌人的存在。
毫不犹豫地带领下属迎了上去,去击退这股想要趁火打劫的无胆鼠辈。
这一路行来,林冲的雷霆骑营不断骚扰他们,且从不跟他们硬碰,每次都是丢几颗流星锤就跑,一路下来把卫高同撩拨的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些骑兵抓起来戳成肉泥。
他以为,他带着重骑兵冲上去的时候,这些家伙还会跟前几次一样,调头就跑。
很快,他便脸色大变,地上剧烈的震动告诉他,对面的骑兵并未有减速,反而径直冲锋过来,还未看到人,他就感觉到一股狂暴的煞气,如海啸一般袭来。
“咻~”
一道红色闪电,骤然从黑暗边沿冲了出来,卫高同一双眼睛刚刚捕捉到对方的身影,一道霜白的圆月,已经飞袭至他的颈前,刀还未至,霜月之上的杀机已经把卫高同真个人冰冻,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圆月如幻影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一闪而没,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
卫高同手中的大刀向上举起,但他的头诡异地一歪,从颈部滚落了下来,大刀却依然向上举着,想要抵挡那道霜月。
火光照耀下,对面的官兵看清了来袭之人的相貌:火红赤兔马,鹦鹉绿锦袍,青龙偃月刀,面似重枣红。
‘武安王’关云长,这是所有看清来者面貌后,心中升起的一个名字。
卫高同在济州也是响当当的高手,号称万人敌,几十年来打败高手无数。
但是却被一刀斩首,如此强悍的刀法,也只有传说中斩颜良的关云长能够做到。
“武安王下凡杀人了,快逃~”
“大刀”关胜一刀斩杀卫高同后,并没有丝毫停留,对于刚刚他斩杀了谁,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要趁这个机会,多杀些官军的重骑兵。
督军花荣可是答应了他,这一战所俘获的重甲骑兵,无论是战马还是盔甲,全部归他所有,留给他组建重骑营。
每杀一个重骑,他就多一套珍贵的重甲,由不得他不卖力。
黑暗中的明义军重骑兵还未露面,那股山崩海啸一般的威势,已经让官军心中恐惧万分,尤其是神似关羽的关胜那惊天一刀,更是彻底吓破了他们的胆。
明义军的重骑兵刚刚冲到跟前,跟随卫高同的百骑就溃散了开来。
没有阻碍的明义军重骑营,像是高速行驶的吉普车一般,毫不减速地斜着撞入了混乱的济州重骑营。
“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巨大撞击声,官军重骑营快速被撞飞。
但是,由于大部分的连环马的铁链还未解开,扯扯连连下。使得明义军重骑营的截断敌军阵型计划失败,大部分明义军的重骑兵被迫留在官军的阵型之中,与连环马短兵相接。
受到明义军重骑营的冲撞,加上双方的重骑兵混杂在一起,还未后撤的官军连环马,彻底乱成了一团。
一黑一红两支重骑兵,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冲锋优势,拿着武器原地对砸起来。
阵型混乱,重骑兵失去助跑的距离,完全失去了冲锋优势,埋伏在四周的明义军玄武营、麒麟营的步兵,再也没了顾忌,纷纷从藏身处跳了出来。
挠钩、钩镰枪、长斧、大锤、重棍各式各样针对重骑兵的武器,没头没脑向着身着红袍的济州重骑营砸来。
鲁智深、徐宁、欧阳寿通、关胜、李逵、杨志,六人哪个不是万人敌的高手,六个人犹如六头无人能敌的凶兽,在官军阵营中纵横披靡,所向无敌。
呼延灼的心彻底冰凉,本来寄希望后阵的雷横、窦忠两人能够及时抵达,但是直到连环马损失过半,也没见后阵官军的音讯,想起那支不见踪影的梁山轻骑兵,他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绝望。
但是在死门关走过几遭的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强打精神,带着收拢的十几名重骑兵,向着后阵前行突围而去。
但是他这个主将早已被人盯上,徐宁和杨志这两人都急于立功,一直注视着呼延灼的动向,看到他带人想要突围,两人同时烂了上来。
三人试探过各自的武艺之后,开始走马观花似得,在场上杀得天昏地暗,一丈之内无人敢靠近。
呼延灼一双铁鞭沉浸了几十年,犹如他的两条手臂一般,舞到极限后,好似两条钢铁怒龙,围绕着他咆哮连连,刚猛无俦。
但是徐宁、杨志都是顶尖的枪法高手,虽然单人难敌呼延灼,但是两两相加,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两人联手对敌,两杆长枪神出鬼没,把呼延灼这个绝顶高手杀得冷汗淋漓。
