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丛云最后事
临行前，高远也将“洗白上古秘境修士身份”这件差事，转交给了何正浩。
“周青昂”也是再度拿出了一笔好处费以表诚意。
都是老同僚了，何正浩自然满口应下。顺带之余，何正浩也询问起了周青昂是否有离开丛云海的打算。
周青昂哈哈一笑，说绝无此事。
何正浩一听，顿时放下心来。连周青昂这位秘使大人心腹中的心腹，都没有所谓躲避灾祸的打算，说明天地之魄降临虽然有些风险，但肯定不会太大。
愈发肯定了自己选择的他，再也不去多想。只是好说歹说，将女儿劝走之后，开始处理起“秘境修士入盟”这件事情来。
在他眼中，这其实跟他还是琉璃岛镇守时，帮助离界凡人偷渡是一码事。
都是按人头收费，处理起来熟络无比。
并且他的胆子比起高远要大了许久，丝毫没有万一被仙盟查处的担心。
因此，药王宗修士的入盟、洗白进度，愈发迅速了。
一批又一批的修士被渡血缘后唤醒，加入万仙盟，收到李凡分散转移过去的贡献度。
但即便如此，对于李凡身上那上亿的贡献来讲，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为了赶在赤炎焚海之前，将贡献度全都转移。李凡一边暗中向其他修士，兑换、收购制式灵石。
一边再度联系起了五老会。
依然是通过周青昂和对面接触。这次接头，对方的动作比起以前要迅速许多。
很快，周青昂就再次见到了五老会方面的负责人。
熟悉的身穿黑衣，看不清容貌。但对方显然对上次交易的内容是清楚的。
开口就问道：“是否是之前的事情有结果了？”
周青昂微微一笑：“看来这件事对你们真的很重要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还依然念念不忘。”
上次的事情，自然就是五老会委托“周青昂”，帮忙调查从紫霄宗遗迹中挖掘出来上古修士身份。
这件事李凡已经从焦修远口中打探清楚，正好算做此次交易的筹码。
五老会修士也是坦然道：“虽说如今双方处于停战期，但谁都清楚，和平注定是短暂的。谁也无法预料到，战争什么时候会再度爆发。况且，也只是整体和平而已。在某些地方，万仙盟还是跟我们处于对峙状态呢。”
“目前万仙盟的【玄天锁幽】，我们也仅仅是找到了相制衡的办法，想要彻底瓦解它的作用，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周青昂眼神微动，没有表现出异样，而是点点头。
“那位被挖掘出的上古修士身份，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们五老会这次又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
“此言当真？”似乎给了对方一个大大惊喜，五老会修士竟然直接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周青昂。
周青昂傲然点头。
“好，好！”对方一连重复了数声，“你们覆天会手段，果然非同小可！”
“稍等片刻，我立马跟上面汇报！”
黑衣修士转过身去，陷入了沉默之中。
周青昂仔细端详，却也没能察觉出对方是怎么跟五老会官方取得联系的。只能说毕竟是五老会的间谍组织，不能完全小觑。
不久后，五老会修士又回过身来。
这次中气十足，开始跟周青昂谈起了条件。
“上一批的【真实诱果】、还有【人道星尘】都十分好用，都要再来一些……”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双方都比较满意的价格，达成了交易。
“很急，越快完成交易越好。”周青昂意有所指道。
五老会修士盯着周青昂看了看，点头表示知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
当双方即将完全契约签订之前，周青昂忽的又问道：“我有一点贡献度，来历比较麻烦。需要转化成来源清白、无法被追踪的制式灵石。能不能顺便帮我这个忙？”
五老会修士先是一愣，还以为周青昂反悔了。当听清楚对方的条件后，当即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小事，没问题。”
“你需要多少？”他随后问道。
“不多，也就两三个亿吧。”周青昂也就随口说道。
五老会修士顿时石化了。
“多……少？”一时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青昂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这……道友稍等，我还需要请示一番。”他抹了抹额头虚汗，连语气都有些颤抖。
周青昂挥挥手，让他赶紧去办。
比之前的请示花费了更长一段时间，黑衣修士近乎虚脱。
“额，上面答应了你的要求。不过……”
他有些忐忑：“刚刚所说的物资清单，可能要调整下。”
“嗯？”周青昂露出了一副不满的神情，转头就走。
“且慢！且慢！”黑衣修士连忙上前拉住。
“万事好商量嘛！道友您这需要的制式灵石数量，也实在太多了。还想要不引起万仙盟的察觉，更是难上加难！”他解释着。
“如果不是难事，我找你们做什么？自己就搞定了。”周青昂冷哼道。
五老会修士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双方又协商了一番，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
随着一道金光飞入周青昂体内，黑衣间谍也是缓缓溶解在金光之中，消失不见。
然而他的脸上，却是同样的没有丝毫恐惧和惊慌。
只是叮嘱周青昂，下次交易约定的地点与细节。
当黑衣间谍彻底消失不见后，周青昂原地仔细观察片刻，微微摇头。
“以人为契，不惧生死。还真是邪门。”
当下将此处痕迹尽数毁去，悄然返回。
十天之后，周青昂又见到一位气息极为相似、但是显然不是同一人的黑衣间谍。
和上次一样，将一枚【空明石母】递了过来，清单所需的物资全都在其中。
略微一番查看后，李凡也告之了那位被挖掘出的上古修士的身份。
“玄天教法王？”
对面得知之后，显然也是十分震惊。
不过似乎对此也有预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第六百三十二章 众生头顶刀
“昔日玄天教果然还有余孽残存于世。逃往紫霄宗的那位，究竟是……”五老会修士低声喃喃自语道。
说着，他又看向了周青昂。
“确定了此事，对于我们五老会很重要。虽说是交易，还是要谢过道友。至于需要洗白的贡献度……”
他微微一顿，道：“一个月内，将会有十多名身份不同的修士携带安全的制式灵石上门。道友只需将贡献度转给他们就好。”
似乎是怕周青昂担心，他又补充道：“这些修士，使用的都是我们五老会长久以来创造的空壳身份。在完成交易后不久，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陨落。不用担心被追查、泄密。”
将接头密语慎重交代之后，此次双方的交易算是基本圆满完成。
“很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离别之际，五老会黑衣修士看着周青昂，缓缓说道。
“我也一样。”周青昂拱了拱手，笑着回答道。
说罢转身离去。
直到周青昂的身影消失在天边，五老会修士才皱着眉头，低声道：“周青昂，李凡……”
“他们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查了这么久，居然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能找到。”
“覆天会，是真实存在的嘛？还是说，根本就是万仙盟内部一些修士，想用自身掌握的信息换取资源的说辞？”
想了许久，他释然一笑。
“不管怎样，能为我们提供情报就行。万仙盟内部，越乱越好！”
五老会修士的身影越来越澹，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完成交易的周青昂，也是若无其事般的回到了丛云仙城。
出手如此巨额贡献度，他早就做好了信息暴露的准备。但没关系，五老会那边，最多推测出“天机宗修士李凡”也是覆天会的一员，甚至可能猜到，上古修士的身份也是伪装的。
但对于李凡真正的身份，却是绝对不会猜到的。
谁又能想到，在玄黄界掀起不小风浪的修士的真实身份，是一位来自小世界的“凡人”呢？
等不久后，所有的真相都将埋葬在灭世灾祸中。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了。
时光之河奔腾向前，一切都按部就班的稳定进行。
药王宗苏醒过来的修士数量，算上柳三，已经到达了三百四十六名。
虽然绝大多数都是筑基、金丹修为，元婴修士也只有五位。
但联合起来，俨然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更关键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渡血缘的作用愈发显着。他们对李凡的敬仰也与日俱增。
再加上，李凡动辄用“复兴药王宗”的目标对他们进行强化洗脑。渐渐的，他们看向李凡的目光，甚至充满了某种狂热。李凡相信，再过不久，就算让他们为了药王宗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们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渡血缘之术，当真不凡。”李凡心中十分满意这门神通的效果。
当然，渡血缘神通出色的效果，也是建立在李凡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上。
李凡曾在化神修士身上施展过，结果却以失败告终。就连那五位元婴修士，渡化起来也是异常吃力。还是靠着柳三帮忙，这才勉强完成。
人手已经基本够用，李凡也就逐渐停止了药王宗修士的唤醒行为。
李凡知道，万仙盟是对每州的修士数量有着监控的。凭空多增长三百多名，按照丛云海整体修士的庞大基数来看，仍然在合理范围之内。但若是再多，说不定就会引起怀疑与调查。所以决定暂缓。
又询问了柳三，仍在沉眠的合道长老的详细信息之后，李凡动用了第二枚真实诱果。
唤醒了名为“方再济”的一位合道修士。
此人乃是药王宗专精炼器的长老。弟子们使用的小药王鼎，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方再济实际上并非是药王宗修士。不过多年前被人追杀、性命垂危之际被柳如尘救下后，为了报答对方的恩情、同时为了躲避仇家，就留在了药王宗内当做一名供奉长老。
此人对于药王宗，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对于药王宗镇宗神器“药王真鼎”的炼制方法，却十分感兴趣。
柳如尘当初便是许诺，会将药王真鼎借给他研究，这才打动了他。
李凡用真实诱果修改了方再济的思维。
现如今在方再济的认知中，他在药王宗的那段时间，跟其余弟子皆是比较陌生。
唯独柳一航、也就是李凡，每天都缠着他。几乎是看着李凡从小到大，心中已经将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
同样是掺杂了绝对信任的李凡的指令，当真实诱果消失、方再济苏醒之后。
在李凡的讲述下，他很快了解了目前的处境。
“看来万仙盟险恶，还要更胜当初的仙道十宗。”方再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宗主你应该早点唤醒我才对。”他语气中有点埋怨道。
李凡微微摇头，解释着：“当初想先找到长生谷作为落脚点，自然就先唤醒了柳老。”
