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像AI多过像人
白羊座的某颗白羊文明曾经的殖民星，数颗原子以极高的速度，贴合地表，绕行整个行星。
绕行行星的除了这些特殊的高速铁原子，还有一些质子。
在绕行了上万圈后，这些特殊的铁原子和质子留下几条微观尺度上的黑域航迹，从星球地表离开，朝着宇宙深处航行。
【四号探索者，我是二号，探索任务已经完成，询问归程坐标，完毕。】
四号探索者反馈信息给二号，【回复二号探索者，你的航标投放在B1区域，解锁密匙请联系三号探索者，完毕。】
【收到，完毕。】
花了一些时间，几颗原子前往了B1区域。
B1区域位于一个双恒星系统的柯伊伯带，在陨石堆中，二号探索者耗了些时间，总算是找到了他那个被投放的航标。
二号探索者随后连接到三号探索者那里。
【联系三号探索者，我是二号，已到达航标位置，请求密匙解锁，完毕。】
三号探索者很快给予反馈，【密匙TYU3……452G，完毕。】
【收到，完毕。】
通过密匙，二号探索者知晓了航标内的加密信息，再确认了航标有照常自毁后，二号探索者离开白羊座的同时，重新试着回归原子网络。
【我是二号探索者，探索任务已经完成，请求接入原子网络，完毕。】
【欢迎您的登陆，二号探索者，这里是隔离区，我是负责接待您的智能AI，在您接入原子网络前，需要进行三次智能验证。】
二号没有直接进入原子网络，而是在原子网络的接入申请过程中，接收到了原子网络中智能AI的验证要求。
要想回归原子网络，需要获得通过智能验证审核，也就是确认二号探索者的精神是否还处在正常状态。
又花了一些时间，二号探索者通过了智能AI的验证测试。
【验证通过，确认智能处于正常区间，欢迎回来，迪斯先生，现在将归还您的所有记忆、情感模块，请稍等。】
一时间，二号感觉自己的脑海一片清明，此前根本理解不了的事情，现在都获得解答。
他为了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自愿进行记忆封闭，并被植入有助于任务完成的其他行动规章。
现在，迪斯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随着迪斯的回归，他的同事、朋友人，都怀着非常激动的心情来看望他。
“迪斯，你可算回来了！”
“没遭遇到什么危险吧？”
“自从金牛文明仅凭一段音乐就毁灭了白羊文明后，高层就严令继续对白羊座战场进行任何未经批准的信息观测，直到刚才，我们都在担心你的安全。”
“白羊文明是怎么毁灭的？你从他们的尸体上应该能看出什么端倪吧？”
面对一个又一个的询问，迪斯没有回答这些的心情，他现在的心态有点爆炸。
“谢谢各位的关心，但很抱歉，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怎么了？原子主机有损伤？”有人警觉的问。
迪斯解释道，“一种很恐慌的感觉，执行任务中的我不像是我，这种感觉很难受，我有些接受不了。”
负责医疗的原子人问，“记忆出现残缺？”
迪斯回答，“不，记忆没有任何问题，是感觉很糟糕，就像你变成了其他人，又再重新变回来。”
变成别的人？
原子网络中一下子沉寂下来，网络中的原子人可没忘记迪斯是从什么地方回来。
多少知道一些白羊座战场情况的原子人们，立即对迪斯提出了要求。
“迪斯，你需要进行立即体检，没异议吧？”
“没异议。”
迪斯如此道，但同时他也打算查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真遇到什么事了，这种恍若陌生人的感觉着实让他感觉难以接受。
迪斯很快获得了一个恒星系统坐标，并同时从同事那里获悉到信息。
“去这个坐标，这是距离你最近的一处临时据点。”
几经周折后，迪斯抵达临时据点，并在那里接受一次全面性的自我检查。
“迪斯情况怎么样？”
一个原子人担忧的透过智子看着正在接受硬件检查的迪斯，不由得担心的看向体检报告的医生。
“他没有问题，很健康，各方面都很正常。”医生解释道。
原子人不解的问，“那他之前怎么会有不适感？还说自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医生记录笔记的动作停了下来，正色道，“他确实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这点上，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人的思维是由多种结构复合构成，其中，记忆占据了很重要的一个比重，人格的塑造离不开个人的经历记忆，人对自我和世界的认知同样也离不开学习记忆，当一个人没了记忆，他的三观会直接清零到最原始的状态，如果这个时候加入适当的引导，那个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原子人呆了呆，感觉自己好像听了，有感觉自己好像没听。
“这……抱歉，我没听懂。”原子人的虚拟形象讪笑道。
医生幽幽一叹，“好吧，我换种说法，一个盛水的杯子，里面的水就是最开始的人，现在往杯子里倒油脂，于是就得到了油脂和水构成的一个有记忆后的人，油脂就是记忆，而如果把油脂去除掉，人就会变成最开始的人。”
“没有记忆，没有任何技能，刚刚出生的人。”
“迪斯的情况是把油脂抽取出来，然后倒入石油，于是在执行任务期间成为了另外一个迪斯。”
作为迪斯同事的原子人，很是惊愕的反问。
“你们给迪斯植入了记忆？”