眼看对方两人越杀越勇,配合的越来越紧密,而他渐渐落在下风有不敌之势,呼延灼心中陡然生起一丝落寞,或许,今晚他彻底栽了。
“呼延将军莫慌,朱仝来也~”
一声暴喝传来,手持长刀,长胡飘飘的朱仝,带着一队重骑兵,从明义军后方冲了过来,那面的明义军多是步兵,如何能够抵挡,纷纷向两侧躲避开来,朱仝直接带着重骑兵,冲入到了三人的战圈之内。
看着冲撞而来这群重骑兵,杨志,徐宁两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呼延灼大喜过望,在朱仝护卫下,趁机突围。
但是冲进来的官军重骑兵就没这么幸运了,被徐宁、杨志一通杀刺,强行降下了速度……
三百二十七章 全线溃败
被呼延灼寄予厚望的后阵,在重骑兵中伏之前,就已经被明义军袭击了。
花小妹的摧锋女营,利用着黑暗,以骑射的方式,对着路上的四千步兵,不间断的进行攻击,无穷无尽的箭矢像是天空下来的暴雨一般,覆盖着路上的官军。
官军只听到他们侧边黑暗中,奔驰来去的急促马蹄声,却根本看不到敌人的身影,无法判断敌人的数量,甚至连敌人是谁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只看见身边的战友,被黑暗中飞出来的箭矢射中头颅、眼睛、脖颈、胸口……
撕裂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震破耳膜的痛嚎,在火光照耀下,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带着死亡气息的箭雨,无处不在,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躲避,除了等待死神的召唤,他们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在阵前指挥部队的雷横,再次拨落了射来的两支箭矢后,心中升起了滔天的怒火,这种只能被动挨打,却无法还手的局面,他无法接受,他要反击。
“把所有的火把都灭掉,向中间聚拢,组成方阵~”
他看出来黑暗中的骑兵是以火把来定位的,于是命令部队灭掉火把,让敌人无法锁定战士们的位置,从而减少伤亡,让部队向中间靠拢组成方阵,可以让战士们在密集的战阵当中,获得的心里安慰,提升安全感。
看到部队按照自己的命令熄灭了火把之后,雷横策马来到后阵窦忠的民兵阵前,他记得窦忠属下有一支两百人的骑兵队伍,他要用这支骑兵队伍,去把骚扰的贼人杀散。
获得窦忠的同意之后,雷横带着两百抬头庄骑兵,迎着箭雨杀了出去。
摧锋女营在官军把火把灭之后,便知道官军有变,花小妹呼啸一声,四百余摧锋女营立马停止骑射,围拢到了她的身边。
雷横带领的骑兵为了隐蔽,同样没有点燃火把,只是循着摧锋女营的马蹄声追了过来。
摧锋女营感觉到有骑兵向他们冲来,立马大声呼喊了依据“摧锋~”。
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以便区分敌我,雷横当然不知道他们的暗号,并没有做出回答。
摧锋营立马分辨除了敌我,一声令下,全体骑兵向着马蹄声,发动一波齐射,随后转动码头,向着官军相反的方向退去,
在后方的女营,边跑边不断向后方射击,在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她们只是听声辨位,不求多准头,只是向着黑暗中射击,射出箭矢之后,她们便会让马匹再次加速,落后的另一排骑兵便会再次向着后方乱箭攒射。
雷横咬着牙,凭借着多年的习武经验,躲避了一波一波的箭矢,让他恼羞不已的是,前方的那支奇兵从声音听来,竟然是一支女子骑兵,在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他,竟然被一支女骑欺负到头上拉屎拉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让这群娘们儿付出代价,告诉她们,战场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自己也不是谁都能惹得。
两支骑兵你追我赶,你逃我撵,离得官军步兵队伍越来越远。
而另一支一直隐藏在暗中的骑兵,开始从黑暗中,露出他们锋利的爪牙。
林冲的雷霆骑营一路骚扰着连环马,想要迟缓他们的攻击速度,但是却被分出来的两队重甲骑营驱赶,一直未取得太大的成果。
等连环马被他们“护送”到玄武营的口袋阵后,他们便快速折返回来,悄悄潜行到官军步兵队伍的侧翼,一直悄悄掩行,等待着官兵露出破绽的一刻,对步兵发动雷霆一击,使官军一击毙命。
