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前朝余孽
“这天音阁啊……可不简单!”
听着他的感叹,方逍遥不由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
“天音阁在玄唐建国后不久就出现在了此处,甚至比教司坊建立的时间还要早上几分……”
建立时间如此之早,这倒是出乎方逍遥的意料。
那会妖族应该还没被赶尽杀绝吧?莫非这真的是妖族残留在城市中的一股力量?
思考着,加速运行心法,仔细观察着他的一切,静听下文。
“建国后的荡妖之战中,它天音阁出了不少力,甚至这其中有传言称就有它推动此战的影子。
也就是因为那一战,才让皇家将这都城之中这么好的地段赐予了他,现在这三层楼的样式,媲美得上皇家的建制也正是那时候打下的样。
不过那一战,不光皇室,整个江湖也包括这天音阁,各门派的修炼者损失近九成,许多体系也就此断绝或融入其他门派,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代的阁主的情十三大阵还能发挥出几成?以情绪荡涤记忆,提升能力的手段还能不能媲美儒家和兵家?……”
听到这番话,方逍遥大为震惊。
刚刚重燃起天音阁为妖族势力的死灰,这次扑灭的干干净净了。
毕竟哪怕再败家的掌权者也不可能在两方均势甚至少占优势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势力灭尽,只为在都城中放下一个如无根之萍的天音阁。
想到这里,方逍遥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了,他已经将话说到这里,一直对往事缄默其口的白月奴早应该就出手阻止,不让自己听才是。
偏偏她到现在依旧没有出手,只能说明这里遭遇了屏蔽,或者她真的去调查那张残页,压根就没注意到这里。
这让方逍遥有些骑虎难下了,虽然能还能保证没露出什么胆怯的破绽,但要不了多久绝对会出问题,因为从喝了那杯酒之后,自己体内就多了一股炁!
他直接拿着天音阁的酒倒了这一杯酒,方逍遥敢保证他在此期间没做半点手脚,又有白月奴注视着这里他才敢喝的那杯酒。
毕竟除非在自己下来之前,他就已经下好了毒,在饮毒酒,不然自己绝对不会中毒,但偏偏就中了奇怪的毒,如同炁一般的毒,引得功法运转起来。
本也不在意,反正这炁可以慢慢磨消掉,甚至可以吞噬一部分,增加修为甚至可能学会这种神乎其技的下毒方式。
反正即便他发现了问题,也有白月奴在这里撑腰,才与他闲聊。
没想到现在白月如不在,一旦被他发现了问题可就只能自己独自面对了。
万幸训练有素多年,脸上的表情没有崩掉,保持常态的同时,脑子左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方逍遥能察觉到,本就借这个由头测试这天音阁阁主掌控力的张天养,也已经知道了现在两人并未被天音阁阁主注意到,但是他还要进一步测试,毕竟他不知道眼前这人与天音阁的关系究竟紧密到何种程度,这阁主又有多少城府。
“天音阁坚持与玄唐走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啊,可惜如今风雨飘渺,这届阁主还是个女人,要与玄唐这个世仇一起走完了。或许还是天音阁先走,看不到玄唐的破败那就有意思……”
轰!
这句话后,方逍遥瞬间便想通了一切。
天音阁是前朝余孽!
越想,方逍遥便越认定了这个想法的准确。
的确,从白月奴高冷的神态蕴含着贵族的气息,带有这一气质的不光是有当朝的皇室、妖族的贵族,前朝的皇家也可以具备,并流传下这种悠久流长的气质。
当时天音阁促成那场人妖大战,很有可能就是一箭双雕的计谋,既能遏制人族的对头妖族,又可以削减刚刚建国不久的玄唐国力和人心,甚至能立刻复国。
但最终因为某些事,妖族彻底溃败反倒是让玄唐更加稳固,成就举世第一帝国,甚至将全部修炼者都隐藏在了阴暗之中。
怪不得白月奴明明享受着这繁荣带来的大量财富,却给这朝这代都如此厌恶。
想通这一点之后,方逍遥对白月奴的戒备反而少了不少。
毕竟自己这被作为了复国的重要依仗,复国可不是什么小工程,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窝屈在这个风流之所,可见进行的并不顺利,要用到自己的时间肯定会大大拖后。
这时,能确定阁主不在的张天养也到了穷图匕见的时候,“你跟我这个天地会的贼人聊了这么多,怎么不怕嘛?”
张天养笑着问道,而方逍遥却神秘的指指上面,“我上面有人!”
张天养一愣,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自己在说,他几乎没说什么话。
但是从他这眼神和灵台的清净就能看出此人绝非愚笨之辈,刚才这番话自己试出了天音阁阁主未能掌控到这里,他这跟随天音阁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他所指的上头有人?这自然不会是天音阁阁主,更不可能有天上真有个人。
莫非是双面探子?是朝廷埋进这里的?果然朝堂之上,那帮食腐之辈还是有精明的,终于察觉到了。
“我果然还是小看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多亏贫道早生了几年,若赶上这时候恐怕要羞愧而死了。”
感叹一句之后,他斟满了酒,举起酒杯再次敬酒。
看着这年轻人用指尖轻抹着杯口却不再接受敬酒,佯装不满,“怎么你们天音阁的酒也入不了你的眼吗?”
“不,我这是在想留在我身上的这段国运有何办法掩盖掉?”
“掩盖掉?”张天阳听到这话立马便明白了话中意,他是让自己出手啊,难道他不需要再继续钓……原来这条鱼便是自己啊!
笑着摇头,他从怀中掏出黄纸,蘸满朱砂迅速书写着符文,不到片刻微微出汗的张天养就凝聚成符,合一掌推出后,无火自燃,燃尽后丝毫不剩。
“行了,反正该做的我已经都做完,后续如何也不关我事,你既放了我一马这点回馈,我已做到不过,还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
第62章 反馈
其实方逍遥的心中也是疑惑。
正指望着这老道士将自己身上,这是个人都能看出的,就自己看不出来的国运隐藏起来,再曝出自己其实是不良人隶属于朝廷,期望他能放自己一马,借此脱身,没想到他却先说到感谢自己放他一马。
见他没有回话,张天养微微皱眉。
能由朝廷派出混在天音阁之中,一定对朝廷忠心耿耿,看不起白衣,心气极高也是正常,毕竟能与他联系的,一定是高官,一定是极得皇上信赖之人。
但是自己已给他封住了气息,满足了他的要求,他甚至连听诉求都不愿,正好,他没把解毒的那杯酒喝掉,算算时间炁毒也在发作……
“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帮我一忙,虽说的确有些难办,但你是朝代之人,只需告诉我个地点便是,剩下的我自己去取……”
看着语气莫名突然又强硬起来的张天养,方逍遥却是一头雾水。
已经知道我是朝廷中人了?这不良人的身份,仅因为一个谣言便有如此威力了?
“你既然入了天音阁,应该清楚前些日子有一场集会,可有影响一个卷轴的去处?”
问出问题后,张天养又敲打了一番,“还望老实相告,虽说你是朝廷中人,若我还在道教也就罢了,但天地会可不认这些。饮了这杯酒仔细说了还好,如若不然无法无天的时候那,你马上就能尝到。”
方逍遥才算明白,原来他是来找寻那种道教功法的,遇到自己纯属巧合。
仅这一句话,方逍遥便考虑出了前因后果,他这番话虽说有警告意味,但同时也撇清了道教的关系,明确说明自己入天地会跟道教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哪怕自己小心眼,朝廷要秋后算账也算不到道教头上。
虽说他已经脱离道教加入这臭名昭著的天地会,但他心中依旧有道教很重的地位,还说什么已经脱离了道教,看这样子还念着旧情呢。
不然的话,道教的功法说给便给了何须外面再加上个卷轴壳子,这也能解释得通之前的疑惑了。
再就是眼前这杯酒,也并非有什么其他毒素在里面了,原来那时递酒就已经想给自己解毒了。
想明白后,方逍遥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到底是什么人?修的是什么?”
张天养在他端起酒杯饮酒时,就已经开口,表情严重很是严肃。
但问题刚问出口后,他自己先是一愣,毕竟修的是道士,连给人看面批命都做不到,而是开口直问,那还算什么道士。
如此脱口而出,口不择言,来自于心中的惊讶,这一切着实是因为自己炁毒早已到了发作的时候,他却安然无恙甚至连一丝难受都没有表露出来,这样不惜背上骂名,叛出宗门的自己显得有些可笑了。
“我?一无门无派的散人,玄唐不良人。你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它已经被人买走,但这人应该还在都城之中。倒是你这个道士,是不是所有的道士都喜欢来这种地方做乐?”
虽有疑惑,但方逍遥还是如实相告,毕竟他问的只是卷轴在何处,又没问里面的功法。
“好,就此别过。”
张天阳倒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不验证真伪,也不再问其他细节便直接起身告辞,走的倒是潇洒。
吃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酒菜,方逍遥盘算,“两个道士之间的打斗倒是可以好好观摩一场。
张珏本就有自信,又占据主场优势,有众多捕快帮助应该赢面不小吧?现在张天养先知道了消息,占据了主动,而且品级高可以搞个措手不及的偷袭,似乎也有优势……
不过可别一击被偷袭成功,输了,那我还怎么偷师……”
索然无事,方逍遥便打算去大理寺看一下战小染的班。
正要起身时,却发现桌上他的酒杯底下多了一个折叠好黄纸。
探身取来一看,有道教底蕴再深的方逍遥很快便认出了这符只是个简单的传音符而已,而且上面已经规定好了要联系的人,需要联系时只需将这符输入器引燃便可。
在这张符下还有一片黄纸,上面很是细心的介绍了使用方法。
“还附带说明书,倒是很贴心啊。”
方逍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收下,笑着摇头起身正要离开,却有一个小厮从远处跑了过来。
“你这桌还没付钱呢,刚才那人说让你付!”
张天养在一处无人的黑卷之中,以脚作笔在地上划着,突然一个喷嚏将快要做到一半的阵画毁了。
“肯定那小子在咒我,不过早知道有如此机遇,我就多点一些了,还是亏了。”
重新画好一个简易的法阵之后,张天养在其中踏着游龙般的步伐,足下的炁遍布整个法阵,“师侄们,你们在哪?”
暗巷之中,张天养正在寻找曾经的同门时,方逍遥翻身下马已经到了大理寺门口。
“方哥,你来了。”
“方哥,有空再一起去勾栏听曲啊。”
路过外出的捕快,相互问好之后方逍遥进入了后堂,刚一进去便看到战小染正从文库房中出来,抱着厚厚一大摞卷宗资料,小心翼翼的挪下台阶,横跨大院。
举手之劳的事情,方逍遥走上前去从她哆哆嗦嗦的双臂上拿过来。
“还没找到什么大案嘛?”
