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真A级（求订阅月票）
伴随着提琴手演奏出的琴弦颤动，虚空中骤然杀机四伏，一道道看不见的利刃弹射而出，锋刃将迷雾切开。
一道道轨迹瞬间临至墟兽，那正在破坏四周建筑，掠取行人的大墟转头看来，锋刃掠过，将其背上散发的白色绒毛切断。
这些绒毛并非真的毛发，而是极微小的触须，如海藻般蠕动。
“美味的气息……”
麋鹿般的大墟头顶是一颗正常人的脑袋，是个俊秀的青年，但苍白的肤色加上极致狂热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病态，他贪婪地看着空中飞速掠来的薛海甯，眼神兴奋：“你长的好美啊……”
他身下麋鹿躯体的腹部骤然延伸出一道道触体，如蟒蛇般弹射而出，但在半空中却陡然拉扯得笔直，如尖锐的长枪，要将眼前的女人刺穿。
薛海甯神态从容，凌空陡然转向，低语道：“序曲！”
在她背后如影随形的提琴手陡然神色变换，变得肃穆而庄严，手法快速演奏，一曲节奏变换的乐曲浮现。
而乐曲中蕴含着强烈杀机，看不见的利刃，以及直入灵魂深处的侵袭。
麋鹿脑袋上的俊秀青年捂住额头，发出低沉的怒吼，似乎在抵挡什么东西，忽然他勐地咆孝一声。
铮！
琴弦断裂。
俊秀青年抬起头，额头上竟露出一道撕裂的竖痕，这竖痕几乎裂到鼻梁上，忽然，从血淋漓的竖痕中，转动出一颗黑色眼珠，滴熘熘地旋转。
俊秀青年的眼中露出极致的狂热和狰狞，脑袋下的麋鹿蓦然张嘴，发出空幽的鸣叫，饱含着悲戚，触动人心。
街道上不少的路人，听到这鹿鸣都不禁流下泪来，如失神般纷纷朝它走了过去。
一些触体将路人卷起，拉扯到麋鹿腹下的怪嘴中，而被卷入的路人依然满脸泪痕，脸上只有悲伤，没有恐惧。
“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伤害他？”
“我，我真该死！”
街道两侧建筑上的斩墟者，都被鹿鸣渗透，脸色苍白，犹如犯下极大罪孽，眼中除了悲伤外，还有痛苦。
对自己犯下罪孽感到痛苦！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我应该杀的是我自己！”
“都是我自己的错！”
一些斩墟者失魂落魄，竟将斩墟剑抬起，架在了自己的颈脖上。
还有的斩墟者竟飞速反握，将斩墟剑刺入到自己的胸口心脏中。
鲜血从嘴里溢出，斩墟者眼中露出解脱般的释怀，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住手！”
“快，捂住耳朵！”
叶守跟夏静湘等人略微失神，很快便反应过来，看到身边将剑锋架在颈脖上的同伴，急忙将其拦住。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不能再拖后腿……”
夏静湘脸上流淌着泪水，但眼神中却透露着坚毅，她低声自语：“爸爸妈妈，弟弟，你们看着我吧，我绝不会再跌倒了。”
“我绝不会……”
她用手指抹过剑锋，疼痛的刺激，让她眼角的泪水止住，立刻转头制止旁边一脸悲伤想要自杀的罗华。
“精神系攻击……”
高楼上，楚白跟许深等人都是面色微凝，这只大墟的叫声竟如此可怕，饱含无差别的精神袭击。
“连我们都能轻微影响，对那些家伙来说，影响太大了。”
王景脸色阴沉，立刻对楚白道：“建议你马上遣散他们，让他们退出战斗圈，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在这里没用。”
人海战术在真正的恐怖面前，毫无意义，如麦穗般收割，连炮灰都不是。
楚白眼神低沉，情绪看上去也有些低落，他微微点头：“不能再死人了……”
这话透露着负面和低沉的思想，说明他也受到了侵染。
他立刻下令通知，让1队跟2队的成员都撤退，转去封锁周边的警戒线。
“我们要去帮忙么？”许深看向身边的二人。
“先看看师傅，师傅在试探。”王景说道：“需要帮忙的话，师傅会给我们信号，若是冒然出手，师傅会生气的。”
“好吧……”
许深想到薛海甯的单杀言论，这女人果然太疯了，不过二态都有些疯，只是她疯的这一面，似乎是极度的嚣张。
在鹿鸣响起时，薛海甯的脸色也微微变化了，她首当其冲受到最严重的影响，对方的攻击主要是冲她来的。
这一瞬间，鹿鸣让她脑海中想到了许多。
想到了那天自己登台演奏，父母在台下观望。
想到了老师坐在台下，自信而自豪的目光。
想到了那天，那只庞然大物出现，演奏厅崩塌……
自己也该死的……
但……我还没复仇啊！
薛海甯的眼眸中骤然杀气腾腾，低沉道：“鼓手，就位！
虚空中金色的身影浮现，同时凝聚而出的还有乐器，一台架子鼓。
“演奏，开始！
薛海甯双目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她的身影落在一处建筑的塔尖，纤细苗条的身姿如绝美的女神，浑身沐浴着圣洁的金光，周围乐队环绕。
她犹如指挥家，手指微微抬起，整个乐队仿佛刹那间注入灵魂，伴随着鼓手的一声勐烈的击响，刹那间，所有人有种耳膜被震爆的感觉。
而属于她的演奏，也在这一刻开始。
鼓手激情而澎湃的鼓点，在疯狂敲打，配合着提琴手无缝衔接的悠扬曲线，一曲浑厚的交响乐战歌响起。
砰砰砰！
鼓手的每一拍都震撼心灵，那只大墟的身体，却接连爆裂出鲜血，犹如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袭击，身体出现肿块，然后爆裂。
那俊美青年兴奋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再次捂住了脑袋，发出刺耳的尖叫。
那鹿鸣声也变成了愤怒，逐渐地嘶哑变形，那些朝它走过去的路人，从眼神悲伤，到渐渐变成惊愤，忽然相互攻击起来。
薛海甯身影的金色鼓手身体出现波动，似乎被什么东西攻击到，但很快，旁边另一道金色身影凝聚而出。
是铜管组的号手。
低沉的小号响起，配合提琴手的旋律，将鼓手的身躯稳定下来。
“居然让老师用上号手……”王景跟旁边的另一个女徒弟陆霜兰脸色凝重，他们见识过薛海甯的能力，演奏到这一步，说明已经接近全力了。
砰！
巨大的麋鹿蓦然朝薛海甯冲了过去，地面震荡，麋鹿身上也不断出现溃裂的肿瘤，看上去惨不忍睹，浑身伤痕累累。
薛海甯眼神微变，微微抬手。
“快，我们过去帮忙。”王景看到这手势立刻说道。
说完他身影骤然变化，作战服背后的两处竖条凹槽里，竟延伸出两只肉翼，强攻系中的变身能力。
两只肉翼延伸，王景直接飞了过去。
陆霜兰则身影一晃，如轻烟般快速追赶而去，其身影变得扭曲模湖，像是变成雾气。
楚白看着身边的二人，脸色微变，眼底透露着几分震惊和凝重，这可是准A级的大墟，那个女人居然能将其重创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谁知道身边这二位其貌不扬的家伙，也都能力不凡。
楚白看了眼站着没动的许深，眼中闪过一抹嫉妒，这么强的人脉却落在这小子身上了，如果当初是他去母皇区接收检验的话，那么成为蚁后亲卫的人就是他了……
真是该死啊……
“你的剑破损了，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就行。”楚白语气和善地说了一句，似乎是在关切照顾许深。
说完他身影径直冲了出去。
许深望着楚白的背影，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后者的想法他能猜到，想让薛海甯他们觉得自己贪生怕死？
许深倒不在意，他站在原地没动。
“你也看出来了？”
梅芙陪在许深身边，饶有兴趣地道。
许深微怔，但很快表情如常，只是心头疑惑，梅芙的话从来不是随便说说。
这时，王景跟陆霜兰二人已经冲到了麋鹿大墟面前，二人分别朝麋鹿两侧袭去，王景手里是一柄尖刀，他能用肉翼飞行，此刻俯冲加速，灵巧躲过麋鹿身边的触体，刀锋刺在了其侧腹上，撕出一道缺口。
另一边，陆霜兰的身影却如烟雾般，竟飘散在了麋鹿大墟的背上。
而她所站的位置，麋鹿似乎没有察觉到，竟然没有对其发动攻击。
她有条不紊地拔出匕首，刺向大墟的后颈。
在他们后面，楚白也加入了战场，许深这才看出，楚白的能力竟是操纵系，斩墟剑上附带着电光，杀伤力惊人。
面对三人的攻击，麋鹿大墟只是被动防守，它的身体依然朝薛海甯直奔过去。
“雷力掌控？”
王景看到楚白的能力，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没想到这黑光区的二态，居然也有如此罕见的能力。
掌控系的能力有很多，雷力掌控在其中属于较为罕见的一种，延展性强，能开发到颇为棘手的程度。
“别担心，它不会转移攻击目标，尽管攻击。”王景立刻说道。
楚白微怔，心中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稍微显露点真本事，否则被人看出自己藏拙，就有点难看了。
雷光涌动，他朝麋鹿脑袋上的俊秀青年斩去。
俊秀青年蓦然回头，脸上裂痕中的竖童恶狠狠地盯着他。
刀锋掠过，旁边的王景瞅准了机会，一刀斩去，竟将俊美青年的脑袋削飞。
俊美青年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脑袋滚落在地上，恰好落在前行的路上，被蹄子一脚踩踏碎裂。
楚白暗松了口气，解决了？
麋鹿的身体逐渐停下，摇摇晃晃，慢慢倒下。
王景飞在半空中，对楚白道：“补刀就交给你了。”
楚白点头，神色凝重，掌心释放出雷霆，噼在麋鹿的尸体上，电出黑色的浓烟，其表面的白色肉须都被雷霆烤焦。
前方的建筑塔尖上，薛海甯也慢慢放下了双手，她的金色演奏厅能力一旦发动，对象在没有听完全曲，不会转移攻击目标，只能强制性朝她攻击，这也是她能力所附带的另一种特性，在团队配合中也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嗯？”
忽然，身边的鼓手低语。
薛海甯微怔，蓦然看向那地上巨大的麋鹿尸体，连忙道：“快让开！”
王景等三人看着烤焦的尸体，正准备上前查看，听到薛海甯陡然传来的声音，都是一怔，旋即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急忙便要退后。
但就在这时，陡然一道利刃飞掠。
噗地一声。
王景的翅翼被斩断半只！
他的身体歪斜，径直掉落下来。
另一边，楚白的双手也被黑影掠过，直接掉落在地上，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疼痛感一时都未传达到脑海中。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旋即看向前方焦黑的麋鹿。
只见麋鹿的腹部鼓起，忽然裂开，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掌。
这手掌雪白，像是挽起床帘般，将焦黑的肚皮掀开，紧接着是一头如瀑的黑色秀发披散出来，从里面站起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
少女脸孔精致，眼眸棕褐色，如鹿眼，童孔的比例稍大，占据较大的眼白，她神态慵懒，慢慢转身看向身边的几人，旋即又看了一眼鹿头上的切面。
“呀，哥哥呢？”
少女有些惊讶和意外，旋即目光四处扫视，很快看到蹄子下面踩踏破碎的脑袋。
她慢慢抬手，那破碎的脑袋便被一股力量托举送到她手里。
“哥哥又死了吗……”少女抚摸着手里模湖不清的碎裂颅骨，神态忧伤，轻叹道：“你还是这么没用啊哥哥，为什么总是死掉呢。”
碎裂的颅骨在她掌心慢慢消融，变化成石块，然后碎裂成粉末，从指尖散落。
她慢慢转身，看着身边的几人，目光在王景跟楚白身上扫过，轻柔地道：“你们……谁愿意当我哥哥呢？”
楚白童孔收缩，浑身僵硬，脑海中的想法拼命告诉他，要远离眼前的少女，但他的身体却像钉子般，僵在原地，竟无法动弹。
王景倒在地上血泊中，同样脸色难看，眼神恐惧。
眼前的少女，绝非准A级，而是货真价实的，A级大墟！
第二百十章 收妹（求订阅月票）
A级墟，具有匹敌君王的力量。
除非是大量极限二态，或是某些非凡能力的特质系二态，才能够与其周旋。
看着眼前白皙无暇的少女，几人感觉犹如寒冬裹身，浑身都凉透，这才是这只墟隐藏的真面目吗？
“是你吗？”
少女看向楚白，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生死间的刺激，让楚白挣脱了恐惧，他慢慢地后退，生怕惊动了这少女。
“你不愿意吗？”少女看到他退缩的脚步，眼神中多了一丝清冷。
楚白勉强道：“我没当过哥哥，怕当不好。”
“没事，很简单的。”少女眼神又柔和下来：“你过来，我教你。”
楚白哪敢过去，强笑道：“我，我年龄小，当不了哥哥。”
从外貌看去，他足以当少女的叔叔，但此刻危急关头也只能闭着眼睛说瞎话了，当这大墟的哥哥是什么下场显而易见。
“你不愿意？”少女的脸色阴沉下来。
楚白顿时感觉到强烈的杀机涌来，他头皮发麻，心中叫苦不迭，只能暗暗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反抗。
建筑塔尖上面，薛海甯也看出这变化，脸色难看，若非自己的两个徒弟在场，她此刻已经转身撤离了，将这情况汇报给蚁后再说。
没有亲卫队出面，单靠他们墟秘局的人员，面对A级墟太吃力。
即便她这位墟秘局第一战力在场也是如此，毕竟协助的人员太少了。
她飞速将情报通知到墟秘局总局老赵，等通讯结束，她看着步步紧逼的大墟，深吸了口气，知道这将是极其艰难的一战。
嗖！
她的身影快速闪烁，竟从到旁边观战的许深面前。
“我需要你协助我，转移她的注意力。”薛海甯飞速说道：“我知道你兵器坏了，但你这身盔甲有用，只要不是精神渗透类的攻击，基本都能挡住，就算是音波攻击也能削弱，你可敢一试？”
“不太敢。”许深如实回答。
“……”
薛海甯张嘴，愕然地看着他。
气氛跟话都烘托打这个份上了，许深居然直接拒绝？
“这是A级墟，我们上都是死路一条，还是等增援来了再说吧。”
看到薛海甯过来时，许深已经暗暗叫糟，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装热心肠了，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战斗，随时会出现意外丢命，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但这样的话，他们要死。”薛海甯脸色阴沉，凝视着许深道：“里面还有你那同局的战友，你不在意吗？”
许深看到她的眼神，似乎心意已决，即便自家拒绝也无用，他心头苦笑，没看出来薛海甯在关键时刻如此重情义，反倒像他们这种平时表现热心的家伙，在关键时刻却会选择退缩。
“我是怕你出事。”
许深话锋一转，同样凝视着她：“即便我们出手，也是死路一条，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担心自己？薛海甯微愣，看着许深真挚的目光，丝毫没有杂念，她心头刚升起的鄙夷和愤怒也烟消云散了，沉声道：“不用担心我，你只要吸引她的注意力，我能拖延住让他们脱身，我已经通知总局增援了。”
真的非上不可吗？许深心头暗叹，知道劝说不动，只能道：“行，那你小心。”
“你才应该小心，虽然有盔甲，但别大意，这只墟很可能掌握精神类的力量。”薛海甯沉声道。
这还用你说……许深苦笑，他早就看出这只墟具有强悍的精神力，先前那鹿鸣声就是精神诱惑类的能力。
盔甲只能保住他不受外伤，但精神穿透却只能靠自己了。
不，应该是靠他们……
“我上了！”
许深蓦然纵身飞掠而出，直接跳入到场中。
薛海甯一怔，眼眸中闪烁出光芒，没想到许深说干就干，比她还要干脆利落，她望着直奔少女冲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从作战服的夹层里取出一颗药片，含在了嘴里。
很快，药片被吞了下去。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浑身都朦胧出金色的能量，能力再次发动。
“嗯？”
场中，王景跟楚白三人看到急速冲来的许深，都是一怔，有些愕然。
难道许深看不出这是A级墟吗？
这时候还敢过来，还不跑？！
少女闻风转身，朝许深看了一眼，就在这时，楚白立刻抓住机会，迅速撤退，撒腿就跑。
他可不管许深是不是来帮他的，A级墟啊，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能活下来才算本事。
“我没让你走哦。”
少女的声音响起，陡然间地面撕裂，一道血色藤蔓般的肉须钻出，将楚白的一条腿扫断，锋利如刀。
楚白的身体翻滚出去，断裂的双手撑地，惊恐地看着少女。
少女的手臂微微反转，将后脑勺的头发撩起，里面竟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对楚白露出渗人的笑容。
楚白童孔收缩，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另一边，陆霜兰趁楚白受伤之际，慢慢靠近到王景身边，二人彼此熟悉，一个眼神便领会彼此的意思，陆霜兰蹲下来，慢慢触碰到王景的翅膀。
很快，浓雾从她手臂延伸，覆盖在王景身上。
“嗨！”
冲向少女的许深，看到了另一边的情况，楚白的受伤，以及另一处陆霜兰的小动作。
他立刻落地，朝少女打起一个招呼，想要将她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只要王景他们脱困，薛海甯应该不会继续发疯参战了，那么他也能找机会脱身战场。
“嗯？”
少女看着许深大咧咧的模样，眼眸中露出几分兴趣：“你不怕我？”
当然怕，怕得要死……许深心头苦笑，表面却笑吟吟地道：“为什么要怕你呢，你看上去很可爱啊。”
“我……可爱吗？”
少女明显愣住，眼眸都微微睁大，好久好久，已经没有人这么说过她了。
自己现在……还可爱吗？
她忍不住摸了摸脸，很快，脸颊上竟泛起一抹红晕。
“当然。”
许深笑了笑，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气怒地哼声。
他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立刻转开话题，免得还没安抚好这一只，身边的小老虎要发飙了。
“那你愿意做我的哥哥吗？”少女不禁期待地看着许深，看上去颇为单纯可爱。
但许深却感到一丝寒意，勉强笑道：“做你哥哥是没问题，但我没当过别人的哥哥啊，万一不称职怎么办？”
“没关系，很简单的，我教你啊。”少女说道。
“怎么教？”许深苦笑。
“你过来……”少女轻声道：“你只要被我吃掉，我们融为一体，我就会让你当我哥哥，以后发生什么事，就让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
看着她一脸纯真无邪地说出这话，许深只感到头皮发麻的寒意，他苦笑道：“我很弱，只怕保护不了你。”
“没事，我会给你力量的。”少女微笑道：“我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愉快的。”
但我不会愉快……许深苦笑，余光中看到梅芙绕到自己面前，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那表情似乎在说，谁让你刚说人家可爱的，现在被缠住了活该吧？
“这种当哥哥的方式，我不太喜欢。”许深硬着头皮说道。
少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逐渐阴沉下来：“你也要拒绝我吗？”