“等想着再将方先生您叫醒的时候，却又听说，万仙盟对于每州之地的修士数量都有监控。当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了安全起见，就一直拖着了。现在弄清楚了，应该是跟现在修士修行的新法有关。你们却是不受影响，这才将您唤醒。”
方再济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李凡的说辞。
“监控修士的数量，可能跟仙墟有关。”过了会，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的说道。
“哦？”李凡有些惊讶，好奇的看着对方。
“我当年游历时，机缘巧合之下听说过，仙道十宗曾经布下一个笼罩了整个玄黄界的阵法。”方再济似乎陷入了回忆。
“宛如一柄悬在众生头上的刀，天下生灵自从诞生那天起，不管什么修为、种族，全都要落入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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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阵不仅能轻易处置天下修士，更能集众生之力，横跨无尽虚空，锁定其他修仙界方位。并建立对界通道，进行征伐之举。”
方再济缓缓说道。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天雨复我雨
这时，柳三在一旁插话了。
“真的假的？此等厉害阵法，为何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打量着方再济，目光中满是不信。
方再济冷哼一声：“你不过区区一仆从，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药王宗领地多远。如何能跟游遍天下的我相比？”
“而且当年我结交的都是何等人物？几乎各个都是仙道十宗真传。知道这等秘辛，自是不奇怪。”方再济满是傲然道。
被人称作仆人，柳三也不生气。而是则阴阳怪气反驳道：“你这么厉害，怎么被人追杀时没见有人出手相助啊？还不是靠老宗主，才活了下来！”
方再济面色一变，不忿道：“天剑宗下了必杀令，我又能如之奈何？能活下来，已经算我命大了。要换做是你，早就化作一具枯骨了！”
见两人还有吵下去的趋势，李凡连忙出声，将他们打断。
“方先生知道那个阵法的名字嘛？”李凡问道。
“这却不知了。”方再济摇了摇头。“当年是太上宗一嫡传弟子感慨间，无意提起过的。”
“还说若不是大阵损坏，也不至于局势糜烂到如此地步。”
李凡闻言，缓缓点头。
“悬在众生头顶之刀，顷刻间能取剥夺修士性命。这似乎跟上一世所见的天玄锁灵阵极为相似。”
“借助众生之力，锁定其他修仙界。我之前的猜测，玄黄界用来锚定远方虚空中的【绳索】，看来也是通过这个阵法实现的。”
“目前看来，万仙盟似乎修复了大阵的某一部分功能，但没有完全修复。而此阵法，也绝对不是仙道十宗建造的。而是来源于更悠久的玄天教时期。”
李凡暗自思忖中，隐隐将现有的线索全都串联在一起。
多了一名合道修士的助力，李凡也就开始了转移计划。
身化岛上的离界众人，包括全都苏醒的药王宗修士，在柳三以及方再济的护送下，乘坐着普贤真舟，先行一步前往了长生谷。
“丛云海还有些许事务没有处理完毕，我稍后过来。”李凡则是如此说道。
柳三与方再济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也无法违背李凡的意愿。
于是只能再三叮嘱，随后不舍离开。
此时朝元宗遗迹内，已经有诸多诡异显露。虚实变幻间，仿佛能置身上古，并且将宗门内的功法、丹药、法器带回。消息传出，天下震动，闻讯前往的修士络绎不绝。夹杂其中，药王宗一行人也并不起眼。
李凡打发走众人后，先是查看了一番天阳。
强化版地火归元阵中，所有的天材地宝已经都被天阳吸收殆尽。
而他本人也仿佛正在蜕变之中，傀儡身躯被一层厚厚的黑色凝质所包裹。
“快了，希望小师弟你能赶得上这场盛宴。”李凡暗自想到。
告别了天阳，李凡没有返回丛云城，而是不远千里，来到了殷殷岛上。
无相杀机的监视下，不久前殷上人似乎再度完成了仙凡瘴秘密的验证。
结果跟之前的一致。
他仿佛万念俱灰般，呆呆的瘫坐在地上，已经许久没有动弹了。
李凡静静的来到他的面前，从殷上人的身上，察觉到一股浓浓的死意。
对于李凡这突然出现的修士，殷上人却并没有感到意外。
但却熟视无睹，仅仅是瞥视了一眼，随后就收回了目光。
“殷道友，从仙凡瘴中，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双方沉默以对许久，李凡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问道。
在他的感知中，这殷上人的修为，的确是筑基无异。即便此刻自己本尊站在他的面前，也没有感到任何的危险。
“原来是你一直盯着我。”殷上人没有回答，却是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还以为是贼老天呢。”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无视李凡，径直往岛中的地下室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当年，我只是平平无奇，一个炼气小修士。”
“但是某天，我的家乡，下了一场雨。”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身边的所有修士、熟悉的人，全都在这场雨中消失了。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嘛……”
“前一刻，他们还在跟你讲话。但就在你的注视下，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天地间变得一片寂静，我发疯了似的寻找这些消失的人们。但是根本没有收获。”
“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我一个的存在。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仍然还存活于世。”
“然后……”
殷上人来到了那条满是自身收藏的通道中。
他的语气莫名变得激动起来，手一挥，发出一道火焰，将自己的收藏品们，纷纷点燃。
李凡见状，也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在烈火跳动中似乎脸色不断变幻的殷上人继续诉说着。
“雨一直下。从河里溢了上来，似乎要将所有土地淹没。而这时，伴随着雨滴，更有无数尸体一同从天空坠落。”
“大部分残缺不全，只是碎屑。但还是有一些完整的尸骨。”
“我几乎被这恐怖至极的场面吓傻了，然而，当一具保留的较为完好的尸体落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说到此处时，殷上人已经来到了地下室的最深处。
光芒亮起，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无数具长的跟殷上人一模一样的尸体。
如今李凡晋升元婴，更加观察入微。在他的感知中，这些尸体似乎仍然活着一般。
模糊的血肉组织，正进行着肉眼无法察觉的蠕动。
殷上人伸手指过满地的尸身，脸上逐渐显现出疯癫之色。
“是的，当年落在我面前，竟然是我自己的尸体！”
“甚至，我看到，所有从天空中坠落的尸体的脸上，都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庞！”
“而他们，全都朝着我在笑！”
殷上人两重声音，不断回荡在地下室中。讲述的诡异事实，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事情发生？你能解释嘛？”他转头看着李凡，怔怔问道。
李凡只得沉默以对。
“这个世界，有问题。”殷上人抬头，望向天空。
第六百三十四章 乱解复雨危
“世间种种超越常理之事、山河易变、噬元白雾、仙凡瘴……”
“自从天尊传法之后，就开始你方唱罢我登场。”
“从那天起，我就尽我一切所能，想要窥探这背后的秘密。”
殷上人语气深邃，神情恍惚。
李凡也是凝神仔细倾听。
但等来的，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之后，殷上人转过头来，看着李凡，面露嘲讽之色：“你在指望我告诉你答案？”
“想什么呢？”
“我不过是个寻常筑基修士罢了。这天地间的隐秘，光只仙凡瘴一样，就耗尽了我的全部精力。至于其他那些……”
殷上人讥笑道：“我可不感兴趣。”
李凡倒也不恼，淡然道：“既如此，仙凡瘴奥秘道友可否告之在下？”
“好啊。”殷上人满口答应。
“仙凡瘴，他是……”说到一半，他却猛地色变。
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呸了一声，怒视李凡道：“你也配？”
“你这种自私自利、漠视生命的修仙者！让你知晓他的事迹，都是对他的莫大亵渎！”
“我宁愿让他的所作所为，全都被历史尘封、永远不被世人所知！否则，像你们这样的人，不仅不会心生敬佩、反而会暗自嘲讽……”
殷上人似乎变得十分激动，看向李凡的眼神，就像什么仇人一样。
李凡看向殷上人的目光，则缓缓变得冰冷。
当即发动缚虫神通，要将其拿下，搜魂审问。同时心中已经做好了殷上人突然暴起，展现真正实力的准备。
结果却异常顺利。没有丝毫抵抗，殷上人就被擒住，动弹不得。
但片刻之后，李凡就微微色变。
因为他骤然发现，被缚虫神通锁住的“殷上人”，竟然在刹那间失去了“生”的气息，变成了一具尸体。
李凡随即朝地下室中其他的尸体望去。
只见原本那些如同一堆堆烂肉般，杂乱堆放在地上的尸体，此刻全都抬起了头。
全部盯着李凡，露出狰狞的笑容。
“装神弄鬼！”李凡没被这诡异的场面吓到，冷哼一声，五行洞天法域顷刻间笼罩殷殷岛。
五行之力，浑然流转，宛若一道枷锁，要将此间的上百具尸身全都镇压。
但还没等到李凡实际出手、那些身处洞天法域的覆盖范围之内，殷上人的这些“尸身”，竟然全都先后莫名失去了生命气息，彻底死去。
这让李凡一拳打了个空似的，憋闷不已。
神识横扫整座岛屿，试图找到殷上人的踪迹。但此刻的岛上，除了李凡之外，再无别的活物。
“自杀了？我不信！”
李凡双眼微眯，洞天之力施压，将地上的那一具具尸体全都先后碾作齑粉。
但直到它们全都消失殆尽，也没有变故发生。
就好像殷上人真的陨落了一般。
但李凡却没有丝毫放松，心中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滴答……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响，李凡瞳孔猛地一缩。
他伸出了手，一滴雨水，凭空在上方出现。
随后滴落在他的手心。
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慢慢的，有一道道黑影伴随着雨水，从上方坠落。
砰！
砰！
砰！
那是一具具或是残破、或是完整的尸身！
更让李凡感到心中发寒的是，这些尸身的面容，不再是殷上人。而是他的模样！
落在地上后，尸体纷纷用怪异无比的姿势、蠕动挣扎着抬起头颅。
就像刚刚的殷上人一般，死死盯着他！
脸上同样是邪祟异常的笑容。
“什么鬼东西……”
李凡心中一沉。
不再留手，心念一动，【破天心剑】霎时间闪耀在地下室中。
剑光纵横，将满地的尸体绞成粉碎。
“桀桀桀……”
被消失之时，怪笑声从它们口中发出，仿佛无形的嘲弄似的。
尸体暂时消失的间隙，李凡身形闪烁，顷刻间已经离开了殷殷岛，试图摆脱这些诡异尸身的纠缠。
但……
滴答。
滴答。
