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明晚约会,司炳搞事
对于演技一直为人诟病的司笙来说,楚凉夏提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
不过,她并未急着应下这一笔交易。
一是她鲜少关注娱乐圈,没看过楚凉夏的作品,不知楚凉夏的实力究竟如何;
二是这姑娘说话态度礼貌热情,容易博得人信任和好感,但头脑清晰、一点就通,绝非单纯天真那一挂的,司笙多少有点戒心;
三是……她近日有点安排,没空挡。
虽说对楚凉夏口中的纪录片有点兴趣,但,还不至于让她临时改变计划。
尽管如此,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是让司笙对楚凉夏很加分的。
“碗筷我收拾就行。”
见到司笙放下碗筷,楚凉夏自觉又勤快地起身。
司笙抬手一摸鼻子。
她也没想过自己动手来着。
好在楚凉夏并未注意,端着温软清浅的笑容,就拿了空碗筷往厨房跑,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样子。
“叮咚——”
“叮咚——”
楚凉夏放在桌上的手机,倏地响动两下,屏幕也应声而亮。
没有刻意偷窥的意思,司笙只是被声音吸引,不自觉一瞥,加之楚凉夏本就跟她挨着坐的,靠得近,司笙一眼就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微信消息。
【三爷】:吃完赶紧回你家。
【三爷】:最好让你老公来接你。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划清界限”的味道。
司笙瞜了眼厨房那道纤细的身影,不知怎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不过,司笙最终也没等到“楚凉夏老公”的到来,小憩片刻,跟楚凉夏闲聊几句,她就回了自己家。
*
没多久,司笙就接到凌西泽的电话。
“吃完了?”
“嗯。”
“她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已经结婚了。”凌西泽干脆利落地介绍完,尔后,又不放心地补充,“就偶尔来水云间住几天。”
“哦。”
司笙不咸不淡地应声,没太多的情绪。
凌西泽刚一放下心,就又听得司笙拖着懒懒的腔调,“青梅竹马啊?”
“……”沉默须臾,凌西泽倏然笑了,“是不是有股酸味儿。”
司笙“啧”了一声。
“讲道理,连沈江远都知道你家的密码。”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跟她算账,“还是你主动告诉他的。”
司笙哂笑,“偷偷记密码委屈你了是吧?”
“有点儿。”
“……”
如此坦白承认,倒是让司笙一时无话。
不过凌西泽说的倒也没错,能随意出入她家的,确实有点多,稍微熟一点的朋友都知道她家密码。
电话里传来一阵低笑,轻轻的,落到耳里有些酥麻。
司笙不自觉换了只耳朵,刚想问他什么毛病,就听得凌西泽开口说:“另外,你那一百本书,都是她的。”
一怔,司笙微拧眉,“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想说来着,电话被你掐了。”
“……”
司笙无言以对。
“另外,”凌西泽蓦地话锋一转,问,“你找我什么事?”
他话题绕的太快,司笙停顿一下,想起找他的原因,没及时开口。
想了片刻,她才说:“什么时候有空?我还欠你一顿饭。”
你蹭我,我蹭你,都不知互相吃多少顿了。
欠一顿饭,该还的早还了,只是没明确的借口,便拎出来凑活一下。
“请吃饭的话,随时都有空。”
“……”司笙轻轻摁着一侧太阳穴,“我后天去安城,约明晚吧。地点我再通知你。”
“嗯。”
凌西泽爽快地应了。
*
城川医院。
“嘭——”
“哐当——”
“噼里啪啦——”
某VIP病房里,响起了各种摔东西的声音,隔着门都能从缝隙里往外飘,声响清晰且刺耳,门口往来的病患、医护人员,都自觉加快脚步。
病房里,司炳一直将手边的东西都扔完了,才停歇。
欧阳秋被他凶狠暴躁的模样惊住,呆站在病房角落里,有些不知所措。
司炳狠狠一剜最先被摔地上的手机,恶声问:“网上的舆论谁弄的?!”
被他倏地一问,欧阳秋身形微抖,才算缓过神来。
因司炳在寿宴上展示的作品失败,又挨打住院,不出意外沦落成圈内笑柄,心情一直都不好。所以,欧阳秋和司家通了气,暂且将网上的舆论瞒下来,不跟司炳说。
操控舆论的幕后主使,实在太会操控人心了。
只抛出饵,拿出证据,就有网友自发带节奏。
司家花钱请水军、撤热搜,刚把舆论压下去一点,对方又适当抛出一点料,且多次“空降热搜”,各大知名营销号齐齐发文,一下就能将热度炒起来。
如此,反反复复。
现如今,司炳在网上的舆论,已经没法看了。
连恶毒咒骂、P遗照的都有。
司家瞒了几日,没想,司炳意识到什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手机,终究是知道了事情真相。
“查不到准确来源。”欧阳秋沉着脸,说,“不过,你爸猜测,十有八九是凌西泽。”
“凌西泽?”
提到这个名字,司炳就止不住胃疼。
就因为凌西泽那一脚,他受了内伤,且断了两根肋骨,至今还躺在医院病床上,没法自由行动。
一个在商场运筹帷幄的商人,下手……不,下脚怎么这么重?
“他是混娱乐圈的人,在操控舆论方面很有一套。”欧阳秋又道,“而且,他公司有一个很厉害的公关部,你爸找人分析过,这一套一套的,符合他们的做法。”
“……”
司炳神色阴沉,没说话。
凌西泽……
这人的行事风格,他也略有耳闻。
很少在封城上流圈里露面,一般不掺和事,但是个狠角色。私下里没接触过,不了解,就凭他现在手头那几家如日中天的公司,就可见他的能力不可小觑。
另外,凌西泽结识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出挑,背景涉及军、政圈。
在他私交的圈子里,对于凌西泽、阎天靖这一票人,都是避而远之,能不惹就不惹的。
这样的人,又怎会跟司笙扯上关系?
而且还挺护着司笙的。
长得好看的女人,果然无论到哪儿都吃香……
烦躁地想着,司炳压着情绪,又问:“家里情况怎么样?”
“生意一落千丈,你爷爷和你爸都在想办法。”欧阳秋沉重地回答。
流言蜚语什么的还好,被嘲笑也没有杀伤力,主要是两家公司的生意……那是实打实的损失。
也不知百晓堂究竟有何本事,自打知道百晓堂放出话后,原本跟他们合作的家族纷纷断了关系。此外,网络上那些舆论,对他们的生意亦是不小的冲击。
从里到外,没一个让人安生的。
再这么持续下去,就算家底再硬也吃不消,估计整个家族的底蕴都得搭进去。
“我知道了。”
司炳紧紧锁眉,手指摁着眉心。
好半晌后,他说:“我需要一个新手机。”
“可网上那些……”欧阳秋欲言又止,“我怕影响到你心情。”
司炳并未解释,而是抬起头,阴鸷危险的目光,看得欧阳秋登时一僵,有股寒意从脚底沁上来。
直至这一刻,欧阳秋似才发觉——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似乎,有些陌生。
细想起来,她一直都不知道,司炳的性取向竟然是……
“我知道了。”
欧阳秋倏生一个寒噤,没有再反驳司炳的意思。
一说完,她望了眼满地狼藉的病房,低下头,匆匆走出病房。
*
半个小时后。
乱糟糟的病房,被护工收拾得干净妥帖,而司炳,也拿到了新的手机。
欧阳秋不在。
司炳一摆手,让护工离开。
倚在床头,司炳装上旧的手机卡,迅速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电话,拨通。
“司少?”
电话响了三下,范前的声音传来。
司炳沉声喊:“范哥。”
“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闻声,司炳眼眸一眯。
范前并非混他们圈的人,但很显然,司家的各种丑闻,也传到了他耳里。
事已至此,司炳并不在意,“没事。我需要一伙人,帮我个忙……可以吗?”
“你说。”
范前很快应下了。
司炳便嘱咐了几句。
“行,没问题。”
范前答应得很爽快。
话到最后,司炳忽然问:“对了,任飞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听人说,他这两天好像请假了,不在封城。”
“……哦。”
司炳拧了拧眉。
第197章 讹人家养老是吧?【二更】
在仔细甄选过后,司笙选了一家烤肉店。
店面不算高档,藏在略显偏僻的小巷里,但店内装修别致,干净整洁,两层楼的店,被搭理得颇有情调。
司笙选在这里,一是因这家店开了十几年,从选材到手艺都值得信任,二是这位店老板是熟人,司笙常来吃。
入夜后,店里客人不少,司笙去了二楼,被领进常去的包厢。
包厢窗户临街,推拉窗,敞开着,夜风伴着丝丝凉意吹入,不冷,倒有几分舒适。沿街的喧哗声、鸣笛声,稀疏入耳,也不觉烦闷。
刚一落座,凌西泽就发来消息。
【凌西泽】:堵车,得晚点儿。
回了个“嗯”,司笙闲倚在软椅上,把玩着手机。
消息不断。
昨天晚上,楚凉夏要到司笙的微信,主动申请加好友。看在那一百本《小白鸽》的份上,司笙自是没有拒绝。
昨日就客套几句,没想今天一聊她的纪录片,就忽然打开话匣子。
两人断断续续的,聊了有三四个小时了。
很少跟人这么聊,司笙见到凌西泽的消息后,欲要跟楚凉夏结束这次聊天,没想,她忽然发了条信息过来,看得司笙一怔。
【楚凉夏】:笙笙,《火种》的文化顾问,是你吧?
是在询问,但有笃定的意思,打个问号只是走个形式。
【司笙】:嗯。
【司笙】:谁告诉你的?
【楚凉夏】:猜的。
【楚凉夏】:《火种》上映期间,就有朋友提到文化顾问跟你重名,在猜是不是你。不过你在圈内太过神秘,所以都没后续了。刚跟你聊天,对我们想拍的手工艺如数家珍,就想着应该是你没跑了。
看到这样的分析,司笙微微眯起眼。
认真、细心、严谨,条理清楚,还有耐心……
正当司笙斟酌之际,手机一振动,又有消息跳出。
【楚凉夏】:你可不可以当我们的文化顾问?
文化顾问?
司笙看得一怔。
与此同时——
楼下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司笙似有所感,偏头,下意识往街上一瞥,赫然见到一辆黑色轿车,熟悉的车牌号——是凌西泽的。
视线顺着车移开,却倏地一顿,她目光淡淡后瞥,见到紧随而至的两辆车。
手机旋转一圈,她拎起来,拨通凌西泽电话。
轿车刚一找好停车位,电话就被接听了。
“到了?”司笙扬了扬眉梢。
“在楼下。”
视线后移,司笙瞧着缀在巷尾的车,淡声挑明,“你被跟踪了。”
“嗯。”凌西泽的口吻波澜不惊,“没甩掉。”
打一出公司,就发现那两辆车,因下班高峰期,交通很堵,又怕司笙等久了,所以一直没把他们甩掉。
——凌西泽也没想到,司笙约他吃饭的地方,竟然有点偏。
司笙昂了一声,嗓音挺漫不经心的,“司炳?”
“应该是。”
凌西泽推开车门,走下来,头微仰,视线就隔着夜色,精准无误地落到窗口,与挨窗往下看的司笙对上。
四目相对。
唇角略微挑起轻微的弧度,司笙冲他一扬下颌,嘱咐:“你就站那儿,先别上来。”
“你——”
凌西泽刚一出声,话音就止住了,所有的话语,都被咽在惊愕与担忧中。
窗户大敞,能容一二人穿过,司笙单手一撑窗沿,直接一跃而出,在空中一个空翻,身形柔韧又轻巧,如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墨发在夜空中舒展翻腾,于短暂一个呼吸间,她便轻盈落地,毫发无伤。
起身,司笙拍了拍手,挑眉朝凌西泽看来,眉目间裹杂着似有若无的得意。
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和衣摆,周遭昏黄灯光罩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道虚幻的影子,夜幕之下,她勾唇轻笑,如同暗夜里生长的妖精,又邪又魅。
“卧槽,看外面!”
“天呐!”
“是我瞎了?还是幻觉?”
“那女的二楼跳下来的?!”
……
这一幕,落在烤肉店一楼极少数人眼里,引起一阵惊呼。
外面。
“你过来。”
盯着她好半晌,凌西泽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没见到他的惊艳和称赞,反而得来颇为阴沉的几个字,司笙一时莫名,捏着手机,往衣兜里一放,然后缓步过去。
她越走越近,凌西泽眼眸愈发深沉,眸底深处情绪汹涌。
仅一步之遥时,凌西泽徒然伸出手,一把扣住司笙的手腕,将其往身前一拽,顺势就将她搂入怀中。
“你——”
“你想吓死谁呢?”
司笙一时不妨,骨头被攥得生疼,张口欲出声,就听到凌西泽低声怒斥的声音,又沉又哑,裹着浓郁的怒气。
“哈?”
一怔,司笙微抬起头。
结果对上的,却是凌西泽担忧又愠怒的眼眸,她一顿,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
“就这么点儿高度……”
倏地有些心虚,司笙别扭地辩解。
眉宇紧锁,凌西泽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紧紧咬牙,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跳都跳了。”
司笙破罐破摔。
总不能让她再跳回去,又沿着楼梯再走一遭吧?
凌西泽被她这态度气得不轻,偏偏她这话又有道理,只能阴着脸警告:“没有下次。”
“哦……”司笙话音一顿,旋即扬眉问,“跑路的时候呢?”
“……”
跑路?!
她还跑路!
纵然再如何强忍,凌西泽也濒临暴走的边缘,当即没好气地质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就……”打打杀杀,快意江湖。
碍于凌西泽愈发难看的表情,司笙识趣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偶尔,”司笙小手臂往上一伸,指了指二楼窗口,“玩玩什么的。”
“然后靠摔断腿、或者半身不遂,讹人家养老是吧?”
凌西泽怒火攻心,语气讥讽。
“你说话怎么——”
被他一瞪,司笙不仅没强硬起来,反而有点虚,她微垂下眼睑,避开跟他的对视,不自在地挣脱了下。
“松开,勒得疼。”
“不松。”
反而揽得更紧了些。
“不吃饭了?”
“不饿。”
司笙忍无可忍。
又一抬眼,欲要苛责,可那阴沉如水,混杂着怒火、担忧的眼神,倏地拨动了某刻的心弦,稀里糊涂的心又软下来。
司笙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侧,低声提醒,“人多了。”
好些人探头探脑地观看。
“嗯。”
凌西泽一动不动,厚脸皮到底。
“你真是……”
轻声嘀咕一句,司笙没说完,倏然一抬头,靠近。
凌西泽怔住,揽她的力道随之一松。
趁他晃神的功夫,司笙顺势挣脱开,可未远离,而是反手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巷口的方向拉。
“走了,带你去撒气。”
司笙懒懒说着,嗓音裹着无奈和纵容,轻飘飘的。
分明是在哄他。
稀奇古怪的,原本在胸腔翻滚的滔天怒火,因她这一举动、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就压制住了。
手腕一翻动,凌西泽抓住司笙的手,稍稍往下,就将她整只手包裹其中。
司笙朝他斜了一眼,微顿,并没有躲闪和挣脱,任由他这么牵着。
*
巷尾拐角的街灯坏了,周遭黑灯瞎火,行人稀少,纵然有想路过的,都宁愿绕道而行。
两辆轿车停在巷尾,坐在车里的人,通过后视镜对某烤肉店进行观察。
奈何那边车辆拥挤,加之有围墙阻碍,严重遮挡视野,他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几分钟后,干脆自暴自弃,不再时刻盯着,只等那辆车出来再说。
车窗一扇一扇的往下滑,车内烟雾缭绕,谈话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第二辆车里,后座的车门被推开,走下一个骂骂咧咧的平头男人,他不耐烦地拧着眉,将一根烟塞到嘴里,打火机一点。
火舌舔着烟头,转眼即燃。
灭了打火机,平头深吸一口,烟草的白雾在口腔里打个转,滚过肺部,然后又舒畅地吐出来,烟雾一圈一圈的吐着,尤为痛快。
正值这份惬意里,平头倏地察觉到些微的不对劲——
哒。哒。哒。
女士高跟鞋的鞋跟,轻敲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在这清凉漆黑的夜里,突兀得很。
随之一起的传来的,还有沉稳平缓的脚步声。
一男一女。
意识到这一点,平头手指夹着烟,略微好奇地朝声源方向看去。
然而,仅看了一眼,一道阴影就罩下来,高挑的身影在瞳仁里尚有残留,他腹部就是一痛,旋即整个人被猛地一掀,脑袋被扣在唯一一扇没打开的车窗上。
撞击有多剧烈,他无法言明,因为在一瞬的头昏眼花后,他就两眼一抹黑,彻底失去意识。
“嘭——”
脑袋跟车窗的撞击声,惊停了所有的谈话和欢笑,两辆车的空间似是被摁下静音开关,一下,静默无声。
同一时间,六七双眼睛从车里透出来,齐刷刷的,全打在外面两道身影上,眼里皆是冒着幽光。
当着他们的面,司笙把手中拎着的人跟拎小鸡似的一扔,“嘭”地摔在地上。随后,司笙拍了拍手,曲指一敲车窗,懒洋洋的口吻里尽是张狂肆意——
“都别搁里面缩着了,有什么事啊,不能出来当面说?”
“……”
回应她的,是长达三秒的静谧。
空气中弥漫的惊愕和茫然,凝聚在一起,哪怕是穿堂风掠过,都吹不散。
这些男人,长得凶神恶煞,个个无恶不作,一群地痞流氓样儿,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认为见多识广。
但——
从未见过这种架势。
两个人,男人一副置身事外的状态,女人首当其冲来挑事,长得如下凡仙子,做事却狠辣干脆,见血后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一个人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偏偏还真将他们给唬住了。
“艹!”
“干他娘的!”
……
陆续反应过来,他们低声怒骂,掀开车门就冲下来。
一个个的,皆是气势汹汹的状态,身材高大魁梧,走路虎虎生威。常人若见到这番状态,必定是腿肚子哆嗦,吓得都走不动道儿了。
“你踏马谁啊?”
“还有自己找上门来的!”
“嗬,胆儿挺肥。”
……
乌压压一帮人,迅速朝二人靠近、聚拢。
哪怕是再放心司笙的身手,见识过她一挑十的本事,凌西泽也下意识靠近她一步,稍稍将她挡在身后。
注意到他轻微的动作,司笙有些意外,转瞬过后,又微微挑起唇角,笑意很浅。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就在这时——
“笙……笙姐!”
一道谄媚小心的声音,忽地打破了这凝重又危险的氛围,剥开杀气涔涔的硝烟味儿。
登时,一帮魁梧壮汉瞪大眼,错愕地扭转脑袋,冲他们的领头老大看去——
没错,表现得又怂又怕的,正是带领他们来找事儿的老大。
一个坐过牢、砍过人,做事凶狠残暴,盯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路过,都能吓哭一幼儿园小孩的男人!
见状,这群打手们,悉数倒吸口凉气,望向司笙、凌西泽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味儿。
“老大,她谁啊——”
旁边一愣头青凑上来,可还未把话问完,就被老大一巴掌给拍开。
只手往兜里一抄,司笙微微侧首,斜斜地打过两道视线,在他身上瞜了一圈。
几秒后,她一歪头,扬眉,口吻轻蔑,“你谁啊?”
“我就一无名小卒,”老大微微弯下腰,目光下意识不敢与她直视,干笑着解释,“以前在西北道上闯的,跟您打过一次照面。”
“哦。”
司笙态度冷淡一应声,并不接受这种套近乎。
不过,若一提到“西北”,这人的怂样儿,司笙倒是能理解几分。
旁边立着的凌西泽,睇了司笙一眼,略带惊奇。
——她到底干了什么?连这种一看就属于作奸犯科那一拨的人,见她都跟见了鬼似的。
“这,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大讪笑着出声。
司笙冷笑地看他,“谁跟你一家人了?”
老大立即主动扇了自己俩耳光,“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文化。”
眯缝了下眼,司笙没追究,懒懒问:“还动手吗?”
“这怎么能够!”老大上前一步,赶忙表态,“是我们的问题,没事先搞清楚,冲撞了您——”
“谁派你们来的?”
懒得听他废话,司笙直入主题地问。
“这……”
老大一顿,有一瞬的犹豫。
围观的一大帮子人,见他们老大这个怂样,不但不觉得气恼、愤怒,反而觉得头皮发麻,默默地离中心二人远了一些,静静旁观着,这当口,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他娘到底什么来头?
——还他娘美得不像真人。
“嗯?”
