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阴华上阵
姜默舒看着手中的情报,森然笑笑。
罗云闭目良久,猛然睁开双眼,古井无波一般说道:“情报倒没问题,但来得如此巧合,怕就是最大的问题。”
食色造化宗近五日给出的各宗情报,明里暗里透露,命昙宗白骨峰第十四位峰主的金身,就在虚天要塞玄痕剑宗一位金丹身上。
好大的手笔,好深的干系,若自己真的是玉诡,怕明知是陷阱,也会试上一试。
姜默舒头悬骨玉,默默看着浮空岛外光暗交界之处,沉身说道:“我本来以为以玉诡身份前来,有些人会有所顾及,看来还是下手不够狠,没有让人心怀畏惧。”
罗云笑了笑,不过却是知道姜默舒的性子,平日里都是好说话,一旦斗法开始,那就是杀天杀地,百无禁忌,怕是元神妖圣都不会放在眼里。
“你想怎么做?”罗云昂有兴致的问道。
“既然那剑宗诚意满满投下了鱼饵,难得能收回前任峰主的金身,我自然要吃掉好处。”姜默舒眼中泛出森森冷意,决然开口道,
“再说了,那剑相堂的掌印步困哀,正是暗害天香真人的罪魁祸首,在虚天之中正好难以追查,合该让我收了此人的性命。”
饶是以罗云淡定,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西极四大天宗之列,玄痕剑宗的一堂掌印,在姜默舒口中,却是如同待宰待割一般。
他神色有些凝重,谨慎地提醒道:“虽说你斗法强横众口相传,但那毕竟是天宗的金丹,更是一堂掌印,还是不能大意轻心。”
姜默舒点点头,温言中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味道:“师兄说的是,我会小心,毕竟之前炼死剑翎堂掌印景渡藏时,也颇费了一番手脚。”
此话一出,倒是给罗云整不会了。
过了好一会,罗云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苦笑:“原来,你都炼死一个剑堂掌印了,真是了不得!”
……
虚天要塞中的阵法已是非常完善,虚幻的天光化为日月之形,爽风拂面,暖阳如春,倒也怡人。
但此时韦明真却是冷汗连连,一边强自镇定,一边思考对策,“张统领,我那队伍怎么会忽然有三人要撤回宗门,这不合情理啊。”
当然不合情理,正常情况下各家道子需要磨合战阵,一般说来,每个七星阵都是一人进行替换,其余六人不动,确保阵势熟练稳固。
只有偶尔会同时轮换两人。
但一次有三人被轮换回宗门,非常少见。
“情况特殊,再说了,补给伱的三人都是强横道子,一个是玄痕剑宗,两个是命昙宗,别人是求都求不来,你倒好,还嫌弃上了。”张姓统领也是郁闷,其中两人倒是正常轮转回宗,但另一个却是加塞进来的。
虽说金丹在这虚天要塞中不管事,但本宗金丹请托过来,不犯规矩的情况下,倒也不好拒绝。
至少,他做不到直言驳金丹颜面。
韦明真已是有了一丝怒火,“这不是强不强横的问题,我作为七星阵主,要担上几个人的性命,若是一个配合不好,被天魔冲破了阵势,万事皆休。”
张姓统领也没有办法,名额已定,特别是最后一个加塞的道子,替换下来的人据说已经回宗门了。
他也只能安抚道,“人是已经都走了,你有和我扯的功夫,不如带他们多熟悉一下阵法。”他悄悄冲韦明真竖了下手指,以极低的声音含糊嘟囔了一句,“真人示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韦明真也是没了办法,只能无奈拱手说道:“那阵势上总得照顾我一些,最少半个月吧。”
“没问题,你们那七星阵放在星军最中,一个月。”张姓统领大手一挥,豪迈答应。
……
“你们三人记住,务必按演练的阵势催发神通,莫要逞能,你不是默剑也不是玉诡!”
无量天魔眷属已是从虚空席卷裹来,越来越近,韦明真全力收摄杂念思绪,脸上肃色地提醒道。
虽然之前七人已将阵势排演得有模有样,但真要上阵,韦明真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对阵天魔,与在五域中斗法还是大有差别,不少道子虽然被反复提醒,最开始还是会吃不少亏。
看到那天魔眷属如山崩海啸,天河倒灌一般涌过来,前几次难免不会慌了阵脚。
“倌染,沉住念头,听从韦阵主的命令。”罗云轻声提醒道。
金倌染微微一笑,娇`呼道:“云哥哥老是当我小孩子,我可是费力在追几个哥哥呢。”
阵中的其他人都是神情凝重,几天相处下来,虽然是熟稔多了,但这战阵之上,能不能靠得住,还是要了上阵才知道。
除了要神通道力说话,与这天魔对战,更是要讲究配合,单打独斗死路一条。
韦明真沉声道:“你们三个不用怕,玉诡就在阵后,若是被真魔卷走,他自会出手相救!”
一声声凄厉魔嚎,已是摧残在众人灵识之中。
轰!
魔潮已至,虚天中绽放出漫天桃花,瑰丽惊艳中却是森森修罗杀意。
众多七星法阵放出数十丈瑞气,如同坚硬的礁石,岿然不动。
“作好准备,听我号令。”韦明真传音众人。
虽然处在大阵的中心位置,但扑过来的天魔眷属依旧不少,令人压抑的魔威蔓延在众人心头,若是一般修士,可能早就被压垮了。
待天魔眷属已是冲近到三十丈,韦明真一声冷喝:“放!”
七道神通好似七道龙形光华,冲破天魔阵形。
刺啦!
如烈火烹油,也如那滚汤泼雪,炸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冲过来的天魔眷属中亮起数十团明艳的光芒。
七道神通中,有金银两道光华,尤其璀璨耀目,满场游走时,天魔眷属或是融化于银色月华之中,又或是被金色光华扫到,便是“嘭”地一声炸裂开来。
好生霸道!韦明真凝神看向罗云和金倌染,心里悬着的石头却是放了下来。
不愧是和玉诡同出一门!
另一个玄痕剑宗的道子表现也还尚可,只是比起这命昙宗的兄妹二人,却是要差远了。
“很好,近处看这杀伐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郡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笑了笑,这靠近杀戮边缘的感觉甚至让她兴奋得浑身战栗。
“罗云和金倌染么,不愧是命昙宗出来的,倒是有些意思,我记住你们了。”郡主的眼神幽幽在两人身上划过,有着贪慕,嫉妒,甚至些许疯魔。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临阵脱逃
在浮空岛上,天魔没有袭来之时,不在轮值之列的修士,除了修行,倒也还清闲。
罗云和金倌染正在各处店铺闲逛,两人沐浴在虚幻的天光中,一个气韵超脱,一个灵气逼人,就算在这遍地道子的浮空岛,也是难得一见的玉质金相。
罗云一路行来,倒是少有开口,不过身边总是环绕着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哇,云哥哥,那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你要不要尝尝?”
“逛逛那里嘛!”
“云哥哥,那边还有天魔真骸呢,这东西还能卖灵石?”
一个灵秀如小鹿的身影,嘴角噙着娇笑,在各处铺子间左窜右闪。
“罗云,好巧,倌染也在啊,相约不如巧遇,餐灵赏妙楼就在前面,我请二位品品灵膳如何?”
一个清灵潋滟的声音出现在罗云身后,正是那化身为剑宗弟子的郡主。
“不是一路人,不便同席而坐。”罗云淡淡说道,口中则是断然拒绝,毫无转圜余地。
郡主眼中嫣然点点,娇嗔一声,
“你可是介意我孔妃浅玄痕剑宗弟子的身份?”
“你既不是剑宗弟子,也不是孔妃浅,我对伱没有兴趣,也不愿招惹因果,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罗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哪怕口中说着决绝的话,却也显得流玉人间,光风霁月,看得对面之人眼中一亮。
孔妃浅顿时间露出了泫然欲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见了就不由得生出怜惜之心。
“倌染,你云哥的话有些伤人呢,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柔荑将眼角轻轻一抹,孔妃浅对着金倌染委屈地说道。
“罗哥哥说了,你不是好人,没一句实话,还想骗我?!”金倌染撇撇小`嘴,不屑地说道。
“好了,倌染……”罗云转过身正色对着孔妃浅说道,“你能顶替剑宗子弟是你本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再起坏心思。”
此语一出,罗云道心示警,顿时感到虚空中生出一道冰冷的视线,满含杀机。
“怎么?恼羞成怒要动手?!”罗云如青山在怀,脸上并无半点变色,反而继续淡淡看着孔妃浅。
金倌染已是气呼呼地,额间都泛起隐隐金色月符。
“嘻嘻……罗云你真的是,总有一天你必然知道我的诚意。”孔妃浅眼波盈盈,掩嘴轻笑,宛若折晃璎珞,摇乱玉彩。
罗云也不说话,拉着金倌染转身而去。
良久,孔妃浅收起了笑容,轻声说道:“刘主管,这两件珍品就如那浪漫草木,若是被光阴折了颜色,却是可惜了。”
“郡主说得有理。”虚空中传出一道憨厚的声音。
“哪怕不愿与我亲近,我也愿意垂怜他们,等兴尽走时,制成玉像带回去。”孔妃浅微微一笑,眼中痴绝缠`绵骤然蔓延开来,仿佛化为带走性命的玲珑白骨,冶艳鲜活。
“遵命,郡主。”
……
虚天之中,天魔眷属如常如潮劈面打来,如同赴约一场不朽的惊鸿盛宴。
那边是魔气纠缠硬掀逆浪,这厢是神通皎皎凝龙化罡。
光暗分明之界,魔潮和七星阵势纠缠不体,斗作一团,一时间缤纷琳琅,看得人是头晕目眩。
倏忽间,众多凝真修士贴身放好的万乾定真符猛然一烫,更亮起红得深邃的血光。
韦明真脸色大变,迅速传音道:“真魔冲杀过来了,看样子还不少,别慌,玉诡和金丹都在后面,即便卷入虚天,也会被抢回来!”
话虽如此说,但危险还是很大,若是遇上玉诡,倒是每次都能救下一路,
但其它金丹就不一定了,万一追上天魔时已太晚,或是追上去神通不如天魔,也是救不回道子。
罗云淡淡一笑,如同没有将凶险放在心上,沉稳地问道,“用哪种变阵,还请韦阵主明确。”
天魔瞬息将至,却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韦明真咬咬牙说道,“变阵为七星逆生。”
西极集各宗所长推演了七星阵法三种变阵,封魔、逆生、截剑。
封魔阵式擅长攻守兼备,回气极快,便是被打乱阵势也能很快重组,甚至临时换了其它封魔阵同等星位之人,也可迅速搭配成阵。
截剑阵式杀性最强,遁速也快,斩灭魔气魔形更是别有玄妙,只是防御稍弱,挡不住真魔扑击。
逆生阵式防御最强,七星阵能挡住有相天魔和无相天魔之说,就是缘于此阵。
西极道子以凝真之姿,结阵可以抗住真魔,简直叫各域跌落了无数眼珠子,不过这逆生阵式虽然逆天,但限制也大。
结阵后无法移动,若是无人支援,还是能被真魔耗死,又或者数位真魔联手,也能将阵势一并端走,卷入虚天中再慢慢炮制。
所以一旦阵势结成,便只能固守待援了。
随着韦明真一声令下,七人迅速变动阵势,罡元澎湃汇聚,随着玄奥的轨迹凝结成龟蛇盘绕之形,巍峨灵异宛若实质,在虚天之中忽浮忽沉。
只见数十道魔息从天魔眷属中豁然爆发,魔气深沉凝坠,攒射万千玄光血芒,瞬间由潺`潺溪流化为暴戾污秽的长河大江,魔气长龙狂舞而至。
“郡主,真魔往这个方向来了八位,这阵势最多抵挡十息。”虚空传单落入孔妃浅耳中。
孔妃浅瞬即间妙眸深深凝住,心中一紧赶紧问道:“刘主管,那如何是好?”
“我可带郡主撤回后方,有这幻隐玄燕纱遮掩,真魔找不到我们。”刘象山的声音从虚空中稳稳传来。
“其他人就算了,这两件珍品能否一并撤回。”孔妃浅神情一动,艳`丽的面容上有些惋惜。
“怕是不行,幻隐玄燕纱不能有罡元波动,若是这两人闹将起来,却是要暴露行藏。
郡主千金之躯岂能冒这种无谓风险。”刘象山略一思忖,马上回应道。
孔妃浅犹豫纠结了三息,皱眉传音:“那就算了,只是有些可惜。”
“郡主放心,等到了安全所在,若是后面他二人侥幸未死,我再替郡主将他们制成玉像。”刘象山憨厚的声音再度传音而来。
“可!”孔妃浅懒洋洋地回道。
嗖!
一道幻真幻灭的轻雾,在孔妃浅身边展开,倏忽间将她罩住,敛形匿影没入虚空,不见了踪迹。
罗云道心示警,连忙传音给金倌染,“待会有变故,汇合到我身边。”
“知道了,云哥哥放心,我懂事得很。”金倌染额间顿时泛起亮眼的金色月符。
“孔妃浅?你怎么敢?!”作为阵主的韦明真也是发现了不对,不过已是无法挽回。
哗啦!
琉璃破碎之声顿时响起,阵势罡元连接之处,顿时出现丝丝裂缝,随即散成细沙,崩溃四溅。
在韦明真绝望的眼神中,本来华光熠熠的龟蛇盘绕之形,瞬间崩塌。
而星军最中这处阵势的轰然消散,引起了更多天魔的注意,甚至有数个真魔调整方向,准备以此为突破口,凿穿星军阵势。
倏地,众多魔气魔烟聚成团团拢拢,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饿鲨,直往这阵势缺口冲来,
滔滔魔威倒卷虚天,恍如涛鸣海啸,压得众多凝真修士灵识不稳,只能勉强支撑。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因祸得福
天魔凶狠,阵势缺口被打开后,抢在金丹来援之前,一座七星阵来不及变阵,瞬间就被数个真魔联手拉入虚空。
缺口附近三座七星阵也陆续被打破,化为散沙溃退。
星军正中的阵势也在一点一点地被瓦解。
一名正在飞速前来营救金丹,猛地哆嗦一下,这一战怕是比之前一年的损失都要惨重。
却听他震怒出声:“混账东西,还敢偷袭我道子,死来!”