即便转瞬间已经飞出了上百里，李凡仍然感到有冰凉的雨水滴落在自己脸上。
这次李凡换成了【逆五行生灭剑】。
无数尸身刚刚从天空掉落，就被李凡用剑光湮灭。
但李凡的脸色却是更加阴沉了。
因为他发现，处理这些尸体，似乎比起上一次要吃力了那么一丝。即便仅仅只是细微无比的差别，但的确是存在消耗增长的。
而接下来，雨水不停落下，李凡一次又一次将尸体消除的过程，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麻烦了……”
李凡脸色有些难看。
他已经几乎将目前所掌握的手段全都尝试了一遍，却依然没有摆脱这些诡异尸身的纠缠。
而那些跟自己长的越来越像的尸体，也仿佛在不断“变强”一般，处理起来越来棘手。
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
“难不成要被迫还真了？”李凡眉头皱起。
倏忽间，李凡瞥见了还真面板上，那个自己从未完整使用过的神通。
【乱】。
“死马当活马医吧。且试一次。”
于是，当天空又一次下起了冰冷雨水的时候。面对无数狞笑着的尸身，李凡面色严肃，以手为笔，在空中一气呵成，写下一个“乱”字。
轰！
在乱字诀成型的刹那，李凡只感觉自己体内灵力瞬间暴动起来。
仿佛受到了巨大无比的压力般，五行洞天内，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异响。
甚至连五行之力间正常的流转，都受到了影响。
木属性洞天内，有水、火、金、土属性的力量冒出。
其他几个洞天亦然。
尚在初生状态的五行洞天，霎时间陷入了混乱无比的状态。种种诡谲、奇异的现象，开始发生。
然而，身为洞天主人的李凡却是已经无暇自顾了。
他的眼前，瞬间出现了无数幻觉。
不，与其说是幻觉，还不如说是在那个瞬间，他又亲身经历了百千次轮回。
每个轮回的不同经历，此刻真实无比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就像分裂成了无数个自己，李凡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默默自动运转的【玄黄炼心咒】。
忽的狂飙起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 百炼仙人心
那是李凡自修行炼心咒以来，从未感受过的狂野运转速度。
仿佛触发了什么特殊开关似的，这玄黄炼心咒的运行效率，比起之前，何止翻了千百倍。
如果说李凡之前的自我尝试，是一个被驴拉动的缓慢大磨盘。
而现在，玄黄炼心咒就像一台咆哮轰鸣着的巨大机械，将李凡脑海中那骤然多出的无数亦真亦幻的经历，尽数吸收。
拨乱反正，正本清源！
如同当头一盆冰水浇下，彻底给炽热进行降温。
李凡也逐渐从魔怔、迷惘中恢复过来。
“这……”
“？”
瞬间，李凡就了解了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心中骇然不已。
他没想到，这完整的“乱”字诀的反噬居然如此可怖。
一旦成型，比起自己之前差上那临门一脚的“演练”，要强上数倍不止。
乱字既成，好似质变一般，威力不可跟只鳞半爪的同日而语。
“就连反噬都如此可怕，那么它的实际效果……”
李凡强忍住身体和精神的动荡，朝着天空中望去。
只见原本雨水和一具具尸身坠落之处，画面似乎出现了一丝扭曲。
就像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空洞，雨水、尸体在接近的瞬间，全都凭空消失不见。
但吞噬了诡异的雨水后，那扭曲空洞的范围，似乎也在慢慢减少。
就这样，两者似乎处于了一种互相平衡、不断抵消的状态中。
最终，当天空再没有雨滴落下后。
乱字诀带来的影响，也消失不见。
一道狼狈的身影，从空中跌落。正是殷上人。
此刻他的躯体呈现半透明状态，一脸不可置信的，怔怔看着李凡。
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丝毫声响。
殷上人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徒劳尝试。
他的身体越来越淡，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即将陨落的恐惧。
而是解脱与释然。
片刻之后，殷上人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李凡顾不得庆祝自己逃过一劫。
在心中愈发强烈的危机感的驱使下，他强忍着伤势，发动只手遮天秘术，遁术运转到极致，迅速离开此地。
在李凡离去后不久。
似有一道庞大无比的神念降临。
附近海底的景象，就像是时空倒流一般，往着过去追溯、不断回放。
但即将显现出李凡身影的时刻，一道裂纹凭空出现。
随后两道、三道，无数道裂隙接连出现。
景象随即被搅乱。
倒放的景象就像镜子般碎裂，恢复了正常。
神念驻足许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悄然扫过整座丛云海，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异常。
而后彻底归于沉寂。
此时，尚未回到丛云城的李凡，将脚下海底的一枚矿石挖出。装作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将其收于储物戒中。
又在此地装模作样挖矿许久，一直等到心中的危机感彻底平息，这才停止了伪装。
刚刚，就在他急速返回丛云城的瞬间。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时袭来，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身死道消。
他来不及多想，先是撤销了只手遮天的伪装，随后发动奇玄真灵变，在瞬间变幻成了另一名修士模样。
假意装作海底挖矿石起来。
果然，他的预感还是准确的。片刻之后，他就产生了一股似乎被人窥视的感觉。
强忍住心中悸动，只当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虽说惊险无比，但还是终究躲过了对方的侦查。
“乱字诀、玄黄炼心咒、诡异复我雨。还有这道庞大无比的神念……”
李凡回到丛云城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着这几者之间的关联。
“如果不是我无意间施展乱字诀，几乎肯定无法摆脱诡异之雨。只有还真一途。”
“但没想到，乱字诀，居然真的能将诡异之雨消除。”
在李凡看来，殷上人以及那带来无数相同尸身的雨水，跟玄黄界的诡异极其相似。
都是毫无逻辑可言、规则外之规则。
但就是这种，据说无法被改变、以及不会消失的诡异，竟然会被乱字诀解决掉。
这说明什么？
李凡不断回想着【复我之雨】消失的过程。
“乱、乱……”
“与其说是被解决，更像是……”
“乱上加乱，相互抵消？”
李凡心中一动，刹那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莫非，世间诡异根源，就是来自这【乱】字？”
此念一出，再无法抑制。同时心中惊惧莫名。
“我当初在迷雾中所见石头上的乱字，力量似乎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消失殆尽。”
“但毫无疑问，它是将那片迷雾世界摧毁的罪魁祸首。”
“如果是拥有完整力量、最初的乱字诀。”
李凡双眼眯起。
“而且，对这乱字诀，玄黄界似乎有强者极为在意。感受到其气息后，就会降临查看。”
“看来以后不是迫不得已、生死危关之际，还是尽量少动用的好。”
李凡暗自思忖道。
毕竟是五行洞天成就元婴，五行之力生生不息、恢复能力强的吓人。
等李凡回到丛云城的时候，他已经伤势尽复，完全看不出异常来。
而脑中出现的那些“万世掠影”，也都得益于全负荷发动的玄黄炼心咒，被吸收、化解。
让李凡感到奇怪的是，按理来说，吸取了如此多的杂念，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应该会反哺滋养神魂的力量才对。
但从刚刚到现在，李凡却没有感到自己的神魂力量有丝毫的增强。
“莫不是用来修复神魂中无形的暗伤了？”
李凡有些疑惑，仔细查看起来。
玄幻炼心咒运转的速度如今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但是李凡却敏锐的察觉到，这炼心咒，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同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完成了某种升华，但又尚未进行的彻底。
李凡心中一动，直觉驱使下，打开还真面板，紧紧盯着其中的功法说明项。
原本排在第一名的玄黄炼心咒，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改变了名字。
玄黄仙心咒（残）。
李凡瞳孔骤然收缩，心中震动无比。
第六百三十六章 千世意不变
由“炼”到“仙”，一字之差，天渊之别。
玄黄界前路断绝无数载。【仙】，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目标，只存在于年代久远的典籍之中，供修士们憧憬、遐想。
然而，李凡如今却看到了，一门可能跟“真仙”有关的功法！
“真仙传承？”仅仅是略有所想，李凡便觉心潮澎湃。那股振奋与激荡，只在当初他见到寇洪与道玄子、终于确认世上有修仙者存在时，方才体验过。
“难怪这玄黄咒自始至终都排列在我所有修行功法的最前列。哪怕秦堂所传合道境界的《云水幻梦功》亦不如它！原来是仙人真传！”
“仙路未绝，仙路不绝！”
李凡心中激扬莫名，久久不能平静。
以他如今的心境修为，仍是足足过了半晌，才逐渐平复下来。
仔细体悟了这所谓的“玄黄仙心咒”后，却发现或许是因为尚是残本的缘故，跟先前的炼心咒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亦或者，以李凡如今的水准，尚不足以发现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李凡仔细回忆着【玄黄仙心咒】的由来。
最初的起源，便是在玄黄界广为流传、几乎随处可见的，用来祛除体内瘴气的法门：【玄黄清心咒】。因为清心咒除了去除仙凡瘴之外，对于修行者再无其他任何帮助。所以世间罕有引气入体之后，仍然坚持修行它的修士。
但当初李凡因为自身资质所限，迟迟无法祛除一身瘴气。故而等待进入净体灵池机会的同时，日夜苦修玄黄清心咒。更因为有着还真面板，能够清晰的洞察自身丝毫的改变，于是坚信玄黄清心咒的确是有效果的。所以一直没有放弃。
在净体灵池里，仙凡瘴被从体内强制祛除的极度痛苦过程中，哪怕几乎失去意识、昏死过去，李凡求道之心也是一刻没有动摇，始终如一。而【还真】赐予他能够不断轮回重来的底气，也让李凡心中无忧无惧，不畏生死。最终，当李凡成功由凡人变为炼气期的修仙者的时候，玄黄清心咒也蜕变成为了玄黄炼心咒。
在百世轮回的修行路上，李凡经过不断摸索尝试，逐渐找到了修行玄黄炼心咒的真正方法：逆练道心。如同大磨盘一样，将心中执念尽数搅碎，化作滋养自身神魂的养料。其神异程度，远非如今万仙盟中流通的功法能比。
原本李凡以为，这已经是玄黄咒的极限。却没有想到，在此世机缘巧合施展了【乱】字诀后。面对乱字诀那“万世掠影”的反噬，炼心咒自行运转，终于卸下了外表的伪装、露出了自身真容。
“玄黄仙心咒……”李凡心中不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毫无疑问，这是一门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功法。
