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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敢打我?”回过神来的齐蔓又羞又恼,屈辱的眼泪更是夺眶而出,“你一个克死丈夫的晦气之人也敢打我?”
穆清瑜冷笑道:“怎么,你还想试试,看看我还敢不敢打你?”
望着穆清瑜漆黑幽深的眸子,齐蔓深知穆清瑜还敢打自己。
想起穆清瑜扬手打自己的时候那可怖的眼神,齐蔓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你敢不敢和我去太后娘娘跟前,让太后娘娘做主!”齐蔓道。
她想起上次随着母亲入宫时,太后娘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还夸了自己两句,想来太后娘娘是喜欢自己的。
更何况她的脸颊还在火辣辣的疼,想必脸上的巴掌印子定是触目惊心的。
她趁热打铁,将脸上的印子在太后娘娘跟前一展示,再委屈地哭几声,太后娘娘定是会心疼自己的。
且穆清瑜敢在皇宫之中动手,太后娘娘也不会轻饶她的。
齐蔓打定了主意要拉着穆清瑜去太后娘娘跟前,她怕穆清瑜不肯去,还使出了激将法。
“你是不是怕了?如果你怕了,只要你跟我赔礼道歉,这事就当过去了。”齐蔓扬起下巴,用鼻孔瞧着穆清瑜。
穆清瑜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因为动手而凌乱的袖子,“我和你去太后娘娘跟前。”
齐蔓见自己的激将法得逞了,生怕穆清瑜后悔。
她拉住一个宫女,道:“这位姐姐,你知道太后娘娘在哪里吗?我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宫女被齐蔓脸上的巴掌印吓到了,又听到她问太后娘娘在哪里。
宫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站在后头的穆清瑜脸上,见穆清瑜微微点头,宫女便道:“请跟奴婢来。”
宫女在前带路,齐蔓走几步路还要回过头看一看,穆清瑜有没有跟上来。
宫女带着一行人往太后娘娘那边去,一路上,齐蔓脸上红肿的伤引来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齐蔓又羞又恼,可她只得耐着性子到太后娘娘跟前。
只要太后娘娘严惩穆清瑜,也算是出了她的一口恶气了。
宫女领着二人到了太后娘娘的寝殿之外,便离去了。
穆清瑜和齐蔓在宫殿门口候着,直到采荷走了出来。
采荷见着齐蔓的脸,同样吓了一跳,“齐小姐,您的脸……”
齐蔓认识采荷,是太后娘娘身边得脸的宫女,她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讨好的语气,“采荷姐姐,太后娘娘有空见我们了吗?我的脸……”
说着齐蔓恨恨地瞪了穆清瑜一眼,眼中的意味分明是在指控是穆清瑜打了自己。
她又挤出了几滴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采荷皱了皱眉,她当然瞧出了齐蔓的意思。不过是想做出这副姿态,让她训斥穆清瑜几句罢了。
采荷肃着声提醒道:“齐小姐,今儿个是长公主殿下的生辰宴,您要是在此掉眼泪,岂不是要扫了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的兴?”
齐蔓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一遭,她几乎快忘了今儿个入宫是为了贺长公主的生辰。
齐蔓忙擦干眼泪,不敢再哭了。
采荷等齐蔓忙活完,才带着穆清瑜和齐蔓往里头去。
二人在采荷的带领下,到了太后娘娘的跟前,二人跪下行礼。
太后娘娘低沉又威严的声音自二人头顶传来,“起来吧。”
齐蔓一喜,她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她的脸还在隐隐作痛着,她故意扬起脸,将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太后娘娘面前。
她斟酌了下措辞,正准备带着哭腔开始告状时,突然从上首处冲来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
长乐越过齐蔓,直接冲到穆清瑜跟前,将她拉了起来。
“清瑜姐姐,你去哪里了?你再不过来我都要派人去找你了。”长乐拉着穆清瑜在榻上坐了下来。
穆清瑜道:“多谢殿下关心,我趁着殿下和别人说话时,去找我的表姐说话了。我表姐身怀有孕,我放心不下她。”
太后娘娘严肃的面容上浮现起笑意,笑起来时眼角多添了几道皱纹,“是大喜事,采荷,去备一份礼就当是哀家的一点心意。”
“是。”采荷退下去准备了。
太后娘娘又问了些穆清瑜关于秦姝的事,长乐时不时插上去说一两句,过了好一会太后才想起来还有齐薰在呢。
太后看向齐薰,见她白嫩的脸颊上那触目惊心的红印时,明显愣了一下,问道:“这是怎么了?”
穆清瑜似笑非笑地看向齐薰。
原本齐薰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控诉穆清瑜,可在亲眼目睹穆清瑜和太后以及长公主的亲密后,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尤其是在太后娘娘给了秦姝一堆赏赐之后,齐蔓愈发地没有底气了。
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她,她这一巴掌绝对不能白挨了。
齐蔓鼓起勇气开口,“娘娘,这是……这是……”
齐蔓控诉的眼神盯着穆清瑜,她抬起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脸,紧紧地咬着嘴唇很是可怜。
她后半句话不用再说下去,旁人皆明白了,是穆清瑜动手打了齐蔓。
长乐不喜齐蔓扭扭捏捏的模样,尤其是齐蔓看向穆清瑜的眼神,好似穆清瑜欺负了她一样。
长乐深知穆清瑜的秉性,最不会做恃强凌弱的事。
“你遮遮掩掩做什么?有话倒是直接说出来啊!”长乐语气不善地催促道。
“殿下,是我打了齐小姐,”穆清瑜“好心”地为齐蔓开口,“齐小姐推了我表姐一下,我一时冲动打了齐小姐。”
穆清瑜说的都是实话,随便挑一个当时目睹了全程的人出来,说出的话与穆清瑜说的定是没有出入。
“我不是有意的,我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齐蔓急忙为自己辩解。
“大胆!”长乐板起脸斥责道,“竟然敢自称我?你哪里学来的规矩?”
被长公主一训斥,齐蔓委屈地扁了扁嘴,不敢有任何怨言。
她低下头认错,“是臣女僭越了,请殿下原谅。但是臣女不是故意推了李夫人的表姐,李夫人却为此当众折辱臣女,臣女……臣女不知道该如何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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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蔓控诉完,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可她还记着采荷的话,生怕自己的眼泪扫了太后娘娘和长公主的兴,便拼命地用帕子擦着眼泪,不让眼泪流到脸颊上。
“都是我不好,”穆清瑜自责地道,“当时我看到齐小姐不小心碰到我表姐时,就该冷静一些,也不会叫齐小姐受这么大的委屈。”
“不怪你,你的表姐身怀有孕,自然是要小心的。如果换做我,我一定将那个大胆狂妄之徒拖出去打板子!”长乐忿忿地说道,眼神却是一直瞄着齐蔓。
齐蔓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在穆清瑜跟前她可以摆出威风的架子,但是在长公主面前,她和一只胆小的老鼠一样,根本不敢造次生事。
齐蔓的眼泪憋了回去,一个劲地位自己辩解,“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不知道……”
齐蔓求救似地看向太后娘娘,但太后娘娘半垂着眼眸拨弄着手上的佛珠,并不理会周遭的一切。
而长乐对自己又虎视眈眈的,齐蔓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只能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
看着齐蔓飘忽不定的眼神,穆清瑜目露不屑。
穆清瑜转而面对长乐,伸出双手整理着她的衣领,温声道:“殿下走了一路,领子都有点乱了。”
长乐乖巧地由着穆清瑜整理衣襟。
穆清瑜整理好后又看了看,笑眯眯地道:“好了,殿下还要去御花园里吗?那边不少人都等着给殿下道贺生辰呢。”
“也好,你带我去见见你的表姐吧,我想和她说说话。”
于是穆清瑜和长乐起身,给太后行礼后出去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齐蔓和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齐蔓深深地低下头去,只好恭恭敬敬地站着,双腿酸涩也不敢挪到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娘娘睁开眼,采荷适时地递过去一杯温温的茶水。
太后喝了几口,才看向齐蔓,沉声道:“你怎么还在?”
齐蔓被太后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怯怯地道:“臣女……臣女想请娘娘为臣女主持公道。”
说着她越来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但太后娘娘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太后娘娘笑问道:“哦?你想让我怎么为你主持公道?”
齐蔓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带着些许雀跃地道:“还请娘娘……严惩……”
太后打断道:“是该严惩,李夫人的表姐章少夫人身怀有孕,差一点被你害得动了胎气。念在今天是长乐的生辰,哀家也不罚你,等到了明日,你叫你娘带着上章家去赔礼道歉吧。”
齐蔓愣住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太后娘娘要惩罚的是她?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又没造成什么恶果。
且挨了一巴掌的是她,受了委屈和屈辱的也是她,怎么到最后受惩罚的竟然还是她?
齐蔓想不通,她脸色难看着不肯接太后娘娘的话。
太后娘娘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采荷原本可以上前提醒齐蔓一下,可她纹丝不动,根本不想去帮齐蔓解围,只冷眼瞧着无礼的齐蔓。
齐蔓没有接话,终于惹恼了太后娘娘。
太后冷哼一声,“既然齐小姐不愿意,那就现在去哀家的宫门口跪上一个时辰,这下你总愿意了吧。”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愿意去章家!”齐蔓连忙道。
可惜已经来不及,采荷指了两个宫女一起拖着齐蔓往外去。
齐蔓大声哭喊求情都没有用,她要是真的在太后娘娘的宫门口跪上一个时辰,肯定会传遍了。
到时候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采荷见齐蔓如此,怕饶了太后娘娘的清净,又叫了几个宫女来一起迅速地将齐蔓拖出去。
被拖到宫门口时,齐蔓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知道再怎么喊,都改变不了太后娘娘的心意了。
在采荷及一干宫女的虎视眈眈之下,齐蔓扁了扁嘴,跪了下来。
采荷冷冷地瞥了齐蔓一眼,叮嘱宫女看好齐蔓,便转身回去伺候太后娘娘了。
穆清瑜随着长乐往御花园里去,可是走到一半长乐突然停了下来。
穆清瑜也停了下来,刚想问一问长乐为何停下来时,长乐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
穆清瑜朝着那边望过去,透过丛丛树木,从缝隙中她瞧见好几位大臣经过,他们行色匆匆,应该是往御书房去的。
长乐忧心忡忡地道:“那些都是太医,难道皇弟又不好了?”