轰!遁光如雷如电,向魔气正中撞了上去。
天魔最多的缺口之处,却有两轮满月悬挂虚天,旋转不休。
如水阴华好似银川漫灌,涤荡魔气血光。无量魔气滚滚而来,被阴华灼过,便化为了残霞丝雾,渺散如烟。
金色玄华凝如毫针,散而不乱,宛若游丝一般钻入魔气,引起阵阵爆裂,短短时间内,甚至有小半魔气已是被染上了金辉。
但尽管如此,却是更加吸引了真魔的目光,已有五位真魔站在阴华之外。
“跟我等回去,共享天魔妙化。”
“赐汝慈悲意,赐汝红莲火,赐汝承仙道,赐汝破缘劫……”
“此间束缚太多,到了天魔所在,任你肆意妄为。”
……
滚滚魔音如雷鸣鬼咒,摇魂荡魄,就连阴华都有些抵挡不住。
众位真魔贪婪地看着罗云和金倌染,目光魔识不舍得离开半点。
罗云脸色没有任何波动,毫不犹豫向下一指,一个斗大木鱼出现在身前。
一柄金光莹莹流转的犍槌开始敲击起来,无数颂咒层层叠叠,出现在虚空之中,尽数环绕在两人身侧,将那魔音阻隔开来。
玄华魔染咒虽然玄妙,不过如此使来,却是如同和真魔对耗,不多时,罗云已是脸色如同淡金一般。
金倌染死命催动额间金色月符,却是只能将天魔扑击挡在月华之外,再无其它余力。
罗云轻轻一声叹息,缓缓开口道,“倌染,你定会没事,我保证。”
金倌染浑身一个激灵,急着说道,“云哥哥,你别吓我,还有一会支援就到了。”
“当年,随口答应默舒一句,要照顾伱,不想都这么多年了。”罗云喉结微微动着,又是将道体内所剩不多罡元催谷化为玄华魔染咒,继续说道,
“道心有警,这天魔有些玄异,魔咒对你的道体有莫大影响,却是不能让你沾到一丝一毫。”
罗云此时的脸上已经有了不正常的潮`红,却见他转身看向金倌染,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些年多亏有你陪伴,我很是开心。”
金倌染用手指蹭了蹭眼角,口中却是已经唬得说不出话来。
“倌染,你一定要成就金丹,祭炼出属于自己的神魔啊。”漫天颂咒由金色化为血色,眩晕的感觉一下冲到了罗云灵识之中。
却见他身子一晃,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的眼皮逐渐沉重,闭上前,却隐隐约约看到,金倌染额间月符脱体而出,向着几个真魔绞了过去。
一道紫色冥雾强硬冲破天魔封锁,已是到了月华之前。
“还好,来得不算晚,当年答应你照顾倌染,我已是尽力做到了。”罗云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灵识和道心便尽数坠入了一片黑暗。
……
一座静室之内,金倌染守在罗云身边。
姜默舒静静站在一旁。
微微叹了一口气,姜默舒轻轻地说道,“倌染,你这么守着,也没有用。”
本是灵秀的少女已是哭得双眼红肿,却见她缓缓地摇头,说道:“每次都是这样,总是因为我,成为几位哥哥的负担和累赘,还是我太弱了。”
转过头来,姜默舒在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自责。
少有的,姜默舒沉着脸说道:“修行之道,有张有弛,却是不能一味狂飙突进,若是根基不稳,就会在某个地方卡住,难以寸进。”
却见金倌染很不争气地,晶莹眼泪滚滚而下,“我宁愿根基不稳,也不愿几位哥哥为我挡劫替难。”
“看倌染你说的,哪有什么挡劫替难一说,”眼见对面梨花带雨,姜默舒当即没了办法,只能抚了抚额头,“难道换成是你,罗云有难,你就不上?”
“若是云哥哥有难,我死都不怕。”金倌染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姜默舒此时也有些自责,之前通过金蚕感应,埋伏了几波偷袭而来的真魔,也就抓了五个有相天魔,七个无相天魔。
这天魔之巢的大自在天子应该是回过味来了,直接就是一波莽了过来,正好遇到了罗云和金倌染。
姜默舒长长叹息一声,这星军阵势崩得莫名其妙,搅得战场大乱,还好自己给罗云和金倌染的感应金蚕优先级都是最高的,否则天魔突袭下一片混乱,还真可能找不到他们。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默舒盯着金倌染看了看,沉声开口说道:“倌染,你去打理一下。”
“不!”只有事关罗云,金倌染才会连姜默舒都一并顶回去。
“乖,快去,你也不想等会罗云醒过来,第一眼就是看到你邋遢可怜的样子吧。”
“云哥哥没有醒过来,我不放心。”金倌染绞了绞手指,喃喃说道。
姜默舒摆了摆手,“那渡弥仙尊跟我把胸口都拍烂了,说绝对没有问题,甚至道体都不会受影响。
当年,我斩过一个许家道子,人头都掉了,他都给续回来了,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堂堂仙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他何用!?”
“师弟,你这么说仙尊,我倒是有些惭愧了。”一声略有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哭,倌染别哭!”
金倌染哇哇号啕起来,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不顾形象:“我……我以为,云哥哥你醒不过了!呜呜呜……”
罗云坐起了身子,喟然一叹:“没想到,我居然没死,却是多谢师弟去求仙尊救我。”
姜默舒心中怦怦直跳,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脸上却是淡然笑了笑,“有仙尊在此,若是抢得快,活过来的机会倒是不小,而且仙尊还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你是因祸得福。”
罗云闭目探查,半晌后猛地睁开,眸子中露出奇怪的神采,“好处倒是真有。”
“可是道体有进益?”姜默舒随口问道。
“当年我答应你,照顾倌染的因果道誓,已经解开了。”罗云感叹了一下。
“倌染,听到你云哥的话没,他以后不管你了。”姜默舒调笑一句。
“呸呸呸!你欺负人!”金倌染顶着个大花脸不依地说道。
“因果尽了,心关已过,我回宗就能引动天劫,成就金丹。”罗云笑了笑,如此多的辛劳和等待,不想却是这样成了。
“真的?”姜默舒和金倌染都是大喜过望。
“好事,果然是因祸得福!哈哈哈”
姜默舒畅意大笑起来,金倌染也是眼睛眯得跟条缝一样。
“倌染,你现在好丑啊,快去打理一下,你该不会想在你云哥身上擦吧。”姜默舒一指外面。
金倌染倏地一怔,然后红着脸跑了出去。
姜默舒脸上却恢复了平静,淡然说道,“师兄给我说说,七星阵势怎么会崩?既然差点害了你和倌染,我却是要找人好好说道说道。”
罗云见姜默舒如此,知道他已是杀心大炽,便把阵中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推测详细说了一下。
“玄痕剑宗的孔妃浅,而且是冒名顶替的贵人?知道了。”姜默舒长身而起,抚了抚额间骨玉,“师兄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刚好金倌染回来了,见姜默舒正要出门,好奇问道:“姜大哥你要去哪里?”
“去斩几个人,给你们出出气,魔道贼子戾气盈胸,总不能生闷气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困炼杀伐
如今的浮空岛矗立虚天之中,越发气势雄伟,岛内更是灵阵遍布,玄奥灵奇,映照在无垠黑暗的虚天中,倒是给死寂的虚天添抹了不少生气。
而这生气中最熙攘热闹、人声鼎沸的地方,永远少不了食色造化宗的铺子。
额悬骨玉的少年道人,如同踏着轻柔风雪赴那惊鸿宴,不紧不慢地向餐灵赏妙楼走去。
幽魂侍女巧笑如烟,亦步亦趋跟在少年身后,胭脂面容艳若春庭梨雪。
“采颜,为何总有人觉得自己能够做了恶事不被清算呢?”
姜默舒站在餐灵赏妙楼下,轻轻问着自家侍女。
“这些白`痴自以为人在云霄,却没见着老爷持着快刀。”沈采颜冷冷一笑。
“是啊,在这修行之世,就是元神妖圣也不是没陨落过,有什么可豪横的。”
姜默舒面容清冷,眼神中精光闪过,既然有人不识趣,倒是可以好好一洗剑锋了。
“采颜,把鬼阵展开,今日百无禁忌,且替老爷好好立威!”姜默舒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餐灵赏妙楼的牌匾之下。
沈采颜微微一福,鹅黄宫装上顿时燃起火光,赤红焰丝倏地合拢,化为一身赤鳞,青白天蛇在皓腕之上蜿蜒游走。
紫色冥雾如水银泄地一般倾泻,战鬼列阵而出,猎猎杀意弥漫如狂风怒卷飞雪。
霎时间,已是将餐灵赏妙楼尽数围住。
轰!
一名战鬼持刃跃起,霜刃闪过,已是将牌匾砍作十数块。
“什么人?敢在浮空岛上捣乱!”
食色造化宗如此大的生意,长袖善舞是一方面,自身实力却也不弱,自然有忠心的警备力量。
不过事发突然,来人根本没进楼,直接就将整个楼围了起来,连牌匾都斩了。
几个道气昂然的凝真冲出楼来,身上全是宝光闪烁,显是颇有身家,若是斗法怕也是不弱。
“我来此行军法,你动手前且想清楚。”
姜默舒一个弹指,数队战鬼已是持着霜刃转身站在了几人身前。
“玉……玉诡?!”其中有位凝真,惊呼出声,脸上却是苦涩不堪,当即拱手说道:“不想是姬先生到了,我餐灵赏妙楼本份经营,该有的孝敬从来不少,可是有什么误会?”
姜默舒对着沈采颜点点头,佳人嘴角擒着娇笑,口中却是冷冷吐出:“拆,若有反抗,皆杀。”
“喏!”连绵不断的回应自鬼阵中响起,杀势之烈冲天而起,重如山岳。
几个凝真当即已是骇得冷汗直冒,半点不敢妄动。
姜默舒这才缓缓说道:“孔妃浅临阵脱逃,导致星军阵势崩溃,十数道子被天魔卷走,论罪当死,我来收她性命。餐灵赏妙楼跟她的关系还需要我来说嘛?”
“姬先生,还请手下留情!且容我等汇报大人,必有交待,必有交待!”
几人心急如焚,却是丝毫不敢挡住战鬼动作,只能不断发出各色光讯,请求支援。
姜默舒却是没有管几人,只是静静站在楼前,沈采颜俏立在侧。
战鬼已是将外墙破开,冥雾迅速弥漫到楼中,战鬼继续砍拆进去,不见急躁也不见松懈。
还有人到餐灵赏妙楼闹事?!其它店铺和修士终于是发现了此地的异常,纷纷注目过来。
才看了一眼,众人当即目瞪口呆,随即一副不想多事的样子,只远远看着,绝不靠近。
“那是玉诡的鬼阵?!餐灵赏妙楼的人,脑子是被下了降头吗?这是能招惹的主儿?!”
斜对面的铺子伙计摇了摇头,鄙夷地说道。
旁边的修士更是看得惊心不已,喟然叹道:“之前死了八个道子,居然还有人敢违军法,真是不知死活。”
……
“孔妃浅临阵脱逃,论罪当斩,我来行军法,楼里其它人若是反抗,我只当和孔妃浅一党,同罪!”
姜默舒幽幽的声音回荡在鬼阵之上,透出凛雪寒风般的杀意。
战鬼则是将四面八方围了严实,如同搜山捡海一般,细细搜了进去。
刚刚还在呼朋唤友推杯换盏的道子,已是异口同声:“我等只是来此饮宴,与我等无关,愿受玉诡节制。”
随即,众多道子走到冥雾之中,心甘情愿被战鬼贴身护着,送出鬼阵。
甚至怕引起误会,这些道子神通不凝,罡元不运,如普通人一般慢慢走出阵外。
“好生霸气!”出了阵后,一位道子心有余悸,眼中却是有着一丝羡慕。
“那可是玉诡,正该霸气!不过万万没想到,昨日之败,是这个叫孔妃浅的贱人导致的,害得老子差点陷在虚天中,玉诡杀得好,老子倒要看看这人怎么死。”另一个道子却是恨恨地说道。
轰!
楼中忽然有数人向着冥雾战鬼冲去,周身或是爆发出灰色诡烟、又或是掷出雷珠灵符,也有人身上放出玄光,脚踏如山崩一般撞向鬼阵……
更有一人剑意汹涌,如覆雨落地,繁星映天,凭空生出万道奇光异彩,向着鬼阵杀来。
“老爷说了,反抗则死!”
沈采颜银牙一错,凌空扑下数队战鬼,又有数队战鬼冲天而起,明盔撞上,霜刃交击,几个修士一声惨呼,便尽数被碾为了烂泥。
空中“嘭”地炸出数蓬血雾,森然诡异却仿佛艳`丽的修罗之花,随后便消散在紫色冥雾之中。
使剑那人忽然一声长啸,身与剑合,直如绚丽花雨。
眼看即将触碰到战鬼时,却一个转向冲往虚天,剑出如虹,已是斩了一队战鬼,瞬间冲到了鬼阵边缘。
轰!天蛇一尾甩出,已是将这人拍回了鬼阵之中。
“饶……”刚刚吐出一个字,已是被战鬼斩杀当场。
孔妃浅眼下已是揪心的难受,这玉诡为什么要来杀自己,真魔杀来,自己先跑不是应该的么?
“他凭什么要来杀我?凭那个狗屁军法?!”孔妃浅娇俏的面容已是扭曲,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主管,真魔掩杀过来,难道不该保命?我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先走!他是吃错药,失心疯了么?”
刘象山已是现出了身形,沉着眼皮凝着声音说道,“郡主,可能这西极边陲小宗的弟子,不知人皇之贵,这天下人族都是人皇保下来的,皇族自然是贵不可言。”
“但这人眼下已是疯魔了,根本不会有所顾忌,如何是好?”孔妃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战鬼已是快要破拆搜检到餐灵赏妙楼的核心之地了。
“眼下却是不适合讲道理,我先带着郡主离开,再来慢慢料理此人。”刘象山仰天恨声说道。
一道幻真幻消的轻雾出现刘象山的手中,色作晶莹,宝光温润交织,正是幻隐玄燕纱。
“居然想杀我,很好,待我回去禀告父王,必将他禁锢神魂,每日鞭打灼烧,不然难偿我今日所受的屈辱。”孔妃浅眸中似有电闪雷鸣,恨恨看了一眼水镜中的身形,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已是戳刺了对面无数下。
轻纱如雨如雾,裹住了两人向下一钻,循着灵气脉络,在阴影中向鬼阵之外潜行而去。
忽地,正在前进的轻纱撞进一处绵`软,还不待刘象山分辨,轰,已是被埋伏在地下的金线银兜缠绕网裹。
果然是自投罗网!