官军熄火,派出骑兵追击摧锋女营的一刻,林冲便知道机会来了,悄悄来到官军的后阵,整顿完毕后,就对处在后阵的抬头庄庄丁发动了冲锋。
近千骑兵一起冲锋的阵势,镇碎了黑暗的宁静,如山崩,似地裂,声威浩荡。
官兵本就被摧锋女营夺命的箭矢闹得人心惶惶,火把熄灭之后,很多的夜盲症患者开始伸手不见五指,心中的惶恐一下放大数倍,但是前后左右拥挤的队友,让他们稍微心安,紧张地依偎在战友,提心吊胆地放缓呼吸,尽量不发出声音因起敌人的注意。
但是后方那山崩地裂的雷明生,一下子打破了他们的宁静心理,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喉咙眼上,
“敌人在哪儿?我看不见,快告诉我敌人在哪儿~”
“敌人有多少?敌人多不多?”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
一瞬间漆黑的营地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夜盲症患者心中紧张到了极限。
当他们得不到心中的答案时,最后一点理智被看不见的恐惧取代,他们抽出了腰中利刃,拼命毁屋了起来,只想要用刀剑驱逐靠近自己的人,以此来保护自己,至于挥刀的后果,他们顾不得了。
温热的液体迸溅,凄厉的惨叫声在官军阵营内部响起,兵器切割肉体的声音,癫狂大吼,乱砍乱杀的声音,大声怒骂呵斥的声音在营中到处响起,使得被黑夜蒙蔽双眼,紧绷到极限的官军瞬间崩溃,纷纷拔出利刃,对着周围胡乱挥舞起来,周围战友的怒骂呵斥,使得他们更加癫狂……
炸营!
一个令所有带兵将领毛骨悚然的词汇,在雷横、窦忠两个不懂军事的人指挥下爆发了,暴乱像是瘟疫一般在整个营地传染了开来,所有的官军都被这种癫狂的情绪感染,无数人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啸,劈砍。
窦忠等一众将领反应过来,想要命人点燃火把时,已经晚了。
雷霆骑在攻击到官军的一瞬间,官军的阵营就像是桌球开局时,被白球撞中的三角球阵一般,瞬间爆裂开来,无数的人群向着荒野没命的跑去,更多人无助地蹲下身子,像鸵鸟一般抱头自保。
没有了官军阵型的阻挡,雷霆骑营轻易撕裂、驱散了官军的阵型。
随即,雷霆营以连为单位,分散开来,对漫山遍野的逃兵开始驱赶、追捕。
林冲带领一直骑兵前去援助摧锋营时,摧锋女营的战斗已经结束。
两百骑兵硬是被摧锋女营靠着听风辩位,射杀几十人,雷横感觉不妙想要逃跑时,后撤的女营返身追杀官军,当雷横再次返身时,女营也随之再次掉头逃跑。
抬头庄的护院虽然会骑马,但是跟真正的骑兵还相差很远,只能勉强说这些人懂骑术,骑射这么高级的东西,这些人大部分都不精通,黑夜中能不从颠簸的马背上掉落下来,已经是极限了。
而摧锋营的这群女战士,为了学好骑术,比起雷霆营更加刻苦,尤其是最开始招募的四百人,他们都是从海贼窝里救出来的,没有人比这些姑娘们更加渴望得到强大的力量,她们领到分配的战马后,整天吃睡都在自己的战马一起,坚持不懈的刻苦练习,最终获得了回报,便是雷霆营那帮精骑对这些女战士都心中佩服不已。
相比较而言,这些为了拿钱而学骑术的庄丁,跟她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打不到,抓不着的追击战法,大部分抬头庄骑兵,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趁着夜色溜了小差。
当感知官军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摧锋营不再进行游击战,而是对这群失去斗志的骑兵发动了强攻。
弓术比不上女营,短刃相接,女兵们再次给这帮马背上的农夫上了一课,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一战击溃。
击溃官军之后,女营燃起火把开始进行收尾。
骑兵的统领“插翅虎”雷横,不甘心就这样被几百,拎着朴刀追砍领头的扈三娘,被花小妹和扈三娘联手,活捉了这个插了翅膀的老虎。
雷霆骑和摧锋骑汇合后,再次分开,两支队伍分贝分散到战场两侧,来回进行策马奔驰,像是打猎时驱赶野兽一般,把溃散的官军往前后两个方向驱赶。
前方是玄武营的埋伏圈自不必说,后方的抬头庄在呼延灼追击之时,花荣亲自带着一百重骑,冒充押送俘虏的官军连环马,骗开了庄门,随后,党世雄、孙立带着两千亲卫营,快速拿下了抬头庄,想要逃回抬头庄寻找安全港湾的官兵,再次被瓮中捉鳖。