穆清瑜默了默,安慰道:“有这么多太医看顾着,想必圣上不会出事的。”
长乐突然拉住了穆清瑜的袖子,“姐姐,我不想去御花园了,我们去看看皇弟吧。”
瞧着长乐满脸的担忧,穆清瑜应下了。
“别让她们跟着了,”长乐指了指随行的下人们,“我们悄悄地去看一眼便成,要是去的人多了,太医知道我的身份还要行礼,实在是麻烦。”
“也好,墨竹,你不用跟我来了。”穆清瑜吩咐道,左右在皇宫里也出不了什么事,没有随行的下人她们也能快去快回。
长乐对皇宫熟,她拉着穆清瑜抄小路往御书房去。
还未到御书房,就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声响,似乎是太医们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穆清瑜和长乐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走过去。
二人不走正门,而是准备绕到御花园后边的窗台处听一听,只要听到圣上安好她们在悄无声息地离开,省的惊扰到御书房里头正在为圣上医治的太医。
御书房里站了不少人,让原本宽敞的御书房都变得拥挤狭小。
御书房里,除了正双目紧闭躺在榻上的小圣上,便只有晋王一人坐着。
晋王坐在原本属于圣上的位置上,御书房里众多太医,没有一人觉得不合适,反而觉得晋王坐在那里是理所应当的。
晋王问道:“圣上到底如何了?”
太医院院使回道:“回禀殿下,圣上喝了药,睡个半个时辰就能醒的。只是这段时日,圣上的饮食还需清淡一些。”
晋王的眉心几不可查地一皱,似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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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又问起了圣上被贤王吓出来的心疾,太医院院使如实道:“只要保养得当,养个一两年便能痊愈的。”
晋王眼中一闪而过阴霾,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晋王笑了起来,“那便好,只要圣上的病能痊愈,也算了了本王的一桩心事。”
既然圣上无事了,晋王便让太医们都回去了,只让和他从封地回过来的冯太医留下来了。
在封地时,伺候晋王的太医有数十人,晋王只带了冯太医一人回来。
冯太医和晋王差不多的年纪,论经验和资历都不是最高的,却深得晋王的宠信。
御书房里的太医和宫人都退出去了,冯太医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往外张望了下才关上门,走回到晋王跟前。
“殿下,他们都离开了。”冯太医道。
闻言,晋王卸下面上的伪装,黑着脸盯着还在昏睡的圣上。
他狭长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阴霾和戾气。
“他们说圣上的病还能医治好,你怎么看?”晋王冷声道。
冯太医回道:“圣上年纪小,微臣不敢加重药剂的分量。”
晋王拍了下桌子,怒道:“就是你的谨慎,害得本王的大计不得已一天又一天的推迟。李照那边本王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你这里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本王一个准话?”
冯太医擦了把汗,道:“那明日起微臣就在圣上的饮食里……”
突然,晋王敏锐地听到自窗台处传来的声响,他猛地抬起手,阻止冯太医继续往下说。
冯太医说的话,只要传出去就是杀头诛九族的死罪。他忙闭上嘴,屏气凝神盯着晋王慢慢地靠近窗台。
晋王走到窗台边,仔细地又听了一会,没有听到外头再有动静。
他猛地将窗户打开,探出脑袋朝外看去,窗台附近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方才是他的幻听吗?
冯太医弓着腰走到晋王身后,也朝着外头张望了几眼。
晋王又将窗户合上,自嘲一笑,“是本王听错了,进去吧。”
“王爷小心些也是好的。”
还没有坐回位置上,门外又传来了响动。
进来的太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长乐慌张地跑了进来。
一见到晋王,长乐带着哭腔道:“皇叔,皇弟怎么样了?”
长乐闪着泪意的目光落到昏迷不醒的圣上身上,她又扑到圣上身边,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现下就成了这副模样?被吓出来的毛病还没好,又添了新的病症,我可怜的皇弟呀!”说着长乐握住圣上的手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
晋王对冯太医使了个眼色,冯太医悄悄溜了出去。
晋王走到长乐身后,温声安慰道:“你放心,太医来看过来,圣上并无大碍,马上就能醒的。说不定待会你的生辰宴,圣上还能起来和你喝一杯。”
长乐破涕为笑,“我怎么能让皇弟喝酒呢?只要皇弟没事就好,刚才我和母后在一起听到皇弟的消息时,母后都吓了一跳,胸口都疼了。”
“胸口疼?”
“就是母后上次受伤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可请太医瞧过了?”晋王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
“太医都在给皇弟诊治,母后说不想惊动了太医。我劝不动母后,不如皇叔跟我去劝一劝母亲?”
长乐见晋王的神情有了松动,便继续撒娇似地劝道:“皇叔就跟我过去劝劝母后吧,我瞧着母后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
晋王看了一眼毫无醒来迹象的圣上,终于同意和长乐走一遭。
二人出了御书房,晋王唤来徐屿舟守好御书房。
长乐见了徐屿舟,很想上前说几句话。可是她想着要是,只能恋恋不舍地望了徐屿舟一眼,然后拉着晋王离开了。
徐屿舟守在御书房的门口,一只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只耳朵听着御书房里头的动静。
只要小圣上有转醒的迹象,他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徐屿舟只全身心地盯着御书房附近的情形,没有发现不远处正盯着御书房的眼眸。
穆清瑜站在不远处,紧紧地盯着御书房的一举一动。
她躲在角落里,连呼吸都是轻到不能再轻,生怕那些人发现了自己。
方才在窗台下她和长乐听到了晋王和别人那番惊天动地的对话,她的心仍在狂跳着,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从晋王和冯太医的只言片语中,穆清瑜知道了李照的失踪没有那么简单,连圣上的病都和晋王脱不了干系。
如若今晚想不出一点对策来,想必明日晋王定不会对小圣上手软的。
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小圣上就要折在晋王的手上了。
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日,那天下大业岂不是要……
穆清瑜想到此,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就算是为了替李照报仇,她也绝对不能让晋王得逞了。
但她一己之力完全不是晋王的对手,只希望长乐能和太后娘娘想出法子早日救出小圣上于水火之中。
她不知道眼下该如何,便在这儿站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的夜空。
为着让小圣上好好歇息,御书房这边的宫人都被晋王下了命令不能出声,是以那些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徐屿舟听到声音立刻警惕起来,他的手按上腰间的佩剑,朝着声音来源走过去。
穆清瑜瞪大杏眼,脚步声是从她身后的方向传来的,而徐屿舟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这样下去,她的行踪一定会被发现的。
穆清瑜连忙回过头看向脚步声的方向,竟然看到了两个老熟人。
她回头看了徐屿舟一眼,便急忙朝着两个老熟人的方向而去。
今晚长乐长公主的生辰宴,在晋王的许可下,晋王妃和柴思芸也入宫来了。
宾客们见了难得一见的晋王妃,纷纷围上去要和晋王妃说话。
晋王妃身子骨不好,应付了一阵就觉得精神恹恹,柴思芸连忙扶着晋王妃离开。
听说晋王在御书房处,她们便朝着御书房去。
柴思芸正搀扶着晋王妃朝御书房而去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黑影,在她想喊刺客时,那黑影先已开口。
“王妃娘娘,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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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思芸看到穆清瑜的笑脸,恨得牙痒痒。
上一次她精心策划了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没想到完全没有成功,反而回王府之后被晋王斥责了一番,更是夺了她打理王府的权力。
要不是晋王妃念在柴思芸陪伴自己好几年的情意上,在晋王跟前为柴思芸说情,恐怕现在柴思芸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都城了。
再看到穆清瑜时,柴思芸压不住恨意,怪腔怪调地道:“李夫人离我家王妃远一些,上一次李夫人害得王妃中毒差点醒不过来了,谁知道这一次你又要想什么花招?”
晋王妃劝道:“王爷调查清楚了,上次的事不关李夫人的事。”
柴思芸哼了一声,晋王根本没有去调查,就认定了不关穆清瑜的事。
说调查过的话只是为哄骗她们,且堵上所有人的嘴的。
柴思芸别过脸去,不再搭理穆清瑜。
穆清瑜搀扶着晋王妃,冲着晋王妃和善一笑,感激道:“多谢王妃。”
至少晋王妃是个明事理的。
且晋王妃是个可怜人,身边一个个的都想对她不利,害得她成了如今这副病殃殃的模样。
晋王妃回之一笑,她不理解柴思芸对穆清瑜的敌意,她瞧着穆清瑜温柔知进退,心里不由地生出了好感。
“李夫人这是从哪里来?”晋王妃问道。
“我不过是在附近逛逛,偶然看见王妃便想着过来问个好,上次的事发生在将军府,将军府终究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穆清瑜边说,边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几眼。
“上次的事你就被记在心上了。”晋王妃虚弱一笑。
穆清瑜搀扶着晋王妃走了几步,正好碰上迎面赶来的徐屿舟。
徐屿舟看到对面一行人,尤其是穆清瑜时,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他上前朝着晋王妃行礼请安。
徐屿舟常常到晋王府去,晋王妃见过他几面,此时她虚弱地抬了抬手,让徐屿舟起来了。
“王妃娘娘怎么到这边来了?”徐屿舟例行公事地问道。
柴思芸替晋王妃开口,“我们是来找王爷的,王妃身上不舒服,想让王爷请个太医来给王妃看看。”
徐屿舟道:“王爷去往太后娘娘那边了,不在御书房里。”
晋王妃和柴思芸失望不已,晋王妃更是咳嗽了起来。
柴思芸忙替晋王妃拍背顺气。
穆清瑜向前两步,离徐屿舟近了些。
“徐大人,不如在御书房附近给王妃娘娘找一处歇息的地方吧。王妃娘娘身子骨弱,不宜再奔波了。”穆清瑜提醒道。
徐屿舟常去晋王府,也知道晋王妃的身子风一大就要散架的,他略一思索,便道:“王妃娘娘,御书房边上有一处宫殿,现下里头没人,娘娘不若进去暂且歇歇脚。微臣这就派人去太后娘娘宫中,请王爷过来。”
晋王妃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她虚弱一笑,“那就有劳徐大人了。”
柴思芸扶着晋王妃往徐屿舟所指的宫殿去,穆清瑜见状,疾步跟了上去,她搀扶着晋王妃另一边的胳膊,随着晋王妃一块过去。
徐屿舟盯着穆清瑜的背影看了一会,才指了一个太监往太后娘娘那边去。
等进了宫殿,晋王妃坐下之后,柴思芸才发现穆清瑜竟也跟了过来。
柴思芸怒道:“你跟着来做什么?”
穆清瑜耷拉着眼尾道:“我只是放心不下王妃,既然柴姑娘不愿见到我,我就到别处去。”
说着穆清瑜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在门边坐了下来。
柴思芸还想说什么,却被晋王妃拉住了。
“思芸,给我倒杯水吧。”
柴思芸只好给晋王妃倒水。
穆清瑜坐在门边,正好能瞧见御书房的一举一动。
徐屿舟走了回去,继续在御书房的门口守着。
穆清瑜瞧了一阵,竟瞧见一大臣打扮的中年男子,估计是太医,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还放着一个瓷碗正朝着御书房而去。
穆清瑜心中一紧,再联想起偷听到的那一番话,这瓷碗里该不会是要命的药吧!
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待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快走到御书房的跟前了。
御书房前守着的侍卫见有人跑过来,也不管来人穿着富贵不似普通人,纷纷上前要将来人拦住。
徐屿舟扬了扬手,冲过来的侍卫们又退了回去。
“夫人怎么过来了?”徐屿舟问道。
“我是来问问,晋王快过来了吗?我看晋王妃很不舒服,”穆清瑜看向走到跟前的太医,“这位是太医吗?”