司笙眸光一寒。
“是谁我们也不知道!”老大不敢再犹豫,什么话都脱口而出,“对方很谨慎小心,是辗转了几个人才找到我们的,目标就是风林娱乐的总裁、凌西泽!也……”
老大偷瞄了一眼旁边挺拔的男人,弱弱地说:“也就是您身边这位。”
谁能想到,一个在商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竟然能跟一个在大西北叱咤风云、赫赫有名的女霸王扯上关系?
要知道这位爷有司笙护着,给他千万个胆,他也不敢接下这个单啊!
司笙问:“找到他,做什么?”
“就……就打他一顿,往死里打,只要不出人命,都行。说是……”老大小心翼翼地出声,又看了凌西泽一眼,把话完整地说出来,“说是要给他个教训。”
给个教训?
凌西泽笑了,笑得有些渗人。
主使者是谁,八九不离十了。
“哦。”
手指虚空抬了抬,一抹银光在指缝展露,司笙似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而,被那抹银光一晃眼的老大,悚然一惊,两腿一软,险些就给她跪下了。
这可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
司笙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用的账户?”
“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只要现金。”
老大赶紧坦白承认。
“哦……”
司笙拖着腔调,拉长了音。
那一瞬的笑容,令在场所有人,背脊发寒,头皮发麻。
恨不得给她下跪。
第198章 去逛商场,三爷连番作妖【三更】
司笙这一趟,“收获颇丰”。
她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拎着背包,将其随意搭在肩上。
“待会儿我们去购物吧?”
再次进烧烤店时,司笙忽然提议。
“怎么?”
直觉是她临时起意,凌西泽疑惑。
往肩上背包瞥了一眼,司笙勾着唇角,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不义之财不能过夜。”
见她这般,凌西泽没忍住,笑开,“那你还要?”
她拿走这一背包的定金时,那群人一个个都要哭了。
——据说是任务没完成,定金得十倍偿还,这是道上的规矩。
他们接的这一单,等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司笙哂笑:“不要白不要。”
想“将凌西泽往死里打”,还想要留住一笔定金……想得美。
就当她跑这一趟的路费了。
让她出马,光背包里这么点儿,她还嫌少呢。
“行。”
凌西泽无奈一笑。
走上通往二楼的台阶,司笙突然问:“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想送我?”
“毕竟是拿你半条命换来的。”
“……”
凌西泽被她噎得死死的。
步上二楼时,司笙一瞥墙上挂着的钟,非常善解人意地同凌西泽道:“还有时间,好好想。”
凌西泽:“……”
司笙似乎心情不错,拎着背包,在前方带路,来到指定的包厢前,推门进去。
可,她前脚刚一进门,连背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凌西泽倏地拽住她,倾身靠近,逼得她往后一退,背后紧挨着刚合上的门。
低垂着头,凌西泽声音往下一沉,“现在没人了。”
“嗯?”
司笙抬眸看他,不明所以。
“司笙,刚刚你轻薄我的那事,”手掌覆上她的脸颊,指腹拂过唇畔,凌西泽嗓音略微沙哑性感,“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啊……”
司笙想起那一幕,眼睛微微睁大,又看凌西泽认真的神情,顿几秒后,发出一个单音词,“哈?”
“还负不负责了?”
凌西泽不依不饶。
“……”
脸颊和耳朵一点点充血,渐渐泛起一层浅红,于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你上次——”
司笙欲要辩驳,结果凌西泽头一低,不假思索地说:“我负。”
“……”
这不要脸的!
等待须臾,凌西泽鼻音轻轻上扬,“嗯?”
“好好说话。”司笙瞪他。
这人生得一把好嗓子,正常说话就能令声控难耐,他故意的时候……撩得不行。
“我不逼你,你就告诉我……”轻抵着她的额头,凌西泽眼里盛着她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她轻颤的细密睫毛,轻声问,“这五年,你有过其它男人吗?”
司笙神色微变,终于没再纵容他,一把拧住他的手腕,将其一拉一摁,直接反扣在墙上。
她猛然倾身,气息倏然外放,故作凶狠地警告,“你找揍呢?”
出乎意料的,凌西泽不仅没因惹恼她而慌乱,任由她摁着,眸子染了浅浅笑意,好整以暇地看她。
“恼羞成怒。所以,没有。”
他如此说,口吻肯定。
“……”
司笙惊愕地看他。
然后,又听得他慢悠悠补充,“我也没有。”
“……”
要命了!
司笙忍无可忍,一脚踩在他的鞋上。
凌西泽痛得一拧眉,嘶了一声,但司笙转身时,他还是不怕死地拉住她。
“踩都踩了,不生气。”凌西泽等于在耍赖了。
司笙惊了,“你还讨价还价?”
凌西泽面不改色,“我是商人。”
“!”
司笙被他的逻辑惊得无话可说。
“从昨天开始,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凌西泽忽然又问。
说……
一直被抛到脑后的事,经凌西泽这么一提醒,终于又被拉了回来。
为了点情调,她花了大半天时间,在她常去的饭店里,排除高档的德修斋和低档的路边摊,挑三拣四的,最终挑了这么一家装修别致、环境优雅,开窗能看到风景,有点小情调的地方。
可——
全被毁了。
时间被耽搁,心情也没了。
司笙甩开他,将背包往软椅上一扔,恢复镇定,“不想说了。”
气都气饱了,说什么说啊。
表白什么的……反正不适合她。
加上这货要作,就由得他作吧,她又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
凌西泽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一看司笙这模样,他笃定司笙是不会跟他说的。
司笙手指轻叩着桌面,催他,“点菜吧。”
无奈,凌西泽自食恶果,老实在她对面坐下,扫码点菜。
等待期间,司笙翻出手机,回了楚凉夏的信息。
——文化顾问就算了,有什么相关问题,可以找她。
回完后,司笙把手机搁一边,接过凌西泽递来的一杯茶,吹了吹热气,问:“你这小青梅,说话有几分可信度?”
“对你的话,八九分吧。”凌西泽喝了口茶,思忖了下,又道,“还有一两分客气。”
“你怎么跟她说我的?”
“没说。”将茶杯放到一侧,凌西泽回答道,“她看出来的。”
“……”
司笙怔了怔。
凌西泽解释,“知道我家密码,她又不认识的,身份就一个。”
跟司笙的事,除了当年见证过的几位,他从未跟其他人提及过。
年前,他频繁换头像,又发了朋友圈,这些朋友才算是猜出端倪。
按理,他和司笙在司铭盛寿宴上大闹一事,听说的都能猜出司笙身份,可他这些个朋友,除了阎天靖外,基本都在忙活他们自己的事,在封城待得时日很少,不爱关注豪门八卦之事,估计还不知道这事。
楚凉夏只能靠直觉和瞎猜。
“哦。”
司笙微微点头。
旋即,她似是想到一茬,忽然说:“她说教我演戏,包教包会。”
“她亲口说的?”凌西泽问。
“嗯。”
凌西泽颔首,“那你可以跟她试一下。”
“她演技很好?”
“她演的角色,都有九十分以上。不过,在这个圈子里,真论演技,比她好的,肯定不在少数。”凌西泽勾了勾唇,条分缕析道,“但是,当大部分人都看到你演技差的时候,她能发现你打戏好。”
“你知道?”
“嗯。她先前为了几场打戏,把你所有的片段都剪出来,反复看了三天。”
因为楚凉夏的执念,差点让他老公封杀司笙,省得司笙再出来“祸害人间”。而,在这圈子里,跟司笙相关的事,多少会落到凌西泽耳里。
“……”
司笙惊讶地抬抬眼。
凌西泽继续道:“她是放出话,就会尽量做到最好的。所以,只要你点头,就会拼尽全力帮你。”
“哦。”
“你不答应也没事,她不会放心上。”凌西泽又补充了一句。
“嗯。”
司笙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
点的肉很快端进来,凌西泽负责烤肉,司笙单纯负责吃。
两人配合默契,解决掉这一顿波折颇多的晚餐。
*
包里的现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因凌西泽未想好买什么,司笙大手一挥,直奔商场。
趁着上新款,从里到外的,给凌西泽置办了几套衣服,多是休闲运动款的——毕竟这位爷的正装都是高级定制的。
提着一堆袋子的凌西泽,跟在司笙后面,被来往的人打量着,有些哭笑不得。
或多或少,乐在其中。
“你说,我们俩像不像暴发户?”
刚用两叠钞票把前台收银吓到的司笙,背着包走出店门,饶有兴致地朝凌西泽挑眉。
一副恶作剧的小神态。
“用不着‘像’,一看就是了。”凌西泽笑说。
司笙甩了他一冷眼,“就我们这气质——”
话语一顿,司笙又笑开,“好歹也是一有气质的暴发户。”
凌西泽哑然失笑。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乐了会儿。
“还剩一点,想想你有什么需要买的?”
提了提单肩背着的背包,司笙冲凌西泽扬扬眉。
凌西泽勾唇,“想给你买。”
“什么?”
司笙歪了歪头。
“跟我来。”
凌西泽前面带路,先把二人手中的袋子寄放好,然后带着司笙来到一家珠宝店。
嗯?
司笙止步在门口,看了一眼牌子,又掂了掂背包的重量。
这也买不起啊……
“哎——”司笙几步追上凌西泽,轻拽他一下,轻踮脚,跟他附耳,“帅哥,钱不够啊。”
“钱不够咱们就明抢。”凌西泽微微侧过头,用比她还低的音量,悄声说,“待会儿听我口令行事。”
“……”
我信你个鬼!
司笙丢了他一记白眼。
结果凌西泽这戏精还上瘾了,有模有样地说,“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看准了再商量作战计划。”
“……”
司笙一脑门官司地瞪他。
凌西泽捏捏她的手腕,安抚一下,然后招来店员领着司笙看看。
对于珠宝首饰,司笙不感兴趣,但她很想知道凌西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捺着性子,走马观花地逛着。
随意试了几样,待到她回过神时,发现缀在身后的凌西泽没了踪影。
过了两分钟,正当她想给凌西泽打电话时,这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现了身。
“你去哪儿——”
她冷着眉眼,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西泽往后一拉。
凌西泽手一伸,展开紧握的拳头,露出掌心里被黑绳牵着的一枚戒指。
款式非常简单,纯黑的,外面有刻了花纹,里面似有字母。
司笙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但这一枚简单到甚至单调的戒指,却很入她的眼。
“喜欢吗?”
凌西泽靠近司笙耳侧,低声询问。
“还行。”司笙点点头。
“那,准备好了。”
司笙刚想问价格,就听得凌西泽鬼鬼祟祟地出声。
准备?
准备什么?
司笙还没回过神,就听得凌西泽一本正经地倒数:“三、二、一——”
???
听到最后一个字音时,司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
她的手忽然被拽住,不由自主的,跟着凌西泽直接往店门跑去。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响亮,同时,又颇为急促,引得店里的店员和零星的顾客纷纷回头观看。
司笙:卧槽,我怎么跟着他跑了?!
店员:???
安保:??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要不要追?!
……
一口气,直接跑到另一层楼,司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硬拽着凌西泽停下。
司笙吸了口气,震惊地看着这个男人,“你幼不幼稚?!”
“幼稚。”
凌西泽眉眼染笑,笑得很明朗。
一看他笑,司笙怒气就散了不少,但还是怀揣着那一点点余怒,继续吐槽:“你这么会自导自演,怎么不去拍戏?”
“去抢你饭碗吗?”凌西泽毫不犹豫地反问。
“……”
???
这时候还敢怼她?
凌西泽低眉轻笑,又捏了捏她的手,“怎么样,刺激吗?”
“你要是真白拿就刺激了。”司笙近乎无语道,“我肯定买最贵的窝窝头去牢里看你。”
“怎么舍得让你花这个钱?”
“是什么让你功力突飞猛进的……”司笙服了,“还有你接不住的话吗?”
凌西泽仔细一想,认真说:“可能,是爱。”
“……”
艹!
司笙要暴走了。
看出再得寸进尺自己将会挨揍,凌西泽识趣地拿出那一枚戒指,转移话题,“戴上试试?”
视线掠过那条黑绳,司笙疑惑地问,“戴脖子上?”
“你想戴中指我也乐意效劳。”凌西泽立马接过话。
司笙:“……”
凌西泽又说:“不过戴你中指上的,肯定得精心准备,这个不合适。”
司笙:???
半晌,司笙凉凉地说:“我背包里的钱还可以买好几百个胶布。”
随时能封住你这张油腔滑调的嘴。
“钱都是我用命换来的。”凌西泽用一根手指勾住背包背带,往上提了提,宣布所有权后,又给司笙捅刀子,“你现在,身无分文。”
“……”
司笙咬牙。
顿了几秒,凌西泽收敛了笑容,似是不解,颇为认真地问她:“是我的错觉吗,我从你眼里看出‘你要死了’这四个字。”
强行挤出一抹渗人的冷笑,司笙一字一顿地说:“不是错觉。”
“哦,”凌西泽玩味一勾唇,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请允许在我死之前,先给你戴上这枚戒指。”
“……”
司笙再次被他的骚话给惊住了。
这人不要脸的时候,真踏马是天下无敌。
正当她腹诽之际,凌西泽倏然松开拽她的手,微微倾身,两手贴着她颈侧往后,掀开她垂落的发丝。
他虚虚地贴过来,靠在右侧肩上,黑色的绳子坠着戒指落下来,轻贴在皮肤处,随着他扣黑绳的动作,细绳在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微痒。
他的气息罩在全身,一呼一吸间,全都是他。
“好了。”
末了,低沉的两个字落下来,让司笙所有的烦躁、愠怒都消弭殆尽。
司笙抬抬眼睑,佩服地看着他,“你赢了。”
凌西泽不意外,轻笑,问她:“还买吗?”
“不买了。”
“楼上有卖吃的,要不要吃?”凌西泽征求她的意见。
司笙将背包取下来,一把塞他怀里,“我身无分文,钱都是你的。”
“那我做主了。”拎了拎背包,凌西泽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做出决定,“去吃夜宵。”
司笙:“……”
吃吃吃,吃穷你!
连番在他这里吃瘪的司笙,自暴自弃地想着,最终还是老实跟他上了楼。
所剩的钱不多,但买吃的绝对够用,二人最后把能吃的都吃过一遍,背包里还剩下小几百。
“不能过夜?”
将所有钱都抓成一把,凌西泽询问司笙。
“嗯。”
司笙耸了耸肩。
一个说辞而已。
不过,她确实不想留着这钱过夜。
“行,”凌西泽再一次牵起她,带着她往自动扶梯方向走,“走吧,再带你玩个游戏。”
“什么?”
下意识抬步,司笙好奇地问。
斜乜了她一眼,凌西泽依旧神秘兮兮的,“到了就知道了。”
……
十分钟后,某精品店。
司笙瞧着前方一整排的福袋,真是长见识了,靠近凌西泽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馊主意?”
“这叫馊主意?”凌西泽扬眉。
“不叫?”司笙反问。
“你说了算。”凌西泽拿起一个福袋,左右一瞥后,叮嘱,“注意警戒。”
司笙:“……”
给福袋里塞个钱,非得被你整成偷福袋的样子哦!
第199章 抵达安城,佛祖现身
心里虽在吐槽,但这种神经病的行为,一旦被发现肯定解释不清,司笙只能“放哨”,自觉观察店员的移动方向。
走之前,为了防止长时间逗留被觉出端倪,司笙随手拿了俩福袋和一点琐碎物品,等结完账后,司笙才发现——
‘超支了’。
“傻了吧?”
走出店门时,早意识到这点的凌西泽,似乎挺幸灾乐祸的。
“……”
司笙一胳膊肘甩向他。
她力道不重,凌西泽没有躲,挨了一下后,就笑着去帮她提袋子。
司笙睨了他一眼。
凌西泽绕开话题,“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
“我送你。”
“……哦。”
犹豫片刻,司笙没有拒绝。
二人一直逛到商场陆续关门才离开,待到他们回到水云间,将大包小包拎回去时,差不多到零点了。
临走时,凌西泽难免不放心,叮嘱:“早点休息。”
“嗯。”
“明早喊你起床,不准发脾气。”
“……”
被事先打预防针的司笙,稍微有些不爽。
可——
就算如此,第二天,凌西泽清早来敲门时,司笙开门,依旧一脑门官司,神情阴郁、烦躁。
她发丝凌乱,穿着睡裙,拖鞋就穿了一只,表情很不耐烦,蹙眉盯着衣冠整齐杵门口的凌西泽。
“不记得密码?”她开了口,有点责问。
“故意吵醒你的。”凌西泽不意外,轻笑着,捧着她的脑袋,去揉那乱糟糟的头发,“我怕亲自叫你,待会儿甭说开车,而是直接去医院了。”
“……”
刚睡醒,司笙脑子不大清醒,战斗力有所压制,被他嘲讽得不知如何反驳。
一掌拍开他的手,司笙恹恹地扔下两个字,“等着。”
她收拾了一刻钟,然后拎着个背包,换了身外出的装束。
端着面条走出厨房的凌西泽,随意看了她一眼,险些没把手中的面碗给摔了。
长发扎起,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五官愈发精致立体。上身白T和牛仔外套,衣襟敞开,下身深色紧身长裤,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一览无遗。
又美又飒。
一种能扼住呼吸的美。
迎面袭来的视觉冲击,令浑身汗毛竖立,头皮止不住战栗、发麻。
“还做早餐?”
司笙一歪头,见他手中的面碗,扬了下右侧眉梢。
她一开口,凌西泽总算回过神,端着碗往餐桌方向走,“嗯。”
“我要吃两个鸡蛋。”
司笙踱步过去,坐享其成,还要外加条件。
看她一眼,凌西泽二话没有,从善如流地接话,“我那份给你。”
拎开一张椅子,司笙落座,被搅扰清梦的那丁点余怒消散,总算满意了。
因鲁管家、陈非不是常在,各有各负责的事,凌西泽怕司笙不按时吃饭,这段时日,又捡起自“长寿面”后的厨艺天分,几番尝试下来,做的阳春面味道都过得去。
厨艺总算往黑暗料理稍稍偏了偏。
司笙心情不错地解决掉早餐。
等她吃完,凌西泽收拾好碗筷,再回客厅时,见到司笙拎着个包往玄关走,顿时一怔。
“没有行李?”
司笙拎起手中的双肩背包,挑眉反问,“这不是?”
凌西泽:“……”
你们江湖人出远门真是随意又方便。
*
安城,机场。
从封城到安城,两个小时。
抵达时,临近中午,空气干燥,阳光猛烈,气温偏高。
“笙姐!”
单肩背包,司笙顺着人群刚一出来,就见几个黑衣男人上前,除了喊她的胖子神情热切,其余几个恭敬又拘谨。
胖子一上前,便立马解释,“段少爷有点事,被拖住了,不能来接你。”
“嗯。”
将背包一取,司笙顺势扔给胖子,抬步往前走。
她走在前,胖子紧随在后,几个黑衣男人尔后跟着,无形中自成屏障,周遭行人见之,除了一瞬的惊艳,便是自动避让。
前来接的是两辆SUV,体型硕大,野性十足,哪怕停在路边,都能引来侧目、余光打量。
胖子拉开后座的门,殷勤地问:“笙姐,要先去别的地方吗?”
“不用。”
回答简洁利索,司笙坐上车。
“是。”
胖子领命,将门一关,坐上前面副驾驶后,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
越野车离开机场,通过一段高速路后,没有进城,而是开进一条国道。
阳光刺眼,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的,颇为晃眼。
车窗敞开,司笙手肘搭在窗沿,外面猎猎的风灌进来,轻拍在脸上。视线落在外面,空旷又辽阔,春季莺飞草长,草木抽出嫩芽,为一地荒芜添了些绿色。
“笙姐,佛祖也来了。”
胖子倏然扭过头,颇为激动,跟献宝似的跟司笙说道。
“哦?”