所谓“凡尘俗事堕仙神”。哪怕再怎么强大的修行者，落入滚滚红尘中，也不免要道心受损。
那万世掠影，几乎就如同真实经历的千百世轮回一样。无数画面、情感，骤然齐齐在脑袋中迸发。要不是李凡自身本就经历过百世轮回，心智坚韧异于常人。恐怕当场就要精神分裂，变得疯疯癫癫。
如果没有仙心咒的相助，就算李凡再怎么心志不凡，想要自行从万世掠影带来的影响中走出。恐怕也要花上了数十年的时间。
但有了【玄黄仙心咒】，结果则完全不同。几乎是刹那之间，那些真挚的情感、真实的记忆画面，全都被化解、吸收。
“刹那历千万世轮回，而仙心不变……”
“这就是仙人之威么。”李凡不禁生出一股向往之情。
“有如此仙法，这玄黄界中存在的种种幻境，怕不是我都能等闲视之。”李凡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他第一个想到了当初被赵师姐拉入大道宗时的场景。
“我持【玄黄仙心咒】，说不定就能在那真实幻境中保持本心。有了本我意识，主观能动之下，或许能够窃取更多的机密。”
“下一世可且一试。”
遐想许久，李凡又将视线集中在仙心咒之后的那个“残”字上。
“如今这仙法尚不完整，而想要补全，就要以千百世经历、记忆为原料。原本施展乱字诀，利用其带来的精神反噬是最好的办法。”
“但……”
李凡眉头微微皱起。
他始终对于后来出现的那道庞大神念心有余悸。直觉告诉他，这道神念的主人，恐怕已经对“乱”字诀进行了标记。如果自己再次施展，怕不是瞬间就要被其发现。
“我先前能逃过一劫，或许也是因为世间多年不见【乱】的缘故。”
“可一不可再么……”
“无妨。”想到自身携带异宝，李凡微微一笑。
“就算每世只有一次出其不意的机会，对我来说，也等同于取之不尽！”
“恐怕无论是当初把玄黄仙心咒刻意隐藏的那位，还是那道对【乱】十分在意的庞大神念，都绝不会想到，世间有我这等异数！”
回顾过往经历，李凡十分清楚想要将玄黄清心咒、一步步变回玄黄仙心咒，究竟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再加上又有强者始终虎视眈眈、一直监视。
就算偶有幸运儿能够侥幸复现，也不可能像李凡这般，始终处于大人物们的视线盲区之中、不被察觉。
“无数未来中，只要存在一线生机，我都能把它找到。化不可能为可能。”
李凡再度深刻感知了【还真】的可怖之处。
同时心中庆幸。
如果自己没有这等异宝，就算再怎么天才，恐怕也无法从这玄黄界中完成超脱。
感慨之余，李凡在天玄镜中，搜寻起了关于玄黄炼心咒的点点信息起来。
“想想也是。仙凡瘴乃是逆天地之理而成，能够将其祛除的法门，又怎么可能简单呢？”
李凡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以李凡如今的权限等级，足以看到许多寻常修士无法查阅的内容。
但对于玄黄炼心咒的来历，却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第六百三十七章 消失的天尊
在大瘟疫时代的末期，在修仙者们的强迫下，绝大多数的凡人已经被迁徙到了各处洞天、小世界之中。
但紧接着仙法不可同修的影响越来越强，修仙者们最终没能逃脱自相残杀的命运。仙门破灭，修仙文明也迎来了一段长时间的至暗时期。
正所谓此消彼长。
修仙者们的数量极度减少、近乎灭绝。但是凡人们，却如同生命力旺盛的杂草般，重新从世界各地冒了出来。
对于这些新诞生的凡人们的来历，有人说是当初大迁移运动中的漏网之鱼。也有人说是修仙者们诞下的后代。也有人说，是小世界的凡人们突破了仙绝大阵的封锁，重新返回。
总之，当修仙者们慢慢消失在大地之上的时候。玄黄界的凡人们也开始在夹缝中逐渐壮大。
跟凡人们一同出现的，还有玄黄清心咒。
就像是不知从何而起的民谣、传说一般。口口相传之下，几乎所有人类的族群，都知晓了这种能够使得凡人摆脱仙凡瘴影响、重新踏上修行路的方法。
现在的修行者们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万仙盟那位神秘的东极天尊的手笔。
因为同样能够祛除仙凡瘴的净体灵池，正是东极天尊所创。很有可能，玄黄清心咒，就是东极天尊在创造出净体灵池前的尝试。
但如今已经知晓玄黄清心咒真面目的李凡明白，这种可能性很低。
东极天尊，这位名义上的万仙盟领袖，只在万仙盟最初有记载的历史中出现过寥寥几次，随后就彻底失踪不见。
与其说他是一位真仙，李凡认为，他更有可能是跟自己一样，发现了玄黄清心咒的奥秘。
受到启发，随后方才创造了净体灵池。
“或许，东极天尊的失踪，也跟玄黄仙心咒有关？”李凡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个念头。
而等李凡想要查找东极天尊的资料时，却和之前一样，近乎一片空白、没有丝毫多余的记载。
这显然跟万仙盟领袖的身份，是完全不相符的。
“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李凡于是不再深究，转而再度仔细感悟起玄黄仙心咒起来。
半个月之后，李凡再度于布政堂召集一众人等。
原本还以为李凡又有什么重磅消息要宣布，不想等来的却是李凡又要闭关的讯息。
“不是刚出关不久嘛？又要闭关了？难不成上古修士修行起来，都是如此勤奋？”
“秘使大人他不缺贡献度，可以常驻【启灵】状态，修行简直是一种享受。换我也可以。”
“之前有小道消息称，大人已经恢复到元婴境界了。难不成，现在他又要突破到化神了？”
……
众人议论纷纷中，唯有何正浩若有所思。
“看来，这应该是秘使大人在为天地之魄的降临做准备。”
他不经意的瞥向了一旁的周青昂。
秘使大人宣布此事的时候，他脸上毫无异色，显然是对此早已经知晓了。
想到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自己最受秘使大人信赖的。可惜因为自己一时贪念，让这小子把信任给抢了过去。
念及此处，何正浩心中就涌起一阵不舒服。
眼睛一转，他的心中霎时间浮现出一个想法。
于是朝着周青昂传音过去：“周道友最近修行状态如何？”
周青昂有些诧异的看着前来搭讪的何正浩，想了想，顿时知道了他打的小主意。
心中冷笑，于是顺着何正浩的话回答道：“呵呵，何兄说笑了。你也知秘使大人不管政务，大小琐事尽皆交予我们处理。原本还有高远帮忙分担，可不久前他也告假外出，于是更加忙碌了。”
“每天光处理政事都已经消耗了绝大多数的时间，又哪里能够静心修行呢。”
何正浩装作十分赞同的样子，叹了口气，附和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话锋一转。
“我有一言，道友不知可愿听否？”
周青昂先是愣住，随后连忙说道：“何兄请讲。”
何正浩正色道：“道友尽心尽力为秘使大人分忧，固然不错。”
“但……”
何正浩语重心长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就算再怎么受大人青睐，你的实力毕竟只有金丹。还且还是最弱的金丹前期。如今在这小小的丛云海，尚且还能镇住手下。但随着大人修为不断恢复，自身境界越来越高。那时他手下定然是化神、元婴云集。道友如果裹步不前，到时候又岂能服众？”
周青昂闻言，面色微变。
先是一副张嘴欲反驳的样子，可后来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何正浩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得意。
“高远的这番说辞，还真是好用。若不是我道心坚定，怕不是当初就险些被他说服了。”何正浩暗自想到。
许久之后，周青昂似乎想清楚了，面露苦涩。
“道友说的在理。可我的确脱不开身，难以静心修行啊。”他看着何正浩说道。
何正浩神色一振：“周道友何不效仿高远行事？那朝元宗遗迹内，定然有莫大机缘。如能将其获得，少说也要提升一个小境界。哪怕是突破至元婴境，也不是不可能。”
周青昂欲言又止。
何正浩却抢先道：“我知道道友担心什么，不就是怕耽误了政务嘛。放心，有我在！既然多了一份差事，也不在乎再多上一份！”
周青昂面露狐疑之色：“既如此，何道友又你为何不去？什么时候，你这么为同僚着想了？”
何正浩面露不悦之色：“这话说的。当初秘使大人提醒我，我们几人之间，要以团结为先。为了两位兄弟能够提升修为，我辛苦一段时间又怎么了？”
“要知道，随着秘使大人的修为越来越高，以后他的身后肯定有越来越多的人追随。我们可是天然的同盟，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
何正浩顿了顿，观察了周青昂脸色一番后，又继续说道：“况且，我最近心有所悟，怕不是离突破元婴不远了。无需机缘，十年内也有把握晋升！”
“何不成人之美？”
第六百三十八章 飞石坠深海
“有把握十年之内晋升元婴？”周青昂看着得意洋洋的何正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这却不是装出来。
仔细端详片刻，这才看出何正浩或许并非虚言。在他身上，暗藏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极其隐秘，如果不是何正浩自己暴露，而且此刻的“周青昂”其实已经是由李凡本尊变幻而来，还真不能轻易察觉。
脑海中回放着化道石的记录，李凡瞬间查清楚了这种变化的由来。正是何忻忻在不舍离去前，交给了何正浩一枚朴素白玉，叮嘱他将其放在丹田内蕴养。
“根本没有好好修炼过，仅仅靠着这枚白玉，就有把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由金丹入元婴……”
“这白玉倒也是件不俗的宝贝！恐怕即便对于天禹州衡家而言，也是十分珍稀了。何忻忻为了保住他老父亲的性命，真可谓是尽心尽力。”
“只可惜……”
“周青昂”用微不可觉的冰冷目光看过何正浩，心中冷笑。
又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道友进境居然如此之快？真是意想不到。看来道友修行天赋之高，要远超我与高远。”
何正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随即很快就被掩饰过去，大言不惭道：“呵呵，道友不必沮丧。我辈修士的修为境界，除了受天赋影响之外，还跟勤勉、机缘等因素密不可分。道友天赋已经稍差了一点，如今机缘在前，更加不能错失啊！”
听着何正浩的劝说，周青昂似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正当何正浩以为对方已经被说动，而心中窃喜的时候。周青昂却是长叹一声，拒绝了他的建议。
“诚如道友所言，想要更好的为秘使大人效力，自身实力十分重要。但机缘往往与危险并存。我这个人啊……”周青昂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向来是没有什么福气的！就算那朝元宗内真的有什么机缘，想必也是轮不到我的！我还是安分的待在丛云海，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吧。”
“等秘使大人……”
周青昂故意顿了顿，又转而说道：“大人他从来不会亏待下属。将我等苦劳看在眼里，说不定一高兴，随便赏赐些什么下来，就能帮我们提高境界呢！”
“不过还是谢过何道友你的好意了！”周青昂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布政堂。
看着周青昂的背影，何正浩面色阴晴不定：“这小子不愧是大人心腹，果然知道些什么！看来我做的抉择不错，既然他都不肯离开丛云海，说明这里不仅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还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心中最后一丝顾虑消除，何正浩彻底下了决心。