姜默舒冷冷一笑,对着自家幽魂侍女吩咐道:“去虚天之上,用鬼阵将这两人当众炼死。”
“奴家得令!”沈采颜笑意盈盈,玉`足轻轻在冥雾上一踏,冥雾上紫光闪过,带着众多战鬼腾空而起,往浮空岛外遁去。
银兜上的月华却是化为了透明的水镜,将内部的绞杀清晰地投射在虚天当中,整个浮空岛看得是一清二楚。
“玄痕剑宗孔妃浅临阵脱逃,金丹刘象山协助脱逃,也是同罪,我姬催玉以监军身份,今日在虚天中炼死这二人。”
声浪有如雷霆狂电,在浮空岛上的虚天中响起,众多道子、金丹连忙抬眼看去,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处,或在浮空岛边缘查看,或是直接就往虚天中赶来。
铮!铮!铮!
战鬼以千鬼为阵,没入巨大的金线银兜,向着被困锁住的两人冲杀而去。
“姬催玉,你可知郡主身份贵不可言!你此时住手,还不算大错。”刘象山仰天咆哮,脸上青筋暴起,一抖一抖地,双眼更是殷`红如血。
“金丹元神宁有种乎?我这鬼阵杀性狂烈,恰恰喜欢公卿骨踏,斩碎凤驾,我管伱王庭皇家,或是世传门阀,且来剑下领杀剐。”姜默舒斩钉截铁,扬声道,
“妖王我都炼死不少了,妖圣也陷了一个,你家郡主身份再高,能高得过妖圣?”
听到此话,刘象山如冰水淋头,这才知道对面是真起了炽烈杀心,慌忙说道:“郡主造成的损失,我王府尽数赔偿,莫要影响西极和中原的和气。”
“关于和不和气的,需要有人去天魔巢穴,问问被卷走的道子。
规矩就摆在这里,若是没有入军,不归我管,但你家郡主既然入了军,自然不会在军法之外,必定要受这一刀。”姜默舒森然肃穆,口中话语饱含煞气。
“老爷,可要我用天蛇冲那金丹一击?”沈采颜双眼亮晶晶,透露着摄人光彩。
“且不忙,看老爷用这两人能不能钓一条大鱼出来。”姜默舒将自家法宝一一盘点,幽幽说道,
“我当时就说过,一人错斩一人,十人错斩十人,若有人来求情,一并斩了,我且看看那剑宗的人敢不敢来劝。”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困哀落陷
“仙尊,祸事了!”东儡真人一脸忧心忡忡,看着自家仙尊。
渡弥仙尊眼中却是笑意盈盈,淡然开口道:“怎么,天魔出了融身之法不算祸事,天魔卷走道子不算祸事,催玉炼杀一个金丹一个凝真就是祸事了?”
水镜之中,正映出虚天中的金网银兜,如同一颗瑞彩莲子沉浮不定,清濛光华盈盈闪烁,无数鬼卒惊天泻地似地冲入其间,明盔霜刃堪比璀璨星河。
“哎,毕竟是人皇血脉,若是殒命在这西极,有些不好交待。”东儡真人双目直愣愣地看着自家仙尊,这中间的关节仙尊不可能想不到。
“哪来的什么人皇血脉?”渡弥仙尊眼中逸趣泛起,接口道,“那不是玄痕剑宗的人么,叫孔妃浅!”
“最近有中原的来人呈上拜帖么?中原那边有正式的灵讯通传么?有人拿出人皇血脉的证明么?
什么都没有,我倒要看看哪个白`痴敢来质问我?!元神若敢来,仙藤伺候,金丹若敢来,玉诡伺候。”
渡弥仙尊此时也是生起了无明,自家不愿与人生了嫌隙,却也不惧任何人,这虚天要塞自己也耗了不少心血在这里,没想到就有人敢在眼皮子底下搞事。
“既然仙尊这样说,我懂了。”东儡真人点头称是,端正神色,“今日玉诡以监军身份斩了玄痕剑宗犯了军法的弟子,事情就是如此。”
“正是如此。”渡弥仙尊抚掌大笑。
看着水镜中的景象,东儡真人却是有些不解,“以催玉的性子和神通,这两人为何还能留得住性命?”
渡弥仙尊满面红光,哈哈一笑:“那小子气性高得很,甚至不屑于公报私仇,做了这些年的监军,就连那玄痕剑宗的道子也没有被刻意针对。
好不容易有个剑宗的人犯了军法,又是个贵人,正好是个香饵,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东儡真人顿时奇道:“那剑宗的人难道还敢去保人?金丹都知道保人就会同罪的规矩啊。”
“这几年的道子哪有胆子犯军法,剑宗主事金丹才换了步困哀,他急急忙忙把之前的金丹赶走了,知道屁的规矩。”
渡弥仙尊浑身道气涤涤,手掌中冒出一点莹绿,莞尔一笑,“那郡主不保,中原皇族必然要问责剑宗,若是去保,怕还是保不住,再多折一个金丹进去。
步困哀不蠢,但干了一件大蠢事,由此可见,剑宗气运怕是已经折了不少,却是不知为何?”
渡弥仙尊也是有些疑惑,按理剑宗气运应该会勃发才对,本来连他都想避避风头,不想事实和天机根本对不上,让他好生奇怪。
……
浮空岛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众多修士聚集在浮空岛边缘平台之上,看着虚天中的巨大的水镜啧啧称叹。
昨日真魔联手突袭,星军阵势莫名崩溃,各宗各家的道子都是险之又险,在生死边缘游了一遭。
知道罪魁祸首正在虚天上被炼杀,气性大的已是直接破口大骂。
“还好玉诡逮住了这贱人,真不是个东西,哪宗的?”
“玄痕剑宗!”
“这剑宗的贱人真踏马贱,我师妹失陷于天魔,我怎么跟师父交代?!我呸!”
“被玉诡炼死活该!”
“还有个金丹同罪,一并炼死,也算是报了仇。”
不比凝真多聚集在浮空岛上,一众金丹却是遁上了虚空,不过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围在外围,隐隐封住了四面的通路。
“也不知道哪来的白`痴,可惜金身和丹气却是浪费了。”一个血海魔宗的金丹弹了弹指甲,九道血色玉光环绕在周身上下,上下蹁跹。
旁边另一个金丹却是打趣道:“你大可以上前讨要,那玉诡也不难说话。”
血海魔宗的金丹白了对面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的讨要过来又被跑了,怕是那小子要炼了我顶缸。”
停顿了一下,却是又继续说道:“今天一见,才觉得这玉诡不愧是我魔宗的真道子,仙尊那边问都没问,直接当着众多金丹的面炼杀金丹,就算是我,眼下也没有这个胆量。”
“那是元神有望的道子,你还想跟他比?算了吧。”另外那金丹却是嗤笑一声。
“有一说一,这敢捅破天的魔性,斗法争胜如妖似魔,落在一个地宗命昙宗还真是委屈了,若是来我血海魔宗,必证修罗道。”血海魔宗的金丹摇摇头,惋惜地叹了口气。
刚叹完气,血海魔宗的金丹却是眼皮一掀,脸上大为惊异,“咦?居然还有人敢上前,又是哪来的白`痴?”
另外一人辨认了一下,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玄痕剑宗的金丹?哈哈!没人告诉他规矩么?”
……
看着不远处的姜默舒,步困哀有些疑惑,对面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
还不待他开口,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却是率先开口了:“金丹不算,孔妃浅是以你玄痕剑宗的身份入得星军,步掌印,这个事情伱需要给我个交待。”
步困哀面色阴沉,有些不乐,虽然双方势如水火,但一个凝真要天宗金丹给出交待,哪怕你是谪星谱超等,这口气也是狂得没边了。
“这弟子初来乍到,演法不熟,却是对天魔有些恐惧。”步困哀沉声说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不算罪过,这弟子交给我,各宗的损失由我剑宗担保,绝对赔偿到位。”
姜默舒冷冷一笑:“各宗损失与我何干!”
能谈?!能谈就好!步困哀内心深处冷笑一声,是人都有脱不掉的欲望,你玉诡自然也有。
步困哀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你我两宗虽然有些矛盾,但却不妨碍两宗弟子私下的交往。”
“我可没想和你交往,若非是在浮空岛上,你我相遇必是要陨落一个。”姜默舒说话间煞气腾腾,杀意逼人。
步困哀摇摇头,丝毫不在意对面的威胁,兴致高昂地说道:“修行不是只有打打杀杀,比如,你一直想压默剑一头,也是修心的一种。”
“我却有一法,让默剑永远低你一头,只需要你我做个交易。”步困哀沉稳地说着。
“哦?说来听听”姜默舒冷然一笑。
步困哀觉得心中已有定数,慨然说道:“你把那凝真弟子交给我,金丹你拿去炼死堵众人的口舌。我给你天香真人的金身。
这样,你名气收了,人心买了,实利得了,那默剑为了白骨峰前任峰主的金身,自然会低你一头。”
“那好处都我得了,你剑宗有什么好处?”姜默舒笑了,如那朗月疏星一般。
“能不吃亏,已经是了不得的好处了。”步困哀放开眉头。
“哈哈哈!”少年道人却是大笑出声,甚至笑得擦了擦眼角,“步掌印,其实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要回这郡主,免得她身后的势力牵连到你剑宗。”
“这是两便之事,对你好处更多。”步困哀随意扫了一眼水镜,“你若是想杀这郡主,怕是刘象山也护不住她,你留着她,正是奇货可居,我便来出价。”
轰!
冥雾漫天,金丝银兜倒卷过来,将两人也卷到中间。
“众多金丹就在外面,仙尊也看着此处,你还能杀我?”步困哀冷冷一笑。
“我留着这孔妃浅正是等你来出价。”姜默舒笑了笑,快意说道:“步掌印大概还不清楚这虚天要塞军法的规矩,一人错斩一人,十人错斩十人,若有人来求情,我可以一并斩了。
我最开始只想杀你,不想你还带来了天香真人的金身,倒是多谢了。”
听到此话,步困哀面色刹那间变得一片惨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刀斩剑相
“这是真的要当众炼死天宗金丹?还是剑宗掌印?!”
众多凝真顿时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浮空岛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各宗金丹见到这一幕也是微微叹息,凛然簌簌。
水镜中传出姜默舒的悠然的声音,无悲无喜,却有一种冠绝一世的孤勇,
“我与妖魔争绝,欲还这人间清朗,山拦斩山,海隔分海,但有阻碍,我来踏平。
孔妃浅不死如何立军法之威?!我有言在先,军法之事求情者同罪,你步困哀胆敢儿戏一般放人入军,行军法时又来纠缠,以为你是天宗掌印,金丹之尊,我就不敢斩你?!”
凝真当众炼死金丹,生生把天宗的颜面踩在泥地之中,若是十多年前听说此事,众人不过一声嗤笑,只当是一个玩笑。
眼下却是马上要发生了,众多修士无论凝真或是金丹,哪怕是元神仙尊都有些心感交集。
姜默舒的话如同金钟玉磬,流露出决绝和力量,淡淡杀意扑面而来。
步困哀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本来束在身后头发已是披散开来,手中提着三尺灵剑,眸子中阴霾遍布,兀自说道:“我承认此前有些小看伱,让你驭势飞天,不过今日`你既然敢出手,正好分个高下。
金丹之尊若朔月凌空,今天我便以卦演剑意斩了你这龙虎!”
说话间剑气分为八道,近取诸身,远取诸物,通神明之德,灵光乍亮间已是尽数化为天光地蕴。
乾逆天,坤违地,巽静风,震宁雷,坎固水,离寒火,艮动山,兑沸泽,剑相生卦逆演天地,颠倒迷离中有着莫测诡异。
东儡真人看着水镜中的情状,眼角禁不住跳了跳,神色凝重地说道:“这步困哀长于布局,成就金丹后便少有出手,没想到已将卦演剑意精进到如此地步,仙尊以为此战胜负如何?”
渡弥仙尊脸上却露出少有疑惑之色,“还真不好说,两人都是放开了一切,输赢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铮!鬼阵烈烈,深沉如流沙瑟瑟,战舞如飞雪皑皑,杀势如移星换斗,大好人间中厮杀邂逅。
如青鸟衔花愿伴春光缠纠,如寒梅傲枝无畏零落成泥,无悔杀意煌正阳刚,却没有半点伤春怀秋,
一如那不可阻挡的光阴之河,冲刷向那片逆乱的天地。
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面如冠玉,凌空虚立,声如斩金:
“前人艰辛困苦,人族从薪火将灭,几万年艰难传承,一代一代到如今。
若说敌人,自然不只是妖魔,有些腐朽的豺狼鼠獐,倒也值得我满天尽带黄金甲。”
步困哀眼角禁不住跳了跳,烈烈战鬼已是天塌一般滚滚杀到,惊天动地的战歌为墨寂的虚天,添了一抹浓浓的亮彩。
玉诡的鬼阵凶威赫赫,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不敢有任何保留,剑诀一掐,剑气逆演的天地幻景升腾而起,轮转环身,乍分倏合,将众多战鬼摄入其中。
只见金线银兜之中冥雾浮荡,剑光灵幻,杀气纵横,两人已是完全放开了手脚。
“噗!”
刘象山一口真血喷了出来,神色一下萎靡了下来。
明甲霜刃映得虚天中一片亮色,如同天河倒灌,四面八方战鬼翻涌,鬼阵之中的压力骤然增加,好似洪荒凶兽撞击肆虐。
嘶啦!
幻隐玄燕纱已是被烈烈战鬼扯住,霜刃斩下,虚幻雾气上的霞光瑞气急速转弱,几息之间已是被数十战鬼撕扯开来。
“玉诡,饶命!我王府绝不报复!绝不报复啊!”刘象山护着孔妃浅,艰难地大声喊道。
孔妃浅已然色变,满脸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却是病急乱投医一般大喊起来:“我和罗云、金倌染交好,玉诡还请看在他二人份上,饶我一命。”
“若是你们不死,那被天魔卷走的道子,又到哪里去找公道?”姜默舒冷幽的声音从冥雾中传出。
话音未落,一个玉质海碗从冥雾中倏地飞出,似悬空的蟾精不住吐息,如水阴华浩荡冲来,瞬间将刘象山的金丹法域凝住,如那琥珀中的小虫。
刘象山正要爆发丹气挣脱束缚,却见五个眉眼头发栩栩如生的人头已是乘隙而入,当空猛扑而来,怨符在骨白玉质的额间疯狂闪烁。
怨憎恶恨厌,五道怨符玄光闪过,刘象山神情出现几丝恍惚。
五个骨魂已是咬住了他的四肢头颅,“嘶啦”一声,金丹法躯顿时化为碎纸破布,随即落入冥雾消融不见。
铮!