战小染吓得后撤一步,看前来人是方逍遥后才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要说大案,我是翻出了几个陈年旧案,不过我觉得可以稍微拖一下了,因为我感觉都城里面有大案要发生了!”
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方逍遥也来了些兴趣。
“你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没有,现在只有我的直觉,不过当时白银案发生前我也是这样的直觉,最后也被我找到点线索,可惜没查下去,就让你抢先破了案。
这次不同了,我觉得这次比那个白银案还要大,而且那些捕快对我好了不少,这次我一定能在案发前就找到并阻止的!”信心满满、干劲十足的说道。
第63章 报案谋反
方逍遥看着这极为认真,却毫不知情的战小染,“走,去你卧房!”
“哎,哎,干什么要大白天的,我还有好多案卷没看呢!”
一手托着半人高的卷宗,一手拉着战小染不由分说直接向着侧边走去。
路过的捕快看着两人露出会心的笑容,不等方逍遥走到跟前便纷纷让开道路。
“方哥,悠着点啊。”
一直对那碗没吃的红烧肉念念不忘的刘铜牌,自从那夜在天音阁二楼小娘子的帮助下开了窍后,仅看到两人便笑着说道。
被他师父李银牌熟悉的一掌扇在后脑勺上,“闪开吧你!”
也不解释什么,方逍遥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路拉着迷迷糊糊的战小染进入她在大理寺的卧房。
大理寺女捕快本来就少,战小染身份特殊,是个独门独院,进去之后,二话不说,方逍遥便直接将大门和屋门全都落了锁。
“这么着急拉我过来干什么啊?”
战小染甩开他的手,小心的将桌子上的卷宗扶稳,抱怨道。
心法使出运转起来,背身以炁作墨在桌子上画了道道教符箓,虽然方逍遥也不认为这房间里会有什么法术,但是小心为上。
搜索一番没问题后,便坐在桌前熟络的翻开茶碗倒了杯白水。
“你的直觉很准,这都城内的确要有大案发生。”
这话一出,翻看着带回来卷宗有无缺失的战小染立刻便来了兴趣。
立刻放下手头的东西,跑到他面前坐下,“我说的没错吧!是哪里发生大案了?……不应该呀?怎么大理寺还没接到?我半个时辰前才去了一趟接案堂明明没有案子啊!”
这么勤劳的员工,寺丞要是年终奖不多发一倍都对不起她这么勤奋,一天十几趟往接案堂跑。
感叹的同时,方逍遥按住躁动的战小染,“还没发生呢,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连点好几下头之后,战小染极快的嘟囔了两句,一本崭新的本子和沾满墨的毛笔出现她的手中,十分熟练的将本子展开铺平,毛笔按在纸张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方逍遥,就差一句“你所说的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了。
在她手中捧着个本子夺过来,按在桌上,不等她要拿回本子,方逍遥就开口说道:“这件事不能记录!”
“不记录细节,怎么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是谋反。”
“谋反也要……谋反!”
战小染直接从凳子上起来了,若非修的是法家,腿部力量不够强悍,这惊讶的一跳非撞到屋顶不可。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赶紧坐回到位上,一脸严肃认真,完全没有半点怀疑、听八卦的表情,十分相信方逍遥。
“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这个消息来源可靠吗?是谁要谋反?到哪一步了?……”
如连珠炮一般,所有关键性的问题全都脱口而出,同时还想伸手去拿本子将这些问题的答案一一记录,惯性的伸出去又赶紧缩了回来,两只手紧紧攥着毛笔仔细听着,毛笔上的墨沾满了手心流到衣服上也毫不在意。
“消息来源于多方,结果是我推导出来的,至于谁谋反……我想可能就是太子了。”
“太子?!”
战小染很是惊讶的上升了音量,却又被她极力的压低了声音,让这两个字听起来格外怪异。
“他没道理谋反啊,他在各界的名声都那么好,皇位大概率就是他的,何必?”
说到他名声好时,她的语调中都带上了一丝酸味,毕竟她修法家,不近人情的体系座右铭让他们在各处都不太受待见。
方逍遥没想到这太子殿下的风评还这么不错,不过如此的证据都指向了他,他这个当事人不可能,至少不应该是无辜的。
“那个白银案你们当时也说了,其中蹊跷不少,我在暗地之中帮你追查了一番,通过这条线索一直查到一个叫浜田五郎的扶桑人身上。
又在天音阁多次打探,在白银案期间,他的银两大部分都秘密送到了太子一脉,更有高达三成以上的银两直接进了太子府。
在天音阁那个怪物你也看到了,后续我又追查到那和那批银两一样,都是勾动国运的动作,从大理寺的捕快口中得知,前几天晚上因为有场追捕行动最后让一个扶桑人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战小染紧皱着眉头,点着脑袋,“虽然这样,但证据依旧不足,推理的逻辑还是存在许多问题!既然知道它的方向,我会全力以赴追查下去的,谢了!”
还是如此不留情面啊。
苦笑一声,不过方逍遥也没有反驳什么,毕竟以自己所描述的的确证据不够充分,若是其他人听了,只会当做天方夜谭,甚至一纸诉状告方逍遥侮辱朝堂。
毕竟因为许多证据根本就没法跟他说,尤其是浜田五郎连夜书写的那本册子没有拿出来。
看了几次三番想做笔录,但是最终没有记录,念叨着一遍又一遍的细节,强行记住后,她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入职这么短时,间就何如此多捕快交上好关系的?我看你也就是和他们一起吃了几次饭,喝了几次酒啊?”
“只要你愿意结交,多加留心他们的偏好……无非就是见人说人话罢了。”
她叹了口气,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戏了,做不到,“你帮我从卷库中要出西域都护去年秋的卷宗吧,虽说现在有大案了,但我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案件,身为一个捕快,总得为他们沉冤昭雪吧!”
而后抱起几本卷宗匆匆忙忙便出了门,方逍遥也跟着起身离开。在后堂的院子里乱逛,询问遇到的捕快找一身宽松灰道袍的家伙。
几经询问,最终见到长发飘飘,很是忙碌的李长青,在他出元神寻找下,才在一棵景观松后面找到了又在闭目偷懒的张珏。
“你怎么来了?来,躺下,和我一起再会周公,放松放松。”
也不在意松软的泥土会不会沾脏衣服,方逍遥也仰面躺在了树下。
第64章 闲聊
张珏依旧假寐,“今日你怎么有闲情来大理寺了?若我像你这般闲散,决计不来这种地方,你又是来找战小染?”
“是啊,来这种地方哪有去勾栏那些的地方有趣,你感觉天音阁怎么样,据说是春院中的顶尖?”
“咳咳……”
枕着双臂的张珏被口水呛到,咳嗽着盘腿坐了起来。
“你可不要乱说,小道我可去不得那种地方。”
“我又没说道长去过,哦,原来道长去过呀,感觉如何?”
“如果你看到我去过,那你也一定在场,如果我将此事告诉战小染……”
张珏扭头玩味的看向躺在地上的方逍遥,两人对视后最终都陷入了沉默。
本来是两个人社死,再多出一人,那个人还是战小染……
双方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沉默一会后方逍遥才再次开口,“我记得你说过来这里除了帮助大理寺断那个白银案外还另有任务,师门的任务?”
“是啊,找一个人。你有什么线索?”
用力从地上坐起来,“我倒是知道了一些,你最近可要多加小心啊。”
张珏一愣,转瞬间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伸手指着上面的松针,“你说这小虫这么奋力吃松针,如果他知道把这松树蛀枯了整棵树都要被人除去,他会不会停下来?”
???
方逍遥没想到他既不是自信满满也不是着急准备,却是这种反应。
“你不着急吗?”
“现在何须要着急,天数在此已成定局,早晚的事,待时局开始再着急也不迟。”
这是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呀,看样子他的确有手段应付张天养。
不是担心之后没好戏看了后,方逍遥也拿出了职业网络时事点评师的架势与他打起了机锋。
两人云里雾里相互闲聊起来,一天便在树下缓缓过去,直到树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才结束了谈话。
“走,去酒楼,继续畅聊。”
张珏起身随意的拍打了几下身上尘土,不管有没有扫净就邀请方逍遥一起去去外面吃饭。
但是方逍遥却拉住了他,“不如尝尝这里的饭菜,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吧,我还从来没有吃过。”
虽觉得奇怪,但是既然相聊甚欢,早就尝遍了天下珍馐的张珏也不贪图这点口福,欣然接受。
“第一次有人和我聊的这么畅快。”
两人并肩前往了大理寺的食堂,张珏感叹着,方逍遥在心中暗暗抹了一把虚汗。
怪不得连战小染这种熟记各种万法条文,又有天然直觉的天才都仰视到没有丝毫争斗心。
张珏一个古代人,信息获取渠道如此匮乏,却能够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甚至连哲学都能辩论上一二。
若不是前世因为这行当的原因很是留意各种知识,哪怕是有经历过互联网大量信息洗礼的他都差点落了下风。
他这种人都已经不能称之为天才了,年纪轻轻就博古通今,还有这份超然的心性,简直可怕!
方逍遥在心中对他的评价由恐怖提升的极为恐怖,若不是凭着现代的知识能够在一些方面碾压他,方逍遥的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越而来,并且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
虽没有张珏那种一眼看透人过往的能力,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聊天,方逍遥知道他是真的对世间事物看得极为透彻,也不那种经历世间百态后的透彻,也不痴迷什么外物,悠闲自得,游戏人间的模样,很是符合真正修仙者的形象。
“这大概就是小说中才有的灵台通透的谪仙人吧。”
晚饭时分,互相在心中感叹彼此的两人进入食堂后,又恰好遇到了那师徒两人。
徒弟很是热情的一口一个“方哥”帮着方逍遥两人连同他师傅在内,一共四个人的饭菜全部打齐,也多亏是开了脊的武夫,不然按照这几个人的食量,这些饭菜这一人都拿不过来。
四人坐在一张长桌前,方逍遥早就练出与什么人都能交谈起来,张珏则凭借着通达的人情世故,丰厚的知识轻松融入其间,四人相谈甚欢时,李银牌看到了进入食堂的战小染。
“傻徒弟,走了。”他在他徒弟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用手推了推又用目光指引撇向远处。
但他不知道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两人可不只有武夫那种只针对自己得武夫直觉,敏感的两人同样听到了这话。
方逍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端着饭碗站在队伍之中,前面早已空出很长一段距离却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魂不守舍的战小染。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你们先吃。”
拽起猛往嘴里扒饭,还没吃饱的徒弟,踢了他小腿一脚后,拿着饭碗去洗刷去了。
“每次遇到这种事都叫我。”刘铜牌抱怨地嘟囔了一句,拿着碗筷去找战小染,只见他指着张桌子,揭过她的碗筷说了几句。
注意到方逍遥一直看着远处,张珏也扭头看去,正巧看到战小染竖着眉头硬给刚刚同桌的小捕快塞钱。
笑了一声,“她还是这样,记得小时候在学堂中,她不小心把一卷早就散架的竹卷弄散了,一边哭着硬是穿了一天,现在学了法似乎更加认死理了,以后可就难了!”