被喊住的冯太医只好停了下来,回道:“正是,不知道这位夫人有什么事?”
“那太好了,晋王妃身子不舒服,劳烦你去给晋王妃看一看。”
冯太医看了看手上捧着的药碗,便道:“我还要给圣上送汤药,等圣上喝完了药我就去给晋王妃把脉。”
“圣上病得重吗?”穆清瑜担忧地问,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伸长脖子朝着冯太医捧着的药碗看去。
冯太医心虚地躲了一下,引来了穆清瑜和徐屿舟疑惑的目光。
“这个就是补药罢了,喝了能强身健体的。”冯太医在二人打量的目光下,差一点就要露了行踪。
毕竟这一碗药,既可能帮晋王成了大业,也有可能成为他们这群人的催命符。
晋王看中冯太医,为的是冯太医高明的医术和永远不会变的忠心,但碰到大事上,冯太医缺了些镇定自若。
“既然是补药,特意叫醒圣上也不好吧。”穆清瑜道。
徐屿舟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补充道:“圣上还在睡着。”
冯太医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子,要是晋王在这,他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冯太医?”徐屿舟见冯太医竟神游天外,便唤了一声。
冯太医回过神来,看看徐屿舟,再看看穆清瑜。
在这二人清澈又犀利的视线下,冯太医害怕自己要露出马脚。
“那我先去给晋王妃把脉,这药劳烦徐大人先端进去,待圣上醒了我再喂圣上喝下去。”冯太医咬着牙道。
穆清瑜暗暗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靥,“那就有劳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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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见到长乐和晋王一行人过来,委实吓了一跳。
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过来的?
太后娘娘原本想去大和殿那边了,这两人一起进来,她只好又坐了回去。
长乐和晋王一齐向太后请安,长乐悄悄地看了太后一眼,太后精神奕奕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任何病痛的模样。
长乐又心虚地看了看晋王,在太后让二人起来之后,她一个箭步冲到了太后的身边,在太后开口说话前,她抢先开口。
“母后,你不是之前的伤口疼吗?你怎么不好好地躺着?”长乐背对着晋王,一个劲地朝着太后挤眉弄眼使眼色。
太后不解其意,以为长乐又调皮了。
她沉着脸,训斥道:“你胡说……”
“母后!”长乐拔高音量,盖过了太后的声音,“你先前不是因为听到皇弟病了的消息,伤口又疼了起来吗?现在皇弟没事了,请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吧!”
长乐的五官都快抽筋了,太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道:“是有点疼,就不用请太医了,让太医好好守着圣上。”
长乐暗暗松了口气,她整理好表情,转身面对晋王。
“王叔看,母后就是不听劝,您快帮我劝劝母后吧。”长乐一副我说得果然没错的表情。
晋王便道:“太后娘娘如若不舒服,还是得今早请个太医来。”
“不必了,现下已经好多了。长乐,跟哀家去大和殿,别让宾客们等急了。”太后面无表情地道,她想快点问一问,长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晋王打量了太后一会,他眯了眯眼,眼中浮现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长乐,太后娘娘说得对,别叫客人们等急了。”
晋王的声音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可长乐听了不知为何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飞快地朝着晋王看了一眼,在他脸上察觉到了危险。
她心虚地往太后娘娘的身边躲了躲。
太后顺势揽住了长乐的肩膀,对晋王道:“你先去忙吧,哀家的身子哀家心里有数。”
“是。”晋王行礼后大步出去了。
出了太后娘娘这儿,晋王直奔御书房,中途没有片刻的停息。
待晋王一走,太后直接质问长乐,“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怎么把你晋王叔带过来了?”
长乐着急地拉着太后娘娘的手,她刚张开嘴想将一切吐露时,又看到了边上伺候的宫女。
她挥了挥手,急忙驱赶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采荷便带着宫殿里伺候的宫人们都出去了。
长乐这才将先前躲在御书房的窗台下,偷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太后娘娘的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先前关于李照的失踪和圣上久久不愈的疾病,她也只是猜测罢了。
如今长乐偷听到的话,正是验证了她的猜测都是真的。
没想到晋王的野心如此之大!
震惊过后又是了然,她与晋王相识许多年,关于晋王的野心,早在十几年前她就知道了。
长乐摇着太后的胳膊,着急地道:“母后我们该怎么办啊,绝对不能让晋王叔害了皇弟啊!要是连皇弟也……我们再也没有能依靠的人了!”
太后拍了拍长乐的手安抚道:“你别怕,先前贤王那头恶虎我们都赶跑了,何况这一头呢?”
如若是从前,她还无儿无女的时候,要是得知晋王的野心,她定当义无反顾地追随晋王。
可现在,为了活泼可爱、不谙世事的长乐,为了长乐后半辈子有依靠和仰仗,她一定要是太后,当今圣上一定要是长乐的兄弟。
如若真的叫晋王的野心得逞了,她们母女二人不知道会被打发到哪个旮沓角落里。
就算晋王还念着和她从前的情意,他们的情意也是见不得光的。
“对了,”太后将长乐拉开了些,“你是说,晋王让太医给圣上的饭菜里多下点药?”
长乐点了点头,“皇弟本来就不强壮,要是真的吃下了有毒的饭菜,恐怕大事不妙啊!”
且太医院里有晋王的人,长乐越想越心焦。
太后默然,突然问道:“对了,你不是和瑜儿一块出去的吗?怎的不见瑜儿?”
“我引开晋王,清瑜姐姐还在御书房那边呢。”
“坏了!”太后黑了脸,急忙站了起来,“快,我们快去御书房!”
长乐甚少见太后如此失态,难道是穆清瑜有危险?
长乐不敢问更不敢去想,她连忙站起来跟着太后娘娘匆匆往外去。
晋王一路赶到御书房处,他敏锐地察觉到长乐定是发现了些什么。
晋王回到御书房,徐屿舟过来请安。
晋王先朝着四周查看了一遍,又轻轻地推开御书房的门,见御书房里只有圣上一人,且圣上还在安睡着,他才放心地退了出来。
晋王看了徐屿舟一眼,问道:“本王不在的时候,可有异常?”
徐屿舟回道:“没有异常,倒是王妃娘娘过来了,王妃娘娘身子不适,微臣擅自做主,将她安置在那边了。冯太医正在那边,为王妃娘娘把脉。”
徐屿舟指了个方向。
晋王丢下一句“你守好御书房”便往晋王妃那边去。
晋王直接走进去,果然看到了冯太医。
他不悦地挑了挑眉,冯太医见状,连忙丢开晋王妃快步走到晋王跟前。
“微臣给王爷请安。”冯太医用眼神表示他也很无奈,他总不能丢下晋王妃坐视不理吧。
晋王微微眯了眯眼,冯太医跟了晋王许久,最是清楚晋王这是不高兴的表情。
“臣妇给王爷请安。”穆清瑜缓慢地走到晋王跟前行礼。
晋王惊讶地挑了挑眉,“李夫人怎么在这边?”
穆清瑜保持着屈膝的姿势道:“臣妇是在去御花园的路上偶遇王妃娘娘的,见王妃娘娘身子不适,臣妇不放心,便一直陪伴在王妃娘娘左右了。”
晋王微皱的眉心舒展开来,“多谢夫人了,夫人快起来吧。”
“多谢王爷。”穆清瑜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去。
她半垂着头,不再去看晋王。
501
晋王走到晋王妃的跟前,只见晋王妃已经疲惫地睡下了,柴思芸正陪伴在边上。
柴思芸见到晋王,没了从前的大胆和从容,反而多了几分讨好。
“王爷,您过来了呀。”柴思芸笑道。
晋王淡淡地嗯了一声,他问冯太医,“王妃如何了?”
冯太医忙道:“王妃娘娘只是累着了,睡一觉便好了。”
“来人,送王妃出宫去。”晋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柴思芸一愣,劝道:“王爷,让姐姐参加完宫宴再回去吧,要是提前出去,说不定要招人说闲话的。”
晋王淡淡扫了柴思芸一眼,柴思芸立刻闭上嘴。
候在门口的晋王府的下人进来了,柴思芸只好将晋王妃叫醒了。
可是晋王妃疲惫不堪,眼皮子都在打架了,眼睛都完全睁不开了。
柴思芸指了两个仆妇,架着晋王妃出去了。
走到门口,柴思芸用一双饱含情意的眉目楚楚可怜地望向晋王,可惜晋王根本不肯给她一个眼神。
柴思芸失望之余不忘冲着穆清瑜阴阳怪气地道:“王妃娘娘都出去了,李夫人怎么还不出去?你难道想和王爷单独在一起,坏了王爷的名声吗?”
“闭嘴!”晋王厉声斥责,脸上酝酿着狂风暴雨,“是不是往日本王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身份?你不必回王府了,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去!”
柴思芸不敢置信地望向晋王,晋王的意思是……要把她赶出王府?
她脸上滑下两行清泪,委屈地道:“我在王府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王爷竟然要为了她把我赶走?莫非王爷对她……”
“柴姑娘慎言。”穆清瑜出声打断了柴思芸,如若她再不阻止,柴思芸不知还会说出多少毁她清誉的话来。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柴思芸擦了把眼泪不甘心地道。
“就凭你平白无故地污蔑我,还诋毁王爷。只要传出去一两句,柴姑娘都吃不了兜着走。”穆清瑜嘴角噙着森冷的笑。
晋王还有更要紧的事,不想在柴思芸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
他冲着王府的下人比了个手势,王府的下人们上前,强行拉着柴思芸出去了。
柴思芸恨恨地剜了穆清瑜一眼,紧紧咬着唇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冯太医,你也出去吧。”晋王吩咐道。
“微臣告退。”冯太医跟着晋王府的人出去了。
穆清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王爷,臣妇也先告退了。臣妇出来这么久,想必臣妇的祖母姐妹们都等急了。”
“夫人且慢,”晋王拦住了穆清瑜,“本王还有一事要告诉夫人。”
穆清瑜只好歇了和他们一块出去的心。
待那些人都出去之后,晋王才道:“夫人,本王已经查出了李将军的下落。李将军正是被困在了西域。”
穆清瑜惊喜地向晋王的方向倾出了身子,“真的吗?将军还活着。”
晋王点了点头,穆清瑜用手背不停地擦着从眼中控制不住流出来的泪水。
她高兴坏了,胡乱地擦着也不怕花了妆容,叫别人瞧见了笑话她。
晋王耐心地看着穆清瑜擦眼泪。
因着还有晋王在,穆清瑜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紧张又期待地问:“那王爷什么时候把将军救出来?”