医生解释道，“不是记忆，记忆是生命体从外界获取信息并整合为己用的数据，我们植入的是另外一套编写的认知标准，跟智能AI比较近似，所以我刚才才会拿‘石油’作为例子，石油不是油脂，迪斯在执行任务期间，像智能AI的成分多过像人。”
“这，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话，那迪斯岂不是……”原子人欲言又止。
医生则无奈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况且，这件事上我们是经过迪斯本人的同意才那样做，白羊座那边是星际战场，如果他意外被金牛文明所捕获，那么继白羊文明之后，就将轮到我们统合体面临巨大的生存威胁。”
为了避免步上白羊文明的后尘，迪斯如果不愿接受思维改造，统合部说什么也不会批准他执行战场探索任务。
345 个人意志没有自由
几天后，迪斯冒着生命危险从白羊座带回来的探索信息，被一众统合体高层获悉，泰勒系自然也有一份。
“如果派出的探索者调查数据没有错误的话，金牛文明所使用的技术，就基本都调查清楚了。”
“艾特明教授，金牛文明使用的是什么技术？”林枫问。
艾特明回答，“脑科学。”
林枫一怔，随即奇怪地问，“脑科学？那不是只泛用于教育和虚拟现实方面？这种技术能作为打击手段？”
“在知晓金牛文明对白羊文明使用的打击前，我和您的认知是一样的。”艾特明回答。
“详细的和我讲一讲，金牛文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艾特明提醒道，“讲解没问题，不过我只能告知您一个轮廓，细节方面我无法说明，金牛文明的脑科学技术显然在我们之上。”
“大致轮廓也行，这种模式的打击让我看到了另外一层恐怖的东西，我现在迫切的想要具体性的了解是怎么回事。”
林枫想要知道的是这种超光速打击的防御方式，相比起虫洞式打击，这种利用文明内部信息传播的速度的打击，简直是解锁了量子纠缠实时通讯技术的文明最不愿意面对的打击手段。
文明根本来不及采取应对措施，因为量子纠缠是实时传递信息，就算中间有人为性的信息隔阂，也隔阂不了多少。
艾特明道，“在了解金牛文明的这种打击以前，我需要问您一个问题。”
“您觉得，个人的意志是自由的吗？”
林枫想了想，回答道，“是，人具有智慧，人具备着主观能动性，个人意志甚至能战胜生命最纯粹的本能‘对死亡的抗拒’。”
“你也知道，生命以逆熵为食，由此引申出对死亡的抗拒，这种本能根植在宇宙所有生命的思维深处，而人却可以战胜它。”
艾特明的虚拟形象点了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回答，“您的理由很充分，但我很遗憾的告诉您，这是错误的，个人意志没有自由可言，它只不过是信息的傀儡，根据接受信息的不同而反馈出不同的反应，情绪、感情、思考、认知等等。”
“您传统认知中的‘学习’，本质上讲就是获取信息塑造个人思想的一种方式，是信息塑造了个人意志，也决定了个人意志的行动，而非个人意志享受着自由，后者完全不符合逻辑。”
林枫陷入了思考，一会后问，“那么这和金牛文明的那种打击，存在着什么联系吗？金牛文明是利用了这种信息干涉，才毁灭了白羊文明？”
艾特明道，“原理上是这样，但具体操作起来非常困难，每个人的认知标准是存在很大差异，这就是为什么观点不同的人，互相看对方都感觉在看个顽固不化的弱智，这就是个人意志差异造成的结果，这种差异如果类比到基因层面，那就相当于动植物间的那种差异。”
“您还在地球的时候，有见过什么病菌同时感染动物和植物吗？没有吧？”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在了解白羊座战争前，统合体基本没人想过，还可以利用脑科学这种技术，作为文明级的打击手段。
林枫道，“但金牛文明显然是办到了，他们成功的感染了动物和植物，嗯，应该不止于此，白羊文明不止一个智慧物种，但是都被顷刻间的瓦解掉，类比过来的话，他们连没有生命的东西都一起感染了。”
艾特明点头答道，“是的，金牛文明办到了，他们以‘上瘾’作为切入点，利用音频信息干预白羊文明成员的大脑，诱使大脑分泌‘上瘾’的信息素，完成对个人意志的控制。”
听闻艾特明解释的原理，林枫皱眉问，“也就是说，那段音频对白羊人来讲，就相当于海洛因、大麻这类东西？”
艾特明道，“比那还要夸张，您能想象把超过百万吨的大麻、海洛因浓缩成一滴后，能让人上瘾到什么程度吗？大麻这些药物好歹在被使用后，使用者有冷静下来的时间空隙，而这种金牛文明针对白羊文明设计的音频，则完全没有，听过音频的白羊人直到死亡都不会停下来。”
“但如果只是上瘾的话，白羊文明应该不至于走向毁灭吧？”林枫疑惑的问，随后他又接着道，“最多只是对金牛文明特制的这种音频极端依赖。”
艾特明道，“是的，所以金牛文明在音频中，添加了刺激其他方面的音节，白羊人会因此表现出极强的分享欲、成就感和认同感。”
“我无法理解。”林枫摇摇头。
艾特明想了想，便以类比的方式解释。
“这么说吧，假设您打竞技类游戏，每次都输得很惨，甚至还被对面的玩家嘲讽是‘用脚在打游戏’，您因此生了几天的闷气，之后您难得赢了一把，而且好巧不巧的对面的玩家还是此前嘲讽您的那个玩家，您这时是不是会有种嘲讽回去的冲动？是不是有一种把自己这局结果拍在对方脸上，好好炫耀一番的想法？”
“白羊人的分享欲、成就感、认同感就是这么一回事，本质上都是个人意志被外界信息干涉后的表现，当金牛文明的音频被处在前线的白羊人听到后，他们会迫切的想要将自己了解到的这份‘快乐’分享给自己的家人、朋友，而他们本人则获得巨大的成就感。”
