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七章 死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顺天府再次传来消息,郑婉时日无多。
华静瑶想了想,让人到西华胡同送信,请咏恩郡主派人过去照顾。
华静瑶派去的是史丙。
甲乙丙丁当中,史丙心眼最多,可也是最细心的那一个。
一个时辰后,史丙回来,说是咏恩郡主派了柴嬷嬷过去。
那天发现朱万华的尸体后,沈逍曾经将包括柴嬷嬷在内的丫鬟婆子全都送进了顺天府,后来郑婉招供后,确定与本案无关的人便全都放回来了。
咏恩郡主身边有人侍候,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不同的只是郑婉不在了。
“咏恩郡主身有个小少年,顶多十三四岁,生得很是俊俏,府里人叫他小龙少爷。”史丙低声说道。
华大小姐处变不惊,可也被吓了一跳。
“小龙?俊俏少年?”华静瑶无奈摇头,“没看出来啊,咏恩郡主还是个长情之人。”
话虽如此,华静瑶还是有些恶心的。
咏恩郡主想找多少个面首无所谓,可是她给面首取名叫小龙又是几个意思?
小龙是谁?
是朱万华!
朱万华又是谁?
是咏恩郡主口中的亲侄子!
无论朱万华究竟是不是赵白安的儿子,咏恩郡主却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侄子,她是真的很疼爱这个侄子,疼着疼着就疼成了自己的小面首。
晚上回到公主府,母女俩凑在一起说八卦时,华静瑶说起了咏恩郡主身边的那个小龙,当昭阳长公主一早就听说过朱万华的事,虽然知道此小龙非彼小龙,可她还是被恶心得够呛。
“疯了,他们隆安王府就没有正常人,全都是疯子!”
华静瑶一想,这话说得倒是挺对的。
顾氏、赵孟瑜、赵擎、咏恩郡主,就连早已死翘翘的赵白安也不正常,如果朱万华真是赵白安的儿子,这也是个不正常的。
不过,又过了几日,华静瑶再回到府里,看到闲来无事正和花公公讨论养花之道的温公公,华静瑶这才知道,原来那日之后,昭阳长公主就让温公公把鹿鸣苑里养的那些鹿全都打发出府了。
华静瑶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也只是刚刚重生时去鹿鸣苑,后来她的生活里处处都有惊喜,不对,惊悚,她的生活无比充实,早就把那些鹿给抛到九霄云外,再后来情窦初开,眼里心里都是沈逍,公主娘和美人爹偷情成功,生下小豆丁,华静瑶便更加想不起那些鹿了。
不过,据她所知,这些年来,公主娘顶多就是听鹿弹琴,看鹿跳舞,却从未在鹿鸣苑里过夜。
华静瑶也相信公主娘和鹿们没有深入接触,否则她现在就不会只有小豆丁这一个弟弟了。
“打发到哪里去了?”华静瑶问道。
温公公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擦擦头上汗珠:“哟,郡主啊,您该不会是想把他们一一找回来吧,您有那个戏班子就行啦,再多上他们几个,国公爷那里怕是不乐意。”
华静瑶瞪他一眼,老不正经的,还敢搬出沈逍来压她。
她转身走了,叫过史乙,让他往折芦巷走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华三老爷。
刚才听温公公说起沈逍,华静瑶这才惊觉沈逍已经出京好几天了。
自那日她和沈逍见过郑婉回来,沈逍便和飞鱼卫一起离开了京城。
因为飞鱼卫查到的消息,距京城七百多里,有一个叫郭家沟的地方,有个妇人自称九天玄女转世,已有七十高龄,但看上去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妇一般。
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得知之后,便去向她询问驻颜方子,一来二去,这妇人的事便传了出来。
沈逍听说之后,觉得这妇人的情况与顾氏的很是相似,于是他便带了一队飞鱼卫去了郭家沟。
从京城到郭家,来回也要四五天,且,他们还要在那里调查几天,华静瑶默认沈逍这一去要十天左右。
她问小艾:“国公爷走了几天了?”
小艾掏出个小本子看了看:“八天。”
既然还没到十天,华静瑶也就不去管了,刚好昭阳长公主去大长公主府上了,华静瑶趁机去锦园玩了一会儿小豆丁。
小豆丁长大一点,不像以前那样一玩就哭了,现在居然会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华静瑶捅捅他,他就格格直笑,华静瑶抚额,这该不会是个傻小子吧。
“我是你姐,我比你大了好多岁,所以你要听我的......”
尤嬷嬷不忍直视,郡主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成亲的人啊。
华静瑶玩了一会儿小豆丁,见小豆丁开始打哈欠了,她又去玩小雪,小雪可不是小豆丁,它挥舞着爪子,把华静瑶打出了锦园。
华静瑶出了锦园,觉得神清气爽,正准备出去找李补儿玩,史丙步履匆匆地走过来。
“郡主,郑婉死了。”
华静瑶一怔,虽然她早就知道郑婉时日无多,可是当听到郑婉死了的消息时,她还是有些吃惊。
“郑婉这就死了?”
“嗯,韩捕头派来送信的人就在外面,韩捕头问需不需要给郑婉验尸。”
顺天府有现成的婆子,可以查验女尸,但是郑婉是华静瑶特别关照过的,而华静瑶又有自己专用的女仵作,因此韩捕头才会派人向她询问。
八天前,华静瑶去见过郑婉,也知道郑婉离死不远了,按理说,郑婉应是伤重不治而已,可是现在听到韩捕头这样一问,华静瑶心中一动,对史丙说道:“告诉来人,不要让人动尸体,我亲自过去。”
说完,华静瑶对杨蓝说道:“你去趟建明伯府,请骆四姑娘走一趟吧。”
骆四姑娘快要成亲了,华静瑶原本不想麻烦她,可是那天裴涣也说了,如果需要用到骆四姑娘的地方,只管去请,华静瑶从来就是个喜欢客套的人,人家当未婚夫的都没有意见,她还客气个啥啊,反正骆四姑娘在家里备嫁,已经闲得挠墙了。
华静瑶的马车还没走到顺天府,斜次里冲出一驾马车挡住了她的去路。
“谁啊,这么大胆子?”车夫骂道。
第六一八章 笑了
史丙骑马跟在车旁,仔细看了看,凑到车窗前说道:“郡主,前面是建明伯府的马车。”
史丙话音未落,骆四姑娘已经从马车里下来了,她提着裙子,小跑着来到华静瑶的车前:“快快快,脚凳呢,让我上去。”
脚凳放下,骆四姑娘三步并做两步上了马车,一把抱住华静瑶,若不是华静瑶躲得快,骆四姑娘就亲上了。
“你稳重一点好不好,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
华静瑶很无奈,裴涣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家媳妇见了别人就要抱着亲?
“瑶瑶,谢谢你,你可算救了我,你不知道我祖母和我娘把我管得有多严。”
华静瑶有些错愕:“该不会是真的让你亲手绣嫁衣吧?”
“那倒没有,我娘让我绣了两针,然后就交给绣娘了,这就算是我绣的。”
“既然没让你绣嫁衣,那你这副把牢底坐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骆四姑娘摸着自己的脸蛋,痛苦万分:“她们说我比裴涣长得黑,不许我出门,要在成亲之前,把我捂白了,你说说这就什么事,我哪有她们说的那么黑。”
华静瑶失笑,她捧起骆四姑娘的脸蛋看了看,的确不算白,可也不是很黑。
“我记得你以前挺白的啊。”华静瑶说道。
“还不是我大伯,他要找地龙土,我和我妹就去帮他收集地龙土,然后就这样了。”骆四姑娘快要哭出来了。
“地龙土是什么?地上的龙用过的土?”华静瑶莫无其妙。
“你连地龙土都不知道?”骆四姑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华静瑶。
华静瑶感到了深深的自卑,她连忙问小艾:“你知道地龙土吗?”
华静瑶说完有些后悔,小艾是在公主府里长大的,她怎么会知道呢。
没想到小艾竟然知道,她点头;“地龙土是种花用的,花公公那里就有。”
原来如此。
华静瑶想起骆家人各种各样的爱好,也就不吃惊了,问道:“你这是找地龙土晒黑的?”
“嗯,我娘让我在成亲之前白回来,瑶瑶,你说她不是闲得难受吗?我问过裴涣了,他说他不嫌我黑。”骆四姑娘的脸蛋皱成一团。
华静瑶拍拍骆四姑娘的脸蛋,说道:“我也只能救你一次,不能每天都救你。”
京城也不是每天都有女尸等着骆四姑娘来验啊。
“我想好了,今天出来以后,我就不回去了。”骆四姑娘说道。
华静瑶吓了一跳,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拐带良家妇女呢。
“你不回家,那去哪里?”
“我们成亲用的新房啊,已经粉刷好了,等我陪嫁的家什抬进去,就能住人了,前阵子我家打家什,要去那宅子里量尺寸,裴涣住在巩家,一来一去不方便,便把钥匙给了我,现在家什打好了,我家的人不会再去那里了,所以我现在住进去一定很安全。”
“那你们家找不到你,一定会很着急。”华静瑶无奈地问道。
“不会,他们以为我和你在一起。”骆四姑娘气定神闲。
华静瑶......
这是吃定她了?
“算了,你还是不要住到那空宅子里了,你也说了,家什还没有搬进去,那就是连床也没有了,你怎么住?若是你家认为你和我在一起没有问题,那你就住到公主府吧,反正我家有的是空屋子,我让人收拾出一处给你住。”
与其让骆四姑娘打着她的名义住到那什么空宅子里,还不如索性住到公主府了,至少这里很安全。
“那你为何不让我住到书铺里啊。”骆四姑娘问道。
“公主府不好吗?别人想住还住不进去呢。”华静瑶不解。
“你们公主府里出出进进都是公公,我会以为自己住进了皇宫,心理压力很大,我怕我承受不住。”骆四姑娘振振有辞。
华静瑶冷哼:“你是嫌公主府里不自由,不如书铺里自由自在,还有数之不尽的话本子。”
“哎呀,瑶瑶,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连这也让你猜出来了?”骆四姑娘高兴得手舞足蹈。
“裴涣知道你是这样的吗?”华静瑶问她。
“知道啊,他说我活泼他沉闷,我们两个刚好互补,天生一对。”
好吧,华静瑶懒得再说话了,让杨蓝回一趟公主府,请尤嬷嬷派个靠谱的婆子,到建明伯府说一声,就说定陶郡主请骆四姑娘在公主府小住几日。
至于骆四姑娘想住书铺的事,华静瑶决定先不听她的。
说话之间,马车便停在了顺天府衙门外面,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出乎意料,她们在衙门外面看到了裴涣!
骆四姑娘如同小蜜蜂采花蜜一般扑了过去,裴涣伸手拦住她,免得她撞到墙上。
看到两人窃窃私语,华静瑶有些想念沈逍了。
以往她去查案,沈逍也总会过来找她。
这时,骆四姑娘跑了回来,对华静瑶说道:“裴涣说他已经看到死者了,他觉得死者有些不对,让我验尸时仔细一些。”
裴涣是皇帝特意从刑部调过来协助查这个案子的,华静瑶冲裴涣点点头,三人鱼贯而入,走进了顺天府。
郑婉的尸体还在女牢里,因为华静瑶说会亲自过来,韩捕头便派了人看管,即使是裴涣,也只是看了看,没有动手。
华静瑶走进牢房,郑婉的死状有些恐怖,眼睛睁着,嘴角却带着一抹笑容,笑容诡异,令人背脊生寒。
她问裴涣:“你说的是她的笑容?”