而逃出伏击圈的呼延灼、朱仝两人,带着剩余的几十重骑,同样向着抬头庄逃来,不过半路上他们就遇到了没头苍蝇一般乱跑的溃兵,抓住几个溃兵,得知后阵已经被敌军击溃,呼延灼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
败了,
一败涂地。
呼延灼举起手中的铁鞭,恨不得用钢鞭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来一下。
他呼延灼拼打了半辈子的英名,今晚之后将全部付之东流。
不仅他个人身败名裂,他们呼延家引以为傲的连环马,从此也将因此而成了一个笑话,成为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笑柄。
重骑兵需要轻骑兵的配合,不是他不懂,东平一战败北之后,他便想清了其中的诀窍,他立马向朝廷上表,请求枢密院给他拨付一支轻骑兵,就算不给他骑兵,给他一千战马,让他自己组建也好。
可是他递上去的奏章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音讯,他不甘心地再次派人去朝廷催要,兵部直接派来一名侍郎,对他战败之事大声申斥,并把他羞辱了一番,最后告诉他,国库空虚,没有闲余战马调派。
不仅如此,就连该发放下来的军饷,都减半支付,只说以后国库充裕了再给他们补上……
在军中摸爬半辈子的他,如何不清楚,所谓的半数拨付,其实那些亏空都被被层层克扣了,补上之说,更是笑谈。
他不甘心地向高俅申诉,高俅再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丑恶的嘴脸,连枪夹棒的一通大骂斥责,乱棍把他轰了出去,并警告他,若是再有大败,定斩不饶。
对于高俅的威胁,呼延灼并不认为只是虚言恐吓,他感觉高球可能真会斩了他。
名将狄青,可谓朝廷第一名将,凭借着一场场厮杀,坐到了副枢密使,位极人臣,可是他的下场,让每一个报国的武将寒心。
狄青自从入了朝廷中枢,噩梦便开始了,自大的文官们认为狄青一个武夫,不配与他们同朝,开始不断上言污蔑他、讽刺他,其中不乏向欧阳修这样名满天下的士人领袖。
文官们发现抓不到狄青的把柄后,就开始以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他。
什么狄青家后院天天冒金光,犹如太祖坐朝之前家中之金光。
朝廷年前发水,就是因为水阳兵阴,武将性属阴,身居高位,老天爷降下水灾警示朝廷,
京师发水,狄青因为在大相国寺居住,被指披黄(皇)袍。
……
等等在后世看来的无稽之谈,这些抓不到把柄的文人都往狄青头上扣,说岳飞是冤死的,狄青比岳飞更冤,岳飞是一杯毒酒杀死,而狄青则是被皇帝每半个月派去一名检察官,生生气死的。
堂堂副枢密使,当时朝中地位最高的将军,是武将的扛把子,都被如此对待,那些底层武将的待遇,可想而知。
朝中的文官可以说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说杀就杀,而且可以先斩后奏,杀完屁事儿没有,‘社畜’这个词,用在宋朝武将身上,最是贴切,用你时,你是社稷栋梁,不用时,就是一个闷头苦干的牲畜。
呼延灼的顶头上司侯蒙,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当年,西军高级将领高永年战死,皇帝赵佶大怒,派侯蒙独身去西军,让他要把刘仲武等五路兵马,一十八将抓了砍头,虽然最后侯蒙到西军后,向赵佶请旨救了刘忠武等人,但由此可知侯蒙绝对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不然也不会被派去干这种差事。
心灰意冷的呼延灼思虑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回去向侯蒙请罪,无力地挥手命令朱仝调头,准备从侧翼逃回济州城,至于抬头庄,只能听天由命了,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抬头庄实在没法理会了。
抬头庄的战役打响的一刻,处在济州、明义军交界处的凫头、问柳两个村落前对峙的双方,同时打响了战役。
凫头村前,气势汹汹的“百胜将”韩滔驱马出阵,手中枣木槊指着明义军,大声喝骂道:“水洼草寇,安敢犯我边境,速速退去,但有迟疑,叫你们身死族夷~”
韩滔张口骂阵,明义军中的张清冷哼一声,驱马出阵喝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张清在此,可敢于某一战?”