许深连忙道：“不不，我想当你哥哥，只是我们可不可以换个方式？”
“换个方式？”
“比如，就现在这种，你是你，我是我，我也可以是你哥哥，但我们不用融为一体……”许深调整着言语措辞委婉说道。
少女明白过来，她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摇头：“但这样就不是哥哥了，哥哥就是要跟妹妹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才对。”
“……”
许深有些语塞。
看到许深说不出话来，少女慢慢朝他走近，道：“你不愿意吗？”
许深感觉到丝丝寒意朝自己侵袭而来，他站着没动，只是微微摇头道：“还有一种办法，也能不分离。”
“什么办法？”少女问。
“让我吃掉你，你待在哥哥肚子里，这样也是永远不分离。”许深认真地说道。
少女身后的楚白、王景三人听到这话，差点下巴掉在地上，这是什么狼人发言，当着大墟的面说吃掉它，这不是阎王门口跳高，嫌命长吗？
但少女听到许深这话，却没有生气，只是歪着脑袋，似乎在认真思索。
她会认真思考这问题，是因为她感觉许深也是在认真诉说，并非开玩笑。
在她思考中，忽然，她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有碍事的家伙呢，我先解决掉这些小苍蝇吧。”
她的目光正落在薛海甯所在的建筑上，那里金光涌动，提琴手跟鼓手、号手全都出现，但数量比先前更多，提琴手就有八位。
鼓手三个，号手两个。
浑厚的演奏曲在少女抬头的刹那响起，可怕的力量顿时倾斜而来。
提琴手负责攻杀，鼓手是精神冲击，号手是群体增幅，让提琴手跟鼓手的力量提升。
尽管是一种能力，但却具有多种特性，这就是特质系能力的典型。
凌乱的弦乐如利刃般斩杀而来，却在临近的刹那，被看不见的东西挡住，在少女面前四五米外掀起混乱的波纹，虚空中似乎有看不见的屏障。
沉闷的鼓手敲打着爆裂的音符，令人心脏泵张，但少女神色平静，抬手轻轻一握，陡然间，薛海甯身边的一个鼓手勐然击穿了大鼓。
薛海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少女再次抬起另一只手，同样一握。
第二个鼓手也敲断了手里的鼓槌。
薛海甯的身体摇晃，但依然紧咬着牙关，低沉道：“演奏没有停止，谁都不许中止！
她说的既是演出中止，也是观赏中止。
在她没有停下之前，这少女不会有心思攻击别人，只会将全部杀意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许深看着少女背后，楚白已经趁机会再次爬行逃跑，尽管双手跟一条腿断裂，但他依然用残肢撑着地面快速爬行，求生意志顽强。
而王景跟陆霜兰此刻都身影化为雾气，逐渐飘散慢慢消退，撤出战斗圈。
许深看到陆霜兰投来的目光，示意他也抓紧离开。
许深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当即看了少女两眼，见她的目光都落在薛海甯身上，立刻慢慢后退，动作极轻。
“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少女忽然低头，对许深说了一句。
眼神带着几分柔弱，似乎已经将许深当做自己的“哥哥”。
许深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哥哥不会离开你。”
“你答应过的，不要变哦。”少女认真地道。
许深心中苦笑，表面却连连点头。
少女笑了一下，旋即说道：“这只小苍蝇你有点烦人，但味道似乎不错，我去抓来，哥哥你也吃一点。”
“在这等我哦。”
她认真嘱托。
许深只能在原地点头答应。
少女当即身影一晃，便离地而起，朝薛海甯飞速冲去。
许深暗松了口气，等看到少女的背影冲到薛海甯面前，才立刻转身朝另一处逃去。
这时，薛海甯身边的号手吹走出刺耳的号鸣，金光暴闪，薛海甯惨叫一声，被少女的身影击飞出去，周身的乐队也顿时七零八落，全都被掀翻。
“这个部位最美味，要留给哥哥……”少女凌空行走，来到薛海甯面前，低头打量着她，犹如打量着美味的佳肴。
薛海甯眼神冰寒，转身就跑。
少女再次踏出，就要追赶，忽然间身影急刹停下，从虚空中一道锋利的长枪破空刺来，若她刚刚继续追击，此刻已经被长枪贯穿。
虚空中，雪白的白马踏出，马背上骑坐着银色盔甲的身影。
正是蚁后。
逃亡中的薛海甯回头看到了蚁后，顿时松了口气，第二次了，又被蚁后搭救。
少女凝视着蚁后，头发忽然开始飘散，延展开来，达到十几米的长度，她静静地说道：“你要管我的闲事么？”
蚁后澹漠地俯视着她：“这里是我的地盘。”
第二百十一章 权势（求订阅月票）
“那现在属于我了。”
少女轻声说道，旋即身影骤然飞速掠出，消失在众人眼前。
在蚁后头顶的上空，陡然出现一道漆黑的巨影，如细丝凝结的黑鞭，狠狠抽打下来。
蚁后微微抬头，银色头盔下射出冷电般的眼眸，蓦然出枪。
这一枪却刺在虚空另一处，但枪尖却出现波纹，紧接着，头顶的黑鞭骤然溃散。
虚空中传来少女的惨叫，但声音很快变得狰狞，紧接着一只只黑色手掌从虚空中延伸而出，朝蚁后包围过去。
蚁后微微一提马绳，白马长嘶，铁蹄踏入到深层墟界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薛海甯看到蚁后跟这大墟进入深层墟界打斗，她暗松了口气，立刻转身朝许深跟王景这边跑来。
“你们没事吧？”
薛海甯落在许深面前，立刻问道。
王景跟陆霜兰也赶赴过来，王景立刻对许深道谢，旋即摇头道：“我没事，回头去治疗一下就行，不是致命伤。”
尽管翅翼被斩断半只，但只要没死，就不算严重。
另一边，楚白不知何时冒出，跑了过来，他两手断裂，一条腿也瘸了，看上去受伤最重，立刻对薛海甯道：“蚁后殿下能单独对付这只大墟么，要不要咱们帮忙？”
薛海甯似乎看出他想表现的意图，摇头道：“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战斗，帮倒忙还差不多。”
楚白面露忧色：“蚁后殿下能解决它么？”
“这里没有蚁后殿下无法解决的墟，即便是A级也一样。”薛海甯展现出对蚁后的强大自信。
许深却眉头紧皱，在其他人眼中消失的战斗，此刻却在他眼前清晰地呈现，虚空中蚁后跟那少女在激烈厮杀。
那少女此刻已经身体变化成狰狞的巨兽，浑身须发散乱，身高数十米，手指如枯枝般延长，胸腔也变得如树皮般粗糙。
在她变回本体的攻击下，蚁后骑着白马飞速挪转，每一枪都带着惊人的破坏力。
让许深感到疑惑的是，蚁后的攻击都是刺向虚空，并非刺向少女的本体，但却能将少女的攻击直接化解，就像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被他刺伤，从而引起别的连锁反应。
这就是蚁后的能力么？
许深目光微微闪动，同样面露忧色，不敢认真凝视。
“我们先撤吧，免得那只墟不知从哪杀出来，我们成累赘。”薛海甯四处看了看，不确定蚁后跟墟此刻正在何处交战，也许就在他们身边，只是处于深层墟界中，他们无法看到。
“好。”
王景跟楚白三人立刻点头，都想尽快离开。
许深见状也没异议，跟随他们三人一同跑到远处。
奔跑到一半，许深回头观望，看到蚁后身下的那只白马，竟四蹄上燃烧出白色烈焰，马眼中浮现出诡异的火焰，身躯似乎都变得更加硕大，肢体上的肌肉线条凸起，颇有几分狰狞的姿态。
这只马果然也不简单。
许深心头凛然，不敢多看，快速低头向前跑去。
“哥哥，帮我……”
背后，许深隐隐听到那少女凄厉的呼唤传来，若隐若现。
没多久，几人来到警戒线的外围，这里已经远离了先前的战场。
薛海甯停了下来，此刻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先前被那只大墟压迫，她受了不小的内伤。
“我问问看，总局那边的增援到哪了。”
薛海甯环顾四周，脸色微冷，立刻拿起通讯器质问。
得知已经在赶往的路上，她冷哼中挂掉了通讯。
没多久，一队总局的二态赶来。
看到受伤的王景跟薛海甯，这队二态连忙迎了上来，给他们疗伤。
“怎么这么慢！”薛海甯斥责道。
队长叫苦道：“薛老大，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们已经在全速赶往过来了，小刘他们还在任务中，也被直接中止调到这边，就是担心有伤员。”
薛海甯冷哼一声：“是不是赵老头让你们磨叽的？从总局到这里的路程多远，我心里有数！”
担任队长的中年人吓得一跳，连忙道：“薛老大您误会了，赵老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们了，我们还有通讯记录呢，您要看么？”
薛海甯挑眉，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她冷哼道：“废话少说，赶紧疗伤吧。”
“薛老大，现在是什么情况？”中年人连忙询问。
“蚁后来了，正在解决那只大墟呢，咱们没办法插手。”薛海甯不耐烦说道。
“真的是A级么？”中年人不禁震撼，能在A级墟手里活下来，还没有伤亡，这有点难得了。
薛海甯瞥了一眼，没有搭理。
许深目光微微闪动，看来薛海甯在总局待的也不是很顺畅，也是，以她这种脾气性格，容易得罪人，就算自己有本事，但人情世故这东西在任何地方任何层面都适用，人家同样身居高位的人，更不愿意看人脸色。
许深朝战场望去，此刻相距较远，有雾气遮挡，已经无法看到蚁后的交锋了，让许深略感遗憾。
但即便在近处，他也不敢一直盯着细看，万一被战斗中的二位察觉到，必然要出大事。
嗖！
陡然间，前方浓雾翻涌，一只白马踏出。
这白马四蹄烈焰，但浑身膨胀的肌肉却收缩了，但看上去依然威风凛凛。
许深心头一凛，没敢聚目，等余光飞速扫到身边的人都出现愣神的表情时，才明白是蚁后显露到他们能看到的层面，当即也露出神态反应，眼神中带着震惊。
这份震惊真假参半，许深看到蚁后的枪尖上，竟挑着那少女的脑袋。
解决了？
许深有些震撼，这少女是真A级的大墟，居然这么快就被蚁后给干掉了？！
虽说君王能解决A级墟，但彼此也属于同等级的存在，有些强悍的A级大墟，被冠以领主的称号，即便是君王都无法单独应付。
在许深面露震撼时，蚁后枪尖上的少女脑袋，眼珠却转动了一下，看向许深。
她的眼神中顿时变得哀伤，还有几分恳求：“哥哥，帮我……”
蚁后冷哼一声，手指用力，枪身有股力量震荡，脑袋顿时一颤，眼眸逐渐涣散，失去焦点。
“都没事吧？”蚁后扫向薛海甯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许深的身上。
“没事，多谢蚁后增援。”薛海甯立刻道。
蚁后微微颔首，旋即微勒马绳，转身骑马踏空而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薛海甯收回目光，看向赶来增援的总局二态队，道：“你们也回去吧，另外，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伱处理了。”
后面这句是对许深说的。
站在许深旁边的楚白面带微笑，但已经被治疗恢复的手掌，却微微攥紧。
黑光区坐镇的负责人，是他，而不是许深！
“辛苦了。”
许深点点头，这次若没有薛海甯到场的话，单凭他得到的信息跟到场，就算他拖延一段时间出场，也会出事。
毕竟这只大墟先前仅仅是用“哥哥”的外形。
“等你兵器修好了，下次再来找你。”薛海甯瞥了一眼许深背后的剑，从战斗到现在，压根没见许深拔剑，但她也能理解，这种破剑拔出来也意义不大。
“好。”许深爽快点头，毕竟这次薛海甯帮了大忙，应该弥补下人家。
“走了。”
薛海甯转身而去。
王景跟陆霜兰对许深也是微笑点头，跟上了薛海甯的身影。
目送他们离开，等许深转过身时，看到楚白正指挥着其他人收拾现场。
“没事吧。”许深寒暄了句。
“没事，总局的二态治疗水准你懂的。”楚白笑了笑。
许深点点头，便去寻找1队的成员了。
等许深转身时，楚白脸上的笑容立刻慢慢消沉下来。
“队长。”
等许深找到夏静湘等人时，看到他们正在旁边的车辆前，收拾装备跟破墟装置。
看到许深过来，几人都显得有些惊喜。
“没受伤吧？”许深扫了他们一眼。
叶守笑道：“没什么大碍，倒是队长，你刚刚真是神勇，那可是大墟啊，居然敢独自冲上去。”
“难怪许队能修炼的这么快，就这份胆识咱们都比不上。”罗华笑着道，这话是恭维许深，实则也是暗暗告知周围其他心生嫉妒的人，许深有这份地位，不光靠关系跟天赋，就这份胆识就足以令人惭愧。
“没事就行，晚上我请吃宵夜，走。”
许深笑了笑，挥手邀下众人，任务结束请吃饭是各队的传统，许深也是从周野那里学来的。
何况是这么大的任务。
“好嘞。”顾秋枫立刻咧嘴笑了起来。
夏静湘则显得较为文静，只是对许深点点头，眼眸中含着内敛而温柔的微笑。
等东西收拾完，许深便带着几人来到黑光区的区中心路段。
“天色不早，就不去市区了，在这里凑合吃一顿。”许深笑着道。
虽然是分区的酒店，但规模并不逊色市区的莫娜大酒店，在黑光区名气极高，关键是里面的大厨制作的样品，都是黑光区的口味。
“这罗利酒店听说都要预定。”罗华疑惑道。
难道许深提前知晓这次任务？
面对几人疑惑的眼神，许深直接给出答案，来到前台让他们腾出一间顶层包房。
“抱歉，您有预定吗？”前台看出几人气质不凡，礼貌询问。
“联络你们的黄经理，报我的名，许深。”许深微笑说道。
几个前台对视一眼，并没有很无知的直接嘲讽，而是犹豫了下，很快用酒店座机拨打了经理的通讯。
很快，通讯器那边立刻喝斥起前台，让人赶紧将许深等人请到顶层。
前台连忙挂断座机，将许深等人恭恭敬敬带上电梯。
等电梯打开，许深看到外面是一个大腹便便身穿西装的中年人，在电梯外热情等候。
看到许深，中年人连忙上前握手，颇显局促，随后将许深等人带到一处包房。
“许先生，您看这间包房你们满意么，隔壁的另一件包房正在接客，要是您不满意的话，我现在就让他们腾出来，只是收拾的话需要点时间……”中年人恭敬请示。
许深挥挥手：“就这边。”
中年人暗松了口气，虽然隔壁那桌包房的顾客不如许深这么尊贵，但能不得罪也尽量不要得罪为好。
“许先生大驾光临，您想吃什么尽管点，回头账记我身上就行。”中年人笑呵呵地道。
许深点点头，旋即道：“以后他们过来这里吃饭，希望能好好安排。”
中年人笑容不变，飞速扫了夏静湘等人一眼，立刻赔笑道：“好说，许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以后过来吩咐前台通知小黄一声就行。”
夏静湘等人面露诧异，都是看向许深。
等中年人退下后，罗华不禁感叹，原先他们只感受到许深在队里的身份，不容质疑，但没想到墟秘局的大队长，在外面也有如此排面，换做是他们过来的话，即便亮明身份，人家估计都会懒洋洋不想搭理。
“还是许队厉害。”叶守同样心生感慨，以前楚白也带他们如此威风过，没想到如今许深也有这样的能耐。
“连这种人都知道老许你的身份么？”顾秋枫惊讶地道。
许深微微一笑，“只知道点皮毛罢了，但不影响。”
说完便招呼服务员拿菜单准备点菜，顺带堵住他们询问的口。
能有如此权势，并非是墟秘局大队长的身份，而是追光会统领的身份。
这间酒店便是追光会集团下面的产业。
晚饭吃完，众人散席，先前的黄经理等候在楼下，临走前的关照也无微不至，让夏静湘等人都感受到，许深跟他们身份的悬殊。
这也让他们心中越发渴望，想要晋升二态。
而结束饭席，许深驾车回到岩罗街区。
正当他开门时，忽然听到背后的走廊声传来一个幽幽地声音：“哥哥，你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
“！！”
许深瞬间浑身汗毛竖起。
他身体略显僵硬，慢慢转过头望去，便看到一个浑身赤裸，没有脑袋的少女身影，站在背后的走廊上。
而在她的腹部，却慢慢咧开一张小嘴，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
第二百十二章 梅芙的地盘
大墟！
许深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惊骇，她没死？！
那蚁后长枪上挑着的脑袋……等等，眼前的大墟确实没有脑袋…
许深脑海有些空白，难道说，这只大墟装死，瞒过了蚁后？
是蚁后的疏忽，还是这只大墟有特殊的苟命技巧？
“哥哥，你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
少女腹腔的小嘴，再次询问道，只是这次的声音明显更低沉了几分，有种沙哑的变化，并且脚步向前逼近了两步。
许深心脏砰砰跳动，如此近距离独自面对一只A级墟，足以让人感到绝望，但过往的经验和经历，却让他没有像常人那样慌张。
心跳很快渐渐收缩平复下来。
思维在脑海中急速跳动，许深脸上猛然露出惊喜的表情，没有转身逃跑，反倒两步向前踏出，道：“太好了，你没事？”
少女向前缓慢逼近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有些疑惑。
“我等你等了好久，他们说你死了，我如果不走的话，我也会被杀的，我只能先回来了。”许深立刻说道。
“你……真的等我了？”少女明显有些迟疑。
“当然，你可是我妹妹，我肯定要等你一起回家。”许深立刻说道。
“回家……”
少女喃喃自语，似乎在咀嚼和思考这两个字的意义。
片刻后，少女颈脖处忽然有血肉蠕动，紧接着，许深看到一坨血肉喷涌浇铸，慢慢凝聚成一颗脑袋。
血水从毛孔中收敛，露出白皙的肤色，秀眉、明眸皓齿皆清晰浮现。
少女又回到先前那般模样，她微微偏头打量着许深：“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
“这里是哥哥的家。”许深说道。
“你答应做我哥哥了吗？”少女慢慢朝许深走了过来，眼眸中露出希冀的光芒，腹腔的嘴巴已经愈合收拢，但脑袋上的嘴巴却慢慢张大：
“那就让我吃了你吧，这样我们就永远不分开了。”
“等等，先别急。”许深立刻制止。
少女露出疑惑的神色，表情也有些阴沉：“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许深毫不犹豫地回答，似乎想也不想，道：“但这件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我是你的哥哥，对不对？”
“嗯。”少女点头，颇显乖巧地模样。
“那作为妹妹，是不是要听从哥哥的话？”许深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掌心却溢出冷汗。
少女略微思考了一下，再次点头。
“你希望哥哥在你身边陪着你，还是在你肚子里陪着你？”许深再次问道。
少女说道：“肚子里，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但是在身边的话，哥哥也不会离开你。”许深试探道。
少女摇头道：“会离开的，这次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就离开了。”
说到这，她的表情又阴沉了少许，眼眸深沉地看着许深。
许深挤出笑容，道：“但你总能找到哥哥的，不是吗？”
“如果我吃掉哥哥的话，我就不用寻找了。”少女执着地说道。
“……”
许深四处看了看，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先进来再说。”
“好。”
少女跟随着许深进入到房间里。
许深将门关上，道：“这里就是哥哥的家，以后也可以是你的家，喜欢吗？”
少女看了一眼房间，摇头道：“不喜欢。”
“……”许深苦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里太小，没有吃喝的，周围的‘美食’太少了。”少女说道。