在他感叹完后,战小染也没能多付出饭菜钱加工时的银两,因为两人推让到前面的人都排尽了,最后她自己打的饭。
不过她倒是接受了他的提议,端着饭菜坐到了方逍遥这桌上。
虽然很想开口和方逍遥交流今天的所得,但警惕的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和认真吃饭的张珏后,她低下头开始猛吃起来。
三人无言,很快便将粗茶淡饭吃得一干二净,刚刚出了门口,战小染就拽起方逍遥便向自己的卧房而去,她现在一刻也等不及了,不过却被拦了下来。
她疑惑的回头看着站在原处看向天空的两人。
“快走啊,很着急!”
“不着急,先看个热闹。”方逍遥拽着她快退到几十米开外,同时在耳边低声说着。
第65章 炁局
张珏警惕的看着天空,扫了一眼已经退开了两人之后,带着一只普通的布鞋抬起一脚,然后用力踩了下。
足下的炁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地上的枯枝败叶瞬间清扫一空。
远处前院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惊呼声,一间房顶破开一个大洞,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向着这边飞驰而来。
眨眼间,依旧一身纯白道袍的李长青已至,飘然地落在了张珏身旁。
如今已经习得道教功法,方逍遥凭借着武夫直觉,先一步捂住好奇的刚张开嘴要问话的战小染。
悄悄用起心法将炁转化为道教的,再使出道教中入门级的观法。
炁运于双眼后,方逍遥就看到了瑰丽的一幕。
天地万物有炁则灵,空气中各种属性的炁混杂交织,在观法中便是五颜六色,那幅场景方逍遥在磨练功法时见过无数次。
而此时以张珏为中心,方圆十几丈内,天地间如顽童的炁在前方十几丈的范围内,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按照五行八方,遵循天罡地煞十二支,排列的尽然有序。
张珏站在中宫之中,巍然不动,后来飘然入阵的李长青在稍远一点的位置,落地时稳稳当当的站在东北,为巽卦。
身着一灰一白道袍的两人,对视一眼,李长青凝重的望着天空,张珏除了最初的一瞬间意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飘然之态。
这里可是大理寺,大部分都是修炼者,闹出如此动静,不管是休息还是正值勤的人几乎都赶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最先赶来的银牌看着正在走道中间一动不动的两个道士,好奇地询问着同伴,与方逍遥相熟的人也围到了他的身边询问起情况。
不多时,围观的人便越聚越多,跑得不够快的铜牌和普通人也纷纷到场。
“喂,你们两个道士又发什么疯,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你偷懒睡觉闹事的地方……”一个银牌捕快呵斥道。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多数人都知道这脾气火爆的银牌指的是谁。
李长青道士虽然一副高人做派,但也极为自律,不只整天调查各种线索,甚至快要赶上战小染了,偶尔还会帮捕快调查案子,符合心中道教名门高徒的形象。
至于这个整天能在各种奇怪的地方发现他睡大觉的张珏……虽然也帮过几次忙解决过几次纠纷,不过一次是直接用道教奇妙的道术改变了土地,让两块地都变成了沃土,好一阵鸡飞狗跳才将后续处理好,一次直接用钱解决了一对吵到衙门来的夫妻,让打破头的两人当庭直接和好,让寺丞都不知如何结案……
这里的动静最终还是惊动了大理寺最顶层的那部分人。
一个金牌从远处的住所跳跃而来,每一跳便能轻松翻越高大的房屋,速度比潇洒的李长青也不多承让。
但在他跨过离这里最近的一栋楼房即将接近时,他看着站在那里的两个道士,又看了一眼天空,目光陡然一缩。
没能再起跳,而是就地一滚,让身上沾满了泥土草屑也强行没发出太大动静,然后直接撞碎了两堵墙跑了过来。
将那个叫嚣着别碍事的银牌当做刹车的工具,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脸上,两人抱成一团才将这股庞大的动能遏制住,溅起的尘土洋洋洒洒溅到了大半人身上,终于在堆砌出如坟冢般高的土堆后才停了下来。
这个面生的金牌随意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啐着嘴里的各种杂物,盘腿坐在了崭新的土堆上看着那边。
刚才叫嚣的银牌可就没这么舒坦了,他躺在土坑里,脸上一个巨大的巴掌又通红泛着紫,一脸的痴呆,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司马大人,那两个道士是什么情况?站在那看星星?”这金牌手下的人立刻围了过去,好奇询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正与人对峙。”
“谁呀?敢惹道教的人物,还敢来大理寺撒野?”
同样也是粗鄙的武夫,这金牌哪知道这么多,一掌将让自己下不来台的手下打翻在地,这银牌也仗着是武夫,皮糙肉厚的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头憨笑。
“你赶紧给老子提升修为,到了四品,你就能感觉到了。”
方逍遥虽然没到四品,但感知的清清楚楚,甚至连那个一直没露面的人是谁都很是清楚。
这金牌没有说错,两人的确正在与张天养对峙,不过双方用的是天地间的炁所构成的局,这让绝大部分捕快都无法察觉。
张天养不知是何种手段,以天上的星宿作盘,这分明是阴阳家的手段,却又用道教的炁作线,连接成一个扣在院中的风水局,这又是最为典型的道教手笔。
初见这个,方逍遥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也会《万殊归吾箓》,但回想之前的接触便直接排除了这个想法,不过他的这种技巧很是值得方逍遥学习,于是他更加专注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种种变化。
一阵微风吹过,似乎一切如旧,张珏半瞌睡的眼中精光一闪,不过他还没动手,李长青先抽出一柄长剑并指在剑脊上,推出一脚踏入另一宫中,大喝一声。
“风虎啸!”
一阵清风化作劲风卷地而起,直冲云霄。
众人很是激动,目光紧紧的盯着上空,但直至风全都消散,都没有发生任何现象,不仅有人问道,“打起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他打的是谁啊?难道打偏了?”
金牌紧皱着眉头,努力思考着刚刚一瞬的变化,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而能看到局中变化的三人,风轻云淡的张珏微微皱起眉头,方逍遥眼中闪着荧荧精光,紧了紧淮中的战小染,很是兴奋。
刚刚出招的李长青却满脸的错愕,但手中招式不停,剑尖倒立指向地面,掌心一用力并将其插在了土里。
这时银牌和铜牌的捕快们都激动起来了,他们腰间的唐刀、长剑在鞘中或激烈或轻微的颤动,他们都知道,实打实的打斗要来了!
第66章 结束了?
不只是有武夫修为在身的各牌捕快,连战小染都停下了扭动,瞪大双眼看向前方。
能看到被全天下公认为绝顶,却喜欢闭门不出的道教之人出手,本就是一件稀奇事,若是撞了大运,能偷学到了一星半点岂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在众人的炯炯目光中,将剑插进土的李长青轻喝一声,身后阵阵清风迅速裹挟着尘土盘旋而起,涨至五米多高后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塑造一般,巧夺天工的化为一个巨大的人形。
由里面的尘土和绿叶填充,哪怕是普通人也能看出,李长青身后出现了一个衣带飘飘的巨像。
而仔细看去,这尊由风组成的栩栩如生的巨像就是他本身的形象放大版。
在所有人张大嘴巴,仰天看着如神魔般的巨像时,方逍遥却注视着站在青色风之炁具象下的李长青,看着他体表流动的炁,速记着他如何用自身之炁带动天地之炁,甚至还能将其塑形的如此完备。
随着李长青一声,身后的巨像抬手向前凭空一拔,插在土中的长剑随着动作飞入半空。
“唉!”
不少品级低的武夫甚至包括战小染的兵器全都自动出鞘,飞于半空之中。
一把巨大的宝剑从无到有,被巨像握在手中凭空一挥,他自己的长剑位于最前端的剑尖处,飞上天的兵器规矩的如同被握在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中一般排列两行,化作剑刃。
“去!”
巨像提起长剑,应声斩向璀璨的夜空,虽然斩出的时候盛势浩大,宛若要破了这天一般,但斩出之后却是云淡风轻,连天上飘着的淡云都没有丝毫波动。
像是一个看话本后意气风发的人凭空乱砍了一剑一般。
“这道士又打空了?”
“除了咱们武夫万事靠自己外,听说修炼其他的人都容易念头不通,而出岔子,这道士该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最易热血激荡的武夫看到气势如此雄伟的起手却做出打空气的举动,如一口气噎在喉哽,还是一口嚊气。着实不吐不快,只骂骂咧咧都是看在道教和他实力的面子上,要不然早有人上去将他收拾一顿。
“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已经回过味来的战小染悄声向方逍遥问道。
不过她却低估了武夫敏锐的听觉,紧皱着眉头坐在土堆上的金牌如猫头鹰一般脑袋立马转过了近180度。
“你是……方逍遥,方兄弟吧?久闻大名,你看出其中的门道了?果然是连寺丞大人都夸赞的活泛头脑,我司马磊白练了这些年死劲,总是觉得上面打的很是激烈却瞧不出任何门道,看的极为不爽利,方兄弟来指点一下迷津呗。”
看着这金牌大刺刺的跳下土堆,直接坐在了自己身旁,迎着众多或熟或不熟的捕快投来好奇和期待的目光。
方逍遥心中暗叹,“麻烦事!我跟小说里那些解说战斗场面,衬托主角威风的龙套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比那些龙套更为难做,他们只需要一阵猛夸便是,这里却坐着一个有些眼识的四品武夫,可不好糊弄,若真实讲解起来又会被人捉住马脚,暴露自己的部分实力,若不说又太不给他们面子了,让花费不少银子积累起来的人脉白白损害掉一部分。
头脑风暴之后,方逍遥不确定的说道,“他的确在与人打斗,那人品级极其高,我也不清楚,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全防出去了,但李长青道长好像不落下风,再且看看吧。”
司马金牌点了点头,似乎确实是这样,周围的议论声便再次变动,猜测起是谁能和道教高徒打斗不落下风,甚至有人开盘,那藏头露尾的贼人能再坚持几招。
方逍遥很清楚,真实情况与自己所说的有不小出入,虽看着一击斩空但确实是撞在了阵法之上,也的确被张天养防出去了,而且防的轻松写意,以天上逆行的巽卦挡住了地上正位巽卦的风。
虽两两抵消彻底消散,看似不落下风其实李长青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因为他不需要关心地盘变动,有张珏给他维持,他只需专心使用相对的法术,而且还站在对应的卦中一动未动,而张天养却是自己操持天盘,还要维持自己隐藏在空中的身形,随着劲风会离开位置,而且又是逆向用卦。
两人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张天养踩着一柄长剑悬于云彩上面,手上被劲风割开一道口子,但脸上却是满意欣喜和骄傲。
将李长青的种种说法记在心中,方逍遥一阵可惜。“若是站在张天养那边,估计我的所得更为丰富吧,可惜我连他在哪都看不到,更别提上去和他肩并肩了。”
修行道教可不会和武夫这般游侠斗狠,李长青过不去心中的自傲之气才出手两次,连败两次之后,直接散去巨像。漫天飘落的尘沙、落叶落满整身,他向天拱了拱手,抬脚走出了张珏的炁局。
“他怎么出来了?”