“叛国逆贼,羞与你为伍,今日拿了你,定叫你碎尸万段。
看招~”
随着韩滔话落,胯下战马四蹄攒动,飞一般向张清杀来,近丈长的枣红槊头前四十公分长的六角楞尖,带着深寒的杀机,向着张清胸口扎来。
那槊尖专为破甲而用,若是被刺中,必是透胸而过的下场。
张清眼睛一眯,毫不示弱地冲上前去,手中出白梨花枪在空中一抖划出几朵枪花,围着锋锐的长槊一绕,把槊锋带的斜向一侧。
韩滔手腕一抖槊锋再次回拢,依旧不离张清要害。
张清的枪法在猛将如云的明义军中,算不得十分高明,但却也是不折不扣的一方高手。
韩滔号称“百胜将”,武艺自然不弱,两个人枪来槊望,在火光映射下,幻化出漫天的幻影,一时间打的难分胜负。
双方战士看到自家主将勇武异常,纷纷鼓噪起来,为两位主将助威。
二十回合一过,韩滔发现张清竟然后力不济,顿时大喜,手中长槊舞得更加勇猛,想要阵前斩将。
眼看不敌,张清扭头便走。
韩滔哪里肯舍,驱马前追。
“着~”
一声雷霆般的爆喝,韩滔吓了一跳,只觉眼前猛然一黑,一个棱形石子,打在他双肩之间的鼻根部。
强烈的疼痛加上巨大的砸击力,使他意识猛然一顿,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向后倒去,当他意识再次苏醒时,整个身子已经从马背上仰摔出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抱头,身子收缩,以背部肌肉做缓冲,尽量减轻摔落带来的伤害。
巨大的摔击力使得韩滔五脏翻滚移位,一时间失去了行动力。
明义军阵营中飞出几个将士,上前把韩滔绑了个结实,向后阵内压去。
“快冲上去,救回韩副统制~”一名韩滔的亲卫看到主将被擒,顿时慌了,若是主将被杀或被抓,他们这些亲兵按律是要砍头的。
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冲了上去,但是当他冲出去后,他才发现,随他冲出来竟然只有三五个人,其余的官军一脸畏惧地看着场中英武的张清,不敢上前。
“冲上去,杀敌~”带兵多年的张清知晓刚刚一战已经震慑了对方,此时正是冲锋的大好时机,暴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只见张清手臂快速飞扬,迎面冲来的几个亲卫兵,还没接触到张清,就一个接着一个惨叫着跌落马下。
张清挥手杀敌的诡异手段,吓得对面的官军心中更加恐慌,负责发动进攻的弓箭手在指挥下,稀稀拉拉射出了弓上的箭矢,但是在离明义军几步远的距离纷纷落下。
倒是明义军的弓手士气暴涨之下,箭矢如雨一般落入官军的阵营。
官军人数虽多,但是一上来主将就被捉,士气大降,加上队伍中成分复杂,绝大部分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民兵,战斗力实在堪忧。
当前锋的官军被击溃后,后方的民兵立马一哄而散,张清带着军队追杀了几里,便回军,重新包围凫头村。
看到援军片刻就击溃,凫头村的保正、勇头立马识趣地打开了庄门,迎接张清等人的进村。
黄信带一千战兵,一千民兵围攻问柳村。
来援的官军、民兵加起来,也有四千人左右,黄信派“小尉迟”孙新进行斗将,对方只是一个武艺并不出众的指挥使,惧怕梁山众人的武力,并没有应战,而是命令军队一拥而上,妄图用人数优势,一举击溃黄信。
花荣接管梁山之后,黄信便成立了梁山一营,虽然在重步营、骑兵营这些特殊兵种面前,一营并无出彩之处,但是一营的战士就像他们的长官黄信一样,坚韧、踏实,一步一个脚印,无论战术、还是纪律,一营都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