裴涣颔首:“前两年,开封府出过一个小妾杀主母的案子,死者脸上的笑容和郑婉的几乎一样。”
这时,骆四姑娘让助手拿出了工具,华静瑶便和裴涣走出牢房,在女牢的角落里坐下。
“开封府的那个案子,死因可曾查出?”华静瑶问冬。
“毒杀。”裴涣说道。
“毒杀?什么毒,小妾通过何种渠道得来?”华静瑶来了兴趣。
裴涣摇头:“当时我们查出在死者死前,小妾曾经进过死者房间,趁着丫鬟不备换了熏香,小妾的丫鬟也能做证,小妾在此之前,从外面带回了一盒熏香,后来我们用死者房间里的熏香给猪用过,猪死了,以此证实熏香里确实有毒。”
华静瑶忙问:“那头猪死前笑了吗?”
第六一九章 怀了
裴涣有些同情沈逍了,一不留神就会被追根究底,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太难了!
“笑了。”裴涣硬着头皮说道。
那头猪笑还是不笑,这不是重点好吧,重点不是那头猪确实死了吗?
华静瑶很想问问猪笑起来是什么样,可是看到裴涣那张生不如死的脸,算了,还是让骆四去问吧。
“那个小妾呢,认罪了吗?”华静瑶问道。
裴涣摇头:“小妾被关进大牢后,当天夜里就死了,她把饭碗摔碎,把碎瓷片刺进了自己的脖子。伤口的用力方向与她左手的位置完全符合,她就是自杀。事后我们查出,就在她被关进大牢之后,她的弟弟便逃走了,因此这个案子,表面上是破了,可我们自己清楚,这案子其实不能算是破了。”
的确,杀人凶手找到了,案子是破了,可是这种奇怪的毒是从哪里来的,已经几年,依然没有查出。
这个案子给裴涣留下了很深的印像,因此,看到郑婉的尸体,他便想起了这个案子。
“其实郑婉已经时日无多,即使没用毒,她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也是华静瑶不解的地方。
把这种罕见的毒,用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还有什么意义?
正在这时,骆四姑娘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她的助手。
骆四姑娘走到华静瑶面前,问道:“死者受伤之后,是否请郎中为她诊过脉?”
这还真是问错人了,华静瑶也不知道。
她叫过一名女狱卒,问道:“黎府尹请郎中给郑婉看过伤,郎中来的时候,给她诊脉了吗?”
女狱卒摇头:“她身上的伤都是常见的,咱们都知道怎么治,用不着请郎中,后来她得了疯病,那却是咱们治不了的,可也没有郎中能治啊。”
也就是说,顺天府的人看多了用刑后的犯人,因此只凭经验就知道该用什么药,但凡遇到这种事,一般都是犯人家里的人,或是托人求情,或是悄悄给牢头塞银子,自己请郎中过来诊治,请不来郎中的,也会买药送过来。
偏偏咏恩郡主恨死了郑婉,郑婉被关进大牢,咏恩郡主没有管她。
衙门里是没有这项支出的,无奈之下,黎府尹只能自掏腰包给郑婉买药,黎府尹素来抠门,当然是能省就省,既然牢头和狱卒们都有经验,黎府尹自是连请郎中的银子也省了,让人捡着便宜的药买了几包,给郑婉用上。
闻言,骆四姑娘说道:“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请过郎中,也没人给死者诊过脉了。”
女狱卒点头,好奇地打量着骆四姑娘。
她早就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女仵作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还以为是和骆仵作一样的胖子,没想到非但不胖,反而还挺漂亮。
骆四姑娘从第一次验尸开始,每次都会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早就视若无睹了。
她对华静瑶道:“那就难怪了。”
说着,她把尸格递给了华静瑶。
尸格是刚刚现写的,因为没有桌子,所以字迹有些潦草,好在骆四姑娘为了当仵作,早就练了一手端正的馆阁体,现在虽然潦草了,可也能看懂。
华静瑶粗略一看,就被几个字吸引住了。
她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骆四姑娘:“郑婉怀孕了?”
骆四姑娘点头:“嗯,应该有三个月了,小腹已有隆起,只是并不明显,稍稍长胖一点,也是这个样子。”
这实在是太过出乎华静瑶的意料了。
郑婉被关进大牢快一个月了,也就是说,郑婉在杀死朱万华的时候,就已经怀着身孕了。
她和沈逍全都审过郑婉的丫鬟,丫鬟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那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可是却没有提起郑婉的身孕。
她们甚至没有说过郑婉有男人。
这孩子是谁的?
华静瑶怔怔发呆,就在刚刚,她还对裴涣说起她的质疑,郑婉已是将死之人,为何还会有人对她下毒。
想到这里,她重又拿起尸格仔细去看,郑婉确实是死于中毒,只是骆四姑娘验不出这是什么毒,至少不是常见的鹤顶红之类的,当然更不是郑婉自己用来害人的夹竹桃。
“对了,咏恩郡主不是送了柴嬷嬷过来吗?她在哪里,我来了以后为何没有看到她?”
前几天,郑婉的病情加重,眼看支撑不到开堂审问的时候了,黎府尹只好让人给华静瑶递信,华静瑶便让史丙去找咏恩郡主要人,咏恩郡主无奈,只好让柴嬷嬷到大牢里侍疾。
女狱卒重又被叫了过来,听到华静瑶问起柴嬷嬷,女狱卒便一肚子的气。
“那个婆子可真是麻烦啊,明明就是个侍候人的,可拿的架子却不小,俨然是把自己当成有头有脸的奶奶了。她来了以后就是诸般挑剔,哎哟哟,这里是大牢,她还真当是她自己家啊。”
华静瑶问道:“她挑剔什么了?”
“还有什么,嫌弃有老鼠,还说她家小姐的头发里都有虱子了,哎哟哟,您说说,她这是嫌弃我们没给她家小姐捉虱子啊,您说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对吧,这哪是来侍候犯人的,像话吗?我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还是头回遇到这种人,真是气死人了。“
在郡主面前,女狱卒强忍着没有骂脏话,想起那个死婆子,她就是一肚子的气。
“柴嬷嬷是什么时候走的?”柴嬷嬷没在大牢,她就是走了吧。
“昨天晚上走的,哎哟,气死人了!”虽然是站着,可是女狱卒还是啪啪啪拍着大腿,“昨天那婆子硬说牢饭里有老鼠屎,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黎府尹特别叮嘱过,这个郑婉是重犯里的重犯,千万不能让她死了,哪怕是好吃好喝,也要让她活着。她那牢饭别人的不一样,好着呢,我看着都想吃,哪里来的老鼠屎?我就走过去,让那死婆子把老鼠屎夹出来给我看看,那婆子当然夹不出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我一下子就急了,黎府尹只说好吃好喝供着郑婉,可没说连低三下四的婆子也要供着,我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了,我就骂了她几句,结果呢,她就和我动起手来。”
第六二零章 走了
女狱卒说到这里,侧过脸去,指着自己脸上的一道已经结痂的印子给华静瑶看:“郡主您看,这是那死婆子给挠的。”
华静瑶问道:“你们打了一架,然后你就把柴嬷嬷给打跑了?”
女狱卒正想承认,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她连忙偷眼去看华静瑶,见这位郡主神情平静,不像是要让她问罪的,她虽然不认识骆四姑娘,可她认识华大小姐啊,这顺天府从上到下,就没有不认识华大小姐的。
华大小姐虽然年纪不大,可却不是好惹的。
华大小姐的样子不像是在生气,女狱卒松了口气,道:“倒也不是我把那婆子给打跑的,是那婆子自己不想在这里待了,我看啊,她心里其实并不敬重她那位小姐,巴不得走呢,这下子有了理由,当然就走了,您说说是这个理吧。”
华静瑶颔首:“你说得挺对,柴嬷嬷是昨天走的,她走了以后,有没有其他人进过郑婉的牢房?”
说是牢房,其实就是个大铁笼子。
女监的犯人并不多,偶尔有几个,也大多是暂时扣押的。
最近这几天,郑婉“疯”了,整日胡言乱语,那天她自称是皇后的事,黎府尹也听说了,他担心那些并非完全是疯话,而是郑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细说起来,郑婉也是和皇室挨着边的,万一她一个不小心,说出些皇家秘辛出来,被人知道了,他这个府尹也有责任。
因此,黎府尹让人把原先在女监里的五六个犯人,移到了一墙之隔的暂押房,原本就不算大的女监里现在变得很空旷,因为只有郑婉一个犯人了。
看管郑婉的有两名女狱卒,两人轮班,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是现在的这一位,晌午之后,另一位女狱卒会过来和她交班。
也就是说,昨晚柴嬷嬷走后,负责看管女监的,就是面前的这位女狱卒。
柴嬷嬷走后发生的事,没人比她更清楚。
女狱卒说道:“没有人进去过,真的没有,若不是今天早上送早饭时,我连叫几声,也不见犯人答应,我才觉得不对劲,唉,府尹大人说过,不能让她死,我当然也不想让她死啊,于是我就进去想要把她摇醒,没想到措不及防,就看到了她的脸,哎哟,可太吓人了。”
华静瑶心里稍稍有数,对裴涣和骆四姑娘说道:“走吧,咱们出去说话。”
顺天府的大牢,虽然不如诏狱吓人,可却是同样的阴森,华静瑶很不喜欢这种地方。
被昭阳长公主强迫着扒了衣裳去泡澡之后,华静瑶竟然也受了影响。
从大牢里出去,她就要站到太阳下,让太阳的光芒来驱赶沾在她身上的邪崇。
裴涣和骆四姑娘不明所已,不知道华大小姐想要做什么。
华静瑶紧抿双唇,站在太阳地里。
骆四姑娘摸摸自己那不算白皙的脸蛋,对裴涣说道:“咱们快成亲了,就不要跟着也去站到那里了吧。”
裴涣不知道这和他们要成亲有什么关系,但是出于习惯,他还是一口答应下来:“那就不过去了。”
华静瑶在大太阳下面站了好一会儿,冲着站在树荫下的裴涣和骆四姑娘招招手:“来这里啊,多晒太阳对身体好。”
骆四姑娘忙道:“我才不去。”
裴涣挺无语的,定陶郡主是有毛病吧,冰莹又不喜欢晒太阳,还要硬拉她过去。
裴涣更加觉得沈逍可怜了,明年沈逍和定陶郡主成亲以后,少不了要被欺负,唉,想想沈逍以后要过的苦难生活,裴涣越发觉得自己能找到骆四姑娘,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对骆四姑娘说道:“不想去就不去。”
华静瑶挺舍不得这阳光的,可是骆四姑娘和裴涣全都不肯过来,她只好到树荫里找他们。
“骆四,你能不能验出来,郑婉身上有没有新伤?”
郑婉身上有伤,可那是一个月前的旧伤了,新伤和旧伤是能够看出来的。
骆四姑娘写的尸格里没有提到新伤,可是华静瑶为了保险起见,觉得还是要问一问。
骆四姑娘先是一怔,接着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对华静瑶说道:“有一处,但我怀疑是被她自己抓的。”
“在什么位置?”华静瑶问道。
骆四姑娘抓过裴涣垂在身侧的手,对华静瑶说道:“死者的右手手心里,少了一块皮,看上去像是用指甲抓的,创面很小,还没有结痂,一看就是新伤。”
郑婉身上有伤,可那是一个月前的旧伤了,新伤和旧伤是能够看出来的。
骆四姑娘写的尸格里没有提到新伤,可是华静瑶为了保险起见,觉得还是要问一问。
骆四姑娘先是一怔,接着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对华静瑶说道:“有一处,但我怀疑是被她自己抓的。”
“在什么位置?”华静瑶问道。
骆四姑娘抓过裴涣垂在身侧的手,对华静瑶说道:“死者的右手手心里,少了一块皮,看上去像是用指甲抓的,创面很小,还没有结痂,一看就是新伤。”郑婉身上有伤,可那是一个月前的旧伤了,新伤和旧伤是能够看出来的。
骆四姑娘写的尸格里没有提到新伤,可是华静瑶为了保险起见,觉得还是要问一问。
骆四姑娘先是一怔,接着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对华静瑶说道:“有一处,但我怀疑是被她自己抓的。”
“在什么位置?”华静瑶问道。
骆四姑娘抓过裴涣垂在身侧的手,对华静瑶说道:“死者的右手手心里,少了一块皮,看上去像是用指甲抓的,创面很小,还没有结痂,一看就是新伤。”郑婉身上有伤,可那是一个月前的旧伤了,新伤和旧伤是能够看出来的。
骆四姑娘写的尸格里没有提到新伤,可是华静瑶为了保险起见,觉得还是要问一问。
骆四姑娘先是一怔,接着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对华静瑶说道:“有一处,但我怀疑是被她自己抓的。”
“在什么位置?”华静瑶问道。
骆四姑娘抓过裴涣垂在身侧的手,对华静瑶说道:“死者的右手手心里,少了一块皮,看上去像是用指甲抓的,创面很小,还没有结痂,一看就是新伤。”
第六二一章 做什么
一个时辰后,史丙回来了,他带回来一具尸体,柴嬷嬷的尸体!