这一举动直接惊掉了众多捕快的眼球,明明都快要赢了却主动退出,这可算是逃跑啊。
本来还算可以的,感官瞬间下降了不少,这太不符合武夫的性格了。
众人也不对这个整天睡觉的懒道士抱有什么希望,已经有不少捕快围上前去询问李长青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对手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对面是何人?……
李长青在门内时与师叔辈练习时还算游刃有余,现在竟然败得一塌糊涂,心情本就不佳,又被追问连连很是不耐烦。
将杂七杂八的武器留在原地,一个闪身直接消失在当场。
张珏一抬手想要偷点儿懒,让他压阵,看着早就跑了的李长青只能暗叹一口气。
“师叔啊,你可让我们好找,怎么今天自己上门了,连李长青都落败了,要不咱不打了,你跟我回去吧,我拿我师傅藏在后山的两坛好酒做保证,惩罚绝对不会过重,怎么样啊,师叔?”
第67章 偷袭后辈
众人随着张珏的目光,张大嘴巴一同望着天空那处,但是上面依旧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回应。
张珏叹了口气,“哪晚辈末学就讨教一番了,往师叔手下留情啊!”
这轻声细语,依旧被许多高品级的武夫听到,立刻投去了目光,期待再展现如刚才的那个神奇的术法,却看到张珏一盘腿坐在了地上。
“这是做什么?比打坐?”
众人疑惑不解之际,方逍遥却瞳孔一缩。
方逍遥看到一缕缕炁从大地中汲取在张珏头顶合拢一处,受到攻击时便会有炁显露抵挡,但是也如同一个巨大的鸟笼一般把他自己关住了。
这样虽能提升些许防御,但彻底丧失了机动性,对付高品级的人不选择进攻却选择防御挨打,这里面不是极度的自信便是疯子。
“师叔请把!”
望着天空最后说出一句话,便掌心朝上,低头闭目,好像真的入定了一般,但方逍遥知道并非如此,通过心法和道教的观术结合,可以明显的看出他体表蓬勃流动的炁,体内经脉中的炁肯定更为汹涌澎湃。
显然是外松内紧啊。
看来张珏心中也有傲气啊。
方逍遥心中也暗松了口气,他终究也很是个少年,虽然过分的天才,但只要还不是真正的超脱俗世外,有七情六欲便有斡旋的余地。
“我去!张天养你这么狠?要杀同门吗?”
沉思的方逍遥突然瞪圆了双眼,天空中的阵法变了,原本双方都是四平八稳,普通到中庸的八卦阵,张天养却陡然将阵转变成了一个杀阵。
方逍遥拽着战小染的后衣领陡然后退,一道身影比他速度还快上一截,只不过司马金牌退出百里开外后一脸懵的看着现场的情况,他只是靠武夫直觉退开的,只觉查到危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请各位退后百米!”
闭目的张珏突然高声说道,本来就散乱的发髻此刻直接散开,根根长发无风飘荡起来。
觉察到不对,练有一把子力气的捕快便扛起围观的凡人一起迅速撤开。
人还没有完全撤离,这时晴空万里的天上却突降惊雷。
“他娘的,这人不讲武德!”
司马金牌怒吼一声,动作很快!
一脚踩出深坑向前奔袭而去,一个鹰爪抓住一个捕快的衣领,迅速向后一甩,转身跑向下一个未撤离区域的……
张珏看了一眼以天而降,正对着自己的滚雷,苦笑一声暗道,“托大了。”
抬起一手顶在头顶如同避雨一般,另一只手带动宽大的道袍袖子向剩余的几人一甩。
土中好似出现了什么怪物一般,拖着剩余的几个人好一段路程,最后怪物消失几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一捧黄土盖在了几人脸上,虽然狼被,但是彻底脱去了危险。
“土龙滚!”
道教最基础的五行道术之一,方逍遥之所以如此惊讶的低声惊呼,是因为比为地法道术,应该在坤卦所在位置才能用出,张珏他稳坐在中宫之中从未移动半分却使出了此法,而且对道术力量的操控也超出正常的认知。
如此惊艳艳的一招,这些武夫却没一人能理解,被救的那几个人也只是跪在地上吐着口中的泥土,方逍遥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其他修炼体系总是称武夫粗鄙了,明明装了一手好逼,他们却无人识得,想教训一顿却又会发现皮糙肉厚根本打不动。
虽说起来简单,但张珏此时的情况却万分危急,张天养现在本就是杀阵,品级又比他高出不少,这一雷虽是以炁化雷并非引得天雷但如此时机,甚至都能勉强算的上是偷袭了。
而本就弱了几分的张珏又分出了部分心神去解救他人,难以用全力防守,更作茧自缚的坐在原地无处可逃,这一雷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举过头顶的掌心之中。
经历过大大小小上万次打斗的司马金牌,凭着直觉便感觉这小道士接不住这一招,他因为刚刚救捕快疏于了一些防收,虽然觉得他全力防备也挡不住,不过人情是承了。
武夫最烦的就是欠别人人情,现在他便毫不犹豫的向着雷区冲了去,准备用肉身帮他扛雷。减轻一些伤害将他救出来。
虽然觉得他还有些底牌,这一雷并不会让他当场毙命,但方逍遥还是决定用肉身帮他扛雷,反正自己恢复能力强,顶多就是痛点罢了,帮助他让他再欠自己一个人情,顺便还能用雷磨练一下自己即将突破的武夫身体,于是松开抓着战小染衣领的手站起来。
本就品级低一些,速度比不上司马金牌,当方逍遥起身又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开跑的时候已经看到司马金牌即将踏入张珏的炁局了。
“好像晚了一步。”
这样一来人情大打折扣了,不过磨练一下身躯,有大佬帮忙扛雷,这样还可以仔细感受一下,道教高品质修炼者对道法和炁的使用,甚至还可以用心法吞噬一小部分炁。
这样想着,方逍遥运足了心法正要入站准备体会时,却通过心法看到司马金牌快速跑动的身躯在入阵时突然扭曲了一下。
虽然觉得奇怪,但此时也来不及细想了也已经进入阵中,全力运转心法陡然一跳,仿佛遇到了同类一般很是亲切的交融了一部分,害怕自己立命根本的心法暴露,方逍遥一咬牙强行停住了心法。
咬牙忍住逆涌上喉头的乱流,他还是伸出右手搭载了张珏肩膀上。
这雷来的比想象中要慢了许多。
不对,不是这个雷慢了!而是入阵之后的时间流速变了!
炁雷落下,通过张珏的掌心经脉迅速传遍他全身,他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他身体本能的将大部分狂暴的炁通过肩膀处的宣泄口发泄出去,而传入了方逍遥体内。
早已严阵以待的方逍遥也没想到这炁如此磅礴,自己根本就存不下,只能任由心法在自己筋脉上撒欢了。
直至心法也满速运行周天后,方逍遥的手如同触电般自动弹开了,手掌与张珏肩膀处拉出了密密麻麻的数道电弧。
第68章 时间到哪了
方逍遥已退开十几步,他这一身潇洒的,自家生产的长衫上才传来了一声声撕裂的声音。
随着炁雷落毕,张珏的一口鲜血吐出,这古怪的时间也恢复了正常,点点悬浮的血迹瞬间铺洒在地上。
但更为直观的,更惹人注目的是,在众多捕获眼中,方逍遥身上的长衫陡然爆裂,只有几条布条还挂在身上,露出了上半身武夫该有的精壮肌肉,却又没有粗犷的线条和老茧,又不像个武夫。
众人的目光被方逍遥吸引走,几乎没人注意到,堂堂高品级武夫司马金牌,竟然差点来了个平地摔。
更没人注意到那雷其实已经打中了,张珏更因此吐了口血。
“方兄弟经营那档子家业,连修行都荒废了,兄弟们,咱们以后要多跟他练练才行啊!”
“没错,没错,我记得方哥很有天赋,修为进的很快,最近一定是落下了。”
……
“你帮张道长把这雷防住了?我怎么……”
司马金牌退到方逍遥身旁,打量着他这一身乞丐服,疑惑道。
方逍遥现在无心回话,额上的青筋如小蛇般一鼓一鼓,努力消化着丹田和经脉内狂暴的炁。
虽然心法已经满额带动消化,但依旧不能即刻缓解方逍遥知道并非是这功法到达了上限,问题出在自己身体。
自己的经脉承受不住更多地契心法,在保证身体完整的情况下才不甘收手的。
可惜的同时,目光看向了坐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的张珏。
刚才那是时间慢流,还是什么?那才是真正的神技啊!
刚才那一下虽然帮他分担了一部分,但应该也受伤不小了,他又使了什么术竟然能恢复如前?
难道他可以操纵时间不成?!
若不是草地中那几。鲜血,只看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是与中招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方逍遥在暗暗揣摩的时候,张珏也紧皱着眉头,刚刚举过头顶的手虽已落回到腿上,看似毫无差别,但已经开始细微的颤抖了,已经发不了力了。
他看着掌心那一点焦黑色。缓缓淡去,重新抬头看向天空。
张天养却惊喜万分,本来紧接着发起的雷霆一击,被他捏在手上缓缓散去,“果然,你还是传下去了!”
看着下面这两个抬头望向这边的年轻人,张天养感叹。
“风起兮,云涌!”