司笙挑了挑眉。
话音落,她搁车窗的手肘一抬,手指曲起递到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当即——
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视线往上移,落到远处蔚蓝天空,只见雄鹰展翅,在高空中盘旋一圈,然后径直俯冲,朝越野车方向疾驰飞来。
勾唇一笑,司笙将手往窗外一伸。
又是一声鹰唳,雄鹰舒展着翅膀,翻腾了一下,在逼近时两爪往前一抓,稳稳地抓住司笙纤细的手臂。
“哟,胖了。”
司笙展颜轻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了摸雄鹰的脑袋。
雄鹰咕咕两下,以示反抗,然后往前挪了挪。
这是一只成年鹰,两岁,名叫“佛祖”,是司笙去维和的小师姐、墨上筠托她养的。
封城都是高楼大厦,束缚了佛祖的天性,司笙就将其放到安城,让人好吃好喝照顾着。
先前带过它一个月,跟它培养出不错的交情,没想时隔多个月,还能记着她。
胖子一扭头,见到佛祖停司笙手臂的这一幕,非常艳羡,忍不住殷勤道:“佛祖还是跟您亲,我们平时逗它,它都爱搭不理的——”
话没说完,司笙倏然往前抛了一样物品,胖子一惊,手忙脚乱地接住。
物品到手,胖子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一个手机。
正当他疑惑之际,后面响起慵懒的嗓音——
“拍一个。”
?
“哦,好。”
愣了一秒,胖子赶紧应声,手忙脚乱的,恨不得调动这辈子最大的摄影天分。
美成身后那位这样,任何不称职的拍照,都是对她的亵渎!
*
下午,一场会议进行过半,凌西泽表情默然,听着一位负责人对《密室逃脱》做规划总结,眉宇时不时轻皱一下。
第三次皱眉时,负责人说话都磕绊,差点当场崩溃,说不下去。
倏然,兜里的手机一振。
一直等着司笙消息的凌西泽,听到动静,将手机掏出来,一看。
见到“祖宗”二字时,他眉宇就舒展了几分。
随后,他点开图片消息,愕然。
在车里,司笙坐在后座,往后仰靠着,两腿交叠,舒适又惬意,微侧着头,眼角眉梢染着笑意。
顺着她的视线而去,窗外阳光正好,露出一隅景色,可最抓人眼球的,是她舒展到窗外的手臂上,停着的一只雄鹰,作展翅状,将飞未飞。
画面里,野性和洒脱完美融合,无论是人还是鹰,皆是不拘一格,豪放不羁,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江湖潇洒味儿。
愣怔片刻后,凌西泽眸光闪烁,唇角微微一弯。
登时,自会议开始后,一直萦绕在整个会议厅的僵硬氛围,徒然消失。
台上做规划总结那位负责人,险些没感激得热泪盈眶。
*
车行驶俩小时,抵达一处偏僻的陵园。
鲜有人打理,此处杂草丛生,僻静荒芜,毫无生机。
让车和人都在外等待,司笙独自一人走进陵园。
她并不着急,单手拎着一瓶二锅头,不紧不慢地沿着小道走,佛祖展翅腾飞,在空中偶尔叫两声,为这仿若被遗忘的陵园徒添活气。
走了约摸十来分钟,司笙抵达一处地点。
视线朝某处看去,没有见到墓碑,却见到将其挡住的一道身影。
身形颀长,偏清瘦,耳边架着镜脚,是个气质温雅的男人。
她一怔。
这时,听到脚步声的男人,转过身。
四道探究的视线对上。
“任老师?”
由于意外,司笙将这称呼脱口而出。
第200章 豆腐铺,德修斋老板【二更】
站在墓前的,正是第一附中的物理老师,任飞。
因他出现带来萧逆一堆答题卡、帮忙收集试卷,才彻底证明萧逆“没作弊”一事,司笙对这位青年教师印象很深。
他衣着休闲,戴金丝边眼镜,斯文帅气,文质彬彬,气质儒雅随和。
“司小姐。”
有过短暂的诧异后,任飞一推架鼻梁上的眼镜,冲着司笙微微点头。
“你跟他是……”
司笙视线下移,落到墓碑之上。
上面只有简单四个字:梁野之墓。
中间一张照片,一头艺术家的长发,眼窝很深,深邃又沧桑,留有胡茬,拍照时冲着镜头扯着嘴角笑,几分邪性,几分痞气,像被桎梏于繁乱世俗中自暴自弃后衍生出的洒脱玩味,可,偏又有一股子看透人世的清醒。
这人的墓地,一如他二十几年的人生,简单轻率,不曾留下高深的只言片语,尽是一眼可见的贫瘠和荒芜。
梁野,任飞。
这两人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任飞偏身,垂下眼帘,目光掠过墓碑上的照片,继而抬目,解释道:“我们以前是同学,今天他忌日,就过来看看。”
“是么?”司笙眉一扬,抬步走过来,“我以为他没有朋友。”
任飞温和地笑笑,“说笑了,司小姐不就是他的朋友吗?”
缓步越过任飞,司笙俯下身,将手中拎的二锅头一放,再起身,侧首看他,“你呢?”
“我,”任飞神情一怔,目光在那照片上停留几秒,极轻地笑了一下,“半个。”
司笙古怪地打量他。
半晌后,她也不追究‘半个、整个’的问题,释然一笑,换了话题,“你事先听说过我?”
“嗯。在他……”
眼底有抹情绪极快地闪过,任飞唇角线条微微抿直,“走之前,我们联系过。他说在西北这边认识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帮了他不少忙。”
刹那间,有抹违和感、疑虑浮现,一闪即逝,司笙没捕捉到,稍作停顿后,理了理思路。
打量了眼任飞,司笙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封城本地人吧?”
她是两年前在安城遇见的梁野。
梁野说,这里是他的故乡,倘若他哪天死去,希望能回归故里,葬在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
脚下这片土地,亦是梁野亲自选的。
“对。”任飞点头,明白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他初中时,父母离异,母亲带他来的封城。我们是高中同学。”
“哦。”
这就说得通了。
“司小姐,谢谢。”任飞眼里透着些微感激和认真,“听说为了救他,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司笙一眯眼,“你知道?”
一年前,司笙因为梁野,牵扯到一次事件中,意外被拉入局里,司笙却一无所知,最终险些跟梁野一起丧命。
牵扯其中,事情经过,连司笙至今都糊里糊涂,整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这位在高中教书的教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野走后,我得到消息,做过一点调查。”任飞颇为愧疚,“很抱歉,怕太突兀了,没有一开始就登门拜谢。”
听他这一番话,司笙却乐了,“我是他朋友,整个儿。你是他朋友,半个儿。有什么需要你登门拜谢的?”
“也是。”任飞含蓄一笑,但眸中的感激却未消散,“还是很感谢你为他做的一切。”
“……”
司笙没说话,而是耸耸肩。
往后退了一步,任飞又看了眼墓碑,说:“看也看过了,我是时候离开了。”
司笙颔首,“再会。”
“再会。”
朝她一点头,任飞礼貌离开。
他沿着原路返回。
一瞟墓碑前的花,那是一束盛开璀璨的蔷薇。
她赫然偏头,望向任飞的背影,阳光灿烂,他走在两侧杂草丛生的荒芜小道上,不偏不倚,笔直前行,似有几分决绝。
司笙一怔,看了几秒,又一低头,看着墓碑上那年轻又沧桑的脸。
提及生命,一般都会联想到热烈、激情、希望这类充满力量的词,但搁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截然相反,永远都是颓靡、灰暗、乏味。
这个比较特殊的朋友,她险些为他丧命,却不知他的曾经和过往,细想起来,未免有些离奇。
*
司笙没有在梁野的墓前久留。
待了约摸半个钟头,倒完半瓶二锅头,她将剩下半瓶二锅头跟那束蔷薇摆放一起,随后摆摆手,告别离开。
在回程的路上,司笙拨了几通电话,直至微乏、准备歇息时,忽然接到凌西泽电话。
“在跟谁煲电话粥?”
凌西泽张口就问。
往后倒在椅背上,司笙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好几个,你想问谁?”
电话里,凌西泽一声轻笑,伴随着清风,徐徐而来。
“还在外面?”
凌西泽敏锐捕捉到话筒里传来的风声和车里发动机的声响。
没有城市里的喧哗。
“嗯。”
司笙眯眼望向窗外,看到在落在马路上的车影,最顶端有佛祖的雄鹰形状。
影子掠过千篇一律的地面。
凌西泽说:“我得出趟差,过两天就来安城。”
“待多久?”
“不知道,看项目进展。”
“哦。”
“不说点‘尽地主之谊’的话?”
“我很忙,又不是本地人。”司笙懒懒道,“想玩的话,我让本地人带你。”
“不玩。”
凌西泽非常简单明了地拒绝。
“……到时候再说。”司笙无语道。
“嗯。”
凌西泽上班摸鱼,分明是上班时间,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司笙聊着天。
坐在前面的胖子,在车里昏昏欲睡、打盹,隐约听到司笙的声音入耳,听到只言片语,不知怎的,脑海里猛然窜入什么,他猛然惊醒,一个哆嗦就坐了起来。
司机被他惊得险些踩了急刹车。
司机奇怪地朝胖子递去眼神,张口想问,却见胖子伸出肥嘟嘟的手指放到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
司机老实闭嘴。
胖子则是微微探着头,透过车内镜,小心翼翼观察后面的情况。
司笙平日接电话,从不说废话,说事时单刀直入,能一句话能说清的事,绝对不会多说第二句。
从没见过她聊电话聊这么久的。
后视镜里,能看到她绝美的侧脸,唇角轻勾,眉目带笑,看似心情不错,与往常无疑,可一深究——跟人聊天时心情这般好,意义就不一样了。
一分钟后,胖子预感他发现了什么,可不敢深想,赶紧把自认为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emmm,不知道笙姐看中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胖子充满了幻想。
*
市中心,城墙内。
这里是一处繁华地段,也是游客旅游打卡常来之地,保留着复古的建筑,沿街有客栈、小吃、特产,各种各样的店铺,满目琳琅,客流量极大。
处于最中心地带,有一家门面干净整洁的店铺,不算起眼,门面上方挂着“豆腐铺”的木质匾额,行书毛笔题字,材质和样式皆很复古。
店门敞开,打着“甜豆腐脑”的招牌,往里走,店内清一色的复古装修,头顶的灯具款式复古,坠有流苏和铃铛,一张张桌椅全由红木制成,四座,按照店面布局特别定制。
墙上挂有字画,懂行的一眼能看出署名皆出自名家,实际一般都无人多看一眼。
只是,如此古色古香、富有情调的店面,却见不到一个客人。
下午,四点。
有俩前来游玩的女大学生,在门外逗留,视线止不住地往里面飘。
“这家店好有格调,”一女生拉住同伴,好奇地问,“就卖豆腐?”
“进去看看?”同伴提议。
“走。”
女生一点头,立即拽着同伴往里走。
二人携手进门,往里一探,就呆在了门口。
一张靠墙的桌旁,围绕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他们自觉排成一条长龙,基本都穿着清一色的厨师制服,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盘菜,腰杆笔直,神情严肃紧张,似是面临严苛的考验。
不知道的,乍一看,还当是米其林的考核呢。
而,众人围绕的重点——也就是唯一坐着的人,是一名二十六七的青年。
此人生得一副好相貌,面冠如玉,俊逸拔群,有着在街上频频引人注目的资本。
此刻,他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膝盖越过桌面,露出一小截,坐姿豪放不羁。外套拉链敞开,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冷硬的肌理线条,右手随意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木筷。
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摆盘精致的菜,远看着难以辨别,但绝非这种小店内该有的菜色。
画面感,违和到爆棚。
如此青年,风流倜傥,看一眼,就能令人倍生好感。然,他的所作所为,又让人难以接受——
“这是人吃的?”
“摆成这样,谁愿意下筷子?”
“你是味觉失调还是得了帕金森,连个简单的料儿都调不好?”
“卖相不合格,滚滚滚。”
……
一个接一个盘端上桌,一样接一样地被端走。
一半以上的菜,他都以“卖相不合格”为由PASS,连动一下筷子都仿佛是对他的侮辱。而,那些勉强让他动一下筷子的,得到的基本都是差评。
若搁外卖APP上,绝对会被怀疑是恶意刷差评,亦或是职业喷子。
“这……”
“这……”
俩女生杵在门口,齐齐噤声,僵硬地扭转脖子,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她们俩一出声,正以一副不耐烦架势“批判”各种菜色的青年,倏地一抬头,视线朝门口打过来。
被他颇具压力的目光一扫,俩女生顿时一个哆嗦,转身就想跑。
没想——
这位吹毛求疵、挟细拿粗、情绪烦躁,却眉目自带风流神韵的少爷,一见到她们俩,一秒变脸,露出亲切灿烂的笑容。
“哟,来客人啦。”
筷子一扔,青年拨开沿路挡道的客人,大步走向门口,端上热情迎接的态度,笑得花枝招展、童叟无欺,“两位美女,要点什么?”
“店、店里,卖什么啊?”
被他这态度吓到,女生紧紧攥着同伴的手,磕磕绊绊地询问。
俩姑娘欲哭无泪。
她们莫不是遇上神经病了吧?
“本店每天早上七点,限量供应特制甜味儿豆腐脑。此外,还提供各样面食,如小笼包、刀削面、拉面、肉夹馍……”
叨叨叨地流利念完一串吃的,青年话锋一转,笑容可掬地说,“每天提供菜品不定,一切按照我们大厨心情制定。不过我们的大厨正好不在,所以——”
青年笑眯眯的,“还剩一点豆腐、豆干、豆皮,二位有需要的吗?”
“……”
俩姑娘彻底哑了。
三分钟,二人每人提着一袋豆干,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出了门。
“你干嘛要买啊?”女生拽着同伴,嗓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啊,看他笑得那么好看,脑袋没经过我同意就点头了。”同伴欲哭无泪,“你干嘛也买啊?”
“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心情颇为复杂,快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豆腐铺门外。
一位老者率先走下车,两个黑衣男人紧随着下来,手里都提着两个木制的食盒。
三人没有先进门,而是在门口等着。
身着厨师制服的人,排着长队,接连从店铺里走出来,个个神情沮丧,但没有一点抱怨、愤怒。
他们路过,一一跟老者点头,尔后,走向斜对面的一家四层的餐馆——德修斋。
待他们全部离开后,老者才叹息地摇摇头,然后走进豆腐铺大门。
“少爷!”
老者一进门,就跟青年打招呼。
彼时的青年正斜倚在餐桌旁,长腿一直一屈,站没站相,吊儿郎当的。他手里拎着一个紫砂茶壶,往茶杯里倒了半杯茶,一仰头,茶水入口,冲散着嘴里的杂味。
还不够,将茶具都扔回桌上,他又从兜里摸索出两片口香糖来,一扯、撕开,把口香糖扔到嘴里。
做完这一切,青年才挑了下眉,同老者问:“我师叔呢?”
“听说很快就——”
老者一垂目,刚想回答,但话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到了。”
懒洋洋的熟悉语调,从门口方向飘了进来。
店内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门外步入一抹高挑身影,英姿飒爽,气质凛冽,徒生距离感,偏生又长得美若天仙,惊为天人。
她的肩上,停着一只雄鹰,一动不动的,一种“酷炫感”扑面而来。
一见她,青年登时一喜,“师叔!”
“就你啊,”司笙闲闲地站着,视线在整个店里瞜了一圈,扬眉,“我家厨子呢?”
段长延拿了个新的茶杯,倒了茶水,走过去,神情愉快地告状,“没生意,翘班了。”
“扣工资。”
接过殷勤递来的茶水,司笙漫不经心地道。
段长延连忙附和,“哎!全给他扣了!”
“司小姐。”
老者见到司笙,面带笑容,和善有礼地打招呼,眉目间还有几分恭敬。
打量他一眼,司笙轻笑,“段管家也来了?”
老者解释,“少爷说您舟车劳顿,需要吃点好的。”
他这边话音一落,提着食盒的青年自觉选了张餐桌,把食盒一放,里面的饭菜一样样地取出来。
“特地让你家厨子做了送来的?”
司笙斜了段长延一眼。
“对,德修斋的还差点火候。”段长延点点头,完全不觉得这种‘大费周章’的行为有何不妥。
“……”
早已习惯这位少爷铺张浪费的德行,司笙耸了耸肩,不做评价。
饭菜一摆放好,段管家就没有久留,领着俩黑衣男人离开了。至于送司笙过来的小胖等人,都自觉地停在外面,坐着杵着蹲着,硬是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进门的。
段少爷说了,他们俗气,不配进这家店。
他们虽有不忿,但绝不敢忤逆。
店内一空,司笙没急着吃饭,而是在店里溜达一圈,又在后厨洗了个手后,才缓缓踱步出来。
先前还在一干厨师跟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段家少爷,此时此刻,屁颠颠地跟在司笙后面当跟屁虫,热情洋溢地讲述着——在司笙不在的时日里,他是如何防止不懂品味的木头大厨随便乱动店内装饰的。
来到摆了饭菜的餐桌旁,司笙没有落座。
“说吧,出什么事了。”
头一歪,司笙曲指,在桌面轻轻一敲,段长延笑容瞬间一滞。
司笙眯了眯眼,拖着腔调问,“他人呢?”
第201章 一年前的遭遇,跟肖兴面基【三更】
“他人呢?”
司笙口吻笃定,压根没给段长延否认的机会。
司笙如此确定“出事了”,不是没有理由的。
平时管理豆腐铺的叫郑永丰,是司笙特别聘请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豆腐脑,两人私下里也有些交情。
若司笙不在安城,郑永丰或许真的会隔三差五来一趟,但,在得知司笙回安城的情况下,郑永丰若没有事情绊住脚,肯定不会“翘班”的。
稍作犹豫,段长延轻咳一声,缓缓开口,“是这样的,你有个叫沈江远的朋友……”
“他怎么?”司笙皱眉。
“你别急。”
段长延伸手做出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司笙保持冷静。
司笙凉飕飕地剜他,“说重点。”
“他在沙州出了点事。”段长延不再隐瞒,直言道,“运气不好,遇上一伙劫匪,把他们一车人都劫了。他受了点伤,不严重,躺个十天半月就行。”
“他是你的朋友,我们肯定不能置之不理。木头今早去的沙州,一是找关系去查劫他们的那伙人,二是顺便把他接回安城。这里的医疗措施还是比沙州要好点的。”
讲述完,段长延小心观察司笙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就回来了。”
“……嗯。”
司笙眉头拧了拧,随后又松开。
沙州有大片的戈壁沙漠,在城市里治安还行,但在荒郊野岭,只能看运气行事了,治安很难完善到位。
好端端的,遇上这么一桩事儿,沈江远运气是真不咋的。
他逍遥流浪的好日子,估计到头了。
很快的,司笙又意识到不对劲,“他怎么还在沙州?”
刚来西北半个月,沈江远就抵达沙州了,之后在西域、吐蕃这些地方转悠,上次联系还在云城……怎么兜兜转转,又跑到沙州了?
“不知道。”
段长延耸了耸肩,表示这属于他的知识盲区。
“吃吧。”
一挑眉,司笙没再追问,椅子往后一拎,便拿起筷子吃饭。
久未见司笙,段长延兴致很高,拉着司笙东扯西扯。末了,被司笙一句“让你调查的事,进展怎么样了”堵得死死的。
“说吧。”
吃了口醋溜土豆丝,司笙示意他汇报情况。
“你给的画像,我让封城德修斋的都记熟了,一旦出现在德修斋,他们肯定能认出来。不过,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至于随缘阁那边,最近又新进了一批赝品,他们转了很多趟,我们眼线有限,想查到来源,太难了。”
段长延老实汇报完情况,手肘往桌面一搁,身形微微前倾。
他一眯眼,略带狐疑,“师叔,梁野只是个驻唱歌手,怎么会跟古董行、随缘阁扯上关系的?”
“我怎么知道?”
将筷子一放,司笙端起手边的茶水,当白开水似的一饮而尽。
眼珠子转了转,段长延手指在桌上轻点着,“有没有可能——”
“你怀疑我?”