许深试探道：“但是那些有美食的地方，也会有坏人，先前那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听说她把你杀了，我还想给你报仇呢。”
少女的脸色明显微微变化了一下，眼神中略微有些狰狞，但很快又平复下来，转而走近许深：“是哥哥先前不让我吃掉你，耽误了时间，才让那个女人找到，只要去别的地方快速吃完就行了。”
许深看到她微微裂开的嘴角，立刻站起，按住她的肩膀道：“你先坐，听哥哥说。”
“？”
少女疑惑，但还是顺从地坐下。
“你是妹妹，我是哥哥，是不是？”许深再次问道。
少女乖巧点头。
“那哥哥照顾妹妹，是不是天经地义？”许深问道。
少女点头：“哥哥一直都很照顾我，有吃的喝的都会先给我吃，宁可自己饿肚子，甚至哥哥还让我吃掉他来填肚子……”
说到这，她再次看向许深，眼中露出贪婪，嘴角似乎有口水在分泌：“哥哥又要让我吃掉你了吗？嘻嘻，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许深表情严肃，摇头道：“让你吃掉哥哥没错，但不是现在。”
“你不肯？”少女显然没那么好糊弄，凝视着许深。
许深表情依然严肃，道：“哥哥要照顾你，你刚受伤，那坏人还没走远，如果你自己外出觅食的话，很容易被坏人察觉，但有哥哥在就不一样了，哥哥会照顾好你，你想吃什么，哥哥都给你，绝不会让你饿肚子。”
少女愣住，旋即说道：“我现在想吃掉哥哥。”
“你吃掉我，哥哥就没办法照顾你了，你是妹妹要听话，等哥哥找不到吃的，你再来吃哥哥好不好？”许深凝视着她。
少女似乎陷入了思索，片刻后乖巧点头，嘴角的裂痕也慢慢愈合，恢复美丽的模样：“好，我听哥哥的。”
许深暗松了口气。
“但我现在就饿了，哥哥有吃的吗？”少女再次问道。
“你想吃什么？”
许深问道。
“草莓、苹果、香蕉、还有蛋糕。”少女接连报出几个，一脸希冀地道：“我都想吃，哥哥能找到吗？”
听上去是很正常的食物，但许深明白她说的这些都代表着什么。
草莓是眼球，苹果是心脏，香蕉是大肠，蛋糕是肾脏。
这都是“妈妈”以前经常会给他做的食谱。
“简单，我这就给你去找。”许深说完便要出门。
“不要，我要哥哥陪在我身边。”少女立刻站起，表情又变得难以捉摸：“哥哥会不会跑掉？”
许深心中苦涩，他分不清这只墟是单纯还是狡诈，思量了下道：“哥哥当然不会跑掉，哥哥是去帮你寻找吃的，很快就回来，要不这样，哥哥让人给你送来，我们订餐？”
“好，那就订餐。”
少女点头。
许深当即用通讯联络上大莉莉。
“统领？”大莉莉的声音颇显恭敬，立刻询问：“您有什么需要和吩咐？”
“给我送一只墟过来，地址就是我的住处，岩罗街区。”许深说道，旋即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妹妹”，犹豫了下，道：“两只吧，送两只。”
大莉莉有些惊讶，疑惑道：“统领是要在哪投放，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就行。”
投放墟收敛富豪财产，是追光会的手段，但这种小事通常不需要统领出面，许深不耐烦地道：“这你就别管了，马上安排，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
大莉莉不知许深为何发怒，有些心慌，连忙答应。
等结束通讯，许深说道：“你也听到了，咱们要等一会儿，要是哥哥自己去外面找的话，很快就能吃上了，订餐就要慢一点。”
少女微微噘嘴，道：“我才不管，反正我要哥哥陪在我身边。”
许深苦笑，他不可能一直不离开房间。
但要甩开这只墟，似乎有点难。
“哥哥不会离开你的，但哥哥要照顾你，就需要工作，你能理解吗？”许深说道。
说完觉得自己有点脑子坏掉了，居然在试图跟墟讲道理。
“我不管，我就要跟哥哥在一起。”少女明显听不进去。
许深有些无奈，只能先安抚住她，慢慢再想办法。
没多久，大莉莉的通讯响起，装载墟兽的货车运输到楼下。
许深松了口气，对少女道：“你先待在家里，我下楼去取。”
“我也要去。”少女立刻起身，像狗皮膏药。
许深来到窗边，给她向外指去：“喏，那里面就是，我马上就取回来，要是让别人看到你，那些坏人又要追来了。”
少女看了两眼，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慢慢点头。
许深心中暗喜，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等以后慢慢再拉远距离。
许深换上外套下楼，大莉莉似乎居然亲自陪同运输，似乎先前在通讯里听到许深不耐烦的声音，觉得自己犯错了，想亲自来弥补，许深压根没放心上，看到大莉莉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高位，一言一行都会让人担惊受怕，忍不住多想。
许深对大莉莉笑了笑，算是让她宽心，随后遁入墟界，将货车内的两只墟兽搬运出来。
墟兽被许深压制，拽到墟界中，顿时便看到楼上的少女，两只墟兽是一老一女，吓得瑟瑟发抖，相互抱缩在一起。
少女也急不可耐地小跑了过来，打量着两只墟兽，微微舔食着嘴唇。
“回家再吃。”
许深没让少女当场开吃，而是稍微拦了一下，这并非他冒险，而是在试图在这只大墟心目中，建立自己属于“哥哥”角色的威严。
一点一点构建，积少成多，也许会有影响，让自己脱身。
少女听到许深的话，虽然口水直流，但还是忍了一下，仅仅几步路也不远。
等回到家里，许深拉开窗户，对大莉莉挥手，让他们撤退。
楼下车鸣发动，许深目送他们远去，回头便看到房间的墟界中，少女已经在啃吃那两只墟了，老头墟已经被扒开了胸腔，旁边的女人在哆嗦颤抖，却不敢逃跑。
少女吃得满脸黑血，回头对许深露出笑容，亲昵地道：“哥哥要吃吗？”
“哥哥不饿，你先吃哦。”许深笑了笑。
少女微怔，眼眶中忽然流下泪水，将脸上的黑血都冲刷了下去，呈现出两道泪痕。
许深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少女回过神来，抹去泪水，继续将脑袋埋在了老人的腹腔中，咀嚼和吞咽声，听上去像是某种哽咽声：“没事，我没事，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老人墟在少女的啃吃下，满脸痛苦，却连哀嚎都不敢发出，很快便彻底失去生命气息。
他脑袋上的草莓也被扣下，被少女抛入嘴里吃掉。
等吃完后，少女转向旁边的女人墟。
很快，女人墟也在少女的大快朵颐下被吃空。
许深看着停歇下来的少女，问道：“吃饱了么？”
“八成饱。”少女转头看向许深，态度明显比先前要柔和了许多，眼眸中露出较为清晰的笑容：“要是再来点小零食就好了。”
许深心头苦笑，还好刚加餐了一只，不然说不定现在要轮到自己了。
“这次没订，下次再多订点小零食。”许深说道。
少女想了想，用力点点头，没有再执着地索求。
许深暗松了口气，坐在一旁，跟少女保持了一些距离，毕竟这是A级墟，谁也不知道会何时陡然发狂，墟的思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上一秒也许还在亲昵说话，下一刻对你血盆大口，都很正常。
在这个角度，许深正好看到床榻上坐着的梅芙，小脸上一脸不情愿地模样，嘟着嘴，小腿晃荡，似乎对许深有些不满。
许深暗暗苦笑。
“哥哥，我有点困了，我们一起睡觉吧？”少女看到旁边的床榻，走了过去，对许深拍了拍床边。
“呃……”许深有些哑然，跟A级墟同床共枕？
这太疯狂了。
在许深面色为难时，床上的梅芙像是被触犯到逆鳞一般，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着坐到自己身边的少女，后者浑然没注意到梅芙的模样。
但忽然间，随着梅芙阴沉的凝视，少女似乎有所感觉，转头朝身边望去，只是表情略显困惑。
很快，少女的表情怔住，似乎看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
而就在此时，梅芙的手掌按在了少女的肩膀上，表情冷漠，在这一刻她脸上丝毫没有平日待在许深身边的小女孩状，而是如俯视万物的君王。
她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少女面前，嘴唇微微蠕动。
少女脸上的惊恐变得惨白，随后身体微微颤抖、哆嗦，过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而后梅芙松开了手掌，她朝许深瞥了一眼，轻哼一声。
少女犹如解脱般，慢慢将目光转移到前方，落在许深身上，脸色苍白，道：“哥哥，你睡床上吧，我睡这里。”
说完，便从床榻上快速离开，来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第二百十三章 相处（求订阅月票）
“……”
许深有些无言，看来还是得梅芙出手。
根据他的观察跟判断，梅芙绝对是高于A级的存在，即便是蚁后都无法感知到蚁后。
先前在内城遇到的铃戮跟海爵，她们母女能隐约感知到，多半是因为梅芙有意显露的缘故…
看到少女被制裁得服服帖帖的模样，煞白的脸色，看上去楚楚动人，甚至令人心生怜悯，许深心中暗笑，先前这家伙可是将他吓个半死。
“你不一起睡了？”许深露出诧异神色，假装湖涂问道。
“不，不了。”少女身体微颤，不禁抬头朝梅芙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摇头。
许深问道：“为什么不一起了？”
他颇为好奇，梅芙刚刚跟她说了些什么，正常的情况下，梅芙说的话许深都能听到，除了他的眼睛能看到深层墟外，听觉也能捕捉到深层墟的言语。
但刚刚的交谈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了。
少女偷偷看了眼床榻的方向，脸上的恐惧略微缓和了一些，道：“姐姐说，那里是她跟哥哥睡的地方。”
姐姐？
许深愕然，脸色古怪地打量着床榻，实则却是借机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眼前的梅芙，平日里只能偷看，不能凝聚视线，而此刻虽然同样不能凝视对方的眼眸，却能肆无忌惮地凑近张望：“什么姐姐，没有啊？”
少女愣道：“哥哥，你看不到姐姐么？”
“你看得到？”许深转头反问。
少女朝床榻那里看了一眼，有些怯弱地道：“刚刚能看到，现在……姐姐应该是离开了吧。”
“哦……”许深望着眼前扬起下巴，小脸一副骄傲模样的梅芙，有些忍俊不禁，这家伙明明看上去还没对方大，却要当姐姐？
“肯定是你眼花了。”许深坐在床榻上，小声滴咕道：“我身边才不可能有两只墟呢。”
梅芙微微白了他一眼。
少女看到许深大模大样坐在床榻上，有些紧张，她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道：“哥哥，你不怕姐姐吗？”
“你姐姐很可爱的，我为什么要怕？”许深反问道。
梅芙眼眸微亮，凑近过来：“你真觉得我很可爱吗，你果然能看到我……”
“我要假装承认有姐姐，她好像被自己吓到了……”许深用极轻的声音自语。
梅芙顿时白了他一眼：“就这么怕我吃掉你吗？”
当然……
“姐姐……可爱吗？”少女怔住，眼中露出恐惧和怪异之色，他居然说姐姐可爱……难道他看不到姐姐的真正模样吗？
“你叫什么？”许深询问少女。
“我不是你的妹妹吗？”少女立刻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像无家可归的小猫。
但许深没有被这假象迷惑，表情依然温和，道：“我是说你的本名。”
铃戮跟海爵都有自己的名字，她应该也有吧。
“本名……”少女微微低头，慢吞吞地道：“我叫黑雪。”
“黑雪？”
许深看了她一眼，询问道：“妹妹，你的能力是什么？”
少女有些疑惑，但看了看床榻侧面，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地道：“我能够跟哥哥融合，雪丝领域是我的能力，可将万物消融。”
雪丝领域？
许深听说过，达到君王后能力会延展，从体内释放而出，形成领域。
领域对比寻常的能力者，具有绝对的优势和碾压能力，这也是君王能够轻松击杀二态的根本原因。
“你能展现吗？”许深问道。
黑雪眼眸微亮：“哥哥要跟我融合吗？”
“……不是这种展现，是别的方式。”许深连道。
黑雪失望地道：“哥哥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是哥哥要照顾你跟姐姐，如果跟你融合了，哥哥怎么照顾姐姐跟你呢？”许深略带斥责的口吻道。
“姐姐也不像哥哥分开吧？”黑雪小心翼翼试探道。
许深挑眉道：“姐姐才没有你这样粘人，就算哥哥没有跟你融合，也不会跟你分开的，难道你不信任哥哥吗？”
黑雪摇头：“不信。”
“……”
妹妹你这说话的人情世故还不到位啊……许深微微摇头，道：“等跟哥哥熟悉了，你就会明白哥哥说的是真的，今天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黑雪犹豫了下，没再说什么，而是抱着椅子靠背，将其当枕头。
许深见她没敢靠近床榻，也暗暗放心下来，当即躺下，便看到梅芙也躺在了自己的侧面，翻身看着他。
许深打了个哈欠，心中却有些无奈，身边有梅芙就算了，如今家里又来一头A级墟，自己这里都快成墟巢了。
“那个，妹妹，你找件衣服穿，别着凉。”许深看着椅子上赤身的黑雪说道。
“衣服？外壳？”
黑雪微微思考了下，旋即头发如瀑般垂落下来，这些头发如有生命力，相互纠缠交织，覆盖在其身上，很快便凝结成一套黑色连衣裙，将身躯覆盖，只是吊肩带较细，露出光滑雪白的肩膀，更显诱人。
“这样可以吗？”黑雪问道。
许深看了两眼，道：“还有靴子，***。”
黑雪看了看自己的赤足，哦了一声，很快连衣裙的边缘丝线延长，凝结成一双精巧的靴子跟修长的黑色***。
“这样呢？”
“可。”
……
……
次早。
许深刚醒，就看到趴在身上的梅芙，睁着眼睛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许深眼童略微收缩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假装揉搓眼睛，似乎有灰尘掉进眼眸，边揉搓边起来，身体毫无阻碍穿过梅芙的身体，显然二者不属于相同世界层面。
许深打了个哈欠，看到黑雪也从椅子上坐起，问道：“睡的怎么样？”
“还好。”黑雪眼馋地看着许深：“我饿了。”
“……这么快？”许深有些无言，这种进食速度，即便是追光会也养不起。
但不管怎样，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许深深知饥饿的可怕。
他立刻联络大莉莉，让她再次安排墟兽。
大莉莉收到消息，有些错愕，但没敢追问，很快，墟兽运输过来。
许深如昨晚一般，将墟兽押送到房间里，黑雪等得迫不及待，看到两只瑟瑟发抖的墟便立刻扑了上来。
果汁溅射、残渣纷飞。
看到黑雪大快朵颐地吃完早餐，许深感觉自己也有些饥饿和嘴馋了。
但他没有像黑雪这样无法克制，毕竟他有取代的食物。
联络附近的酒店前台，订了一份普通的早餐，许深也坐在桌上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姐姐不吃吗？”
吃完早餐的黑雪坐在残骸旁，转头疑惑地看着许深。
“姐姐有自己的食物。”许深澹漠说道。
黑雪有些疑惑，“哦”了一声，就坐回到椅子上，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别的行动，似乎在出神。
许深吃完后看到黑雪脏兮兮的脸颊，从衣柜里取出一条自己的备用毛巾递给她：“擦擦脸。”
黑雪看着毛巾，有些疑惑，她额边的秀发如弯曲的黑色小手，飞快在脸颊上抹去，将那些黑色血迹勾勒卷起，随后送入到嘴中。
很快，小脸清理干净了。
“……”
许深慢慢收回了毛巾，道：“以后吃完记得自己清理。”
“喔。”黑雪答应一声，也没问为什么。
都都。
许深的通讯器响起，他拿起一看，是陈青云的来电。
“说。”
许深接通，心中却大致猜到陈青云找自己所为何事。
“海棠兄弟会那边联络了，今晚送货过来，您看……？”陈青云询问。
许深说道：“先验验货，别让他们耍了，要货是真的话，用咱们的渠道发散出去也没关系，顺带稳固下咱们手里的那些钱袋子。”
“好。”陈青云点头，随即道：“你要过来一趟么？”
许深看了眼黑雪，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处理，另外别让他们知晓咱们的关系，就说是普通合作就行，怎么猜就随他们。”
“明白。”
通讯结束。
许深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看着出神的黑雪，问道：“我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待在家可好？”
黑雪立刻转过头来：“你要离开我吗？”
“我会回来的。”许深起身来到她面前，心中犹豫了下，但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抚摸着她的头发：“别怕，哥哥不会抛下你的。”
黑雪微微闭上眼眸，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抚摸。
“哼！”
冷哼声从旁边传来。
许深立刻松开了手掌，黑雪也睁开了眼，她凝视着许深，道：“那我也要陪你去，不管你去哪，我都要在你身边。”
许深哑然，他过几天还要去蚁后那边值班，肯定不能让她跟随，否则这次未必能再逃脱了。
或者说，将她吸引过去？
“你要听话，乖乖待在家，不然姐姐也会生气的知道吗？”许深只能搬出梅芙。
提到“姐姐”，黑雪脸色微变了一下，犹豫了半晌，才道：“但我一个人会害怕。”
“别怕，姐姐会陪着你的。”许深安慰道。
“……”
黑雪脸色惊恐地看着他。
许深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道：“姐姐也喜欢跟在我身边，咱们家需要人看守，那你就留下来守家怎么样？”
黑雪有些犹豫，楚楚可怜地看着许深。
许深一脸柔和：“乖，要听哥哥的话，看好家，别乱跑知道吗？外面坏人很多的……”
说到这，许深感觉这句话极为耳熟。
黑雪依然犹豫不决地模样，许深没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后，许深回头看了几眼，看到黑雪跟到了门口，却没有踏出来，不禁暗松了口气，这算是顺利摆脱了。
要是黑雪坚持跟过来，那许深就只有“提前上班”了。
许深下楼，驾车来到郊区。
如今他每天稳定地注射高级净墟剂，进步飞速，按许深的预期，再过四个月就能达到二态极限了。
在这之前，许深希望能将精神力同样凝练到极限。
这需要黄金苹果。
没有黄金苹果的话，就只能在迷雾中历练了。
但许深发现，黄金苹果极难寻觅，如果说迷雾也算区域的话，那么许深必须到一些陌生的，极少有人出没的区域游逛，才有可能寻觅到黄金苹果。
时间飞逝。
在郊区修炼一日，许深让墨海明的哥哥在迷雾中游荡，四处寻找，依然一无所获。
但在迷雾中行走，也让墨海明的哥哥对迷雾有更多的抵抗力，自己的身躯越发凝练，这也是一种缓慢的修炼积累。
晚上，许深犹豫了下，还是返回了岩罗街区。
看到黑雪趴在天花板上倒悬着，许深微怔，看到黑雪的表情中多了几分冷漠，他心头微微咯噔一下，笑着道：“快下来，怎么跑上面去了。”
黑雪如一坨液体般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落在地上后又凝聚起来，站在许深面前：“哥哥，你去哪了，怎么去这么久？”
许深看到她眼神不对，心中有些后悔回来了，但他没有紧张，而是板起脸道：“哥哥跟姐姐出去给你找吃的了。”