林枫不解的问，“这么做值得吗？白羊人难道没人意识到，这么做会导致文明的毁灭？”
艾特明道，“对文明的责任感同样来源于个人意志，而个人意志已经被信息掌控，地球上这类例子并不少见，一些瘾君子为了继续吸食大麻，不惜杀光自己全家，您跟他们谈责任，他们只会跟您谈冲动。”
林枫有所明悟的点点头，“如果金牛文明捕获了足够数量的原子人，我们恐怕要步上白羊文明的后尘，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说实话，这种打击对于技术越落后的文明，信息传递效率越差的文明，效果越糟糕，只是对于广泛使用量子纠缠的文明，才会效果非常显著。”艾特明回答道。
林枫则摇摇头，“宇宙中的高技术文明必然拥有着高效的信息传递手段，这种打击对所有可以高效传递信息的文明都是极端危险。”
“这次是音频，下一次如果是图像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不观测宇宙，瞎子的状态在宇宙中更加的危险。”
艾特明回答，“是这样没错，但这类打击也是存在着严重的缺陷，您大可不必过分担忧，如果事先能够有所防备，做好情报的收集工作，以及保持住现有的不存在战略方向，就不算多么严重的大问题。”
“什么缺陷？”林枫追问。
艾特明则反问，“您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也听了金牛文明的音频，为什么我们会没事？您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想过，但我没想明白。”林枫道。
艾特明回答，“原因很简单，因为金牛文明的打击针对的不是我们，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打击方式也就对我们不起作用，白羊座战争里，如果金牛文明没有完全收集白羊文明的所有人种资料，他们的那种打击会留下大量的幸存者。”
“最多只能重创，没办法将白羊文明毁灭，能达到那样的效果，归根结底还是金牛文明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
林枫沉思了一会，问，“这么说，我们应该积极鼓励那些变态和别的物种交配？”
“我只是给您提供信息，至于如何做出决断，这就是您的工作了。”
“谢谢，这些我帮助很大。”
林枫微笑着向对方致谢。
346 人活着总是没错的
“不行！我无法认同！怎么能允许那些交配狂魔肆无忌惮呢？那样下去原子人社会岂不是乱套了？”
“单一种族具有很明显的弱点，如果统合体遭遇类似白羊文明的那种打击，后果将是毁灭性的，我们统合体需要更多复杂的智慧的多样性。”
十人议会因为是否应该改变固有的交配观念，鼓励原子人和其他生物的繁育后代。
很显然，这种行为对传统观念是具有很强的冲击性，别说人类接受不了，很多三体人也接受不了。
十人议会中支持方只有地球政府代表一个，她主张应该引导社会舆论，鼓励所有原子人接受这种全新的繁殖观念，这既给统合体增添了一层保险，也给丰富了原子人社会的思想文化。
她认为，这是文明发展所导致的结果，进步的必然性，物种的隔阂必然随着文明的发展被打破，其中包括生殖隔离。
既然这是必然性，而且对文明整体性有益，那统合体就不该忤逆文明进步的必然走向，而是该积极拥抱。
反对方则是单纯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以他们的观念认知看来，就感觉这特么的太离谱了。
想象一下，走在路上忽然遇到人搭讪，你拒绝了之后，对方表明其实只是想和你身上的某个细胞交往……
然后再往下延伸思考，你代替自己的细胞拒绝对方的搭讪，然后被指责剥夺自己体细胞的婚姻自由，一下子变得十恶不赦……
如果放任不管，还反过来支持和引导，那原子人社会将乱成什么样？反对方的代表们都不敢想象。
至于金牛文明的那种音频打击，反对方的代表们认为，除了接受这种全新观念的繁殖方式外，应该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防御音频打击，不一定要选择接受这种在他们看来就离谱激进的繁殖方式。
因为这实在是太那啥了。
火星政府代表道，“那也不能急功近利，想想看，大量陌生智慧物种原子化后，会给原子人社会造成怎样的冲击？他们中必然有在思想跟人类、三体人是迥异不同的个体，如果他们要打破文明的信息封锁该怎么办？你可别天真的以为他们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就料定他们会这样做？”地球政府代表反问。
太空都市联合会代表道，“因为他们跟人类和三体人不一样，我们不了解他们！他们父母辈中的一方是完全没脑子的动物！这要怎么保证他们的智商？”
“那是教育问题，我们只要把教育做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智慧物种本质上讲也同样是动物，只不过比普通动物智慧性更高罢了，实质上根本没有什么高级可言，同样受丛林法则约束。”地球政府代表争辩道。
吵来吵去没个结果，这件事上，作为泰勒系代表的戴维斯，以及代表着三体的凉宫，都没有表态，因为林枫那边还在犹豫，该不该支持这种全新理念的繁殖方式。
别看这只是繁殖上的事情，但其实这还可能涉及到和平演变，如果某天统合体中人类不再占有一席之地，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事关重大啊……