晋王叹了口气,穆清瑜的心被揪了起来,急切地望着晋王。
晋王很是满意穆清瑜的反应,吊了她一会才继续道:“本王的属下曾多次给李将军送去密信,可李将军警惕心很高完全不信。是以尝试了许多次,都没能把他救出来。”
穆清瑜声音发抖,“那可如何是好?将军在那里多待片刻,就多一分危险。”
晋王唉声叹气地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本王没法子,只能来求夫人。”
“我能帮上什么忙?”
“还请夫人给将军写一封信,如若是你写的,李将军肯定相信的。”
穆清瑜愣了下,又带着愁容道:“可是我不知道要写什么。”
这样的回答便是应下了,晋王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算是省了他的一番口舌了。
同时他也算是确定了穆清瑜对李照的心意,只要他用李照哄着,穆清瑜肯定会乖乖地听他的话,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手下一颗得力的棋子。
“本王会告诉夫人该写什么的,夫人随本王去御书房处,那边有纸笔。”晋王起身往外去,走到门外还不忘等穆清瑜跟了过来,才继续抬步往御书房去。
御书房门口,徐屿舟看着走在晋王身后的穆清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晋王走到御书房门口,道:“开门。”
徐屿舟收回视线,将御书房的门打开。
晋王却退到一边,道:“夫人先请。”
穆清瑜眼下顾不得其他,满心满眼都是李照,她不顾尊卑,直接越过晋王先进了御书房里去。
晋王跟着进去了。
徐屿舟暗暗捏了捏拳头,也跟了进去。
晋王看到徐屿舟跟了进来,没说什么,只说把门关好。
御书房里圣上正在酣睡,摆在桌子上的药碗一点都没少,穆清瑜瞄了一眼,安心地继续往里头去。
她取了纸笔,拿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晋王走了过去,徐屿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晋王看了徐屿舟一眼,徐屿舟仍旧是惯常有的不卑不亢的模样。
“你去替夫人研磨。”晋王吩咐道。
“是。”徐屿舟快步上前,走到了桌子另一边。
“多谢徐大人。”穆清瑜小声道谢。
晋王缓步走到穆清瑜面前时,已经想好了措辞。
“夫人,本王说,夫人写。”
“王爷请说。”穆清瑜拿起笔来,准备在宣纸上落笔。
晋王便说了起来,他边说边看着穆清瑜写在纸上的字,果然写的和自己说的一个字都不差。
晋王满意,继续说下去。
徐屿舟正在研磨,时不时地朝着宣纸上看一眼。
待穆清瑜写了几行,徐屿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从前见过穆清瑜的字迹,如今写在宣纸上的字,和他见过的穆清瑜的笔迹完全不一样。
502
徐屿舟疑惑地看向穆清瑜,穆清瑜执笔的侧脸认真,正全心全意地听着晋王说话,她下笔没有丝毫的犹豫。
徐屿舟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说任何话。他将疑惑压在心底,继续研磨。
晋王在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紧地锁在穆清瑜的字。
穆清瑜写的和自己说的一字不差,晋王勾起嘴角满意一笑。
“本王说完了,多谢夫人肯帮忙。”晋王笑道。
穆清瑜扬起小脸,真挚地道:“只要能救出将军,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的眸子里映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也映着对李照的一片心意。
晋王自认为识人无数,穆清瑜的眼神单纯,他有把握能像操控木偶一样操控穆清瑜。
穆清瑜是李照的软肋,只要控制住穆清瑜,不怕李照不乖乖地自投罗网。
“屿舟,你先带李夫人出去吧。”晋王吩咐道,他拿起落满字的宣纸,只要墨水一干,他就立刻派人送出去。
“是,李夫人请。”徐屿舟道。
“那臣妇先告退。”穆清瑜从桌子后走出来,要跟着徐屿舟出去。
才走出几步,就听到小圣上发出了一点声响,徐屿舟和穆清瑜停了下来往榻上看去。
只见小圣上皱着小脸,两只小手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他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
他侧过头,看到了晋王,眼中露出依恋和高兴。
“王叔!”小圣上喊了一声,张开了双臂。
晋王上前几步,将小圣上抱了起来,“圣上醒了?你感觉如何?肚子还难受吗?”
小圣上将头靠在晋王的肩膀上,闻言摇了摇头,稚声稚气地道:“不难受了。”
晋王的目光落到放在桌子上的药碗上,“来,圣上既然醒了,就把补药喝了吧,我喂你。”
穆清瑜飞快地看了一眼那药碗,暗道不好。
要是真的叫小圣上喝了那药,说不定小圣上就要……
至少不是现在,得等到太后娘娘那边知道晋王的计策后,她才能试着置身事外。
穆清瑜快走几步双手捧起药碗,皱着眉道:“王爷,这汤药凉了,圣上本就身子不适,如若喝了凉的恐怕又要肚子难受了,臣妇去让人换一碗热热的来吧。”
晋王不疑有他,道:“怎好劳烦夫人?屿舟,你去找冯太医换一碗来。”
“是。”徐屿舟走到穆清瑜跟前,摊开了手掌。
穆清瑜眼神复杂地望了徐屿舟一眼,还是将手中的药碗交给了徐屿舟,徐屿舟大步离去。
趴在晋王身上的小圣上看向穆清瑜,问道:“王叔,这个好看的姐姐是谁?”
“哦,她是李将军的夫人。”
小圣上倏地抬起脑袋,学着大人的样子安慰道:“夫人放心,李将军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要是他再不回来,朕就……朕就派十万大军去把他找回来。”
小圣上这段时日以来一直被病痛折磨着,小脸都瘦得没有一点肉,但他的眼神明亮又纯真,看得穆清瑜的心都化了。
瞧着小圣上对晋王十分的依恋,晋王怎的狠的下心的?
穆清瑜轻声回道:“多谢圣上。”
小圣上又疲惫地将头靠在晋王的肩膀上,他目光无神怔怔地出神,方才和穆清瑜说了好多的话,已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现在的他就和晋王手下的提线木偶一般。
过了一会,徐屿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冯太医。
冯太医手里捧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他原本想对晋王说什么,但在看到穆清瑜后又将话憋了回去。
晋王抱着圣上坐了下来,让圣上坐在他的腿上。
冯太医捧着药碗过去。
穆清瑜见晋王想要亲自喂药,便道:“王爷,喂药的事不如让臣妇来吧,这种事怎么能让王爷亲自动手?”
冯太医愣了一下,赶紧给晋王使眼色。
这药碗里加了不可见人的东西,怎么能假手于外人啊。
晋王扫了冯太医一眼,回道:“无妨,本王常常做这种事。倒是夫人,想必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吧。”
穆清瑜讪讪一笑,晋王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上,她不好再说什么。
冯太医在晋王跟前跪下,将药碗举起,方便晋王喂药。
穆清瑜半垂着头,眼神却一直在盯着晋王的动作,晋王拿起了汤匙,准备去舀一勺汤药了。
穆清瑜灵机一动,再次开口提议道:“王爷,不如在圣上的下巴下垫一块帕子吧,省的弄脏了衣裳还要换。”
晋王的动作一顿,略一思索道:“这样也好,就麻烦夫人了。”
穆清瑜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解释道:“这块帕子是新做的,臣妇还没有用过。”
穆清瑜上前,半蹲着身子,将帕子小心又仔细地垫在小圣上的脖子里。
她故意放慢了动作,旁人见她眸色认真,也没有催促她。
垫好帕子,穆清瑜后退几步,晋王便继续先前的动作。
穆清瑜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希望小圣上福泽深厚,能逃过这一劫了。
晋王舀了一勺汤药,正要送往小圣上张开的嘴里时,御书房外突然有了动静。
晋王示意了徐屿舟一眼,徐屿舟便出去查看,没一会将太后和长乐领了进来。
晋王将汤匙丢回了药碗里,并丢给冯太医一个眼神。
冯太医起身,走到晋王的身后。
晋王将小圣上放在榻上,起身给太后行礼,问道:“太后怎么到这里来了?”
“哀家还是放心不下圣上,且长乐也想让圣上一起出席她的生辰宴,”太后娘娘指了指冯太医,“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太医院为圣上熬制的补药,圣上身子虚弱,需要补一补。”晋王神色如常地回道。
“这样啊,”太后挨着圣上坐了下来,这才注意到站在边上的穆清瑜,“瑜儿也快起来吧,别多礼了。”
“多谢太后娘娘。”穆清瑜站了起来。
太后招了招手,让冯太医走了过来,她盯着汤药看了几眼,道:“这药圣上还没喝吧。”
晋王回道:“刚想喂,太后和长公主就进来了,圣上一口都没喝。”
503
太后摸了摸垫在圣上脖子里的帕子,道:“这绣工倒是精致。”
穆清瑜便说:“回太后,这是臣妇的帕子。臣妇怕药苦,圣上不肯喝,弄得衣裳上都是。”
太后夸道:“还是你细心。”
晋王一把拿过冯太医手上的药碗,他一手拿药碗,一手拿起汤匙,道:“趁药还没凉,先让圣上喝了吧。”
小圣上闻到苦涩的药味,扁了扁嘴,但还是乖乖地张开嘴巴,等着晋王喂药。
太后扬起手拦住了晋王的动作,“罢了,这药先不喝了。长乐的生辰宴即将开始,不能让客人们等急了。”
晋王固执地道:“那就先喝个一两口。”
长乐跟着太后进来之后,便不动声色地站在了穆清瑜的身边。
穆清瑜暗暗地拍了拍长乐的手,长乐会意。
长乐走过去,娇声道:“王叔,我就带皇弟过去露个面,马上就把皇弟送回来的。这药待会子再喝吧。”
不等晋王说话,长乐拉着小圣上的手,将他从榻上拉了下来。
太后宠溺地嗔道:“你呀,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胡闹。你们姐弟感情好,哀家也管不了你们了。”
“多谢母后。”长乐笑道,她拉着小圣上往外走去。
太后愈发无奈,冲着晋王苦笑,“这孩子就是被哀家宠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瑜儿,你跟过去看着点,别叫长乐再闯出什么祸来。”
“是,臣妇告退。”穆清瑜暗喜,她赶紧追了出去。
“屿舟,你护送圣上和公主过去。”晋王沉声吩咐道,徐屿舟便也追着出去了。
晋王又让冯太医出去了,御书房里,只剩太后和晋王对立而坐。
晋王低着头,用汤匙拨弄着汤药。
太后看着晋王的侧脸,一如往昔那般俊朗迷人。
太后佯装无意地提起,“唉,也不知道圣上的病何时才能痊愈。”
“有太医精心照料着,圣上定会越来越好的。”晋王敷衍着安慰。
“要是圣上的病一直好不了,反而愈发的严重了……”太后试探地说。
晋王继续敷衍,“太后多心了,圣上是真龙天子,福泽深厚,定能平安无事的。”
太后的语气褪下了威严,向从前那般亲昵地道:“阿珩,你和我说一句实话,圣上的病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晋王终于抬起了头,用含着春水的眸子打量着太后,这一声阿珩,唤醒了无数尘封的记忆。
别人都以为他是最重情重义的人,当初他和先帝一起看中了太后,所有人都觉得,他会为了美人搏一搏。
可是没想到晋王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还义无反顾地去了封地。
晋王从始至终都很清醒,该舍弃什么,该坚持什么。
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如若成了拦路石,他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晋王定定地望着太后,意味深长地开口,“该好的时候总会好的。”
太后打了个寒颤,言外之意便是不该好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好的。
晋王的手正搁在桌案上,太后情不自禁用自己的手覆盖上晋王的略显冰冷的手。
“阿珩,收手吧。”太后皱起眉心,低沉相劝。
晋王自然地将手缩了回来,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了太后一眼。
“太后只需照顾好长乐,旁的事无需费心。”晋王悠悠地说完,也不行礼就出去了。
太后的眼中覆满阴霾,她保养得当的五指收紧。真的到了这一刻了。
守在门口的采荷见晋王出去后,便走进了御书房里。
“娘娘,大和殿那边派人来问是否要开席?”采荷问道。
太后抬起胳膊,采荷连忙上前,搀扶着太后站了起来。
“走吧,去大和殿。”太后娘娘沉声说道。
穆清瑜和长乐带着小圣上已经到了大和殿门口,长乐转过身子,看着跟了她们一路的徐屿舟欲言又止。
穆清瑜蹲下身子,将小圣上脖子上的帕子拿了下来,理了理他的衣襟才站了起来。
“殿下,我们要进去吗?还是等一等太后娘娘?”穆清瑜偏过头问长乐。
“等一等母后吧。”长乐回道,目光却不离开徐屿舟分毫。
长乐很想问一问,徐屿舟究竟知不知道晋王的那些心思,知不知道晋王是个坏人。
如若徐屿舟都知道,岂不是成了帮凶?