而看着何正浩那阴郁中又有无穷贪恋的眼神，李凡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越贪越蠢，越蠢越贪。”
“恶性循环，此世的何正浩，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何道友了！”
“经历的不同，对人格的塑造、影响，竟然如此深远。”
李凡沉吟片刻，心中又隐隐有所感悟。
“或许，又跟新法贪婪掠天夺地的根基，有点关系。”
不再去想此事，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凡装作和以往的周青昂一样，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诸多杂事。
而“秘字使李凡”，也就是变幻了模样的分身，则是停留在布政堂密室深处，号称闭关修行。
悄然间对换了本尊、分身的同时，李凡也开始暗中打造一具周青昂模样的傀儡。
丛云海深处，他操纵地火归元阵，消耗了些许寻常的材料，建造出了一具骨骼傀儡。随后又以【奇玄真灵变】炼制分身的手段，在骨骼傀儡外表附着了一层皮囊肉身。
又将自己一丝神念附着其上。
最终成功创造了和周青昂外表一模一样的傀儡身躯来。
将服饰、储物戒等一干物品尽数转移之后，李凡本尊最后打量着蔚蓝的丛云海，摇了摇头。
“是时候离去了。”他如此想到。
重新变回自身原本样貌，头也不回的朝着长生谷秘境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而傀儡周青昂则是在李凡那一丝留存神念的操纵下，独自返回了丛云仙城。
因为周青昂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所以即便他的神色看上去显得有些木讷，一时间也没有引起别的修士的怀疑。
而且李凡也有意减少了和外人会见的次数，偶有接触时，也是一副伏案认真处理政务、忙的不可开交的模样。
所以偌大的丛云城中、即便来往修士络绎不绝，竟谁也不曾发现，周青昂已然在暗中完成了偷天换日之举。
虽说仍然有不小的破绽、时间一长必然会被旁人发现。
但整座丛云海，包括其内的芸芸众生，却全都已经大限将至了。
就在李凡本尊仍在半路上的时候。
这一日，无论是本身，还是神念附着的傀儡，俱是忽的感到一阵悸动。
“那是什么！”
丛云城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让李凡心中一动，朝着天幕上望去。
只见一枚黑色的巨大火球，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天穹之上。
托着漆黑尾迹，歪斜着朝丛云海狠狠地砸了过来。
“这是！”李凡瞳孔骤然猛缩。
“赤炎？”感受着从黑色火球中传来的，似是而非的气息，李凡有些不敢确定。
黑色火球的速度极快，丛云海内众修士尚且来不及反应，它已经从天空之上坠落到了海中。
凡是它所触及的海水，全都在刹那之间因高温而蒸发。
海域中，先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后黑色火球狠狠地跟海床撞击在一起。
轰！
轰！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整片丛云海都剧烈晃动了起来。即便高入云端的丛云城，也在不久后被冲击波扫过，如风中浮萍、不断摇摆。
猛烈的冲击之下，滔天的海啸，自黑色火球的坠落地点为中心，朝着周围席卷而去。
一众修士更是看到，那些数百米高的巨浪中，竟然夹杂着一半的黑色火焰。
巨浪所过之处，水火交加下，无数岛屿顷刻间灰飞烟灭！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天随地事变
那些包含着黑色火焰的海浪当真是可怖至极。
不仅仅是那些凡人岛屿轻易被摧毁。甚至那些有着护岛大阵、修士镇守的大型岛屿，也是纸糊的一般，在恐怖的破坏力面前，瞬间化作飞灰。
岛屿镇守修士连丝丝抵抗都没有，就彻底消失在了天穹之上。
而那些修士陨落的异象，只存在了片刻，就被天空中浓郁的黑色气息所遮掩。
巨浪继续横扫，而原先那颗巨大的黑色火球，也在惊天动地的碰撞中，化作千万道黑色流光。
自坠落地点，分别朝着丛云海的各个方向呼啸着飞去。
这种可怖灭世场景，先是让丛云城中的修士陷入了短暂的呆滞。而后他们又是难以抑制的，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惧叫声。
“传法天尊在上！这是末世降临了吗？”
“大劫！恐怖的大劫来了！”
“这么大的陨石，为什么万仙盟一点预警都没有？都是干什么吃的！”
有修士惊恐，有修士疯癫，有修士暴怒。还有的修士则是仍对万仙盟抱有信心。
认为不过是小小的陨石天灾罢了，哪怕可怖的海啸足以摧毁丛云海中的全部岛屿，但高悬九天的丛云城，也应当可以安然无恙。
但终究是有以保命为第一要务的修士的。
“快跑！”
此刻他们的脑海中，首先就是闪过如此念头。
然而等他们蜂拥赶到传法广场时，却发现了让他们感到惊骇的事情。
“该死，为什么传送阵通通失去了效果！”
“完了！逃也没处逃，这下死定了！”
“阴谋，一定是万仙盟的阴谋！”
广场上的修士们乱做一团，而他们的大呼小叫也迅速将恐慌传播到了整座丛云城。
不过片刻之后，全城的修士都知道了传送阵失效的事情。
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啸，修士们难免陷入了慌乱之中。
而此时的何正浩，却是镇定异常。即便心中有些惊惧，也在他的自我说服下，被暂且压制。
“这等可怕威势，应该就是天地之魄没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显出身形？据说天地之魄的本体，都是人形模样。”
何正浩的心中有些不安。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既然秘使大人能够提前推衍到天地之魄的降临，应该早有准备才是。”
他如此安慰自己道。
果不其然，就在他这么想后不久，李凡的声音忽的响彻全丛云城。
“众修士无须惊慌！有鸿曦仙君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尔等只需待在城中即可！”
“策阵堂所属，全力开启防御法阵，应对灾祸！演武堂队列，集合维持秩序！”
沉稳的声音不断回荡。宛如有了主心骨一般，修士们瞬间暂且冷静下来。
不久后，一道光幕霎时笼罩丛云仙城，开始有修士前往各个阵法节点进行增强布置。
秩序短暂回归了丛云仙城。
李凡则是遥望着漫天的黑色流光，以及不断席卷的海啸，又撇过不远处的白衣鸿曦仙君。
李凡看到，他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黑色火焰？是赤炎得到了加强，还是其他的天地之魄？”
“墨炎？”
对于此世意外出现的变故，李凡虽然有些讶异，但总的来说，这一结果仍在预料之中。
前几世，赤炎得天职而降，行焚海、灭世之举。
而赤炎被修士祭炼后，又会引发天地意志的猛烈反击。
灭绝一切的墨杀降临，彻底将丛云海化作一片虚无。
但此世，由于天医、夫子、渔父三者的战斗，使得既定的灭世时间大大提前。
“赤炎焚海，仍有余地。”
“而若一开始天地意志就抱着彻底毁灭的打算，那么降临的就不是那孱弱的锅炉工赤炎了。”
“而是换了更强的天地之魄来。”
“天职、变化、定数……”
李凡思念转动，隐有所悟。
“天地意志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会根据实际的情况，动态变化。”
“但主旨却是相同……”
“丛云海，必须死！”
“这其中的原因，或许除了修士掠天夺地、乃是天地之害之外，还跟天医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李凡目光闪动。
就在李凡思索的功夫，一道海浪已经快要来到了丛云城之下。
即使丛云仙城高入云端，只数百米的海浪看上去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影响。但不知为何，城内的修士此刻心中，全都涌现出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们预感很对。
那有黑色火焰跳动的巨大海浪来到丛云城之下后，竟然仿佛活过一般，霎时改变了运动的轨迹。
猛地朝着天上拍卷而来。
阵阵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这时候，一直默默观望的鸿曦仙君终于动了。
在丛云仙城之下，骤然出现了连绵起伏的群山。
宛若一道长城，生生将海浪阻挡。
海浪受阻，回落到海面上。
但曾经数次见过鸿曦仙君全力出手的李凡则可以看出，这看似随意的一击，其实已经是鸿曦近乎半数的力量了。
“这么强么？”
感受着脚底微微传来的晃动，李凡眼睛眯起。
此时的他虽然只是一具分身，但是体内蕴藏着本尊所传的三式全力以赴的神通。
足可以在关键时刻以假乱真，骗过众人。
之所以如此做，自然是为了彻底将天机宗修士李凡陨落的消息坐实。
李凡相信，即便是焚海的末世劫难，万仙盟一定有办法搞清楚丛云海被消灭前的场景。
自然要演的逼真一点，不能露出破绽。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赤炎……不，墨炎的本体，现在又在何处呢？”
李凡紧紧盯着丛云海面，试图找到些许端倪。
而那暂时被鸿曦仙君阻拦下的海浪，仿佛偃旗息鼓一般，落回海面后，就陷入了平静。
接着袭来的，是那万千道黑色流火。
也是有灵性一般，见到这里的海浪攻势被阻拦，顷刻间改变了原先的运动轨迹。
全都集体朝着丛云城飞砸过来。
这壮观的场面，引得一众修士集体失声。
轰！
当第一颗流火跟防护大阵猛地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整座丛云城剧烈晃动起来。
更让修士们感到骇然的是，仅仅一击，防护光罩上就出现了丝丝裂纹。
第六百四十章 永恒之抉择
丛云仙城内，修士们见状顿时一片哗然。
好在自从上次万仙岛被五老会突袭掠走之后，重建的从运城的防护等级，是要高过寻常州域仙城的，足以跟中央几个州的水平相提并论。防护大阵表面光华流转后，那道裂隙转瞬间消弭不见。
众人来不及松口气，第二颗流火就又跟防护光罩碰撞在了一起。这次的剧烈程度还要更甚之前，云端城池微微晃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天空中坠落。
更让众人胆寒的是，这颗黑色流火在爆裂之后，却并未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了一道黑胶状的粘稠性物质，蠕动、腐蚀着防护大阵。甚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阵法外围传来的滋滋声响。
“丛云城的【天元化生阵】虽强，却也坚持不了多久。”李凡以阵法师的身份，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阵法与黑胶粘稠物僵持的同时，又有无数道黑色流光不停地朝着丛云仙城飞砸过来。虽然从天尊象中，发出一道道紫芒，将其中一些流火击落。但更多的还是无可阻挡的轰击在丛云城之上。
霎时之间，丛云仙城真如风雨中飘摇的树叶，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鸿曦仙君终于展现出了他作为一州魁首的决断。