神鳌建立之后,梁山第一营大部分战兵都分到其余的几个野战营,当做基层军官,但是依旧有一部分随着黄信来到了神鳌一营,神鳌一营的战力,在新成立的几个新兵营中,一直名列前茅。
对面的官军妄图击溃神鳌一营,却被神鳌一营反杀得溃不成军,一直被黄信带人杀出几里,才收兵,问柳村在战斗时,想要配合官军前后夹击,直接被黄信顺手收拾了,没有战力的问柳村,被轻松攻破。
三百三十八章 落幕
济州城,城门楼前,知州侯蒙站在墙垛边沿,背负着双手,双目无神地望向城外的黑暗,一股冷风吹过,他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令身边的侍卫一阵紧张,唯恐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风吹倒。
都统制呼延灼单膝跪在坚硬的青石砖上,一身威武的乌油对嵌铠甲,满是血污,上面到处都是被利刃割破的裂口,有的甲片被丝线吊着挂在身上,有的已经脱落,露出里面被鲜血染红的锦袍。平时那个总是意气风发,傲视群雄的呼延灼,早已不见,跪在地上的他犹如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犬。
“你起来吧,这次战败,责任不在你,是老夫太过轻敌,才有此一败,稍后我会写一封奏报,把责任全部担下来。”声音低沉而沙哑,在风中不断跳动的灯火照射下,这个老人显得更加衰老,犹如残年风烛。
侯蒙的话让呼延灼暗松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但是看到侯蒙凄凉的模样,呼延灼心中生出不忍,拱了拱手坚定地道:“公祖,此次战败,是由末将领兵所致,我愿一力承担所有的战败责任。”
侯蒙半转过身冷声道:“你承担的起吗?若由老夫承担,最多也是发配到边缘地区,换个位置坐坐,若此战大败的罪责由你承担,你以为朝中那些人会留你的命吗?”
呼延灼呐呐无言,此次战败,损失了几千兵马,而且那两千重骑兵可是朝廷的心头肉,经过两战,能够脱身逃回来的仅有百人,如此大的损失,绝对会因起官家震怒。
侯蒙是从刑部尚书判知济州,在赵佶的心中还是颇受信任,加上他属于清流一派,朝中必会有人替他周旋,便是官家再是恼怒,最多判个贬官外放。
若是呼延灼承担战败主要的罪责,可不会向东平的董平那样幸运,砍头基本上属于板上钉钉。
呼延灼转身看了城门前几千民兵,咬牙道:“公祖,咱们还有几千民兵可用,末将再去各乡镇召集一些民兵来,我们尚能一战。
末将早先联络了东平的董都监,他答应过末将,若是济州开战,他便派兵攻打梁山贼寇东平驻地,我们两相夹击之下,让贼寇首尾难顾,或可寻机打败贼寇。”
侯蒙摇了摇头,道:“太晚了,凫头、问柳两路兵马溃败,抬头庄禁军主力被灭的笑意,贼寇一定会大肆宣告,济州各村庄百姓此时正值惶惶不可终日,没有正规军在前方冲锋陷阵,便是召集再多的民兵,也不堪大用。
至于东平,就不要奢望了,东平那帮无胆鼠辈,早被贼寇吓破了胆,若我们大胜,他们或许会锦上添花,我们此时大败,他们能不落井下石,就算仁至义尽了。”
说完,侯蒙悲哀地道:“堂堂国之禁军,本应以堂堂正正之阵,一举铲除贼寇,但身为将领,却被庙堂重重限制,最终只能妄图以诡兵之道灭贼,可惜,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是我们对不起济州信任我们的百姓,不要再让他们白白流血牺牲了,今晚就这样吧。
明义军想要粮食,
就给吧~”
说完,这位老者转身向内侧城梯走去,蹒跚的背影,让呼延灼心中一酸,如此为国为民的清官,最终难以在朝堂立足,谁应该为此悲哀?