司笙两道视线打过去。
“不敢。”
段长延赶紧表明态度。
“不会出错,”重新捏起筷子,司笙挑出一块鱼肉,“随缘阁和古董造假确实有关。另外,并不是说,两个行业的人,就不能牵扯在一起。”
一年前的这个时间,司笙因接了一笔单,来过安城一趟。
那时,司笙有点空闲,想去找梁野,结果一到梁野家,敲门不应,电话不接——她是事先跟梁野约好的。
预感不对,就用从易中正那里继承的开锁手艺,撬了梁野家的门。
结果满地狼藉,有打斗过的痕迹,亦有血痕。
她报了警,尔后根据线索,一路追踪,直至抵达渭河附近,她发现被绑架的梁野,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在营救途中暴露行迹,他俩遭遇围攻和埋伏。
一人或许可以逃脱,但外加一个半死不活的梁野,司笙难敌,仍旧被他们暗算。
最终,她和梁野都被捆绑起来,被扔进了渭河。
三月底的渭河,冰冷刺骨,司笙在进河的那一瞬清醒,利用随身携带的刀片自救,尔后在寻觅梁野时筋疲力竭,险些丧命,还是段长延带人赶到,才将她救起。
梁野终究没被救起,过了两天后,才在下游被找到。
在这一次事件里,司笙全程都不知具体情况,稀里糊涂参与其中,得到的有用消息就两个——
1、听他们谈话中提及,有一批赝品货物,由古董行的随缘阁脱手。
2、她见到那个带头的男人,虽然只是几秒,但后面通过秦凡画出七八分像。
按理说,这件事跟司笙无关。
但是,好友梁野丧身,外加她吃了亏、险些丧命,所以这件事她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先前只是让段长延盯着,是因为她住院的事被易中正发现,把易中正吓得不轻,司笙不想让他继续担心,更不想让自己早他出事,所以安分了一年,老实待在封城,基本不做危险的事。
现在,这个顾虑没了。
“嗯,可是如果我们就这么盯着,顺着几个月才有一次的机会伪造古董那一帮人的话,有点被动。”段长延分析着,眉头渐渐蹙起,“进展也太慢。”
“嗯,”司笙挺漫不经心的,“给我准备几个人,挑个黄道吉日,我要去随缘阁砸场子。”
“真的——”
段长延眼睛一亮。
不等他说完,司笙就打断他,“没你的份。”
“我怎么了?”
段长延不满了,感觉受到了歧视。
“你们段家,在古董行一家独大,你跟过去,想代表谁惹事呢?”
“……”
段长延被她三言两语成功说服。
叹了口气,段长延无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嘴里,味同嚼蜡。
成天跟郑永丰这块木头待一起,人生完全没了乐趣,好不容易司笙回安城要搞事,他却要碍于身份,眼巴巴地在一旁旁观。
无聊极了。
*
去年,司笙为了“拯救”百晓堂,卖出了两处房产,一处是封城的别墅,一处是安城的别墅。
住处没了,段长延给司笙准备好几个住处,有住宅有别墅,有各个区域的,全都是这位少爷的房产。
司笙选了离得近的一处住宅,然后要了段长延一辆车。
“你确定就住这里?”
段长延送司笙进门,显然,对附近环境不大满意。
“嗯。”
司笙不假思索应声。
这里距离音乐节地点比较近,周边还有凌西泽要住的云天酒店。
显然是最理想的位置。
段长延将就地点点头,“行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知道。”
司笙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那你好好休息,”段长延交代,“木头明天就回来了。”
“嗯。”
司笙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鉴于司笙搁段长延这里,算半个生活废,段长延仍是不放心,跟她交代着各种事项。念了好几分钟后,司笙忍无可忍,把他给赶出了门。
段长延语重心长说:“师叔,真不是我啰嗦,故意惹人厌。我爸和师父都交代了,一定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在安城掉根头发丝儿,那都得算我头上。”
“……”
回应段长延的,是“嘭”的关门声。
望着紧闭的自家大门,段长延沉重地叹了口气。
……
因要赶飞机,司笙大清早就被凌西泽吵醒,一路颠簸,没有机会睡觉。
如今一空下来,司笙洗了个澡,很快就乏了,打着哈欠就进了卧室。
结果,刚打算上床睡觉,就听到手机叮咚作响。
【肖兴】:Z神,这周的稿子呢……
【肖兴】:今天周二,距离周五,就剩三天了。
???
司笙:“……”
她把这事儿完全忘了。
眯了眯眼,她站定,手指一松,“周四晚上给你。”
说完,手指一松,两秒的语音消息发送。
【肖兴】:……
【肖兴】:……
【肖兴】:……
眼瞅着就要被刷屏,司笙莫名其妙,发了个【?】过去。
好半晌,对面才回消息过来。
【肖兴】:您真是女的啊?
面对这种质疑,司笙一时哭笑不得。
自从上次跟肖兴坦白承认后,肖兴就不再叫她“大叔”,重新改成“Z神”的称呼。可是,纵然如此,他也不愿相信Zero就是个女的。
如司笙所想,就算她坦白承认,她就是Zero,到时候肯定是“蹭热度”的言论居多。
没办法,Zero的“大叔”人设深入人心,所有人一想到Zero,都会立即跟“大叔”二字联系起来。他们更愿意相信最初接触的,一旦爆出真实的身份,反倒让他们难以置信。
【Z、】:嗯。
肖兴那边又死机了几分钟。
尔后,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肖兴】:能否冒昧问一下,您今年多大?
【Z、】:25。
【肖兴】:???
【肖兴】:……
【肖兴】:您别吓我。这消息爆出去,热搜又是您的天下了。
司笙掀开被子,坐到床上,本想说下次聊,但一想到某件事,犹豫了下,又给肖兴编辑消息。
【Z、】:你上次问的《九号基地》动漫化的事,版权可以交给CC,你们确定对方公司靠谱,就没问题。其余几部漫画,版权也可以转交给你们。
早在《九号基地》发表之际,就有很多公司联系CC漫画,想购买《九号基地》的动漫版权。
肖兴知道Zero所有漫画版权都没卖出,所以没有急于做决定。
在征求司笙的意见后,就将所有前来寻求合作的公司都做有记录,调查他们公司具体情况,然后从中挑选出三家比较靠谱的公司,将他们的作品、质量、口碑、技术全都做了充分调查,打包发给了司笙。
看得出,肖兴对这事很看重,比司笙本人还用心。
这段时日跟肖兴合作,司笙个人也挺喜欢他的,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把版权交给他,司笙很放心。
对面,因司笙徒然提到动漫化一事,肖兴不得不按捺着震撼心情,任由欣喜和激动的情绪占据胸腔。
【肖兴】:您的意思是,除了《九号基地》,《小白鸽》、《死亡传说》等漫画,都有动漫化的机会了?
肖兴的语气里,全都是激动。
作为一路看Zero漫画走来的粉丝,肖兴是一直期待这些作品能动漫化的。可是,找Zero买版权的公司应该不少,Zero却一部作品都没有卖出过。
这一直是粉丝们心中的遗憾。
眼下——
对肖兴来说,简直就是惊喜!
他打字时的手都是抖的,发麻发软,连抓住手机的力道都勉强。
司笙懒得打字,倚靠在床头,继续跟肖兴语音:“嗯。合同的事,你有时间当面谈吗?”
【肖兴】:面谈?
【肖兴】:真的吗?
【肖兴】:在封城吗?
【肖兴】:您什么时候有空?
【肖兴】:我什么时候都行!
【肖兴】:不过拟定合同需要一点时间!
【肖兴】:不是,也挺快的!
……
眼看着语无伦次的话将对话框刷屏,本想一一用语音回答问题的司笙,看到这恐怖的刷屏速度,愣了愣,最后叹了口气,给肖兴发了一通语音通话。
语音通话没有及时被接听,约摸过了半分钟,司笙想要挂断的时候,那边才迟迟地接通了。
“Z……Z神?”
小心翼翼的男声传来,有点拘谨、紧张,三十来岁的青年,竟还有几分奶音。
司笙坦白承认,“是我。”
“真是您啊。”
肖兴的声音里没有惊喜,只有惊恐。
“我比你小,不需要用敬语。”
“……习、习惯了。”
肖兴磕磕绊绊地回应着。
很显然,崇拜多年的偶像证明性别、跟他语音,又承诺将动漫化版权给他后……又来了这么一通语音电话,实在是让他的小心脏吃不消,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
属于主编的气魄,早不知被扔哪儿去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得到偶像诸多恩惠的小粉丝,欣喜若狂,紧张激动,惶惶不安。
司笙淡淡道:“我现在在安城。”
她的声音虽然年轻,但冷静又淡然,有种安抚人心的神秘力量,原本被诸多情绪冲击的肖兴,因她一句话,总算找回了自己正常说话的声音。
“我现在就可以买机票过来的。”
肖兴仍旧难掩激动,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比见到心上人更要紧张。
“不用那么急,”司笙慢条斯理道,“我这几天没空,看你的安排,再协商面谈时间。”
电话那边静默片刻,肖兴思考过后,终于冷静不少,跟她协商道:“下个月中旬,CC漫画在安城安排了一次聚会,我到时候会赶来安城,您到时候还在这里吗?”
“嗯。”
思索了一下,司笙给予肯定回应。
她并不急着回封城。
下月中旬的话,还有十来天,够她解决随缘阁的事,那时电音节也结束了。
是一个空挡。
不冲突。
“那行。”
肖兴心花怒放,在电话那边点头如捣蒜,完全不顾偶像是否能看到。
随后,他又试探地询问:“这次聚会,CC漫画很多漫画家都会到场,您不介意露面的话,要不要一起参加?”
因为知道Zero的神秘,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CC漫画举办这次聚会时,压根没想过邀请Zero。
——潜意识觉得,Zero是绝对不会同意参加的。
可,肖兴见Zero如此坦诚承认性别、年龄,又能跟他打电话、面谈,感觉Zero对露面一事并不是绝对抗拒的。
最起码,肯定不是网友们猜测的“见光死”。
肖兴感觉这事可能有点希望。
“不介意,”司笙懒懒一笑,以散漫的调子拒绝道,“不过,没这个必要。”
上次在德修斋见过司裳那一堆“圈内好友”,那些人都是CC漫画的,估计有一批也会出现在这次聚会中。
对那些人,司笙的印象不怎样。
她一露面,等于是彻底将身份公开,到时候定然麻烦不断。日子过得好好的,没必要搅得动荡不安。
“哦哦,好的好的。”
肖兴后知后觉意识到“跟他见面”和“跟圈内人见面”的区别,恍然明白过来,为自己的冲动提议非常愧疚。
“到时候再约具体时间。”
“好好好。”
感觉表现不佳的肖兴,在紧张和懊悔双重情绪压迫下,顺利化作复读机。
司笙轻笑一声,“再见。”
“再再再……再见。”
肖兴结结巴巴的告别。
电话一挂断,肖兴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都是——
Z神的声音太好听了!
Z神笑起来太温柔了!
这哪是什么抠脚大汉,压根就是女神啊!
啊啊啊啊!
……
这一晚,CC漫画的主编肖兴,成功疯了。
第202章 豆腐铺大厨,疑似情敌
翌日,上午九点。
早起赶稿的画画狗·司笙,结束长达三个小时的画图后,离开了书房。
揉了揉眉心,司笙接满一杯水,走到沙发旁,坐下。
茶几上静音的手机被消息、电话轰炸得近乎没电,司笙这一瞥的功夫,又见段长延的电话打过来。
“怎么?”
她捏起手机,接听。
“师叔,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到小区了。”段长延松了口气,倍感无奈。
他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搁司笙这里,就是一操心来操心去、喋喋不休的老妈子。
“什么事?”
“给你送早餐啊,你肯定又没吃。”段长延极其笃定。
“……”
确实没吃,有点饿了。
让段长延过来,司笙挂断电话,又看消息,见凌西泽也在提醒她吃早餐的事,她淡定地回复完“吃了”二字,就取消手机静音,把手机搁一边了。
拿起自进门起就扔沙发上的背包,司笙挑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来。
打开,抽出里面的人物画像。
这些画像都是秦凡根据钟裕的记忆画的,她曾扫描到电脑里发给过段长延,让段家帮忙盯一盯,不过——很显然,没有进展。
他们是否在西北线上混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都承诺钟裕了,司笙断然不会敷衍了事,打算通过她个人一些地下人脉查一查。
一张一张图扫过,司笙一一掠过这些面孔,在脑海里将简单的素描绘制成鲜活的人形。
——五年过去,这些人里,怕是有不少模样都变了。
希望渺茫。
浏览期间,手机铃声一响,司笙还当是段长延或凌西泽,结果捞起手机一看,却是段长延口中的木头——郑永丰。
“老郑。”
“到医院了,过来吗?”
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稳重感远飞段长延能及。
“他情况怎么样?”
“挺好,还会滋哇乱叫。”郑永丰语气听不出波澜。
滋哇乱叫?
正当司笙纳闷之际,手机听筒里漏进沈江远的声音——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豆浆直接往身上扔,万一撒了呢——你要去哪儿——”
随着关门声,沈江远滋哇乱叫的声音,消失了。
尔后,手机里响起郑永丰烦躁透着狠劲的嗓音,“太事儿了。”
司笙想象郑永丰此刻的黑脸,哑然失笑,“论‘事儿’,肯定比不过咱家段少爷。”
“段长延那……”略一顿,郑永丰问,“跟你在一起吗?”
轻咳一声,司笙估摸着郑永丰省略了“孙子”这类的词,轻轻勾唇,没管他那一秒的停顿。
“待会儿送早餐过来。”司笙道,“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下楼。”
“嗯。”
郑永丰做事简单干脆,一应完,就掐断电话,不到十秒,详细地址就被发过来。
二医院,距离这里不远,半个小时内的车程。
瞥了眼消息,司笙将手机和画像都塞背包里,将背包甩肩上,就出了门。
*
车上,司笙叼着吸管喝豆浆,听着段长延给她安排“娱乐项目”。
身为要赶稿的画画狗,司笙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安老板说最近你做的那些机关小玩意儿卖出的价格太离谱,怀疑有人在背后蓄意抬价,没准有什么阴谋,所以不再拿去拍卖了。”
不知念叨了多久,段长延总算换了个话题。
“嗯。”
司笙心不在焉地回应,心思都在手机上。
她将早餐拍照发给凌西泽,结果拍照技术又被凌西泽一顿奚落,现在正隔着手机屏幕强行挽尊。
“我跟木头商量了一下,想拿几个去我们家的店里卖,看看有什么人上门,能不能引出幕后黑手——”
司笙倏然回过头,颇为惊奇,“这么馊的主意,老郑能跟你商量?”
“我问他,他说可以。这还不叫商量?”
“……”
这叫‘懒得搭理你’。
司笙问:“拿店里去了?”
“嗯。”
“行吧。”
司笙点点头,没有再管。
这些机关物件,除了是她设计、制作的,其余的都没通过她的手,哪怕是查到段长延、郑永丰身上,都查不到她头上来。
虽说“蓄意抬价、另有所图”一事,司笙并不在意,但若能知道“对方来历”及“所图为何”,自是最好不过。
她不喜欢被动。
“我还打听了一下,行内都说你的作品‘无法复制’,所以才有很多人狂热着迷。有商人看到市场,想找你合作、买技术,所以才大费周章。”
“没市场。”
司笙回着消息,眼皮都没掀一下。
市面上的鲁班锁,大概跟她的兴致差不多。但鲁班锁可以自己组装,更有趣味性,她的作品多数只能当摆设,只能吸引极少数一部分人,想要开辟市场基本没可能。
哪个眼瘸的商人会为了盈利在这种作品上费工夫?
“是吧,”段长延‘啧’了一声,“这事儿往深里想,没一个靠谱的、站得住脚的理由。你说,在背后搞事的人,到底图什么?总不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闲得慌、想搞事吧?”
司笙不疾不徐地道:“只要幕后主使不放弃,真相总有浮于水面的那天。”
听着她波澜不惊的强调,段长延服了,扶额,“你怎么这么淡定?”
怼完凌西泽的司笙,心情终于舒畅了,往椅背上一倒,掀起眼睑后,落在明媚阳光里的眉眼沾着笑意。
她反问:“我不淡定,跟谁急去?”
“……”
段长延眨了下眼,被阳光掠过她眉眼时的那一幕,惊艳得卡了壳,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认识这位师叔四五年,至今,他都没习惯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老天创造她的时候,肯定是工匠之魂发作了。
在段长延默然之际,车辆已经停到医院门口。
“到了。”
悠哉地扔下两个字,司笙拎着早餐垃圾,开门下车。
段长延赶紧跟上。
*
医院到哪里都一样,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司笙和段长延抵达住院部附近,刚想循着郑永丰给病房号往里走,抬眼一看,就在住院部大楼外的花坛绿植附近,见到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早晚昼夜气温大,虽有太阳,这个点,温度也不过十多度。
杵花坛旁的这位爷,却脱下外套,将其搭在手肘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短袖的,胳膊以下全部展露,麦色皮肤,肌肉线条分明,富有力量感。
他长得不算特别英俊,跟段长延这种“帅气、精致”没半点关系,属于低调内涵的那款,轮廓线条偏冷硬,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很耐看,额角有一道疤,平时被遮掩住,因头发有些乱,疤痕露出一点。
乍一看,就很爷们儿的形象。
——司笙一度觉得,网友心中“Zero”的形象,就是按照这款来的。
此刻,这位不惧风寒、任性晒太阳的硬汉,闲站着,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之际,视线正巧朝这边打过来。
“来了?”
目光在司笙身上略微一顿,郑永丰将叼着的烟拿下来。
“良心发现啊,”段长延走近,用手挥开呛人的烟雾,冲他一扬眉,“等这下面,专程来接我们的吗?”
“接她,没你的事。”
郑永丰觎了司笙一眼,顺手掐灭了刚抽了没两口的烟。
“你这人……”
段长延对有几年“革命友谊”的郑永丰这般态度颇为不满。
司笙一笑,“带路吧。”
“早餐吃好了?”郑永丰问。
“我亲自送到的,能不吃好吗?”段长延抢过话头。
郑永丰侧首,一剜他,眼神颇凉。
“……”
段长延心头一寒,莫名其妙,却噤了声。
“勉强吧,没你做的好吃。”
踱步往门口走,司笙笑得慵懒,实话实说。
“明天就得空。”郑永丰微微颔首。
“啊。”
司笙笑了一下。
“……”
被嫌弃的段长延,颇为郁闷,但一想到郑永丰这手艺,叹息,连个怼郑永丰的理由都找不到。
——郑永丰是他死皮赖脸待在豆腐铺当小二的理由之一。
第203章 楼兰古城,沈江远发现端倪【二更】
三楼,走廊尽头。
郑永丰和段长延都没进病房,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郑永丰手里拿着一根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手心,段长延倚在墙上,只手揣兜,长腿一曲一伸。
“什么情况啊?”段长延问。
“职业抢劫团伙,没留下线索。那地儿,想找到,难。”
“那惨了,师叔朋友在我们的地盘出事,还抓不到人,怎么跟师叔交待?”
眉宇紧锁,郑大爷很暴躁了,“就他那点伤,交代个屁。”
“是人话?”段长延不可苟同,为沈江远说话,“得躺好几天呢。”
“小题大做。”
郑永丰一想到沈江远打个针都滋儿哇乱叫的状态,非常万分之嫌弃。
“暴脾气。”
段长延‘啧’了一声,继而冲他扬扬眉,“师叔要选个黄道吉日去随缘阁干架,你跟她一起吗?”
凉凉睇他一眼,郑永丰问:“干什么架?”
一耸肩,段长延无奈道:“她嫌我们调查进展太慢了,想主动出击,套点线索什么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听出他的肯定,段长延不满了。
沉而凛的视线上下绕他一圈,在把段长延的气势扫没后,郑永丰微微颔首:“她嫌弃得有道理。”
段长延:“……”
艹!
迟早揍你哦!
*
病房里。
刚输完液的沈江远,在拔针的时候,浑身紧张,四肢僵硬,连呼吸都扼制住了,紧闭着眼,却忍不住掀起一点点眼帘,却瞥护士的动作。
模样尤为滑稽。
护士哭笑不得,一秒拔针,然后让他按住针孔。
“谢谢啊。”
沈江远摁着手背,长吁一口气,登时跟劫后重生似的,眉花眼笑地冲护士道谢。
“没事吧?”护士善解人意,笑眯眯的,“是晕血,还是针头恐惧啊?”
“……都有。”
沈江远悲怆道。
护士:“……”这帅哥太可怜了。
安抚几句,护士离开了。
杵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司笙,眼皮子掀了掀,“破毛病不少。”难怪被郑永丰嫌弃。
“司笙,讲良心,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找茬的?”沈江远捧着玻璃心愤愤然控诉。
踢来一张凳子,司笙坐下来,淡定开口,“路过。”
“……”
沈江远想喷她一口老血。
司笙视线环顾一圈,发现郑永丰果真是一大老粗,沈江远的病房里,一点零食水果都寻不见,想打发个时间都没门路。
“先前你不是还在云城吗,忽然跑去沙州做什么?”
有点遗憾的司笙,直入主题地问出内心疑惑。
靠在床头等待司笙慰问的沈江远,闻声惊呆了,他错愕,“你不问问我情况?”
司笙瞜了眼他全身,“我是瞎呢,还是脑子不好使?”