柴嬷嬷是昨天晚上回到西华胡同的,咏恩郡主听说她回来了,问都没问一句,便去手把手教小龙练字了。
今天早上,咏恩郡主才想起这件事来,让小丫鬟去把柴嬷嬷叫过来,小丫鬟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过来应门,几个粗使婆子见了,忙让小丫鬟去禀告郡主,咏恩郡主觉得奇怪,让人把门撞开,柴嬷嬷已经死了。
下人不能在府里出殡,柴嬷嬷的家人都在蜀地,史丙去的时候,柴嬷嬷的尸体已经送去义庄了。
无奈这下,史丙找到义庄,从义庄里带回柴嬷嬷的尸体。
“郡主,小的看过柴嬷嬷的房间,出事之后,很多人进去过,因为怀疑是谋财害命,咏恩郡主还让人翻找过柴嬷嬷的屋子,她存的金锞子和银锭都在,小的进屋看了看,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小的没有发现。好在义庄在城外,出城也要花些时间,小的找到义庄里,柴嬷嬷的尸体刚刚送过来,义庄的人还没有动过,于是小的便将尸体带回来了。”
华静瑶颔首,把尸体交给骆四姑娘去查验。
骆四姑娘刚刚出过差错,这个时候正在郁闷着,听说又来了尸体,她不敢怠慢,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带着助手立即进了验尸房。
裴涣看着骆四姑娘风风火火的背影,不由莞尔。
他喜欢骆四姑娘的性格,也喜欢建明伯府那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他觉得那才是家的样子。他以前从未想过会成亲,他认为自己是天煞孤星,命中注定要孤独终老,直到那天在江南春,他从门缝里看到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女,他的想法便改变了。
“裴大人。”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裴涣转身过去,见华静瑶站在他的身后。
“郡主,有何指示?”裴涣是皇帝让人专门从刑部调来协助报案的,理应听从华静瑶调遣,不过华静瑶没有管过他,他想咋样就咋样。
“指示算不上,我就是想问一问无为道的事。”华静瑶轻声说道。
这久违的三个字再次被提起,裴涣微微吃惊,自从顺德府一役之后,几乎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无为道。
看到裴涣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华静瑶云淡风轻:“当年是永国公和裴大人去顺德府剿匪的,现在永国公不在,我只好请教裴大人了。”
顺德府一役,裴涣生母辛志尘自尽,所以后来大家都刻意地不在他面前提起无为道了。
若是平时,华静瑶肯定也不会去揭别人心口的伤疤,可现在为了案子,她只能如此。
华静瑶并不知道的是,她这番不得已才问出的话,却令裴涣的心彻底松弛下来。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当有些事情能够被云淡风轻地提起时,才是真正的过去了。
“自从那次之后,阎白驹便下落不明,就连青云教在北方的各个道场,也全都没有了。白水教倒是偶尔还有消息传出来,不过也比以前收敛了许多,刑部这边报上来的案件中,这两年里没有任何一宗是与青云教白水教有关系的。”
裴涣说完,心里却微微一动,问道:“郡主莫非觉得,现在的案子与无为道有关?”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华静瑶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
裴涣神情一肃,沉声说道:“愿闻其详。”
华静瑶清清嗓子,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无为道擅长用毒,恰好无忧公子擅长制毒;无为道的人神出鬼没,无忧公子也同样神出鬼没,不知裴大人可还记得,顺德府一役的时间,与赵孟瑜的死期相差不了几日。”
裴涣当然记得!
那时他和沈逍刚刚回京,巩清便把沈逍叫走,后来他才知道,赵孟瑜死了。
虽然巩清没有对他明说,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赵孟瑜是怎么死的。
赵孟瑜是皇帝赐死的,只是由于他是赵襄的后人,所以才没有对外公布,只说他是畏罪自杀。
“郡主怀疑赵孟瑜是假死?”裴涣问道。
这件事上,华静瑶曾经不止一次怀疑过,直到沈逍告诉她,死去的赵孟瑜和活着的赵孟瑜是相同的气味,她这才压下心中的疑惑。
可是就是刚刚,骆四姑娘出了差错,这让华静瑶忽然想到,骆四姑娘可以出差错,那么沈逍呢,他就不会闻错吗?
“是的,我怀疑死去的人不是赵孟瑜,或者是赵擎,也或者是其他人。”
“郡主怀疑这世上长得一样的人,除了赵孟瑜和赵擎之外,还有第三个人?”裴涣疑惑。
“有没有我们做个实验就行了。”华静瑶说道。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妇人走进顺天府,半个时辰后,裴涣看着面前的这个缩小版的赵孟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赵孟瑜!
不,或者是赵擎,毕竟华静瑶给那个中年妇人送过去的,是赵擎的画像。
“可是身高不一样吧。”裴涣问道。
虽然面前之人身材也算高挑,但是比起赵孟瑜,还是矮了一截。
华静瑶微微一笑,指着裴涣,对假赵擎说道:“你能把这张脸放到他脸上吗?”
假赵擎笑嘻嘻的:“这有何难,要不要试试?”
一个男人的嘴里发出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可是裴涣却已抑制不住想要试一试的念头了,他欣然同意。
于是,拿着尸格从验尸房走出来的骆四姑娘,便看到她的准夫君被一个人带走了。
“赵孟瑜?”骆四姑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咦,你认识赵孟瑜?”华静瑶好奇地问道。
“哎呀,京城里长得好看的年轻公子我全都认识,不过只是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骆四姑娘压低声音,虽然裴涣已经走远了,可万一被别人听到呢,对吧,她是很爱护自己形像的。
“李补儿的手笔。”华静瑶笑着说道。
骆四姑娘杏目圆睁:“李补儿要对裴涣做什么?”
第六二二章 假的
华静瑶白了骆四姑娘一眼:“给你换个夫君而已。”
说着,华静瑶一把抢过那份尸格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华静瑶吃了一惊:“她的死因和郑婉一样?”
没错,柴嬷嬷的死因和郑婉是一样的,就连嘴边那个怪异的笑容也是一样的。
史丙没有看到郑婉的尸体,华静瑶则没有看到柴嬷嬷的尸体,否则他们早就发现端倪了。
“是啊,死因一样,对了,就连手掌心的伤痕也一样,另外我在柴嬷嬷的手腕处发现一道伤痕,应是用指甲出来的,看样子,郑婉指甲里的那块皮肤,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柴嬷嬷的。”
骆四姑娘说到这里,刚刚的霸气没有了,唉,她还怀疑郑婉掌心里的伤痕是自己用指甲抓出来的,现在看来完全不对。
这个时候,华静瑶无比想像沈逍。
郑婉和柴嬷嬷掌心里的伤痕,让华静瑶怀疑,她们中的那种毒,是经由伤口进入体内的。
这和裴涣所说的那个案子不一样。
那个案子里,小妾是利用熏香杀人,而在大牢之中,用熏香是不现实的,华静瑶原本就在考虑这个问题,郑婉中毒,可若是这毒也是以由鼻子吸入体内的,那么同在大牢里,只隔着个铁栅栏,女狱卒怎么没事?
可若是从伤口进入体内,那么这件事就能说得过去了。
正在这时,两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骆四姑娘瞬间瞪大了眼睛:“两个赵孟瑜?”
的确,走过来的是两个赵孟瑜,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不同的只是身材而已。
但是华静瑶知道,若是李补儿想要弥补这个不足,也不是不可能,她便见过李补儿易容之后,瞬间增高五六寸的样子。
只是这次她并没有要求李补儿易容得一模一样,她只是要证实一件事,这世上有人能够把一个人易容成另一个人。
两个赵孟瑜,稍矮的那个是李补儿,而另一个,当然就是裴涣!
华静瑶对骆四姑娘说道:“你去验验,看看能不能看出是假的。”
骆四姑娘看了看假赵孟瑜,又看看华静瑶,有些不好意思:“当着你们,让我怎么验啊。”
华静瑶......
裴涣......
他现在现教还来得及吗?
华静瑶抚额,她怎么忘了?骆四姑娘擅长的是验死人,而不是活人。
“不用脱衣裳验全身,你只需用肉眼看一看就行了。”
骆四姑娘:你可真不要脸。
裴涣:想把沈逍揍一顿怎么办?
骆四姑娘走到裴涣面前,伸手要去摸他的脸,华静瑶惊呼:“别摸。”
骆四姑娘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她看看裴涣,又看看李补儿,然后转过身来对华静瑶道:“如果不用手去摸,还是很像的。”
华静瑶叹了口气,叫了史丙过来,道:“拿上我的牌子,看看能不能把巩侯请过来。”
当日亲眼见过赵孟瑜尸体的,除了沈逍以外,还有巩清和劳公公。
劳公公不容易请出来,巩清还是可以的。
那边骆四姑娘却已经伸出爪子去摸李补儿的脸了,华静瑶只说不让她摸裴涣的,可没说不让摸李补儿的。
这一摸之下,骆四姑娘便撇嘴了:“没有温度,像死人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涣和华静瑶皆是一惊。
华静瑶快步走过来,也去摸李补儿的脸。
李补儿气得哇哇直叫,可是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两个女人的爪子落到她脸上。
“你们够了,有完没完?”
华静瑶摸够了,便问她:“你用的不是面粉吗?”
李补儿没好气地说道:“谁告诉你,我用的是面粉了?”
华静瑶说道:“话本子里说的,易容的除了人皮面具,就是用面粉了。”
李补儿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想去戳华静瑶的脑门,忽然想起面前的人不是她爹,便又把手指头收了回来。
“那面粉又不是长在脸上的,你见过蒸馒头的面团吗?会干,还会发霉,若是干了,说话的时候就会掉下来,那岂不是就露馅了?”
华静瑶白了骆四姑娘一眼:“给你换个夫君而已。”
说着,华静瑶一把抢过那份尸格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华静瑶吃了一惊:“她的死因和郑婉一样?”
没错,柴嬷嬷的死因和郑婉是一样的,就连嘴边那个怪异的笑容也是一样的。
史丙没有看到郑婉的尸体,华静瑶则没有看到柴嬷嬷的尸体,否则他们早就发现端倪了。
“是啊,死因一样,对了,就连手掌心的伤痕也一样,另外我在柴嬷嬷的手腕处发现一道伤痕,应是用指甲出来的,看样子,郑婉指甲里的那块皮肤,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柴嬷嬷的。”
骆四姑娘说到这里,刚刚的霸气没有了,唉,她还怀疑郑婉掌心里的伤痕是自己用指甲抓出来的,现在看来完全不对。
这个时候,华静瑶无比想像沈逍。
郑婉和柴嬷嬷掌心里的伤痕,让华静瑶怀疑,她们中的那种毒,是经由伤口进入体内的。
这和裴涣所说的那个案子不一样。
那个案子里,小妾是利用熏香杀人,而在大牢之中,用熏香是不现实的,华静瑶原本就在考虑这个问题,郑婉中毒,可若是这毒也是以由鼻子吸入体内的,那么同在大牢里,只隔着个铁栅栏,女狱卒怎么没事?