平直的云层上荡起一缕微风,将他浮于剑上的衣摆吹的呼呼作响。
然后他脸色一变,像是个被惹恼了的,无所顾忌的穷凶极恶之徒一般,一掌拍散了被微风推过来的白云。
长袖一挥,以丝丝白雾做筹,一道道玄之又玄的雾气交纵成结,片刻之后,双手微推,那朵被糟蹋了千百遍的云彻底消散。
“谢师叔,晚辈恭请。”
轻轻嘀咕一句,张珏像要偷到鸡的小黄鼠狼般,收回了带着些许狡猾的目光,缓缓闭上双眼,低头盘坐。
方逍遥看着他的举动,观术中奔腾的炁也逐渐平息,暗暗气恼。
但估计现在两人已经进入内景之中,如同开了一个加密房间一般没有邀请是进不去,找不到的。
无法偷师也没法观看,甚至连胜负他们不说都无从知晓,自感无趣下,方逍遥便对这旁边满脸疑惑的司马金牌拱手。
“他们已经去另一方打斗了,不会为常人所知,也不会出现伤亡。若实在不放心留几人护住他的身体,不过他应该在周围留下了保护的手段,所以不要太靠近了。”
战小染开战时虽不如武夫能敏锐的感觉到危险而避开,但包括司马金牌在内的武夫全都一脸茫然时,她却可以感觉到场面上的打架斗狠停了,自己熊熊燃烧想上去制止并教育的法家之魂渐渐平静下来。
于是她起身向前走去,与方逍遥相熟的捕快,赶忙拦住了。
“别去,危险!”
“就是,打斗时谁会听你啰哩巴嗦,你这小身板过去就是找死……”
被司马金牌当做刹车摁到坑中的捕快现在终于爬了出来,揉搓着一脸的淤青嘲讽着,抒发心中的郁结。
可只顾说话去了,身为一个武夫竟然一不小心踩到土龙滚翻开的松软泥土上,一下子脸朝下又跌进坑中,表演了一个标准的狗啃泥。
听着哄笑声,他急忙再次爬了出来,脸上的泥土略微遮挡了他胀的通红的脸,“你们等着,你们都在这里看热闹,到时候王金牌必会致你们怠工之罪!”
这下许多捕快只能强忍住笑意,但依旧有一些风采不减,战小染被他们拦住了,虽知道他们是好心,但这直言直语的毛病依旧改不掉。
“你们武夫只练体块,脑筋不通,感觉不到他们的打斗已经停了吗?”
玩过他的人一脸尴尬,身为武夫他很抱歉,的确不知道那边是还在打着还是停了。
这时,司马金牌回来安排起警戒任务来,同时吩咐人去调取张天养的种种卷宗,他需要上报。
这让拦住战小染的武夫九品的铜牌小捕快更为尴尬。
“还不快撒开?”
战小染急忙跑到方逍遥身边,不只因为造反这案事关重大,不能有太多耽搁,也担心从小认识的张珏。
“张道长,现在怎么回事?”
“还在打着呢,不过这是他擅长的,应该没事,就算败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战小染半吐口气,脸上的急切神色却依旧不减半分,这次是她拽起了方逍遥的胳膊向着自己的卧房而去。
“走,跟我进屋!”
以她的力气拉一个肌肉遒劲的方逍遥本就吃力,方逍遥的脚步一顿,她便拉不动了,只能大叫着让他回神。
方逍遥转过头来,跟着他继续向前,但却依旧没有回神,脑子里还在纠结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个普通的八卦阵局到底有没有出现错位?是因为一肚子炁的缘故把脑袋涨昏了?”
再次进入她的卧房后,这次换成战小染警惕万分的打量着门外,即便门外无人也十分警惕小心的将门落锁,连那两个通气的小窗都挂上帘子。
第69章
方逍遥虽不觉得,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内战小染能查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但看她如此警惕的模样,还是忍着胀痛感连翻动用了武夫的直觉、道教的炁感和观法搜查了一遍。
对她点了点头后,战小染几乎贴地滑行般跑来,坐在了方逍遥对面的凳子上。
“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查到什么了?”
战小染用力向下一吞,但依旧觉得口渴,抓起茶壶斟满一杯凉水灌进口中。
“我想啊,越要做大案之前那些犯人便越老实,你说那几人要造反,我就去查了他们。”
“你直接登门去查了?!”方逍遥一惊,心中很是着急。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战小染鄙夷地白了一眼,“我又不傻,直接登门那不是打草惊蛇吗?”
“我就按照你给的那几个人名去查他们府上历来的案子,他们都是高官,家大业大,以往府上总会闹出各种小案子,矛盾更是不断。
大理寺府那些粗鄙的武夫总是忘记究查,不做任何处理,观天司监测到的情况全都沉积在库中无人问津。
我今天去查了,果不其然!自去年年中开始,他们各家最难缠的刺头都不约而同的减少了作恶的次数,零星的几个纷争也是从各自府中传来,应该是都被禁足在家了。
最近这两个月,有好几家家里更是连一点争端就没有了,对内礼让去,对外也很是平和……”
听到她竟然翻找了至少一年多的卷宗,原以为她掌握了什么更进一步的实质性证据,听着她兴奋的小嘴一刻不停的絮叨,但却净是这些推论,方逍遥失去了兴趣。
观天司他也有所了解,是大理寺底下的附属机关。
如同处理后续的都是些儒家捕快一般,观天司大多数都是阴阳家和卦术一脉的修炼者,原本是用来监测和追踪城里作奸犯科,触犯律条的修炼者的。
不过因为都城里的龙脉影响,以及内城向里的许多人都有官职在身,有紫气庇护,几乎很难探测到什么。
即便探查到什么情况,往往后面的靠山也是非富即贵,又很容易得罪人。
而出了问题,第一个被找到的往往也是他们,每次案发进展不顺利时也总能给他们安一个监察不力,来一起顶包。
所以整个部门人影冷清,只有几个被排挤的人,外人也很少登门。
他们每天机械的推演然后记录一切发生的大事小情,直接扔进库房,有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
如此海量的工作,依旧被战小染找出了一条隐约的线,也算不容易,但……
方逍遥转念一想,若是随便一查便能查到他们造反的实质证据,那他们造的这反未免也太过失败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几个文官和太子府的一名校护,将都城外驻扎的护卫军迁移了走了,这里面有大理寺的帮忙!”
“!!!”
方逍遥突然抬起头,紧盯着依旧为揭穿大案而兴奋不已的战小染。
“你从哪里查到的?他们都有紫气庇护,观天司应该察觉不到才对!”
“我说了啊,这只是我推导出来的,但我有很大的把握确定!”
战小染将秀气的拳头伸到了方逍遥面前,掰起小拇指重新起自己查找推理的经过。
将秀气的指头全都伸直,又压了回去,战小染举起茶杯连饮了两杯,爽快的“啊”了一声,终于轻松的吐了口气。
而方逍遥却皱起了眉头,惊讶于她一天内查找的大量文档,竟然还记得如此井井有条,更惊讶于此间环环相扣,古人的谋略恐怖如斯。
这一切从最初的那个假官银案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被卷入棋局之中滚滚向前,最终又借着白银案的善后,在没有皇帝的兵符的情况下,连军队都已被调开。
“你说大理寺谁有问题?观天司虽查不了有紫气庇护的人,但是道教可以啊,要不我找张珏……”
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战小染,虽然从入职就不受其他捕快待见,但明显可以看出她对大理寺有很深的归属感。
“先不说张珏肯不肯帮这个忙,道教推演本身就难,这甚至牵扯到国运变革,能不能问出来都是两说,即便他真的推出了结果,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前,一方是若即若离的道教和咱们这些普通小捕快另一方式的亲生儿子,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战小染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那可怎么办呀?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造反不成?”
“你觉得寺丞那个老头为人怎么样?”
战小染很是惊讶,但沉思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他应该不是叛徒吧,他都做到了大理寺一把手,而且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他没动机冒险啊,而且虽然他只有固执,办案的手段有时也不太光彩,之前还从不给我任何任务,但是为人还算不错……”
方逍遥没再继续追问,心中有了些自己的盘算……
……
玄唐皇宫,文轩阁。
审批奏折期间不能发出半点动静是这里的铁律,灵帝伏在案牍上拿着朱笔批注一份份折子,一串紧促的脚步穿入他的耳朵让他皱起了眉头。
从小陪伴他长大,从伴读太监一路做到现在的内务大总管不等他抬头询问,便直接跪趴在了案桌旁边。
“你知道我的规矩的,下去自己领鞭三十,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匆匆?”
韦总管惊恐的身体不住颤抖,紧贴在紫木台阶上的脑门更是发出了一两声摩擦音。
“陛下……最后一颗龙珠,掉了!”
灵帝的笔仅停顿了一下,继续照旧书写批阅着。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他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平静淡然,他的手不像之前那样有力,竟出现了一丝哆嗦。
“朕知道了,城外的城卫军可被他移动过?”
“平移了五里地,大理寺发的请求。”
“他倒是有点脑子,那个寺丞推举,朕亲发的不良人呢?”
第70章 寺丞谋反?
听着圣上不再问那件事,韦总管也算是得以放松一二。
“帮忙解决天音阁后院,被扶桑遣唐使浜田五郎弄出了个怪物,出了不少力,还设局框住了主使浜田五郎配合大理石缉拿归案,但……主使使了手段逃了,不知所踪。近日他频繁往返于大理寺,似乎……”
“这事,他也察觉到了,对吧?”
哪怕只是提起这事,韦总管也不敢多言只是点头,额头撞的地上板子发出一声声闷响,不知是害得哆嗦还是在回答。
“倒是足够机敏!你下去吧,朕都知道了。”
韦总管这张嘴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最终只剩一个重重伏首。
咚!
他低头无声一直退到门口,将门关上时才敢偷偷看一眼,看着如今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帝。
此时他两鬓已经花白,眉宇间更是有一抹似“川”的褶皱,如同被烙上的一般,谁也抹不开。
三米高的名贵木门缓缓关闭后,又陷入了一片昏暗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吼传来。
“朕的江山绝不能毁!”
灵帝在昏暗死寂的案牍前,将朱笔用力按在笔山上,咬牙低吼如同一匹深陷困境的受伤孤狼一般。
似乎是因为说话,放松了戒备的缘故,喉头涌动一声痛苦哀嚎在房间里回荡,他咬着金黄锦绣的龙袍发出一阵阵沉闷压抑的声音。
再抬头时满面惨白,发冠有些凌乱,一滴汗珠顺着鬓角滴下,他急忙去接,但最终还是虚弱的慢了一步滴到了一个奏章上。
他急忙拽起衣袖,打算用这带着模糊血牙印的宽大龙袍上擦拭,但是犹豫片刻后,最终他没动手将汗珠擦去。
而是将整本奏折扔进了火盆之中,他则一瞬不移的盯着火盆,表情随着跳动的橘红火光时阴时晴。
……
“话说你这经久不绝的靡靡之音到底是谁?刚才是哀嚎?”