大腿被捅了一刀,没伤及动脉;头被磕破了一下,绑着绷带。此外,一些擦伤,可以忽略不计,多数创口贴就能解决。
“……”
沈江远被她气伤了。
不过,也就气了几秒,他便主动道:“我连签证都办好了,打算出国的。去沙州,是临时起意。”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
在办完签证之后,沈江远其实是想回封城的,因为易中正的身体愈发不行了,他想好歹也亲自陪几天。不过,跟易中正视频电话时,易中正拒绝了,两人通过视频电话做了最终告别。
不过这一事,没必要同司笙说。
司笙问:“什么原因?”
“先前在沙州的时候,遇上一个地质考察团,因为要去的地方想通,就跟他们搭了伙。我跟他们之中几个聊得挺投缘的,分别时,互相留了个微信。”
“你知道楼兰吗?”
沈江远一前一后,倏然抛了两个消息,毫无逻辑性可言。
楼兰,带有神秘色彩的一个名字。
位于西域枢纽的罗布泊地区,在历史上存在八百多年的历史,因神秘消亡的传说以及考古价值,引得无数学者趋之若鹜。
古楼兰,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国,是内地通往西域的重要交通枢纽,曾有过辉煌的历史,但现在,不过就是一处不毛之地。
“你的逻辑在外面浪飞了吗?”
司笙拧了拧眉,对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当年的古楼兰边境确实跟沙州的玉门关相邻,可以扯上一点关系,但现在楼兰遗址就剩一点点了,跟沙州有什么关系?
地质考察团队,跟古楼兰,又有什么关系?
“……”
沈江远被她呛了一下。
哀叹一口气,没再跟司笙打哑谜、互动,而是老实讲述事情的原委。
“先前在沙州、西域,就听说不少楼兰的传说,挺想去看看的。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靠近楼兰,从沙州出发,就问我要不要去。”
“我这不是想着机会难得嘛,出国什么时候不能出啊,去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还难遇上志同道合的同伴,所以,一个琢磨,就赶过去了。”
沈江远简明扼要的解释。
司笙:“……”
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评价。
去那么偏的地方,难怪会被劫道。
“是真没想到,一路走得好好的,竟然会被抢劫,而且我们一伙人六辆车,好几十号人呢,他们十个都不到,但是手里有杀伤性武器……”
想想那惊险又刺激的画面,沈江远肾上腺素稍稍飙升一点,又见司笙一脸漠然,不由得道,“你不安慰一下?”
司笙视线落到他的左大腿上,问:“你腿怎么被捅的?”
“……”
沈江远脸色立即变了,表情瞬间收回,变得严肃且沉默。
“有难言之隐?”司笙狐疑地问。
“那什么,我,”手指轻轻一挠鼻子,沈江远视线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压低的嗓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咳,我一不小心,自己撞上去的。”
“……”
司笙睁了睁眼,有点愣怔。
“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惊险,带头的那个男人又拿枪又带刀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跟我就半步的距离……”
沈江远解释到一半,见司笙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当即感觉心被刺痛了一下,“你什么表情?”
“哈。”
司笙没忍住,笑出了声。
“司笙!你有没有良心,我的腿都这样了!这样了!”
沈江远炸了毛,手舞足蹈,用颤抖而激动的手指指着被包扎的大腿,“最起码捅进去一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血是刷刷地往外飚,我要是没及时得到救助,会死的你知道吗?”
一点没给他面子,司笙笑得更欢了。
这时——
门口飘过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没及时得到救助,伤口可能会自动愈合。”
被这声音一打断,沈江远控诉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眨了下眼,略微尴尬地往门口看去,只见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段长延和郑永丰就站在外面。
段长延只手搭着门框,微微侧着身,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忍俊不禁,笑得倍儿开怀。
郑永丰则是抱臂站着,沉着他那张冷硬的晚爹脸,眉头微锁,眼神淡淡地盯着他。分明没什么情绪,可却分明透着轻蔑、无语,每一个毛孔里透着对他质疑,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他这一番夸张的行径究竟从何而来。
“……”
沈江远内心一再受挫,哑巴了。
“你好好养伤吧,”司笙笑够了,总算恢复淡定女神样儿,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未淡去,她问,“要跟你爸说吗?”
沈江远痛苦地抱头,“这事能跟他说吗?”
“也是。”
司笙点点头,表示理解。
沈江远这几个月在外浪天浪地,沈爸虽然嘴上硬着不说,实际上其实挺担心的。若被沈爸得知沈江远浪着浪着出了事,怕是能把沈江远拎回家,打断腿一辈子锁家里不准出门。
“你这就走啊?”
见司笙起身拿包,沈江远有点小失落。
他们俩多年友谊,只值司笙来探望他几分钟吗?
“没有。”司笙扭头看他,“跟朋友说点事。”
“那你拿包干嘛?”
沈江远紧紧盯着她手里几十块一个的破背包。
掂了掂背包,司笙一挑眉,“拿包说事。”
她往外走,跟段长延和郑永丰说了两句话,段长延止住笑、进来了,郑永丰则是跟她一并离开。
“哥们儿,下次咱们不要这么实诚。”段长延踱步进来,抬手虚掩了一下唇角,然后放下来,故作正经地调侃,“你不说,我真当你是奋起反抗留下的功勋章呢。”
沈江远:“……”
奇耻大辱!
“不过,在游戏里再怎么厉害都没用,现实中……”段长延一刀又一刀地往沈江远心窝里捅,不捅到底誓不罢休,“好好锻炼身体吧。”
“……”
沈江远目瞪口呆。
他算是看明白了,上次来安城,在游戏里完虐这货,这货记仇记到现在呢?
*
走廊上。
司笙将背包拉链一拉,把装肖像画的透明文件袋拿出来,递给郑永丰。
“你让人给我关注一下这几个人。”司笙直言道。
挑开文件袋,郑永丰微低下头,把里面的肖像画抽出来。
翻看几张,他有点印象,问:“段家找不到?”
“时间太久了,很难找。”司笙道,“他们就算在西北线上,估计也是东躲西藏。段家的人,遍布不到犄角旮旯里,还得想点别的法子。”
“嗯。”郑永丰点头,“我去办。”
司笙一扬眉,“谢了。”
将肖像画一收,郑永丰问,“听段长延说,你要去随缘阁找茬?”
“嗯。”
兜里手机振动,司笙将其掏出来,应得有些随意。
眉宇一紧,一松,郑永丰又问:“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用,有别的事给你。”司笙回答,一瞥见‘凌西泽’的名字,抬头道,“待会儿说,我接个电话。”
她一说完,就拎着手机往走廊尽头走,半路接了电话,眉梢扬起浅浅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这一幕落郑永丰眼里,似是预感到什么,微微一怔,他不自觉锁紧眉头。
停顿半晌,郑永丰走进病房。
“二位,能给病患倒杯水吗?”
刚踏进门,就听到沈江远在问。
郑永丰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忽略,把手中文件袋往桌上一放,就去了窗边。
掀开窗户,他掏出一根烟,点燃。
风一吹,烟雾就散了,留下的气味很淡,不算浓郁。
沈江远看到这暴躁老哥旁若无人地抽烟,对他不尊重病患行为心有不满,但一想“退一步海阔天空”,遂劝说自己算了。
对郑永丰给他端茶倒水的事,完全不抱希望,沈江远便将求助视线落到段长延身上。
段长延被他眼巴巴地盯着,浑身不自在,感觉虐待病患似的,只得妥协,赶紧去给他倒水。
保温杯就放桌上,他拿起来时动作有点急,不小心带动被搁桌上的文件袋,没放稳当的文件袋被“啪”地一声带到地上。
文件袋没扣,里面的肖像画,因这么一摔,全洒落出来。
“你还真是——”毛手毛脚。
沈江远吐槽的话,因为视线落到肖像画里,顿时止住。
第204章 郑永丰心意,段桐月身份【三更】
“真是什么?”
把保温杯重新放回去,段长延弯腰将文件袋和肖像画都捡起来,一边整理一边挑眉,示意沈江远还得靠他喝水,说话小心点儿。
“这图哪儿来的?”沈江远没心思接他话茬,直接伸出手,“我看看。”
段长延一怔,没跟他解释,但还是将文件袋递过去。
沈江远接过,一一翻看着肖像画,脸色一变再变。
“怎么搞得跟你认识一样——”段长延察觉出不对劲,不由得嘀咕。
每张肖像画都过了一遍,沈江远忽然一把举起来,不可置信地抬头,“这些图到底哪儿来的?”
“咋了?”
段长延挑挑眉。
从中抽出一张,沈江远将其放到手边的床上,点了点,“这不就是捅我刀的那个吗?”
“还有这个,这个……”
沈江远又抽出两张来,摊开,“就这俩孙子,把我推的脑震荡。”
另外的图,沈江远因没印象,但就这三张图,也够他震惊的。
“不是,你们谁对我催眠、根据我的描述画的图吗?我怎么没一点印象啊,还是说你们谁未卜先知——”
沈江远嘚吧嘚吧的,喋喋不休。
病房里,段长延和郑永丰将沈江远的话听在耳里,怔怔地对视一眼,郑永丰立即将烟给掐了,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哎——”见没人理自己,郑永丰还一言不发地走了,沈江远莫名其妙,备受打击地看向段长延,“这是怎么了?”
“哥们儿,”段长延轻笑一声,往他走两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一刀撞得不冤。”
沈江远:“……”这人会不会说话?
“不枉我师叔对你这么好。”段长延笑眯眯的,仿佛总算从沈江远身上看到些微价值,“恭喜你,立功了。”
沈江远:???
……
司笙也没想到,按理说,应是寻觅起来希望渺茫的一群人,竟然被走了狗屎运的沈江远撞上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五年前,钟裕。
五年后,沈江远。
这是怎样一种离奇的巧合?
“也就是说,打劫我们的那伙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茫然听完讲述的沈江远,以极其震惊的姿态发问。
艹!
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嗯。”
段长延满意地点头。
缓了片刻,沈江远捧着脑震荡过后需要静养的脑袋,问:“你们能找到吗?”
“只有肖像画,找不到;只有大致范围,也找不到。”段长延笑眯眯的,“若有肖像画和大致范围,最起码五成以上的把握。”
这倒是真的。
靠着五年前的肖像画,在整个大西北里找人,基本不抱希望。
而沈江远这里,他们第一时间被缴了设备,没法拍照,只知道有这样一群人,在大致的范围里对他们下手,连长啥样都不知道,警方想要调查都无从下手。
想找到他们,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自己在道上打听谁动的手,有没有靠谱的消息;二是靠警方抓捕那条道上的劫匪,到时让他们一个个的指认。都是被动的死办法,耗费时间和精力,且希望渺茫。
如今知道大致模样,又知道大致范围,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们可以占据一定主动权。
除非对方又挪窝,不然,找到是迟早的事。
“真的?”
沈江远眼睛一亮,感觉这一刀挨得,没准能讨回来,顿时心生希望。
“等着吧,迟早会有消息的。”许是心情好,段长延现在看沈江远都顺眼不少,拍着他的肩,“功劳不小啊,等你出院,哥带你去找乐子。”
沈江远脸上笑意一收,幽幽地问:“蹦极吗?”
“……”
不知怎的,段长延几乎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司笙。
司笙轻咳一声,避开视线。
这时,一直面无表情的郑永丰见状,出奇地一扯嘴角,竟是笑了一下。
沈江远从这种古怪的氛围里终于咂摸出一点什么。
“……”
果然别人都是正常的,只有司笙这种变态才会带人去蹦极找乐子!
*
鉴于沈江远这一巧合的碰撞,他在病房内的待遇以直线上升。
走之前,段长延还亲切地问沈江远,是否要请两个护工来照顾他,被沈江远一身鸡皮疙瘩地拒绝了。
阴差阳错,司笙来安城的事项之一,以超额的方式完成,剩下的就是交给沙州那边的眼线寻找,没她什么事儿。
三人一路驱车来到豆腐铺。
刚一进门,郑永丰就拾起大厨的身份,问司笙:“中午吃什么?”
司笙略一琢磨,便道:“做点馄饨吧。”
“我要吃刀削面!”
紧随进来的段长延赶紧发表意见。
“只有馄饨。”
郑永丰头也不回地往后厨走。
“哪来的馄饨,馅料的食材还得靠德修斋送呢!”段长延一针见血,做出总结,“你就是偏心!”
听得段长延嚷嚷,在进后厨的门时,郑永丰步伐一顿,侧首,抬目朝这边看来。
“嗯。”
一个字音,尤为理直气壮。
话音落,视线在踱步往里走的司笙身上略一停留,就步入后厨。
段长延控诉:“师叔,你瞧瞧他——”
将背包扔到椅子上,司笙拎开一张椅子,落座,理所当然地反问:“我是店长,偏心我有什么问题吗?”
“……”
段长延惊讶地睁了睁眼。
就你会这么想。
明明这美人师叔的智商和情商都在线,可偏偏搁这一块上是缺根筋的,别人对她好,她硬是分不清其中的细微差别。
怎么说?
神经粗。
心思一点都不细腻。
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开窍!
“赶紧的,让德修斋送食材。”往后一靠,司笙催促道。
豆腐铺从不进食材。
德修斋这样大的饭店,跟好几家农贸市场都有稳定的合作关系,所挑选的食材都是最顶尖、品质最好的,每天进货,各式各样的食材都不缺。
因为两家店离得近,就几分钟的路程,何况德修斋老板还搁豆腐铺当店小二,所以这家不算起眼的豆腐铺,食材来源都是斜对面的德修斋。
“……哦。”
段小爷拎起手机,问了司笙想吃的馅料后,认命地给德修斋后厨打电话。
交代完,段长延一回来,就见司笙倚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正翻看着一本书。
还当她又在啃那些生涩难懂的书籍,段长延瞜了一眼,发现不对劲,于是偷摸地往前走了两步,一瞥,赫然发现书名是——
《演员的自我修养》。
愣了几秒,段长延心下佩服,将司笙对面的椅子拎开,坐下来,双手搁桌面上,嬉笑着问:“师叔,您还没放弃呢?”
司笙一顿,抬眸,眼神微凉。
段长延立即改口,“不不不,您压根就没打算放弃过。”
“……”
司笙没搭理他。
杵坐在这里,段长延百无聊赖,自顾自地问:“又接到什么戏了?”
“没接。”
“你要拍戏吗,我给你投资啊,或者看中了哪部戏……”
西北小太爷,做事向来如此直接。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他都不爱走弯路。
“打住。”
司笙扔了两个字,嗓音有点凉。
段长延往后缩了缩,“师叔,你这眼神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
“少给我整幺蛾子。”司笙警告。
听得司笙这话,段长延回想起过往,轻舔了下唇角,心儿有点发虚。
段小爷除了厨艺,在别的领域,都是小白。
早三年前,司笙曾被段长延的花式作妖,连累过一次。
也是自那次起,有了“司笙潜规则”“司笙耍大牌”“司笙带资进组”“司笙删减配角戏份”……等一系列的丑闻,那时的风评简直惨不忍睹。
偏偏司笙认识的都是江湖人,都不关注娱乐圈的事,段长延空有钱却不会掌控舆论,不知该如何压制丑闻,只能像个傻子似的干瞪眼,眼睁睁看着它们发酵。
最后还是不知谁出手帮忙,删掉一些帖子、暗中降低热度、又找水军控评,情况才有所好转。
——现在想来,大抵是凌西泽干的。
而,究其原因是——
司笙当年接了一个女配角色,正好在西北拍戏。
段长延知道后,想着要为师叔做点事,先是主动投资一笔,砸晕导演、制片人等人,然后每天好吃好喝往里面送,让司笙在吃穿住行方面都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之后嫌司笙戏份少,要改剧本;
觉得司笙拍戏受苦,要做调整;
……
总而言之,一系列的骚操作。
一开始,就改剧本和放松对演戏要求一事,司笙还以为是导演决定的,很纳闷,后来得知这一切不合理的来源都出自于段长延,差点儿没代替她师姐将段长延逐出师门、再就地正法了。
讲道理,就段长延这一番所作所为,后来报应到司笙头上的舆论……
司笙觉得,不冤。
一样比一样真,真没带掺水分的。
“对了——”
提到娱乐圈的事,司笙忽然想到某个人。
“什么?”
段长延立即凑过来。
司笙问:“你们段家,有没有个叫段桐月的?”
鉴于段桐月在春晚后台那一番的隔空示爱,以及后来在她微博下面的挑衅评论,让司笙不知不觉跟这位较上了劲,动不动就能想起来。
“有……”头点到一半,段长延不太想承认这层关系,好奇地问,“怎么,她惹到你了?”
“你亲戚?”
“远房吧。”
段长延估摸着回答。
一敲桌面,司笙微扬下颌,“什么情况?”
“就是有点亲戚关系,实际上不怎么熟。”段长延给自己倒了杯茶,往后一靠,“换句话说,互相看不顺眼。”
“嗯?”
司笙微微眯眼。
“大家都知道西北段家,但实际上,我们这个家族特别大,旁系分支特别多。”段长延喝了口茶,“他们就算旁系,不过,是混得不错的那种。”
西北段家,有财有势,垄断了西北古董行的生意,同时也涉及房地产、餐饮、金融等多个行业,并且还有一些地下生意。
但,这仅限于段长延这一脉。
旁系这一脉,只是受了他们的恩惠,由他们罩着,做点不大不小的生意罢了。
“段桐月他们家,骨头比较硬,祖上起就不愿被我们家照拂,他们出门单干、自立门户。”
“自上一代起,凭借古董行业,做出了一点成绩吧。不过,多少还是借助‘段家’的名声,不然也很难做起来。”
“他们觉得我们家做的太大,羡慕嫉妒眼红,人之常情。我们家呢,有点瞧不上他们。因为他们发家的手段,有那么点不光彩。”
“你说的这个段桐月,跟我是同辈,在他们家算比较出挑的。我跟她打过一次照面,脾气是真不咋的,强势、骄纵、蛮横、好强,什么事都得顺着她的心意来。估计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
大致讲完,段长延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茶,问:“她是不是招惹你了?”
“没有,”司笙不紧不慢道,“她在娱乐圈挺火的,随便问问。”
“哦,确实听说她在混娱乐圈……”
段长延点点头,想起这么一茬来。
不过,耐不住他对这一脉旁系的提不起兴趣来,没跟司笙透露过多信息,话题一转,就绕到别处去了。
*
德修斋将食材送上门后,不到半个小时,郑永丰就端上来两碗馄饨。
一碗是司笙的,一碗是他的。
——段长延的馄饨需要他自己去后厨拿。
在家娇生惯养的段小爷,早已习惯在豆腐铺的冷落待遇,连抱怨都没有兴致,麻木地钻去后厨端馄饨。
结果一出来,发现自己位置被郑永丰霸占了。
段小爷:“……”
叹息,段长延自觉找别的位置坐下。
郑永丰没动筷子,待到司笙尝了一口后,问:“怎么样?”
“嗯?”
闻声,司笙一抬眼,扬唇浅笑,“还是那个味儿。”
“师叔,你这舌头……”
尝完一个馄饨的段长延,扭头就想吐槽司笙。
结果,被郑永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段长延止住,换了一种方式,“自你上次走后,这已经是木头改进的第十个版本了,味道跟你上次吃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真没尝出不一样来?”
“谁有你那舌头?”
司笙不觉得心虚,理直气壮地反驳。
“……”
段长延无言以对。
他天生味觉、嗅觉敏锐,能分辨出食材的细微味道,闭着眼能一一辨出各种混合调料,在他味觉状态好的时候,绝对不会出错。
这也造就他对食物极其挑剔,近乎严苛的地步。
若不是段家家底在,不然真养不起他这天生矜贵的舌头。
司笙又吃了一个馄饨,确实没察觉出异样,看向郑永丰,“真做了改进?”