可若是从伤口进入体内,那么这件事就能说得过去了。
正在这时,两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骆四姑娘瞬间瞪大了眼睛:“两个赵孟瑜?”
的确,走过来的是两个赵孟瑜,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不同的只是身材而已。
但是华静瑶知道,若是李补儿想要弥补这个不足,也不是不可能,她便见过李补儿易容之后,瞬间增高五六寸的样子。
只是这次她并没有要求李补儿易容得一模一样,她只是要证实一件事,这世上有人能够把一个人易容成另一个人。
两个赵孟瑜,稍矮的那个是李补儿,而另一个,当然就是裴涣!
华静瑶对骆四姑娘说道:“你去验验,看看能不能看出是假的。”
第六二三章 一笑散
一直以来,华静瑶都以为李补儿的母亲早就死了,她错愕地看着李补儿:“你家可真够传奇的。”
这妥妥的是话本子啊,而且还是江湖风。
李补儿的嘴角抽了抽:“我家人口简单,不如你家传奇。”
华静瑶想想也是,公主娘和美人爹已经够传奇了,还有华家那一家子渣出天际的,对了,她怎么忘了南宫世家了呢。
“呵呵。”华静瑶干笑。
李补儿问道:“你还有要问的吗?”
“你娘姓甚名谁,仙乡何处,她有没有同门?”华静瑶问道。
李补儿多机灵啊,一听就知道华静瑶在想什么。
“你不用打听了,我爹说我娘是天宫里的仙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刚好让他捡到了,一个不小心就生下了我,我娘也和我说她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她要回她来时的地方了,以后没有机会回来了,所以你放心吧,我娘没有同门,她也不在,你遇到的案子,一准儿和我娘没有关系。”
华静瑶当然不相信,可她没有证据。
好在这时,史乙回来了。
“小的问过,有人说的确有一种毒,死者是笑着死的,这毒叫做一笑散,是最近这两年才有的,价格很贵,眼下的市价是一千两一钱。”
华静瑶看向裴涣,发现裴涣也正看向她。
开封府的那个小妾杀人案,不是最近两年,而是多年前的事了。
“是不是如果肯出银子,就能马上买到一笑散吗?”华静瑶问道。
“不能,告诉我的人也只是听说过这样一种药而已,他没见过,他认识的人里也没人见过。”
华静瑶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传说,只是传说。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巩清便风尘仆仆地来了。
出乎华静瑶的意料,巩六也跟着巩清一起过来了。
从去年开始,巩六便进了金吾卫,据说很忙,华静瑶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张十二少比他还不如,张二老爷入阁之后,便不让张十二少在外面浪了,把他塞进国子监,听说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所以华静瑶看到巩六,还是很惊喜的。
她和巩清见过礼,裴涣把巩清拉到一边,让他看脸上的化妆。
当然,巩清在看到李补儿和裴涣这两个假赵孟瑜时,着实吃惊不小,
巩六也很吃惊,不,是惊悚!
赵孟瑜的鬼啊,而且是两只!
他吓得一声尖叫,然后......然后就窜到树上去了。
巩清没有理他,专心研究裴涣脸的化妆去了。
巩六终于知道这两个赵孟瑜全都是假的了。
他从树上下来,迎上华静瑶那充满深意的笑容,他厚着脸皮说道;“郡主,你看我的轻功如何,是不是长进了不少?”
爬个树也给整出轻功来了?
华静瑶问他:“你怎么有空过来?”
巩六挠头:“唉,别提了,我大伯说我在金吾卫待了快两年就跟没待过一样,看不出长进,他就把我从金吾卫调到刑部了,让我跟着小裴,唉,你说说,我们这种勋贵子弟,金吾卫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对吧,他让我进刑部,刑部是什么地方?那是六部!刑部的人见了面,张口说是:我是哪一年哪一科二甲第多少名,我的座师是谁,你的呢?靠,他们真的有病,全都有病,病得不轻!”
华静瑶轻笑,指着裴涣的背影:“裴涣就在刑部,我看他干得挺好的,他可不是进士出身。”
“哼,我们不一样!刑部的那些人早就听说过裴涣啊,就像你一样,如果陛下下旨,让你也进刑部,刑部那些人肯定乐疯了,敲锣打鼓欢迎你。”
“为什么?”华静瑶不解,整个刑部,除了裴涣以外,她全都不认识。
“因为你会破案啊,你不但会破案,而且靠山也够硬,你想想吧,你能干活,又能背锅,他们当然欢迎了。”巩六说着说着,有些伤心,他忽然想起刑部的人好像也挺欢迎他的。
他可没有华大小姐出名,那么他们为什么欢迎他?
背锅?
巩六按住心口,这种领悟很心痛啊。
“那你现在过来是做什么的?”华静瑶很好奇。
巩六指指不远处的赵孟瑜,不,裴涣:“给小裴当助手啊,大伯让我跟在小裴身边好好学,唉,你说他那人那么闷,有啥可学的,我说十句,他答一句,哪有老师是这样的,你说对吧?”
华静瑶连连点头:“对,你说得都对。”
巩六更伤心了:“唉,我的命真苦。”
这时,巩清朝这边走过来,巩六连忙闭嘴。
巩清看他一眼,对华静瑶说道:“小侄顽劣,不学无术,还请郡主多多担待,巩某感激不尽。”
华静瑶笑道:“无妨,我和他一早就认识,巩侯不用客气。”
巩清颔首,这才说道:“郡主是怀疑赵孟瑜还活着?”
华静瑶在心里骂一句老狐狸,同样的话,正着说和反着说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巩清说的是“赵孟瑜还活着”,而不是“死了的不是赵孟瑜”。
虽然是同样的意思,但对于巩清而言,前者无妨,后者却要担责。
“是啊,我怀疑他还活着。”
说完,华静瑶便把郑婉和柴嬷嬷先后中毒而死的事说了一遍,但她并没有把郑婉怀有身孕的事说出来。
巩清略一思忖,道:“郡主若是放心,一笑散的事就交给我吧。”
华静瑶求之不得,论起情报网,谁能比得上飞鱼卫。
待到巩清走后,华静瑶便问裴涣:“巩侯说没说你脸上的手感,和当年那具死尸像不像?”
裴涣微笑:“他倒是没有这样说,但是他却说劳公公上了年纪,眼神不太好。”
华静瑶一怔,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巩六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定陶郡主大笑的样子好傻啊,巩六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华静瑶决定再次提审郑婉的丫鬟们。
她决不相信,郑婉做过的事,能瞒得过身边的丫鬟。
上次审讯,她的重点集中在朱万华身上,并没有询问其他事情,有的事,可能不是丫鬟们不肯说,而是她压根儿就没有问过。
第六二四章 悠然
事情的发展没有令华静瑶失望。
郑婉的丫鬟招认,大约三个月以前,郑婉曾经独自一个人去过悠然居,先后去过三次!
悠然居是什么地方,华静瑶当然知道。
她曾经跟踪华静玟去过那里,因为爬墙她还扭到脚,瘸了好一阵子,那些日子她走路全靠蹦!
至于郑婉在悠然居是和谁有约,丫鬟就不知道了。
她陪着郑婉逛街,逛着逛着,郑婉说要去见一个朋友,不方便带着她,便让丫鬟先回马车等着,她办完事就过去。
第一次第二次,丫鬟没有在意,到了第三次时,丫鬟多了心眼,没有马上回马车等着,而是悄悄跟在郑婉身后,看到郑婉进了悠然居,丫鬟才回到停靠马车的地方。
华静瑶马不停蹄,立刻派人去了悠然居。
悠然居的每一处都是独门独院,虽然也让客人留了姓名,但是十个当中有八个是留的假名假姓。
为什么呢?
当然是他们来悠然居的目的不纯,不想留下把柄而已。
虽然留的是假姓名,但是悠然居的人却个个都有一双利眼。
郑婉来这种地方,很可能是带着帷帽或者幂篱的,所以悠然居的伙计们应是没有认出她来。
拿着郑婉的画像去查,什么也查不出来。
好在那名丫鬟依稀记得,当时街上有卖樱桃的,郑婉离开时,让她去买一些樱桃带回去。丫鬟是在路边的一个老汉那里买下的樱桃,而那个卖樱桃的老汉,第二天被惊马踩死了,因为那匹马的主人是延安伯的二公子,所以这件事闹得很大,因此京城里的人全都知道了。
为此,丫鬟给别扭了好几天,连饭都不想吃了。
卖樱桃老汉的这个案子,由御使捅给了皇帝,皇帝把延安伯叫进宫里一通臭骂,延安伯掏出一千两银子,赔给老汉的家人。
这个案子闹得很大,所以很容易就查出来了。
老汉死的日期很容易就查了出来,连带着郑婉第三次去悠然区的日期也查了出来。
拿着这个日期去悠然居查找,很快便查到,那天的确有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但凡是来悠然居的,要么是两个人来的,要么是一群人来的,只有那个客人,是独自一个来的。
客人自称姓孙。
客人刚刚要了房子,便来了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
女子说要找一位孙先生,伙计对此印像很深,他以为这是来悠然居偷情的。
华静瑶想起京城里有很多人见过赵孟瑜。
何况还是迎来送住的掌柜和伙计。
赵孟瑜和赵擎的那张脸,只要一出现,就能被人认出来。
华静瑶问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位孙先生的模样?”
掌柜的说道:“那位先生就是个普通人,唉,若是他生得一表人才,也就不会来干这种事了。”
事情的发展没有令华静瑶失望。
郑婉的丫鬟招认,大约三个月以前,郑婉曾经独自一个人去过悠然居,先后去过三次!
悠然居是什么地方,华静瑶当然知道。
她曾经跟踪华静玟去过那里,因为爬墙她还扭到脚,瘸了好一阵子,那些日子她走路全靠蹦!
至于郑婉在悠然居是和谁有约,丫鬟就不知道了。
她陪着郑婉逛街,逛着逛着,郑婉说要去见一个朋友,不方便带着她,便让丫鬟先回马车等着,她办完事就过去。
第一次第二次,丫鬟没有在意,到了第三次时,丫鬟多了心眼,没有马上回马车等着,而是悄悄跟在郑婉身后,看到郑婉进了悠然居,丫鬟才回到停靠马车的地方。
华静瑶马不停蹄,立刻派人去了悠然居。
悠然居的每一处都是独门独院,虽然也让客人留了姓名,但是十个当中有八个是留的假名假姓。
为什么呢?
当然是他们来悠然居的目的不纯,不想留下把柄而已。
虽然留的是假姓名,但是悠然居的人却个个都有一双利眼。
郑婉来这种地方,很可能是带着帷帽或者幂篱的,所以悠然居的伙计们应是没有认出她来。
拿着郑婉的画像去查,什么也查不出来。
好在那名丫鬟依稀记得,当时街上有卖樱桃的,郑婉离开时,让她去买一些樱桃带回去。丫鬟是在路边的一个老汉那里买下的樱桃,而那个卖樱桃的老汉,第二天被惊马踩死了,因为那匹马的主人是延安伯的二公子,所以这件事闹得很大,因此京城里的人全都知道了。
为此,丫鬟给别扭了好几天,连饭都不想吃了。
卖樱桃老汉的这个案子,由御使捅给了皇帝,皇帝把延安伯叫进宫里一通臭骂,延安伯掏出一千两银子,赔给老汉的家人。
这个案子闹得很大,所以很容易就查出来了。
老汉死的日期很容易就查了出来,连带着郑婉第三次去悠然区的日期也查了出来。
拿着这个日期去悠然居查找,很快便查到,那天的确有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但凡是来悠然居的,要么是两个人来的,要么是一群人来的,只有那个客人,是独自一个来的。
客人自称姓孙。
客人刚刚要了房子,便来了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
女子说要找一位孙先生,伙计对此印像很深,他以为这是来悠然居偷情的。
华静瑶想起京城里有很多人见过赵孟瑜。
何况还是迎来送住的掌柜和伙计。
赵孟瑜和赵擎的那张脸,只要一出现,就能被人认出来。
华静瑶问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位孙先生的模样?”