面对如好奇宝宝似的,总是问着各种天马行空问题方逍遥,白月奴带着浅浅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但并不想回答他,甚至翻了个白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是吧?好歹我也是天音阁的客卿,就直接这样将我扫地出门,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方逍遥夸张的扭动着面部表情,语气起伏的说道。
绷起脸的白月奴似乎并不领情,抬起纤手在方逍遥身上一推,同时抬手一挥,一道门敞开。
被推进门内后,门口立刻关闭。
方逍遥便知道自己来到了天一阁一楼的小阁中了。
“太不讲情面了,实在是太不讲情面了……”
摇着脑袋叹气,方逍遥翻身骑上自己的马向着大理寺而去。
站在三楼上的白月奴,静静的看着方逍遥混入人潮,彻底找寻不见踪影后才收回目光,好像是回忆起了刚才交谈时的种种表现高寒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转身进入一直敞开,里面好似还回荡着,似有似无说“情面”的声音。
混进人群中的方逍遥,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皱眉思考着从白月奴那里交换情报,认证过的消息。
来到大理寺,路过忙碌的捕快们身边时,大多还是会问声好,但今天方逍遥没时间停下来与他们闲聊增进感情了,也只是点头相互问好之后匆忙进入后堂。
“你正好来了!”
正快步穿过大院的战小染看到方逍遥后,一路小跑过来。
翘起脚想要悄声说,却发现身高依旧够不到方逍遥的耳朵。
“你长这么高干嘛?快下来一点!”
战小染拉着他的衣袖,方逍遥也顺着她偏下一点。
“咱们再这样查下去,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啊!我思前想后,咱们应该冒险一次,找寻一家登门,进去后咱们两个仔细搜查一番,只要能找到一点线索便可以让大理寺批下调令了,人选我都选好了……”
“你可别忘了,咱们大理寺可是有内鬼!”
方逍遥有武夫修为在身,自然不用这么麻烦的趴在耳边低语,只需控制好声带便将话语传给了战小染。
“那可怎么办?我的直觉这两天反应的越来越厉害了,再不赶快,我怕……”
“走吧,跟我去见一个人!若是谈通,这事情就大有可为了!”
“内鬼?!”
战小染惊讶一声,赶紧捂住嘴,注意到院中并没有人将目光投过来,才算松了口气。
两人快步前行进入后堂,这让战小染越发惊讶,毕竟这后面办公休息的可都是大理寺的中流砥柱。
“你确定没走错?”
战小染终于忍不住拉了一下方逍遥,毕竟再直走下去,那可是大理寺一把手寺丞办公的地方。
“没走错,就是这,因为他我还专门去托人查了一下。”
“可……”
方逍遥和一脸不可相信的战小染走了进去,刚刚进去方逍遥便反身直接将门插上了。
“寺丞大人近来可好啊?身体还健壮?不良人方逍遥见过寺丞大人!”
听着方逍遥这客套的语气,看着他双手抱起,略微弯腰还算规整的行礼。
虽不擅长猜别人的话语,但战小染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认为也勉强算是知道方逍遥的为人。
虽温润和气,做人行事有理有据井井有条,但他却不在乎什么强权高官,甚至连皇上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前几日晚上,还和司马金牌聊的差点称兄道弟差点带把子,今天却对待比金牌高,但也高不了多少的寺丞如此恭敬。
按他的话说,那便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战小染还是不敢相信寺丞竟然是大理寺的内鬼。
“方逍遥啊,不用这么客气,你带着她受累了,可是有什么矛盾,年轻人嘛,说开就过去了……”
“方逍遥想请寺丞大人协助查一案子。”再次拱手请愿道。
听了这话,寺丞放下笔也是来了兴趣,“快说说是何案子,竟然连你都难倒了?”
“寺丞大人,坦白从宽,趁现在事还没发,全都交代了吧,虽都是难逃一死,但是按照玄唐律法,我……”
第71章 联络八方
“……我会,一定会竭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战小染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方逍遥的看法,但是还想帮助寺丞在法典之内找寻最体面的死法。
“什么?”
听到这话,寺丞连半点愤怒都没有,只是呆滞般的错愕和疑惑。
“你不要再替你的同党遮掩了,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参与谋反的关键……”
话未说完,便被方逍遥急忙捂住了嘴。
“方逍遥到底怎么回事?!谋反?究竟发生了什么?”寺丞一脸惊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急急追问着。
“呜呜呜……”战小染依旧高声嘟囔着,也很是愤怒,却被方逍遥捂住却发不出半个音,急的手舞足蹈。
“他没有参与谋反。”
方逍遥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这几字说完,战小染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原地。
“你在想什么呢?我这是来找帮手的啊!”
觉察到一听呆若木鸡,方逍遥才缓缓松开手,再次拱手行礼向寺丞说明起了最近追查到的大致线索。
听完之后,寺丞一下子瘫坐在高椅,一副思考不过来的样子,差点昏厥过去。
“你确定所查线索的准确?!那城卫军真的……真的被大理寺支开了?”
此刻等不了他再想其他的了,身为一个老捕快,寺丞很快便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猛然直起身子,很是凝重的追问。
看着方逍遥凝重的点头,寺丞叹了口气,仿佛苍老了不少。
“唉!御下不严呀!”突然早已年老昏花的眼中精芒一闪,“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内奸,只因为我官大?打开窗子说亮话,要知道那可是改朝换代的大事,要是事成了……”
战小染也扭头看向方逍遥,毕竟自己只是在心中不愿相信以寺丞的为人会做出这种事,但也没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不管是不是大理寺中的内奸,方逍遥已经在这里说出来了这些话,就只能说明要么是可以让他弃暗投明的内奸,要么就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容小子多有得罪,我查了寺丞大人的生平履历,一个如此高官独自生活几十年未再婚娶,每月的工钱大多接济穷人的人,我不相信会干出损害玄唐正统的事,哪怕造反之人是当朝太子!
你一定会拨乱反正,还玄唐一个安宁!”
寺丞哑口无言,沉默良久,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花白半秃的脑袋重重一点,吐出一声,“好!”
随后便与经历如此大反转,导致脑筋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战小染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起了收集到的种种详细线索,以及一些已经证实的部分布局。
其实方逍遥欺骗了寺丞,能说得出的手段的确如他所说,并且已经全都说完了。
但那只是调查他过程中的冰山一角。
真正确定一人到底如何,可不能只看他表面上的东西,而是挖他内在私下的秘密,正统的手段或许可以,但绝对做不到,如此短的时间内全部挖出并分析完成。
要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去天音阁,不会让钱胜运花重金砸进地下市坊。
随着两人的描述,寺丞大人紧抓着扶手,已有几处老年斑的手背颤抖的越发明显,背后已然被冷汗浸透,更觉得头皮发麻。
布置环环相扣之精密,动用财力之大,着实令人叹息,如果说这里面唯一不好之处,哪这里面唯一一步臭棋便是谋反这个最根本的任务无疑了。
有这种思维和能力,本身又贵为太子,可以说根本就不怕其他皇子夺权了,未来的皇帝宝座已属于他,为何要着急现在谋反呢?
“你打算如何?”虽这过程中并未开口,但寺丞此时却嘶哑着嗓子问道。
“两条路,第一联系兵部各将军做好准备保住都城,叛乱之时以雷霆之势频平叛,第二条路便是找到一锤定音的证据,面圣!”
呼!
寺丞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倒是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你是如何打算?”
“我全都要!”
再次一拱手,方逍遥恭敬的继续说道:“所以这次才来拜访你,朝廷中的文官有不少属于太子党羽,即便不是在谋乱之时也会有不少骑在墙头看戏的,而我们身份不够,贸然前去只会引起怀疑,打草惊蛇,所以我想请你劳累奔波几天联络八方。”
“好!看样子你已经有了人选,快快拿过来!”寺丞等不及方逍遥送到跟前,起身步履快步走来接过他递出的名册。
“这……”
看着名册上各个人名官职,寺丞却皱起了眉头。
虽是捕快出身,但终究已属文官一脉,这名册上面的却都是武官,没有半个文官,而且身为大理寺丞,与脾气普遍暴躁的武官之间相互关系并不太好,甚至有几个在朝堂之上还拌过嘴。
直接去,又无法将造反这等事宜传达进去,不得连门口都进不去吗?这可如何商量?
“你只管登门便是,这几家的夫人是我店中的忠诚顾客,所以没人敢拦你,不过登门之后如何阐明利害达成共识,就只能仰仗寺丞大人了!”
虽依旧将信将疑,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总是带着些许神秘笑容,机敏的年轻人能摆动如此多高官的枕边风,不相信枕边风的威力如此强劲,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这第一条就算拼了老命,寺丞也一定将其达成,合上手中的册子,他很好奇这难度更大的第二条,方逍遥又如何处理。
这册子中没有一点关于探寻证据的事,难道他另有打算?
第一个只需身份对等,拿着这些证据说通加警戒备还是比较容易,但第二个哪怕是寺丞自己,都没有半点信心。
毕竟已经到了收尾造反的阶段,职位过低聊胜于无,不会再被看重,而职位够高却又会惹人怀疑。
更重要的是,造反现在已经即将付诸于行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打入到内部高层取得决定性的证据?
“多谢寺丞大人关心,马上便有人将进入他们由头送上门来。”
第72章 越狱
虽然不知道方逍遥所说的契机是什么,但是既然第一项的这个花名册都做的如此详细,那他留给自己的任务也应该偏颇不大。
虽然如此,寺丞大人依旧忧心忡忡。
毕竟这是一个险棋,不止作为调查的开头寻找证据危险重重,往后面见圣上,甚至最终判决都是惊险无比。
不管是向左还是向右一点,全都是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虽很想现在便开口说说明利害,但又害怕打击到方逍遥,这年轻小伙的正义之心和信心,最终叹气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寺丞小心的将花名册收好,双手拢好袖子,郑重的对着两人掬了个深躬。
“你这是做什么?”
方逍遥急忙将他扶起,同时掷地有声道:“共为玄唐!”
“共为玄唐!”