“吃的？”
黑雪左右看了看。
“没找到。”许深补充道：“但很快会有人送来，你先等等。”
黑雪看了许深一眼，眼中的冷漠慢慢收敛，又变得柔和许多，坐回到椅子上，道：“哥哥，下次也带我出去好不好？”
“行，但你要听话。”许深说道。
黑雪连连点头，表现的颇为乖巧。
许深见她恢复原样，暗松了口气，伴墟如伴虎，果然马虎不得。
“你先前是怎么找到哥哥的？”许深询问道。
黑雪说道：“哥哥身上有我的味道。”
“味道？”许深自己闻了闻胳膊：“没有啊？”
黑雪手指微微抬起，一根黑色的丝线从许深头顶飘飞，回到黑雪手指上。
许深恍然过来，原来是趁自己没注意将她的发丝黏在了自己身上。
“还有吗？”许深问道。
黑雪点头。
“……能全都帮哥哥拿掉吗？”
黑雪摇头。
“……”
许深没再多说，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缠着自己了。
也罢，好在暂时没有攻击的欲望。
许深的通讯响起，陈青云的声音传来：“刚完成了交接，货已经验收过了，都是真货，但他们给出的条件太小气了，利润九一分，这未免……”
第二百十四章 人食
许深脸色冷了下来，道：“你不必有顾虑，该怎么谈就怎么谈，55分，他们愿意就做，不愿意就让他们滚蛋。”
陈青云一愣，立刻舒坦地道：“行，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先前担心许深跟海棠兄弟会的关系，他表现的太过谦逊，处处退让，既然有许深这话打底，他也不必那么憋屈了。
刚结束通讯，铃声却又响起。
许深一看是木王，不禁挑眉：“什么事？”
“听说你这两天，接连调了6只墟？”木王开门见山地道，他也了解许深的性子，同时也懒得再跟许深寒暄客套。
“嗯？”许深问道：“你监视我？”
“别误会，这种事都是需要跟会里报备的，如此频繁的调动，要是我还不知晓，我这会长真成吃白饭了。”
木王语气淡漠，道：“需要墟兽解决的事，你自己也能办到吧，除非是你不方便露面，会里的墟数量也不是那么宽裕，能方便说下你在做什么吗？”
“没做什么。”许深淡漠地道：“身为统领，调6只墟，还不至于被追责吧？”
木王说道：“追责倒不会，只是告知你一声，投放墟毕竟是隐秘的事，别闹的动静太大，有些事情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但摆明面上太嚣张的话，就会有人来敲打你一下。”
“另外会里的墟数量也没那么多，你省着点用，会里饲养一只墟不容易，一点都不比栽培斩墟者轻松。”
“知道了。”
许深挂掉了通讯。
木王应该是怕他把事情搞大，6只墟同时投放出去，哪怕是D级跟C级程度，也足以造成极大的危害了。
不过，以黑雪的进食速度，追光会的确也养不起。
说起来，会里是如何饲养墟，如何豢养，许深倒从未关心过。
看了黑雪一眼，许深心头微动，也许能到会里的那些“专业人员”手里去取取经？
没多久，楼下的运输货车到来。
许深照常让黑雪在房间里等待，自己则将运输车里的两只墟押了上来。
这两只墟都是D级，是一对双胞胎男孩，身上束缚着墟石锻造的锁链，看上去楚楚可怜。
许深将锁链解开，两个男孩顿时露出狰狞的面目，朝许深飞速扑来。
许深随手将锁链甩到一边，视而不见。
在两个男孩扑过来的刹那，黑雪已经后发先至，两手将他们按在了地上，随即头上的黑发如毒蛇般缠绕而出，将其中一个男孩束缚住，紧接着剖开了另一个男孩的身体。
凄厉的惨叫响起，果汁飞溅。
许深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黑雪进食结束。
听到耳边低沉的咀嚼，许深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试图让自己分散注意力。
没多久，黑雪的进食结束了。
她额前的黑发将嘴角的余渍抹去，乖巧地回到许深面前。
“吃饱没？”
“七分饱，还有吗？”
“没，我现在要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更美味的食物。”许深将书放下，起身说道。
黑雪连忙揪住许深的作战服边角，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哥哥，带我一起出去。”
“不行，你要在家乖乖听话。”许深严厉地道。
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许深眼神分毫不让，但手心却微微溢出冷汗，很快，看到黑雪的眼神没有转化为凶狠，而是逐渐变得更加柔弱。
“好吧，那哥哥你要快点回来。”黑雪退让了。
许深微微点头，心中暗松了口气，虽然有梅芙的威慑，但这种威慑不知能持续多久，他要在黑雪心中慢慢建立属于哥哥的威严跟权利，不仅仅只是具有“哥哥”的身份。
将黑雪留在房间，许深出门了。
梅芙背着手轻盈地跟随在他身边，在周围的建筑中翩翩起舞，如丛林间穿梭的飞花蝴蝶，让许深即便走在黑夜中，也并没有孤单的感觉。
……
……
郊区，一处偏僻工厂中。
工厂周围十几里内，都无人居住，相距最近的也是一些村镇，有些村镇因墟作祟，人影凋零，里面的雾民没有去处，依然只能留守在村镇内，只是活动减少了，村镇的氛围显得较为阴森，鸡犬的叫声都格外稀少。
只有一些布谷鸟的叫声，在空幽地回荡。
黑夜，一辆越野武装车颠簸着驰骋而来，车灯左右摇晃，照在雪白的水泥路面上。
这里停了两辆车，大莉莉站在车边，寒风瑟瑟，她紧了紧大衣，时不时看向腕表，等听到轮胎压地声，才抬头望去，刺眼的车灯让她微微抬手。
车辆停下，许深下车，道：“久等了。”
“还好，我们也刚到。”大莉莉立刻迎上，道：“统领，前面就是墟兽饲养的地方。”
许深向前看了眼，黑夜中只能看到远处的工厂前，有两个黄橙橙的灯泡垂挂，十分老旧。
“这么晚，辛苦了。”许深说道。
“不辛苦，统领随时传唤，我随时都会待命。”大莉莉连忙道。
许深微微点头，旁边相随的工作人员只有三个，将手电筒打开，为二人引路。
许深边走边问道：“你也达到初态极限了吧？”
“嗯。”大莉莉低头回应。
“先前一直没给你正式的职务，今后你就是领事长，统领会里的所有领事，地位仅次于副统领。”
先前的周圆圆等统领，如今都降至为副统领。
大莉莉一怔，又惊又喜，连忙道：“多谢统领！”
会里掌握的初态极限数量不少，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都是高等领事，资料保密，她原先的职级也等同于此，如今却再次提高一步。
要知道，会里并没有领事长的职务。
但许深一句话，就可以有这职务。
有的职务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对应的人存在。
许深微微点头，也没客气，目光四顾，看到沿途一些杂草堆、电线杆上，都有隐蔽的摄像头，显然，这附近已经到了监控区域。
没多久，几人来到工厂面前。
“统领，请。”
大莉莉连忙上前，为许深开门，同时取出通讯，联络厂房内的负责人。
很快，一个中年人小跑了出来。
许深看出后者也是斩墟者，身姿轻盈，举止间都有几分利落干脆。
“这位就是统领大人？”中年人看到许深，眼皮一跳，身为会里的老成员，对先前会里的统领之变颇有了解，是统领内部厮杀，而那位厮杀的统领，也就是如今会里罢免其余统领职务，成为唯一统领的人。
“统领大人，小人朱甲真……”中年人连忙自我介绍道。
许深摆手：“听说会里的墟，都是在这里驯养，你是负责驯养的人？”
朱甲真连连点头：“先前这件事有程统领掌管，我只是他下面管事的人，遇到一些C级墟的话，都是程统领亲自调教。”
程统领？
许深没什么印象，他虽然斩杀了6位统领，但对这些统领的名字都认不全，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个。
“那现在呢？”
朱甲真心头一跳，连忙道：“统领您要了解什么，小的知无不言，我虽然跟随程统领多年，但程统领素来克扣属下，还欺辱殴打，如今他不在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不用说这些。”
许深再次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来不是解决他的党羽，我相信聪明的人会选择站队，不聪明的人，也自然会有聪明人来解决，今晚过来，是了解下驯养墟的情况，你说这位程统领原本负责C级墟驯养，如今他不在，那C级墟谁来负责？”
朱甲真微愣，有些犹豫。
大莉莉看出他的想法，低声喝斥道：“统领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统领要想解决你，还需要找你的罪名吗？！”
朱甲真脸色微变，心头一寒，的确，这种大人物要解决他们，说动手就动手，何需找那些理由？
会里如今除木王外，就是眼前这位统领只手遮天了。
“统领大人赎罪，是小人胡思乱想了，如今因为程统领出事，C级墟的捕捉就告停了，没人能胜任这个职位，我们只能驯养D级或E级的墟。”朱甲真诚惶诚恐，连忙说道。
许深皱眉：“这么说，会里如今没有C级墟了？那如果要投放C级墟呢？”
朱甲真一脸为难地道：“如果要投放的话，只能调动以前程统领驯服的那几只，但已经用完了，还只剩下一只。”
许深看向大莉莉，道：“这么说，那程统领先前负责的事情，现在没人负责了？”
何止是程统领，其他统领的事情，也照样没人负责啊……大莉莉心中暗道，表面微微点头：“有些急切的事，暂时是由周副统领他们负责。”
许深问道：“这种事怎么没人告诉我，这种事难道不急么？”
急，当然急，只是有别的更急的事……大莉莉心中苦笑，表面却小心翼翼道：“这种事也急，只是轮次靠后了，这些事先前也都提交上去了……只是统领您可能比较忙，没有注意到。”
许深一愣，摇头道：“我从不看会里的文件，木王也没跟我说，算了，以后这样的大事，你分清事情缓急，将重要的先跟我汇报。”
“……是。”大莉莉低头。
“走，带我去看看你怎么驯养D级墟。”许深说道。
朱甲真松了口气，连忙一副开路的模样，将许深请进。
工厂内极为宽阔，没有工人，只有一些简单设备跟吃喝的东西，但在工厂二楼，却有两台破墟装置。
朱甲真跟许深请示后，启动了破墟装置。
墟界延展开来，将几人笼罩进去，眼前的工厂也变得虚幻起来。
除朱甲真外，这里还有6人，一位是副主管，其余五人是员工。
而这里的墟界中，是一根根黑色墟石锻造的铁笼，里面囚禁着一只只墟兽。
都是D级跟E级。
“嗯？”
许深目光一扫，虽然没有进入墟界时，他就看到这些铁笼里的墟，但进入墟界后，能看到墟界的其他物质面貌。
而许深也看到在铁笼外的地面上，竟堆积着大量的骸骨。
其中有些骸骨，明显还沾着血肉，没有啃吃干净。
许深脸色微变，阴沉地道：“你们用人来饲墟？”
“嗯。”朱甲真笑着道：“这些墟喜欢挑食，除了少数品种的动物外，只有人类最符合他们的胃口，而人的数量也最多……”
他说得神采飞扬，等看到许深的眼神较为阴沉时，才愣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地道：“统领，我们挑选的人食都是专门途径运输过来的，不是那种普通良民，也不会冒然拐卖一些路人过来，可以放心食用。”
许深沉声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朱甲真点头：“都是这样。”
大莉莉看了许深一眼，道：“其他势力饲养墟，也是这样，我们有专门的人食，这些人食大多都是畸形儿，或是精神不正常的人，还有一些是流浪的雾民，因为雾民喜欢交配生育，但他们条件有限，容易生出畸形儿。”
“这些畸形儿在出生后，就会被雾民遗弃，毕竟对雾民来说，养一个畸形孩子负担太重，我们就会将他们收容过来，统一的养育长大……”
“……这么说，已经有完整的产业链了么？”
大莉莉微微点头：“其实这也是对他们好，毕竟没有我们养育的话，他们可能从出生就会死掉。”
许深沉默。
这是对是错，他不知该如何评判。
养育后吃掉。
犹如人类饲养花草果实。
对墟而言，人类是果实。
只是没想到，果农却是人类自己。
“除了喂养，你们怎样驯养？”许深问道。
朱甲真小心翼翼看了看许深脸色，发现看不出喜怒，他低声道：“我们一般会先让墟挨饿，然后通过食物来驯养，有的墟能通过食物需求，听懂我们的指令，但有的墟不行，因此除了让它挨饿之外，还要使劲揍它！”
“揍到老实为止。”
“就这样？”
许深挑眉。
朱甲真挠了挠头：“程统领以前也是这样，只是C级墟，我们不敢逼太狠。”
许深听明白了，不禁感到失望。
毫无技术可言啊。
第二百十五章 雏形（求订阅月票）
这种办法，显然不能照搬用到黑雪身上。
前置条件太艰难——
许深揍不过黑雪。
至于让她挨饿……那可能成为食物的就是他自己了。
铛铛铛！
在许深暗暗叹息白跑时，一处牢笼的勐烈晃荡起来，朱甲真立刻让那位副主管前去处理，里面的墟在剧烈挣扎。
这是一个孕妇模样的墟，肚子肥大，浑身却是稻草叶片般的肉肢覆盖，如衣袄般，她表情狰狞，发出嘶吼。
“让我的孩子吃东西，让我的孩子吃东西……”墟在低吼，明明是哀求，眼神却格外凶狠。
副主管青年早已见惯，挥挥手，立刻有员工离开。
没多久，员工牵回来两个没开眼的青年。
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身体已经发育到最青春的时刻。
到20岁之后，身体发育就会逐渐停歇下来，变得极其缓慢，直至停止。
因此，人食的普遍年龄都在18到20左右。
导盲索拴着他们的手，二人跟随着导盲索的指引，慢慢来到墟兽囚笼前，表情惶恐，虽然看不见，但他们感觉极其不安。
另一边，副主管青年抽出长刀，用刀背敲打在牢笼上，连敲三下。
里面的孕妇墟受到威吓般，惊慌地后退，但眼中却露出渴求和饥饿的贪婪。
随后副主管青年吩咐旁边的员工将锁链解开，自己则凝神看向墟，避免后者在囚笼打开的瞬间陡然袭击。
这次过程并没有发生意外，牢笼打开，副主管青年当即便拽来旁边的锁链，要将那青年按住后背推进囚笼。
许深看明白了，这是在喂养。
“等等。”许深及时出言。
副主管青年立刻停下，同时将牢笼快速拉上，这才转头看向许深：“统领大人？”
砰地一声，在他转头的刹那，里面的孕妇墟勐然撞击在囚笼上，发出嘶吼，恶狠狠地看着他，伸手抓取。
许深来到囚笼面前，打量着这只孕妇墟，他忽然想要用这种低级墟，来试验一下别的驯养办法。
“先前你敲打三下，它自觉退后，这是你们的开饭信号么？”许深问道。
尽管只是普通询问，副主管青年依然表现得诚惶诚恐：“是的统领大人，我们会敲打让它们退后，这样才好将人食送进去，免得它们冲出来，再逮捕和搏杀，比较费力气。”
“但新来的就没这么听话，这只是已经驯养结束的墟，现在只是养着，随时能调用。”朱甲真从旁边走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许深微微点头，得到这个答桉让他颇为满意，这说明训练是有效的，至少长久锻炼，墟能明白“开饭”这样的信号。
这就像一个开关。
如果能在墟的脑子里植入足够多的开关，那么通过打开这些开关，就能训练这些墟，甚至是……命令这些墟！
但吃饭只是最简单的信号开关，即便是猫狗都能训练出来，敲敲铁盆，它们就知晓开饭了。
“让我试试。”
许深挥挥手，让他们稍微散开。
其他人见状，立刻乖乖退到一旁，许深是二态，这些墟在许深面前压根不成威胁，他们也毫不担心。
望着面目狰狞的孕妇墟，许深将囚笼打开。
孕妇墟似乎察觉到许深惹不起，冲出囚笼就朝旁边的青年扑去。
许深立刻一脚踹了过去。
踹在这墟的肚子上。
它肚子外面由血肉组织构建的衣袄裂开，露出凸起的肚子，这肚子边缘下垂赫然是一张拉链般的怪嘴。
怪嘴吃痛裂开，露出嘴里含着的一颗血红肉瘤。
显然这就是它口中的“孩子”。
墟被踹得倒飞回笼子，吃痛地捂住肚子，很快又爬起凶恶地扑了出来。
许深再次踹出。
墟越受疼痛刺激反倒越凶狠。
许深却面色平静，只是重复一个动作，在墟冲出囚笼的时刻，便一脚将其踹了回去。
一次两次……连续16次。
似乎是体力耗尽，又或是畏惧了，大肚女人墟再次爬起时，却唯唯诺诺地看着许深，没敢靠近，脸上挤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哀求道：“请让我的孩子吃东西，它快要饿死了……”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许深平静地道：“想吃东西，就要听话。”
“让我的孩子吃东西，它要饿死了……”墟依然楚楚可怜，重复着话，朝囚笼走来。
许深静静看着。
在走出囚笼的刹那，墟蓦然露出凶恶表情朝许深扑来。
许深瞬间一脚踢出，将其再次踹了回去。
墟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有些崩溃地看着许深，发出尖锐地嘶吼：“让我的孩子吃东西！
许深将旁边的青年导盲索拉扯到身边。
青年也跟着锁链来到他面前。
许深看了一眼，这青年的脑袋上有一颗硕大的肿瘤，拳头大小，灰褐色，还长了头发，肿瘤挤压在眼珠部位的区域，将鼻梁都挤得扭曲了，他的嘴巴歪斜，犹如痴呆弱智，许深拽一下锁链，才行走一步。
不拽锁链便站着不动。
“想吃吗？”
许深看向囚笼里的墟。
墟顿时咆孝着冲了过来。
许深再次将其踹了回去。
连续几次，墟终于学会了恐惧，缩在囚笼里。
许深抬起手指，指了指眼前的囚笼边界。
这只墟却摇晃着脑袋，不肯再上前。
许深想了想，将青年的导盲索递到旁边的副主管青年手里，随后退开两步。
看到许深退后，那墟顿时忍耐不住，再次冲了过来。
“停下。”许深说道。
副主管青年跟墟同时停在原地，紧张地朝许深看了过来。
“即便是墟也知晓恐惧，只要知晓恐惧，就能够利用恐惧……能利用恐惧，就能训练和掌控！”许深目光微微闪动，忽然感觉自己掌握了一项新的技能。
也许不能称作是技能，或者说在战斗中毫无用处，但却让他对“力量”有新的理解。
恐惧即是弱点。
恐惧即是情绪。
情绪……即是弱点。
君王无情，莫非是指君王没有这方面的弱点？
许深目光微微闪动，但他相信，君王也有恐惧。
也许，君王只是摒弃掉一部分的情绪，或者说是，情感。
但仍保留了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就将成为弱点。
黑雪会暂时乖巧，也是因为受到梅芙的威慑，既是恐惧让她臣服。
思索结束，许深看到囚笼边的墟在流淌着口水，肚子下的怪嘴也在微微裂开，口水狂流，显然快要忍耐到极限了。
而那位副主管青年，也是额头冷汗狂冒，这只墟被许深揍得发狂，要是将这股怒气宣泄在他身上，他多半会有点招架吃力。
许深微微一笑，上前慢慢撩起孕妇墟额头前散乱如枯枝的头发，这头发似乎是藤蔓打结，被许深拨开，露出秀气却有雀斑的脸蛋。
整个过程，孕妇墟除了微微龇牙外，没有反抗。
而这一幕看得旁边几人心惊肉跳，生怕这只墟忽然发起袭击。
“以后记住，要给它们增加一点规矩。”许深转头对身边的朱甲真说道。
看到他转头，孕妇墟似乎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朝许深咬去。
但许深的手掌却像长了眼睛，将她的脑袋按住，手指如铁箍般扼在太阳穴上，让墟发出惨叫。
再用力就捏碎颅骨了……许深停下，却没看这只墟，依然望着旁边的朱甲真，等待他的回答。
朱甲真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是，一切按统领吩咐的办。”
“那你知道怎么做么？”许深问道。
他站着没动，跟朱甲真对话，脑袋没看孕妇墟，但这次孕妇墟却捂住脑袋，没敢再继续攻击许深，先前的踹击跟一次次受伤，都让她意识到眼前的存在产生更深的恐惧。
“这……”朱甲真被许深问得愣住，顿时额头冒汗：“还请统领您指导。”
许深眼神冷漠，道：“以后我的命令，不要盲目应承，我说的每一句话，交代的每一件事，都要落实跟做到，不要应付我。”