这个时候，三体五位代表中的一位出来说话。
“或许我们可以采用折中一点的办法，大家对这件事的抗拒点，核心点是无法接受交配中的一方不具有智慧性，既然如此，那就给予非智慧性生物智慧性，让他们能和原子人一样有正常的思考能力，这样不就好了？”
一时间，会议上陷入了寂静。
……
“好家伙……这帮人属实把我给震撼到了。”
林枫从凉宫那里知道了会议内容后，如此感叹道。
凉宫的虚拟体忍不住朝林枫翻了翻白眼，埋怨他把自己也说了进去。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也确实没想过给无智慧生物智慧性，我以为最多只是和低技术层次的智慧生物接触，然后孕育后代。”
林枫猜到肯定会有人比他更早提出接纳新式繁殖方式。
被白羊文明的毁灭刺激到的人可不止林枫一个，而统合体中，对脑科学领域有深入研究的也不止泰勒系的艾特明一个，艾特明给出的方案，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现在这种不合适吗？”少女眨巴着眼睛看向林枫。
林枫摇摇头，“不，这种比我所构想的那种更合适，不存在战略需要足够的隐蔽性，和低技术层次的文明同样接触同样伴随着暴露的风险。”
本来，按照林枫原来的想法，跟那些还处在冷兵器、石器时代的文明个体接触，利用自然崇拜塑造神明来作为伪装，由此安全的交配。
这种方法对比十人议会上提出的那种办法，似乎要差一些，毕竟还是要和一些文明有所接触，不存在战略可是拒绝接触任何人。
十人议会上提出的那种办法显然更适合不存在战略。
至于可能存在的和平演变风险，十人议会既然这么有信心能够压得住，那林枫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行政这方面人家是专业，他连业余都算不上。
凉宫的思想飘到了未来，想到过去的三体文明，再想到现在的统合体，对于未来的走向，凉宫只觉得很迷茫。
若是过去了千万年的岁月，统合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路人甲，再这样走下去，我们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呢？”凉宫忍不住询问林枫。
看着少女眼睛中的迷茫之色，林枫坦然一笑，“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但不管怎样，让文明的延续总是没有错的，文明首先要活着，然后考虑其他才会变得有意义。”
“看来我打搅你们了。”
伊迪丝的虚拟体出现在两人边上，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
林枫不以为意，反而厚着脸皮道，“不，你来的很是时候，要加入吗？”
“不和你闹，现在有正事要谈。”伊迪丝白了眼林枫，把一份报告文件传递给林枫，然后正色道，“枫，金牛文明那边有了新的动作，他们离开了白羊座，从黑域航迹上推测，是意图离开银河系。”
“离开银河系？全部离开？”林枫一愣。
伊迪丝点点头，认真道，“是这样的，智子并没有观测到他们有在白羊座建立殖民地的意图，原本以为是建立殖民地而大张旗鼓的筹备物资行为，实质上是为了离开白羊座做准备。”
347 猎人与猎物
“他们既然不打算占领白羊座那片区域，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摧毁白羊文明？”林枫皱眉的反问。
伊迪丝道，“不清楚，那片战场的盲区很多，即便损失了很多智子也没有获取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这太怪了，他们离开就意味着他们是知道黑暗森林法则，可既然知道黑暗森林法则，那也就没理由和白羊文明进行星际战争。”
林枫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金牛文明的情况。
统合体一开始认定，金牛文明是个不知晓黑暗森林理论的文明。
这并非是不可能，如果很早的时候就开发出量子纠缠实时通讯技术，超光速的传递信息，黑暗森林理论基础之一的猜疑链，也就会变得脆弱无比。
这样一来，黑暗森林法则也就很难被推导下去。
即便不知晓黑暗森林，也并不妨碍生存，就像曾经的三体文明那样，攻击性强的恶意文明一般都不主动向外界发送坐标信息。
如果金牛文明附近还没有什么文明，那么金牛文明要想了解光粒、二向箔这些打击，恐怕就只能等到研究出光速曲率飞船以后才能够有资格知道。
这样的文明，无视黑暗森林，贸然向白羊座的白羊文明发起动静如此之大的猛烈进攻，自然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然而，金牛文明如今的操作，把统合体这边的猜测给推翻了。
很显然，金牛文明是知道黑暗森林法则，不然怎么会轻易的放弃，损失了如此多的同胞才获得的白羊座支配权。
“你刚才说，他们要离开银河系？”林枫问。
伊迪丝回答道，“这只是根据航迹作出的推测，也有可能中途会停下，然后改变航向，智子还在全力跟踪他们。”
林枫又将目光转到凉宫身上，“凉宫，你懂得比我多，我想问一件事。”
“你问吧。”
林枫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金牛文明离开了银河系，在宇宙中发现他们的难度，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