“嗯。”
“哦……”
司笙有点遗憾。
“好吃就行,没必要尝出区别。”
被段长延以“木头”称呼的郑永丰,主动开口劝慰道。
完全没因下的苦功不被察觉而生气。
“嗯。”
嘴上如此应着,司笙多少觉得可惜。
“你在医院想让我做什么事?”郑永丰终于拿起筷子,却想起了另一茬儿。
“随缘阁那个老板……”司笙漫不经心道,“毕竟是有胆量干这一行的,我怕他骨头有点硬,你到时候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把他骨头松一松。”
司笙喜欢主动出击。
但,也注意方法。
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贸然跟人来硬的,只能算是鲁莽冲动。
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才能是真正的“主动出击”。
司笙长着脑袋,并不仅是靠脸来这人世吃香的,有需要了,也会动一动脑子。
跟司笙合作过不少次,郑永丰明白她的意思,‘嗯’了一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到嘴里,司笙慢条斯理地咽下去,想罢,慢吞吞地出声,“就明天晚上吧。”
“……”
没自己什么事的段长延,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内心尤为艳羡,但,无可奈何。
*
翌日。
晚上八点,夜幕漆黑,城市里灯红酒绿,霓虹灯遍布在每个角落。
这是一条长街,安城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场,这个点,客人嫌少,早有店面陆续关门。
街道上,行人稀少,颇为萧条。
这时,三辆越野车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凉风,一路开到一家名为“随缘阁”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第205章 霸气砸店,被三爷撞个正着
街边路灯昏黄,“随缘阁”用的是木质匾额,在长街的夜里显得模糊不清。
随缘阁的老板听到动静,只当是有客人来了,立即从里屋走出来,同时露出待客时的标准笑容。
然而,这笑容刚一浮现于神情,就凝固了。
走进来一群人。
带头的,是个美得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不似凡人,身着夹克牛仔,炫酷感扑面而来。
随之鱼贯而入的,是一群黑衣人,个个挺拔又矫健,自动散开,转眼就将整个店给占据,重点守着各出口位置。
关门,挡摄像,守出口……
严谨有序,有条不紊。
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更骚的是,女人身后跟了俩男人,进门后,一个男人自觉搬椅子,一个男人自觉倒茶水。椅子往正中央一放,女人大喇喇落座,茶水一端上来,她慢条斯理地接过。
把店当成她自己家一样。
“老板?”
抿了口茶水,司笙拧拧眉,将茶杯往旁一递,嗓音透着清凉和慵懒。
身后一青年立即端过去。
“……是。”
深吸一口气,老板瞪着鱼眼睛,让自己尽快接受这一场面,头皮发麻且浑身僵硬地点头。
司笙一掀眼皮,神情凉凉的,打量了老板两眼。
地中海,酒槽鼻,猥琐样,个不高,啤酒肚。
跟资料上所说的一致。
毕竟浸淫这行多年,好歹是有点见识的,老板两腿打了会儿摆子就镇定下来,先前僵硬凝固的笑容也随之展露。
他手往兜里放,客客气气的,“请问几位,有什么事吗?”
“哦,来找事的。”
司笙轻描淡写地出声,那随意的口吻,就如同‘来逛逛’一样。
尔后,她朝一人看了一眼。
那人会意,立即冲老板走过去,一把攥住老板的手,将其往外一拽,把他准备求助的手机没收。
这还不算完。
老板比他矮整个头,他直接将老板提拎着,全部搜身,身上那点儿小玩意,一一被搜刮出来,然后往桌上一堆。
“……”
寡不敌众,老板震撼地发现,他竟然在自己的店里,被人打劫了。
待到整个店的局面全部被掌控时,坐在店里最中间发号施令的司笙,终于开口提及了正事,“上个月,你店里,刚进了一批货。是吧?”
“……”
老板神色一凛,猛然意识到什么,惊愕得抬眼看她。
这是被他坑的散客之一?
不对!
长成她这样,若是进过店门,他不可能没印象!
还是说,他坑过的散客里……其中有人背后有着不可招惹的势力,调查出……
老板心情紧张,口干舌燥,下意识舔舔唇,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心里没底,老板一时不敢吭声。
司笙却没逼他开口,而是抬手一挥,嘴角扯着一抹冷笑,嗓音又狠又野,“给我砸。”
“是。”
站她身后端茶的男子恭敬一应声。
随后,朝其他人递去视线。
当即——
“叮铃哐当——”
“噼里啪啦——”
店里的货物,一样一样地被拿起,狠狠摔在地上。
多数都是易碎的瓷器,落地时呱唧一响,瓷片四溅,看得人好不痛快。
“你、”老板先是一看司笙,然后环顾动静响彻的整个店,气急败坏,“你们干什么,这样是犯法的!”
手又一抬。
所有动静悉数消失,听她指令的黑衣男子,纷纷停下手中粗暴的动作。
“警察来了我买单。当然,就你这些赝品,值几个钱都不好说。”
微垂着眼睑,司笙端详着刚做好的漂亮指甲,仿佛店内的情况和老板都入不得她的眼,她嗓音轻描淡写,可话语却字字诛心——
“不过,在古董造假这一块,你就不好交代了。”
“……”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是冲着这事来的!
可——
究竟是对家,还是被坑的,亦或是别的企图?
脑海一团糟,这突发状况,还让老板摸不清什么情况,但有一点——不管怎样,这件事,绝对不能认。
一旦认了,这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拉下脸,像是一副被污蔑的样子,“谁造假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司笙一侧首,朝先前搜他身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一把钳住老板的肩膀,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打开,一堆照片露了出来,他一摔,将其全部摔在地上。
老板低头,见到铁证如山的画面,刚还像被踩着尾巴的炸毛样,此刻顿时安静下来,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黝黑的皮肤,竟是能看出几分白色。
照片里的画面,全是他跟人交易时偷拍的,跟他交易的人正脸没几张,有正脸的基本都是他。
“照片不够的话,我们还有全程录像。”司笙双手抱臂,往后一倒,翘起二郎腿,不急不缓地又开口,“这年头,留点证据,很方便。”
胸有成竹,信心十足。
俨然一副“弄死他”只是看心情的嚣张架势。
呆愣片刻,老板整个人都懵了,喃喃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眼皮一掀,司笙闲闲地接过话,“见义勇为,除暴安良的人。”
“……”
徒然扔出这么句话,还端着正义凛然的姿态,差点没把老板给噎死。
“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预感对方来路不正,老板自知这事的严重性,抽了口凉气,坚决不肯退让。
他坚持道:“就算我入手的古董是造假的,我也是打了眼,被蒙骗的!有证据又怎么样,真正造假的人的又不是我!甭管你们什么目的,我劝你们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老板抻着脖子,鱼死网破的态度。
他既然敢做这一行,就证明他在人脉方面有点底气。假货出了事被发现,他也有能耐摆平。
尽管这一群人来势汹汹,不知来路,但他料定,这群人不会真的向他下死手。
毕竟是法治社会,这么大一个店,他这么大一活人,他们能拿他怎么样?
听得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司笙不气不恼,唇角轻轻一勾,笑意清浅,衬着那一张绝美的脸庞,明艳动人。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老板咽咽口水,不知他们想玩什么。
等了几秒。
清脆的手机铃声,在近乎静谧的店内响起。
来自于被扔在桌面上的手机。
老板神情略微紧张,生怕是什么不该有的来电。
这时,青年倏然拎着他走过去,一把捡起手机,将屏幕对准他。
“有你电话。”
老板定睛一看,眼里刚闪现出妻子名字,电话就被接听了,递到他耳边。
“老公……”
啜泣哽咽的声音,带着求救的腔调。
“你怎么——”
老板眼睛一睁大,刚想要说两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震惊且慌乱地盯着中间的女人。
然而,她对这一幕却不甚在意,低头,继续端详着她的指甲。
这并不算完。
紧接着,连续两个电话打入进来,分别是他身居两地的孩子和母亲,跟妻子的电话一样,皆是喊了他一声,然后就挂断电话。
这一再打来的电话,如同地狱般的折磨。
意识到他们极有可能做的事,老板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浑身冰凉,心理防线也在一点点地崩溃。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涉及我家人!”
老板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似的大喊。
“没别的,就打听打听——”
司笙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刀,拎在指间随意把玩着。
她踱步靠近,在他面前微一停驻,懒声询问:“造假卖货给你的那伙人,什么来头?”
冲着造假那一批人来的?
他只是连接他们的踏脚石?
意识到这一点,老板没有丝毫停顿,赶紧回答:“我,我不知道。”
司笙眯了眯眼,有丝丝缕缕的杀气从眼眸里透出,看得人的体感温度一点点降低,骨头都在打颤。
一歪头,她问:“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老板斩钉截铁地给了回应,随后态度又软下来,慌慌张张地交代,“实话跟你说了吧,他们做事特别缜密小心,像我这样的买家全国各地,数不胜数。我就知道他们是打阳州来的,中间会转好几次手,最终联系我的,其实都对他们了解不深。”
说到这里,老板都快要哭了,“他们这样大型的一个造假组织……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于他的话,司笙并不完全怀疑。
能在段家的监视之下,也难以查出什么情报的,造假那一伙人断然是有组织有纪律且非常谨慎的,目测,整体机构还很庞大,绝非一般的小作坊。
不过,她也不信,这老板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
“去角落,我见不得血。”
朝青年吩咐一声,司笙又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回去。
又坐下了。
跟没骨头似的,坐姿格外嚣张。
“是。”
青年领命而去,拎着老板直接去了角落里,避开中间的视线范围。
拳拳到肉,一顿拳打脚踢的声音,跟老板嗷嗷惨叫混在一起。
这看似硬骨头的老板,在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松骨后,终于硬气不起来,哭着嚷嚷道:“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全都招。
这才几分钟?
司笙听在耳里,“啧”了一声,颇为不屑。
没人来打扰她。
他们自觉去角落逼问老板,从他嘴里一点点地套消息、做记录,不让老板的血腥模样脏了司笙的眼。
在询问之中,司笙偶尔听到一点消息,眉头时不时地蹙一下。
有预感——
“全都招”的老板,确实只知道一些皮毛,对背后造假的组织,了解是真的不深。
这一趟估计是没什么成果了。
司笙有点烦。
手机一振动,郑永丰发消息来询问。
【郑永丰】:有结果了吗?
【司笙】:嗯,撤。
回完消息,司笙又捏起手机,在指间晃来晃去地把玩。
凌西泽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不知道到了没有。
下午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忙,直接将凌西泽给忘了,更不用说去给他接机……
想罢,司笙给凌西泽发了一条信息。
【司笙】:到了吗?
刚一点击发送,就有人走过来。
男人来到司笙身后,弯下腰,低声跟司笙道:“笙姐,里屋有人。”
有人?
司笙一扬眉。
据他们的调查,随缘阁就老板一个人,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所以,压根就没想到去搜查里屋。
难不成,是客人?
亦或是……
想罢,司笙递给男人一个眼神,男人颔首,给了几个人暗示,立即往门口走去。
他们是通过老板在被逼问时的眼神发现的端倪,后来有人在门附近观察了一下,才确定里面有人。
一般而言,如果是顾客,遇到这样的症状,恐怕早就尖叫出声,或是偷偷报警了。但过去这么久,他们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所以……
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就在此时,司笙手机振动了两下——
【凌西泽】:嗯。
【凌西泽】:还看了一场好戏。
嗯?
司笙怔了怔。
旋即,她一抬眼,视线掠过里屋的入口,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司笙:“……”
第206章 偶遇真人秀,冬至小可爱【二更】
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的,自是凌西泽无疑。
他好整以暇地站着,淡定自若,目光一一扫过,末了,落到司笙身上。
嘴角微微上挑,唇线弧度柔软。
“别动他。”
呆了几秒的司笙,及时出声,叫住朝他逼近的人。
她一出声,冲里屋而去的几人,立即止住,虽个个心有疑惑,但下意识分开在两侧。
司笙站起身,抬手一摸鼻子,轻咳一声后,才正色问:“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闲逛,想淘点东西。”
凌西泽坦诚回答,神情意味不明地走过来。
“这店里没几样真品,”司笙一耸肩,视线倏地落到满地的碎片上,心想自己也不是胡作非为之人,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真的,也都不值钱。”
“嗯。”
凌西泽点点头,却没表态。
司笙又说:“改天我带你去别的店看看。”
将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都收入眼底,凌西泽觉得可爱得紧,可周围一干人等都错愕地盯着,他便没有出声调侃。
“改天的事,改天再说。”凌西泽走到她跟前,止步,勾了勾唇角,笑意漫出来,“今晚有空请你吃顿夜宵吗?”
“哦,”司笙眨了下眼,旋即点头,“可以。”
凌西泽朝被堵住的门看了一眼。
司笙朝门口二人一摆手,二人定定地看了眼凌西泽,然后迅速让开,将门往两侧打开。
一偏头,司笙朝离得近的一人吩咐,“剩下的事,你们处理好。”
“是。”
那人赶紧点头应声。
司笙在前,凌西泽在后,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随缘阁。一走远,随缘阁的门,又被合上。
随缘阁内,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但短暂沉默后,皆是不约而同地专注自己的事,仿佛刚刚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
*
沿着长街往外走,路边的店铺基本关门,沿街店面装修古朴简约,没有晃瞎人眼的霓虹灯光,街灯橘黄,视野昏暗,拉得人影变幻。
“你真是去‘逛逛’?”
清凉的夜里,司笙单手抄兜,出声打破二人静寂的氛围。
“真的。”凌西泽回忆起来又想笑,但克制了,几秒后,他以认真的口吻强调道,“很无辜一路人,没有做任何违法勾当。”
“……”
司笙很不可思议地发现原来有人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欠揍范儿。
嘴角微抽,司笙故意问:“没报警吧?”
“想报来着,”凌西泽坦诚地说,“一听你说话,发现是自家人,一想,还是得护着。”
“你想怎么护啊?”
司笙侧首,扬扬下巴。
“不瞒你说,我想了起码有十种以上毁尸灭迹的手法。”
“……”
损吧!
损不死你!
司笙抬腿加快速度往前走。
凌西泽身高腿长,走路不急不缓的,轻松就能跟上她。
不超过,就缀在离她半步远处,以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将司笙侧影罩在眼里,那是一幅很赏心悦目的画面。
沉默约有半分钟,凌西泽懒声询问:“你平时的江湖人生都是做这些行当?”
“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司笙凉凉地剜他一眼。
凌西泽终于一笑,手往前一伸,拉住她,轻轻攥着,心情颇好地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这个点吃夜宵,烧烤吧……”司笙斟酌了下,又环顾四周,问,“你开车来的?”
“嗯。”凌西泽一顿,“停入口。”
“这么远?”
“想逛一圈。”
他真的是来逛古玩市场的。
只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他在这里逛了大半个小时,刚进随缘阁不到五分钟、被老板请去里屋不到一分钟,司笙就带着人来随缘阁砸场子了。
“没买什么吧?”
“没有。”
凌西泽虽然不钻研古玩,但他也不是冤大头,何况家里有人钻研,质量还是看得出的。
一路逛过来,都是糊弄人的假货。
“收藏?还是送礼?”
“送礼。”
“哦,这市面上的都不靠谱。等你有空了,带你去看看好的。”
“行。”
凌西泽应着。
一开始,司笙还嫌路长,不过二人一路走一路说,时间倒是过得快,等回过神时,这条路已经走完了。
在安城,凌西泽换了一辆车,黑色的,依旧是低调奢侈款。
二人坐上车。
扣好安全带,凌西泽便道:“美食活地图,推荐地址吧。”
司笙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个地址。
凌西泽导航定位,按照路线往司笙推荐的烧烤店而去。
但——
迎接他们的,不是香味弥漫、勾人食欲的烧烤店,而是摩肩擦踵、人满为患的围观群众。
“网红店?”
车里,凌西泽远远望着店面,狐疑地同司笙问了句。
照这门面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情况,就算是盛极一时的网红店,那也挡不住。
这些人若是一窝蜂涌进去,怕是能将那狭窄的店面直接拆了。
“不是,没听说。”
司笙皱了皱眉,摸出手机,然后给店老板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三下,被接通了。
“笙姐?”
店老板是本地人,嗓音洪亮,带着西北的豪迈粗犷。
司笙没开免提,凌西泽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
凌西泽嘴角一抽。
司笙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可那些四五十岁的人,叫她一声“姐”,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你店里什么情况?”
“哦,有个真人秀节目组来我店里拍摄,正拍着呢,外面全都是粉丝,挡都挡不住——”店老板声音很大,一通解释完后,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喊,“怎么着,您要来吃烧烤吗?要不从后门进?”
“……”
司笙没说话,而是偏头去看凌西泽,征求凌西泽的意见。
凌西泽微微摇头。
倒不是嫌麻烦,而是有点顾虑。
——司笙现在有拍戏的打算,今后是要重回娱乐圈的,被真人秀节目组拍到他们俩在一起,对司笙今后的发展不利。
——他现在在考虑司笙的复出方式,如果稍微处理不好,都会对司笙今后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见到凌西泽表态,司笙便回复店老板,“下次。”
店老板倒是热情,再次劝说:“要不您再等等,他们很快就拍完了,顶多还有十来分钟。”
司笙一顿。
没有做出决定,就忽然见到店外喧哗声一阵盖过一阵,人群在保安的管理下散开,一些杂乱的声音通过现实和电话传到耳里。
“啊啊啊——”
“冬至宝贝儿,妈妈爱你——”
“段桐月!段桐月!看我!看我!”
……
电话里,电话外,皆是撕心裂肺地喊声。
“哎呀,他们有一拨人先走了。”店老板还在电话里介绍。
“不去了。”
司笙忽然变脸,冷冷丢下三个字,就果断掐了电话。
“笙姐——”
店老板只来得及说两个字,就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心情一阵不爽,司笙将手机往旁一丢,烦躁地嘀咕,“什么品味,以后再也不去了。”
段桐月?
她因为有段桐月在内的一拨人,连熟人家的烧烤都吃不到了?
想想就来气。
“因为段桐月?”凌西泽一语道破真谛。
略带杀气的眼神扫过去,司笙语调阴阳怪气,“你对她的名字倒是挺敏感的。”
“我跟她真没关系——”凌西泽无奈,解释到一般后,蓦地轻笑,腔调忽地变了,“我就权当你吃醋了。”
“你——”
司笙想怼他。
可一抬眼,忽见前方一堆人,乌泱泱地就围涌过来。
她定睛一看,赫然见到跑在前面的两抹身影,摄影师紧随其后,在后面的则是一堆围观群众和粉丝。
两个穿着统一白色运动服的明星,一男一女,都很眼熟。
男的是冬至,女的是段桐月。
冬至是典型奶油小生的长相,脸上还略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像刚成年的高中生,青春活泼又帅气,很容易博得路人好感度。
至于段桐月——
没有精修和打光,颜值也很能扛,属于艳美如花那款,标准身材,扛得住各种造型毒打,哪怕是淡妆配运动服,没怎么打扮,依旧能在芸芸众生里脱颖而出。
不过,搁司笙这儿,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论颜值,司笙从没输过。
视线停留几秒,司笙扫兴收回。
刚想说要走,就见段桐月带着冬至,直奔他们的车一来。
“水。”
凌西泽刚想一脚油门踩出去,就听见司笙倏然出声,一只手臂朝这边伸来。
他一怔。
将一瓶未开封的水递给司笙时,凌西泽斟酌着跟她商量,“镜头拍着呢,要不,你泼的时候挡挡脸?”
“……”
领悟到凌西泽的话中含义,司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是这种一言不合就泼水的人吗?
“叩叩叩——”
忽然响起的敲车窗声,将司笙的注意力拉走,同时让凌西泽顺利免了一顿怼。
车窗滑落下来,司笙微微探出头。
做好腹稿的段桐月,未开口,就被副驾驶露面的人看得怔了怔。
她不认识司笙。
但,任何人,在没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第一眼见到如此一张美如妖精、明艳动人的脸,都会是跟她一样的反应。
段桐月卡壳几秒,才找回神志,脸上扬起标准笑容,挺礼貌地问:“你好,请问顺路去永兴坊吗?”
“去。”
手肘往窗沿上一搭,司笙手指拎着矿泉水的瓶盖,眼皮掀了掀,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字。
“那太好了,我们——”
段桐月的欣喜浮于言表。
然而,司笙却懒得多看她一眼,头往后一偏,去看缓步跟在后面的青年,“冬至?”
她的反应,让段桐月的话戛然而止。
“哎!”
冬至泪眼汪汪地应声,走过来,睁开眼看司笙时,眼圈还红红的。
——被辣的。
那家烧烤店,以变态辣的烤翅出名,既然去那里录制,肯定不会放过如此有噱头的烤翅。
那真不是人吃的玩意儿。
司笙一看冬至一路抹泪一路跟随的模样,就猜他是吃了变态辣的烤翅了。
“给。”
手肘一抬,司笙将拎着的那瓶水递出去,送到冬至跟前。
“啊,谢谢。”
冬至泪眼模糊,微眯着眼,接过矿泉水后,跟她鞠躬道谢,乖巧又可爱。
他用纸巾一抹泪水,又歪了下头,仔细打量司笙两眼,“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可能吧。”
司笙含糊地说完,将手给收了回去。
僵在原地的段桐月,趁着这当口,按捺住怒火,尬笑着朝司笙道:“美女,顺利的话,能不能稍我们——”
“不稍。”
毫无友好热情市民风范的司笙,冷漠地拒绝了。
车窗,又一次,缓缓合上。
凌西泽隐在阴影里,旁观完这一幕,当即配合地一踩油门,开着豪车扬长而去,顺带喷了段桐月一脸的尾气。
段桐月:???嘛玩意儿!