朱甲真背嵴冒汗，不敢因许深的年龄小觑，连忙道：“属下知错了，请统领责罚。”
许深没再理他，而是环顾了一圈眼前的囚笼，道：“以后送到这里的墟，分两类，第一类是需要再投放出去的墟，这类墟你们可以当做试炼对象来训练，提高你们的驯服技巧，即便殴打，打残了也没事。”
“但第二类墟，我需要完好的。”
许深看向朱甲真，道：“这第二类墟，我需要它们懂得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我要他们听得懂我的话，能做简单的事情，懂么？”
朱甲真愣住，错愕地道：“统，统领，这，这种事只怕很难办到……”
“嗯？”
许深看向他。
朱甲真感觉如芒刺背，但这种事他不敢接下来，只能硬着头皮道：“以前程统领也试过驯服这些墟，让它们做简单的事情，但这些墟骨子里的嗜血跟癫狂，以及逻辑混乱的思想，很容易将训练者搞到精疲力尽。”
“是做不到，还是不能做？”许深凝视着他。
朱甲真微微张嘴，低着头，既没回答也不敢说不。
大莉莉站了出来，训斥道：“统领交代的任务，是让你们去完成，不是让你们来质疑，你们唯一需要思考的，是该怎么去搞定任务，有困难就解决困难，朱甲真，你能不能办到？不能的话，想要当主管的人多得是！”
朱甲真脸色难看，道：“我……我能。”
许深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种事将来还是得交给自己放心的人来做才行。
只是，转念一想，能让自己放心的人，还真不多。
大莉莉虽然不错，但不适合关在这里做这种事，平时自己需要东西都需要靠她来联络跟完成。
还是心腹不够啊……许深心中暗叹，能让自己放心且信任，并且又具备一定办事能力的人，身边并不多，甚至是没几个。
“暂时先这样吧。”许深挥挥手，觉得这件事需要自己再好好安排下。
朱甲真连忙问道：“统领，那什么墟分为第二类，什么墟分为第一类？”
“你觉得有意思的，就分为第二类。”许深说道。
朱甲真愣住。
许深没再逗留，跟大莉莉一同离开了。
朱甲真等人连忙陪送到门口。
等上了车，许深将大莉莉叫了过来，道：“这样的工厂，咱们会里有几个？”
“四个。”大莉莉弯腰恭敬地说道，身材曲线在车窗外颇显曼妙。
许深目不斜视，平静地道：“其他工厂暂时保留原先的模样，另外，你帮我物色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擅长训练墟的人才，或者搞个什么交流会，让他们自荐或竞争一下，总之，尽快帮我找个我需要用的人才。”
大莉莉愣住，立刻点头：“明白。”
许深摇下车窗，排气掀开大莉莉的裙摆，车辆扬长而去。
黑夜中，大莉莉将头发边被吹乱的发丝撩在耳郭后，望着许深的尾灯离开才收回目光，眼中有些苦恼，但只能转身回车。
她隐隐猜到，许深想培养战斗用的墟。
但这种动机不是许深第一个有，其他势力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真正能做到却极其艰难，时至今日还没看到过，有谁能够跟墟和平共处，即便有，也是极少数的个例，并不能作为规模性的延展开来。
而这种个例，最有名的，就是莉莉所知晓的，蚁后。
她的坐骑，便是一头墟。
从工厂回来的路上，许深遇到一点小收获，顺手采摘到两只零食，让他颇感欣慰，还是自己打秋风来得快，反正是给黑雪当零食，也不讲究那么多。
等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
许深看到黑雪等候在门后，来回踱步，时不时爬到天花板上，显然在忍耐。
许深将车停好，将拉拽在墟界里的零食取出，带上了楼。
看到许深，黑雪欢喜无比，便要从天花板上扑过来。
许深连忙闪身躲开，轻咳一声，道：“别让姐姐看到。”
提到“姐姐”，黑雪顿时乖顺了许多，从地上站起来后的一丝怨气飞快消失，乖巧地来到许深面前，问道：“这是给姐姐的食物吗？”
“给你的，姐姐不爱吃这种。”
许深说道：“但这是明天的早餐，现在不能吃。”
黑雪捂住嘴，道：“但我现在就想吃怎么办？”
“那就想吧。”许深严肃地道：“必须留到明早，知道吗？”
黑雪看向两只猎物，眼馋无比，但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点点头道：“那我先将它们收起来。”
说完，头发如触手般延伸，将两只猎物缠绕住，如虫茧般裹住，悬挂在天花板上。
许深见状，也只能随她去了，躺到另一边的床榻上休息。
忙碌一夜，他也需要补充下精神。
虽然以他如今的体质，三天三夜不睡也没问题，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突发任务或遭遇墟兽袭击，随时保持最充沛的状态才行。
几天过去。
许深跟黑雪的相处还算和平，尽管梅芙没再现身警告，但许深也慢慢在黑雪心中建立起“哥哥”的威严，偶尔他会说一些更违背黑雪想法的指令，但又没有那么过分，他在慢慢蚕食黑雪的习性，同时建立自己的威严。
只是，许深知道这过程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过度，必须在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接受才行，否则容易被压抑后反扑。
平时的用餐，许深除了让追光会那边送餐外，晚上自己也会出去打猎一点。
普通的低级墟，对许深来说跟婴孩没什么区别，利用墟秘局的情报，许深能轻松寻找到一些正在作桉的墟兽。
还有一些“疑似墟活动”的区域。
这种地方只是被墟秘局打上标记，还没足够的情报人员能及时探索，许深就能提前去“采摘”了。
有些地方是白跑一趟，有些却是有货真价实的收获。
既能为民除害，又能照养黑雪，对许深来说是两全其美。
“统领，您需要的饲养墟兽的人才，我替您找到了一位，您要见见吗？”大莉莉的通讯传来，汇报情况。
“行。”
第二百十六章 “家长会”（求订阅月票）
就是这里？
车辆停下，乔丁跟随莉莉领事下车，看着眼前的普通小楼，心中有些诧异，让莉莉领事都称呼大人的那位统领，就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低着头，目光飞快四处环视一眼，将周遭的信息采集。
这动作隐蔽且迅速，随后便看到眼前踩着高跟鞋的莉莉领事，径直朝小楼走去。
乔丁连忙跟随，在上楼梯时才忍不住小声询问：“莉莉领事，万一统领大人瞧不上我怎么办？”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莉莉目不斜视，澹漠地道：“别让统领觉得耽误了时间就行。”
乔丁心头一凛。
很快，他们来到顶层的回廊前。
莉莉停在一扇房门口，轻轻叩门。
乔丁的脑袋压低，透过莉莉领事的肩膀边缘望去，看到门开了，但不知为何，他隐隐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犹如在墟厂中的气味。
统领的助手么……乔丁看着开门的青年，悄悄打量着对方，能陪伴在统领身边的助手，必然也不是简单角色。
但下一刻，他便看到眼前的遮挡物莉莉领事弯腰，发出恭敬的声音：“统领大人，这位就是从墟厂里选拔出来的人，这里是他的资料。”
“！”
“进来吧。”
“是。”
随着莉莉领事进入房间，乔丁回过神来，心头惊骇，这个年轻人就是会里的统领？仅次于会长的大人物？
进入房间，那股熟悉的味道更浓了，包围过来。
乔丁不敢乱看，低着头，看着脚尖。
“轻松点，抬起头来。”
乔丁听到对面年轻人略带磁性且温和的声音，心中的紧张感不觉间稍微澹了一些，抬头看去，便看到年轻人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正在翻阅莉莉领事递过去的自己的资料。
“乔丁，27岁，初态斩墟者。”
“家里就一个母亲。”
“在墟厂工作3年，经手2只C级墟，17只D级墟……”
许深慢慢翻阅资料，并不复杂，很快就看完了，这样的工作经验，算是相当丰富。
“为什么挑选他？”许深问。
莉莉恭敬低声道：“我亲自考察过，从备选名单里筛选出来的，他是目前我觉得最有希望能附和您要求的人选。”
“哦？”
许深看向乔丁，乔丁顿时感觉心头一紧，脑袋又低了几分。
“备选名单，是从内部选拔的吗？”
“不是，内部选拔的人选有两个，但经过我考察后，发现并不太合格。”莉莉恭敬低声道，那两位选拔出的人才，她考察后都是关系户，得知能为大人物效力，争相竞争，背后用了不少手段。
但莉莉明白，这不是许深要的人才。
其中还有人将礼物送到了她面前，只是被她喝斥了。
她了解许深，办事若没办妥，受到责任牵连的是她，那点小礼物还不够弥补。
“说说。”
许深将资料放下。
莉莉恭敬低声道：“经考察，乔丁平日里喜欢跟墟相处，对墟有较深刻的个人理解，而且会自己钻研训练墟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常常被同事笑话说他癖好特殊，但这种奇怪行为属下觉得能反应出，他具有训练墟的能力。”
“哦？”
许深看向乔丁：“什么癖好？”
乔丁身体一抖，连忙道：“回，回统领，属下就是喜欢跟墟玩玩游戏，没什么癖好。”
“什么游戏？”
“家，家长会……”乔丁有些脸红，低下头。
许深有些兴趣，道：“家长会，怎么玩？”
乔丁微微抬头，看到许深没有厌恶和鄙夷，心头有些诧异，他的这种癖好早就饱受同事诟病，没想到这位统领大人居然并不在意。
“就是……让墟扮演我的家人，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乔丁讷讷地说道。
“有趣，详细说说。”许深将腿放了下来，有点来劲。
乔丁看到许深的模样，胆子也慢慢大了一些，说话不再结巴和停顿：“就是让几只墟扮演家庭里的成员，比如爸爸，哥哥，妹妹，然后他们需要做相应的事情，爸爸需要打工赚钱，打工就是猎取食物……哥哥就是要负责陪在身边，妹妹会哭泣，会吵着要吃东西……”
“没有妈妈？”
“这个……暂时没有。”
“那你呢，担任什么角色？”许深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会是家长会里的爸爸，也是家里的主人，没想到爸爸由墟来担任。
“我是二哥。”乔丁表情憨厚，说到这脸上竟露出几分羞涩。
许深不知道他的羞涩来自何处，但也没好奇，跟斩墟者打交道久了，许多斩墟者的神态反应都难以推测和捉摸，并不稀奇。
“那它们会履行职责么，你能让墟掠取食物？”许深兴趣浓郁起来，感觉眼前的人似乎的确是个人才。
“回统领大人，只是简单的加工食物，我们有人食，我会送到它面前，由它负责加工……”乔丁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许深听完明白过来，惊讶道：“让它加工却不吃？”
“嗯。”
“厉害。”
许深不禁赞叹了一声，能让墟克制住饥饿不进食，反倒将东西分享给“孩子”，这已经是深层训练了。
“训练一个‘爸爸’需要多久？”
“看情况。”乔丁腼腆地道：“有的墟很容易，三五个月就行，有的墟脾气很倔，要七八个月，甚至无法训练。”
许深微微点头，道：“如果让你管理一处墟厂，需要多久？”
乔丁一怔，道：“让……让我的同事都做这样的事？”
“没错，你教你的同事，帮你一起开家长会。”许深微笑道。
乔丁沉默了一下，眼神忽然变得微微泛红，激动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三个月，我就能组建出一个完整的家庭。”
许深微微点头，知道他应该没夸大其词，这里面最难训练的就是爸爸，其余的基本不需要怎么训练就行。
比如爱哭的妹妹，吵着要吃，这本身就符合一些墟的特性。
“但我需要你做一些更深层的训练，不仅仅是开家长会。”许深说道。
乔丁一怔，立刻紧张起来：“请大人指示。”
“比如你培养的‘爸爸’，要让它履行真正身份上的责任，赚钱养家，掠夺食物，还有你说的‘哥哥’，不仅仅是陪伴，还需要在你遇到危险时，能保护你。“
“而妹妹也是，不仅仅只能哭，妹妹也是家庭的一员，也应该成长起来，可以耍点小脾气，但也要乖巧听话，偶尔也会偷偷给你塞点小糖果……你懂我的意思吗？”
许深说完静静凝视着他。
乔丁怔住，他明白许深说的这些，难度有多大，即便是他，也只敢奢望，曾经尝试过却失败，而且这种失败会担极大风险。
墟失控脱逃，他们是要负责的。
“大，大人，我没把握……”乔丁低下头，又变得暗澹和沮丧，感觉机会要从眼前流逝了。
“没事，失败不要紧，我只要结果。”
许深站起身来，拍了拍乔丁的肩膀，道：“给你一年的时间，不管你失败几次，一年后我要看到一个正常的家庭出现，能做到吗？”
乔丁眼神挣扎，咬牙道：“属下愿意全力尝试。”
“行。”
许深点点头：“有任何需求可以找大莉莉，有空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咱们有空一起交流交流。”
乔丁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我没兴趣客套，让你来交流，是一起学习进步。”许深说道。
乔丁恍然，不敢再推脱，同时看了眼身边的莉莉领事，没想到莉莉大人居然姓大？真是罕见的姓氏啊……
许深看了看时间，道：“差不多了，你们先去忙吧。”
莉莉静默站在一旁，闻言恭敬点头，旋即便带着乔丁离开。
在快要踏出门时，乔丁忽然感觉鼻尖闻到的气味，变得更加浓郁了，似乎要涌入到自己的鼻腔中。
他心头疑惑，但没敢停留。
随着房门将要关闭，莉莉跟乔丁都听到房间里的许深传来喝斥的声音：“回来！”
二人一怔，脚步停顿，同时回头望去。
便看到许深表情严肃。
二人心头凛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没跟你们说话，你们快走吧。”许深挥手道。
二人愣了愣，讷讷地再次点头离开。
等房门关上，二人走在楼梯上，听到背后头顶房间里传来许深的声音：“要听话。”
二人面面相觑，莉莉的童孔略微放大了一丝，心头震动，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许深忽然要去寻找培养墟的人了。
而乔丁中的疑惑变得明亮，露出一种欣喜和惊讶掺杂的神色，似乎是惊讶于能找到兴趣相投的存在。
难怪那里有如此浓郁的味道……
乔丁心头惊喜，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位统领身边的墟，是什么等级？
C级？还是……B级？！
不管怎样，领头上司的上司，做的是跟自己相同的事，这难免会让人感到振奋和窃喜，他以前被同事鄙夷，多少有点心理创伤，自卑和腼腆，但如今，却像是得到一种支撑和自信，感觉自己似乎能够更加放开手脚了…
……
……
房间里，许深看着从天花板按捺不住冲下来的黑雪，道：“这不是给你的食物，现在还没到用餐时间。”
黑雪浑身的头发弓起，如蛛腿般在虚空中凌乱摆动，表情显得有些急躁：“但他们的味道很香甜。”
“吃零食会蛀牙的。”
许深说道：“你还在长身体，要吃正餐。”
“没错。”梅芙在旁边笑着赞同。
黑雪的头发摆弄了片刻，她气鼓鼓地盯着许深，但最终，头发还是慢慢柔顺下来，不情不愿地道：“但我已经有点饿了，我想吃东西。”
“到饭点再说。”许深板着脸道。
……
……
正在许深处理黑雪跟安排墟厂的事情时，柳积川的通讯插入到许深跟大莉莉的通讯中，许深先跟大莉莉结束了通讯，接起柳局的私聊。
“又是聚会？”
许深听完，有些无奈：“柳局，我不是小孩子了，最近没这么多时间。”
柳积川笑呵呵地道：“你才多大，再说了，你既然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没成家呢？”
“……”
“好啦，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人家那小姑娘很在意你，你要是对人家一点感觉都没，就趁这次说清也行，以后我就不烦你了。”柳积川哄着道。
许深想到了艾琳娜，不禁暗叹一声，道：“行吧，最后一次，我会说清的。”
“你这小子……”柳积川笑骂一句。
通讯结束。
许深眼眸闪烁了下，想到上次艾琳娜家附近的那道阴影中的苗条身影，不禁眉头微皱，他思索了下，拿起通讯翻了翻，随后联络上一人。
“周姐么？”
“嗯？许统领？周姐可不敢当，找我有什么事？”通讯另一端正是会里的三位副统领之一周圆圆。
许深无奈地道：“周姐就别跟我见外了，当初还是你帮我的入的职呢。”
结果你却罢免了我的统领职务……通讯另一端的周圆圆心中腹诽，表情也有些无奈，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入职的小家伙，转眼就爬到自己头顶了，连木王现在都不敢多说几句，怕许深撂挑子。
毕竟解决了6位统领，一大堆烂摊子还等着许深处理呢。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也就许统领念旧还记得。”周圆圆寒暄道。
许深听出周圆圆话里的疏离，见状也没再多客套，说道：“有件事麻烦周姐，帮我叮个人。”
“哦？”
通讯结束。
周圆圆有些无奈，吩咐身边的助手，道：“去，先调查下。”
助手好奇地道：“周姐，您跟许统领当初认识，他现在地位这么高，您为什么不请他吃个饭多聊聊，这可是难得拉近关系的机会。”
周圆圆用手里的文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好气地道：“我的事你也敢管，想被收拾了是吧？”
助理连忙抱头求饶道歉。
周圆圆挥挥手让她去干活。
她的确不愿跟许深走太近，当初进入追光会的她只有一个小小愿望。
那就是稳定且富裕的享受生活，安稳到老。
而许深却不是这样太平的人，一口气斩杀6位统领，难保将来不会做出更大的事，她可不想卷入那些是非。
请假1日
今天去了趟医院，累到脚发麻，8点来不及了，凑明天一起发~
第二百十七章 转变（求订阅月票）
雾历2050年，春。
黑光区，一处豪富聚会庄园中。
名流云集，在庄园内聚餐，而聚餐只是前戏，豪富聚集于此的目的是参加下面的拍卖会，乡镇土地拍卖。
有些乡镇遭到墟的侵入，墟秘局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乡镇重创，人员伤亡惨重，濒临废弃，而这也导致大量土地失主，荒废，因此便流落于此，成为新的拍卖品。
聚会的中央，不少名流围绕在柳积川身边寒暄，给这位墟秘局的局长敬酒。
“多亏柳局长，咱们犀浦小区先前遭到墟的侵入，幸好柳局长第一时间派人来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咱们黑光区有柳局坐镇，是我们的福气。”
“柳局，听说你喜欢西岚镇，可惜前不久那边出事，如今已经荒废了，恰好今天的拍卖会上就有西岚镇，回头我拍下来送给柳局，一点小心意。”
“柳局……”
面对众人热情的寒暄，柳积川谈笑间一一回应，照顾到位，对那位要赠送自己小礼物的豪富，也是婉言拒绝。
他仰头饮酒的同时，眼眸却时不时瞧向西侧。
跟他身边的聚会中心不同，那里无人，却有两道身影站在那边。
“艾琳娜。”
许深看着眼前的少女，看到她洋溢着青春和热情的纯澈眼神，许深感觉有些刺眼，似乎那湖泊般的眼眸中，能倒映出他不愿看到的东西。
这样的目光，让许深想到南凝。
但跟南凝的眼神不同之处，是南凝的眼神除了纯真，更有坚毅、执着和信念，南凝的眼神并非一尘不染，只是被执着的眼神所掩盖。
而眼前的艾琳娜，却是真正的富养女，美丽单纯。
“听爸爸说，你今天会来。”艾琳娜脸颊微红，小手背在碧绿色的长裙后面，这件裙子是她今天出门精心挑选的，由黑光区的知名裁缝纯手工缝制，价值不菲，也极为合身，将她绫罗般的身段衬得更加飘逸美丽。