凉宫回答，“即便是发光的天体，进入星系际空间也会变得不那么起眼，因为那里虽然空旷，基本没有遮挡物，但巨大的尺度会把物体自然散发的所有波的波长拉伸到和宇宙背景辐射等同的程度，毫无疑问，发现的难度是增加了。”
“这样啊……”
林枫明悟的点点头，他心中的一个决定，在知晓了凉宫的答复后，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
“这次是战斗？你确定没搞错？”
“我们要去猎杀‘猎人’？”
这样的议论变得频繁起来，因为实在是太过于轰动了。
“害怕的话可以现在就退出，等到任务执行的时候，再想退出可就晚了。”队长道。
“谁说要退出了，我们被那些宇宙猎人们逼得不得不放弃人类的血肉之躯原子化，现在小爷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务必让我打前锋。”一个队员回绝道。
队长道，“打个锤子的前锋，整个攻击战略只有一个，那就是突袭，一次性歼灭掉整个文明，敌人但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们都算是战略性的失败。”
一名队员愣住，回过神来的他惊异地反问，“这……这有点夸张了吧？只有一个突袭？这也能叫战略？谁定的这白痴战略？搁着玩袭击珍珠港呢？”
队长解释道，“我们要袭击的是一个技术上高于我们的文明，敌人如果有下一步的行动，就意味着我们很可能都会死，明白吗？”
“那如果没死呢？”有人问。
队长回答，“自由发挥，若突袭失败，而我们没死或者被俘虏，那就意味着敌人暂时奈何不了我们，我们有和他们搏一搏的资本，至于怎么厮杀，不用我教你们吧？”
确认一众队员没有反对意见后，队长接着道，“任务的参与者将会被给予一段自杀程序，这样即便被俘获，你们也有能力总结自己。”
“玩这么狠？不会是想玩什么卸磨杀驴的骚操作吧？”
队员有些傻了，这操作他们可从来没遇见过，自杀程序这种东西，他们也就只知道AHSMC有，属于对原子人有严重威胁的极端危险信息，没想到这东西有一天会出现在他们的主机里！
这不由得让众人更为好奇，他们这次任务的目标是什么。
“队长，我们要袭击的是谁？”
队长倒也没想隐瞒的意思，他回答，“金牛文明，白羊文明的惨状你们也知道吧？任务如果失败，你们都被俘虏，也就意味着统合体将会成为下一个白羊文明。”
队员问，“我们为什么要去袭击这种危险的家伙？我们对他们的了解本来就不多，连智子观察都要小心翼翼。”
“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要真想知道为什么，就自己去问那些高层们。”
原子人们在星系际空间开始布置黑域迷宫，没有物质参与其中，基本由百分百的黑域构建而成。
黑域会扩散，但这没有问题，因为原子人一切都计算好了。
交战的命令完全传递下去，猎杀一位宇宙中猎人，还是刚刚成功毁灭掉一个文明的猎人，着实让不少原子人感觉到兴奋。
不过，也有不少人感到担忧。
“金牛文明真的会中招？”有人对黑域迷宫的作用性感到怀疑。
黑域迷宫的建造目的是逼金牛文明的大舰队从近光速降低到常规低速，同时作为包围网阻止金牛文明逃亡。
黑域迷宫的设计师笃定道，“他们必然中招，直到现在，物质运动的最高速度仍旧是光速，即便是那种虫洞式打击，也是通过绕过光速限制实现的超光速，金牛文明在出发前的九年发射的那些探测器，探测尺度的极限最多只会是九光年。”
“我们布置这个尺度在九光年以上的黑域囚笼，他们自然会变成瓮中之鳖，光速尺度的他们反应能力基本等于没有。”
询问者迟疑了一下，接着道，“但我们无法确定，金牛文明的大舰队具体会在哪里出现，他们受尺缩效应影响，反应慢上一秒可能就会偏出一光年，不可能正好是探测器触及到黑域的那个时刻。”
黑域迷宫的设计师不以为意道，“这些只是小问题，安排更多的人手就可以解决，本来这个战略就需要大量的人参与进来。”
猎人已经将陷阱布置，剩下的就只是等待猎物上门。
在统合体布置陷阱的这段岁月中，银河系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统合体布置在银河系中的眼线，观测到的虫洞式超光速打击次数变多了。
348 金牛文明松了口气
星系际空间战争，这是金牛文明继白羊座战争结束后，参与的又一次星际战争。
不过与白羊座那次不同，这次是被迫参与，以近光速离开银河系的金牛文明，根本无法在进入伏击圈以前及时作出反应。
在距离银河系盘面垂直方向约二百三十光年的空旷位置，金牛文明与统合体的遭遇战就此拉开序幕。
金牛文明集体迁移出银河系，舰队规模绵延数光年，而展开的阵型，囊括布置在最外圈的粒子探测器，其直径更是达到了九光年的尺度，其规模大概相当于奥尔特星云最大直径的4.5倍。
当处于金牛文明舰队阵型最外缘的粒子探测器因进入伏击圈的黑域范围而丧失量子纠缠态时，以飞船为基本单元构成的舰队，成批量的出现在星系际空间中，从远方看去，密密麻麻的好似一团会发光的云雾。
只是简单地探测，金牛文明便知晓他们进入到了未知敌人布置的陷阱中。
这是一个内圈直径为九光年左右的黑域包围圈，这些航迹错综复杂构成一个囚笼，把庞大的金牛文明舰队包围在其中。
金牛文明的大舰队不能原路返回，因为身后是他们自己留下的航迹，这些他们自己留下的黑域把这个包围圈唯一的大型出入口给堵上了。
剩余下来离开包围圈的途径只有一个，那便是从黑域与黑域之间的夹缝穿过。