这女人什么东西?!
特地给冬至第一瓶水,对她就是一脸冷漠,在镜头之下,表现出难以置信的区别对待。
这踏马是她黑粉吧!
第207章 三爷给司笙梳头【三更】
车辆驶入宽阔的马路上,转眼就消失在车流中。
段桐月静站在原地,有点崩溃,面上有些挂不住。
参加综艺以来,遇到过形形色色的路人,却是第一次被这么不给面子,场面难堪到她都不知该如何缓解。
这时,围观人群里,倏地响起了一阵骚动——
“卧槽!坐副驾驶那个,不是司笙吗?”
“司笙谁啊?”
“那人没化妆吧,好漂亮啊!不对,穿皮夹克,太飒了!”
“颜控们醒醒,她刚刚怼你们家偶像了!”
……
越来越多的声音提及“司笙”二字。
段桐月隐约觉得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旁边,一口气灌完大半瓶水的冬至,终于不流泪了,用被辣过的大舌头惊道:“啊,我想起来了!司笙!”
“谁是司笙?”段桐月立即问。
“……”
冬至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就一个……名声不怎么样的,十八线明星。
早几年前,冬至曾在工作时跟司笙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但没怎么接触,事后司笙给他留下的除了“好看”,似乎也没什么印象。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还心地善良的给他递了一瓶水。
“同行,一个演员。”
斟酌过后,冬至如此回答。
“……哦。”
段桐月好像有点能理解了。
不出名的小明星,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们上前,想要制造舆论蹭热度呢?还真是个别出心裁的炒作方式。
冷笑一声,段桐月不屑一顾。
段桐月道:“我们去找别的车。”
“哦。”
冬至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现金来,“直接拦出租吧。”
“……”
段桐月面色一垮再垮,看着这位天真无辜的小白羊,心里简直哔了狗了。
有钱不早点拿出来?
她要蹭车,他想打的,放到一起对比,不是高低立见吗?
真是组了个猪队友!
*
车里。
司笙惬意地往后靠着,视线落到后视镜上,见到喧哗的场面越来越远,心情总算好转不少。
“舒服了?”凌西泽哭笑不得地问。
“还行。”
司笙跟大爷似的答了一声。
“那你知道,那些粉丝都带着长枪短炮,能清楚地拍到你的一举一动?”
节目组那边倒是不用担心,凌西泽可以限制他们,禁止他们将跟司笙有关的片段播出。
问题是那些围观的粉丝。
现在的粉丝都很护犊子。
这一幕被拍下来,是肯定的,就是不知他们是否听清司笙和段桐月的对话,或者从画面上推测出什么。
到时这新闻往论坛、超话里一发,没准会越闹越大。
这个难以制止,唯一能做的,就是降低热度,防止影响到粉圈之外的路人。
“我黑料还少吗?”
司笙觉得他这问法挺稀罕的。
为她的名声操碎了心的凌西泽:“……”
默然几秒,凌西泽忽然想到一茬,问:“你当年的黑料怎么回事?”
“耍大牌、改剧本?”司笙问。
“嗯。”
“是说,有那么一个脑残……”
凌西泽的视线打过来。
司笙继续说:“明早有空吗,来我店里吃早餐,顺便给你看看他。”
“嗯。”
见她如此坦然,凌西泽微微颔首,郁积多年的一口气,也消散无踪。
“你想吃什么?”司笙问。
稍作犹豫,凌西泽认真报出几样早餐,“都有?”
“有。”
司笙掏出手机,记下他报的早餐,给郑永丰发信息。
同时,一心二用地给凌西泽指路,去下一个烧烤店。
……
吃过烧烤,网上已经出现“司笙现身《寻找城市的秘密》录制现场”的言论,并且有粉丝对“司笙给冬至矿泉水、不让二人上车”的行为颇有微词,怀疑司笙故意蹭热度的更是比比皆是。
对男女艺人区别对待;
不给段桐月好脸色看;
妖艳做作蹭二人热度;
炒“直爽”人设,画虎不成反类犬……
在段桐月的超话里,基本都是对司笙的抹黑和漫骂。
冬至的超话就和谐许多,要么就是称赞司笙长得好看,要么就是感谢司笙给冬至那一瓶水。
眼见着有越吵越热的趋势,凌西泽让宿卿将热度压下去,注意不要出现过分的言论,适当的时候可以让水军带一波节奏。
处理完这一件事,凌西泽跟司笙提及时,司笙完全没放心上,比局外人还要局外人,网上的言论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
凌西泽彻底拿她没办法。
“楚楚跟你联系了?”凌西泽只得转移话题。
“嗯。她说过几天就来安城,着手纪录片的拍摄。”
“你去试试吗?”
“我答应了。”
司笙同意了安城这一次的录制。
拍摄时间不长,一两天就可以搞定,而且在电音节之后,完全安排得过来。
此外,她也挺想看看,楚凉夏口中的“包教包会”,是否属实。
——这才是她这两日研究《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书的动机。
……
凌西泽一直将司笙送到小区楼下,约好明早来接她后才走。
没有登门,实在是因为时间太晚,而司笙肯定不会留他过夜。
司笙开门到家,已经凌晨一点。
洗完澡准备睡觉时,她手机里收到一封邮件,来自于段长延。
是关于随缘阁老板的“招供”。
如司笙所料,没有什么可靠消息,仔细删选一遍,就三个消息值得注意——
1、造假团伙来自于阳州。那里不属于西北范畴,有少数民族聚集,地形复杂,偏僻地区数不胜数,调查起来有点难办。
2、最初跟随缘阁老板交接的,是道上一个叫黑蛇的人,老板有他的照片,可以从这个人身上入手。
3、随缘阁老板交代了跟他交货的所有人的身份,同样的,可以试试能否从他们这里得到有用信息。但有一点,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将这些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司笙先让段长延查一查黑蛇这个人,之后就没再管事,躺到床上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
翌日。
以防司笙起床气发作,凌西泽特地等到八点左右,才来敲司笙住所的门。
没想,司笙依旧睡眼惺忪,没精打采的。
“这么早?”
司笙困倦的嗓音里在冒火。
凌西泽捧起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发一顿蹂躏,揉得乱糟糟的,让她一下就清醒不少。
“晚上去做贼了?”凌西泽无奈笑问。
“……赶稿。”
司笙将他烦人的手给推开。
昨晚睡了小半个小时,忽然惊醒,想起周五晚上的漫画更新还没画完,于是连夜赶工,一直到早上五点才结束,将其打包发到肖兴的邮箱。
隔这会儿,她也才睡仨小时。
见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凌西泽好笑地扶着她,“要我帮你刷牙洗脸梳头吗?”
“用不着。”
司笙放下话,就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隔了五分钟——
“凌西泽!”
司笙冒火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
听到她这声音,凌西泽顿时有种不祥预感,眼皮一挑,但不敢装消失,只得踱步往卧室走。
司笙在洗手间,门敞开着,她站在镜子前面,嘴里叼着牙刷,一只手拿着梳子在梳头发,不讲究方法,暴力地往下拉,而颇乱的头发下端已经打结,她简单干脆的梳头方式,只会因牵扯带来的疼痛给她带来一肚子怒火。
听到凌西泽的脚步声,司笙一记冷眼扫过来。
“我的错,”凌西泽第一时间认错,然后走过去,非常具有诚意地说,“我帮你梳。”
司笙还在瞪他,他已经伸出手,把梳子接走了。
手一空,司笙冷静了下,把牙刷一拿,威胁:“下次再动我头发,我剁了你手。”
“行。”
凌西泽不跟有起床气、睡眠严重不足的女人计较。
拾起她一缕发丝,他攥住上面一端,然后慢条斯理的,用梳子梳理着下面打结的发丝。
一点点来,动作很轻,又极具耐心,司笙的头皮只感觉到轻微的牵扯感,毫无痛感可言。
将牙刷塞回嘴里,司笙刷了几下,倏然抬眼,透过正前方的镜子,见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他低着头,眼睑微垂着,细长的睫毛在眼底覆下淡淡一层阴影,目光专注又认真。替她梳头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洗手间冷白的光线下,镀上一层清凉又柔软的质感,每一道轮廓都是软和的。
就这么愣愣地看了会儿,满腔怒火、脾气暴躁的司笙,忽然冷静下来。
她垂下眼,安安静静地刷牙。偶尔的,余光掀起,透过镜子看上一眼身后的人。
“好了。”
几分钟后,将她发丝理顺的凌西泽,暗自松了口气。
发丝顺滑黑亮,触感极佳,他的手拾起一缕,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柔软的秀发掀起又飘落,似是上好的绸缎在空中翻腾。
指腹无意擦过发根,有温热的触感,令司笙头皮倏然一紧。
“退下吧。”
司笙嗓音故意端着,刻意拿捏的腔调,如同身居高位、俯视整个后宫的皇后。
“……”
一口气提上来,凌西泽一时没忍住,又揉了把她的头发,以此发泄。
司笙回过头,痛惜地看他,嘴里还有牙膏泡沫,但吐词清晰,“珍惜你的手,不好吗?”
凌西泽负手而立,身形笔直挺拔,冷笑一声后,道:“一只手罢了,朕给你了。”
“……”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反击方式,司笙眨了下眼。
“那你,以后……”
司笙慢吞吞说着,视线往下移。
凌西泽脸色一沉,直接伸出手掌,遮掩住她的视线。
“……”
沉默、尴尬。
司笙感觉到眼前一黑,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眉眼处,粗糙却宽厚,令她微微一怔。
她眼睛眨了一下,睫毛划过凌西泽手心,如羽毛拂过,痒痒的。
两人皆是愣住,停顿几秒后,凌西泽才将手掌移开,然后,四目相对。
不约而同的,二人皆是回想起某件事,尴尬的因子,在室内一点点蔓延。
“咳,”司笙别开头,清了清嗓子,“这次就放过你了,下不为例。”
凌西泽眯了眯眼,咬着后槽牙,腮帮子动了一下,“谢谢?”
低头,用水漱了下口,司笙暗自呼出口气,镇定地回答:“不客气。”
“……”
凌西泽咬咬牙。
回想起被抛弃的心情,凌西泽心情颇为不快。
又揉了下她的头发,凌西泽才转身离开。
这一次,司笙没对他的动作做出反应,打开水龙头,低头开始洗脸。
*
洗漱过后,司笙换了身衣服,精神不少。
从小区到隔壁,只需十分钟的路程,司笙本想带着凌西泽散步过去的,但一回想起先前梳头的小插曲,顿时打消想法,坐上凌西泽的车,直接驱车抵达。
“豆腐铺?”
凌西泽险些被这样简单粗暴的招牌给噎到。
“嗯。”
司笙淡定点头,将安全带解开。
“不能取个符合你身份的名字?”凌西泽眉头一紧。
“什么?”
“刀光剑影、快意江湖、行侠仗义什么的……”在一堆建议后,感受到司笙略带杀意的目光,凌西泽识趣地改口,“再不济,豆腐西施也行。”
“……”
回应他的,是司笙的关门声。
凌西泽轻笑一声,走下车,跟着司笙进了豆腐铺。
然而——
这一进门,就迎来四道锋利打量的视线。
杀气浓重。
第208章 凌西泽是个花言巧语的小白脸
装修复古的豆腐铺里,有两个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站在后厨入口,身形倚着门框,双手抱臂,不动声色,可打过来的视线却很沉,具有杀伤力。
另一个年纪小一点,坐在距离不远的餐椅上,坐姿有些讨打,桌上一个账本,手里旋转着一支签字笔,两道视线看过来,裹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都不友善。
甚至,有点敌意。
“凌西泽。”
司笙一走进去,就跟二人介绍道。
随后,没有注意二人的反应,又跟凌西泽介绍,“郑永丰,我们家厨子。段长延,我们家店员……兼前台。”
转笔的动作一停,段长延将笔往桌面一扣,冲这边扬扬眉。
“他谁啊?”
说话拖腔拉调的,带着点挑衅、不爽的味道。
司笙似也察觉到氛围不对劲,一拧眉,朝段长延反问:“没长耳朵?”
段长延:“……”
果然不正常!
他才说了三个字,师叔就开始怼他……平时师叔有这么护犊子吗?
停在司笙身侧,凌西泽目光一顿,略微向司笙靠拢,嗓音不高不低,一点都不遮掩,“你说的脑残,是哪个?”
他话音一落,整个豆腐铺里,就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硝烟战火味儿顿时扩散,连气压都往下沉。
段长延简直不敢置信——偌大的西北,敢如此挑衅他段小爷的,至今没见过。
郑永丰也觉得稀罕,波澜不惊的神情里,浮现出几分异样。
“哦,”司笙朝段长延看了一眼,示意,“坐着那个。”
“什么意思啊?”
手往桌上一拍,段长延倏然起身,带刺的目光直窜凌西泽而去。
胆儿那么肥!
还当面编排、骂起他来了?
司笙凉凉地视线掠过去,嗓音压着警告:“说你给我招一身黑料的事。”
“……”
提到这茬,段长延就难免心虚了,撇撇嘴,刚放出的气焰适当地往回收了收,底气不足地抱怨,“你怎么这事也跟无关紧要的人说啊。”
“他是压黑料的人。”
“……”
段长延哑口无言。
沃日?
他脖子一僵,咔咔地转过头,往后方的郑永丰看去。郑永丰一个字儿都没有,手臂一松,就走进厨房。
“这儿吧。”
司笙选了一张餐桌,将一张椅子拉出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凌西泽未语,从善如流地在对面坐下。
这时,段长延踱步过来,装模作样的架势,路过凌西泽时,来回打量着凌西泽,直至他觉得可以将人看得不自在了,才停靠在司笙身边。
他只手抄兜,微微俯下身,问司笙:“你经纪人啊?”
“……”
司笙没搭理他。
“这人不行,你看他长得……”段长延故意一停顿,尔后啧了一声,评价道,“不踏实,不靠谱。”
“还有比你长得更不踏实、不靠谱的人吗?”司笙抬眸,淡定反问。
“……”
段长延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师叔又怼他了!
“去泡茶。”
手指一敲茶具,司笙示意他赶紧滚蛋。
大清早的,都抽什么风?
就不能让凌西泽瞧瞧他们店里热情友善的态度?
烦人。
“什么茶?”
这边的凌西泽,忽然发问了。
“武夷的大红袍、金骏眉,云南普洱、西湖龙井、白毫银针……”吧啦吧啦。
一口气念完诸多茶名儿,段长延喘了口气,手掌往桌面一撑,笑眼看凌西泽,倾身,“本店应有尽有,您要什么?”
凌西泽眼皮一掀,看着他欠抽的神态,淡定地说:“都来一份。”
“……”
段长延挑衅的笑容,凝固在那张花枝招展的脸上。
???
兄弟,要点脸!
再看司笙——
段长延不可思议地发现,面对凌西泽颇有砸店性质的行为,司笙不仅不恼不怒,反而……在笑?!
*
揣着满肚子的气,段长延沉着脸回到后厨。
“有猫腻!肯定有猫腻!”将茶具往桌上一扔,段长延咬牙切齿地控诉,“那卑鄙无耻的小白脸,肯定耍了什么龌龊手段,哄骗了我单纯直爽不做作的师叔。”
“……”
郑永丰捞粉条的动作一顿,朝他打过去两道探究视线。
段长延添油加醋地将凌西泽刚刚那一番行径说了一通,最后一脸痛心,“你知道我师叔是怎样的人,搁平时,早开怼了,什么‘要不在茶水里泡个澡再来’之类的话肯定劈头盖脸迎上去了——”
吸了口气,段长延缓了缓,震惊道:“结果她在笑!她、在、笑!你敢相信吗?”
“……”不敢。
眼神沉了两分,郑永丰眉心微蹙。
“还有,就跟我们先前分析的那样——”
段小爷被气得拿茶罐的动作都不稳了,咬牙,“平时她带朋友来吃饭吧,都是厨房有什么,就现吃什么。你什么时候见她这么用心,前一个晚上就叮嘱你,她带来的朋友要吃什么?”
“这小白脸忒过分,点了小笼包、凉粉都不够,还要烧饼、虾饺、肉夹馍,他这嘴挑成这样,怎么不自己开饭店?”
气上头的段小爷,喋喋不休,捏着一把大红袍往茶壶里扔,恨不得扔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跟茶叶都是刀片做的一样,一扔全扎店里某个讨嫌的男人身上。
“……这些都是司笙爱吃的。”
将粉条往冰水里一放,郑永丰声音略微沙冷,蕴着深意。
都是司笙爱吃的。
但,又是凌西泽点的。
这种巧合,就难免让人深思了。
“卧槽,他拐着弯儿哄我师叔开心呢?”段长延反应过来,惊了惊,“这人看着一脸正直,心太黑了!我师叔肯定玩不过他!”
将煤气灶的火一关,郑永丰拿起两屉刚蒸好的小笼包,往桌上一放,向前一推,将其推到段长延手边。
“去送早餐。”
段长延蹙眉,“那混蛋太气人,我不去。”
嗓音一沉,郑永丰道:“盯着。”
“……哦。”
将衣袖一撸,段长延老实端起两屉小笼包,走出厨房。
来来回回的,段长延一边当搬运工,一边负责“监听”。
但很快的,他就受不了了,气急败坏地进了后厨。
“木头,这混账玩意儿太不是东西了!”
“你知道这为什么就点一份凉粉吗?为的就是跟我师叔分着吃!问题是我师叔竟然真吃了!她、吃、了!”
“就刚刚!他咬了一口烧饼,说不好吃,我师叔对你厨艺那是相当信任啊,直接就问了。结果这孙子,竟然把烧饼递师叔嘴边——师叔咬了!”
“嗬!也是奇了,我那暴脾气的师叔,竟然没掀桌!就怼了他两句,你敢信?!”
“吃个早餐而已,这混账咋这么会玩呢?花招一套一套的,花言巧语哄着,阴谋诡计用着……我那傻乎乎的师叔,还没完没了地往套里钻。”
“这一定是个情场高手,被我叔叔的美色迷惑了,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玛德,弄死他,一定得想办法弄死他!”
……
“啪”地一声,毛巾被扔到桌面的动静,令段长延适时地收住了嘴。
再抬眼一看,郑永丰神情阴沉,眉目笼着一层黑气,一股子杀气漫出,连眼神都裹挟着杀伤力。
他端起两碗刚调好料的豆腐脑,往外走。
“木头,弄死他也得背地里弄,不能当着我师叔的面儿。”
在他经过身边时,段长延赶紧拉住他的手臂。
郑永丰一顿,剜他,“我说了要弄死他?”
“……”
你没说,但你表现出来了!
瞧瞧你那表情,听听你那语气……说你是来自地狱的恶鬼都有人信!
“我去送豆腐脑。”
冷着嗓音扔下话,郑永丰手臂一动,直接将段长延的手震开。
“……”
段长延手一移开,望了眼郑永丰的背影,又感受了下郑长丰手臂肌肉硬邦邦的触感。
他估摸着:郑永丰一拳下去,那小白脸得进ICU病房才行。
第209章 凌西泽就是一渣男【二更】
凌西泽和司笙面对面坐着。
店内视野通亮,早晨阳光正好,有晨光透过玻璃落进来,恰恰打在二人身上,影将光隔成一道道的,光与影的映照里,有尘粒飞舞,亦有早餐冒出的热气,景致衬托下,硬是将框住二人的画面衬得宁静美好。
出厨房的那一瞬,郑永丰侧首一看窗户,只想将把竹帘拉上的段长延手都给剁了。
“豆腐脑好了?”
瞥见郑永丰身影的司笙,微微探出头,主动询问道。
“嗯。”
郑永丰这才收了想法,将两碗豆腐脑端过去。
他走近,挺拔身形遮住了光影,顺利破坏原本唯美静好的画面,为如诗画卷增添冷硬气质。
影子斜落下来,凌西泽眼前蓦地一暗,微微拧眉,往斜上递去目光,正巧郑永丰视线打下来,在极短的距离里,二人的视线倏然撞上,气氛凝固一瞬,颇有短暂交锋的意味。
郑永丰将一份豆腐脑递到司笙跟前,轻拿轻放,到递凌西泽这一份时,“哐”地一声响,差点没让豆腐脑溅出来。
无形间,二人氛围被硝烟弥漫。
“你加的焦糖?”