正当长乐胡思乱想的时候,徐屿舟脚步一动,走到了穆清瑜跟前。
“夫人,你还好吧?”徐屿舟低声问。
他总觉得今晚的穆清瑜,到处都透着古怪。
“我没事。”穆清瑜站了起来。
她朝着徐屿舟走了几步,二人之间只有半步的距离。
穆清瑜轻声问:“徐大人可知道,晋王让我写的那封信何时会送出去?”
徐屿舟顿了顿,他低下头,刚好撞上穆清瑜探知的眼眸。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照着他自己的脸,他鬼使神差地道出了事实,“已经送出去了,李将军,已经回来了。”
穆清瑜震惊地僵住了,李照回来了?难道他是一直躲藏着不肯示人?
穆清瑜还想再细细地问一问时,徐屿舟已经退了回去。
“长公主殿下,微臣先行告退。”徐屿舟行礼后离开了。
长乐恋恋不舍地望着徐屿舟的背影,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她走到穆清瑜跟前,见穆清瑜的神情复杂,难得的失去了沉稳和冷静,便问道:“清瑜姐姐,你和徐大人说了什么?”
穆清瑜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长乐怅然若失地低下头,嗫喏着道:“姐姐和徐大人的关系真好,徐大人就不会这么和我说话。”
“您是长公主,给徐大人十个胆子都不敢对您不敬的。且徐大人面对您的一片心意,依旧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这也说明他不是个贪图富贵、急功近利的小人。”穆清瑜柔声安慰道。
在穆清瑜的劝说下,长乐的脸上再次有了笑容,“姐姐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二人便陪在小圣上左右,等着太后娘娘过来。
没一会,太后娘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太后娘娘牵起小圣上的手,先往大殿里头走去。
504
太后娘娘一行人走进大殿之中,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跪下行礼。
穆清瑜原本想趁此走到将军府的席位上,和众人一同跪下的。
但是长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穆清瑜,拉着她和自己一起向上首的位置走着。
太后和圣上入了座,长乐拉着穆清瑜挨着自己坐下了。
太后冲着太监点了点头,太监便掐着嗓子喊了一句平身。
乌压压跪了一片的宾客都站了起来,坐了回去。
太后娘娘正高声和宾客们说话的时候,长乐拉着穆清瑜说起了悄悄话。
“殿下,太后知道了吗?”穆清瑜悄声问。
长乐点了点头,“我都告诉母后了。”
“那就好,当时在御书房,晋王想喂小圣上喝下不知加了什么的药,可把我吓坏了。要是太后再不来,我也没法子了。”穆清瑜犹有后怕地道。
长乐握住穆清瑜的手,感激地道:“还好当时有你在拦了一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悄声说了几句,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小圣上。
小圣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太后娘娘身边,小小的人儿脊背却挺得笔直,倒是有那么一点上位者的威严。
“待会子可要看紧了给圣上的吃食。”穆清瑜小声道。
长乐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会好生看着的。”
“那我先过去了。”
“好。”
穆清瑜起身走到了将军府的位置上,将军府的席位孤零零地空着。
她一坐下,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毕竟能随着太后和长公主一起进来,还被长公主拉着说话,也只有穆清瑜一人了。
穆清瑜刚想开口让墨竹给自己倒杯茶水润润喉咙,才想起来墨竹被自己丢在御花园那边,她都忘了去寻墨竹了。
穆清瑜唤过一个宫女,让她去帮着找一找墨竹。
墨竹在御花园那边等了许久,终于等不下去了。
穆清瑜迟迟没有归来,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墨竹越想越心惊,忙到处去寻找起穆清瑜来。
因着在皇宫之中她不熟悉路,独自走了一会竟然迷路了。
她准备去找个人问问路时,竟然碰到了徐屿舟。
墨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徐屿舟打招呼,从前她都是跟着穆清瑜时才和徐屿舟打招呼,如今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反而心生怯意,不敢上前。
还在远处时,徐屿舟锐利的目光已察觉到墨竹。
他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朝着墨竹走去。
“徐大人。”墨竹屈膝行礼,语气里藏着些许慌乱。
“姑娘客气了。”
徐屿舟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墨竹觉得愈发的慌乱了,都不知道该怎么站着了。
“你在找李夫人?”徐屿舟问道。
“正是,徐大人可否知道我家夫人在哪里?”
徐屿舟伸出手指了个方向,“要是找不到路,你问一问宫女太监大和殿在哪里。”
墨竹没想到徐屿舟会对自己如此有耐心,忙行礼感谢道:“多谢徐大人指路。”
徐屿舟回想起穆清瑜的异常,心头便有不少的话想交待墨竹。可最终他斟酌了下,只叮嘱道:“照顾好你家夫人。”
“是,奴婢省的。”
徐屿舟深深地看了墨竹一眼,越过墨竹离开了。
墨竹不由自地回过头,目送着徐屿舟离开。
靠着徐屿舟指的方向和问路,墨竹终于寻到了大和殿之中。进了大殿,她不用再问宫女就找到了穆清瑜。
她疾步走到了穆清瑜的身后。
穆清瑜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看向神色匆匆的墨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竟然把你忘了。”
“夫人没事便好。”
穆清瑜顾不得和墨竹说上几句话,坐在边上的夫人小姐要与穆清瑜搭话,穆清瑜便扭回头去应付她们。
没有晋王在身边时的小圣上,少了些儿童的天真灵动,只拘谨地坐着,两只小手交叠在一起,紧张地揪着衣裳。
许是受生母的影响,他对太后娘娘有几分惧怕。
不少想要巴结长乐的夫人小姐,纷纷端着酒杯上前来对着长乐说吉祥话。
长乐心中藏着事,只敷衍糊弄着。
宴席还没开始多久,晋王便派人来要带小圣上回去。
小圣上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稚声稚气地道:“母后,皇姐,朕就先去王叔那边了。”
“不可!”长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又冲着来传话的太监道,“你去和王叔说,我要多留皇弟一会。”
那太监许是得了晋王的什么命令,他劝道:“长公主殿下,圣上该歇息了。”
小圣上也是想去晋王那边,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倾向太监那边。
“时辰还早,皇弟也睡不着呀。”
“殿下,圣上也到了喝药的时候了。”
那太监锲而不舍地和长乐唱着反调,长乐顾忌着晋王,否则一定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太监拖出去打板子。
长乐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托词时,太后娘娘的眼风扫了过来。
“怎么,连长公主的话你都不听?”太后沉声道。
太监深深地低下头去,“奴才不敢。”
“不敢便好,哀家做主,让圣上多留一会,要是晋王不愿意,让他自个儿来与哀家说!”太后娘娘的语气里带着恼怒。
太监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真的将太后惹得动怒了,他行礼后告退出去了。
见状,小圣上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
长乐真想告诉圣上,圣上所倚仗的晋王,就是个怀了心肠的坏人!
但圣上年纪还小,经过贤王一吓落下了毛病,要是再受到这个打击,说不定又要多添点毛病来。
长乐只能将话憋了回去,自己一个人怏怏不乐。
所说是她的生辰宴,可她一直黑着脸,在座的夫人小姐们也不敢上前,生怕触了长公主的霉头。
宴席快到尾声时,晋王又派人来接小圣上了。
这一次,连太后娘娘都说不出任何阻拦的理由,只能任由晋王的人将小圣上带走了。
圣上被带走后,长乐忍不住焦急地喊了声,“母后!”
太后娘娘的脸色也不好看,圣上这一去,只怕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太后摆了摆手,阻止长乐说下去。
505
小圣上被晋王的人带走后,太后和长乐母女二人心中都藏了事,面对满桌子的珍馐佳肴都提不起半点兴致来。
甚至有夫人和小姐前来与太后说话,太后的语气都有些不耐烦了。
太后沉着脸,吩咐采荷:“时辰差不多了,宴席就到此为止吧。”
“是。”采荷命几个宫女去将太后的话传出去。
太后和长乐起身,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恭送太后和长公主出去。
待太后和长公主出去之后,穆清瑜扶着墨竹站了起来,她望着大殿门口的方向,也不知道今晚是否太平。
“二姐姐,二姐姐!”穆清秋快步走了过来。
穆清瑜笑道:“三妹妹。”
穆清秋走到穆清瑜跟前,既委屈又伤心地道:“我许久都没见到二姐姐了,之前我的回门宴姐姐都没回来。这一次难得在宫里遇到,才见了一面又要分开了。”
穆清秋心里难过,从前常常在一起玩的姐妹,自从出嫁后就少了联系,想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都难。
穆清瑜拍了拍穆清秋的手以示安慰,“你出嫁了,自有别的人陪着你,你要是想和我说话,随时来将军府。他们待你还好吧?”