但这就意味着金牛文明的整支大舰队必须散开，而且彼此如果遭遇到什么问题，比如敌人袭击之类，各艘战舰很难互相提供支援，因为有黑域阻隔，不管是攻击掩护还是迅速增援都办不到。
而最为麻烦的一点就是，从黑域与黑域间的夹缝穿越不能使用曲率引擎。
曲率虽然也能够以低光速推动飞船，但同样会留下航迹，尽管这些航迹的光慢值很低，但说到底还是留下了光慢航迹，一艘飞船通过曲率穿越黑域之间的空隙后，另一艘飞船要想用曲率引擎沿着同样的航线追上前者，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这无疑不利于飞船与飞船之间的增援。
基于此种理由，金牛文明启用了飞船上辅助推进使用的脉冲引擎作为穿越黑域包围圈空隙的主要推动源。
这种引擎在使用时会爆发出强光，但如今的情况无所谓，因为金牛文明清楚，他们置身于包围圈中，时刻都被躲藏在暗中的未知敌人监视着。
金牛文明的大舰队没有散开，而是选定了一个方向，采用分批式穿越黑域空隙的方式，突围到包围圈外面。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小心躲藏在暗中的敌人，敌人没有第一时间给予他们类似二向箔这样范围性的杀伤手段，也就意味着有什么不使用的理由，亦或者没有这样的技术。
那么接下来的战斗方式，只可能是舰队形式的对战，而非大杀伤武器的对抗。
金牛文明不怕自己猜错，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就算这个不是包围圈，只是某个吃饱了撑的文明搞的行为艺术，抱有谨慎态度也不会给金牛文明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失。
第一批飞船开始从黑域空隙中穿越。
所有飞船的舰载武器都处在随时预热发射阶段，随时做好迎战准备，各种探测手段持续性的对整个黑域包围圈进行扫描。
可惜，不论他们如何扫描，都不会有结果，且不说敌人不在宏观层面上，有着大量的黑域作为掩体，不管是引力波还是电磁波，亦或者中微子，都会受到光慢现象的干扰，除非采用超光速的粒子作为探测手段。
第一批的飞船，就这样在金牛文明的众多飞船观测和警戒掩护下，顺利的通过黑域包围圈，到达包围圈之外。
金牛文明的所有人，都不禁为这些先行者松一口气。
随后，第二批、第三批的金牛文明飞船，陆陆续续的从黑域空隙突围到包围圈之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牛文明整支大舰队，终于有惊无险的从黑域包围圈中出来。
金牛文明的人无不感到庆幸和兴奋，他们整支大舰队都顺利的离开了包围圈，没有同未知的敌人交战，金牛人自然都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喜悦。
要知道，他们可是全无准备的遭遇未知敌人袭击，他们对敌人的情报是零，而敌人对金牛文明情报的了解程度也是未知，只要存在于宇宙当中，就没有谁是能真正的做到无敌于世，况且金牛文明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强。
即便他们在上一次星际战役中将白羊文明毁灭，也仍然清晰的认识到，他们只是宇宙里一群渺小到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次在星系际空间遭遇的黑域包围圈，金牛人络绎不绝的讨论着。
有的说这是一次星际战役留下的陷阱，他们只是比较倒霉，好巧不巧的踩中了这个未知文明用来针对其他敌人而布置的战略陷阱。
也有的认为，这可能是某个爱好奇葩的文明恶搞的行为艺术，比如吓唬人之类。
可惜，金牛人并没有谁意识到，伏击者们的袭击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就在他们穿越黑域包围圈的空隙时候。
……
时间回到第一批金牛文明飞船穿越黑域包围圈空隙的时候。
金牛文明体积不下于人类恒星级战舰的飞船，几艘为一组的构成小股舰队，七拐八扭的穿越黑域包围圈空隙。
尽管金牛文明已经非常谨慎，观测雷达也是全向开启，可他们还是没有注意到那些围绕在他们飞船周围，试图入侵飞船的原子人。
这不怪他们察觉不到，只能说原子人实在是太过不起眼，太空里虽然物质稀薄，但在怎么稀薄也起码会飘一点原子物质，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况且他们还在使用脉冲推进，雷达时刻都在全向探测，这些本质都是把粒子释放出去，飞船周围飘着的粒子多一些，反而才是正常情况。
“金牛文明的飞船没有空隙，而且外装甲用的是某种高致密材料，不像分子材料那样有空隙。”
349 原子人完成了猎杀
经过数次的尝试，原子人都没能成功侵入到这第一批金牛文明飞船的内部。
金牛文明的飞船和水滴很类似，整体上没有空隙，虽然现在使用脉冲推进，可引擎的地方完全找不到喷射口，飞船每次加速，原子人就只看到飞船后面出现一个光球，光球的表面一层又一层的扩散、消散，金牛文明的飞船由此完成航速的提升。
如果只是没有空隙，这倒还不是多么麻烦的问题，问题是金牛文明使用的不是分子材料，这也就意味着原子人没办法在飞船外装甲上制造简易的纳米工厂，开凿隧道入侵飞船。
从外装甲全反射的特性来看，多半密度对比强相互作用材料是只强不弱。
“高致密材料？可是引力波显示，他们的飞船并没有那么大的质量。”有人奇怪道。
针对这个疑问，有人给出了推测性分析，“应该和水滴是一样的，密度虽然很大，但厚度并不大，所以表现出的质量才会没有那么高，这层高致密外装甲很可能只有一个分子的厚度。”