掌柜的说道:“那位先生就是个普通人,唉,若是他生得一表人才,也就不会来干这种事了。”
华静瑶想起京城里有很多人见过赵孟瑜。
何况还是迎来送住的掌柜和伙计。
赵孟瑜和赵擎的那张脸,只要一出现,就能被人认出来。
华静瑶问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位孙先生的模样?”
掌柜的说掌柜的说道:“那位先生就是个普通人,唉,若是他生得一表人才,也就不会来干这种事了。”道:“那位先生就是个普通人,唉,若是他生得一表人才,也就不会来干这种事了。”
第六二五章 万福
小乔氏已经把另外两幅百寿图描画出来了,只是这几天华静瑶没有抽出空来去看。
她回到公主府,便把小乔氏画的四幅图全都拿了出来。
按理说,五幅图找到了四幅,只差一幅了,应该也能在其他四幅上看出端倪,无奈华静瑶却仍然看不出来。
她把四幅图拼在一起,可无论她如何调整次序,却依然无解。
这时,小夏进来,道:“郡主,刚刚李云泉过来了,三公主请您找点话本子,宫里没有新书看了。”
这一刻,华静瑶也想变回小孩子了。
除了看看话本子以外,什么也不干。
不过第二天,华静瑶还是找了二十多本新出的话本子进宫了。
没办法,她是姐姐啊!
三公主抱着话本子欢喜得不成,立刻让宫女们去做书衣。
三公主有一间屋子是专门存放话本子的,每本话本子都用上好的布料做了书衣,书衣上的图案和字,都是精心绣上的,有时候,三公主看完一本书后,心血来潮,还会让人根据书的内容重新做书衣。
太后觉得三公主的书衣甚是风雅,有命妇进宫时,便让人拿了三公主的书衣出来显摆,于是如今京城的贵女们,也纷纷效仿,给自己心爱的书做书衣,据说已经有铺子开始在做书衣生意了。
华静瑶无精打彩地看着三公主欢欢喜喜做着喜欢的事,她就没有这种兴趣,她看过的书......连书皮都没了。
“瑶瑶,你怎么了?”三公主终于发现华静瑶今天不开心了。
华静瑶感激地看她一眼:“谢谢你还记得我。”
三公主瞪她一眼:“我不记得你,也要记得话本子啊。”
华静瑶无语,她和三公主的姐妹情一定是纸糊的。
“你是不是有为难的事了?你想把沈逍甩了,可却良心不安?”三公主眨着星星眼。
华静瑶更无奈:“这又是哪本话本子里的情节?”
“说了你也不知道”,三公主一本正经地在华静瑶身边坐下,一脸老成地说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华静瑶叹了口气,把百寿图的事说了一遍。
“我明明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可却不知道有什么用,唉。”
三公主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为什么不问我呢,这种图纸,我至少知道十种以上的方法。”
“十种以上?你确定?”华静瑶坐直了身子,她想起那天在隆安王府,三公主气定神闲打开密室的情景。
“当然,你等着,我拿笔记给你看。”
说着,三公主便要去翻她的读书笔记。
“不用不用,我现在就让人把那四幅图临一份送过来。”
华静瑶拍拍脑袋,她真是忙晕了啊,眼前就有一个又闲又细心的人,且,这人还懂得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事。
她虽然没抱希望,可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她是没有办法了,偏偏这些图又不能拿给其他人看,现在三公主主动请缨,她当然高兴了。
把这四张图打发出去,华静瑶觉得无比轻松,她现在要把心思全部放在郑婉之死上了。
但是沈逍依然没有回来。
华静瑶派史甲带了二十多名护卫出京接应沈逍。
对于郑婉的那位情郎,华静瑶首先想到的就是赵谦。
可是赵谦早在半年前便离京就藩了,如今他在河南的襄城。
亲王无旨不得入京,赵谦刚刚就藩,除非他疯了,否则绝不会冒这个险。
第二个被华静瑶怀疑的,便是赵擎或赵孟瑜,这两人中无论是哪一个,都有可能。
至于第三个人选,华静瑶怀疑的是朱万华!
三个月前,朱万华还没有死。
郑婉急着把朱万华灭口,除了朱万华杀死官秀才以外,会不会还因为他和郑婉的关系?
可惜朱万华已经死了,赵谦不在京城,赵擎或者赵孟瑜下落不明。
华静瑶再次陷入从未有过的僵局。
仔细想想,从她重生归来,破获的第一件案子开始,最让她费脑子掉头发的案子,全都是和赵孟瑜有关系的。
一个是粥棚案,另一个便是现在的案子了。
但是华静瑶坚信,任何事情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即使是如流星般短暂,也会留下刹那光辉。
华静瑶没有气馁,她换了衣裳,亲自带人走访悠然居附近的居民和商户,哪怕是玩耍的幼童也没有放过。
就这样又查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她查到了一件事。
在卖樱桃老汉出事前的那天,有个小叫花子在悠然居后面的一条巷子里捡到一身衣服!
小叫花子把这身衣服送到当铺,当了五十文钱。
因为是死当,所以当铺是准备把这身衣裳卖出去的,华静瑶找到当铺时,这身衣裳还没有卖出去,华静瑶连忙掏了一百文钱,把衣裳买了下来。
这身衣裳是灰色的,而悠然居的伙计记得那天的那位客人也穿了件灰色袍子。
华静瑶虽是女子,可是活了两世也没在穿衣打扮上费过心思,她把衣裳拿回府里,又把针线房的人叫过来,让她们也看看这衣裳。
华静瑶不会做针线,可是小艾会啊,尤嬷嬷教导出来的小丫鬟,怎会不会女红。
小艾说这衣裳的手工很好,所以华静瑶才会把衣裳拿给针线房的人看。
“咦,这是万福楼的成衣啊,姐姐们,你们看看,是不是万福楼的。”
几个婆子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没错,是万福楼的,我看着像刘福玲的手艺,她最喜欢在这个地方多缝几针。”
“可你们看这料子,就是普通的杭绸,万福楼给刘福玲一年六十两银子的工钱,岂会让她做普通的杭绸衣裳?”
“那你说这是谁做的?”
“你们忘了,刘福玲的那几个徒弟也该出师了吧。”
“啧啧,她那几个徒弟已经有这个手艺了吗?”
几个婆子说得起劲,华静瑶干咳一声,她们没有听到,华静瑶只好又干咳了两声、三声、五声。
婆子们终于打住话头,齐齐看向华静瑶。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这是万福楼的衣裳的?”华静瑶问道。
最早发现的那名婆子指着衣摆内侧说道:“郡主,您看这里,绣着万福两个字呢。”
华静瑶拿过来一看,果然,衣摆内侧有米粒大小的“万福”二字。
华静瑶看看小艾,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她们谁也没有看到这两个字。
好吧,也可能看到了,但是没当回事。
第六二六章 灰衣
这两个字也太小了!
“你们说的刘福玲很有名吗?”
华静瑶知道万福楼,但万福楼是卖成衣的,华大小姐当然不会穿成衣,所以她从未去过万福楼。
“刘福玲当然不如彩衣坊的师傅出名,不过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万福楼给了她一年六十两的工钱,听说还有分红,她缝的衣裳比别人的要贵上两成呢。”
华静瑶点点头,让婆子们退下后,她便去了万福楼。
“这件衣裳的确是这们这里的。”掌柜的轻车熟路便找到“万福”二字。
“这衣裳铺子里还有的卖吗?”华静瑶问道。
掌柜的又看了看那衣裳,说道:“有,您稍等。”
说着,掌柜的就让人去拿衣裳,不多时,便拿来了五六件,果然和这件一模一样。
“你们卖衣裳时有记录吗,比如登记客人的姓氏。”
像彩衣坊这样的铺子,对于每一位客人都有一本单独的帐册,甚至还会贴上衣料的碎布,附上所做衣裳的图样。
逢年过节,彩衣坊还有节礼送到客人家中。
掌柜的笑着说道:“咱们也有客人的登记册子,但是这衣裳只卖一两五,自是不会登记造册。”
也就是说,衣裳分三六九等,客人也分三六九等,花一两五买衣裳的客人,当然不用登记造册。
华静瑶有些失望,她问道:“你能查出这件衣裳是哪位师傅的手艺吗?”
“这个不用查,小人知道。这款料子是三月里从江南运来的,衣裳则是四月开始卖的,缝衣裳的是李阿娟、刘士红和杨大娥,她们三人都是刘大师傅的徒弟,手艺相似,所以把她们编到一个组,这款衣裳就是她们组缝的。”
华静瑶真心佩服针线房的婆子们,全都让她们说对了,这件衣裳的确是刘福玲的徒弟们缝出来的。
所谓术业有专攻,说的就是这个吧。
让华静瑶对着衣裳看上三天三夜,她也看不出来这衣裳和别的衣裳有何不同。
只是可惜,这衣裳查到这里又没有可查的了。
她在书铺里想了又想,恰好巩六过来,华静瑶便问他:“假如你和一个姑娘偷偷幽会......”
“我没有,我从来不干那种事,我要幽会也是大大方方!”巩六大喊。
“我说的是假如,你别打岔”,华静瑶继续说道,“幽会完了,你却把外面穿的衣裳扔了,这是为什么?”
巩六怔了怔:“一定是那姑娘不讲究,把鼻涕蹭我衣裳上了。”
华静瑶想揍他!
“衣裳上面没有鼻涕。”
“没鼻涕?那是眼泪?口水?鼻屎?尿?......”
华静瑶担心他会把更恶心的说出来,连忙打断他的话:“衣裳上只有土,还是扔在地上沾的,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脏东西。”
“那就是这个人不想被人发现,举个例子,我小时候,方尚书住我家隔壁,他家院子里有棵杏树,我特意让人照着他家小厮们穿的衣裳,也缝了一身,后来我每次跳墙去摘他家的杏儿,都会换上那身衣裳,后来他家的杏全都摘光了,那身衣裳当然也就没有用了,我就把衣裳给扔了。”
巩六口沫横飞讲述他的黑历史,华静瑶听得直咂舌,巩清知道他侄子为了偷杏大费周章吗?
华静瑶把那件衣裳拿出来,放到巩六面前:“你扔掉的是小厮衣裳,那你看看,这衣裳像是什么人穿的。”
巩六把衣裳抖开看了看,笑道:“这灰扑扑的颜色,一看就是糟老头子穿的啊,我大伯就有好几件灰色的衣裳。”
华静瑶再次想把巩清拽过来了,听到了吗?你侄子说你是糟老头子。
“什么人会冒充老头?”华静瑶问道。
巩门仰着脑袋想了想,接着又低下脑袋想了想,这两个字也太小了!
“你们说的刘福玲很有名吗?”
华静瑶知道万福楼,但万福楼是卖成衣的,华大小姐当然不会穿成衣,所以她从未去过万福楼。
“刘福玲当然不如彩衣坊的师傅出名,不过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万福楼给了她一年六十两的工钱,听说还有分红,她缝的衣裳比别人的要贵上两成呢。”
华静瑶点点头,让婆子们退下后,她便去了万福楼。
“这件衣裳的确是这们这里的。”掌柜的轻车熟路便找到“万福”二字。
“这衣裳铺子里还有的卖吗?”华静瑶问道。
掌柜的又看了看那衣裳,说道:“有,您稍等。”
说着,掌柜的就让人去拿衣裳,不多时,便拿来了五六件,果然和这件一模一样。
“你们卖衣裳时有记录吗,比如登记客人的姓氏。”
像彩衣坊这样的铺子,对于每一位客人都有一本单独的帐册,甚至还会贴上衣料的碎布,附上所做衣裳的图样。
逢年过节,彩衣坊还有节礼送到客人家中。
掌柜的笑着说道:“咱们也有客人的登记册子,但是这衣裳只卖一两五,自是不会登记造册。”
也就是说,衣裳分三六九等,客人也分三六九等,花一两五买衣裳的客人,当然不用登记造册。
华静瑶有些失望,她问道:“你能查出这件衣裳是哪位师傅的手艺吗?”