……
……
明义军大获全胜之后,各主战兵马开始分开处理各项事务。
麒麟亲卫营、玄武营在花荣指挥下,开始处置抬头庄事宜。
抬头庄窦忠无辜杀害明义军使者,窦家家主一脉的直系家属男性,全部砍首示众,以儆效尤。
窦家的其余支脉并没有被株连,而是照例召开公审大会,窦家一脉,以及亲信庄丁、护院,只要手中有人命的,全部拉出来斩首,其余罪状较轻的,判他们拿出相应的钱粮,抚慰受害者。
公审完毕,就开始开仓放粮,收买人心,顺便招募愿意上山的民众。
随后,麒麟亲卫营、玄武营大军押着抬头庄的缴获,返回梁山。
摧锋女营、雷霆骑营、重骑营三营押送大部分的俘虏,先行返回拢良庄,把俘虏交给驻军后,策马感到济州城,三支部队分散开来,防备官军派兵偷袭明义军各部队。
闻焕章政务系统组织了上万农夫,在战兵带领下,举着窦家一众人的首级,去附近的村庄收粮。
明义军并没有用绿林规矩对这些村庄进行抢劫,他们根据济州附近的市场粮价,又提高了半成,用真金白银来购买百姓手中的粮食,为了防止百姓不卖粮,明义军根据谛听的情报,给各村定了卖粮食的数量标准,完不成任务,就抢夺村中保正、耆老家的钱粮来抵。
此外,明义军按照自己的税收标准,向各村庄有田的百姓征收田税。
为了宽百姓的心,他们临走时配合村民做了一个假的抢劫现场,让保正报告知州府衙,村中粮食全被明义军抢去,本年无粮可交。
并且告诉百姓,若官府敢派人来收粮,让他们立马向明义军通风报信,明义军会派人整治这些收粮官吏,若有百姓还是因此蒙受损失,明义军便把收取的税粮如数奉还。
但若官府前来收粮他们不报信,明义军概不负责。
为了保住自己不再交朝廷那沉重的税收,很多百姓都愿意偷偷向明义军报信,如此一来,官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明义军立马便会得知,也算是变相把这些百姓绑在他们的战车之上。
明义军打的济州禁军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所属各县镇的官府都陷入了沉默状态,对于明义军光明正大去各村征粮的行为,没有人敢站出来。
先前跟抬头庄一样硬气,唱反调的豪强恶霸,瞬间没了骨气,纷纷派人带着金银珠宝,向明义军表忠心。
对于那些并不算穷凶极恶的豪强,花荣并没有为难他们,严肃警告他们以后不许作恶之后,让他们把该交的税收交上来,并令他们把今年收获的三层粮食带来,跟明义军做交易,花荣这一次并没有全部用真金白银,而是用了六成铜钱,四成天刀币作为贸易货币。
不是花荣坑他们,实在是明义军真穷,拿不出那么多的真金白银来收粮食了,只能这样做,不过这些人也不算亏,天刀币明义军是承认的,只要他们足够大胆,完全可以用这些钱买明义军出产的各项特产。
至于有几个被谛听营划了红圈,恶贯满盈的恶霸,花荣并没有接受他们的道歉,直接把他们轰了回去,空出手来的战兵直接大军压境……
……
济州官军全线崩溃,济州府也成了明义军的后花园,消息传回东平,东平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顿时偃旗息鼓。
没过两天,一车车的精品海盐,被悄悄送到了东平以及各县的府库,随后满载着粮食运回了梁山泊。
成功,并不全是靠运气和偶然,每一次的成功,都有人为之付出数不尽的辛勤汗水。
成功最终的归属,是那些有准备的人。
济州官府跟明义军第一阶段的战斗结束后,明义军并没有骄傲自满,而是在军机处的策划下,开始更加严格的训练。
各主战兵团不禁白天训练,便是夜间都在进行着紧急集训,否则单单凭借着临场发挥,摧锋、雷霆、玄武、重骑这些兵种绝对不可能在晚上还能配合的如此完美。
那些被连环马砍杀的朱雀营战士,多是训练偷懒、体力跟不上之人,到了战场上,跑不过拘魂使者,只能说他们运气欠佳。
……
济州境内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都以明义军的胜利而告终,双方都保持了足够的“克制”,并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战斗,随着匆忙的秋收工作完成,梁山周边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济州官府最终没能从百姓手中收到税收,受到明义军保护的百姓,开始转身夸赞明义军仁义,经他们之口,使得明义军的仁义之名,开始在广大百姓直接大肆传播,被妖魔化的明义军,在百姓心中重新树立了形象,很多百姓都恨不得明义军把他们所在的县镇也接管了,让他们能够从喘不过气来的税赋中直起腰杆来。