只见他化作一顶天立地的巨人，出手将无数黑色流火拦下的同时，冷声命令道：“开启整个从云海域的【化生大阵】。全力汲取周边节点，确保丛云城处于最佳状态！”
说着，他打出一道法印，飞向丛云城的最高处。
此言一出，丛云城中陡然安静了片刻。绝大多数修士尚不明白鸿曦仙君话里的意思，但少部分懂得其中含义的，在那瞬间全都面色发白。
李凡也是眯起眼，看着面露决绝的鸿曦，暗自赞叹道：“好魄力！”
苦学阵法数世，李凡对于万仙盟的大致防护体系是十分清楚的。每个镇守城池，都会建造防护法阵。一州之内，以中央悬浮天城为核心，这上百个小型防护法阵，又组成一个横跨一州之地的中型法阵。
而万仙盟领地内，所有州域的这些中型法阵联合起来，就能构成一个庞大无比、覆盖将近半个玄黄界的可怖阵法。
层层递进、威能无穷！
万仙盟防护阵法的种类，每五百年一换。之前在某个沉没岛屿上，见到过曾经使用过的【万里山河阵】。而现在，万仙盟使用的则是【天元化生阵】。
虽然防护能力，较之万里山河阵弱了些，但却有个无法代替的功能。
那就是吸取阵法内生灵精气，强化阵法效能！
故而，鸿曦仙君的意思也就是很明显了。
全力远转天元化生阵，吸取丛云海如今尚还幸存岛屿上的生灵精气。以维持丛云仙城的阵法安全。
理性上来讲，这个选择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在这场浩劫面前，除了目前的丛云城还能勉强抵挡一二，其余岛屿全都是顷刻间化作飞灰的命运。用注定即将死亡的人们的性命，强化阵法，说不定还能为丛云城中修士谋取一线生机。
但……
被天地之魄灭杀，和被万仙盟自己人诛杀，毕竟是两码事。
也不是谁都能做出这番，视同胞生命为无物的冷酷事情的。
所以，在鸿曦仙君的话语不断传遍之后，策阵堂的修士们，仍然沉默以对、没有动作。
而鸿曦本人也似乎没有勇气再重复这个命令，面色阴沉地看着即将支离破碎的防护光罩，没有再次下令。
“我且帮你一把。”
李凡眼中精光一闪，分身飞至半空，同样高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如今生死关头，你们只管执行命令便是！一切后果，都由鸿曦大人与我，一力承担！”
鸿曦有些诧异的看了李凡一眼。
而策阵堂的那些修士们，也是互相看了眼，咬了咬牙，最终被迫下定了决心。
一道道法印飞至【天元化生阵】的各个节点，防护罩上光芒陡然大盛。
仿佛时间陡然陷入了静止，下一刻，似有无穷精气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紫色光罩在刹那间，便如宛如实质。轻易就将黑色流火的撞击给抵挡了下来。
不再有剧烈的震动，而是一声声不停的闷响。
危机暂时解除，但丛云城中的幸存修士脸上，却是没有多少兴奋之色。因为伴随着【天元化生阵】得到巨幅增强的，是光幕上此起彼伏的哀嚎与咒骂之声。还有依稀可见的，人类在瞬间被吸干全部精气，化作骷髅的可怖场景。
真如人间炼狱，令人胆寒心惊。
“虽然能护得一时安全，却非长久之计。和总部的联系已经全部中断，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等死罢了。”
“我欲出去，会一会这位天地之魄。这里便交给你了！”鸿曦仙君却是无视了漫天的恐怖景象，传音给李凡道。
随后远眺着黑色陨石坠落的地点，一步踏出。
身形连闪，转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鸿曦仙君的离去，让原本平静下来的众修士，再次变得惶惶不安起来。好在秘使大人仍在，所以他们尚且还能保持一点心安。
李凡则是冷着脸，仔细盯着丛云海的中央，耐心等待着。
时间缓缓流逝，当最先一波的黑色流火全都抵挡住之后，灭世的危机似乎已经过去。丛云海浪逐渐平息，唯有依旧粘稠附着在防护光罩上的黑色胶质，在诉说着劫难曾经存在的迹象。
这反常的平静，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李凡也察觉到一丝不妥。
“黑炎不在那里？”感受到鸿曦仙君快速返回的气息，李凡的目光扫过天穹，又看向了深海。
在海底，似乎有什么恐怖灾难正在酝酿。
啵！
一个水泡，忽的浮现在海面。随后，是一条仿佛被煮熟的鱼的尸体，翻着肚子，飘了上来。
而后，顷刻之间，整片丛云海好似沸腾了一般。
无数气泡不断翻涌，伴随着数之不尽的海中生物的尸身。
第六百四十一章 封灵锁赤炎
前几世，赤炎煮海，足足用了十几年时光。潜移默化，最终才彻底将丛云海焚煮殆尽。
而现在，黑炎降世不过半天，就已经将整座丛云海煮的沸腾。
氤氲的水蒸气不断上涌，形成宛如云彩般的浓雾，飘在海面之上。
观其情形，恐怕不出几天，丛云海就将彻底干枯！
赤炎与黑炎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跟墨杀那破灭一切的可怖威能相比，还是有点距离。”李凡看着下方沸腾、翻滚的海面，暗自思忖道。
就在这时，鸿曦仙君已经重新飞遁了回来。
“地脉！”
他只匆匆提升了一句，便手上接连打出无数法印，操纵着【天元化生阵】。
光幕之上，景色变幻。一张发光的巨网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李凡看到，这张网的最外围，赫然已经被黑色沾染！
李凡心中恍然。
原来黑炎正是借助遍布丛云海各处、奔流不息的地脉力量，将自身热力迅速传导至海域的各个角落。
“难怪一直不见祂的踪影。不光武力不是一个层面，连智力都进化了么？”
“抽取地脉，逼他现身！”鸿曦仙君脸上闪过一丝凶狠，戾声道。
地脉乃大地之根基，一旦受损，州域之内地形要天翻地覆不说，甚至还会发生种种诡异变化。说不定从此变得不再适宜修士居住都说不定。
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即便能在劫难中存活下来，也难逃万仙盟的惩罚。
不过此刻嘛，已经做过“杀害同胞”行为的一众修士，却是顾不得许多了。
原本通过各处地脉节点相连的【天元化生阵】，此刻反过来，从地脉中开始抽取力量。
嗡……
不久之后，一种奇异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仿佛大地倾覆，又好似山川裂陷。
原本就沸腾不止的海水，越发暴动起来。丛云海上，再度掀起阵阵滔天巨浪。连天空也有不知从而何来的黑色乌云，滚滚汇聚而来。
狂呼呼嚎，大海颤抖。
在这天地之威前，丛云城内修士全都色若死灰、浑身战栗不已。
但汲取了土黄色的地脉力量后，从云城防护阵法，却变得更加浑厚、坚韧。在这毁天灭地的场面里，就像风雨中的安全屋般，不动如山。
到底让修士们保留了些许勇气。
风浪越发大了。
随着丛云海面不断下降，开始有浅层的海床开始裸露。
和平常见到的海底淤泥附着的场景不同，此刻的海底，全都被一层黑色不明物质覆盖。
就像被火完全烧碎的石头一样。
“恐怕就算此劫过去，没有个几十上百年，丛云海也别想恢复原样了。”
不少修士看见这一幕，纷纷感叹道。
而见黑炎还没有现身，鸿曦也是彻底狠下心来。
“继续，不要停！”
海底断裂的轰鸣声响起，【天元化生阵】却是始终最大功率运转。
轰！
似乎到达了某个阈值，火红的熔岩忽的自海底喷涌而出。
而后，如同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一样，丛云海各处，都有火龙乍现，岩浆朝着天空激射。
惊起火龙千百万，天地焦灼。
扭曲的空气中，一道半红半黑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丛云城下方。
“终于出来了么！”
鸿曦仙君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与贪婪，身形消失。
下一刻，身化连绵山脉，将其围在中央。
“那是……”
“赤炎！天地之魄赤炎！”
目睹进化版赤炎真容的修士们，全都陷入了躁动之中。
即便已经目睹了祂那举手投足间焚海的可怖实力，却也没法浇灭他们心中的渴望。
“原来不是什么陨石灾劫，而是天地之魄降世！”
“不错，是机缘！天大的机缘！”
“祭天地之魄，可一步登天、直入合道！”
……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修士便彻底被贪欲所吞没。有人鼓动着大家，一起去将赤炎猎杀。
更有不少失了智的，当场就如飞蛾扑火般，直接朝着赤炎冲去。
结果自然是还没能接近赤炎，就被炙热的高温，焚化成了飞灰。
“仍然是赤炎，不是黑炎么。”李凡没有去管这些人的死活，而是盯着半红半黑的变异赤炎，若有所思。
这具分身同样心中同样贪欲四起。
但与此同时，却没有像前几世见到赤炎那般，险些迷失心智。
本尊处，没有刻意运转玄黄仙心咒，分身带来的贪念就自发的消弭无踪。
如同冰雪入水，仅仅激起丝丝波纹，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影响。
“仙家功法，当真是不同凡响。不仅本心澄明如今，就连远在万里之外的分身，都能始终如一。”
李凡心中暗自感叹道。
为了不露出破绽，李凡却仍是装作一副深深被天地之魄吸引、只是竭力自制的样子。
眼睛通红，青筋暴起，僵直在原地。
他要看看，鸿曦仙君孤身一人，敢于直面赤炎的勇气到底来自何方。
要知道，即便上一世弱化版的赤炎，鸿曦跟其余数名化神联手，也都不是祂的对手。
别说此世这黑红交加的赤炎了。
没有其他杀手锏的话，鸿曦仙君怕不是要被其当场秒杀。
但显然，鸿曦不是如此鲁莽之人。
在李凡的注视下，鸿曦飞身到了赤炎面前。
变幻出重峦叠嶂的山脉，短暂将其困住。同时手中高举一方小镜，对着赤炎！
“这是……”李凡瞳孔骤然收缩。
“玄天封灵！”鸿曦仙君口中大喝道。
只见一道湛湛青光，从方形小镜中射出，直指赤炎身躯。
如同大风吹过，赤炎半透明的身体不住闪动。
但以祂刚刚表现出来的种种强势，在这青光面前，却是毫无用武之力！
仿佛天生被克制一般，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神情，身体刹那间动弹不得！
鸿曦脸上，涌现出狂喜。
“坏了！”李凡心中暗道。
“难不成，此世就让鸿曦这么轻而易举的合道成功了？”
没有想到，从万仙盟总部归来的鸿曦仙君，居然会掌握着玄天封灵这一大杀器。
而天地之魄在玄天封灵面前，竟然孱弱至此！
群可以加了，扩容了。大家快来玩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妄收渔翁利
青色光柱将赤炎控制的同时，又从鸿曦高举的镜面上分出万千条细线，如同一根根长针，扎入赤炎体内。
赤炎黑红相间的身躯，瞬间如风中残烛般，不停跃动。
甚至李凡敏锐的发现，青色丝线仿佛在汲取什么似的，赤炎的体型正在缓缓变小、气势也是不断减弱。
赤炎想要奋力挣脱，但就像落入蛛网中的飞虫，越是挣扎，丝线的缠绕就越紧。
青色巨网牢牢锁住赤炎。
那狼狈的模样，和李凡记忆中前几世祂即便最终身败、最起码也表现出了天地之魄的合道战力的情形，形成了鲜明对比。
“天地之魄的力量来源于天地。而玄天封灵阵恰能取天而代，剥夺祂与天地的联系。也难怪赤炎的表现如此不堪。”目睹赤炎的凄惨场面，李凡不禁心中暗道。
“就是不知，这法阵能否对墨杀起到抑制作用。如果墨杀仍然被祭练，天地是否继续降下更强大的天地之魄？”
正当丛云海内观战的众人，全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一只巨大的手掌，忽的从海面下伸出。
电光火石间，五指并拢，将鸿曦以及赤炎，握在手心！
“天阳！”几乎是瞬间，李凡就认出了这巨型手掌的来历。
但天阳这次现身，却是没有喊出他那句招牌似的“天阳一生、不弱于人”。而是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原先僵持的两人下方。
黄雀在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找死！”面对天阳的偷袭，鸿曦勃然色变。