穆清秋知道穆清瑜话中的他们是指谁,想起王茂对自己的好,她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穆清瑜会意,欣慰一笑,“他们待你好便好,王夫人在等着你了,你快去吧。”
穆清秋回过头,瞧见她的婆婆正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似乎是担心她被人群冲散了。
“那二姐姐我先过去了,有话我们下次再说。”说完,穆清秋迫不及待地走向了王夫人那边。
穆清瑜会心一笑,知道穆清秋过得好,她心中稍感慰藉。
“夫人,我们也快些回去了。”墨竹看着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的宫殿说道。
“嗯。”穆清瑜已经落在人群后头了,她遥遥地冲着频频往后看的秦姝笑了笑,让秦姝放心地回家去。
秦姝见着穆清瑜的笑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小心台阶。”章大夫人温柔地提醒着。
秦姝回过头来,笑道:“多谢母亲关系。”
婆媳二人相视一笑,挽着手亲亲热热地往前走去。
穆清瑜落在后头,正好碰到躲着人的齐蔓。
齐蔓脸上的红肿消退了不少,可她在太后娘娘的宫门口跪了半个时辰的事传了出去,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齐蔓这才躲着人,落在了人群的最后头,没想到竟然碰上了穆清瑜。
齐蔓一僵,脸颊上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疼。
她吃了教训,不敢再在皇宫里和穆清瑜起冲突,她便想趁着穆清瑜没发现自己时,悄悄地往后避一避。
没成想她才退了一步,穆清瑜的一双美目望了过去。
“齐小姐可是落下什么东西?怎的还要往回去?”穆清瑜笑意盈盈地问,仿佛先前打了齐蔓一巴掌的人不是她。
齐蔓咬着牙,“是丢了东西,我要回去找一找。”
说完,见穆清瑜还盯着自己,齐蔓硬憋出一句,“夫人慢走。”
穆清瑜似笑非笑地望了齐蔓一眼,这才带着墨竹往外去。
齐蔓被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可她知道,再和穆清瑜作对还要吃亏的。
走在皇宫中的甬道上,穆清瑜心里惦记着徐屿舟的话,不由自主地朝着四周张望。
既然李照回来了,那会不会藏在皇宫之中呢?
李照回来,怎的也不给自己报个平安,回将军府一趟呢?
穆清瑜心中藏了无数的疑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马车边上。
她停了下来,竟站在马车边发起了呆。
墨竹等了一会,夜里吹起了凉风,她不得不提醒道:“夫人,该上马车了。”
穆清瑜叹了口气,在墨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墨竹,我困了,先睡一会。”穆清瑜阖上眼。
“夫人放心的睡吧。”墨竹从马车的隔间里拿出一件披风,仔细地盖在了穆清瑜的身上。
穆清瑜正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以为是将军府到了,睁开了眼睛。
墨竹朝外头一张望,“夫人,将军府还没有到呢。是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撞到了人?
穆清瑜也探出脑袋去一看,只见马车前躺着一衣衫褴褛的人,一动也不动。
穆清瑜拧起眉头,问道:“那人还活着吗?”
墨竹忙下去查看。
墨竹和车夫以及随行的小厮下了马车,围着那人看了起来,车夫蹲下身子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这人还活着。”
墨竹稍稍放心,她正准备蹲下身子查看那人的伤情时,突然感觉背后刮过一道凉风。
这风凉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墨竹想了想,还是想去马车上,让穆清瑜多添件衣裳,可别冻着了。
她才走到马车边上,穆清瑜的声音自马车里传来。
“墨竹,那人如何了?”
墨竹停下了动作,回道:“回夫人,那人还活着。”
“你叫个人,陪你一起把他送去医馆里。”穆清瑜吩咐道。
墨竹一愣,夫人的意思是叫她一起去?
“夫人,奴婢派个人去便是了,夫人身边离不开伺候的人。”
“不用了,你也一起去。”穆清瑜坚持己见,墨竹没法子,只好按照穆清瑜的吩咐去了。
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分量还不轻,要抬着他去医馆,少不得要将随行的人都带走。
墨竹看了看偶然路过的巡逻的侍卫们,想必大晚上的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叮嘱了车夫几句,带着人匆匆地去找医馆了。
车夫守着马车,等着墨竹等人归来再回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外表看着华贵的马车,马车里的人目睹了一切。
齐蔓瞧见将军府随车的人,连穆清瑜身边伺候的丫鬟都离开了。
她猜测现在将军府的马车上只剩穆清瑜和车夫两人,那车夫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发生点什么,穆清瑜岂不是就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齐蔓的嘴角勾了起来,得意地笑着。
风水轮流转,穆清瑜不就要落到她的手上了?
齐蔓招过随行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506
齐蔓带出来的小厮不少,在她的吩咐之下,六七个小厮借着夜色,匆匆地朝着将军府的马车跑去。
将军府的车夫看到来人,尤其是看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吓得两股战战。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车夫强装着镇定问道,可是他不停打颤的双腿泄露了他的胆怯。
那些人没说话,直接上前将车夫制服住。
这车夫上了年纪的,怎么敌得过这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车夫被制服住动弹不得,只好大声嚷道:“你们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谁吗?马车里坐着的可是战神将军的夫人!你们要是胆敢做什么,我家将军定饶不了你们!”
车夫拼尽全力的大喊着,只希望这群一看来意就不善的人能知难而退,或者喊来人过来查看。
那几个小厮忙堵住车夫的嘴巴,不让他再说话。
几人互相看看,最后一齐看向了马车。
他们的小姐有吩咐,要在将军府的下人回来前,尽快将马车里的人带出来,直接送进青楼之中。
只要让穆清瑜在青楼之中待了一夜,就算明日她能得救,那她的名声尽毁,也是活不下去了。
马车里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将军夫人,根本不足为患。
于是只有离马车最近的小厮往马车上去,其他人都在原地候着。
那小厮顺利地进了马车之中,其他人准备接着被从马车丢出来的将军夫人。
果不其然,一个黑影从马车里飞出来。
这黑影被扔出来的力道不小,一下子就把在外候着的几人狠狠砸到了地上。
“那小子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用力小一些!”
正当那几人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抱怨的时候,他们抬头一看,砸中他们的黑影正是他们的兄弟。
“怎么是你出来了?里头那位夫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进去就被人踢出来了。”
“难道马车里除了那位夫人还有别人?走,我们一起上!”
几人爬起来,一起朝着马车里去。
但他们进了马车,在还未看清马车里的情形时,又被一个个踢了出去。
他们悉数躺在地上,各个被伤得不轻。
可要是不完成齐蔓的吩咐,齐蔓肯定是要他们吃苦头,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
歇了歇,他们准备继续往马车上去。
这一次,有两个人准备往车窗中翻进去,剩下的从车门进去,这下子里头的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估计也没办法了。
他们一齐往马车里去,几乎在同时他们又被马车里头的人踢飞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不远处的齐蔓目睹这一切,恨恨地拍了拍大腿,怒斥道:“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个女人都解决不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自她的马车外传来,“这位小姐,还请你收手,快点离开。”
齐蔓循着声音看向那穿着普通的女子,不屑地打量了她几眼,傲慢地道:“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就是不收手,你能奈我何……”
齐蔓的话未曾说完,只觉一道冷风冲着自己而来。
又听“叮”的一声,只见一把匕首贴着齐蔓的脸,插到了马车壁上。
齐蔓冒出一身冷汗来,要是这匕首偏了一点,岂不是就要毁了她的容貌。
齐蔓不敢小瞧马车外的女子,更不敢再用言语激怒她。
护送她的小厮都被她派出去了,眼下要是这女子要对她不利,根本就没人会来保护她。
齐蔓小心翼翼地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女子重复了一遍,“请小姐收手,快点离开。”
那几个被齐蔓派去将军府马车那边的小厮无功而返,且各个捂着肚子或肩膀,痛苦地拧着眉头。
齐蔓见救兵来了,立刻道:“你们快点把这个女人抓起来,不然我定饶不了你们!”
几个小厮见马车外的女子是孤身一人,为了将功补过,他们自信满满地朝着女子扑过去。
女子嘴角勾出不屑一笑,只见她迅速出手,几个小厮又纷纷倒在了地上。
接二连三的遭受重创,几个小厮在地上打着滚,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齐蔓见状,赶紧把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
哗的一声,马车外的女子将帘子扯了下来,一双犀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齐蔓,“请小姐收手,快点离开。”
齐蔓一阵恶寒,颤抖着声音道:“我走,我走,求求你放了我。”
女子后退几步,齐蔓连忙叫车夫快点掉转马车离开。
马车动了起来,躺在地上的小厮们见状,连滚带爬地追着马车而去。
女子看着马车,眯了眯眼,疾奔着追了上去。
马车里的人差点害得她的主子暴露行踪,她绝对不会饶过马车里的人的!
将军府的马车边。
车夫从地上爬起来,可怜他一把老骨头,差点被那一群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弄得散架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车边,朝着里头问道:“夫人,您还好吗?”
穆清瑜温柔又悦耳的声音传来,“我没事,我有东西落在皇宫里了,你带我回去一趟。”
“等墨竹姑娘回来,老奴就驾车往皇宫去。”
“不必等她了,你快一些。要是宫门上钥了,就进不去了。”
车夫只能回了一声是,他爬上马车,扬起马鞭驾着马车朝皇宫去。
穆清瑜微微打起帘子,见马车确实往皇宫的方向去,才松了一口气。
穆清瑜放下帘子,张开双臂抱住了身边之人。
李照身子一僵,他抬起宽厚的手掌,摸了摸穆清瑜头顶柔软的发。
穆清瑜委屈哽咽的声音自他怀里传来,“他们都说你回不来了,但是我相信,你不会丢下我的。可是我心里还是会难受,你为什么都不叫人给我带个口信报平安!”
穆清瑜自李照怀里抬起头来,埋怨地瞪着李照。
她的眸子里含着晶莹的泪珠,虽说是埋怨,但更像是在撒娇。
李照冰冷的面容被她滚烫的泪珠融化,李照用手指,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擦拭掉穆清瑜眼尾的泪珠。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我们再不分离。”
507
今晚长乐长公主的生辰宴提前结束了,是以宾客们都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到宫门下钥的时候。
将军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口,守门的侍卫上前拦住了。
穆清瑜没有露面,拿出一块令牌从车窗处展示给马车外的人看。
“长公主找我有事。”穆清瑜的声音自马车里传来。
侍卫们借着月光,看清了穆清瑜手上的令牌,便退到了两边让出了路。
他们身处皇宫之中,都听说了这位将军夫人甚得太后娘娘和长公主的宠信,没想到这位夫人连太后娘娘的令牌都得到了。
将军府的马车顺利地入了宫去。
马车之中。
穆清瑜撩起一点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马上就要到下马车的地方了,你怎么办?”
方才简单的谈话中,穆清瑜已经知道李照竟然是被晋王所害。
晋王野心之大,李照不肯迎合,晋王便动了杀心。
虽说李照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晋王功不可没。可晋王想要培养出的人才,不准有自己的思想,只能乖乖地听他的号令。
但李照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晋王终究是下定决心要处置了李照,再送一个他的傀儡代替李照。
穆清瑜想起这一切,后怕地心都快速跳了起来。
她差一点就被晋王蒙骗过去,被晋王利用着引李照出来,真正的害了李照。
“你下马车去,我自有法子。”李照依旧是惯常的冷淡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倒是叫穆清瑜安心几分。
“那你小心些。”穆清瑜握了握李照的手,深深地看了李照几眼。
马车停了下来,怕被人看出行迹来,穆清瑜不敢耽搁立刻下了马车。
有宫女迎了过来,弯着腰问道:“李夫人,长公主已经歇下了,不知道长公主找夫人有什么事?竟要叫夫人深夜过来?”