云楼刀灵一刀斩至,孔妃浅人头刚刚跌落,身上随即冒起盈绿清光,头颅虚化为烟,瞬间又长回了颈项之上。
刀灵凤目霜白,毫不犹豫又是一刀斩下,光华乱闪,瞬间将孔妃浅整个身躯,细细切作了臊子一般。
盈绿清光闪过,孔妃浅却是又恢复了过来。
“别杀我,别……杀我……”孔妃浅语无伦次地胡乱喊着。
五头骨魂和近百战鬼却是涌了上来,清光被分成百余份,又被鬼气镇住,挣扎了十数息终于是被磨灭一空。
姜默舒转过头去,却看到虚幻天景中的步困哀神色古怪,先是脸上烦恼不堪,刹那间却是大笑起来,如同疯魔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步困哀肆意狂笑,半点没有顾忌自己剑相堂的掌印金丹的身份。
原来如此,金倌染!
“染”居然就在这虚天要塞,还入了命昙宗,更与姬催玉相熟,怪不得命昙宗如日冲天,怪不得剑宗吃了莫大的亏。
有了“染”的消息,这郡主之死虽然是个极大的麻烦,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眼下,却是要保住性命,把消息传回宗里。
步困哀气概猛地张扬起来,森然说道:“孔妃浅已死,此事就此作罢如何?我拿天香真人的金身了结此事!”
“步掌印,既然身为金丹,还请体面点!”姜默舒冷哼一声。
只见刀灵持刀缓缓走来,其徐徐如林,难知如阴却动如雷震
骨魂张着獠牙巨口正在虚空中盘旋寻机。
蟾精一般的海碗已是悬在空中,放出阴华冲刷过来。
“姬催玉你不要逼人太甚,我若是想和你同归于尽,也是做得到的!”步困哀见对面不为所动,狠狠说道。
却见他大袖一挥,一面阵旗环绕而出,耀眼生辉,如同拱卫一般将他围住。
虚空破开闪出精芒万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现出真形,一时间本来空虚的虚天之上,罡风烈烈,浩瀚狂卷。
无法想象的威势从四相真形上冲霄而起。
“结束了!不想是个平手!”渡弥仙尊舒了口气。
“平手?”东儡真人不解问道。
“没想到步困哀随身带了四象真形阵旗,这五阶的法宝,催玉的鬼阵眼下是斩不破的。
不过步困哀已经没了必死之心,后面怕是打不起来了。
这样也好,催玉能把玄痕剑宗的掌印金丹逼到这个地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渡弥仙尊清声说道,说实话,若是没有这五阶的法宝,步困哀怕是难逃一劫,姬催玉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已是吃惊不小。
战鬼不断从冥雾中涌`出,呼啸冲锋,如潮水一般杀向真灵。
只见龙爪探抓,虎啸生寒,朱雀随身带着灵炎,玄武昂首龟镇蛇盘,却是四相绞杀,风云汇聚,非是凡间景象,如同一道坚固的大坝,将战鬼牢牢挡住,甚至隐隐有反击之势。
“我再说一次,事情就这么算了,我即刻回宗,算是认输成全你的颜面,姬催玉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步困哀皱眉沉声说道。
“算了?那你先把旗子收了,我就相信你的诚意!”姜默舒冷冷笑道,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右手轻轻打个弹指,云楼刀灵倏忽间消失在原地,从四相真形中穿过,一刀斩到金丹法域之上。
青龙真形猛地扑击而来,刀灵一个闪身,却是又回到了姜默舒身侧。
“你……”步困哀有些老羞成怒。
“采颜,却是要麻烦你了。”头悬骨玉的少年道人向着自家幽冥侍女点点头。
“老爷,天之所盖,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日月所照,星辰所经,
奴家愿为老爷之兵,洗这山河之媚。”沈采颜向着姜默舒微微一福。
心中却是一声叹息,自己还是太弱,否则哪会需要老爷用那招式,噬她心魄,令她郁郁。
转身冷眼看着步困哀,皓腕间的青白天蛇已是瞬间消失。
蛇眸明艳如花,蛇身清冽如水,已是将四相真形所在团团围困,天蛇张开巨口恨恨说道:“耍剑的,你是真该死啊!”
倏地,眼中射`出龙章凤篆,将四象真形阵旗死死定住,四相真形顿时再也动弹不得。
天蛇法躯带着瑞气霞霭不断收紧,狠狠挤压着金丹法域。
“鬼母御灵妙身?!”步困哀大为震惊,这是鬼母?居然还练成了这逆天神通!
眼下却是僵持的局面,步困哀爆发出丹气,却是想要挣开束缚。
姜默舒长长吐出一气,握住了斩魄渎魂刀,就如同一手牵住云楼刀灵,望之就似一对神仙眷侣。
随即,一对璧人踏着紫色冥雾,向天蛇所在漫步走去,两人并握着一柄雪亮长刀。
“忽有狂徒夜磨刀,螳螂奋臂一命抛,半生修行不堪困,飞蛾自甘业火烧。”
少年额头悬玉,眸子明亮,佳人蓝袍披肩,满目霜白,不多时已是走到青白天蛇之前。
“步掌印,我以顺意剑意取你性命!”
刀光映入步困哀眼帘,也带走了他最后一个念头,
好快的刀!
第一百七十章 心关终破
西极虚天要塞上,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一个凝真当着众多修士将天宗的掌印金丹炼死了,只因这金丹胆敢为门下犯了规矩的弟子求情,数日之内,这骇人的消息已是轰传五域。
“桀桀,这才是魔宗弟子该有的风范和气性。”血海魔宗的的某位金丹已是第三次拍腿狂笑了。
随即他又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座下七个道子,
“玉诡打杀的是天宗掌印,和你们已是天地之别;谪星谱超等要击杀天宗金丹,也有点难为你们;
但是谪星谱妙等只需要击杀地宗金丹或是散修金丹。
我给你们三十年时间,不管是联手也好,阴招也罢,炼死一个金丹,做不到的不配当我弟子,就化入我这血海好了。”
此话一出,众多道子的脸色都是难看得紧,不过师尊既然下令,不从的话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众人只得赶紧说道,“谨遵师尊之命。”
毫不夸张的说,谪星谱分为三等之后,大大提高了各宗金丹,特别是天宗金丹对自家道子的预期。
待玉诡炼死天宗掌印金丹后,这种预期到达了一个顶峰。
身为天宗道子,灵材都是最好的供给,甚至为求道心平顺,宗内金丹带着杀妖炼魔,甚至杀人夺宝都不少见。
既然宗门给出这么多,不求比得上默剑玉诡,也不求谪星谱超等,连越级而战都做不到算哪门子天宗道子。
待出了血穴,七个道子互相看了看,倒是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其中一个道子喟然长叹道,“那玉诡太过逆天,我等是比不了的,不过眼下大家都是绑在一块了,若是不想成为血海中的一朵波涛,大家还是合作比较好。”
“刘师兄说得有道理,师尊只是要我等击杀金丹,若是联手,想来成算最大。”另一个大汉凶睛乖张,口中说话却是阴柔无比,说不出的怪异。
“那我等立下心誓,联手击杀金丹前,绝不彼此敌对。”
“可!”
“甚好!”
“就此说定!”
待心誓立下,众人的关系顿时又缓和不少,有人随口就说道,“大伙觉得哪家金丹比较容易对付?”
只见那凶睛大汉却是阴柔一笑,“我这里倒有个提议,大家参考参考。”
“不用卖关子,事情办不成大家都要到化入血海。”有人当即催促。
“玉诡做了好大的事情,倒是给我魔宗长了脸,这等人物不要说金丹,就是元神也完全可以展望。这种豪遮人物,万万不能得罪,能有点人情那就更好。”凶睛大汉看了众人一眼,脸上满是精明之意。
“这还用伱说?”
“我的意思是,杀哪宗金丹不是杀,我们选个和玉诡有仇的,至少不会得罪他,万一以后提起来,多少有一分两分的情面。”凶睛大汉抚掌而笑。
“你是说玄痕剑宗?你疯了吧,同为天宗,你不知道天宗金丹有多强?最少也和师尊同样神威!”其它几人眉头紧皱,这天宗的金丹真的不好惹。
“剑宗我等虽然不怕,但撩上金丹确实太过危险,不过却有另外一处最是合适,得罪过玉诡,所属金丹也多是散修或地宗。”
其它几个一听,略一思索,却是眼中放光,更有三人异口同声说道,“断玉阁!”
“对,正是断玉阁!惹上玉诡说明这断玉阁气运萎靡,眼光更是差到极点,阁中的所属金丹也少有天宗之人,正是下手的好对象。”凶睛大汉笑着看向众人,捏着兰花指对着众人挨个点了点。
“不管玉诡承不承情,这断玉阁敢来惹我魔宗第一道子,又没有了断因果,显然没把众家魔宗看在眼里。
让我等炼出魔宗气性,恐怕才是师尊的本意,就拿这断玉阁当磨刀石!”
其余几个都是说道,“甚好!”
与此同时,五域中众多魔宗,无论天宗还是地宗,类似的道子必须进入谪星谱的要求被陆续提出。
而众多魔宗道子,不约而同地,大多将断玉阁选为了首要目标。
……
“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啊,你居然把那步困哀给斩了,这下那玄痕剑宗难受了。”
渡弥仙尊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眼中笑意都要满溢出来了。
“还请仙尊指教。”姜默舒坐在仙尊对面,慢慢嗅着手中的香茗,沈采颜旁若无人地侍在边上展示自家茶道。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不饮酒可惜了。”渡弥仙尊莞尔一笑,继续说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步困哀长于算计,那剑宗诸多事情背后都有这人的手脚,便是天香真人都是中了他的暗算。
他一死,很多拿不上台面的事情就需要那剑宗掌教亲自出面了,我倒想看看,这剑宗的人是否拉得下脸。”渡弥仙尊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淡淡说道。
“这人倒确实有些危险,若是他抱了必死的心思,我倒不见得拿得下他。”姜默舒将手中的茶饮下,对着自家侍女发出啧啧赞叹。
沈采颜盈盈浅笑,似那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说起来也怪,明明最开始步困哀是抱了与你同归于尽的心思的,不知为何,一下子只想着保命,不想这一来却是反而把生路断送了。”渡弥仙尊口中有些唏嘘,云淡风轻地说道,
“他修剑却是不知道修到哪里去了,有剑气,有剑心,有剑意,却失了剑胆,千年修行谋算顿时化为了泡影云烟。”
“对了,听东儡说,你要回命昙宗了?”渡弥仙尊口中淡然问道。
姜默舒点点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对着渡弥仙尊拱手为礼,
“这些年还要多谢仙尊遮护,我眼下心关已成,要回宗门过金丹天劫,正好也将天香真人的金身带回宗内。”
“你心关过了?”渡弥仙尊有些奇怪,“不是说需要降服天魔么,那大自在天子还在魔巢之内呢。”
姜默舒呵呵笑了笑,将手一摊,“那是仙尊你的问题,哪能压到我一个凝真身上。”
渡弥仙尊和他彼此看了一眼,两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姜默舒随口解释道:“虚天缝隙基本堵住了,昨日斩了孔妃浅、刘象山还有步困哀,军威已立!
此后这虚天要塞不管金丹或是三军,总会有几十年的敬畏,所以我那心关昨日便过了。”
渡弥仙尊点点头,眼中笑意更甚:“也好,你回去证了金丹,以后再见你,就该喊你姬真人了。
却是要恭喜你,先比默剑证了金丹,还抢回了白骨峰峰主的金身,终是胜过了默剑一头。”
姜默舒笑了笑,随口说道:“我那师弟估计也证金丹了,可能比我还快一些。”
什么?默剑也证金丹?!渡弥仙尊此时大为惊异。
这种事情姬催玉自然不会信口胡说,命昙宗同时要多出两个强横金丹,怕是这西极的天都要变了!
哪怕他身为元神仙尊,都有些羡慕命昙宗的宗主伏宇初。
两个元神种子!怎么就落到地宗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必证金丹
西极命昙宗,山门。
灵泉挥洒空中,化为灵雾氤氲沉降,伴着明媚的天光,焕发出霞光异彩。遍地灵植争艳吐蕊,盛放勃勃生机,不禁让人感叹造物玄奇。
这山门所在,此时此刻已是化为人间仙境一般。
众多修士候在山门之外,静静等待,却是没有半点不耐烦。
倏地,一截仙藤破开云端,从虚空中垂延下来,搅得空中风起云涌。
伴着悠扬澄澈的仙音,踩着仙藤上霞雾轻绕的霓虹大道,三人从仙藤上走了下来,正是姜默舒、罗云,还有个兴奋得脸上红霞飞起的灵秀少女。
回身对着仙藤拱手一礼,额悬骨玉的少年道人爽朗说道:“多谢仙尊一路相送。”
浩大充塞天地的声音遥遥从空中传来,语气中却如同开着玩笑似的:“你我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得很,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下次陪我喝酒就是,先走了。”
撑天一般的仙藤向上抽去,几息后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一时间罡风猎猎作响,连天上的云彩都散开了。
回想昨日仙尊死皮赖脸的样子,姜默舒倒是能感受到渡弥仙尊的诚意。
“你自己回去?搞什么?被剑宗的元神突袭了怎么办?”
“哦,回去的还不只你一个人,还有谁?”
“阴华罗云,伱运气不错,居然因祸得福。”
“旁边这小丫头是,等一下……等等,没天理啊!你命昙宗这是把七峰神魔全都献祭了嘛?”
“金倌染是吧,想不想到玄兵劫宗玩玩,我那里有不少好东西,去看看嘛,有合意的随你拿,我堂堂元神还能骗你个小丫头不成?!”
“下次一定?唉,那说好了哦,可不能骗我这个老头子!”
“怎么回去?自然是我堂堂仙尊亲自送你们三个回去!”
不过姜默舒眼下却有些无语。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用玉诡的身份回宗门,但如此之大的场面着实也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数十道霞光冲天而起,纷呈异象,魔光紫云交相映辉、鬼灵珠花灿烂若梦幻,直将山门映彻得化为一片通明仙境。
众多蕴气、凝真修士就在山门外站得整整齐齐,齐声高呼:
“恭迎玉诡回宗!”
姜默舒和罗云倒还能够淡定,金倌染已是眼睛变得如星星一般,惊得掩住小`嘴,“好威风,好霸气!”