又一个尝试失败的原子人说道，“水滴的强相互作用材料和金牛人的这些飞船没法比，这些飞船的高致密外装甲除了具备和强相互作用材料相同或者更高的刚性外，还具有流动性修复功能，刚才我试着制造了几颗反中子撞击，湮灭出来的缺口很快又自动填补上了，用反物质没办法入侵飞船。”
好家伙，还自带修复功能！
无往不利的反物质都不管用了！
这金牛文明的材料学甩了统合体不知道多少条街，这还怎么入侵？
无法入侵就意味着战略的崩盘，参与这次战略的原子人，集体陷入了焦虑中。
“怎么办？这样的话，我们的突袭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
“任务要失败了？”
“不！还有别的办法，我们用黑域！”一个原子人笃定地答复道。
找到方法的原子人，越过正在航行中的金牛文明飞船，跑到金牛文明飞船必经之路的拐角处，在那里指挥着自己的原子分机，制造出一个原子尺寸黑域。
然后借助黑域区域内，再次被光速曲率后，光速会下降更低的这种物理特性，已付出纠缠态的原子分机作为代价，在虚空中制造出了一个原子尺寸，光速很低的黑域。
由于黑域的遮挡，这种原子尺寸的黑域制造过程很难被金牛文明的飞船观测到，而在这种原子黑域成型后，再去探测其实没啥意义，周围都是大片的黑域，这种原子黑域的物理表现实在是太过不起眼。
当金牛文明的飞船驶入拐角，迎面就会撞上这种原子黑域。
因为黑域中的光速太低，甚至低过了飞船本身的移动速度，这导致高致密外装甲的几颗基本粒子会被留在黑域中，于是，原子黑域成功的在金牛人飞船高致密外装甲上凿出一个原子尺寸的孔洞。
而躲在原子黑域后面的原子人，随着飞船向前运动，自然而然的便进入到飞船的内部，完成对无空隙飞船的入侵。
入侵金牛文明飞船后的原子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金牛人，然后进入到对方的身体里，并在他们的身体里建造简易的纳米工厂，再接着，就是对他们的有机大脑附近布置纳米炸弹。
这种布置不会触动金牛人的神经末梢，在原子尺度，神经末梢可以说非常粗大，基本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误触的可能。
布置完一切后，用量子纠缠进行捆绑联系，接着前往飞船上另外的金牛人体内，重复利用纳米工业进行布置。
当所有的金牛人大脑都被原子人利用纳米工业完成布置后，一艘飞船上所有金牛人的生死，其实都在飞船上原子人的一念之间。
金牛文明的每艘飞船上都在重复着类似的事情，当金牛文明整支大舰队都穿越黑域包围圈的空隙，完成突围后，原子人这边的纳米炸弹也都基本部署完成。
整个金牛文明是生是死，全在原子人的一念之间。
并没有什么激光大炮，也不需要什么高能打击，杀人而已，没必要那么华丽。
悄无声息的到来，再悄无声息的毁灭，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仅此而已。
“都布置好了吧？”
“都检查过了，所有金牛人的生命权都在我们这边。”
“那就毁灭他们吧，我可不想等他们都进入光速曲率后才动手，那样战斗结束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宇宙的什么地方。”
一段信息从主持这次战争的原子人那里，通过量子纠缠发送，所有的纳米部署都纷纷启动，利用胃酸构成的简易电池，通过纳米导线把电流送到金牛人的脑颅，引爆了早已堆砌部署好的纳米炸弹。
这些纳米炸弹的威力不是很强，也就和小鞭炮一样，过年放的鞭炮都比这些纳米炸弹响，但以脑子的脆弱性，即便是小鞭炮也属于非常危险的大杀器。
所有的金牛人就这样，听到一声轰鸣声后便直挺挺的倒下，当场死亡，不论男女老幼，都无一幸免。
人类猎杀了猎物！
时隔多年，人类一直是逃啊逃，不断的逃，从故乡逃亡到宇宙，又从银河系里逃亡河系之外，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作出妥协、让步……
如今，人类做到了他们曾经想做却完全办不到的事情！
这将会是注定被载入统合体历史的星际战争！
当潜入各艘金牛文明飞船内部的原子人们从飞船中脱离，所有的飞船仍然保持着原本的阵型在移动。
“之前看着还觉得像一群方舟，让文明得以延续，现在看感觉像一堆棺材，整个文明的墓地。”
“但愿他们的今天，不会是我们的明天。”所有参与这场战争的原子人，由衷地说道。
……
伏击金牛文明并取得最终胜利，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原子人社会，也让所有人都都几乎沸腾了。
这个消息太具有轰动性，轰动到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要知道，那可是黑暗森林中的猎人，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他们这些虫子居然真的赢了猎人？！
“很好，戴维斯，我这里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安排。”
看了消息的林枫，立即便联系上了还处在其他工作中的戴维斯。
“您请说。”戴维斯正色道。
林枫开口，“组建一个破译小队，破译金牛文明飞船上的信息，里面有很多事情我需要知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戴维斯回答。