“这个不用查,小人知道。这款料子是三月里从江南运来的,衣裳则是四月开始卖的,缝衣裳的是李阿娟、刘士红和杨大娥,她们三人都是刘大师傅的徒弟,手艺相似,所以把她们编到一个组,这款衣裳就是她们组缝的。”
华静瑶真心佩服针线房的婆子们,全都让她们说对了,这件衣裳的确是刘福玲的徒弟们缝出来的。
所谓术业有专攻,说的就是这个吧。
让华静瑶对着衣裳看上三天三夜,她也看不出来这衣裳和别的衣裳有何不同。
只是可惜,这衣裳查到这里又没有可查的了。
她在书铺里想了又想,恰好巩六过来,华静瑶便问他:“假如你和一个姑娘偷偷幽会......”
“我没有,我从来不干那种事,我要幽会也是大大方方!”巩六大喊。
“我说的是假如,你别打岔”,华静瑶继续说道,“幽会完了,你却把外面穿的衣裳扔了,这是为什么?”
巩六怔了怔:“一定是那姑娘不讲究,把鼻涕蹭我衣裳上了。”
第六二七章 荷初
招先生的院子名叫荷初小筑。
顾名思议,院子里有片小小荷塘,此时荷花已经开过,几枝莲蓬从荷叶中伸展出来,嫩生生的,尚未到成熟的时候。
华静瑶不是第一次来悠然居了,可却是第一次看到院子里带荷塘的,虽然这个荷塘小得可怜,甚至不能称之为荷塘,顶多算是个小水池子,但可以想像,荷花盛开时,这里的景色一定很美。
“你们这里像这种带荷塘的院子有几个?”华静瑶问道。
掌柜陪笑:“回郡主的话,咱们这里种着荷花的院子倒是有几个,但有荷塘的只有这一个,其他几个都是种在缸里。”
“这是活水?水是从哪里引来的?”华静瑶又问。
“回郡主的话,这是从玉带河里引的水,郡主请放心,当初引水的时候在衙门里备案了,顺天府派人过来看过以后给出尺寸,咱们才敢挖的,沟挖得很窄很深,不会溢水也不会淹到人。”掌柜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这位郡主是拿着飞鱼卫的令牌来的呀,好吓人!
“你们引水就为了这个小小的池子?”华静瑶显然对这个池子很感兴趣。
“回郡主的话,咱们这里不仅这一个院子里有水池,另外还有两个院子里也有,一个养了金鱼,另一个做了个泉眼,都是引的玉带河的水。”
华静瑶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她也懒得再和掌柜的说话了,这掌柜一口一句“回郡主的话”,她都快要烦死了。
小院里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比起其他只有三间正房的院子,要宽敞许多。
伙计用钥匙开了锁,房门打开,一股久无人住的味道扑面而来。
华静瑶的眉头微动,杨晴和杨蓝立刻上前一步:“郡主先不要进去,我们去看看。”
华静瑶停下脚步,大柱子坐在华静瑶腿边,看着杨晴和杨蓝进去。
华静瑶拍拍它的脑袋:“你怎么不进去?”
大柱子看她一眼,一副我又不傻的表情。
杨晴和杨蓝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
巩六吸吸鼻子:“那位招先生拜佛啊。”
不只是巩六,华静瑶也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道。
华静瑶没有说话,抬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和其他院子里没有区别,精致中透出古雅,墙上的一幅白汀的工笔看上去像是真迹。
华静瑶在屋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佛龛,也没有看到香炉。
她又看向掌柜,问道:“你们这里没有佛龛?”
掌柜一怔,笑得有些无奈:“回郡主的话,咱们这地方没有佛龛,所有的院子里都没有,倒是小人屋里供了财神。”
郡主可真有意思,当悠然居是啥地方啊,像这寻欢作乐的地方,只听说有供管仲供天篷元帅的,可没有听说过供佛祖供菩萨的,这地方佛祖菩萨能来吗?
其实华静瑶是真的不懂,这辈子虽然常去寺院,可那都是被公主娘拉去的,去了以后让干嘛就干嘛,从未走心。
她问巩六:“你家有小佛堂吗?”
“有啊,瞧你问的,谁家没有小佛堂啊。”巩六不屑。
“我家就没有。”华静瑶说道。
“咦,你家没有,为什么没有?”巩六不解。
“我家穷啊。”华静瑶记得以前华家是有小佛堂的,蔡老太太不但自己天天拜,还让儿媳妇和孙女们去拜,可是拜来拜去,连没让自己得以善终。
“那你很懂了?”华静瑶又问。
巩六:“懂啥?”
华静瑶:“拜佛啊。”
巩六:“应该比你懂。”
“那我问你,佛菩萨的像能放在行李里面随身携带,想拜的时候就拿出来吗?”华静瑶问道。
“应该能吧。”巩六抓抓脑袋。
“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裴涣说道,“佛像很有讲究的,岂能随随便便与其他东西放在一起?不过......”
裴涣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巩六连忙追问:“不过什么?你这人怎么说半句话。”
裴涣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双唇紧闭,若有所思。
华静瑶虽然和裴涣不太熟悉,可也算是合作过,她知道裴涣这人虽然年轻,但却老成持重,若无十足把握,他是不会说的。
他现在不说,是因为他还没有考虑成熟。
华静瑶不急,她可以等。
她再次拍拍大柱子的脑袋,说道:“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好玩的。”
大柱子站起来,抖抖毛,迈着四方步去巡视了,这里闻闻,那是嗅嗅,看得巩六真咧嘴,他忽然问道:“郡主,你说永国公和大柱子,哪个比较厉害?”
华静瑶瞪他一眼,多嘴多舌。
华静瑶使个眼色,杨晴和杨蓝便开始在屋里各处搜查,柜子、箱笼、抽屉,全都空空如也。
华静瑶走过去,用手指在桌子上抹了抹,桌子上有尘土,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她打开柜子,在柜子的隔板上抹了抹,很干净。
她又走到床前,这是个很大的架子床,床上没有铺盖,被褥放在箱笼里。
大柱子走过来,在箱笼里闻了闻,然后吱溜一下,钻到床底下,巩六连忙趴在地上往床下张望,可是大柱子进的快出来得也快,巩六还没有看清楚,大柱子已经叨着一件东西钻出来了。
它走到华静瑶面前,华静瑶伸出手,大柱子便把嘴里的东西放到华静瑶手中。
华静瑶拍拍它,从小艾手里接过一块肉干递给它:“先吃着,回去给你吃烤鸭。”
“什么东西啊?”巩六伸长脖子。
华静瑶把那样东西展开,原来是一只月白色的扇套。
她把扇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绣花,也没有绣字,实在看不出什么。
“给我看看。”巩六伸出手。
华静瑶把扇套递给他:“这位招先生是个仔细人,除了这个扇套什么也没有留下。”
说着,她便走到架子床前,看了看,索性曲着腿半趴在床上,伸手往床里摸了摸。
床里靠套的地方有道两指宽的缝隙,扇套应该是从那条缝隙里漏到床下的,显然扇套的主人没有想到会从那里掉下去,因此才没有被一起带走。
第六二八章 临水
的确,英武神勇的大柱子,也只找到一只扇套。
巩六拿着扇套,越看越觉眼熟,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怎么了?”华静瑶问道。
“我好像看到过。”巩六迟疑地说道。
华静瑶眼睛亮了:“你好好想想,在哪里看到的。”
巩六索性走出屋子,把扇套举到头顶,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你的鞋子。”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巩六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裴涣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巩六:“我说,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这也太吓人了吧......你刚才说啥?”
“你的鞋子。”裴涣幽幽地说道。
巩六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然后使张大了嘴巴,华静瑶从屋里出来,闻言便也看向巩六的脚,然后她便笑了。
巩六这个马大哈,难怪他觉得这只扇套眼熟,扇套用的布料,与他的鞋面是一样的。
“巩六,你这鞋子是从哪里买的?”华静瑶问道。
巩六身上穿的戴的,哪一样都不便宜,华静瑶立刻便想到了京城最有名的两家鞋铺。
巩六抬脚看了看,大声喊道:“白天、黑夜!”
没办法,巩六是裴涣的助手,裴涣没带小厮,巩六当然也不好意思把小厮带在身边。
可是白天黑夜不令是他的小厮,也是他的护卫,自是不会离他太远。
果然,巩六话音刚落,白天黑夜便飞奔着出现在他面前。
巩六依然抬着脚,问道:“我这双鞋哪儿来的?”
众人......
白天:“少爷您忘了?您这双鞋是惠妃娘娘赏的。”
巩六抓抓脑袋,一双鞋子,他能记得才叫奇怪。
“啥时赏的,我咋不知道?”巩六问道。
“就是您生日的时候,惠妃娘娘赏了一堆东西,其中就有两双鞋袜,这就是其中的一双鞋子。”白天说道。
巩六想起来了,每年他过生日,惠妃都会赏东西,每年的东西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衣服鞋袜、笔墨纸砚、玉佩玉扣之类的东西。
他抬着脚,单腿蹦到华静瑶面前:“你要不要看看?”
华静瑶笑道:“我已经看到了。”
“你不用取证?没事,别客气,这鞋你拿去吧。”巩六很大方,把脚又往上抬了抬。
“我看到就行了,不用拿走”,华静瑶笑着说道,“不过,你想办法打听打听,这鞋子是针工局做的,还是惠妃宫里的人做的。”
“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回家,让我大伯母递牌子进宫。”巩六单腿蹦着往外走,蹦了几步,忽然想起他的鞋子不用做为物证,这才把脚放了下来。
华静瑶连忙叫住他:“你不要兴师动众,今天这事,也不能让候夫人知道。”
“我明白,你放心吧。”
巩六开心得不成,他终于有事做了。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又被华静瑶叫住:“算了,你还是留下一只鞋吧。”
巩六二话不说,便脱下一只鞋子,白天见了,连忙脱下自己的鞋子穿在巩六脚上,主仆三人摇头晃脑地走了。
杨晴一脸嫌弃地拎着巩六的鞋,问道:“郡主,这鞋子带回去吗?”
华静瑶则叫来史丙,说道:“你拿着这只鞋,去找人问问,这鞋子用的布料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贡品。”
史丙接过鞋子,转身走了,华静瑶则站在水池旁边怔怔出神,接着她叫过史乙,道:“你去看看那块砖。”
裴涣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他没有问,因为史乙没有问,而是立刻转到了正房后面。
片刻之后,史乙回来,冲着华静瑶摇了摇头。
华静瑶口中的那块砖,便是那块可以拿下的空芯砖。
上次跟踪华静玟时,他们买通悠然居的伙计,知道后墙有块砖是活动的,而且,悠然居的房子,都有这么一块空芯砖。
悠然居至少有一多半的客人,是来此处偷情的男女,后墙上的那块砖可想而知是怎么回事。
可是史乙在荷初小筑没有找到那块砖。
华静瑶索性走出了荷初小筑。
其他人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孙先生租的院子,就在荷初小筑的左侧,那个院子也已经打开了,华静瑶走了进去。
这里就更不指望能查到什么了,距离孙先生租用这个院子,至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这个院子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客人,而不似荷初小筑,没有其他人进去。
不用华静瑶吩咐,史乙便自己绕到房后,轻车熟路地一顿敲打,很快便拿着一块空芯砖走了过来。
刚好,掌柜的亲自捧了茶盏走进院子,看到史乙手里的空心砖,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端的茶盘掉到地上,茶壶茶杯摔得粉碎。
众人朝他看过去,掌柜双腿一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华静瑶笑了出来,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便重又看向史乙心里的空心砖。
“还是那个位置吗?”华静瑶问道。
“不是了,不过高矮差不多,很容易找到”,史乙顿了顿,说道:“郡主,这个院子有两道门,房后还有一道小门。”
华静瑶一怔,悠然居里的院子,她看过好几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两个门的。
“走,去看看。”
果然如史乙所说,那是一道小门,从那道小门走出去,眼前是一条水渠,门外有石阶,沿着石阶可以走下去,华静瑶看到石阶下方放着两支带网子的竹竿,网子上还粘着树叶,显然,这是用来清理水渠的。
这条水渠,就是从玉带河引水用的。
“原来这个院子是依水而建。”华静瑶说道。
史乙已经把掌柜拎了过来,掌柜的吓得不轻,看到华静瑶便连忙解释:“小的是今年才来的,什么也不知道。‘
华静瑶轻笑:“不知道?那你看到那块砖为什么害怕?”