寺丞一愣,然后将手搭在方逍遥和战小染手上,与战小染一起也郑重一声。
三人对视一眼确定都收敛好情绪后,这才将紧锁的房门敞开。
寺丞已经提着官袍下摆匆匆出去,战小染有些担心的看着方逍遥。
“你那悬赏令已被人揭了,如今我要保护寺丞分不开身,你千万要小心!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毕竟咱们的承诺在先……”
“行了,你就安心护住寺丞便是,若是真出了问题,我好歹也是个武夫,谁能跑得过粗鄙的武夫呢,跑出来我就来招呼你,到时候再一起找回场子就是了。”
方逍遥武夫的修为没有跨越品级的长进,但现在早已不再是那个刚入门的半吊子武夫了,这一身本事傍身哪怕是行走江湖,也能算得上是个有名号的人物。
商谈这么长时间,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方逍遥并未回房直接休息,而是坐在院中,饮着远从西域运来的美酒。
这几天忙于太子造反一案的诸多事情,但方逍遥没忘记院中还关着个小女贼。
方逍遥早就吩咐下去,每天照正常饭菜给她送去,但只是送饭菜不能跟她有任何交流。
起先两顿她还有些警惕,一副誓不为奴,绝不受此屈辱的模样。
而后,每次送饭都她亲手接过饭碗大快朵颐,慢慢的也放出天性。
一碗不够再来一碗,甚至这两天还对菜品有了要求,全然一副这里的饭菜真香,我要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但方逍遥很清楚她跟自己一样,从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就能看出,绝对是那种关不住、管不住的疯丫头。
虽不知道她如此小的年纪究竟经历了什么人间疾苦,学的如此圆滑鬼精,小聪明全都用在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但是在前世就作为老资格的方逍遥有信心能驾驭她。
比如他就预测到,这里面关不住心的小女贼必定设计了一套越狱计划,而且在今晚就能成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这间密封的屋子脱困远走高飞。
如果不然,过了今晚还没出来的话那便交给钱胜运严刑相加,逼问出所有东西后将她处理掉。
“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方逍遥捏起一盅酒对着泥墙糊门的门口微微一敬,慢慢细饮起来。
施萤荧已经在这里关了好几天,虽然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里的环境也比自己的窝棚好十倍有余,不需要为吃喝忙碌,甚至连自己的皮肤都白嫩了一些。
但,刚被关进来的下一秒她就感觉有些挂念那几个伙伴了,况且这里空间太小,没用一天的功夫就摸的门清,连东南墙角能抠出七十二颗石子都很清楚,毫无乐趣了。
虽送饭人不跟自己说话,但凭借进来这里前速记下来的印象,和这几天听墙根的观察,她已经谋划出了一条越狱的路线。
将魔纱插进木门缝隙,进入厚重的泥土中,将魔纱拉的很直,侧着俏脸趴在上面细细感觉。
半晌没有感觉到半点动静后,魔纱如游蛇般收回,卷在手腕上。
施萤荧开心地蹦跳着,返回作为床的草堆处,两只手在里面好一阵摸索。
“嘿嘿!”
她在草堆下翻出了一大堆从东西南北,各个墙上扣出来的小石子。
只不过大多已失去了原本的棱角,被磨得圆滑无比。
她坐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看着圆滑不能用地就随手一抛,挑挑拣拣找出了最后三颗还能继续用的石子。
如同宝贝般在两手中倒了一下,重新走到这门前。
用魔纱缠绕起一颗小石子,按在泥土上开始快速旋转起来,一簇簇泥尘飘落在地上,不一会就形成了一个小土丘。
觉察到磨不动了,魔纱如手臂般灵活地一抛,将石子抛飞出去后再拿起第二颗细细研磨。
虽这个方法笨拙但胜在稳妥,而且施萤荧选的这个位置也十分刁钻。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直接在这门上凿洞,一方面不便被观察到,即便他们趴在送餐的洞口上细看,也觉察不到问题。
另一方面,后来糊上的泥终究是比四面墙壁薄,而且里面也没有碎石。
施萤荧如同一个专注的手艺人,极富工匠精神的坐在门前细细钻磨,不时便矫正一下钻的位置,扫去地上那一小堆几乎看不见的小粉堆时又会再次小心的打探一下外面的动静。
方逍遥突然停下了酒杯,脚轻点地面,双指并拢默念了句,“土龙滚!”
刚一念完,石椅下的青砖就鼓起了好大一块,地下好像有什么活物一般驮着方逍遥拱着石砖在地上前行。
直至移动到了关押门口,方逍遥才移开唇边并拢的两指,地下的“怪物”也瞬间沉没下去,没了动静。
只是这最后一沉,险些让方逍遥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摔下,多亏了武夫强悍的身体素质,一只手指撑住地面,两腿盘住屁股下的石椅,硬生生将自己顶回了平衡。
“还是不够熟练啊,施法前摇过长,而且控制也略有生涩。”
方逍遥找寻着自己的不足,盯着面前的泥土,细细感觉如老鼠打洞般的戳戳声。
第73章 我很中意你
又一颗石子被磨的滚圆,但是泥墙还是没能磨透,这已经是最后一刻了,要想再找就只能继续费劲的再去抠墙角,施萤荧非但没有懊恼,反而喜上眉梢。
“嘿嘿……”
憨笑了一声,她紧促着眉头将魔纱导进那个小孔中,如同给亲人搔耳朵般轻轻扭动着。
方逍遥看着自己腿边泥墙上突出了一个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的小点。
考验细节的时候到了!
盯着那个小点,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方逍遥在脑海中就构建起了最后这几毫米的厚度。
陡然的,方逍遥睁开眼却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满意接下来的结果。
果不其然,就在方逍遥睁开眼的下一秒,一声细可闻的响声响起。
一小撮泥渣从泥墙外侧向下滑落,这便是方逍遥皱眉的问题所在。
前世可能有红外线监测,虽然这世界没有,但方逍遥一瞬间变得想到两种,用最笨的丝线或者道教的道法都可以做出监测到这一丝泥土落地,并由此作出一定的反应。
不过这时,那小孔中探出一丝轻盈的丝纱,如同青蛙的舌头般将泥土在还没下落前就吸了回去。
“这倒还不错。”
一挑眉暗叹了一声后,仔细观察着这小洞,有些期待起这小女贼后续的动作了。
施萤荧感觉到打通了之后,满脸笑意,一高兴不小心用力过大,泥土飞了出去,她急忙做出了补救,将魔纱压紧放出,然后控制着陡然张开。
那泥土便被吸进魔纱“口”中,小心翼翼的被施萤荧引导回牢房,将没有一指甲缝多的泥土倒在地上,她这才吐出口气。
打透了一个小洞,剩下的可就轻松多了,施萤荧控制着魔纱化身勤劳的搬运工,将魔纱导出去后取下一块泥来拓宽道路,收回魔纱将泥土倒在里面。
再次往返上面的操作,循环往复下,每次取的越来越多,洞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
施萤荧感受着从这小洞吹进来的,久违的了的冷风越发兴奋,无声的笑意占满了脸庞,嘴角越裂越大。
同样暗暗发笑的还有方逍遥,看着她勤奋的扩大洞口,马上便要出现大问题。
她知道害怕自己从木板缝隙中开门逃走而糊了一层泥墙,并不知道的是,在吩咐糊泥墙的过程中,方逍遥还吩咐了在外面铺上了一层渔网上面挂上小铃铛。
而铃铛舌也是每次送饭的时候,一个一个挂上去的。
随着她洞口越挖越大,马上便能触碰到其中一根鱼线,只要一拉动上面的任何一根鱼线,全都装配好挂在上面的数十个小铃铛便会齐齐摇晃。
“看你的反应能力究竟如何?”
随着方逍遥饶有兴趣的注视,施萤荧兴奋的脸上突然僵住了,按在一根线上的魔纱不敢有丝毫乱动。
整个手臂保持在前伸的状态,僵直着控制魔纱,力道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光洁的额头上顷刻间就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怎么办?怎么办?!
施萤荧努力回想着自己,从进来前就努力记忆的一幕幕,还是没想明白,外面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个这东西。
虽然只是触摸到了一根线,但粗糙的泥墙上,绝对不应该,至少不能混进去这么精细的东西。
她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害怕触发什么机关。
想要仔细考究,但时间却已经不允许了,再不赶快作出决定,继续拖延下去,有人起来看到这里出现个大洞,下次再想逃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魔纱左右顺着鱼线摸索了一下后,施萤荧一咬牙,用魔纱将那根线绞断了。
魔纱代替线连接两头,然后缓缓松开。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在里面重重的呼了口气。
“赌对了!”
虽然喜悦异常,但是挖掘泥土的动作也不再是刚才的逐渐奔放。
一直小心翼翼的贴着挖掘,不一会她便看见刚才绞断的线头,随着挖掘看到了网格状的线,和上面悬挂的一个小巧的铃铛。
肉眼可以看见后,魔纱更具生命般的灵动。
刷刷一闪而过,大片的泥土被她推进里面,悬挂在眼前的小铃铛未出现一丝波动。
正兴奋的不断拓宽,即将要到达能容纳自己出去的洞口时,施萤荧却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鞋底?怎么会有鞋底呢?鞋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趴在自己辛辛苦苦拓出来的洞口前,歪着脑袋向外看去,看到了自己要牙切齿的那个男人。
他正举着酒杯,带着浅浅的笑意竟然还向自己示意了一下。
愤怒混杂着被人看穿的羞耻,施萤荧再也忍不住,气愤的啊啊大叫起来。
刹那间后院便灯火通明,十几个护院从四处出现在院中,颇有几分训练有素的味道。
方逍遥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一下侧身跪坐在地上的施萤荧面前的铃铛。
叮铃~
“既然被你发现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施萤荧一扭头,侧歪着脑袋豪气的说道。
“你不怕死?”
施萤荧傲娇的模样陡然消失,眼睛里充满急切和盼望,“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活下去吗?那继续把我关起来吧,不过我提议,能不能过上三四天就给我换间房子?”
方逍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从渔网中递了进去。
施萤荧愣了一下,眼睛中闪过一丝皎洁,然后用十分扭捏羞涩的语气说着话,将手递了过去。
方逍遥握住她的手猛的一拉,看着她惊慌诧异的脸即将撞在门上,说道:“你在想什么呢?快点自己出来吧,我想跟你谈谈。”
施萤荧鼓着嘴,虽然有魔纱最后关头帮自己垫了一下,虽然连红印都没有,但还是能感觉到额头一丝丝的疼痛。
已经被发现,也就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她站起身来控制着魔纱,三两下便将木门泥墙轰开,没有办法紧促的走了出来。
“你很聪明,我很中意你,要不要给我打工?”
第74章 打工吧
“打工?”
施萤荧气恼之前仍未消去,上下打量了一遍方逍遥。
“我给任何人打工,尤其是给你,更不可能,想都别想,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打工的!”
“给我打工,帮我找宝贝,每月一两工钱打底,按劳动多分,多劳多得,包吃包住……”
虽说的是找,但方逍遥做了一个捏起鸡爪,偷的手势。
施萤荧眼中突然一亮,“你说什么?什么条件?”
“每月一两银子?”方逍遥有些奇怪。
风雨无阻每月一两银子,作为打底已经不算少了,甚至只给一个偷鸡摸狗的贼每月一两银子,就已经可以让无数贼感恩戴德了,她难道嫌少?
“谁问你这个了,后面!”施萤荧不屑嫌弃的摆了摆手,急切盼望着方逍遥再说出那个条件,来确定。
方逍遥一愣,然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一句很著名的话,兽人永不为奴,无非包吃包住。
“难道你是兽……难道你说的是包吃包住?”