穆清瑜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凌厉,“长公主找我自然是有要事,难道长公主有什么事都会与你们这些下人说?”
宫女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忙赔礼道歉,“是奴婢僭越了,请夫人跟奴婢来。”
穆清瑜跟着宫女往长公主那边去,她很想回头再看一眼马车,但也只能想想罢了。
宫女领着穆清瑜到了长公主的寝殿之中。
长乐已经换了衣裳,听到穆清瑜过来,她披散着头发出来了,见到穆清瑜时难掩惊讶。
“清瑜姐姐?”长乐疑惑地唤了一声,她张着嘴原本还想继续问下去,比如为何穆清瑜又回来了。
但她在太后的提点下,明白了宫里伺候的人说不定就有晋王的眼线。
长乐怕言多必失,干脆闭上了嘴。
穆清瑜屈膝行礼,道:“殿下唤臣妇来说是有要事,不知是何事?”
“对对对,我有事情找你,我怎么都忘了,你瞧我这记性,”长乐拍了拍脑袋,自嘲一笑,“姐姐快跟我来,你们谁都不许跟进来,我有悄悄话要和姐姐说!”
长乐拉着穆清瑜往里头去了,宫女们知道长乐的性子,一个都不敢跟进去了。
长乐一直往里头去,直到走到床榻边才停了下来。
饶是如此,长乐还是不放心,做贼似地到各个窗户前查看了一番才放心。
穆清瑜失笑,“殿下这是做什么?”
“隔墙有耳,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长乐拉着穆清瑜在床沿坐了下来,急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穆清瑜收起笑意,凑到长乐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长乐怕自己激动出声,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待她平复了些后,拉着穆清瑜的手兴奋地道:“那真是太好了!将军回来了,我们肯定有救了。”
瞧着长乐满心欢喜的模样,穆清瑜忍不住泼凉水,“将军独自一人,怕也不能对抗晋王。殿下和太后还是得想想别的法子。”
“姐姐,你这怀里的是什么。”长乐神秘兮兮地说。
闻言,穆清瑜低头看了看,原来是她没将令牌收好,露出了一点。
穆清瑜将令牌拿了出来,“这是将军给我的,说是太后娘娘的令牌。”
长乐拿过令牌仔细地看了几眼,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是了,这是母后的,当初我和母后要母后都不肯给我。母后既然给了李将军,他们二人肯定是早有准备的。”长乐看到了生机,愈发地高兴了。
但她想着想着又不满地撅起嘴,“母后竟然还一直瞒着我,害得我担心了好久。”
穆清瑜苦笑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将军连我都没透一点口风,我被瞒了好久。”
想到穆清瑜因着李照下落不明,胆战心惊了好长一段时日,长乐便觉得自己受的这点委屈根本算不得什么。
穆清瑜坐了一会,皱了皱眉头,“殿下,我不能在宫里多待。”
“这有什么,我就跟她们说,留你在我这儿住一晚。”长乐说完就去办了。
李照下了马车,他沿着墙根避开巡逻的宫人,一路到了太后娘娘这边。
太后娘娘的宫门口有不少宫人守着,李照借着月色绕到了后头。
太后娘娘正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自打先帝去世后,她眼角添了不少的皱纹,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先帝已走,坐上太后这个位置后,容貌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脑海里浮现出晋王那张依旧年轻的面庞时,太后蹙着眉心,还是信手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瓶瓶罐罐,用手蘸着里头的膏脂细细地往脸上涂抹着。
“太后,”采荷轻轻地走到门口,“有客人来了。”
太后动作一滞,她从镜子里正好能瞧见采荷发自肺腑的笑意。
太后了然,“带他进来吧,别被人瞧见了。”
“奴婢定会小心的。”采荷出去了。
采荷理了理衣裳,冲着守在外头的宫女吩咐道:“太后娘娘要歇息了,你们都退下,别扰了娘娘的清净。”
“是。”宫女们纷纷退下了。
采荷按捺不住地翘起了嘴角,盼了这么久,她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508
太后娘娘端然坐着,沉着脸打量着面前弯着腰的男子。
虽说男子弯着腰,但自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卑微的痕迹。反而他已经收敛过的凌厉气度,差点要盖过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感慨,经此一难,也让李照磨砺得越发让人敬畏。
还好,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将军请坐。”太后指了指椅子,客气地道。
“多谢太后。”李照直起身子,在椅子上坐下。
“多谢太后在微臣不在的时候照顾内人。”李照淡淡地道。
想起此事,太后笑了笑,“瑜儿懂事理、知进退,是个惹人疼的。”
听到回答,李照安心了不少。
看来他没有现身的这段时日里,在太后娘娘的庇佑下,穆清瑜没吃什么亏。
当初他和太后娘娘有口头协约,他和太后娘娘联手,为太后娘娘办事,太后则为她照顾好穆清瑜。
太后娘娘是因为协约而对穆清瑜好,还是发自肺腑地想对穆清瑜好,两者有极大的区别。
李照也不扭捏,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
“这是微臣遍寻神医,神医按照药渣开出来的药方,微臣已经将药都抓来了。”
太后娘娘拿起那小包药打量着,她不懂药理,就算拆开来看到里头装着的药材,也根本看不懂。
且到这个时候了,再请一位知根知底的太医来看一看已经来不及了。
太后娘娘肃着脸厉声道:“你可知道,要是这药有一点差池,我们,包括你心心念念的内人在内,全部都没有个好下场!”
“微臣明白,”李照一脸云淡风轻,“请娘娘快些派人去煎药,就让采荷去吧。”
太后没有多少意外,她知道采荷的底细。将采荷留在自己身边,更是为了叫李照安心地为自己办事。
太后便将采荷唤了进来。
“拿去熬成药,仔细些,别叫旁人经手了。”太后娘娘吩咐道。
“是。”采荷低着头上前,正想拿过搁在桌子上的药包时,却见太后娘娘又将手放在了药包上。
此事事关重大,太后娘娘不得不慎重几分,她连李照也不是全信的。
采荷不动声色地看了李照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太后娘娘纠结着,眉宇间含着凝重和顾虑。
李照见状,从怀里拿出一物放到桌子上,推到了太后娘娘的跟前。
太后眼前一亮,这不是晋王正在暗中苦苦寻找的随着李照一起消失的虎符?
太后狐疑地看向李照。
李照神色平静,仿佛给出去的并不是能号令千军万马的虎符,只是一块普通的令牌罢了。
太后拿过虎符,收回手,“采荷,快去熬药吧。”
“是。”采荷再次上前,拿过药包出去了。
“王爷那边,恐怕还需太后娘娘出手。”李照低声道。
太后一怔,“哀家怎么有本事动得了他?”
李照眸子里藏着深意,将太后都看穿了。
在李照灼热的视线下,太后略微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必她和晋王的那点子事,李照都知道了。
“他为人谨慎,哀家怎么动得了他分毫?”太后极有自知之明。
就算她从前和晋王有些情意在,可晋王绝对不会为了她放下所有的防备。
如若晋王发现了她的目的,也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李照压低了声音,“娘娘知道,天一亮,事情将没有转机,我们这些人。”
李照没有再说下去,太后沉默了。
晋王已对小圣上动了杀心,天一亮,小圣上说不定就要……
皇室血脉之中,也只剩晋王一人能挑大统。
晋王登基之后,便是秋后算账之时。
而她这个太后,也得为新帝让路,不知道要搬去哪个旮沓角落里了此余生。
长乐没了靠山之后,往后又该如何?会不会有那些对太后不满的,将气撒到长乐身上?
晋王事成之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将军府。
现下太后和将军府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太后的目光坚定了起来,“哀家会尽全力的。”
李照自怀里拿出几样东西,“望这些能帮得上娘娘的忙。”
在太后娘娘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出神时,李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长乐的吩咐下,今夜穆清瑜将留在宫中过夜。
穆清瑜坐在长乐的床榻下,她发髻上的首饰已经拆下,头发也披散着。
二人坐着,却没有丝毫睡意,说不定今夜要一起睁眼到天明了。
突然,外头传来了一些动静。
穆清瑜和长乐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皆是凝重惊诧。
已是深夜,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了。但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定不是小事。
二人急急忙忙地起来穿衣裳,穆清瑜随手拿过一支玉钗,给自己挽了一个略显松垮的发髻。
二人走到外头问了宫女,宫女说似乎是太后娘娘那边出了事。
二人急忙赶往太后娘娘那边,果然是那边出了事,宫殿里的灯都亮了起来,灯火通明的。
长乐拉着穆清瑜一路冲进去,宫女和太监都不敢阻拦。
冲进太后娘娘的寝殿中,只见太后娘娘正躺在床上,嘴里痛苦地低吟着。
长乐吓了一跳,丢开穆清瑜的手跑了过去。
“母后,你怎么了呀!”长乐担忧地问。
长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连忙在太后娘娘身上寻找起来,竟在胸口处的衣裳上发现了一片渗出来的血迹,那是旧伤的位置。
“母后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太后的脸色苍白如纸,“哀家的伤口疼得厉害,采荷,晋王来了吗?”
“晋王?”长乐惊讶,“母后喊王叔来做什么?”
长乐在心里已经将晋王归结到坏人那一类,如若晋王过来瞧见太后虚弱的样子,说不定会要趁虚而入。
“母后,夜深了,别叫王叔来了。”长乐嘟囔着道。
“你不懂,我们都是妇道人家,你王叔过来,我们也算有主心骨了,咳咳咳。”太后虚弱地道。
长乐顾忌着还有其他人在,不好多言。
且太后因为咳嗽,伤口又渗出了些血来,长乐不再劝了。
509
太后娘娘派去的宫女找到晋王时,晋王刚想出宫去。
听到宫女的话,晋王毫不犹豫地随着宫女而去。
进了太后娘娘这儿,没想到里头有不少人。
晋王看向正给自己行礼的穆清瑜,温声问道:“夫人怎么没有出宫去?”