掌柜怔住,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子,硬着头皮说道:“小人真是今年才来的,之所以知道那块砖,是因为有一回,听到两个伙计私底下说话,这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华静瑶才懒得管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她问道:“悠然居只有这一处院子是依水建的?”
“回郡主的话,只有这一处,因为临水而建,所以这处院子泛潮,价格也比其他院子要便宜,没想到却是租得最好的。”
第六二九章 小船
“从这道小门出来,能绕到荷初小筑吗?”
虽然华静瑶这样问,但是她也看出来了,除非撑船,否则这道小门哪里也去不了。
可是水渠很窄,怎么走船?
掌柜的又抹了一把汗,道:“不行,没有路啊。”
“那你们有船吗?无论是什么船。”华静瑶说道。
掌柜一怔,神情有些迟疑。
华静瑶淡淡一笑:“若是有船,掌柜的主动说出来,总比我让人去搜出来要好吧。”
掌柜原本还在犹豫,听华静瑶这样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说道:“回郡主的话,咱们这里的确有一条船,小人听伙计们说,这船是当年修这水渠的时候,衙门的人让准备的,若是有人落水,也好有船施救。”
“船呢?”华静瑶放眼望去,水渠上没有船。
掌柜说道:“那船在库房里放着,唉,您看这水渠这么窄,哪里用得上那船啊,与其风吹日晒,还不如放到库房里呢。”
华静瑶眉头动了动,问道:“船是木头的?”
掌柜点头:“回郡主的话,那船是木头的。”
华静瑶使个眼色,史乙便道:“你带我去看一看。”
片刻之后,史乙便回来了,对华静瑶低声说道:“郡主,小的去看过了,那船好好的,没有开裂,另外,船身上的水痕,显然是曾经用过的。”
木船是不能长年累月放在库房里的,否则定会开裂。
“掌柜怎么说?”华静瑶问道。
“这掌柜倒不像是说谎,小的把那水痕指给他看时,他也很惊讶,而且这船平时也确实是在库房里放着的,库房的钥匙并不在掌柜手里。”
船上的水渍虽然早就干了,但是泡过水的痕迹还在。
“把船放下水,咱们去试试。”华静瑶说道。
很快,小船便被抬过来放进水渠,华静瑶一看,这船还真是小,比她见过的所有船都要小。
华静瑶提起裙子便要登舟,史乙说道:“郡主,还是让小的来吧,这船太小了。”
船太小,史乙担心多上一个人,这船禁不住。
华静瑶其实很想玩玩这小船的,毕竟,她从没见过这么小的船。
不过,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任性的人。
“好吧。”华静瑶笑着答应。
史乙摇着小船,晃晃悠悠,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但是很已,那条船便原路返回了,驶到台阶下面,史乙说道:“前面的水道很窄,但是可以上岸,上岸之后便是荷初小筑的后墙,如果那人要过来,只能翻墙。”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涣,这时说道:“我去看看吧。”
如果不走水渠,这个院子与荷初小筑离得很近,裴涣去得快,回来得却很慢,华静瑶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准备亲自去看看时,裴涣终于回来了。
他在荷初小筑的后墙外的树枝上,找到了几根布丝,布丝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裴涣洗了洗,天气晴朗,很快就干了。
“灰色的?”布丝太细,华静瑶要把布丝放在黑色的衬布上才能看清颜色。
小叫花子捡到的那件衣裳,因为经了两手,虽然没有明显的破损,但这种绸子的衣裳,若是手指粗糙一些的,摸一把也能挂出几根丝来。
那件衣裳上便有多处抽丝的地方。
这是重要物证,杨晴随身带着,这时拿出来细细比对,很快便发现,其中一处抽丝的地方,看位置便很像是爬墙时不慎挂到树枝上造成的。
华静瑶轻笑:“这位招先生又是爬墙,又是划船,就是不知道是去会那位孙先生,还是郑大姑娘呢。”
话虽如此,但是无论是华静瑶,还是裴涣,全都更倾向于后者。
华静瑶对史乙说道:“去把偷船出来的人找出来吧,这并不难。”
的确,这并不难。
掌柜是今年才来的,不知是东家对他不信任,还是他自己觉得没有必要,仓库的钥匙是由其他人保管。
可是这个保管钥匙的人,却也是新来的,且,他比掌柜的来得更晚,才来了两个月。
掌柜的听说要找原先管钥匙的人,便道:“你们说财伯啊,他过世了。”
财伯喜欢喝酒,三个月前的一天,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掉进玉带河淹死了。
此事有人证,巡城的人那晚刚好看到,当时便去打捞,无奈天色已黑,夜里没有找到,次日才将尸体打捞出来。
这件事顺天府有记录,还曾经贴出过认尸告示,还是掌柜的与财伯儿子一起去认尸的。
华静瑶问掌柜:“财伯的儿子现在哪里?”
掌柜的一怔,他还真不知道。
人死如灯灭,悠然居与财伯的缘份也就尽了,给了帛金之后,与财伯一家便没了来往。
既然在顺天府认过尸,这事就好查。
不到一个时辰,史甲便回来了,他和顺天府的衙役一起去了财伯家里,财伯家的房子已经卖了,他儿子儿媳连同两个孙子,全都下落不明。
街坊初时以为他们扶灵返乡了,直到前不久有人搬进那处宅子,这才知道,原来财伯的儿子把房子卖出去了。
史甲说道:“小的去过牙行了,这宅子早在三个月前财伯的儿子章义要卖宅子,章义卖得很急,牙行一时找不到买家,便由牙行的东家自己掏钱买了下来,用的是家仆的名字,直到一个月前,牙行东家才将这宅子再次卖出去,现在住在这房子里的人,便是从牙行东家手里买到的房子。”
华静瑶沉声问道:“章义夫妻在京城还有其他亲戚或者朋友吗?”
史甲摇头:“财伯原是流民,后来给人帮工,还是那东家帮他们夫妻办的户籍,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财伯的儿子是在京城出生的,儿媳据说是在善堂里长大的,和财伯一家一样,也没有亲戚。”
华静瑶冷哼一声:“还真是精挑细选。”
财伯的儿子既然能够从容不迫地卖掉房子才跑路,说明这件事上,被灭口的其实只有财伯一人,或许是那位招先生急着离京,没有精力斩草除根,也或许是招先生确定章义不知道实情,所以才没有再下狠手。
“郡主,要不要请顺天府发下协查文书,让其他州县衙门协助查找这个章义?”史甲问道。
第六三零章 回来
华静瑶说道:“可以请他们发文书,能不能找到无所谓。”
华静瑶猜测,章义应该并不知道实情,他之所以会跑路,可能只是怀疑财伯的死因,虽然不知道财伯为何会被杀,但是章义担心惹祸上身,便带着妻儿匆匆离开京城逃命去了。
华静瑶又道:“去找找五城司,连同那天巡逻的顺天府衙役,仔细问一问,那天在这方圆三里之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让他们好好回忆。”
史甲明白,华静瑶所说的“那天”,指的便是郑婉和孙先生来悠然居幽会的那一天。
回到公主府,已经是一更天了。
昭阳长公主没在府里,小豆丁也没在,华静瑶又脚趾头也能猜出来,昭阳长公主一定是带着小豆丁去折芦巷了。
想到那一家三口阖家团圆的情景,华静瑶就像喝了一整坛老陈醋一样,酸得不要不要的。
“小雪呢?”好在还有人,不,有猫和她同命相怜,她不能一个人酸,她要拉上小雪一起酸。
紫萱同情地看着自家郡主:“小雪也跟着一起去了。”
“啊?”华静瑶气得哇哇直叫,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想要打人怎么办?
“紫萱,有了弟弟以后,我在这个家里,就变成多余的了。”华静瑶扁扁嘴,心酸。
紫萱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她六岁的时候,她娘生了双胞胎弟弟,刚好有人牙子来村里买人,她爹便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得了五两银子,人牙子带她走的时候,她娘原本要出来送她,可是两个弟弟在屋里哭了,她娘便回去哄弟弟了。
前年,她爹和她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在公主府,还做了大丫鬟,他们便来公主府找她,她出去的时候,她爹她娘以为她是公主府里的小姐,竟然要给她下跪,那时她差点哭出来,爹娘压根就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爹娘说弟弟们已经十岁了,家里房子又破又小,弟弟们过几年该娶媳妇了,让她这个当姐姐的拿银子出来。
她没给钱,一两银子也没给,她说她是签了死契的,只有主子,没有爹娘,早没有了。
这事她谁也没说,一直藏在心里,这会儿听到华静瑶这么说,紫萱从华静瑶身上想到了自己,她悲从心来,眼圈儿便红了。
“郡主,奴婢侍候您一辈子。”
“傻子,你都十八了,等我嫁了,就该给你说亲了。”华静瑶伤感地说道。
“奴婢不嫁,奴婢的好日子都是长公主和郡主给的,奴婢这辈子都要侍候您。”
紫萱话音刚落,小艾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郡主,奴婢也会侍候您一辈子,奴婢也不嫁人。”
杨晴和杨蓝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哭声,两人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小夏飞奔着跑了过来:“两位杨姐姐,你们快和郡主说一声,国公爷回来了!”
......
片刻之后,沈逍便看到了鼻子红红的华静瑶,连同哭得眼睛肿起来的小艾,紫萱是一等大丫鬟,脸皮子薄,自己躲起来用熟鸡蛋消肿去了。
“这是怎么了?”沈逍吓了一跳。
华静瑶看到沈逍,顿时觉得委屈得不成不成的。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今天就是觉得很委屈。
“你怎么才回来?”
华静瑶说道:“可以请他们发文书,能不能找到无所谓。”
华静瑶猜测,章义应该并不知道实情,他之所以会跑路,可能只是怀疑财伯的死因,虽然不知道财伯为何会被杀,但是章义担心惹祸上身,便带着妻儿匆匆离开京城逃命去了。
华静瑶又道:“去找找五城司,连同那天巡逻的顺天府衙役,仔细问一问,那天在这方圆三里之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让他们好好回忆。”
史甲明白,华静瑶所说的“那天”,指的便是郑婉和孙先生来悠然居幽会的那一天。
回到公主府,已经是一更天了。
昭阳长公主没在府里,小豆丁也没在,华静瑶又脚趾头也能猜出来,昭阳长公主一定是带着小豆丁去折芦巷了。
想到那一家三口阖家团圆的情景,华静瑶就像喝了一整坛老陈醋一样,酸得不要不要的。
“小雪呢?”好在还有人,不,有猫和她同命相怜,她不能一个人酸,她要拉上小雪一起酸。
紫萱同情地看着自家郡主:“小雪也跟着一起去了。”
“啊?”华静瑶气得哇哇直叫,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想要打人怎么办?