一边小心维持着玄天封灵阵，一边御使着重重山脉、朝着周围囚牢似的五根手掌撞去。
“轰！”
让鸿曦措手不及的是，面对他的攻击，这手掌根本没有反抗动作。任由他显化出的具象山脉直直撞去。而在两者相撞的一瞬间，那一座座和真实山峦无异的山峰，仿佛遇到了比它们更要坚硬百倍的事物。
当场被接连粉碎。
鸿曦仙君身躯微微颤抖，巨力反震之下，险些连玄天封灵阵都失去了控制。
而阵法中的赤炎，也察觉到了转机般，停止了挣扎。
只是收缩积蓄起了力量，等待鸿曦再度露出破绽。
“该死！”吃了个闷亏的鸿曦仙君暗骂一声，索性暂时不去管天阳巨手。而是心中一横，全力催动玄天封灵阵，炼化起赤炎来。
但得到李凡不惜代价的强化、隐隐变得聪慧起来的天阳，很显然不会让鸿曦的如意算盘得逞。
巨大手掌的五指在瞬间变得通红，好像有地火熔岩在其中缓缓流动。其中有一部分更是从傀儡躯体中溢出，凭空流转、绘制着什么。
如条条火龙在四周飞舞，刹那之间形成一个完整法阵、将鸿曦、赤炎困在其中。
“地火归元阵！”李凡眼神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看来天阳他蜕变的很明显，不再是一味的蛮力御敌，而是居然懂得了使用阵法！”
“鸿曦也是太贪了，在明显布阵的这么长时间内，都不闪不躲。就是舍不得已经被制住的天地之魄。”
“现在就看他们两谁更快一筹了。到底是鸿曦先抽干、击杀赤炎，步入合道境。还是天阳先把鸿曦吸尽，最终成就合道仙尊……”
李凡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瞧着空中三人的对峙场景。
但是丛云城内的一些修士们，却是更加坐不住了。
“天地之魄，有德者居之！诸位道友，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
在有心人的起哄、怂恿下，数十上百名修士，忍不住心中的诱惑，先后对着僵持的三人发动了攻击。
寄希望自己成为那个渔翁得利的幸运儿，从此一步登天。
李凡看到，何正浩也差点没能忍住，已经飞身上前。但在半路上，却是不知为何忽的醒悟，又折返回来。
“再等等，再等等。”
李凡听到他嘴里低声喃喃道。
紧闭的双眼、以及颤抖的身躯，无不说明了此刻他正在极度压制自己的渴望。
李凡哂然一笑，视线又回到天阳等人身上。
地火归元阵已然被天阳运转到了极致。不停有地火熔岩，于丛云海底喷发而出，形成一股海中火龙涌的奇观。李凡知道，那是天阳在全力调动丛云地火的力量。
原本地火之力，依附并受限于地脉。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修士所掌控的。
但先前鸿曦为了逼出赤炎，发动天元化生阵，将丛云海的地脉尽数破坏。
故而地火熔岩就没了束缚，如脱缰野马般肆意奔流。
使得地火归元阵得以发挥了百分之两百的效力。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饮一啄。鸿曦仙君也是在自掘坟墓。
察觉到自身能量流逝的速度，要比赤炎更快一些。鸿曦仙君脸色不断变化。
此时，他若是收回玄天封灵、放弃对赤炎的压制，全身心应对下，未必不能从【地火归元阵】中脱困而出。
但这玄天封灵境，只有一次施展机会。使用之后，这镜子也会变成凡物。只有回到万仙盟总部进行申请、重新充能后，方才能继续。这就意味着如果中断进程，就会前功尽弃。
或许能保住性命，但想要晋升合道，却是想都不要想了。
而如果誓死一拼，诚然会有生命危机。但也有一定的概率，成就合道之境！从此天宽地阔，命途再也不同！
脸上露出狰狞之色，鸿曦仙君在转念间，就做了最终决定。
一道道光华自他身上飞出，朝着地火归元阵发动冲击，试图延缓自己被炼化、吸收的进程。
而鸿曦则是眼神坚毅，彻底忘却了其他，专心致志的操控玄天封灵阵，镇压、祭练赤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赤炎的身躯变得越来越黯淡。
已经十分透明，似乎随时会消失在天地之间。
“给我死！”
鸿曦口中怒喝，身化一道土黄色光芒，义无反顾地朝着赤炎撞去。
与此同时，玄天封灵阵也爆发出最绚烂的光华。
青、黄交织，宛若一柄利刃，就要狠狠插入赤炎体内。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天地墨杀变
就在这时，一直仿佛已经放弃挣扎、默默等死的赤炎，忽的昂起了头颅。
模糊跳动的脸上，似是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而后，他的身躯在瞬间，由黑红相间、变得漆黑一片！
就像墨汁滴入池水，周围的空间，也在顷刻间被染成一团漆黑！
李凡心神剧震。
甚至原本望着赤炎，心中有贪恋的幸存修士们，此时心中，全被被恐惧所笼罩。
因为他们心中所感应到的天地之魄赤炎，竟然在悄然间，变为了天地之魄：【墨杀】！
“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他们心中惊惶失措，就连李凡也是错愕不已。
“天地之魄，可以互相转换？并不用赤炎身死，墨杀在瞬间就能取而代之、降临世间？”
李凡心跳加速，思念急转。今天所见的场景，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陡然异变之下，首当其冲的，就是舍身拼死一击的鸿曦了。
他由原来的坚毅决绝、变得惊恐绝望。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此时已经无法抑制的，撞击到了墨杀周遭漆黑一片的领域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没有绚丽多彩的光效。
只是冰雪入水，整个身躯仿佛瞬间溶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墨杀头颅微歪，嘴角似乎浮现出诡异笑容。
头顶天空，异象陡生。
“化神修士鸿曦，凡修道七百六十三载，以【五行山】成就道基，以金、木、水、火、土五法成就金丹。”
“吞【百岭洞天】以成元婴，抽【太华将生千山】以化其神。”
“幸得天诛，道消还天！”
天幕之上，连绵山脉的崩解，象征着从云海地区的魁首、化神修士鸿曦仙君，就这么陨落了。
在墨杀现身的刹那，天阳就已经感觉到了危机。
虽然他发誓一生要不弱于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天阳会白白送死。
地火归元阵不再留有余地，以阵法损坏为代价，彻底爆裂开来。
地火熔岩肆虐间，天阳试图断掌逃生。
巨掌仍然困住墨杀的同时，自己却是已经悄然遁走。
但他的动作虽快，却快不过墨杀。
赤红的熔岩，还未靠近墨杀，就被沾染、改变成漆黑的细小微粒。
就像天地间滴下了一滴墨汁，迅速渲染开来。
天阳还没来的及遁走多远，就被不断扩张的圆形墨黑区域赶上。
跟鸿曦悄无声息的溶解不同。
不断有火光、咯吱的声响自一片漆黑中传来。
哪怕大片的漆黑区域已经再朝周围扩张，仍然可以从中心处看到天阳不断挣扎的迹象。
但这似是只是让他更受多点的痛苦罢了。
不久之后，一切异动彻底消失，漆黑中归于平静。
李凡顿时眼皮直跳。
要知道他用来强化天阳的材料，可是包含据说万劫不灭的“永劫精金”在内的。
原本还想着能够让天阳勉强在墨杀手下过两招，结果……
“差距实在太大了。墨杀……”
“着实可怖可畏。”即便见过天医、夫子等人对战，此刻再度目睹墨杀出手，李凡仍然感到心中有丝丝寒意。
“而且，这一世的墨杀，似乎比起之前。更加‘生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李凡的错觉，他盯着天地间那团不断扩大的黑色斑点，忽然有了这莫名的领悟。
而丛云城内的其余修士，可不是像李凡这样，仅仅是有点寒意了。
局面陡变，顷刻之间，原本似乎胜券在握的两位化神修士，就已经全都陨落。
这让剩下的人们，全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而在丛云城中，更有许多在天玄镜中闭关的修士们，被忽的抛了出来。
一脸困惑，没有搞清楚状况。
“天玄镜也收回了赋能，看来是抛弃丛云海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李凡看着周围哭爹喊娘、丑态毕露的修士们，如此想到。
天阳陨落后，墨迹扩散的速度却逐渐舒缓了下来。
重现变幻成人形，墨杀目光扫过丛云城中众人。
所有被其注视的修士，全都身躯僵直、无法动弹，心中更是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
然后，或许是抱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心态。
墨杀并没有选择马上对这些修士们动手，而是在闪动中、失去了踪迹。
修士们满脸的不可置信，以为是墨杀放过了他们。
心中顿时燃起希望的火光。
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天空中，下起了黑色的雨。
当黑色坠向地面的时候，所有沾染着的一切，全都被虚化。
而后又有同源的墨色自虚无中涌现，朝着周围吞噬。
众目睽睽之下，丛云海，正在消失。
但讽刺的是，所有黑色的雨水，全都避过了空中的丛云城。
就像某种惩罚，要城内的修士，亲眼看着丛云海被慢慢抹去一样。
墨杀主导了这一切的发生。
“这个墨杀，有点恶趣味啊。”
李凡盯着周围越来越黑暗的空间，心中自然感到逐渐沉重的同时，如此想到。
如此骇然的一幕，彻底让丛云城内的修士们陷入了疯癫。
自知再无活命机会的他们，有的自暴自弃，自尽身亡。
有的双目通红，对着丛云城外的漆黑区域，发动了死亡充分。
还有的，则是瘫坐在地，痛哭失声。
何正浩就是如此。
他身躯不住颤抖，女儿当初的劝告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可怕劫难，有性命之忧。”
“只要离开丛云海就好。”
……
脸上是茫然和悔恨，何正浩的眼前，又浮现出爱人衡若水与女儿何忻忻的面容。
“我真是糊涂啊！”
此世经历瞬间走马灯的在脑海中涌现，何正浩涕泪交加。
但是，陡然间，他却忽的止住。
猛地朝着李凡的方向往来。
“秘使大人！秘使大人您快想想办法！”
“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连滚带爬，一路来到李凡身边，何正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李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飞上高空。
朝着丛云城之外的漆黑领域，做出了一个挑衅的姿势。
天地的墨色，仿佛在陡然间陷入了静止。
而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李凡不远处。
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凡。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丛云万象乱
墨杀、李凡，隔着丛云城【天元化生阵】的防护光罩，遥遥相望。
两者的对峙，瞬间吸引了全部幸存修士的目光。
虽然真的很难相信，秘使大人能够跟眼前这位轻易击杀两位化神修士的可怖天地之魄相抗衡。
但在“上古天机宗修士李凡”身上，笼罩了太多神秘的光环与不可思议的传闻。所以不可避免的，一众修士们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万众瞩目下，李凡负手而立，声若雷霆：“区区天地精魄，也敢造次！”
“本座虽然修为尚未尽复，但却也容不得汝在本尊面前放肆！”