一心都在豆腐脑上的司笙,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沾了焦黄色的豆腐脑。
“嗯。”郑永丰撤了放桌上的端盘,站直身子,垂眼一看司笙,“店内新款。”
“哦。”
司笙将豆腐脑送入口中。
旋即,她一扬眉,称赞道:“有惊喜啊。”
郑永丰说:“你喜欢就行。”
司笙又尝了一口,很满足,看到凌西泽那一份原款·豆腐脑,遂道:“给他来一份吧。”
“没了。”
眸色微凉,郑永丰视线冷冰冰地一扫凌西泽,拒绝得简单利落。
司笙:???
凌西泽却勾唇一笑,拿起手边的勺子,直接往司笙碗里伸,“我试你的。”
素来不准别人碰自己豆腐脑的司笙,见他的动作,稍一犹豫,竟是没有阻止,任由他舀了大勺过去。
郑永丰:“……”
很明显的,郑永丰额角的青筋,蹦了蹦。
有点燥。
像是故意的,凌西泽吃之前,还特地看了眼郑永丰,像是被优待后的炫耀。
“……”
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咔咔作响,郑永丰眼神宛若刀割,而凌西泽似是没察觉到杀气,吃得淡定自若。
强忍着掀桌的冲动,郑永丰捏着端盘,转身,走向后厨。
站在后厨入口的段长延,将这一场交锋的胜负看在眼里,义愤填膺地感慨:“这小白脸段位太高了。”
太高了!
木头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压根就不是对手!
郑永丰路过,将端盘一把塞他怀里,顶着一身黑气进了门。
*
前堂里,司笙没注意郑永丰的情况,而是关注着豆腐脑的味道。
郑永丰一走,她便朝凌西泽问:“怎么样?”
“嗯,跟其他店的都不一样。”
不管郑永丰这个人,凌西泽对味道还是认可的。
不过,看着司笙把这种明显对她别有居心的人留在身边……
有点头疼。
“绝无仅有。”
司笙挑挑眉,有一点小得意。
店里所有的豆腐脑,都是郑永丰前一天晚上开始准备的。
选黄豆这一步可以省略,德修斋会送来最佳品质的黄豆,之后浸泡、磨浆、煮开等一系列的步骤,都由郑永丰亲自操作的,确保每个步骤都不出错。
而,这每一个步骤,又都是由段长延经过千百次试验、品尝后,得到的最完美呈现。
段长延有最灵敏的味觉和最好的技术,而郑永丰,是段长延遇到的,唯一一个能将他的要求达到最好的人。
这两人搭配,做出来的食物,基本都能发挥到极致。
凌西泽:“……”郑永丰的心思,她是真没发现。
微微一顿,凌西泽用似是闲聊的口吻问:“这厨子,你从哪儿挖来的?”
“意外碰上的。”司笙又吃了口豆腐脑,解释道,“我遇上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厨子。”
凌西泽挑了下眉毛。
“唔……”
有美味的豆腐脑,司笙心情甚好,就多跟凌西泽聊了几句。
郑永丰是她意外发现的“厨师”。
准确来说,是段长延发现的。
三年前,豆腐铺还只是随便找几个人经营,豆腐脑卖得跟别的店相差无几。郑永丰退伍一年,更司笙做的同行,都在西北线上当保镖。
他们俩是在同一单生意里认识的。
最初谁也不服谁,但,这单生意里遇到一些危险,有了过命的交情,之后就有点惺惺相惜了。
再后来,司笙请郑永丰来店里,结果郑永丰和来串门的段长延遇上,二人一言不合就起了争执。
当时司笙不在,等她得到“二人要打起来”的消息赶到店里时,段长延正抱着郑永丰的大腿提条件,说只要郑永丰愿意当厨子,让他做什么都行。
后来他们仨协商了一下,郑永丰不愿意去德修斋,但可以待在豆腐铺,工作时间都得看他心情来。至于段长延,则是为了他那不差分毫的技术掌控,死皮赖脸地求着司笙留他做跑堂。
之后就这么定下来了。
司笙开店本就是玩票性质,二人一来,她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店给他们管理了。是赚是亏都不打紧,反正赚了三人分成,亏了还有段长延这西北小太爷掏腰包。
——斜对门德修斋一天的营业额,就可以填补豆腐铺一年的亏损。
“你几点走?”
讲述完,这顿早餐也吃到尾声。
郑永丰的手艺确实没得说,端上桌的早餐分量很大,足够四五人份,但二人还是将其解决得七八。
凌西泽低头一看手机,又往门外看了一眼,说:“现在。”
“嗯?”
司笙一挑眉,有些狐疑。
这时,一个穿着松枝绿制服的青年走进门,视线在店内环顾一圈,精准无误地落到凌西泽身上,问:“凌总在吗?”
“嗯。”凌西泽擦拭着手指,道,“等我两分钟。”
“是。”
青年略一颔首,就退出了门。
司笙愕然,往外一看,见到一辆军用越野,以及几个穿制服的男人。
视线一收回,司笙打量凌西泽几眼,饶有兴致地问:“你谈什么生意,需要跟他们谈?”
“合法生意。”
凌西泽轻笑一声,勾了勾唇,把车钥匙放桌上,推到司笙跟前,说:“车压你这儿,晚上一起吃饭。”
司笙挑眉,“我说我晚上有空了?”
“晚上没空也得吃饭。”
“……”
司笙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走了。”
凌西泽路过她,抬手往她头上一压,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眼睑一抬,司笙伸手去打,凌西泽先一步收手,她便挥了个空。
凌西泽一笑,低眸跟她对视一眼,然后才往门外走。
司笙往后一倒,偏头盯着他的背影,直至凌西泽走出门,才懒懒收回视线。
“师叔,他犯事了?”
凌西泽刚走,段长延就热切地迎上来,面上端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司笙斜乜着他,没说话,长腿从餐桌下方横过,一脚踢开对面椅子,段长延一时不妨,险些摔了个屁墩。
手往后一搭,扶住椅背,又将椅子拉回去,段长延难以置信地盯着司笙,“为了他,你想谋杀我?”
头一歪,司笙仿佛听到什么稀罕事儿,“杀你还需要‘谋’?”
“……”
段长延震惊了。
这熟悉的语调;
这熟悉的怼人;
这熟悉的人参公鸡……
你刚在那位小白脸面前是统统给忘了吗?
“交往呢?”稳稳坐在椅子上,段长延手往桌上一搭,半认真半试探地问,“没听你说啊。”
“没有。”
眼睛一睁,段长延倏地一拍桌,做作地怒斥,“他太不是东西了!这么撩你,还不给你个名分?!”
司笙:“……”怎么有种在讽刺她的意思?
“有你什么事?”
司笙脚一蹬他曲在餐桌下的长腿。
段长延猝不及防,被她蹬了个正着,立即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眼含热泪,目光恳切,“你是我师叔啊,我怎么能由他这种小白脸哄骗你?就他那套花言巧语,我跟你说,我打八岁起就不用了……”
“说谁小白脸呢?”司笙一眼扫过去,杀气涔涔,反唇相讥,“你照照镜子,他的脸能有你白?”
“……”
段长延被中伤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鬼迷心窍!
他师叔绝对是被鬼迷心窍了!
踏马的凌西泽这个渣男,他非得剥开这混账的精心伪装,露出里面肮脏恶心的本质,让他情窦初开的师叔好好看个清楚!
强忍着委屈,段长延特做作地抱怨,“师叔,为别的男人说话的你,一点都不飒了。”
警告地盯他一眼,司笙道:“闲得没事就去查黑蛇。”
段长延一笑,忙不迭点头:“查查查,马上查。”
顺带把凌西泽这个衣冠禽兽查个底朝天!
*
下午,豆腐铺。
限量供应的甜味豆腐脑卖完后,店里基本就没有什么客人。
段长延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开着一台笔记本,目光浏览着电脑屏幕,看着看着,忽然气急败坏起来,手掌拍得桌面“啪啪”作响。
跟羊癫疯发作一样一样的。
站在门口抽烟的郑永丰,听到动静后一拧眉,回首往里一看。
“抽了?”
特冷酷,贼无情。
“不科学!不科学!”
段长延先是抗议,然后手肘往椅背上一搭,整个人往后倾斜,指着电脑屏幕,“这渣男的履历绝对是伪造!”
段长延叫了一个上午的“渣男”,这会儿虽然没指名道姓,但郑永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凌西泽。
店内禁止抽烟,门外地墙上挂了个很小的装饰木桶,插了一些干花。
郑永丰一直将其当做烟灰缸用,这会儿,将烟往上面一摁,烟蒂扔木桶里,转身就进了门。
“这么快?”
他凝眉看过来。
“那不至于,”段小爷摆摆手,“我就一时兴起,网上搜了一下。好家伙,这还是一名人,关于他的履历打印下来怕是有一叠。”
郑永丰走到他身边。
将笔记本屏幕一转,对准着郑永丰,段长延挑重点来讲,“名牌大学毕业,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如今旗下两家公司,一家叫酷岚的视频网站,一家叫风林的娱乐公司,无论是酷岚还是风林,全部都是行业领头羊……”
说到这里,段长延忽然醒悟,“卧槽,我还有酷岚的会员呢,还包年的!”
“……”
“我再也不续他家会员了,以后他家所有的视频,我都看盗版!”
“……”
郑永丰拿阴凉的视线瞥他。
段长延立即噤声。
抬手往对面位置一指,段长延将笔记本调转一百八十度,说:“你自己看吧。”
从本质上来讲,郑永丰是个简单而枯燥的男人。
他的生平履历,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概括得一清二楚。
在他结识的人里,除了司笙,怕也找不到一个人,需要用如此长的文字介绍——光是前缀就一堆一堆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长长的简介,每翻一页,郑永丰就皱紧一寸眉,到最后,眉头都要拧得打结了。
“花里胡哨。”
字字句句、仔仔细细看完,郑永丰将笔记本往前一推,沉着脸做了评价。
“对,花里胡哨!”段长延赞同地点头,附和,“整那么一堆介绍有什么用,本质上不还是个渣男?”
“……”
然而司笙偏偏就吃这一款。
“我就搞不懂了,师叔那么精明一人儿,见多识广,什么人没见过,怎么就载他手上了?”
“不过,换句话说,师叔平时走南闯北的,没机会接触这种伪·成功人士。”
“难道是师叔觉得新鲜?所以一时不妨,掉入了他的陷阱?”
段长延分析了一通,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也懒得分析了,手指弯曲,在桌面敲了敲,冲郑永丰挑挑眉,“要不,整他?让他在师叔面前原形毕露?”
郑永丰神色微沉。
*
两天后,临近傍晚。
古玩市场。
正逢周末,客流量比以往要多,这个点,温度正好,行人往来,颇为热闹。
除去正规开店做生意的,市场里还有一些散户,沿着摆摊,各种物件往摊前一放,等待着客人上门。
这种随地摆摊的摊子,所摆出的物件价格都很便宜,但基本都是假的,或是廉价工艺品,虽然不乏一些眼力好的,能从中“淘”出一些值钱的宝贝……当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司笙行走在这样的摊前,走马观花的看上几眼,不过,没有一样是能入眼的。
兜里手机振动,是凌西泽来的电话。
“你到了吗?”
一接通,凌西泽的声音便传来。
周遭声音嘈杂,司笙往人群偏少的外围走,回答:“还没。”
“我还在路上,得晚点儿到。”
“行。”
司笙应了一声。
电音节就在今天晚上,但在开场之前,还有一点时间,司笙便履行先前给的承诺,带凌西泽去买价格合理、质量过硬的古玩。
——当然,选的是段家的店。
同凌西泽电话里聊了几句,因周围环境实在是太吵了,司笙听不太清,就草草跟凌西泽挂断电话。
手机一收,司笙估摸着凌西泽得有段时间才到,未记着去段氏古玩,而是又收住脚,打算在附近逛一逛。
倒不是想淘出什么东西,而是……有时候吧,这种地方逛起来,挺有意思的。
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比如——
一抹绝色出现在司笙眼里。
那是看着约摸三十出头的女人,实际年龄估计要偏大一些,保养得当,很显年轻。她头发挽起,披着长风衣,戴着墨镜,露出漂亮的小半张脸,艳丽的浓妆不仅不显得庸俗,反而为她添有几分风韵姿色。
时尚又炫酷。
提包搭在手肘处,她站在一摊前,问摊主:“这瓷碗多少钱?”
“五千。”
摊主眼皮都没抬一下。
报完数字,就等着她来还价。
“哦。”
没想,这女人一应声,就将手往提包里伸。
摊主发现异样,一抬头,有种遇到“冤大头”的惊喜。
司笙:“……”
第210章 古玩店偶遇段桐月【三更】
见到这一幕,司笙不由得靠近一些,微偏着头,静静看着后续发展。
女人拿出手机来。
一手拿瓷碗,一手拿手机,女人问:“可以扫码支付吗?”
真是冤大头啊!
“可以,可以!”
摊主登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点头,态度都不自觉地热络起来。
司笙:“……”
看着挺精明一人,怎么会不还价?
瞜了眼女人手中的瓷碗,司笙目测价格不超过三十,再看女人扫码付钱时的爽快劲儿,心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实在看不下去,司笙手往兜里一揣,缓步走过来,在女人付钱之前,一把拿过女人手中的瓷碗,同时制止了其付钱的动作。
眼瞅着一单生意即将完成,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摊主,见被忽然冒出来的人打断,当即冷着脸瞪过去。
“你谁啊?”
打量着手中瓷碗,司笙略一挑眉,问他:“这碗怎么卖?”
“五千。”
见到司笙的长相,老板的怒气消减几分,但语气依旧颇为冷漠。
再好看也比不过钱啊!
把玩了下,司笙不紧不慢地说:“五十吧,我要了。”
“五十?你当这是菜市场呢?”
老板眼睛一瞪,也不搁小板凳上坐着了,直接站起身冲她发飙。
“看品质,刚出土不超过一周吧,挺新的,”司笙淡淡道,“超市五十能买好几个。”
“大妹子,她就是来捣乱的。”气急败坏的老板干脆不去理会司笙,而是直接朝一旁的大美人说道,“瓷碗我就卖你。”
大美人却没理他,而是将墨镜一摘,露出一双勾人带媚的漂亮眼睛,然后扭头问司笙:“连五十都不值?”
那淡定的架势,一看就是知道这价格很虚,甘愿被坑的。只是她可能没想到,会被坑得这么厉害。
“嗯。”
司笙点点头。
大美人“哦”了一声,冲老板说:“那不买了。”
“你——”老板瞪大眼睛,没好气地冲司笙发飙,“你是不是存心来捣乱的?”
“我是真看上这碗了,想拿回去养点多肉。”司笙轻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瓷碗,又问,“五十卖吗?”
“不卖!”
老板一把将她手里的瓷碗给夺回来,眼睁睁看着五千块从兜里溜走,气得不行。
他再一次将目光落到大美人身上,问:“一千,买不买?”
“不买。”
看都没再看一眼,大美人直接拒绝。
她将手机往敞开的提包里一扔,然后看了司笙一眼,“谢了啊,我请你喝个饮料?”
“好。”
司笙一耸肩,完全忽视老板那杀人的视线。
二人并肩往外走,路过一家卖酸梅汁的店,大美人买了两杯,回来时,将其中一杯递给司笙。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冬颖,你叫我冬姐或冬姨都行。”
“冬姐。”司笙朝她一举酸梅汁,并不吝啬自己名字,“司笙。”
“你很懂这些?”
“还行,”司笙咬着吸管,喝了口酸梅汁,狐疑地问,“你心里有数,怎么还买?”
司笙倒不是特别爱管闲事。
她愿意管,又跟着冬颖过来,就是心有好奇,想问个究竟罢了。
怎么有甘愿当“冤大头”的人?
冬颖微微低头,将墨镜脚给推开,又给自己戴上,她轻描淡写地说:“给儿子买生日礼物,要买点贵的、稀罕的,不然他又说没诚意。”
“……”
就你随便拎个破碗应付了事的举动,真的是很没诚意了。
冬颖问:“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去门面店里买,会靠谱一些。”司笙只得如此建议。
“那行。”冬颖道,“谢了。”
司笙微微颔首。
“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冬颖笑了笑,“希望有缘再见。”
“嗯。”
司笙应声,对她前缀的说辞,并没放在心上。
二人互相告别。
冬颖走出几步后,蓦然一阵熟悉感袭上心头,她一顿,又偏头往身后看去,刚分开的姑娘已经走远,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司……
隐约听说,师父的女儿,似乎嫁了个姓司的?
思绪一转。
多年未去探望师父他老人家,不知身体是否还硬朗。
*
在抵达段氏古玩店门前时,司笙刚巧将酸梅汤喝完,顺手扔到门外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司小姐。”
门口立着个店员,见到司笙后就笑脸相迎,显然是专门在等她的。
来之前,司笙提前跟店里管事打过一声招呼,见到专程等待的,并不意外。
踏进大门,司笙侧首问:“我朋友到了吗?”
“还没有。”
店员恭敬地回答。
“哦。”
司笙拎出手机,打算问问凌西泽。
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堂内传来趾高气扬的女生——
“出个价吧,这东西多少钱才能卖?”
这声音,颇为耳熟。
动作一顿,司笙抬眼看去,见到站在最中间展台前的女人。
出乎意料的,竟是段桐月。
这位大小姐,在远离摄像镜头后,已然没有刻意佯装的温和友善,算是原形毕露,浓妆艳抹,人虽打扮得精致好看,然,她举手投足间尽是骄纵、傲气,仿佛世间一切在她眼里,尽是蝼蚁。
“这个……”
招待段桐月的,不是管事,不是经理,而是一个普通店员,资历尚浅,见她如此态度,回答得有些吞吐。
好半响后,他才颇为艰难地回答,“这东西的价格,只有店长才知道。”
“呵。”
红唇一勾,段桐月面露讥讽之意,“段氏这么大的店,请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没用。办事的连价格都不知道,都怎么办事的?段氏不如关门算了。”
“……”
店员被她一番嘲讽弄得面红耳赤。
他也是刚工作,没什么经验,应付不来这种刁钻、强势的客人。
“管事的呢?”司笙扭头问。
“店长出去了,正好不在。”
跟在身侧的店员面露难色地回答。
有店长在,哪轮得着顾客在店里如此放肆?
环顾一圈,司笙也没见到几个人,微微拧眉,“其他人呢?”
这可是段氏在安城的主店,平时干活的一个比一个精明,加上有段氏撑腰,气势上都挺足,跟找茬的顾客硬碰硬,那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一次,一个都没见着。
“都……都不在。”
店员也是很郁闷了。
这位顾客也忒会挑时间了,正好挑着他们店里人员战斗力最弱的时候。
挑挑眉,司笙没再多问,缓步朝段桐月走去,神情懒懒的。
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这玩意儿我也看上了,卖给我吧。”
听到这动静,段桐月皱了皱眉,扭头看过来。
段桐月还在奇怪,谁那么没眼色,结果一看,却发现是前几日——不给她搭便车、甩了她一脸尾气,还借她炒热度的女人。
那个仅凭一张脸出挑,其余一无是处的十八线明星。
下意识的,段桐月环顾了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摄像头。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司笙唇线微微上挑,“放心,我可弄不到你的行程,来不及准备人跟拍。”
话语说得漫不经心,看似是“坐实蹭热度”的事,实则,话里行间皆充满了讽刺意味。
段桐月眼底寒光一闪。
——她是瞒着所有人来的,就连经纪人和助理都不知道她的行程,确实,司笙绝不可能事先知道她出现在这里。
只能是巧合。
拧了拧眉,段桐月不屑地打量她一圈,傲慢一扬下巴,“先来后到,不懂?”
司笙视线掠过段桐月看中的物件,微微一怔,颇为讶然地挑了下眉毛。
段桐月看中的,并非文玩古物,而是——
她做的机关物件。
上次段长延跟她说,为了引人上钩,拿了她的机关物件来店里卖,想必就是这一样了。
段桐月是无意看重,觉得喜欢;还是目的一开始就是它?
眯了眯眼,司笙勾唇笑得很明艳,头一歪,回击她:“没有明码标价的东西,价高者得,不懂?”
“你——”
气上心头,段桐月一想,又将怒火压下去。
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
她冷笑一声,将一旁的椅子往身前一勾,坐下,翘起二郎腿,“不就是竞价吗,有本事你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