昨日收到渡弥仙尊提前传给命昙宗的信息,长老会立马就沸腾了,万长老当即声音就颤抖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说道:“愿意回来就好,愿意回来就好。”
随后就连夜安排布置起来,万长老恶狠狠地说道,“务求完美,极尽显赫,玉诡好名,宗里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好,怕是要被各域各宗说我宗不识好歹,白白浪费英才。”
“就是,如此绝强道子,喜欢人前显圣有什么问题?此许排场,算个鸟事?!”另一个长老马上附和道。
“就连渡弥仙尊的传讯,里面都是一副羡慕我宗的口气,怕是已经起了心思,好在玉诡把持得住,切切不可让玉诡觉得宗门不重视他。”宗主伏宇初脸上的表情凌厉迫人,郑重地说道。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山门处,伏宇初看着三个道子缓步而来,大笑着迎了上去。
“参见宗主!”
“好!好!好,你们三人都是好样的。”伏宇初站在三人面前,左右看着,心中喜悦已是溢于言表。
不远处,长老会尽数到齐,各峰金丹更是来了不少,众人都是颔首而笑。
伏宇初一手抓`住姜默舒,一边往山门内走去,急切地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在宗里多待一段时间,之前没有让你感受到宗里对你的重视,倒是长老会那边错得厉害。”
“多谢宗主。”姜默舒淡淡说道。
“谢什么谢,你已经是我宗唯一的宗主待选,宗里对你重视是应该的,眼下你已经高了默剑一头,也算是宗里对你的认可。”伏宇初哈哈一笑,惬意说道。
“如此说来,我若是这几日证了金丹,会不会折了姜师弟的心气?”姜默舒轻轻一笑,随意说道。
轰!
如同被雷霆劈中,伏宇初一下顿住了身形,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兴奋和惊讶:“你要证金丹了?”
跟在后面的众多金丹也是“刷”地停住脚步,眼光灼灼地看过来。
姜默舒肯定地点点头。
“哈哈哈!”众人都是畅意大笑起来。
道子要过金丹天劫本来是十不存一,但玉诡既然觉得天劫无碍,定是有十足把握。
“金丹,哈哈,催玉你要证金丹了!”万长老已是有些语无伦次,普通道子过金丹天劫也就听个响,这谪星谱超等要证了金丹,命昙宗的实力声名怕是又要猛窜一截。
随着众多细碎的议论传了开来,甚至传到了那蕴气和凝真的修士队列中。
“必证金丹!”忽然,有人一下在队列中喊了出来。
如同细小涟漪掀起狂浪怒涛,几个凝真修士不知为何,也同样高声呼喊起来:“必证金丹!”
几个蕴气期互相看了一眼,先是小声跟着喊了几下,忽然却是放开了声音,怒吼一般,“必证金丹!”
不知为何,声音是越来越大,最后变得如同震天动地,很多修士甚至眼中都湿`润了。
“必证金丹!”
“必证金丹!
“必证金丹!
就在这命昙宗山门所在,修士言誓,天地为之变色!
……
命昙宗,白骨峰,玉骨台
姜默舒迈着轻`盈的脚步踏上了玉骨台,抬头就迎上郑予晴的如水眸光。
十三株晶莹剔透的骨花在明媚的天光下盛放如昔,奇幻瑰丽如云霞天花一般。
郑予晴白衣胜雪,仙姿翩翩,站在玉台之上,映着远天青碧,美得如同画中走出。
却见她双眸中没有半丝慵懒,却含`着盈盈水光,郑予晴颤声问道:“你真的收回了师尊的金身。”
姜默舒缓步上前肃穆行了一礼:“峰主说过,我白骨峰需以自身之力,不求不靠,堂堂正正迎回天香真人金身,送到这玉骨台上,我来完此心愿。”
随即袍袖一挥,天香真人的金身已是出现在了骨花之间。
恍若晴天霹雳,郑予晴陡然呆在了当场,眼中玉滴簌簌落下。
本以为此生无望的事,却是如梦一般出现在眼前,郑予晴油然生出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多少次梦中见到这样的场景,梦醒后却更是心伤。
多少次无望中想要放弃,却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不想,如此就成了。
只见她定定地看着姜默舒,眼神很是复杂,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谢谢!”郑予晴美`目流光,千言万语汇到心湖,最终流出的,却只有两字。
“峰主客气了,我也出自白骨峰。”姜默舒拱手一礼,潇洒转身而去。
郑予晴见着他离开,张口欲呼,却是没有发出声音,美`目又现出了往日间的慵懒。
良久之后,方才喃喃道:“也好,现在却是我欠了你,金丹的日子天长地久,我慢慢来还。”
倏地,郑予晴不知想到何事,一抹红霞飞上玉颜,再无冷月冰花之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劫错付
玉诡回命昙宗了!消息传播得很快!
万长老恨不得拿鞭子抽着清欢楼将消息散布五域。
听说玉诡回宗,凡是拜见过默剑的小宗小族,尽数要来拜见玉诡!
什么?不去?哪来的蠢货,宗门家族必定撑不过五十年。
马上就会有人提醒道:“玉诡气性极大,又和默剑一直相争,你之前拜见了默剑,却不去拜见玉诡,难道是看不起他?再说了,玉诡已是宗主待选,这命昙宗里除了默剑还有谁能和他争?!配和他争?!
你现在不去拜见,都不用他成宗主,等证了金丹,马上就有人来打压你家当作人情。”
于是万鬼峰彻底火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当然,玉诡肯定是见不到的,最多就是万鬼峰内门首席彭然出来应对。
“我会代为转告姬师弟。”这句话彭然已是说得嘴巴都快起茧子了。
万长老这两天是志得意满,一天到晚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哪个说我命昙宗留不住道子?哪个说玉诡已经和宗里起了嫌隙?哪个说我命昙宗一山不能容二虎?
也让尔等知道,我家玉诡才没生出叛离的心思!
伱们这些天宗地宗世家大族,一个个在想屁吃!
玉诡就是我家真传!真传?咦?好像有什么事忘了。
万长老一拍脑袋,却是想了起来,命昙三界花那里姬催玉还没有映照真形,得赶快抓紧把这事给办了。
只见他遁光一起,却是向着万鬼峰急速飞去。
落在山腰后,万长老快步向峰顶走去,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玉诡若是也印照了真形,那十八殿真传便全数满员了,三百年,命昙宗真传殿三百年没有满员过了,这难道不是再次中兴之兆?
刚刚走到山道之顶,却见谢厉军和阎罗天子一左一右将峰顶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万长老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自从玉诡回宗,就连面容可憎、表里不一的谢厉军,万长老都觉得稍微顺眼了。
谁让他是玉诡的师尊呢。
玉诡气性虽高,却是尊师重道,谢厉军说话倒是比宗主和长老都要管用,对这谢喷子只能暂且忍忍。
刚走到一人一魔身前,万长老还没开口,阎罗天子冷冷看他一眼,口中不屑地喝道:“滚!”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阎罗天子是神魔又怎样?这万鬼峰是你当家?
万长老把脸一扭,浑然当作没有听到,脸上堆起花儿一样的笑容,对着谢厉军说道:“厉军啊,我来找催玉。”
谢厉军懒洋洋地抬起头来,嘴巴一撇,“有事说事,这几天催玉正在关键时候,你此时来打扰他,是何居心?”
万长老顿时觉得胸口一闷,直欲吐血,天大冤屈如同山岳压顶一般砸到头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忍忍。
“催玉还没在命昙三界花上映照真形,我今日带他前去将真形映上,便能得三界花庇护,无人可算计他方位,便是天劫也能弱上几分。”万长老语带诚恳地说道。
谢厉军没有说话,只是给神魔丢了个眼色,阎罗天子当即厉声说道:“蠢如猪就算了,动作比乌龟还慢,我这弟子马上要勾召天劫了,万一映照真形时精气神有个波动,你拿命都赔不起,滚!”
万长老已是满脸哀怨,好心当作驴肝肺,自家也是为了玉诡着想,映照真形最多就是精气神三花略有涟漪,顶天一个时辰就平复了,这阎罗天子却说得好像天劫都要加重一般,真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谢厉军脸上微微一笑,却是温言说道:“万长老有心了,不过催玉眼下正在协调精气神,以达到最好的状态迎接天劫,却是不便节外生枝。映照真形的事情还是缓一缓,毕竟成就金丹才是最重要的事。”
万长老略一思索,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不想这谢喷子也知道一些轻重。
不过他还是觉得可惜,于是试探着问道:“命昙三界花能削弱几分天劫,这好处别人求都求不来,要不问问催玉他的想法?”
阎罗天子嘿嘿一笑,狞声说道:“那小子的金丹天劫落下之前,你滚远点就是对他最大的好处。”
话音刚落,万长老已是对着阎罗天子怒目而视,“我难道还会害催玉?”
阎罗天子神情傲然,一股沉重的威压出现在万长老灵识之中,“当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待万长老爆发,谢厉军却是眼珠子一转,朗声笑道:“万长老且先回去,待催玉过了金丹天劫,正好金丹大典和真传大典一并办了,双喜临门岂不是更美?”
咦?!
万长老一愣,想想也对,反正姬催玉证就金丹必无问题,倒也不差这点天劫的削弱。
成就金丹后,两个大典一并办理,更是显得隆重,他越想眼睛越亮,心头的郁闷化为了雀跃。
“算你谢厉军有点良心,待催玉天劫过了,我再来商议大典的事。”万长老冲谢厉军呵呵一笑,看也不看阎罗天子,转身向山下走去。
良久之后,阎罗天子却是淡淡说道:“这还瞒得下去?等过了天劫马上就要漏底了!”
谢厉军一改刚才的淡定,脸上变得委屈得很:“走一步算一步,默舒不是说了么,过了天劫大不了负气出走,可怜又是我来顶缸。”
阎罗天子却是难得露出惊异的表情。“他要负气出走?他负什么气?眼下宗里万事都依着他。”
“这个他倒是没说。”谢厉军冲着神魔把手一摊。
……
无数劫云汇聚,化为无边雷海,出现在命昙宗上空。
轰!轰!轰!
万千狂雷炸响在虚空之上,顿时让众多修士脸色煞白,天地威压如山如海,灵识中仿佛带上了千钧之重,而这还仅仅是天劫的余波所及。
天劫之威,可怖可怕如厮。
天空的雷云慢慢化为了一个漩涡,无数雷蛇电蟒正在雷云中窜动蜿蜒,彼此吞噬。
一道人影携着灵机腾起到半空之上。
似乎受到这股灵机的牵引,旋转奔涌的雷云更是沸腾了起来,朝那人卷袭而去。
天地宛如一头恐怖巨兽觉醒,虚空颤鸣,雷云中更是爆发出阵阵龙吟,天地之间被滚滚雷光曜得一片明亮。
神魔大殿中,感受遥遥传来的天地威压,伏宇初长长地舒了口气,“金丹天劫终于开始了。”
坐在他对面的万长老眼中泛起精光,笑呵呵地说道:“以前的金丹天劫多是为道子送葬,从来没有哪次金丹天劫我像今天一般心安,真好!”
伏宇初点点头:“是啊,我甚至没有丝毫担心他会陨落,谪星谱超等就是如此绝强!”
“这样的道子终是在我宗,这下证了金丹,正是代表我宗气数兴旺,说不得能重现中兴之时的盛况。”万长老脸上焕发光彩,心中涌现狂喜。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热切的期盼,顿时哈哈一笑。
轰!
神魔大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金丹长老飞快扑了进来,大声喊道,“不好!金丹天劫出现异样。”
伏宇初猛地站起来,断然说道,“不可能,谪星谱超等连天宗金丹都能斩落,怎么可能在这天劫中`出问题?!”
那金丹长老神情恍惚地说道,“天劫所在,是白骨峰!”
“什么?!”伏宇初顿时色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万长老更是身子一震,如遭雷击,口中苦涩地问道:“你的意思,眼下正在渡金丹之劫的人是默剑姜默舒?”
“不错!万鬼峰还边没有动静,劫云已尽数汇聚到白骨峰,正是默剑在破劫成丹!”那长老脸上忽喜忽忧,似哭又笑。
“完了,这下却是默剑压了玉诡!”万长老一个踉跄,喃喃念着,“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山不能容二虎!”
“都是强横道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一不可再,一直让默剑委屈,怕是也要出问题。”
伏宇初只感觉此时浑身无力,如被抽魂夺丹一样,这天劫确是错付了啊,若是玉诡在前多好。
世间宗门皆因道子太弱而苦恼,偏偏他愁道子太强,实在难与人说。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金丹抽奖
白骨峰顶,雷云翻涌,龙吟震天。
雷蛇电蟒彼此吞噬,在厚重的云层中张牙舞爪,肆意蜿蜒间将天幕撕裂,此时已化为了九只雷龙之形。
狂放的雷光耀眼生光,将白骨峰染上了一层凄厉刺目的亮色。
轰隆!
焦雷轰鸣不绝,如龙蛇狂放,虚空中仿佛出现一位执掌天地之威的雷神,出手便是地破天惊。
姜默舒眸子中放出了寸许长的金光,身外三寸幻出金辉龙鳞,四肢上更是现出雷光闪烁的雷蛟,身为纯紫之色,头上的独角光华大放。
吼!狂放的龙吼在虚空中隐隐回荡。
群龙煞气已是被尽数激发。
咔嚓!
惊天霹雳裂天响起,一条雷龙激荡间轰然冲下,携着千万重霹雳电芒杀奔而来,炸裂的声音密如骤雨,惊慑人心!
“喝!”
姜默舒低喝一声,全力催动罡元,剑气化为三十六颗白骨头颅,冲天而起。
森森骨口不住开合,怒号响彻天地。
“无罪……”
“不渡……”
血肉赠苍生,白骨化罪花,白骨斩玄剑气为筋骨,忘形忘名剑气为血肉,终是将三十六方罪花的天地妙韵化入此间。
以天地妙韵对上天劫雷云,是应对天劫最好的手段,没有之一。
轰!虚空中如同劈山断岳,万千雷光乱闪,满天雷火飞溅,罡风四射,让人禁不住惊心动魄。
三十六颗白骨头颅狂冲而上,咬住雷龙用力一扯,霎时间,灿烂雷光轰然爆发,雷龙消弭。
这天劫第一击之威力已比金丹出手还要强横,若是普通道子不用法宝,纯以神通相抗,九成已是灰灰的下场,电光火石间,便是生死一线!