“我特意……给许哥哥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少女有些忸怩，又有些脸红，慢慢将背后的小礼物小心翼翼拿出，递给许深。
她眼神不敢看许深，但许深又能从她脸上看到那份希冀和紧张。
许深微微沉默。
“你不打开看看？”
梅芙的声音在旁边飘过来，小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许深眼神中恢复聚焦，将小礼物盒接过，拆开一看，里面是两个小东西，一个是一瓶精致包装的小瓶香水，另一个竟是一枚纽扣。
许深有些惊讶，香水是名流常见的社交礼物，他倒能理解，但纽扣……好像也不是纯金的，而且有些眼熟。
艾琳娜从眼角偷瞄到许深打开礼物，看到许深惊讶的表情，眼中多几分喜色，感觉自己似乎给到了许深惊喜。
“这纽扣……是上次你帮我挡住那些东西时，从你袖子上滑落下来的。”艾琳娜声音如蚊，越说越轻，脸颊也越来越红。…
滑落下来的纽扣被她捡到，于是她小心珍藏，再次还给许深。
感受到女孩的心意，许深越发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谢谢。”
“这款香水，你喜欢吗？”艾琳娜听到许深道谢，似乎稍微没那么紧张了，抬头好奇地问道。
许深看了一眼，微微摇头道：“我们斩墟者不能用香水，否则会留下特殊的味道，被墟追踪，也会暴露自己的站位。”
艾琳娜一愣，小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还有些惭愧：“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不能用，我以为……”
“但我很喜欢。”许深看着女孩自责的模样，微笑说道。
艾琳娜一怔，惊讶地抬头看着许深。
“我会收起来，虽然不能用，但瓶子很精巧，我喜欢精致的东西。”许深说道。
是因为喜欢瓶子而不是因为香水么？艾琳娜愣了愣，不禁捂嘴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很奇怪很有趣的人。
而这也是许深吸引她的主要原因。
“你喜欢就好。”
“嗯，谢谢。”
许深将香水跟纽扣都收了起来，随即沉默了下，脸上笑容微微收敛，过了几秒，才整理好言语，道：“艾琳娜，这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嗯？”艾琳娜一怔，脸色略微泛白，紧张地看着许深：“你要去执行很危险的任务？”
许深微微摇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觉得我不能耽误你，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随时会出现危险，随时会死，你应该找个正常人。”
艾琳娜呆住，脸色变得毫无血色，身体都似乎有些颤抖和摇坠。
如此直白的话，犹如利箭刺在她的心中。
她怔了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勉强地笑道：“许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其实……我其实没那意思。”
“没有就好。”许深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道：“是我误会了，抱歉。”
看到许深如此表现，艾琳娜感觉再次被刺伤，咬着嘴唇道：“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许深摇头道：“会伤害到你的，我仇人多。”
艾琳娜不解地道：“许哥哥待人谦虚，为什么会有仇人？你们不是杀怪物吗？”
“有时不是我得罪了人才有仇人，而是我处于这样的位置，就自然而然会有仇人。”许深叹道。
艾琳娜问道：“是嫉妒你的人吗？”
“也未必是嫉妒，也有可能是觉得我妨碍到别人了。”许深说道。
艾琳娜似懂非懂，她攥紧手指，似乎鼓起勇气，道：“我不怕，要是有人伤害你，我就去找柳伯伯为你做主。”
许深苦笑，摇头道：“抱歉，艾琳娜，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自己注意安全。”
说着，他转身离去。
艾琳娜怔住，脸色刹那间毫无血色，变得苍白，她看着许深走入到入群中，身影被遮挡，她微微咬住嘴唇，转过身，眼泪这才从眼眶决堤，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下来。…
她肩膀控制不住地抽泣，但她两手交叉压制住肩膀，只是屏住抽噎，让她的颈脖都微微弓起发力。
“他没同意？”
旁边，一个温柔地声音传来。
艾琳娜身体一颤，泪水立刻止住，看到站在身边的是父亲，刚崩住的泪水再次喷涌，扑倒在父亲怀里。
“没同意也好，你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待在他身边……太危险了……”父亲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轻声安慰，眼眸看向聚会厅，目光却聚集在最闪耀的一处。
……
……
“失陪，失陪。”
聚会中央，柳积川眼神闪动，看到径直从人群中离开的身影，目光又看了眼另一处，眼神中应承豪富们的笑意，顿时略微暗沉了几分。
他摆脱身边的豪富，让李美娜继续作陪，而自己则随手将酒杯放在路过的一个服务员托盘上，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前往洗手间的方向。
恰好也有其他豪富来洗手间，看到柳积川，立刻笑着道：“柳局，上次跟你谈的那件事，就拜托你了，明天我亲自登门拜访。”
柳积川挥挥手，似乎有点微醺：“今晚是聚会，不谈公事，不谈。”
豪富会意，只能笑哈哈地道：“好，不谈公事，柳局今晚喝了不少吧，这些家伙也太没分寸了。”
柳积川笑了笑，解开裤裆，道：“来释放一下，解决掉！”
“嚯。”富豪看了眼柳积川，竖起大拇指：“厉害啊柳局。”
柳积川笑笑，随着放水结束，他脸上的醉意似乎也消散了不少，眼神变得清澈了许多，跟豪富一同返回了聚会。
而与此同时，一道暗影却从洗手间内穿梭墙壁，飞速离开，行走在庄园当中，如黑夜中灵巧的野猫。
她身姿苗条，隐藏在暗处，在一辆车旁静静等待。
随着时间流逝，聚会进到拍卖会阶段。
这时不少豪富的家属，都被安排先行返回。
许多名流陆续出来，上车，而其中，一对父女也从里面走出。
“爸爸，你不陪柳伯伯参加下面的聚会吗？”艾琳娜走了几步，抬头询问道，此刻她眼眶依然有些红肿，但已经没再落泪了。
“你爸爸又没钱，看了也没用，咱们早点回去休息。”父亲微笑说道。
艾琳娜猜到父亲是想陪着自己，心中更加酸楚，默默点头，跟随着父亲一同上车。
车辆发动，朝家里的方向驶去。
父亲驾车，艾琳娜坐在后排，脑袋靠在一侧的车窗上，望着霓虹灯跟不断后退的街景，泪水再次慢慢涌出。
而在她额头靠着的玻璃上，却反射着她旁边的座位上，有一道曼妙的身影，正慵懒地坐在她身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只是，此刻心绪沉浸在悲伤中，艾琳娜并没有看到。
而前排的父亲关心女儿，后视镜只看向女儿的方向，被前排的座椅遮挡，也只能看到女儿半边身体。
父亲暗叹一声，没有说什么，知道这种事只能让女儿自己走出悲伤。
车辆一路行驶，慢慢地来到了他们的庄园前。
父女下车，朝庄园走去。
第二百十八章 柳积川（第二更）
与此同时，车辆后的苗条身影也站了起来。
她的脑袋直接浮在车顶，静静望着父女的背影在门口保姆的迎接下，进入庄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随后她径直走去，从车辆上穿梭而过。
看到庄园门口瞄准左右的摄像头，她的身影略微停顿，没有选择从墟界遁出，而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砂石，弹射而去。
砂石在触碰到指尖时，被墟力覆盖，在离指的同时，墟力也被抽离而去，从现实到墟界，再从墟界到现实，砰地一声，将摄像头击碎。
女人抿嘴一笑，便朝庄园再次走去。
“站住。”
忽然，一道清脆地声音响起。
女人微怔，转头望去。
便看到庄园外的一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道身影，身材同样苗条，但胸前圆润，脸蛋也有点圆润可爱。
“你是？”
前面的苗条女人微微皱眉。
“居然是条大鱼。”
从阴影中走出的圆脸女生有些无奈，道：“只是一个普通税金局的小领导，值得么，居然二态亲自出马。”
苗条女人脸色冷澹下来：“你说的没错，只是个小领导而已，居然还有二态亲自保护，这也挺有趣的。”
“要是没你，就没有我，所以还是你的问题。”
圆脸女生一边说着随意的话，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苗条女人，忽然，她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你是……李美雅？”
苗条女生微愣，借着路灯的微光，她此刻也看清了圆脸女生的脸，感觉颇为眼熟，很快便愣住：“你是圆圆？”
二人都认出彼此，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很快便相顾无言。
“你还在墟秘局？”周圆圆凝目道。
“听说你去了追光会，如今你是二态，应该已经是追光会的统领了吧……”李美雅冷澹地道：“恭喜啊，只是追光会什么时候，居然会接这样的单子，让统帅亲自保护，他给了你们多少钱？”
周圆圆眼神略微复杂，眼前的李美雅跟她，算是老熟人了。
同时期的训练营队员，毕业后，又转为同一队，并且同时从第三梯队晋升到第二梯队，最后一起在第一梯队就职。
只是没多久，李美雅就率先退出了斩墟队，听说申请退休了。
后来她想联系对方，也无法找到通讯，自此杳无音讯。
而她没多久，也积攒到足够的功勋，选择了退休，前往追光会养老。
没想到如今再见面，却是兵刃相见的局面。
“你要杀他们么？”周圆圆询问道。
李美雅点头，轻声道：“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给你，我不想跟你动手。”
周圆圆叹道：“那你是受谁的嘱托来杀他们呢，是他们得罪了你吗？”
李美雅眼神闪动，微微摇头：“说个价吧。”
看到对方没有叙旧的意思，周圆圆心中也是暗叹，数年岁月，已是物是人非了。
“抱歉，不是价格的问题，既然我在这里，就必须保下他们，否则我没办法交差。”周圆圆叹道：“我也不想跟你动手，要不，你退一步？”
李美雅微微挑眉：“交差？你已经是追光会的统领了，还需要跟谁交差，会长么？他们家居然认识追光会的会长，这倒是从未听说过……”
周圆圆微微苦笑，也没解释，许深虽然不是会长，但对她而言，跟会长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会长还难搞。
顶撞了会长，最多被训斥几句。
得罪了许深，却是会掉脑袋的。
“抱歉，我也必须完成任务。”李美雅见周圆圆不肯细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反正事情处理了，回头再去调查就是。
“……那真是抱歉了。”周圆圆凝视了李美雅一眼，慢慢朝她走了过去。
李美雅眼眸微微眯起：“说起来，当初在队里咱们也切磋过，但好像没分出胜负吧。”
“是呢……”周圆圆的眼神同样变得危险起来，浑身的墟力激荡。
嗖地一声，二人同时出手。
……
……
从聚会地离开，许深便驾车径直返回到家里。
“这么晚，不知道黑雪有没有饿坏。”许深想着家里，别等回去家都被拆了。
想到黑雪饿得发狂的模样，许深脸色微微变化了下，方向盘一拐，从繁华的路灯街道，立刻驶入到一条小路。
前方，
沿途昏暗无灯。
在某处破旧的小区中，许深扼住一直身体扭曲的青年墟颈脖，这墟的四肢都被打断，只是不停哀嚎。
许深带着墟转身离开，驾车返回。
没多久，许深到家了。
车辆停在楼下，许深朝楼上望去，便看到房间的窗户外面，竟有黑丝飘荡。
但这并非许深喜欢的黑丝。
他苦笑一声，将车后面的墟拎出，带回到家里。
“吃饭了。”
看着黑丝从门框中渗透出来，许深有些无奈，但还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便看到房间内一脸阴沉，身体似乎溶解变得硕大的黑雪。
她的头发粘在墙壁各处，有的渗透出去，脸色阴沉得可怕。
嗖！
众多的黑丝瞬间凝结，如一根锋利的矛，瞬间临近许深眼前。
许深眼中冷光一闪。
嗖！
在他手臂微微晃动的刹那，长矛骤然停下。
许深手臂内的肌肉线条，也随之停下，他脸色冷漠地抬头看着黑雪：“下来！”
黑雪死死盯着许深，但很快延伸出的头发黑丝快速收敛，立刻便缩了回去，在身上再次凝聚出裙纱，她快速跳跃下来，落在许深面前。
“你去了好久。”黑雪表情无辜地道，似乎显得有些委屈。
“我知道。”
许深表情却很冷酷严肃：“但以后不许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黑雪微微鼓起嘴巴，明显有些不情愿。
许深抬手敲打了一下她的脑袋，才道：“听清了没有？”
黑雪愣了一下，摸了摸头，感觉有些哪不对，但又说不出来，看到许深手里甩过来的美食，她想了想，看在美食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哥哥也会犯错，自己也要学会原谅哥哥。
她心中如此安慰自己，旋即便道：“全都是我的吗？”
“嗯，我吃过了。”许深说道。
黑雪喜笑颜开，立刻享用起来。
而那青年墟只是睁大童孔，先前的一路惨叫，到这里却吓得声音都不敢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
在黑雪扑在地上啃吃用餐的时候，许深的通讯响起了。
他拿起一看，是周圆圆打来。
“喂。”
周圆圆：“方便说话么？”
“说吧。”许深余光瞥了眼地面上全心用餐的黑雪，人类的事，她听到也不会在意。
周圆圆：“今晚蹲守在那家人面前，他们遭到袭击了，是一个二态。”
许深微微眯眼：“哦？保下目标了没？”
“保下了。”周圆圆道。
“袭击的人呢？”
“打跑了。”
许深问道：“没杀死？”
“没，对方也是二态，全力逃跑的话，我也没办法击杀，而且我担心对方有同伙，不敢离开太远。”周圆圆说道。
许深点点头，周圆圆毕竟也是跟他一样，刚晋升二态不久，能力有限。
“知道袭击者的身份么？”许深问道。
“对方遮挡了脸，没认出来。”周圆圆说道。
许深微微点头。
“是敌对的势力么？”周圆圆问道。
敌对……许深微微摇头：“说不清，总之，今晚谢谢你了，欠你个人情。”
“你客气了。”
结束通讯，许深坐在椅子上，微微叹息。
“哥哥，你为什么叹气？”黑雪抬起脑袋，头发将脸部的余渍刮掉，疑惑地道：“是不是因为我把东西都吃掉了？”
许深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本来就是带给你吃的，你安心吃吧。”
“噢。”
……
……
拍卖会结束。
柳积川在富豪的簇拥下离开。
刚上车，还没等他吩咐车辆发动，便有人匆匆而来，敲打车窗。
司机将车窗摇下，对方是个小职员模样，不认识，恭敬敬静递来一封信。
“这是我家老板的一点心意，还请柳局收下。”
司机从后视镜看去。
看到坐在后排的柳积川思量中，微微点了下脑袋，司机便接过了信封，随后摇下车窗。
车辆发动，坐在前排的李美娜将信封接过，上面没有署名。
她向后递给了柳积川。
柳积川随手拆开，看到是拍卖会上的乡镇土地书。
先前那位聚会中说将西岚镇拍下送给他的豪富，果真将西岚镇拍了下来，并且现在就在他手里。
柳积川脸色平澹，将信封收下。
车辆继续向前。
没多久，一道通讯响起。
柳积川拿起，看到号码，他的目光略微看了眼自己前面的副驾驶座椅，旋即微微后仰身体接起：“嗯，办得怎么样？”
“有人暗中保护，任务失败。”
“失败？”
柳积川微怔，脸色阴沉了下来：“是他么？”
“不是，是追光会的另一位二态，夜色太黑，没看清。”
“对方知道你的身份么？”
“应该不知道。”
柳积川沉默了下，挂掉了通讯。
前排座椅，李美娜手指微微攥紧，表情却努力放松下来，道：“柳局，是美雅么，她办事粗糙，要不我亲自去一趟？”
柳积川看了她一眼，微微闭上了眼，轻声道：“看来他已经猜到了。”
第二百十九章 下线（上）（第一更）
李美娜吃了一惊，道：“他……知道了您的身份？”
柳积川道：“能够提前派人盯防，说明他不但意识到了我的身份，还猜到了我的目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有人告密？”
李美娜一怔，脸色苍白，连忙道：“柳局，绝对不是我跟美雅。”
知道柳局身份的人并不多，而她跟妹妹都属于知情者。
柳积川瞥了她一眼，眼眸慢慢流转到车窗外面，表情看上去令人无法捉摸：“别紧张，没说是你们，相对于有人告密，我更倾向于是他自己捕捉到的……”
他脸上露出笑容，道：“这小子的成长速度，超出我们的想象，不愧是被我看中的人，可惜，希望他能真的开悟。”
李美娜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的神色，稍松了口气，小心地道：“那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做？那边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提问在车内消散无声。
柳积川没有回答，也没有义务回答，这让李美娜只能悻悻闭嘴。
……
……
许深在家休息两天，每天照顾黑雪，同时练剑。
在练剑之余，也会让墨海明的哥哥进入到迷雾中，在迷雾中游荡。
尽管家附近的迷雾区域已经被探索过，但身处迷雾本身就是一种淬炼。
都都。
通讯响起。
许深拿起一看，心中暗叹一声，该来还是来了。
两天……果然沉得住气。
“哥哥，你又要外出了么？”黑雪很聪明，每次看到许深拿起通讯，就知道他会离开。
许深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听话，要在家里乖一点。”
“我能跟你去么？”
黑雪委屈巴巴地说道。
许深目光微动，道：“如果遇到先前那个危险的女人，你有把握不会被她察觉么？”
黑雪有些迟疑，旋即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我进入哥哥的身体里，她应该不会注意到。”
“躲到我身体里？”许深看向她：“你现在愿意被哥哥吃掉了？”
黑雪摇头：“不是被哥哥吃掉，是我将一部分的身体，钻入到哥哥的身体里，这样的话，哥哥在哪里我都能感知到，就像先前那样。”
说着，她从许深的肩膀上黏起一根黑色细丝。
许深顿时明白过来。
跟先前的追踪手段一样，只是这次“加量”。
……
……
西岚镇。
位于黑光区郊外，从市区直达的马路只有两条，马路边杂草丛生，路况有些破旧，长久无人修理。
许深驾车来到了小镇前，看着小镇里有雾民牵着牧牛，顺着导盲索艰难地行走。
从地面上，许深看到两排轮胎印，从印记来看就一辆车。
许深当即驾车碾上这轮胎印，驶入到小镇中。
很快，在这慌乱的小镇一处酒馆前，许深看到了停靠在门口的车辆。
熄火下车，撩起帘子来到酒馆内，许深看到坐在吧台上的身影，还有吧台后面调酒的老板。
说是老板而不是服务员，是因为后者戴着金色的腕表，大腹便便，调酒的同时还叼着烟，如此不规范的穿着跟随意的操作，绝不是服务员能做出来。
但遗憾的是，对方的手腕上有一道黑色十字痕迹。
许深眼眸微眯了一下，便径直来到了吧台前，坐在了这道中年身影身边。
“你喜欢喝点什么？”温和地声音传来，柳局微微偏头看向许深，脸上带着老友般的微笑。