长乐抢先解释道:“是我想和清瑜姐姐说悄悄话,让姐姐留下来陪我的。”
“哦?是什么悄悄话,非得今晚说的?”晋王状似无意地问。
长乐俏脸一红,嗔道:“自然是白天不能说的话,王叔就别问了。”
晋王再看了穆清瑜一眼,才走到太后娘娘跟前。
“可请太医来瞧过了?”晋王皱起了眉。
“回王爷,太医还没到。”采荷回道。
“混账,太后都如此了,太医怎么还没到?还不快派人去催一催!”晋王难得发火。
采荷看向太后娘娘,得到太后的首肯后才退出去了。
采荷往外去时,在经过穆清瑜时,投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穆清瑜愣了下,再看向采荷时,只看到采荷离去的背影,已经出了寝殿的门了。
穆清瑜看了看晋王和长乐都在太后娘娘的塌边,无暇顾及自己。
她便趁着旁人不注意,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太后宫中的人都认识穆清瑜,知道她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因此不管穆清瑜去哪里,都不会有不识趣的宫女太监上前询问。
穆清瑜在宫门外稍稍站了一会,采荷便回来了。
采荷没有走到穆清瑜跟前,她定定地看了穆清瑜一眼,反而朝着宫殿后头走去。
穆清瑜略一思索,跟了过去。
许是有采荷的吩咐,穆清瑜一路跟着去都没碰到半个人。
她跟着采荷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采荷在一颗大树旁停下来,朝着穆清瑜招了招手。
穆清瑜疾步上前,采荷带着穆清瑜走到大树后头,用粗壮的树干挡住了二人。
采荷轻声将李照过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穆清瑜,穆清瑜松了一口气,看来入宫之后李照的事办得很顺利。
“夫人,还有一件难事。”采荷苦着脸。
“你说。”
“熬好的药,奴婢不知道该如何给圣上喂进去。将军不好现身出面,太后娘娘又牵制着晋王,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采荷苦恼地道。
李照怕今晚会有血光之灾,已经出宫去调遣亲兵。
采荷只是个宫女,到底能力有限,她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了穆清瑜。
穆清瑜抿了抿唇角,思索片刻才道:“好吧,我想想法子。”
她知道这一碗药事关重大,只有小圣上平安无事,太后娘娘和李照一身的本事和筹谋才有施展的余地。
如若小圣上出了事,他们所有人都将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地任由晋王宰割。
“我这样子实在是没办法接近圣上,你去给我找一身宫女的衣裳吧,等过一会我出来找你。”
穆清瑜探出脑袋去,确定四下无人后蹑手蹑脚地按照原路返回。
穆清瑜悄无声息地回到太后娘娘的宫殿里,只见里头站着几个太医,有过一面之缘的冯太医也在其中。
晋王正在和太医说着什么,长乐见到穆清瑜进来,悄悄地走到穆清瑜身边。
晋王若有察觉地朝着二人那扫了一眼,只见那二人只默默地坐着,神情落寞,似乎是在为太后娘娘伤心。他收回视线,继续和太医们说着话。
穆清瑜不禁感慨,晋王不愧是能爬到这一步,且有如此大的野心。
他方才淡淡的扫了一眼,眼中的犀利和审视能叫人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要是是个心志不坚的被他这么一看,肯定是要露出马脚的。
穆清瑜和长乐在桌子边挨着坐着,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但是二人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交叠着,穆清瑜用手指在长乐的手心上慢慢地写着字。
长乐眼睛一亮,看了穆清瑜一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长乐起身,走到了晋王身边,娇声唤道:“王叔。”
晋王扭头看着长乐,问道:“怎么了?”
“王叔,皇弟睡了吗?”
“圣上已经歇下了。”
长乐拧着眉头,不安地道:“我心里放心不下,想去看一看皇弟。希望母后这边的动静没有把他吵醒。”
“夜已深,殿下不用再跑一趟”晋王神色如常地拒绝,“圣上那边有宫女太监守着,殿下不必忧心。”
“王叔说得对,那我能不能派个宫女过去瞧一瞧?”长乐怕晋王不同意,干脆拉住晋王的袖子摇了摇,“王叔,就看一眼。”
这次晋王没有再反对,大方地点了点头。
长乐一喜,忙道:“多谢王叔!”
“清瑜姐姐,我要守着母后离不开,你帮我把我枕头底下放着的平安符交给宫女,让宫女带去给皇弟。那平安符你见着我藏的,别人都找不到的。”
穆清瑜站了起来,“好,臣妇这就去取一下。”
穆清瑜遥遥地朝着晋王施了一礼,便往外去了。
晋王看着穆清瑜的背影,眯了眯眼,总觉得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
但是圣上那边他叮嘱了徐屿舟看着,定是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穆清瑜走到先前和采荷说话的地方,采荷带着穆清瑜到了一处偏僻的厢房,帮着穆清瑜换上她准备好的宫女的装束。
好在穆清瑜头上的首饰在长公主的寝殿中就已取下,省的麻烦了。
采荷将自个头上的两朵绢花戴到穆清瑜的头上,叮嘱道:“迫不得已之下,夫人还请亮明身份,他们顾忌着太后娘娘,定不会为难夫人的。”
“可要是我亮明身份,岂不是事情就要败露了?”穆清瑜失笑,她知道采荷是为了自己好,宁愿事情败露了,也要自己保护好小命。
采荷接不上话来,她知道自家主子对穆清瑜的看重,她不希望穆清瑜出一点事。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穆清瑜拍了拍采荷的肩膀以示安慰,她拿起采荷准备好的食盒搁在臂弯处,借着夜色的掩护,她悄悄地往外去。
采荷远远地跟在后头,直到穆清瑜出了太后娘娘的宫殿,她才往回去。
510
穆清瑜深深地低着头,沿着甬道疾步朝着圣上那边去。
圣上那边是层层把守,穆清瑜说自己是长公主派来的,那些人都放她进去了。
就算有怀疑的,穆清瑜亮出长乐给的信物,也无人再阻拦。
穆清瑜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比她想得还顺利。
到时候她只要借口说是长公主派人熬得安神药,让小圣上喝个几口下去,事情就大功告成了!
穆清瑜加快步伐,走向最后一道防线。
看到守在圣上寝殿外的人时,穆清瑜睁大杏眸,那人竟然是徐屿舟!
如若被徐屿舟瞧见这一副装扮,他一定能察觉出异常的。
且徐屿舟熟悉穆清瑜的声音,这下子穆清瑜没有任何招数了。
她只好趁着徐屿舟还没有发现自己,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与把守的人说落了东西,折返回太后娘娘那边。
她在宫殿门口守了好一会,才等到采荷出来。
采荷拎着一壶有些凉的茶水出来,准备去换一壶热的来。
她见到穆清瑜时吓了一跳,忙按捺着紧张走过去。
二人再次回到那一处偏僻的地方说话。
采荷自责地道:“是奴婢思虑不周了,奴婢陪你一块去!”
穆清瑜迟疑,“可是待会子太后娘娘说不定还会找你,要是找不到你,说不定会叫晋王起了疑心。”
采荷苦笑,“夫人,奴婢也没别的法子了。在这宫里,除了夫人,奴婢谁都不相信。要是随便派个丫鬟和夫人一块去,奴婢实在是不放心。”
在太后娘娘的宫里,说不定就有不少别人派来的眼线,就和采荷一样。
采荷生怕指了一个心怀不轨之心的人,反倒是害了穆清瑜。
“也罢,我们快去快回。”穆清瑜道。
采荷先去将换茶水的活计交给了一个小宫女,才和穆清瑜一起离开。
宫里大部分的人都认识采荷,知道采荷是太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宫女,是以有采荷在一旁陪着,她们这一路顺畅了不少。
直到走到最后一道防线前,二人都还算顺利。
但看着远处的徐屿舟时,穆清瑜仍旧犯了难。
对待徐屿舟不能像敷衍其他人一样,穆清瑜深知徐屿舟是晋王的人,定事事以晋王的吩咐为先。
就算她和徐屿舟算是有一点交情,肯定也敌不过晋王的命令。
采荷也对徐屿舟有几分了解,那人最是铁面无私,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心。
如此难缠的一个人物,定是要耗费不少精力的。
说不定被徐屿舟看出一丝异常来,徐屿舟会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采荷便道:“夫人,奴婢想法子引开那位徐大人,夫人赶紧进去吧。”
穆清瑜按住了想要出去的采荷,轻声道:“你是太后的人,徐大人是晋王的人,他对你定是存了几分警惕的,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被你引开呢?”
采荷也想到了这一层,可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只能拼尽全力去试一试了。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采荷眸色坚定不移。
穆清瑜将臂弯里提着的食盒褪下,交给了采荷,“还是我去吧,你瞅准时机进去。”
不等采荷说话,穆清瑜已经冲了出去。
采荷急忙伸出手想要将穆清瑜拉回来,但伸出的手只触碰到了穆清瑜的衣裳。
她眼睁睁地看着穆清瑜疾步走向徐屿舟。
徐屿舟听到动静,利落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只见一宫女走向自己,徐屿舟手上的刀折射着月色的寒冷。
只要那宫女再靠近些,他定当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上的刀,把对方当成刺客就地解决了。
他的手收紧,紧紧地握住刀柄。
但当那宫女走到跟前,露出她一张璀璨夺目、倾国倾城的面庞时,徐屿舟有片刻的恍神。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穆清瑜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穆清瑜看着徐屿舟拿在手上的刀,美目里泛起惶恐。
徐屿舟不动声色地将刀收了回去。
“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徐屿舟低声问道,他朝着远处的守卫望了一眼。
如若被那些人发现了穆清瑜的身份,定会立即传到晋王的耳朵里。如若晋王出面,那穆清瑜假扮宫女一事定不会简单的了结的。
徐屿舟想劝穆清瑜赶紧离开,却被穆清瑜眼中突然蓄起的泪水吓了一跳,少有的露出惊讶之色。
“夫人怎么了?”
穆清瑜蹙着眉心,眼尾已经被泪水打湿。
“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找到徐大人的,”穆清瑜的声音幽怨,“这段时日以来,我知道有不少人都在等着落井下石,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说完,穆清瑜用帕子捂住脸颊,小声地哭了起来。
圣上这边本就安静,穆清瑜不合时宜的抽泣声,迟早都会被远处的守卫发现的。
“夫人请跟徐某来。”徐屿舟忙带着穆清瑜往边上去。
走到一边的墙边角落处,徐屿舟面对着墙,用自己的身子将穆清瑜遮挡得严严实实。
徐屿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过安慰女子的事,面对穆清瑜的眼泪他更是手足无措,只能安静又耐心地等着穆清瑜自己收住眼泪。
穆清瑜悄悄地从手指缝隙里看一眼,可惜她的视线被徐屿舟都挡住了,完全不知道采荷如何了,是否已经顺利地溜进去了。
哭了一会,穆清瑜才收住了眼泪,只见她一张白嫩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好不狼狈。
穆清瑜羞赧一笑,“让徐大人看笑话了,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找谁了。我打扮成这样特意来找徐大人,没有唐突吧?”
听到语气中的信任,徐屿舟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是欢喜,是怅然若失。
“夫人如若有烦心事,不如说与徐某听,徐某定当万死不辞。”徐屿舟薄唇轻启,缓缓道来,语气是万分坚定。
穆清瑜笑笑,“多谢徐大人的好意,哭了一会我心里好受多了。”
“夫人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徐某还要回去当差。”徐屿舟冷静了下来,不忘晋王的嘱托。
穆清瑜急忙阻拦,“徐大人等等,我还有话要……”
不等她说完,突然圣上的寝殿里传来一声极不寻常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