而紧跟在后面的,却还有八条雷龙,一击胜过一击。
姜默舒神色肃目,心神相应虚空,仿佛已经被无限拔高,和天地化为一体。
轰,第二道天劫已是感应杀至,雷霆如九霄落下,雷光乱放闪耀,银蛇肆虐狂涌,罡风滚滚鼓荡,映得白骨峰如在微颤。
骨色闪过,三十六方罪花丝毫不惧,携裹着滚滚煞气,决然反冲,顿时搅动满天雷霆。
周身外的金鳞和四肢上的雷蛇,如长鲸吸水一般,不断吞噬着斩破天劫后散落在虚空中的玄奥气息。
死气中孕生机,逆天而行,向死而生,姜默舒能感应到,道体在天劫气息不断地浸染下,已是慢慢生出奇妙的变化。
……
“师尊,为何姜哥哥的天劫如此凶猛,之前我郑家也有道子渡劫,却是连一半的威势都不及。”
郑冰尘遥遥看向那滚滚劫云,心中止不住地直冒凉气,虽然对心上人甚有信心,但关心则乱,心神却是不住悸动。
廖辰羽真人呵呵一笑,暗道,只怪你姜哥哥底蕴实在太厚,千锤百炼的道体,怕是人皇血脉都有所不及,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当然,这话可不敢这么跟自家乖乖徒弟说。
却见他温和一笑,莞尔说道:“非道子不金丹,哪怕谪星谱妙等,若证金丹的话已是有五成把握。
默舒乃是超等,这天劫当然不在话下,更何况,天劫越厉害,金丹的品阶越高。
我看这天劫威势,默舒可能会丹成一品,成就元神真种。”
说道此处,廖辰羽也是心头发烫,眼中露出无比羡慕的神色。
丹成一品啊!想当年他也是天之骄子,不过才丹成三品,元神已是不敢奢望了。
遍数整个命昙宗的金丹,丹成一品的一个没有,宗主伏宇初都只是丹成二品,只是道体神异,可能有成就元神的希望,可惜一直没有突破。
眼下却是马上就要冒出一个活生生的元神真种!
廖辰羽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虚幻不实的感觉,不过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郑冰尘,却又是喜上心来。
就算我成不了元神,我这弟子却是有希望的,等冰尘证金丹的时候,必定惊掉各峰眼球。
遥遥看去,每被斩落一条雷龙,劫云中剩下的雷龙却是越发壮大。那白骨峰所在,天地好似万顷雷池,电光乱涌间化生亿万,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畏惧。
天劫,那是大破灭,大恐惧!
天地发威,怒卷狂砸,雷龙眼下还剩下三条,雷光已化为灿烂锃亮的实体,尽显狰狞夭矫,身上散发出凛凛天威,压得众多远远观战的修士心中都生出无量恐惧。
雷龙身上的颜色,更是越来越深,已然接近紫黑之色。
郑冰尘紧张得掩住了檀口,玉颜上煞白一片,几无血色。
就连廖辰羽也是紧紧皱起眉头,这金丹天劫何曾有如此恐怖,便是金丹在其中,也不见得撑得过。
不多时,已剩下最后一头雷龙,天地间忽地陷入一片寂静,就如黎明前最黑暗的光阴。
只见劫云中百丈雷龙昂首咆哮,无量雷电被吞噬一空。
如同奔赴狂澜,好似天河决堤,伴着裂天巨响,雷龙呼啸而下,直如毁天灭地一般。
郑冰尘的葱指死死绞在一起,却丝毫不敢出声,就像生怕会惊扰到自家心上人似的。
铮!
三十六方罪花,决然冲上,剑气横空斩过,带着弑君斩罪的道韵,已是逆卷雷龙。
霎时间,天崩地裂!
倏地,漫天雷火尽数消散,姜默舒朗身大笑,声震四方:“且以我心撑天地,三尺昆吾斩鬼神,搅动乾坤显道力,高吟吟去傲红尘。”
心中却是长长一声感叹,不求长生,只为顺意,终于还是成了。
……
静室之中,姜默舒笑吟吟地唤出自家幽魂侍女,眸中浮现出迫不及待的火热。
“采颜,你运气怎么样?”
忽然听到自家老爷这么问,沈采颜有些惊异,不过却是盈盈一福,“奴家能遇到老爷,不管生前死后都是奴家最大的幸运,这样说来,奴家很是幸运呢。”
“这样啊!”姜默舒摸了摸下巴,“也罢,老爷今天就依仗你这红酥手了。”
沈彩颜眼中泛出惊喜,自家老爷这是终于开窍了?奴家早就暗示了,鬼母之躯已极阴返阳,不想这憨憨老爷今日才反应过来。
“伱且把手平伸出来。”姜默舒眼中迸发出灼灼的期待。
沈采颜顿时感到脸上烫得吓人,只见白净腻`滑的脸颊上,瞬间红霞乱飞,整个人宛如误入火穴的雪狮子,浑身都有些软了。
她却是强忍羞意,“嘤”了一声,将柔荑缓缓伸出,只见皓腕如玉,妙指如葱,煞是动人。
啪!
姜默舒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就转身走了。
“就这?”沈采颜一下茫然了,赶忙叫住自家老爷:“老爷,你让奴家出来,就是拍个手?”
“不然呢,老爷一直运气不好,今天有大事,所以跟你借点运气。”姜默舒点点头。
“奴家以为老爷要……”沈采颜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却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羞得跺跺脚回到了鬼契中。
姜默舒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借了采颜的光,又是证了金丹的大好日子,千万不要再脸黑。”
虚幻面板之上,虚影小人正盘膝而坐,不停吐纳修行,周身无数黑气缭绕,不时幻化出恶鬼、妖兽的形象,小人上方的虚幻日月不停轮转,迅速在白天和黑夜之间变换。
当姜默舒一指点上去,近百道虚幻的闪电不停在界面四周游动、穿梭、闪劈,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击中的目标。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虚幻的天劫方才消失,一行提示出现在虚幻面板下方,
【恐惧值加持:37%(部分妖王对你的阴毒产生恐惧,少数妖圣对你产生忌惮,部分天魔对你的狠辣产生恐惧,部分金丹对你的天赋产生恐惧)】
本次签到特殊奖励:证就金丹提升至天人位格,可抽奖三次,选取其中一项。
本次抽取奖励为:玄牝珠,玄阴聚兽幡,天魔化血神刀
注,抽取奖励均已最优调整,并抹除所有反噬效果。】
真的出货了?!姜默舒愣了一下,随即两眼放光,哈哈大笑起来。
抽奖什么的,果然还是看红手酥妹!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妖遁逃
五域之中,暗流涌动。
从来没有哪个凝真道子晋升金丹能牵扯如此多修士的关注,清欢楼甚至应众多金丹和元神的要求,列了个专刊出来,近期关于命昙宗的消息,一日一报。
主要原因就是,这要证金丹的玉诡太过阴诡霸道,神通绝强不说,行`事更是百无禁忌,睚眦必报。
据清欢楼最后得到的秘传消息,这道子当时在虚天要塞中斩的其实并不是玄痕剑宗的弟子,而是人皇血脉,明明知情,偏偏就斩了。
另外死在虚天要塞的也不是一个剑宗掌印,而是两个。
凡是有资格看到这个情报的金丹、元神,心情都是极度复杂。
细细一算,加上瀚海杀劫中陨落的妖王和被炼死的真魔,好家伙,一句天生杀才都是委屈他了。
这样的道子,现在要晋升金丹了,如何不引得各方关注。
金丹天劫如一道厚实的墙壁,多少凝真道子被生生拦住了道途,不过对于玉诡来说,没人会觉得谪星谱超等会过不了金丹天劫,只是要看机缘在何时。
然而,就在众人都在沉默中等待之时,一则清欢楼连夜送至的消息,在众多金丹和元神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默剑证了金丹!丹成一品!
消息如此突然和转折,一时间让所有收到消息的修士全都哑口无言,也不知该羡慕命昙宗好运气,还是该笑命昙宗道子犯冲。
消息传到南域时,龙家的浮斡仙尊正和郑家的昂阴仙尊一同饮酒,郑子固随侍在边上。
当看到消息时,两位仙尊都是愣住了。
良久,浮斡仙尊双手抚了抚额头,方才长长叹一声,“这才十年不到。”
昂阴仙尊点点头,神情郑重地说道:“准确来说八年零七个月。”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郑子固也是看出了不对,不敢乱动。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啪,浮斡仙尊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双目圆瞪:“你郑家太卑鄙了,人都走了居然还死抓不放,最后还送人上门。”
“你嫉妒的样子太过丑陋了。”昂阴仙尊嘿嘿一笑,气息骤然变得慵懒谐趣,“我这辈子,跟你打赌从来没赢过,还真就这一把押对了,一把就赢伱一辈子,哈哈哈。”
浮斡仙尊顿时语塞,只好自己恨恨喝了一杯,还不解气,直接一壶倒进了嘴里。
“仙尊,这是?”郑子固小心翼翼地问道,应该不是坏消息,不然自家仙尊不会如此轻松,但龙家仙尊这么郁闷却是有些奇怪。
“自己看,你去`操办贺礼的事,往大了搞,我要亲自去祝贺。”昂阴仙尊不由哑然失笑,当初一片苦心孤诣种下善因,不料十年不到就结出妙果,以后南域各家元神若论眼光,怕是没人敢和自己相争。
郑子固拿起那薄薄一片纸,一眼扫去当即被定住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如同上面有花似的。
还不待看完,手中已是如同拿着千斤巨石,抖个不停。
“默舒证了金丹,还是一品,元神真种?!”郑子固眼中炯炯放光,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却是毫不顾忌两位元神,哈哈大笑起来。
“我郑子固……应该说我郑家,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大的人情啊!哈哈哈!血赚!
绝强道子,元神真种,是我郑家女婿!哈哈哈!
我去`操办贺礼!我一定要亲自操办啊!”郑子固已是颠得如走火入魔一般。
浮斡仙尊眯了眯眼睛,想了一会,却是一抹奇怪的神情浮现在脸上。
只见他正色说道:“说起来,默舒还出自予晴白骨峰门下,我也是好久没有见那丫头了,这次去给默舒贺礼,正好见见她。”
“你够了啊,那是我郑家女婿,哪里需要你去祝贺!”昂阴仙尊着急说道。
“予晴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些两`情`相`悦的事情难说得很,况且都是金丹才更般配,我这个义父却是要给她撑撑腰。”浮斡仙尊一计奇兵杀出,顿时间打得昂阴仙尊措手不及。
当年万般看好,但再怎么说,成就金丹也是按甲子来计,万万没想到不到十年默剑就成了金丹,这倒是生生变出了一个难题。
昂阴仙尊一时间眉头锁了起来。
……
万羽妖宫。
迦云真将一份情报轻轻递给右手边的妖王,脸上露着淡淡笑意。
那妖王随手接过,刚看了一眼,
忽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脸色也顿时由红转白,接着又迅速变化了青色,表情也非常古怪,
轰!
桌子却是被砸了个粉碎。
“韫莽子,你在搞什么?”化岚妖王正在喝酒,却被扬了一身灰,怒斥道。
尘埃散开,迦云真轻轻在身上拍了拍,笑着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默剑证了金丹,而且丹成一品,元神有望。”
哐铛!
数个妖王手中的酒杯已是跌落在地。
化岚妖王只觉得口中异常干涩,数滴冷汗已是从额角冒出,喃喃说道:“怎么会如此之快,金丹天劫明明就是一处险关,怎么就给这人过了。”
迦云真将杯中灵酒斟满,遥遥对着命昙宗方向举杯,然后一口饮下。
却见他慵懒一笑,淡淡说道:“这等天生杀才怎么会困于金丹天劫,他能证金丹倒是没出我预料,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甚至还在玉诡前面。”
韫岩妖王深呼吸了一口气,语速飞快地闷闷说道:“这下可麻烦了。”
被金霞撕咬的疼痛和无力,韫岩妖王一直都牢记在心,甚至专门留了一处伤口没有愈合,以提醒自己当日被陷住的情状。
玉诡阴霸,默剑刚杀,他可是生生拿性命去揣摩的。
“这算什么麻烦?”迦云真笑了笑。
却有一个妖王渭然长叹,“云真想说的是,既然默剑证了金丹,想来玉诡也不远了。我万妖丛林马上就面临两个元神有望道子,前来报复的局面。”
“果然,还是化鸿懂我。”迦云真锋利的指甲在桌上敲了敲,爽朗笑道。
“什么?还有玉诡也会证金丹?”一众妖王惊呼道,眼中都是有着深深恐惧,若要论因果,玉诡和万妖丛林仇深似海,已是解不开了。
“云真,你不担心?”翼化鸿风丝缠身,沉声问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默剑玉诡既然证了金丹,没有妖圣顶着,单靠诸位妖王,必然打不过!
不过我们可以把祸水引开,然后撤回妖廷那边。”迦云真笑着说道,目光深邃而凝重。
“引开祸水?”有妖王不解问道。
“北疆的定缘寺,用因果神通暗算了玉诡好几次,怕是已经引起了他的杀心。
断玉阁那边的贵胄也是人皇血脉,将这万妖丛林送给断玉阁,再将他们和我们勾结的证据交给玉诡,必然也能拖上一段时间。
我们换个地方,避开这两个天生杀才,等化鸿证了大天妖或妖圣再说报复的事。”
“这万妖丛林的基业不要了?”
“不要了!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必须马上决断,各位叔叔,还请去将所有妖王召集过来,今日定下此事。”
迦云真淡淡笑着,身上却是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玄牝灵妙
不过三日,滚滚如潮的金丹劫云再次降临到命昙宗上空。
不管是各宗各姓的宾客,或是各路探子,又或是妖族间谍,甚至是融了真魔的潜伏道子,都不由得感慨,这命昙宗眼下真的是深得天眷。
金丹天劫在各宗各姓都是以十年或甲子为单位来计,这里倒好,三天两头就来上一次。
关键是来一次天劫成一个金丹,简直不讲道理。
这其中一定隐藏有绝大的秘密,众多修士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都是若有所思。
而更让多数修士略有一些尴尬的是,大家的贺礼都没有带够!
毕竟大家前来,是因为得了消息,默剑已证金丹。
有的修士就带了一份金丹贺礼前来,聪明点的知道默剑玉诡必然都会进阶,带了两份。
哪曾想到,这玉诡还没动静,阴华峰的罗云反而在前面成就了金丹,还丹成二品。
这可如何是好?!
道子丹成二品,也有一线晋升元神的希望,放在天宗都是要大贺特贺,实在不能说差了,更别说罗云此人还和默剑交好,一同上过化剑大比的死擂,送上一份贺礼自然理所应当。
问题是,没带这么多啊,若要一份贺礼分成三份,宗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送个礼反而把默剑玉诡全部给得罪了,说出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于是,无数光讯灵禽从命昙宗铺天盖地飞往四方。
“加急送两份金丹贺礼,尽快!让宗里金丹驾遁送来!”