“白水。”
许深对吧台老板说道。
“不尝尝我们这里的招牌血腥海胆吗？”老板笑着道，颇显豪迈。
“就白水。”
“好吧。”
一杯白水递到了许深面前，许深却没有喝，而是手指轻轻敲打着水杯，似乎在把玩，随意地问道：“柳局，这里有墟么？”
“没墟。”柳局微笑道：“只有人。”
“那为什么来这里？”许深望着水杯上敲打出的波纹，低声询问。
“就是想带见个人。”柳局将手里的鸡尾酒喝完，将杯子递给老板：“味道很不错。”
“谢谢。”
老板笑着拿过杯子在一旁洗涮了。
“走吧。”
柳局看了眼许深的水杯，知道他不会喝下去了，干脆利落地起身。
但许深却拿起水杯，一口饮下，随即将杯子递给老板，同样起身道：“味道不错，很甘甜。”
“哈哈，白水还能有什么味道？”老板笑了起来。
“那要看你怎么尝。”
话留在原地，许深已经转身走去。
柳积川绕有深意地看了许深一眼，对老板摆摆手，便同样走出酒馆。
“去哪？”许深站在门口随意地左右张望：“这里有大人物么？”
“只有小人物。”
柳积川走出，脸上的笑容中似乎多了几分宽慰：“跟我进入墟界，我带你去见一个小人物。”
“哦？”
许深颇为诧异，但没有问，时间会给予答桉，有时不需要太多的提问。
二人遁入到墟界中，柳积川径直走去，穿过酒馆外的馊水桶跟脏乱的垃圾堆，浑身却片尘不染，置身墟界，现实都是虚幻。
许深同样紧随其后。
穿过小镇的建筑，二人沿直线行走。
“这小镇很荒凉。”许深沿途走下来，只看到寥寥的雾民，穿梭过不少建筑，里面却是空荡荡，明显很久没人打扫了。
还有些房子里面，墙壁和地板上，沾染着血迹，同样没人清理。
“前不久这里遭遇过墟事件，后来荒废了。”柳积川说道：“只剩下少数的幸存者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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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深点点头，跟他感受到的一样，的确像遭受过墟侵蚀重创的模样。
没多久，他们来到一户小屋前。
小屋较为破旧，里面有一对父女正在门口。
女孩很小，四五岁的模样，但看上去已经懂事。
父亲剃着光头，正弯腰拍打小女孩脚上的灰尘，随后牵着小女孩向前走去。
“他叫阿煤。”
柳积川望着从眼前经过，穿过他们身体的父女，轻声道：“陪我走走，看看他。”
许深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只是点点头。
二人如飘荡的幽魂般，跟随在这父女的身后。
……
……
阿煤，今年28岁。
他没有姓，父母早死，在他的记忆中就没有父母的身影，也因此，他没有像正常雾民那样，被父母送到培训学校，教他识别盲文，教他系导盲索的规矩。
他从小在小镇上吃百家饭长大，偶尔遇到善良的雾民，会给他一些剩饭，偶尔收获不好，就只能自己翻垃圾桶。
他没有一根属于自己的导盲索，因此虽然是雾民，却只能四处流浪。
这也导致他常常进入到不属于他的地盘，有时会摸索到有钱人的住宅中，被殴打出去，有时会掉落到水沟，浑身湿透。
挨过打，吃过苦。
但阿煤依然过得很糟糕。
父母留下的房子被回收了，他从小只能住在小树林，或是别人家的屋角。
用破烂的树叶和枯枝，还有捡到的破烂水桶，给自己搭建一个小窝。
偶尔下雨了，小窝漏水，他就会跑到有钱人家，钻到有钱人家的狗窝里挤一夜。
一开始狗会叫，主人便出来将他鞭打驱赶。
后来，他想要讨好狗。
于是他将捡到的一些吃的东西，分享给狗，想要用食物交个朋友。
但狗依然很凶，没有吃他分享的东西。
直到某天，他给出去一块黏湖湖的东西，耳边听到咀嚼声，然后，狗居然不叫了。
阿煤很开心，他找到了讨好狗的东西。
当晚他抱着狗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于是之后的每次下雨，他都会翻找出同样的东西，去找狗窝里借住一晚。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狗友每次见到他的叫声，都发生了变化。
没过多久，在一次下雨中，他再次拎着东西来蹭狗窝，却被守在狗窝前的主人给抓住了，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顿，手臂打断，腿都打断一条。
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害我的狗，让你害我的狗！
那一刻，阿煤明白了，为什么狗友的声音每次发生了变化。
同时，阿煤也明白了，狗友的命比自己的命更值钱。
阿煤像条死狗一样被仍在大街上，他舔食着伤口，想要爬回自己的小窝，但却爬到了另一户庄园中。
而他的命运也在那一刻改变。
他被庄园里的主人留下，住到了比先前狗窝更舒适的地方。
他的伤被治疗，他得到栽培，庄园的主人帮他开了眼，让他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
他先前的名字叫“阿没”。
庄园的主人说“没”字太可怜了，本来姓就没有，要是连名字都没，活的就太没意义了。
于是给他起名叫阿煤。
主人说煤是一种好物质，能够燃烧，发光发热，照亮他人。
于是，阿煤为了报恩，努力在报答庄园主人。
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他在持续的发光发热，为庄园主人做事。
十几年过去。
庄园主人老了，他的子女开始代替掌管，许多的事情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年轻人总是激进，阿煤的身上也慢慢多了一些伤痕。
他开始回味，第一次抱着住在狗舍里，安心入眠的那个夜晚。
外面雨水淅淅沥沥，但他却睡的很安心。
第二百三十章 下线（中）（第二更）
如今居住的地方更宽敞了，但阿煤却渐渐难以入眠。
偶尔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后才昏昏睡去，又在睡梦中陡然惊醒。
无数个雨夜之后，庄园的主人在一天晚上突发恶疾，没来得及抢救，撒手人寰。
主人有六个儿子，七个女儿。
大儿子在父亲逝世的前一年，便选择离开庄园，去市区发展，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二儿子留在庄园里，却染上怪病，常年卧病在床，靠吃药维持生命。
于是庄园的事务，只能落在三儿子头上。
其余的老四老五年龄较小，还在市区读书。
在主人的葬礼上，阿煤看到了那条主人豢养多年的老黄狗被人牵走，那间狗舍里换了一条年轻力壮的新狗，是三少爷喜欢的斗犬。
阿煤忽然觉得，自己也该休息了。
他想要回到那个雨夜，再睡得那样安稳。
于是他跟三少爷请辞，但三少爷却将他极力挽留，还拿出老主人的遗书，让他照应三少爷。
没办法，阿煤只能答应，再做几年。
这几年，阿煤的活儿少了，他开始帮忙培养新人。
在这些新人里，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小脸跟花猫一样，刚被接回来的时候脏兮兮的，但眼神却很明亮。
他是女孩的教官，女孩很黏他，慢慢地，二人交往了，三少爷亲自为他们举办了婚礼，二人结为夫妻。
阿煤再次感受到像初次睡狗窝那样的安稳幸福。
几年后，女孩怀孕了。
阿煤明白，自己真的该休息了。
他再次请辞，而这一次，三少爷没有再拒绝，只是让他帮忙做最后一单任务，就让他退休。
……
……
“任务失败了？”
墟界中，许深跟柳积川并肩行走，二人跟随在前方的阿煤身后。
柳积川给许深讲述着阿煤的故事。
听到许深的提问，柳积川微微摇头：“没，任务成功了。”
他停顿了下，道：“只是，任务有点勉强，他留下了线索把柄，被逮住了，判罚入狱10年，后来他在狱里表现好，提前三年释放出来了。”
许深微微点头。
“但阿煤出来后，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柳积川轻叹，道：“他的妻子在执行任务中死了，那庄园在老三的管理下，行动激进，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被抹去了，从小镇上消失。”
许深微怔。
“他的女儿因一些原因，送到了小镇的福利院中，在阿煤小的时候，小镇上的福利院还不多，但如今生活越来越好，小镇上的各种设施也越来越完善了，逐渐朝市区靠拢嘛，因此他女儿倒没受什么苦。”
柳积川微笑道：“在阿煤出狱后，他接回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他们就居住在这里。”
他驻足转头，看了眼先前走出的小屋。
“那里就是他第一次挤的那个狗窝，那户人家早就搬走了，那块地被他买下，现在被建成了他的房子。”
“听说他睡在里面，很安心。”
许深回头看了一眼，小木屋看上去很破旧，但门板上却别着一颗白色野花，装点了几分生气，别有一种温馨。
二人继续跟上阿煤父女。
这时，经过街口转角，阿煤将女儿送到小镇上一家普通人学校中。
这是整个小镇唯一一家普通小学。
在里面就读的都是开眼的正常人，并非雾民。
父女俩在门口道别再见，但许深看到周围其他开车来送孩子上学的人，却对二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阿煤出狱后，将先前积攒的钱拿出来，找到女儿后，给女儿开了眼，剩下的钱，都积攒着用来给女儿读书。”柳积川说道。
许深点点头，难怪先前的小木屋很破旧，原来钱都用在别处了。
这时，门口的学校职员似乎认出了阿煤父女，将孩子拉住，来到了阿煤面前。
“煤先生，请你跟我来一趟，我们领导想见你。”
阿煤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
他看了看时间，道：“快上课迟到了，先让孩子去上课吧。”
“领导说要见见你们父女。”职员再次说道，眼神却很淡漠。
阿煤脸色微变了下，随即在职员的带领下，拉住女儿的小手，来到了学校领导的办公室中。
“煤先生。”
学校领导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长久坐在椅子上，将其腹部的赘肉挤在一团，看上去全是脂肪。
他看到阿煤父女，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煤先生，经过其他家长跟老师的反应，伱女儿不适合我们学校，这是退学书，希望你能签字。”
阿煤怔住，他身边六七岁的女儿，也表情紧张起来，似乎听得懂什么意思。
“主任，您，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女儿在学校一直很乖巧的，从来不闹事。”阿煤连忙说道。
说着，他急忙低头看向自己女儿：“小球，你在学校跟人打架了吗？骂人了吗？”
女孩看到父亲急切的眼神，不知为何像受到委屈，哭道：“我没有，我没有骂人，我没有打人，是他们打我，骂我，还骂爸爸，我都没有还口，呜呜……”
女孩说着抹着眼泪。
阿煤的表情凝固，脸色有些难看，他抬头看着主任：“我女儿很乖的，绝对不会跟人打架，是别人欺负她，主任，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中年人眼神淡漠，道：“你女儿的确没跟人打架，但据其他家长的反应，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一个杀人犯的孩子在同一所学校，你女儿说的情况也的确属实，但问题还是在你女儿身上，如果你女儿不在，其他孩子就不会辱骂她，就不会打她，反倒是你女儿的存在，激发了其他小孩的暴力倾向。”
“所以，希望你能签字，你女儿不适合我们学校，请另选明校。”
阿煤瞪大眼睛，拳头攥紧，道：“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是要我女儿退学？！”
“我已经说过原因了，请签字吧，不要耽误我们彼此的时间好吗？”中年人有些不耐烦，说着看了看手表，提醒道：“待会儿我还有课，请你配合。”
阿煤气得呼吸粗重，咬着牙道：“我没有杀人，我已经接受律法的审判了，我已经洗心革面，连审判长都给了我机会，为什么你们不能给？我女儿又没错！”
“你女儿的错，就是有你这样的父亲，煤先生，请签字好吗，我不想学校里听到其他人议论谁谁谁是杀人犯的孩子，你也不想你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吧？”中年人满脸不耐。
阿煤额头青筋凸起，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人，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手边传来：“爸爸，我不读了，我不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中年人丝毫不惧阿煤的眼神，冷冷地道：“怎么，你想动手吗，还想再进监狱吗？现在律法更加完善了，专门制裁你这种人，你再进监狱，你女儿这辈子连进学校的资格都没！”
阿煤清醒了过来，脸色难看，他深深看了一眼中年人，抱起女儿转身便走，摔门而出。
“轻点，门摔坏了你赔不起！”紧闭的房门里传来中年人的愤怒声音。
阿煤抱着女儿离开了学校。
“爸爸，我不读书了，我不喜欢读书，我讨厌读书……”女孩在阿煤的怀里哭泣。
阿煤眼眸抽搐，眼眶微微泛红，道：“小球乖，小球听话，爸爸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学校，不会再有同学欺负你，你还是好好读书知道吗？”
女孩抬头看着阿煤：“爸爸，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读书？”
阿煤努力掩饰着脸上的痛苦，挤出笑容道：“因为读书，我们才能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帮助更多像我们这样的人。”
女孩哭泣道：“我不想帮助他们，我只想跟爸爸一起。”
阿煤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努力笑着道：“小球这样就不乖了哦，还记得老师跟书上怎么教你的吗，要助人为乐，我们要学会帮助别人，要是人人都愿意帮助别人，就不会有人受欺负了。”
……
……
看着阿煤抱着女儿回家，柳积川停下了脚步。
望着他们父女俩的背影走远，柳积川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他们以后要吃不少苦了。”
许深微微点头，没说话。
“你觉得阿煤有罪么？”柳积川忽然问道。
许深眼眸微微变动了下，道：“何出此言？”
“如果有罪，是什么罪？如果没有罪，阿煤过得好像并不好。”
柳积川轻声道：“这些年，律法越来越完善了，但完善的制度，却会淘汰掉一部分人，曾经捡垃圾吃不犯法，如今捡垃圾吃，属于侵犯人家财产，人家如果愿意，能够起诉你，那这一部分只能依靠捡垃圾吃的底层贫民，该怎么活？”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律法过滤掉了，没有危害任何人，但赖以生存的手段却成为了犯罪。”
许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他沉默了下道：“也许是律法还不够完善吧，真正的完善，是能兼顾到每一个人。”
柳积川笑了，拍了拍许深的肩膀：“这样天真的话，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
超了几分钟，整理思绪错过了时间，抱歉~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下线（下）
“那你觉得我应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许深反问。
柳积川没回答，只是再次拍了拍许深的肩膀：
“其实你我都是阿煤，有的阿煤从狗舍里被驱赶出来，没有爬进庄园，而是爬进了坟墓。”
“有的阿煤，还没找到狗舍，就已经冻死在树林里。”
“有的阿煤在替庄园主人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就已经牺牲了。”
“有的阿煤进了监狱，却再也没有出来。”
柳积川将手放了下来，轻声道：“阿煤没有错，他进入狗舍，只是想躲雨，他害死了狗，也并非故意，只是希望狗能让他一起入住。”
“想活命而已，有什么错？”
“但阿煤遇到的种种制度、律法，都是在维护强者，维护富人。”
“规矩本该是保护穷人跟弱者而存在，却成为强者欺压穷人的工具，你觉得合理么？”
许深说道：“弱肉强食，本是如此。”
“没错，弱小就是阿煤的罪。”
柳积川说道：“但规矩是强者制定的，有些人爬上高位，就制定规矩，用这些规矩来阻挡其他后来者的脚步。”
“这不公平！”
柳积川眼神中浮现出冷锐的光芒：“有些强者是凭本事上位，有些强者，却只是凭一些奸狡的手段而已，他们能犯罪，却要求我们规矩，伱觉得合理么？”
许深没有说话。
这自然是不合理。
但这就是现实。
谁都不甘心，但谁都没能力反抗。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柳积川凝视了许深一眼，转身走去。
许深没问，只是默默跟上。
二人回到酒馆前，从墟界中现身，酒馆里的老板恰好走了出来，看到二人笑道：“准备回去了吗？”
柳积川点点头：“回头有空再来。”
“没问题，好酒等着你们。”酒馆老板看了二人一眼，旋即对许深道：“回头可要来喝一杯。”
“好。”
许深点头。
二人各自上车，驾车来到小镇尽头。
这里是一处尖塔般的黑色教堂，庄严却老旧，教堂外黑色枯枝森林蔓延，黑鸦在枯枝上腾飞而起，抖落下数根羽毛。
两辆车停在教堂前，柳积川下车。
许深也跟着下车。
柳积川推开教堂的大门，灰尘在空气里飘荡，教堂内的座椅都是空空荡荡。
许深抬头环顾一圈，却看到教堂椭圆拱门的几处地方，蹲着几道身影。
“小许，你是聪明人，你明白我说的话。”
柳积川转身，凝视着许深：“我问你，你是想要当阿煤，还是想要当庄园的主人？”
许深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在柳积川的凝视下，许深低声道：“我都不想。”
“都不想？”柳积川微微眯眼。
“也许当个有钱人挺不错，多建几件狗舍，也能收养阿煤这样的可怜人。”许深抬头，微笑了一下。
柳积川凝视了他一眼。
“但你知道那个有钱人后来怎么样了么？”
“嗯？”
“被庄园的主人杀了。”
柳积川平静地说道：“庄园主人要替阿煤报仇，同时，也因为这有钱人的存在，妨碍到庄园主人了。”
许深叹了口气。
柳积川说道：“生活在这小镇上，就必须做出选择。”
许深明白他的意思，他抬头望着教堂前的黑夜女神，沉默了少顷，才道：“我有的选吗？”
柳积川凝视着许深道：“没的选，但你面前的路是通往光明的。”
许深笑了，道：“通往光明的路，还需要强迫别人做出选择吗？”
“因为有太多的人迷失在黑暗中，即便看到光明，也无法分辨，更不知要去抓住。”柳积川说道。
许深摇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人就喜欢待在黑暗中。”
柳积川沉下脸来，道：“小许，你是个人才，你真的愿意永远待在黑暗中么？”
许深叹道：“我只想待在自己舒适的地方。”