施萤荧一副“你当我是傻瓜吗?”的表情。
“你说多劳多得对吧?我能从找到的宝物价值中分钱吗?”
看着她一脸财迷的样子,方逍遥一愣,转瞬笑着点头。
“没问题,当然了,我还以为你嫌弃那一两银子少呢。”
施萤荧很是豪气的一挥手,“比起多劳多得,那一两银子就是九牛中的一根毛!”
“对,九牛中的一根毛,那合作愉快。”
方逍遥伸出手,刚才还斩钉截铁叫嚣着,这辈子绝不可能给他打工的施萤荧,带着满脸愉快的笑容用力握住。
“其实那一两银子也可以再涨一点的,三两怎么样?”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经握手成言,一两就是一两,没得商量了!”
施萤荧仿佛第一天见到方逍遥便一脸吃惊,“哪有君子呢,这院子里哪有君子?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方逍遥盯着装作一脸好奇,歪着脑袋询问自己的施萤荧,片刻之后两人都笑出了声。
也多亏是独门独院,那些护院也都是下人无法出来抱怨,不然两人这在深夜爽朗的笑声,非得招来一顿毒打。
接下来几天,方逍遥一有时间便往大理寺跑。
第一是跟紧寺丞那边和整体谋反的进程,第二便是暗中观察后院某个小间内,每天脏话不带重样的某个病人,健康恢复情况如何。
韩韦虽不是武夫,但好歹也是个修炼者,身体的恢复力还算不错。
之所以在大理寺躺这么长时间,全是因为他当时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让全身均匀的受到殴打导致的。
虽然经历了拳打脚踢又是昏迷,但是这十多天都过去了,身上的伤其实早已好的差不多,之所以还躺在这里连家都没有挪动回去,每日骂街,全是因为虽然能动,但是动起来还能感觉到疼痛。
因为寺丞那里的进度堪忧,即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险些给那些粗鄙的武夫将军跪下,也收效甚微。
因为没有皇上的虎符私调军队,那可是死罪。
虽这几个人都表示,万一叛乱真的发生,会拼尽全府之力保卫皇宫,但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也不会调用任何军队的。
所以现在方逍遥不得不,要给韩韦一点动力了。
这一次,方逍遥没有直接去后院与那两个愁眉苦展的一老一女商讨,而是带着一个包裹在西域头纱中的女人匆匆而行。
“这就是大理寺里面的样子啊!原来长这样!好多柱子!这么多捕快啊!话说那是不是银牌?金牌在哪?我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
听着耳边喋喋不休,小声嘀咕的女声,方逍遥一边带着笑容应付着过往捕快热情的问候,一边恨不得将她的头巾一把拽掉,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多话。
“方哥,这是谁?怎么还找金牌?出什么大事了吗?”
没想到刚才的话,竟被一个感官敏锐的银牌听到了,方逍遥暗暗瞪了施萤荧一眼。
她一个贼站在捕快窝中,还引起了捕快的注意,却没有丝毫担惊受怕的意思。
施萤荧很是淡定的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却弯腰说出了一句扶桑话。
方逍遥赶紧将乱来的施萤荧推到自己身后,“我要带她去后院,是寺丞大人找,不是什么金牌。”
也多亏玄唐人看不起国外番邦,这捕快也没觉得什么怪异,只是看了一眼方逍遥身后的披风,赞叹了一句,“方哥今天真帅!”便笑着离开了。
拉着她赶紧向后院而去,“可别再乱来,这后院金牌也在,稍有疏忽被发现了,我可不会管你!”
“我可不是乱来的,我训练有素!”
“是啊,的确是训练有素,穿着西域人的行头,却画了一个魔女的礼,又行了一个儒生的礼节的同时说了一句扶桑骂人的话。”
施萤荧魔纱下的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名字,有时间你可好好给我讲讲!”
“闭嘴!”
一路领着她到达一处小院前,手指指了指其中一间,便站在入口的观赏树下等待起来。
施萤荧嘿嘿一笑,将西域人服装下的裙摆塞紧腰间,快步跑了几步,一个助跳翻上墙沿。
看着她两条紧实的大腿,勾着房顶边缘,双手如蝴蝶般迅速比划着。
方逍遥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她竟然觉得病人在里面睡觉,直接这样进去似乎不太好。
但方逍遥还没催促,让她别磨蹭了赶紧行动……
施萤荧就已经灵巧的如狸猫般翻进了窗户之中。
片刻之后,里面便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一道黑影从窗户中迅速跳出,在地上打了个滚。
拔腿便往外面跑,路过方逍遥身边时,方逍遥猛地一甩自己今天刻意穿出来的帅气披风,那道小巧的人影便直接消失不见了。
方逍遥低着头,装作刚从旁边走过的样子,好奇的看向远处。
韩韦暴跳如雷的踹开门,一把抹开脸上的墨汁后,目光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方逍遥。
第75章 二打韩韦
韩韦早已被那猖狂的女贼给气疯了。
偷了自己剑不说,现在竟然连大理寺都大摇大摆的进来,敢来捣乱!
大理寺没有活人了吗?
顺着那傻捕快的目光看向远处,似乎……那树梢微微颤抖。
是从那里跑了!
韩韦更加愤怒,咆哮着怒吼道。
“你是瞎了吗?没看到有贼人从这跑出去了吗?不去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不想在大理寺干了?”
听见这边传来动静,紧忙匆匆赶来的几个捕快,也听见了韩韦这愤怒的吼声,目光到处寻找凶手的线索,同时也憋了一肚子火。
这人本来就极为令人厌烦,什么事都得需要人伺候,如今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惹得他竟然从“做窝”的床上站起来了。
虽他们几个也与方逍遥不熟,只是见过几次,而且对他出手大方,好结交朋友早已耳熟能详。
与他相熟的那几个,现在每过上一段时间就能满脸红光的回来,让不少人都羡慕。
在反观韩韦,他如同大少爷指挥下人一般指挥别人,非但没有好处,稍做不好就大放厥词,要不是他的背景很大,就他这脾气,哪怕仅是个寻衅滋事的名头,也能让他去阴暗潮湿的大牢,而不是躺在大理寺舍房这么长时间。
韩韦抹到了烫伤的伤口,又是一阵倒吸气的声音,目光凶狠的打量着几个赶来查看情况的捕快,像赶苍蝇般挥手,“赶紧给我去追啊!看我做什么!”
几个捕快一阵气结,停下上前询问的脚步,顺着方逍遥所看的目光翻墙而出,外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方逍遥拢了拢身后的斗篷,也向外走去。
韩韦气的直哆嗦,毕竟她都能来这种地方,然后又逃走,只能怪大理寺的人都是废物,尤其是本就在外面的这个小捕快,自己都只穿着普通的贡品锦缎,他却戴着一个披风,没抓到的女贼还压了自己的风头。
既然气无处发泄,眼前这个小捕快只能自认倒霉。
回去就让爷爷,让大理寺出了他的名,再像之前那样把他也发配到边疆……
先打一顿再分配,如果死了就不用了,刚好省下麻烦忧国忧民的爷爷了。
想到这,韩韦便凶狠的抬起头,大喊一声,“喂,往门口走的那个废物,你站住!爆出你的名字!”
同时,已经在考虑从哪下手了。
他重点看着方逍遥的脑袋,似乎能想象着拳打脚踢在脸上的手感,习惯性地捂着已经消肿的脸,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韩韦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捂着脸,想到现在的脸早已不疼了,羞恼之下一下将手甩开,这时胳膊上一阵疼痛传进大脑,他又不由得倒吸冷气。
这时,他稍微向下一点的目光看到了那捕快微风的披风似乎支楞起来了一点,仔细看起好像是个小脑袋。
施萤荧捂着嘴,看着韩韦那滑稽的样子偷笑,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目光也不害怕,一边倒退跟着方逍遥的步伐走着,一边用两根中指再顶起一点斗篷,用其他几件手指辅助做着鬼脸。
这时,韩韦的话也传到了已经到达门口的两人耳朵里。
方逍遥对这种气话倒是无所谓,施萤荧却停住了脚步,气鼓鼓的准备再教训一顿。
她这一停,两人的双簧可就露馅了,方逍遥先是赶紧打量四周。
“放心吧,我看了一圈没人,他刚才可是骂你了,而且那表情也不怀好意,要不要一起来?”
施萤荧说着,便揉搓自己的拳头又向韩韦走去。
韩伟先是倒退了一步,转而脸露喜色,“没想到你们官匪一窝啊!差点就骗过了小爷我,可惜,我目光如神!早就看穿了你们的把戏!”
“呸,你是目光如鼠,鼠目寸光!”
施萤荧很是市井的啐了一口,便直接向他近身过去。
方逍遥本就是来调起他恶意的,如今又发生了这个东西,倒也可以顺便出一点恶气,增进一下他的恶意。
将声音逼入施萤荧耳朵,“别打死了,也不能伤的太重,后面他对我还有用。”
反正现在没人,速战速决再教训他一顿,倒也不错。
所以方逍遥一跺脚,武夫的速度发动起来,一瞬间便在直线上超过了先跑的施萤荧。
“方逍遥!,怎么是你!你们是一伙的?!”
“要不你问问我的拳头,它会告诉你!”
回应韩韦惊慌的嘶叫,方逍遥的拳头毫不吝啬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来人啊,快来人了!救命啊!”
杀猪般的吼叫又想着院中,但有了之前训斥那几个赶来捕快的先例,外面的几个捕快面露难色的相互推诿起来。
突然听到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捕快吓了一跳,赶忙冲进来。
刚进来便看到,这大少爷竟躺在院中,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脸,现在肿的跟个猪头似的,被塞了一块瀑布,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已经离开大理寺的方逍遥两人,走在路上,施萤荧一蹦一跳,看起来心情不错。
倒背着手,跑到方逍遥身前倒退着走路,满是期待的,“教教我那个口技吧!”
“口技?这东西需要特别的技巧,而且还得熟能生巧,等你身子长成了再说吧。”
施萤荧呆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走出去一段的方逍遥,急忙追上,只是此时的施萤荧脸上扬起一抹浅红。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的不是那个口技!”
“你以为我说的是哪个口技?”方逍遥停了一下脚步玩味的说着,然后继续向前,皱眉推演着刚才发泄了下心中的郁气,对后面有何影响?
施萤荧看着方逍遥板起脸来,继续向前,急忙快走两步跟在他身边,又走了好一会后。
“哎呀,抱歉啦!我看着他那嚣张跋扈的脸就想教训一顿,刚才你不打的也很解气吗?”
看着方逍遥依旧一言不发,施萤荧佯装大度的样子摆着手,“算了,这第一个算我送你的了,反正也没有宝物,这次的工钱我就不要了,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