“再送三份金丹贺礼到到命昙宗,对,就是三份,这地方邪门得很,宁可备而不用也不能临时拿不出来!”
“这命昙宗数日之内,马上要成就第三个金丹了,老祖若是没有闭关,还是来看看比较好。”
“淦,人才辈出成这样,可真该死啊,比杀了我还难受。”
……
不过众人却是有些好奇,为何玉诡还没有证金丹,难道真是被默剑折了气性,一蹶不振?
看来这绝强道子犯冲也不是好事啊!
“要不,默剑就让给我宗算了,地宗的庙太小,放不下两尊大佛。
玉诡当命昙宗的宗主待选,默剑我也不亏待他,司命刀可容纳天下间所有剑气,更是和他剑意相和,到了我宗他就是元屠宗修罗道的刀主。
等他们二人成了元神,两宗便会永世交好。为了人族的无上道子,我宗愿意吃点亏。”
元屠宗的左函明宗主语重心长地说道,若在旁人看来,他神色中满是悲天悯人和舍身喂虎。
“滚!你是想都别想!”伏宇初忽地一怔,旋即咬牙切齿地说道,“默剑玉诡都是我命昙宗的好道子。如此唯二的道子,四海八荒,人族五域,妖魔二处,你再给我找一个出来!”
“怪就怪两个道子都是绝强,难在一处,鸿鹄之志难放井天,鲲鹏之相岂困池塘,这等拿日月写痕的人族道子,单单靠你命昙宗把握不住啊。”
左函明抚掌微笑,眼中却带着严肃,也不知是在赞叹还是在叹息。
“这不只是伱命昙宗的道子,更是人族的道子,看这擒龙纵鹤,一洗天地的势头,他二人的名勋和前路岂会只在一宗一家。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考虑一下我宗,我元屠宗也不差你命昙宗哪里。
这样,他二人各在一宗,不仅不会相互磨损,反会砥砺前行,如此才是最好!”
伏宇初一动不动看着左函明,呼吸都加重了很多。
左函明嘴角微微冽了开来:“我宗诚意满满,只看命昙宗,以及默剑和玉诡的意思。”
伏宇初叹息一声,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一样,“再说吧,等玉诡证了金丹,再说……”
“催玉明明可引动天劫,却不知在等什么?”左函明也很是奇怪。
……
“我这几日在等这珠子祭炼到堪用。”
姜默舒哈哈一笑,却是在罗云肩头用力拍了两下,故意板起脸说道,“却不想被你偷跑成功了。”
只见他一个弹指,脑后刹那间升起一丸绿光荧荧的宝珠,照映得殿室内一片青碧,就连眉发脸色都是宛若绿玉翠珠,显得好不诡异。
正是玄牝珠,第二元神神妙无端,最擅长化身和擒拿加持,保命更是一绝。
咦?!罗织和郑予晴,见多识广,也看出了这珠子的不凡。
“这是……化身法宝。”罗织的阴华神通倒是灵识更强,略一感应,几乎不敢相信眼中所见。
随身、臂使、分神、通灵、化身,法宝祭炼五境,唯有化身境,受限于法宝本身,只有少数特殊的法宝才能祭炼出身外化身这种逆天神通。
这种法宝堪称奇珍,不想眼前就有一个,还是其中的极品。
姜默舒嘿嘿一笑,虚影小人出品必是好货,这玄牝珠的第二元神哪是身外化身能比的,不过却是不需要炫耀。
金倌染乖巧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情,站在了珠子面前,轻轻用手指捅了捅,“这珠子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只见满殿青碧之光一扫而空,悬空的珠子化为了头悬骨玉,唇红齿白的少年道人,冲着金倌染做了个鬼脸:“在下万鬼峰姬催玉,不想姜师弟这里好生热闹。”
金倌染如受惊小鹿一般向后一跳,待看清楚后却是顿时傻了眼。
哇!
看看身后的儒雅温和的姜默舒,又看着清新俊逸的少年道人,金倌染脸上却显出诧异和好玩的神色。
只见她啧啧称奇,“这法宝有点好玩,以后有多的姜哥哥送我一个。”
郑予晴抬手指了指姜默舒,玉颜上似笑非笑,“哦,没想到当时一个玩笑,眼下却是弄假成真了。”
姜默舒点点头:“不错,我要借这珠子定下姬催玉的身份,以迷惑迦云真,此人心细如发,稍有破绽就会看出端倪,我之前说过要破灭万妖丛林,姬催玉身上有万妖丛林的因果,这个身份正好合用。”
姜默舒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眼下,不管默剑还是玉诡,都是万众瞩目,与其让人琢磨我的破绽,不如我自己留一个最大的破绽出来。”
罗云轻轻一笑,“可是让默剑玉诡有了嫌隙,甚至起了争执。”
“不错,”姜默舒点点头,幽幽说道,“既然敌人太多,总要让他们觉得默剑玉诡之间,有机可乘才是。”
“所以你想要三峰怎么配合?”郑予晴神色舒展,巧笑盼兮。
“晚些时候为本峰弟子助威鼓气即可。”姜默舒大笑一声,长身而起,快意地说道:“走,让我们去见证万鬼峰姬师兄渡金丹之劫。”
第一百七十六章 鬼母破劫
“轰隆!”
劫云滚滚而来,群山震撼,天雷如崩如摧,如有劈山断岳之威。电蛇乱舞,雷龙翱翔,风雷狂烈崩裂了九重云霄。
只见万鬼峰峰顶,终年笼罩的鬼潮黑雾,倏地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踏着紫色冥雾一步步向上走去,穿过裂缝走到了虚空之上。
万众瞩目中,少年道人脸上无悲无喜,那万千雷霆仿佛只如清风拂面,远远望去直如谪仙临凡。
“好道子,好气性!”众多修士不由一声赞叹。
金丹天劫乃是修行路上第一大关碍,修士到了这一步,哪怕准备得再充分,多少会有些悸动,或是心湖泛起涟漪。
这玉诡却是明镜在眸,月寒在心,全无半点自满,也无半点紧张,怕是连自家生死都不放在心上。
“好生了得!”元屠宗主左函明看得脸色都变了,“不愧为英雄胆,平地惊雷却无欢无忧。”
终于尘埃落定,伏宇初只觉得心头一块巨石稳稳落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天劫终于开始了,还好玉诡未受影响。”
众人视线所不及,冥雾之中,沈采颜身着赤鳞款款而立,明媚大气。
“采颜,这次却是借你的天劫做个遮拦,多谢你。”姜默舒轻轻说道,丝毫不理会头顶上的风雷激荡。
见得天劫威势,沈采颜已是颜色大变,幽幽一叹:“能最后为老爷做点事情,却是采颜的荣幸。”
不甘心啊,自家老爷倒是顺利过了天劫,等到了她这里却是出了问题。
许是压抑天劫太久,加上又是灵识未除的鬼母之身,勾召来的天劫犹重,便是有温乾碎寒晶的削弱,这天劫已是超过了她的极限。
这天劫堪比一品金丹的威势,九道雷龙打下,天蛇怕是最多只能撑到第七道。
可惜了,自家却是没有办法陪老爷走到最后了。
“也对,成了鬼母,采颜就是自由身了,我却是多谢你照顾我的颜面,硬撑着让我先成就金丹。”姜默舒笑了笑,直如那明月清霜。
“老爷原来知道啊。”沈采颜娇`躯一颤,却是难过得不敢抬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咔嚓!
第一道雷龙已然劈了下来,天蛇冲天而起,劫云冥雾掀荡起层层涟漪,漫天雷光飚卷勃发,青白天蛇绮丽无俦,只见光焰万丈处耀目生辉。
“说起来,这些年倒是多亏了伱,把鬼阵炼得如此出色,当年那赌约却是我赚了大头。”姜默舒随手一挥,跟着便是一声朗笑。
轰!
转眼已是第五道雷龙又冲了下来,激荡起万千条电蛇,狂窜乱舞,霎时间便炸得冥雾都有些破开。
沈采颜红了眼睛,妙`目含波,哽咽说道:“多谢老爷这些年为奴家遮拦,奴家是死也甘心了,奴家没有福气以后再追随在老爷身边,愿老爷道运昌隆,得偿所愿。”
“采颜为何如此说?”姜默舒哈哈一笑。
“天劫中战鬼无用,云楼刀灵是老爷神通所寄,却是不好毁在这天劫中,奴家的天蛇只能撑住七道雷龙,怕是……怕是过不去这一劫了。”
沈采颜决然说道:“老爷放心,奴家等会临死之际,便驾驭天蛇冲入劫云,必不会让人看出这天劫真`相。”
“采颜你不是鬼母御灵妙身么?”姜默舒依旧笑意隐隐。
“对!”
“我这身躯如生人一般,本质却是玄牝珠所化,我祭炼之时,把鬼契中的御灵之息也炼入了其中。”姜默舒说着话,脸上却是似笑非笑。
“老爷,你是说……”沈采颜眼中瞬间泛起光彩。
姜默舒摸了摸下巴,冲着沈采颜玩笑似的挤了下眉眼:“第二元神和本体无异,神通都是能使的,眼下这第二元神更是和采颜你气息相连,天劫中也可以出手。”
话间刚落,一只大手倏地在虚空中`出现,银色阴华为肌,缚天金丝为纹,泛着盈盈绿光,映得天地一片青翠。
巨手网天兜地似的向上一捞,却是将第八条雷龙捏在了其中,晃眼间一紧一错,雷龙当即炸裂。
昂!
一道龙吟崩裂云霄,劫云中却是冲出了最后一条雷龙,神威赫赫,雷光大炽,映得天地一片雪白。
雪白降击,青翠逆獠,灿烂神光灼人双目。
“轰隆隆!”好似天塌地陷,两种颜色缠绕在一起,气象恢弘而激烈。
漫天青翠一闪,雷龙顿时爆散为万千雷光灵电,劈空闪亮,乱窜无常。
几息之间,劫云已是消散一空,露出明媚的天光。
紫色冥雾中,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娘娘有大机缘成就鬼母位业,号虿宴鬼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一滴晶莹从沈采颜的眼角滑落,嘴角却是微微翘了起来,芳心中暗暗轻啐,这冤家真是好生讨厌!
……
劫云消散,森森鬼气却是弥漫开来,隐隐的道蕴暗含其中。
左函明略一感应,顿时眼中红红地瞪着伏宇初。
虽然早有预料,但两个元神道子跟玩儿一样接连现身,实在是让人心生嫉妒。
却听他喟然长叹,“果然又是金丹一品!伏宇初你何德何能啊,运气倒是爆棚。”
伏宇初嘿嘿一笑,丝毫不以为忤:“这日子过得跟做梦一样,我也难,这种感觉你不懂。”
左函明呸了一句,颇为不齿和无语,不过谁叫别人道子强横得不像话呢,合该对面拿腔作势。
众多来宾中自然有眼光高明的,也是看出了端倪,短暂的沉默后,却是纷纷上来恭贺。
真的是两个元神道子,这西极的天要变了啊,一阵明悟出现在众多修士心中。
万长老甚至眼角都有些湿`润,只能昂首极目远望,生怕眼角不争气滚下泪珠子。
不想却看到了有些异样的地方,咦?!为何催玉没有退回万鬼峰。
虚空之上,紫色冥雾却是越来越多,慢慢化为了一条天蛇之形,头悬骨玉的朗月少年正踏在蛇首之上。
猛然间,惊天动地的声音从天蛇处响彻开来,“姜师弟可在?!
你是绕电奔云斩日月,我是驱鬼御阴逆乾坤,
你要纵横北斗,我想颠倒南辰,
既然你我都证了金丹,甚至你还比我早了一些时候。
我想和你分个高下,看看到底是默剑在前,还是玉诡为先!”
话音刚落,铮铮剑鸣如琼浆乱溅,似玉珠落盘,也回荡在天地之间,
意气刚绝的话语随剑气横空而至,
“排剑如电,旌旗似风,姬师兄既然有兴致,我在争锋台候你!”
霎时间,所有修士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这是?
这命昙双英刚证了金丹,就要火拼?!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命数难拆
劫云散去,命昙宗光景一新,氤氲岚雾和璀璨天光互相映照,天劫遗留的道蕴浸`润着这方草木山岩,焕发出无限生机,宛若人间仙境。
伏宇初的心却是如同坠入了无间地狱,只感到浑身的精血都涌到了六阳魁首之中,脑袋简直是要炸开了。
只见他手脚哆嗦了两下,手中的玉杯被捏得粉碎也不自知,脸色更是煞白一片,定了几息才艰难地开口道,
“万万打不得啊!为何双英都起了争心?”
左函明也是一个激灵,脸上甚是同情地看着对面的命昙宗主,语气中有些苦涩:“两个绝强道子,你凭什么认为能按得住,现在可好,明珠才遭天妒,英雄骨被尘埋,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拦下来?!”
“对,对,对,却是我糊涂了。”伏宇初浑身一震,脸上似笑实悲,眼神中尽是焚心焦虑。
看着有些举止失措的伏宇初,左函明暗自一声叹息。
刚刚攥了两个元神道子在手心,还没等捂热乎,一道晴天霹雳就打在头上,大喜到大悲实在太过迅捷,世事无常至此,夫复何言。
两人遁光一起,冲着那冥雾天蛇就追了过去,方向正是命昙宗争锋台。
“记住,等会千万别乱拿宗主的作派。”左函明神色肃穆,提醒着伏宇初。
伏宇初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语气凝滞地说道:“我晓得,哪里还能拿腔耍大,换了是你左函明,对上这双英也硬气不起来。”
左函明似笑非笑,眸子中霎时变得火热一片,“我倒是很想试试。”
……
哀莫大于心死的声音回荡在万鬼峰峰顶之上,
“谢峰主,命昙宗再次中兴的局面,晋级天宗的希望,万万不能毁在今天啊。”
万长老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如坠冰河一般颤抖不已,脸上带着惨笑。
谢厉军面不改色,丝毫不为对面惨烈声色所动,尽显一峰峰主的气度,悠然地说道:“我那弟子一没违背宗门规矩,二来也算给宗门挣了脸面,添了实力。
他按争锋的规矩提出挑战,默剑也按规矩应下了,关我什么事?”