“紫萱,有了弟弟以后,我在这个家里,就变成多余的了。”华静瑶扁扁嘴,心酸。
紫萱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她六岁的时候,她娘生了双胞胎弟弟,刚好有人牙子来村里买人,她爹便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得了五两银子,人牙子带她走的时候,她娘原本要出来送她,可是两个弟弟在屋里哭了,她娘便回去哄弟弟了。
前年,她爹和她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在公主府,还做了大丫鬟,他们便来公主府找她,她出去的时候,她爹她娘以为她是公主府里的小姐,竟然要给她下跪,那时她差点哭出来,爹娘压根就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爹娘说弟弟们已经十岁了,家里房子又破又小,弟弟们过几年该娶媳妇了,让她这个当姐姐的拿银子出来。
她没给钱,一两银子也没给,她说她是签了死契的,只有主子,没有爹娘,早没有了。
这事她谁也没说,一直藏在心里,这会儿听到华静瑶这么说,紫萱从华静瑶身上想到了自己,她悲从心来,眼圈儿便红了。
“郡主,奴婢侍候您一辈子。”
“傻子,你都十八了,等我嫁了,就该给你说亲了。”华静瑶伤感地说道。
“奴婢不嫁,奴婢的好日子都是长公主和郡主给的,奴婢这辈子都要侍候您。”
紫萱话音刚落,小艾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郡主,奴婢也会侍候您一辈子,奴婢也不嫁人。”
杨晴和杨蓝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哭声,两人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小夏飞奔着跑了过来:“两位杨姐姐,你们快和郡主说一声,国公爷回来了!”
第六三一章 八卦
“郭大丫只是一个普通农妇,所谓的九天玄女,只是借用她名字的另一个人。”沈逍说道。
华静瑶有些失望,当时她听说郭家沟有一位号称九天玄女的农妇,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她还以为这是像顾氏那样,吃了驻颜之药,与赵擎和赵孟瑜有关系。
没想到只是一个骗局而已。
“郭大丫和那个年轻女子,利用这件事来骗钱?”
华静瑶听说就连县城里的太太小姐们也去向九天玄女求药。
可是她的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华静瑶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见沈逍在怔怔出神。
“你怎么了?”华静瑶用胳膊肘碰碰他。
沈逍回过神来,对华静瑶说道:“瑶瑶,我想起来了。”
华静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沈逍看着她,轻声说道:“我想起了很多事,我想起我被人伏击,一个女人救了我,她把我带进一个村子,我不知她是敌是友,便假装昏迷,我听到有人叫她范姑娘,我还听到范姑娘说,我们费了这么多精力,死了这么多兄弟,让我把人交出去,我不答应。”
沈逍深吸一口气,华静瑶连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急,慢慢说,我娘不在府里,今晚你别走了,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说话。”
沈逍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拉起华静瑶:“我们去外面的凉亭里吧,你多穿一件衣裳,夜里有风。”
这会儿的天气还不冷,但是夜里会有些微凉。
华静瑶知道他有所顾忌,避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以索性到外面说话。
“也好啊,我让人在凉亭里备上点心瓜果,我们一边聊天一边赏月。”
片刻之后,两人、一狗、一猫便坐在了凉亭里。
有了这个小插曲,沈逍的精神放松了不少,他对华静瑶道:“其实我一早便猜到九天玄女的事可能只是骗局,但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郭家沟,所以我才决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当年你们遇到伏击的地方,是在郭家沟附近?”华静瑶恍然大悟。
“嗯,飞鱼卫是在距离郭家沟三十多里的地方,发现我那些护卫的尸体的。那时我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飞鱼卫的调查案宗却是看过的,自是知道郭家沟这个地方,因此我便想去看一看。”
华静瑶白他一眼,娇嗔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有案子,我不想影响到你。”沈逍说道。
“那为何现在又想说了?”华静瑶不解。
“因为这和你现在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系。”沈逍说道。
华静瑶微微吃惊,她张大了嘴,又觉得自己张着嘴巴有些浪费,于是拿起一颗蜜枣塞进嘴里。
沈逍看她的样子实在可爱,也忍不住笑了,四周的空气也似乎变得轻松起来。
“那个村子四面环山,地势非常隐密,我听到他们的说话,猜到那个所谓的范姑娘与伏击我们的是同一拨人,便趁着他们不备偷偷逃了出去。”
“你逃了?”华静瑶睁大眼睛,虽然这已经是几年前的往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沈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个村子里的房屋、街道,以及我触目可及的一切都是石头的,村子看起来纵横交错,好像到处都有路,可实际上每条路都会分岔成很多条路,可无论我怎么走,这些路全都走不出去,我转了好久,却还在村子里。”
华静瑶皱起眉头,她似乎看到当年的小狸懵懵懂懂在村子里四处碰壁的情景,心里有点疼,连忙剥了颗葡萄喂给他吃。
沈逍掏出帕子,替她擦去沾在手指上的葡萄汁,继续说道:“村子里有很多人,他们面无表情,初时我还想要避开他们,可是偶尔撞上,他们却对我视如不见,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个鬼魂,凡人看不到我。后来我渐渐明白,鬼魂不是我,而是他们。”
华静瑶吃了一惊,又不想打断沈逍的话,只好强忍着不让自己插嘴。
沈逍继续说道:“那时我经过一场大战,已经一天一夜粒米未沾,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便在一处没有人的地方靠墙坐下休息,可我刚刚坐下,便听到村子里响起钟声,接着,我便听到了尖利的呼哨声,我怀疑有人发现我逃跑了,所以很害怕,看到旁边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便藏到了石碑后面,然后我便看到那些刚才还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嘴里发出尖锐的声音,有的拿着铁铲,有的拿着镰刀,还有一个甚至抱着一只锅盖大小的石磨盘。”
华静瑶吓了一跳,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石磨盘,他这么大力气?”
沈逍点点头:“不仅是有人抱着石磨盘,还有举着石墩子的,也有人可能找不到得心称手的武器,索性搬了一块大石头。”
说到这里,沈逍有些汗颜:“我虽然自幼身体不好,可也是从七八岁便开始练武的,自己觉得力气不小,那些石磨盘、石墩、大石头,我也是能搬得起来的,但是要想拿着这些还要健步如飞,我是做不到的。”
华静瑶点头,她知道有个人可以做到,史丁就可以,但史丁家天生神力,这一代也只有史丁一人有这种遗传,甲乙丙都没有。
除了史丁以外,华静瑶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但是听沈逍的叙述,那个村子里有些神力的人竟然有很多。
这太令她惊诧了。
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沈逍,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华静瑶都是不会相信的。
她会认为那个人夸大其辞,但是沈逍不是那样的人,他有一说一,甚至能不说就不说。
华静瑶脸上的神情愈来愈郑重,她屏心静气听沈逍说下去,她的思绪也跟随沈逍的回忆一起,回到了三年前。
“后来我索性也学着这些人的样子,大声尖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直愣愣地向前奔跑,我很幸运,找到一把扫帚,我便把扫帚当成了武器。”
沈逍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容,那时他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若是换做现在的他,可能不会这样做。
“我跟着他们,跑到一个圆形的祭坛前,当时我不知道那是祭坛,这是我恢复记忆之后才觉得那应是祭坛。那位范姑娘站在祭坛下面,我藏身在人群里,故意矮了身子,让自己不容易被发现。范姑娘大声告诉这些人,有人闯入村子,带走了一件货物,现在他们要找到闯入者,夺回那件货物。”
华静瑶一怔,咦了一声,问道:“范姑娘口中的闯入者是你吗?”
沈逍深深地看她一眼,轻声说道:“我是那件货物。”
“噗”,华静瑶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她摆摆手,“对不起,你别管我,继续说。”
“我当时还以为范姑娘是让这些人挨家挨户去找人,却没想到他们忽然两两相对,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正在这时,我旁边的人转过身来,也冲着我伸出了手腕,我正要把手腕露出来给他看,正在这时,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范姑娘便高声喊道:在那里,抓住他!本来要看我手腕的人,转身跑了过去,我也跟着一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跑,我便跟上他一起跑,那人在村子里七拐八拐,我稀里糊涂地便跟着他跑出了村子。”
华静瑶长长地松了口气,道:“这个村子是按照五行八卦修建的吧,这应该是迷镇,带你出去的那个人和他的同伴是调虎离山......等等,你说那个姑娘姓范?”
沈逍微笑:“你终于想起来了。”
华静瑶有点不好意思,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这不是看到你回来太高兴了嘛,就没有多用脑子。”“郭大丫只是一个普通农妇,所谓的九天玄女,只是借用她名字的另一个人。”沈逍说道。
华静瑶有些失望,当时她听说郭家沟有一位号称九天玄女的农妇,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她还以为这是像顾氏那样,吃了驻颜之药,与赵擎和赵孟瑜有关系。
没想到只是一个骗局而已。
“郭大丫和那个年轻女子,利用这件事来骗钱?”
华静瑶听说就连县城里的太太小姐们也去向九天玄女求药。
可是她的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华静瑶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见沈逍在怔怔出神。
“你怎么了?”华静瑶用胳膊肘碰碰他。
沈逍回过神来,对华静瑶说道:“瑶瑶,我想起来了。”
华静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沈逍看着她,轻声说道:“我想起了很多事,我想起我被人伏击,一个女人救了我,她把我带进一个村子,我不知她是敌是友,便假装昏迷,我听到有人叫她范姑娘,我还听到范姑娘说,我们费了这么多精力,死了这么多兄弟,让我把人交出去,我不答应。”
沈逍深吸一口气,华静瑶连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急,慢慢说,我娘不在府里,今晚你别走了,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说话。”
沈逍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拉起华静瑶:“我们去外面的凉亭里吧,你多穿一件衣裳,夜里有风。”
这会儿的天气还不冷,但是夜里会有些微凉。
华静瑶知道他有所顾忌,避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以索性到外面说话。
“也好啊,我让人在凉亭里备上点心瓜果,我们一边聊天一边赏月。”
片刻之后,两人、一狗、一猫便坐在了凉亭里。
有了这个小插曲,沈逍的精神放松了不少,他对华静瑶道:“其实我一早便猜到九天玄女的事可能只是骗局,但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郭家沟,所以我才决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当年你们遇到伏击的地方,是在郭家沟附近?”华静瑶恍然大悟。
“嗯,飞鱼卫是在距离郭家沟三十多里的地方,发现我那些护卫的尸体的。那时我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飞鱼卫的调查案宗却是看过的,自是知道郭家沟这个地方,因此我便想去看一看。”
华静瑶白他一眼,娇嗔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有案子,我不想影响到你。”沈逍说道。
“那为何现在又想说了?”华静瑶不解。
“因为这和你现在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系。”沈逍说道。
华静瑶微微吃惊,她张大了嘴,又觉得自己张着嘴巴有些浪费,于是拿起一颗蜜枣塞进嘴里。
沈逍看她的样子实在可爱,也忍不住笑了,四周的空气也似乎变得轻松起来。
“那个村子四面环山,地势非常隐密,我听到他们的说话,猜到那个所谓的范姑娘与伏击我们的是同一拨人,便趁着他们不备偷偷逃了出去。”
“你逃了?”华静瑶睁大眼睛,虽然这已经是几年前的往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沈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个村子里的房屋、街道,以及我触目可及的一切都是石头的,村子看起来纵横交错,好像到处都有路,可实际上每条路都会分岔成很多条路,可无论我怎么走,这些路全都走不出去,我转了好久,却还在村子里。”
华静瑶皱起眉头,她似乎看到当年的小狸懵懵懂懂在村子里四处碰壁的情景,心里有点疼,连忙剥了颗葡萄喂给他吃。
沈逍掏出帕子,替她擦去沾在手指上的葡萄汁,继续说道:“村子里有很多人,他们面无表情,初时我还想要避开他们,可是偶尔撞上,他们却对我视如不见,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个鬼魂,凡人看不到我。后来我渐渐明白,鬼魂不是我,而是他们。”
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个鬼魂,凡人看不到我。后来我渐渐明白,鬼魂不是我,而是他们。”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个鬼魂,凡人看不到我。后来我渐渐明白,鬼魂不是我,而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