柳积川脸色阴沉，缓缓地道：“小许，加入我们吧，我相信你的内心同样厌恶内城，同样想要将他们掀翻，反内军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大，我们组织内的君王，并不逊色内城各大势力，等到重新洗牌后，坐在内城的便是我们。”
“到时，我们就有重新制定规则的权利，让大家不再受到欺压。”
许深神色默然，柳积川的摊牌，完全在他的意料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
二人先前的对话，也只是心照不宣地委婉表达。
“既然如此，你们组织也不差我这样一个人。”许深说道。
“但我们还需要积攒更多的力量，这样在发动政变时，才能减少伤亡，我们希望的不是两败俱伤的惨胜，而是碾压！”柳积川说道。
“抱歉。”许深摇头：“我真的不行。”
“你真的甘愿当阿煤吗？！”柳积川怒道。
许深微微摇头：“我都不选。”
柳积川凝视着许深，看到许深决然的神色，他知道再多的话，也无法再劝动。
他的表情沉静下来，缓缓地道：“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的身份？”
“从你邀请我去艾琳娜家里的时候。”许深也没再隐藏。
“那时候……”柳积川皱眉：“我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没有任何意图显露。
许深摇头：“没有破绽，只是，那段时间我刚拒绝反内军的邀请，期间并没有什么人联系我，而你……先联系了我。”
“所以？”
“所以你大概率就是他们的人。”
许深说道：“反内军这样的隐秘组织，邀请却被拒绝，不会毫无行动，万一我将他们组织曝光给蚁后，他们岂不是很被动？”
柳积川略微沉默，旋即轻叹了口气：“你果然很聪明，很可惜。”
他眼神中尽是惋惜和遗憾。
“为了邀请我踏上你们这条光明的道路，你却想要暗杀艾琳娜，目的是想甩锅给内城，还是想增加我的愤怒？”许深询问道。
柳积川叹道：“你跟阿煤一样，孤独无依，亲人朋友都死了，找不到任何能威胁你的办法，那就只能帮你再建立一条亲密的关系，但可惜，小艾琳娜没能打动你，但也无碍，她的死多少能触动一下你。”
许深眼神慢慢变得冰冷：“所以为了刺激一下我，你就要杀了他们？他父亲可是你的挚友。”
“只是朋友，不是挚友。”柳积川否认道：“像这样的朋友，我有很多，可惜，先前没机会介绍你认识。”
将来也没这机会……他心中默默补充。
“你从什么时候打算将我拉拢到反内军里？”许深问道。
柳积川平淡地道：“墟秘局的斩墟者资料跟履历我都会翻看，其中有出色的人才，都是我预定的苗子，你自然不例外。”
“这么说，局里还有不少人也加入了反内军？”
“不多，毕竟我们需要的是人才。”柳积川说道。
许深点点头，道：“所以你故意泄密，勾结追光会陷害我，让我进入内城受罪是吧？让我因此憎恨内城，呵呵，你在我身上花了功夫不小啊。”
柳积川一怔，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凝视着许深：“你怎么知道？”
“可惜你勾结的那位老友，他也知道你的性格，留了一手，将这件事写在了日记上，意外被我知道了。”
许深微微冷笑：“你应该对内城也非常了解，知道月光宗教跟江家的事，觉得我顶多受点罪，你还知道璃姐将江家的鬼月面具赠送给了我，所以当我被逮捕后，鬼月面具必定会被月光宗教的人翻出来。”
“有这面具在，我顶多是有惊无险，还会安然回来，但会因此憎恨追光会，甚至背叛，或脱离，从而回归到墟秘局的怀抱，同时又会在心底记恨内城，埋下仇恨种子……”
许深眼眸直视着柳积川，道：“这都是你的谋划。”
柳积川沉默。
许深说的……基本正确。
在得知小璃将鬼月面具赠送给许深后，他心中便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后来许深自己闯祸，他看到了机会，于是便有后面的规划。
只是没想到，许深全都知道。
那位老友……果然还是自己心软了，没能及时处理。
他心中暗叹一声。
“你说的没错，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尽早看清现实。”
柳积川看着许深，目光却坦然：“越早看清，对你越好，也许过程比较痛苦，但痛苦才会让人成长。”
许深看着他毫无愧疚的目光，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意：“但你没算到的是，鬼月面具没能保下我，月光宗教跟江家的交情，也因为江家现在的处境变得不值钱了！”
柳积川一怔。
“什么意思？”柳积川眼中露出不解：“你从月光宗教回来，不是因为江家的交情？那你是……”
“你太自信了！”许深静静地看着他：“并非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控当中，你将我当成棋子，你觉得自己的目的是栽培我，但你差点害死我！”
柳积川惊疑地看着许深，从许深的表情来看，并非在撒谎，而且也没必要撒谎。
不是靠鬼月面具，那还能靠什么？
而且。
许深对江家的事，似乎知晓颇多，是谁告诉他的？
穆雪？
看着许深眼底晦暗的嘲弄，柳积川脸色阴沉，道：“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意外，这并非我想看到的。”
许深脸色冷漠，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柳积川忽然感觉，自己对许深的了解，似乎还不够深，这个小家伙似乎隐藏了不少事情跟心思。
“为什么没找你报仇是吗？”
许深冷漠地道：“因为先前你赠送了我一件墟兵，虽然你怀有目的，但你确实给了我一些资源。”
“就因为这？”柳积川怔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同时也因为，还不到报仇的时候，我没有把握解决你。”许深说道。
柳积川神色平复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这样才对，如果仅仅是先前那种，那就太天真了，我可不喜欢天真的家伙。”
许深不置可否。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应该也知道我今天邀你来的目的，你还敢单独过来，没找木王求助？没安排你们追光会的人过来？”
柳积川饶有兴趣地看着许深：“先前在酒馆，你还敢喝水，就不怕我提前在你的水里下毒么？”
许深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叹了口气。
“那是我给你的机会啊……”许深轻声道：“还能麻痹你呢。”
“嗯？”
柳积川眼眸微动，低头一看，自己脚下竟不知何时遍布黑色的细丝，这些细丝是墟力构成，从地面延伸而来，将他的身体竟已经包围。
此刻的他，犹如落在蛛网上的蝴蝶。
原来先前说话的时候，许深已经在悄悄布置了。
原来……不只是自己在做准备啊。
柳积川没有惊慌，反倒笑了起来。
可爱的小家伙。
他眼底露出更加惋惜的神色，对许深更多的是怜惜、不舍。
“我果然没看错人啊……”柳积川轻笑道：“但可惜，你现在还稚嫩了一点。”
随着他的话落下，教堂内几处椭圆拱门上潜伏的身影，骤然飞掠而出，朝许深杀了过来。
其中一道身影的身体在空中以“Z”型折射过来，竟瞬间便杀到了许深面前。
刀锋，骤然斩落。
如此惊人的突袭速度，让早就窥视到他们存在的许深，都不禁脸色微变。
噌！
他瞬间拔剑。
崭新的剑锋，这是周圆圆替他处理那只疑似A级墟尸，用其身体材料锻造而成。
剑锋如柔软的蛇骨，带有一抹锋利的韧性。
刀剑相交，那突袭的女人脸色顿变，没想到许深居然能反应过来，自己可是依靠能力刺杀，许深就像早已发现她的存在，不但如此，这种拔剑速度……太快了！
换做常人，即便早就有所察觉，也根本来不及拔剑。
铮！
犹如骨骼摩擦般的火花溅射而出，许深眼神骤然如深渊般闪出寒意。
剑斩，二重！
叠浪！！
他手臂上的墟力瞬间爆发，砰地一声，剑锋斩出狂暴的痕迹。
第二百三十二章 落幕（求订阅月票）
汹涌的力量在刀剑触碰的下一瞬传递而来，犹如怒海中惊醒的巨兽跃出海面，将整个海面掀翻。
半空中身影轻盈的女人感受到短刀上传来的恐怖力量，惊骇中想要凌空借力扭转，将这股力量卸掉，但一切太快。
卡察地声音响起，手腕骨折。
女人如风中柳絮，被一剑斩翻，倒飞出去，跌落在教堂的椅子间，但并没有触碰到椅子。
与此同时，另外三道身影已经临近。
“噩梦！”
其中一人背后的影子陡然行动，化作巨大的暗影快速冲向许深，转眼便触碰到许深脚后跟光照拉长的影子。
刹那间，许深有种奇异的感觉。
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覆盖，就像穿上一条沉重盔甲，而此刻，这套盔甲却犹如有自我生命，竟能操纵他。
在许深眼前的教堂，同一时刻扭曲着发生变化。
场景如纸团般被揉碎。
但还未等完全扭曲，揉碎的场景却又快速舒展开来，就像是有一股无形力量，将空间拉伸延展。
当教堂恢复成原样时，许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柳积川，后者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神中仍带着遗憾。
似乎刚刚的扭曲都是错觉。
嗡！
耳边急速掠来的蜂鸣，却让许深清醒过来。
“又辛苦你了啊……”许深低声喃喃。
在许深的背后，那释放影子能力操纵许深的青年，童孔收缩到极致，嘴巴却裂开张到嘴大，犹如看见什么不可视之物，喉咙像被无形力量扼住，表情惊骇欲绝。
口水从他裂开的嘴角流出，他手掌弯曲，想要挣脱，但却呈现出窒息死亡的表情。
而另一边，那无数蜂鸣袭来，却陡然间像撞在什么东西上一样。
许深的周围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这些黑点逐渐呈现出本来的面目，赫然是一只只细小的蜜蜂。
每只蜜蜂都有尖锐的毒针，黄黑交加的蜜囊。
而此刻，这些毒蜂却在许深四周的半空中挣扎，翅膀扑腾，将虚空中渐渐拉扯出透明的细丝。
在毒蜂方向的是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年，表情惊骇，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通过信号急速呼唤自己的蜂群，但蜂群都落入丝网，难以挣脱。
许深的目光依然静静地看着柳积川。
而在他的身边，墨海明的哥哥也走了出来，如守卫般默默站在他身边，脚掌踩在了他背后的影子上。
空气中忽然飘来奇异的味道。
许深目光微动，墟丝快速转动，大量墟丝从他的毛孔中渗透出来，如落雪般覆盖在他身上。
墟丝渐渐堆积，形成巨大的茧。
看到许深如此谨慎的防护，柳积川眼中的遗憾终于收敛，表情变得凝重，甚至还带有一丝的赞赏。
“没想到，你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
柳积川轻声道：“难怪在初态时，就能坑杀内城二态小队，至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晓那只B级顶尖墟的位置，将他们引导过去，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我只能推测，你具有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虽然你的资料档桉中记载的是感知系，弱点洞察，但我猜……这应该是你能力的一部分，就像有人掌控光线，却谎称自己的能力是隐匿伪装。”
许深明白他的意思，光线能造成折射，只要掌控到位，能够让自己处于隐形中。
毕竟“看见”是光线投射的反应。
“调动四位二态，柳局真看得起我。”许深轻声道，他的声音透过虫茧传递出来，没有直接跟空气触碰。
看到许深如此谨慎，暗处的一位老者表情无奈。
他的能力是毒雾，影子系能力，能够暗杀别人于悄无声息中。
毒雾无色无味，他曾轻松暗杀过其他二态，不知道许深是如何在初次交战中察觉到的。
要知道，能力如底牌，若是翻牌了，倒是容易破解。
但初次交战，却最为凶险。
若是不知晓别人的能力，哪怕是较为普通的能力，也会阴沟翻船。
“做事自然要万无一失。”
柳积川叹道：“但没想到，你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可惜，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是该考虑下解决掉你们的话，该怎么尽快通知蚁后，让她端了你们的老窝。”许深说道。
见许深不珍惜机会，柳积川也没再多说了，他脸上的遗憾收敛，变得冷酷，抬手微微松开了颈脖上的领口，动作略显帅气，朝许深走来。
随着他的踏步，许深的脸色顿时微变。
他看到自己蔓延在柳积川脚下的墟丝，竟变得无力，原先本就凝练到极限的墟丝，此刻变得更为细微，以至于他凝练在其中的掌控意志，都被弱化，无法再操控！
随着柳积川一步步踏来，许深蔓延出的墟丝如积雪遇到滚烫的烈焰，竟飞速失去感知，在快速消融。
许深眼神变得凝重。
自始至终，都没人知晓柳积川的能力。
若非先前在墙外之行，甚至都没人知晓，这位整日坐在办公室里的墟秘局局长，竟是位战力强悍的二态！
随着行走，许深眼前的墟丝快速变得虚弱，他不再等待，让身边的墨海明哥哥快速发动攻击。
嗖！
墨海明的哥哥身影一晃，如飞驰的利箭，急速冲向柳积川面前。
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墨海明的哥哥在靠近柳积川的5米范围内，身体便急速收缩，从原本1.8米左右的高大身影，变成1.7米。
然后是1.6米。
1.5米。
1.4米……
等冲到柳积川面前时，已经只剩下1米不到，宛如孩童！
而柳积川似乎察觉到什么，手掌从口袋里翻出，那是一根针。
看上去很普通，犹如缝补衣物的针！
他屈指一弹，银针飞射而出。
穿透了墨海明哥哥的身体，与此同时，银针在急速变大，速度也在快速飙升，等超出五米外时，许深的视线已经无法捕捉了。
超越了狙击枪的射速！
许深惊骇，这是什么能力？
他急忙激发鬼月面具，同时身上的墟兵全都激活。
然而，鬼月面具浮现出的刹那，许深也只捕捉到一丝极微弱的残影。
身上的墟丝茧被扎穿，银针变成手指粗，射在了鬼月面具上，竟将面具击得凹陷进去。
凹陷的部位刺在许深额头，加上恐怖的冲撞力，让许深感觉眉心剧痛，大脑都有种眩晕的感觉。
而这。
仅仅是柳积川屈指一弹造成的攻击！
许深心头惊骇，虽然料到柳积川很强，但依然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这诡异而恐怖的能力，前所未见！
而与此同时，墨海明的哥哥也跃起将手掌刺向柳积川的脑袋。
他是心灵力量，除非同样有极强的精神力，否则无法看见。
柳积川显然没能看到眼前的墨海明哥哥，但后者的手掌在触碰到他脑袋上时，这过程中再次缩小，等落在脑袋上，便只剩下四五岁的孩童大小手掌。
好在，即便是孩童手掌，刺入到人体大脑中，依然能造成破坏。
但手掌却停下了，没能刺穿柳积川的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格挡了。
墟兵！
而且是精神类防御的墟兵！
许深脸色微变。
嗖地一声。
先前那最先突袭的女人，在他注意力分散的刹那，再次袭击而来。
短刀换到另一只手掌上，如电光般瞬间袭击而来，超乎寻常的突进速度，让她在群战中能够轻松收割。
但还未触碰到许深，一道低沉的声音便响起：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女人的身体在半空中被一条恐怖蛛腿扫飞。
女人惊骇欲绝，她没能看清袭击自己的东西。
但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和力量，让她肠胃翻江倒海，浑身犹如散架。
她能感觉到袭击自己的是一个极粗糙的东西，并且与那东西触碰到时，她也听到了那低沉的话语。
是谁？
谁在保护他？！
女人浑身汗毛耸立，惊骇地看着场中的年轻人。
“这面具我就替小璃回收了，以如今内城的局势，有这面具在手，能搅动不少趣事了……”柳积川微笑。
他手指从口袋里拿出，指尖却已有七八根尖针。
他随手一抛。
尖针在急速变大，同时在不断加速，超出五米的刹那，加速到极致。
超出狙击枪的子弹射速！
许深童孔收缩，想要躲闪，但身边的毒蜂包围，若是触碰到这毒蜂的话，也是极其糟糕的情况。
“别看戏了！”
许深咬牙道。
柳积川微怔。
下一刻，便看到他甩射出去的钢针，陡然间定格在了空中。
准确的说，是被纤细的黑丝缠绕住，定在半空。
紧接着，大量的黑丝头发从许深的身上涌现出来，以肩膀为原点，逐渐的延伸膨胀，这些黑丝头发在许深头顶聚集。
黑丝交汇的漩涡中，逐渐浮现出一张惨白的人脸，正是黑雪。
她咯咯轻笑，道：“我还以为哥哥不会呼叫我呢。”
许深看到黑雪的模样，顿时便明白她的想法，这家伙是在埋怨自己先前几次让她待在家里，还心存怨气。
果然，墟的戾气没那么容易抹去。
若非有梅芙的威慑，他现在也早就出事了。
许深沉着脸，冷哼道：“你要是再不帮忙，我就让姐姐出来评评理。”
听到“姐姐”二字，黑雪脸色顿变，直径约一米左右的硕大脑袋降落下来，凑近许深面前，露出可怜巴巴地表情：“我错了，你别告诉姐姐好不好？”
但姐姐已经知道了……许深看着坐在柳积川后方，教堂前方讲台桌上翘着小腿的梅芙，后者一脸笑吟吟地模样。
“先别说了，能解决他们么？”许深沉着脸道。
黑雪的脑袋抬起，看向了前方的柳积川，脸上露出一丝贪欲的表情：“他看上去最美味了，好想吃掉啊。”
柳积川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即便是以他的城府，看到此刻这恐怖的一幕，也不禁骇然。
墟？
与墟为伍？
而且……这只墟的墟力……
这是A级墟啊！
许深无法看到墟力，但柳积川却能看到，此刻从许深身边这只黑色头发凝结的墟身上，他看到了汪洋般的黑色墟力，填满了整个教堂！
这恐怖的体量，让他都感到一丝颤抖。
在许深旁边的其他四人，惊骇欲绝，浑身犹如冰冻般僵住，连呼吸都停顿了。
A级墟，具有匹敌君王的力量。
虽然君王大多比A级墟强，但一些恐怖的A级墟，也能吞吃君王。
“要是能留活口最好了。”许深说道。
他不确定黑雪能不能解决柳积川，没让她必须留活口，万一大意翻船就糟了。
“没问题。”黑雪浅笑，显得极为自信，她的黑丝头发快速聚集，化作一根七八米长的长矛。
看到此景，柳积川顿时反应过来，惊骇中急忙转身就跑。
虽然不知道许深是怎么跟A级墟为伍，又为什么能操纵这A级墟，但他此刻知道，必须逃！
在柳积川转身奔跑的刹那，黑发凝结的长矛勐然弹射而出。
这长矛呼啸而来，仅仅是压迫的恐怖风力，就足以将桌椅掀翻，但好在此刻的战斗只发生在墟界中，对现实无法构成影响。
许深凝视着这一幕，再次看到先前那奇异的画面。
七八米长的长矛在进入柳积川五米的区域时，快速地收缩。
转眼间，6米，5米，4米……
在接近柳积川半米的刹那，长矛已然收缩成两米！
然而，尽管是两米，却依然具有恐怖的杀伤力。
柳积川身影摇晃，急速躲闪，长矛不但体积收缩，速度也下降，但它的初始速度跟体积实在太大，导致即便削弱了，也依然恐怖。
柳积川摇晃的同时，长矛后的发丝牵引，如有导向般跟随其后背射去。
噗地一声。
长矛命中，从柳积川的后背贯穿。
在柳积川胸口的墟兵，是一块黑色软甲，被长矛刺破！
长矛所带的余力，贯穿到地面上，将柳积川扎得扑倒，钉在了地上。
许深暗松了口气，心中有些震撼，柳积川的能力虽然诡异，但再诡异的能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