明义军不再只是绿林中名声响亮的霸主,在底层百姓之间也开始竖立了自己的正面形象,取得了更多的民心。
……
东平府境内无大事发生,税赋如期上交,全体官员受到了中书省、枢密院二府的嘉奖。
济州官场却发生了大地震。
知州候蒙担下战败的所有罪责之后,拼死上书,陈述梁山实力的强大,会危及朝廷的根基,要求朝廷立刻派兵剿匪。
他的奏章被蔡京、杨戬等人压了下来,反过来污蔑他不遵朝廷号令,私自调动兵马,图谋不轨。溃败于梁山贼寇之后,胆气尽丧,畏敌如虎。
赵佶盛怒之下,直接把这个老臣贬谪为宋朝最南边的邕州,去做团练使。
呼延灼这个军队主将同样受到牵连:为贼所败,军队覆没,有辱国体,判刺配江州。
不是敌人太强,只是队友太oo;
不是禁军太弱,而是梁山太狡猾。
临走之前,侯蒙为济州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个老侦查,把他已经查实的那些官匪勾结、贪赃巨大的官吏,一锅端掉,统统扔到大牢中,刑部报批过后,该关的关,该发配的发配,济州的吏治为之一清,济州百姓再次弹冠相庆,纷纷夸赞侯蒙为候青天。
这些被发配的官吏名单中,有一人引起了花荣的注意,郓城县押司:及时雨宋江。
宋江这个倒霉的家伙,靠着接济、帮助江湖逃犯,使得名声响彻宋朝大半个江湖,这家伙其实连自己到底帮了多少罪犯,都数不清,反正江湖朋友有难,他都会鼎力出手相助。
侯蒙一来到济州,就注意到了这个藏在体制内的绿林大佬,暗暗派人一番查证,掌握的证据让他触目惊心,趁着他还在位,直接把宋江充军发配去了江州。
宋江再次按照原著的轨迹,被发配去了江州,让花荣一阵目瞪口呆,怀疑是不是自己所做的努力,根本就没有改动《水浒传》的车轮,宋江这家伙不会再次上梁山吧?自己会不会成为曾头市被射死的晁盖?
郁闷过后,花荣立马让马灵派人去江州,把那个削职在家的“黄蜂刺”黄文炳抓了起来,把这个躺着也中枪的家伙,丢到蓬莱镇海县去参加开荒工作。
希望没有了这个搬弄是非的家伙,宋江别在走上‘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老路,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其实也挺好的!
周边强敌该抓的抓,该判的判,使得梁山周边势力之间一下平定了下来,花荣终于从繁重的事务中脱身出来。
早上跟一众猛将一起打熬武艺。
上午去军队参与各军队的训练。
下午去学堂关注教育问题。
晚上处理各项军政事务。
每天依旧忙个不停,但是却过得很充实。
……
经过谛听营的努力,花荣也打探到了在青河县消失的兄弟,武松武二郎的消息。
武二郎带着浑家潘氏,以及哥哥武大郎,在杭州出现,在涌金门一带以卖艺为生,前段时间刚好被路过的杭州知府高权看到,惊为天人,招为心腹,先为杭州都头,前些天被提拔为缉盗提辖。
看到这个兄弟得到朝廷重用,花荣也真心为他感到高兴,虽然两人立场对立,但是好兄弟的一身才华得到施展,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另一位生死之交广惠头陀,却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自从广惠在开封大相国寺露过面后,便消失不见,再也没了消息。
宋江按《水浒》的轨迹走了老路之后,花荣一度担心,广惠这个头陀是不是也走上了老路!
要知道虽然他们铲除了孙二娘的包子铺,但是江湖上还有张二娘包子铺,李老头包子铺,在这人吃人的乱世,这种黑店数不胜数,希望广惠这个家伙吃一垫长一智,不要包子铺里翻跟斗。
舒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辽东传来一份紧急军报,打破了花荣的平静生活。
阿骨打带兵攻下了辽国军事重镇黄龙府,辽国皇帝耶律延禧震怒,召集全国百万战兵,要毕其功于一役,一战灭女真。
此时的女真国,可战之兵只有两万,面对几十倍的敌军,整个女真都炸了锅。
完颜阿骨打急忙派人向新罗、明义军两个盟友求援。
此次战争,是北方两个霸主之间的生死决战,决定着北方大地的沉浮。
同样决定了明义军的生死存亡,因为明义军所有的计划都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没有财力的支撑,再强的实力不过是空中楼阁,无根浮萍。
皇帝不差饿兵,没有钱粮,势力再强也只是空中楼阁,起的快,塌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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