在李凡灵力的刻意加持下，声音轰鸣，不断在丛云城中回荡。
霸道无匹的话，配合上李凡遗世独立的身姿，当真显现出几分绝世高手的风范。
丛云城修士被镇住的同时，墨杀的反应则是有点微妙了。
李凡这具分身的虚实，自然是瞒不过墨杀的。不过似乎就连祂也没有想到，金丹境的修士，抵御住了心中的贪婪和恐惧不说，甚至还敢对祂大放厥词。
这似乎，的确也不是普通修士能够做到的。
怀疑自己判断有误的墨杀，于是在原地愣了愣，就像被李凡的话语所震慑一般。
“秘使大人威武！”
丛云城中，传来阵阵欢呼声。
而李凡则是置若罔闻，神情严肃。
朝着前方墨杀所在的位置轻轻一指。
“飞星！”
李凡轻喝道。
声音冰冷肃杀，不蕴含任何感情。
而后，只见一个光点，在墨杀周围漆黑无比的领域中出现。
随后大放光明。
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自光点中爆发而出。
白光笼罩下，浓郁的墨色都开始褪色、淡化。
空间扭曲、震荡，墨色的海洋中似乎正在掀起滔天巨浪。墨杀的身躯也像是被狂风吹过的枝头树叶，不断摇晃。
在目睹这个场景的瞬间，包括何正浩在内所有幸存修士，全都心神剧震。
秘使大人之威，竟然恐怖如斯。
这一式从未听过的、名为“飞星”的神通，当真是可怖至极，似乎就连墨杀都难以抵挡。
重新看到一线生机的他们，无比震惊的同时，心中狂喜。
然而，在场众人中，唯有李凡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根本不会什么“飞星”神通。
那浮现于指尖的璀璨白光，不过是蕴含了【寂灭湮雷】在内无数珍贵材料的仙城洞府的自爆，带来的效果。
仙城洞府，本就是一件不俗的法宝。加上在建造之时，李凡命令周克宝添加的种种杀伤性手段。
极限爆开，即便是合道修士，猝不及防之下也要身受重伤。
当然，墨杀的实力，远非寻常合道能比。
故而，这看上去声势十分骇人的“飞星”，其实根本伤不到墨杀。最多只会给祂带来点麻烦罢了。
李凡也十分清楚这点，所以求的，只是能拖延墨杀片刻。
接下来，才是他的杀手锏。
在湛湛白光的掩映下，李凡在悄无声息间取出一尊五面十手雕像，对其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后。
狠狠将其朝着墨杀掷去。
【只手遮天】秘术笼罩，【破天心剑】无尽剑光于外面遮掩。
“万象！”
李凡怒喝的同时，五面十手、显世天尊象，就来到了墨杀面前。
面对区区金丹修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墨杀心中的杀意已然积蓄到了极点。
决定不再继续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无尽的黑色微粒形成一道黑龙，朝着李凡打来的剑光涌去，誓要把李凡这位挑衅者给诛杀。
电光火石间，在墨色倾袭下，破天心剑附着的剑光被转化。
紧接着，蠕动着的黑色微粒，开始朝着显示天尊象发动了攻击。
下一刻。
五面十手轰然爆开。
一只芊芊玉臂蓦然显现，朝着墨杀挥出一剑。
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虚影，朝着墨杀轻挥拂尘。
一位书生打扮的白衣修士，朝着墨杀掷出了一卷木简。
一名闭眼沉睡的婴儿，发出阵阵啼哭。
一张金色的箔纸，轻若羽毛，朝着墨杀重重压下。
“就是现在！”
李凡分身目露精光，又将一枚装有巨量鲲鹏精血、以及数百枚帝国小世界制作的兽魂珠的储物戒，狠狠捏爆。
刹那之间，血色翻涌，妖气冲天。
立马就有一道氤氲紫气，自天边而至。
“还不够！”
李凡又揭开本尊封印在体内的【鲲噬】神通，运转【吞天食地大法】，疯狂吸取装载于储物戒中的无数极品灵石。
冲击着本就已经被提升到极限的瓶颈，【天之厄】！
“邪魔外道！”当紫气西来，章师兄冷酷无比的声音响起的时候。
仿佛感受到了李凡分身中的“天之界限”要被打破，一只巨大的手掌，也恰逢其会，出现在天幕之上。
“不是都喜欢躲起来阴人么！这次让你们狗咬狗！”
李凡分身面露一丝疯狂，丹田中金丹轰然爆开。
人类身躯寸寸分解，但是血肉却借助强大的力量暂时不散。
目露凶光，李凡手指在虚空中接连飞舞，在身形彻底崩溃前，写下了一个【乱】字！
这一系列动作，在李凡的脑海中，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虽然看上去十分漫长，但是全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万象！”
李凡的冷喝之声还在空中回荡。
当剑光消失、碎裂的显世天尊象中，浮现出五道不同身影的时候。
原本还杀意弥漫的墨杀，脸上似乎变得有些诧异。
但是祂绝对不会闪避。
滔天的墨色，和五位长生天尊的各自一道神通，撞在了一起。
而后，又是一道紫色雷霆破开虚空，轰击在他们的战场上。
天幕上的巨掌，则是无视下面已然混乱至极的场景，依然当头压下。
至于李凡最后以分身性命施展的【乱】字诀，更是使得这片可怖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诡谲。
骤然而至如此多的异数，墨杀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丝惊容。
但却依然没有退缩。
墨色翻涌，掀起滔天巨浪，将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席卷包裹在内。
第六百四十五章 乱字惑天尊
某一处未知空间。
五尊看不清面容的雕像，围成一圈。
雕像低头，俯视中央。
那里，一大块发光云团，漂浮在空中。
云团中，依稀可见陆地、山川、流水的微缩景象。
云团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隔绝区域，每一区域上，都悬浮着一粒小小的光点。
在这发光云团的边缘处，一处小小的蓝色区域上，正有黑色细点不同蠕动。
忽然，在刹那之间，这处地域忽的爆发出数种不同的光彩来。
接着，仿佛发生了激烈的爆炸，微微的震动从此处区域不断朝着周边的云团传递。
就像被风吹过的云彩，云团随风摇曳，轻轻摆动。
而后，一大片墨色忽的从发光云团边缘处的动荡区域中涌出。
骤然将其全部吞噬。
就像是什么存在忽的一口将其全都咬下般，此处区域眨眼就彻底消失在了光团之中。
与此同时。
除了中央一位闭目低垂的雕像，其余四尊全都在刹那间睁开了双眼。
齐齐望向已经化作一片虚无的区域。
诡异的气氛在此处空间中流转。
“一心道友，你怎么看？”
“嘻嘻，奴家眼睛都被闪花了，看不清呢。”
“有股力量，扰乱了我们的感知。等等，这似乎是……”
“没错。”
“怎么可能？”
场中霎时之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
许久之后，声音才再度响起。
“除了【乱】之外，还有【玄黄天掌】，【紫霄法身】……”
“玄黄界可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奴家真是期待以后能多来点呢。”赵师姐慵懒的声音响起。
其余三人选择了将其无视。
“我等各自被引动了一道神通，应该是跟【覆天盟】交易的那尊。”
“周青昂、李凡？”
“全都死了？”
“呵呵，真是有意思。”
“这些不过小事，还有可能是故意吸引我等目光的障眼法。关键的是，为什么【乱】，会再度出现在玄黄界。”
“我会命令手下去查的。不过，最好别报太大希望。这件事，透露着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传法那个老东西，最近似乎又不见了。”
“奴家倒是想起了些有趣的东西，嘻嘻”
……
不断交流中，此处五尊雕像终究是又闭上了双眼。
空间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天灵州。
遥望着丛云海方向，脑海中感应到的画面骤然中断，李凡沉默不语。
凝神感应着，似乎没有察觉到有危机降临。
过了许久，李凡才最终放下心来，接着朝长生谷的位置飞驰而去。
“和我预想的一样，显世天尊像，果然并不是联通五枢会那么简单。”
“赵师姐、道袍修士、书生、婴儿，以及那无形的金色箔纸……”
“应该对应的就是五老会的几位长生天尊了。”
李凡目光闪动。
作为跟五老会交易中取得的最尊贵物品，李凡才不会相信，这天尊象只是单纯的通讯工具。
哪怕是李凡的分神玉简，也附着有他的一道神识。
故而，虽然五老会没有明说，但是李凡仍然猜测，这天尊象上，定然蕴藏着五位长生天尊的一些威能。
用来掩人耳目，顺便试探试探墨杀虚实，再好不过了。
“就是不知道，我如此使用显世天尊象，我最后提出的，要求五老会隐藏身份、御使朴贤真舟，顺着白雾壁障潜入万仙盟，在各地制造骚乱的要求，会不会得到满足。”
李凡暗自思忖道。
虽然根据交易的五老会间谍说，来自显世天尊象的命令，几乎等同于天尊之命。只要不是会危及五老会的统治，都会被坚决执行。
不过此时距离五老会和万仙盟刚刚和谈不久，而使用者李凡又近乎摆了五老会一道。
所有命令会不会得到实施，很难说。
“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形势彻底搅乱，这么多力量一齐爆发，再加上乱字诀从中作梗，当真是一团乱麻。”
“就算想要追查，也恐怕有心无力。”
恢复了原本样貌的李凡，心中暗自想到。
“以前的天机宗修士李凡，已经死了。如今存在的，只是普普通通、一位元婴修士而已。”
李凡知道，这莫名的死亡，以及账户上数亿贡献度的消失，定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
但……
那又怎么样？
人都死了。还是死在大能环伺的战斗现场。
怎么查？
谁敢查？
想必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只要于长生谷中，再躲上一段时间。这一切就会被遗忘了。”
“到时候，就算我大摇大摆的喊出自己是李凡的名号，恐怕也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了。”
……
李凡眼中光芒闪动，一路朝着长生谷疾驰。
小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噬元白雾中，找到了柳老留下的标记，破开封印，随后终于进入了长生谷之中。
浓郁的木属性灵气扑面而来，让李凡不禁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少主，你来了！”
感应到李凡的气息，柳三连忙飞过来迎接。
“一切还顺利嘛？”他问道。
李凡点点头，却并未多说。
对李凡极为信任的柳三于是也不再追问。
“这几年，以蛰伏为主。非必要不外出，全力炼制长生丹。”李凡定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动方针。
柳三当即应下。
“除了长生丹之外，我发现还有几种丹药，或许也能卖个好价钱。”柳三又建议道。
“我观新法修士，似乎情绪极易波动。长生谷内各种药材应有尽有，我可以在闲暇之余，炼制【太上无情丹】。”
柳三为李凡介绍了一番此丹的功效。
跟李凡曾经的蓝炎十分相似，都能使服用者保持一个近乎绝对理智的状态。
不仅能够在战斗中发挥百分之两百的战力，更能在突破瓶颈、顿悟之时，有着奇效。
李凡听了，十分满意。
“柳老你说的不错，此丹在万仙盟中，一定会广受好评。”
“不过不要过分追求品质，尽量炼制些低药力的出来即可。”
李凡叮嘱道。
“对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李凡又为柳三等人介绍起了陨仙境的存在。
答应加的一更在明天中午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