万长老心中陡然一沉,道理是没错,但这世间的事若是都按道理,哪会有茫茫多的纠争。
双英相争,按道理就不该出现啊,我命昙宗为何福薄至此?!万长老心头如在滴血。
双方都是沉默了几息。
过了一会,万长老犹豫地说道:“不管如何,双英相争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更何况,两人气性都如天高,一旦打出真火,就算不分出生死,也必然会反目成仇。”
只见他咽了口吐沫,艰难说道:“算我求你,催玉只听伱的话,你随我去劝劝他。”
谢厉军一指阎罗天子,口中也是惨然说道:“我若是出了万鬼峰,这神魔便会跟去,他若是当着天下修士当众挑拨,双英下不来台,怕是当场就会分出生死。”
说完,更是虎目擒泪,幽幽说道,“我这做师尊,眼看着弟子拿命去争胜,难道我心里不苦?!
我不能去,不敢去啊!
不去的话他们二人最多生出仇怨,若是去了,怕是就要当场见个生死!”
阎罗天子嘿嘿一笑,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谢老儿,你倒是真把我这神魔之性看明白了,只可惜这大好的机会。
那默剑哪配和我弟子相提并论,趁今天他贸然答应争锋,当场炼死才对。”
双英可都是我命昙宗的绝强道子啊,何至于此,万长老忍不住咬牙切齿。
别宗羡慕嫉妒不来,不料今日却是要生生折损,如何甘心?!
他只盼着双英共证元神,命昙宗晋升天宗那一幕,偶尔日有所思,随后静心调息时生成幻梦虚景都是舍不得当即破开。
但这谢厉军被神魔定住,却是不能去双英争锋之处阻止,如何是好?!
“默剑出自白骨峰,也不知对他有大恩的郑峰主怎么看?”谢厉军轻轻咳了一下,看似随口地嘟囔了一句。
阎罗天子却是猛地一拍大`腿,恨恨说道,“却是忘了还有这小娘皮,大意了。”
万长老霎时间眼中放出精光,呼吸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道:“谢厉军,亏你还有良心,不枉我当年救你一命。
遁光一起,已是急急忙忙冲天而去。
沉默一会,通灌青冥的猎猎长风中,一人一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那鬼诡枭嚣,却是刺耳极了。
……
命昙宗的所有修士和宾客,潮水一般向争锋台四周的山峰上涌去。
除了少数修士暗自窃喜外,大多数修士都是面色凝重。
以前隐隐传出默剑玉诡生出嫌隙,大家都是一笑而过,都是绝强道子,不求两人携手,只要相安无事就好。
而随着双英名声渐起,两人的嫌隙便被其它宗门有意无意地传播,更何况两人仿佛有怨一般,从不一起出现。
三人成虎,众口相传,双英生出嫌隙随即广为人知。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瀚海杀劫中,两人却是联手算计了妖圣,全宗上下都是一喜,谁说双英有嫌隙,且来看看!
哪想昔日前因早种,今日乐极生悲,这一战,却是积怨爆发了。
众多前来的宾客都是感慨,气运深积,降了默剑玉诡给命昙,福缘浅薄,生了绝强气性于双英。
争锋台南面,如水阴华交织成一座浮空平台,平台上矗立着数座白骨楼亭,正是白骨峰和阴华峰众人观战所在。
“默舒再让一让?万长老,你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长老会想把默剑生生逼得和宗门离心么?!”郑予晴咬着银牙冷冷一笑,眼中精光闪过。
“今天这一战是默舒挑起的么?当着天下修士的面,被人挑战,他一个剑修,若是不应战必然折了心气,影响今后的道途,你居然还有脸叫他让一让?”罗织更是难得言语中不留丝毫情面,直接喝斥出声。
万长老自知理亏,口中喃喃道:“两人都是神通绝强,气性刚坚,若是打出真火,怕是会收不住手。”
郑予晴妙`目连闪,随意地摆了摆手,“莫要以为默舒之前让了好几次,就真弱于那姬催玉了。
不要忘了,击杀妖王算计妖圣时,那伏杀一剑和噬命金霞才是关键。
就凭玉诡的天都大灭玄冥蛇,怕还不是默舒的对手,不信就试试看。”
万长老嘴里发苦,这如何能试?!
罗织妙`目生波,水汪汪的,盈润润,仿佛生出涟漪:“万万没有让剑修低头的道理,上面两个宗主不是拦住姬催玉了么,他只要不上争锋台,我保证默舒不会主动生事!”
万长老转头看去,却见两道绚烂的遁光挡在了紫冥天蛇之前,天蛇随即悬停在了空中。
伏宇初和左函明现出身形,急切地说着什么。
良久,那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静静听着,却是没有其它动作。
万长老眼中`生出满是希望的光辉,能听劝就好,等会两位宗主联手给出台阶,只要玉诡不上争锋台,默剑必不会主动生事,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还没等他念头落下,一个浩大的声音却从天蛇口中传出,“这世间善恶难分,不过高下却是好分,姜师弟因为我也受了你们不少委屈,何必呢?
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今日我与他战上一场,且看谁动九霄,且看谁比天高。”
只见少年沉入冥雾天蛇,轰,天蛇化为万千尺长蛇影,绕过两位宗主向争锋台电射而去。
“不好!”众多修士心中一个咯噔。
漫空蜿蜒的蛇影中,有一条却是飞到了争锋台的金钟之前,迎风一晃,现出玉诡的身形!
却见他持着一柄雪亮长刀向金钟砍去。
当!
金钟顿时敲响,恍惚间,如那天地铮鸣。
如同冰河中凌解的第一条裂缝,好似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春花,
无边剑气倏地出现,如那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光阴,开始流淌在争锋台上,
温和儒雅的青年,刹那间睁开了双眼,温和而决绝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了师兄那么多次,今日到了这斗法争胜之时,却是不好再让了,若是师兄被我斩灭,我当替你平了万妖丛林,再去拜祭苗真人。”
这厢万鬼旌旗猎猎展开,额间悬玉的少年道人一个弹指,一个如梦如幻的佳人却是从冥雾中缓缓走出,叱声喝道:“吾乃虿宴鬼母,吾主说了,今日需以天都大灭玄冥蛇取你性命,方才对得起你的身份。”
话音刚落,烈烈战鬼从鬼母身后的无边冥雾杀奔出来,向着那剑气密布之处决然冲去。
铮!铮!铮!
剑气横空,无数银丝如流星飞坠,又如游弋灵鱼,不带半丝烟火气,向着旌旗所在席卷而来。
争锋台四周山峰上,众多修士见了这一幕,不禁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这是要分生死?!
伏宇初和左函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两位宗主万万没想到,不仅没有拦住不说,反而激起了双英的战意,眼下已是拆解不开了。
万长老指了指郑予晴,又指了指罗织,声音颤抖道:“分生死,他们要分生死了!双英啊,我双英要折了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败谁胜
“采颜,你给我严肃点,不许笑,不然会露出破绽的。”鬼契中,姜默舒恶狠狠地说道。
“老爷,你还不是在笑,你那脸上的笑意就没消过。”娇滴滴的声音从鬼契中传了回来。
“我这是为了表现玉诡气性高绝,视生死为无物,才不是忍不住。现在可是在斗法,给我紧张起来,下一波战鬼从震位杀过去,那里剑气会留出一处破绽。”
“调三队战鬼冲天,有三道白骨斩罡落下来。”
“正面的战鬼闪个缝隙,云楼刀灵冲上去,那里埋伏有陷煞剑气,另外先别退走,纠缠几息,忘名忘形剑气妙化一个刀灵让那些人开开眼。”
“我要放大了,三息后白骨诛玄剑气从坎位斩来,伱用龙章凤篆定住虚空云龙,天蛇将之磨灭。”
“净坛碗马上放出阴华,取一阵杀烈战鬼踏着阴华冲过去。”
“采颜,你用白骨锁心锤给杀烈战鬼加持魔火,等等,差点忘了,这个是姜默舒的法宝,那这个算了,我也不用,默剑堂堂剑修,拿锤子砸人有失风度。”
“小蝉,把金霞展开,全数裹上去,装着要咬,其实不咬。”
“老爷,那到底小蝉咬不咬?”脆生生的声音在灵契中发起灵魂质问。
“你咬了罚你三天没饭吃。”
“好的,老爷,小蝉懂了。”
“采颜,现在你身为鬼母可以在阳世引动幽冥死寂之性,把冥蛇用出来,一击结束战斗。”
“最后一击,大家都表现好一点,完事老爷给你们加餐!”
“好的,老爷!”娇滴滴和脆生生的回复同时通过鬼契和灵契传来。
……
剑气横空,一道道剑气,仿佛流星飞坠,好似游鱼甩尾,犹如云龙经天,看起来轻柔涣散,却是如磐石金铁一般刚坚。
烈烈战鬼杀来,或是被卷为碎光,或是被消弭无形,如同金珠掉落玉盘,悦耳动听,又如波涛拍打礁岸,卷起千堆雪。
无尽剑气抽砍刺击,在冥雾和鬼阵中激起层层涟漪,甚至有几道剑气生生斩到玉诡身前不足一尺。
众多修士看得是冷汗直冒,当即就有宾客赞叹了一声,“乖乖,这神魔道的耍剑,却是比剑宗的剑修还像剑修。”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默剑,这剑气冲天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他最强的杀伐手段居然是蛊道,谁能想得到?这不,瀚海杀劫生生陷杀了十数个妖王。
现在五域中修蛊道的,全都在遍翻古籍,试图找出这狰毒蛊虫的根脚。”旁边一个修士却是一副早已了然的模样。
另一个宾客却是看得目光迷离,喃喃说道:“如此剑势,那玉诡如何挡得住?”
话音还未落,对面鬼阵却是倏地合拢分散,如意如幻。
杀烈战鬼层层列阵,冥雾弥漫,杀气纵横,宛若怒海惊雷一般翻滚激荡。
那虿宴鬼母浅笑嫣然,媚光流转,却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自有一股幽冥死寂的气性萦绕在鬼躯之上。
“连灵剑都没有,区区白骨剑气也敢张狂,看我替老爷把你的剑给折了。”
鬼阵瞬间变得灵动起来,战鬼明铠霜刃,交错突袭,数百队杀烈战鬼应势而出,宛若百头冥蛟,杀争烈烈,天塌地陷一般砸落过去。
如有灵性,三队战鬼冲天而起,霜刃如光,与半空中落下的剑气轰然撞击,震天撼地的声音猛地爆发开来。
一道刀光灿若明霞,清如朗玉,从鬼阵中倏地斩出,循着一丝间隙狂斩而进,竟然是冲破了剑气的封锁。
云楼刀灵凤目霜白,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无忧无喜,无惧无畏,人随刀走瞬间斩向默剑的颈项,竟然是要一刀断头。
“不好!”伏宇初心中一紧,就要冲下争锋台,却是被左函明一下挡住。
“让开!”命昙宗主已是怒从心起,断然喝道。
左函明挣扎着将伏宇初的遁光死死挡住,却是身不由己被冲得退了几丈,“莫要冲动,你去了,只会把剩下的一人也逼走。”
“可是……难道眼睁睁看他们两人意气相争,直到分出生死?”伏宇初眼中很是焦急。
“你现在下去,以他二人的气性,怕是马上遁走,到外面去分个生死,活着的那人也再不会回宗门。”左函明长长一声叹息,心中也是感慨难言,多少有些理解了这道子绝强的难处。
“唉!”伏宇初双眼赤红,颓然顿住。
铮!
虚空中数十剑气银丝化出,幻美无俦,缠住了刀灵,此时锋刃离姜默舒的颈项仅有三寸。
剑丝如兰花绽放,银光灿灿,烟笼荡漾一般罩向刀灵。
云楼刀灵亭亭而进,款款而退,芳踪乍隐乍现,刀光皎皎若明月,空灵如幽兰,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势。
竟然是将剑丝一一斩消。
一众宾客中却是又有人说道:“就这鬼阵,这刀灵,杀性狂放处好似天河崩裂,杀性潋滟时宛如春水秋波,谁敢说玉诡不如默剑,自己下去试试,看能不能挡住这刀灵斩击。”
有金丹看了看,却是点了点头,“这刀灵好似天妖战体,而默剑的剑气走的是放长击远的路子,这下被近身却是麻烦了!”
铮!
数道剑气凝作一处,对着云楼刀灵一映,却是化为了与她一般模样。
两把雪亮长刀拼在了一处,狂击乱斩,刀光映处如漫天雪花。
一众宾客顿时失语。
随后天蛇定住诛玄剑气,战鬼踏着阴华冲锋,更是让众多修士瞠目结舌。
“姜师弟,我这天都大灭玄冥蛇,未尝一败,你且来品鉴一番。”玉诡的声音如朗月冰清,在争锋台上悠然响起。
轰!无量幽冥死寂之性从虿宴鬼母身周爆发开来,争锋台上空顿时出现一个漆黑的巨大漩涡,一条撑天大小的漆黑冥蛇从中探了出来。
青白天蛇腾起到半空,与那冥蛇并在一处,一虚一实,上下错落,堕天一般冲了下来。
“也好,姬师兄也试试我这金蚕蛊雾,看你护身手段能否比得上那十数妖王金丹。”默剑伸手朝地上一指,金光乍亮,明晃晃的金霞扑天而起,将争锋台裹了个严实。
轰!
冥蛇天蛇交缠一击已是破开了剑域,“铿锵……噼噼……”剑气泯灭的声音不断传来。
不过默剑却是一步不退,半点不让,只是催发剑气斩向双蛇,犹如针尖对麦芒。
双蛇被剑气斩切,不断削弱,却还是如同坠星一般撞向了半空中的默剑,虚空仿佛撕裂开来。
轰!默剑已是被轰下云霄,翻滚着撞出了争锋台,恰好落到阴华平台之下。
“我去救人!罗织你给我拦住其它人,眼下谁都不可信。”郑予晴目呲欲裂,美眸含悲,一个闪身冲下`阴华,声音遥遥传来。
阴华当即洒下,一轮阴月从罗织身后亮起,将云台下尽数遮蔽,水润般的妙音荡漾开来,语气中却是隐含杀意,“若有人冲我这阴华,莫怪我请出神魔。”
那争锋台上的金霞中,却是传出虿宴鬼母凄厉的呼号:“好个金蛊,奴家哪怕舍了这鬼躯,也要护老爷周全。”
森森鬼气猛地在金霞中爆发开来,却是瞬间又被金霞裹了回去,仿佛没了声息。
轰!少年道人和云楼刀灵共持一柄雪亮长刀,斩破金霞冲了出来。
只见他满身都是可怖的撕咬之痕,更是断了一臂,正好倒在了万鬼峰内门首席彭然的边上。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穷鼠法相已是叼起玉诡和彭然,红色匹练似的,冲向了万鬼峰。
争锋台周边众多修士顿时不敢乱动,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双英这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怎会如此惨烈,难得真是绝强道子气运犯冲,一山容不得二虎?
这命昙宗,着实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