350 河系霸主级文明
金牛文明摧毁了白羊文明，它毫无疑问，在宇宙中属于‘猎人’的层次。
一直以来，不管是三体人还是人类，看宇宙中的这些猎人，就好比森林中的植物看动物，那是一种高出整个文明数个次元级别的碾压，是‘神’。
如今，人类成功的‘弑神’了。
虽说不是摆开阵势的正面对战，只是一次可以用‘卑劣’来形容的偷袭，但这些无所谓，因为星际战争不是决斗，决斗才会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战争只有生与死，不管用什么手段，活下去的那个才是胜利者。
死掉的失败者再怎么光明磊落，也改变不了作为失败者的事实。
不过，相比起原子人社会中多数激动不已的人，高层和在战场中的人则没多大喜悦。
杀人不是什么值得让人快乐、兴奋的事情，而且打赢了也说明不了什么，比你强的还是比你强，比你弱的还是比你弱。
主要负责战后工作的原子人在频道中询问，“确认没有活着的金牛人吧？”
“每艘金牛文明的飞船都检查过，没有金牛人存活，潘言司令，我们下一步的安排是什么？”一位原子人询问道。
“上头让我们把金牛文明所有飞船主机的数据都拷贝到一个量子硬盘里。”潘言回答。
询问的原子人一怔，他本来以为任务结束以后，他们基本就可以撤离了。
而且要他们转移金牛文明飞船所有主机数据，这着实难度太高了一些，这可不比打仗，打仗只要杀人就够了，可转移数据就意味着要研究这些计算机内部运行的规律和代码读写，不然这数据就没法转移。
总不能拿一个读写ABCD的硬盘强制录入1和0吧？
“这数据要怎么读写？金牛文明的计算机读写又不是0和1，上头真当我们是无所不能的哆啦A梦了？”
面对下属焦虑的询问，潘言轻松的回答，“这个不用我们操心，上头还是很清楚这不是我们擅长的领域，解读金牛文明舰队计算机程序的工作安排给其他地方的人来进行，我们要负责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把飞船上计算机的物理结构和显示屏上的数据截图上传给那边就行。”
潘言话语顿了顿，接着补充道，“不过，我们在进行任务的时候，有些地方还是要注意一下。”
“要知道，金牛文明是只凭借一段音乐就把白羊文明给毁灭的危险猎人，在浏览金牛文明飞船的计算机时，搞不好某一段代码就能给我们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所以人员编制上你需要再安排一下，防范着一点。”
“他们事先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可能针对我们编写这种攻击。”原子人回答。
整场星际战争，原子人都秉持着攻防原则，不被对方观测到，金牛文明没有观测到原子人，自然不可能针对原子人编写出什么危险的东西。
这种跳过因果，直接知晓原子人的手段，如果金牛文明能办到，他们早就能毁灭原子人了，而不是被原子人毁灭。
况且，所有金牛人都是在短时间内遭受到脑打击，他们集体死亡的速度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在遭遇原子人攻击中，迅速的收集信息进行反击。
潘言自然是清楚这些，但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们当前的位置可是一处宇宙战场，哪怕远离银河系，可战场还是战场。
“我知道，所以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小心一点总没有错，我可不想被一群已经死绝的东西给害了。”潘言回答道。
……
对金牛文明计算机的数据转移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瓶颈。
金牛文明用的是四位数的计算机读写，1，0，-1，还有虚数i。
搞清楚这点后，在银河系边缘的某个恒星系统的行星地下，专门用于储存金牛文明主机数据的量子硬盘被制造出来，以原子人为媒介，把金牛文明硬盘中的数据读取，录入到量子硬盘中。
如果不是暴力破坏，这个量子硬盘能存储五千年。
由于数据量庞大，金牛文明的计算机主机数据没办法一下子转移完，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这可是一整个文明的数据，金牛文明是整体性的搬离银河系，原子人毁灭的就是他们的全部人。
由于林枫迫切的想要知道，金牛文明这一系列奇怪行动，还有离开银河系的原因，他另外安排人开始了对这些数据的破译工作。
破译的难度很大，这是一个迥异于人类文明，另一个外星文明的语言，如果外星语言如此容易被破译，那么宇宙中文明之间的隔阂可就拉小了不少。
不过，这份破译任务在交给银河系中处在外缘区域的一颗原子人建造的，依托量子纠缠打破光速上限的行星级量子计算机后，数据没过几个月便被破译出来。
正如林枫所料的那样，金牛文明的行动是异常的，攻击白羊座白羊文明的行动，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是一次诱饵行动，金牛文明就是那个诱饵！
金牛文明本来是银河系中众多猎人中的一个，但他们接触到了一个来自仙女座的文明，这个文明很恐怖，是一个河系霸主级文明，已经掌握了不止一个河系的疆域，仙女座只是其中之一，现在他们要掌握银河系。
金牛文明和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达成了交易，他们主动暴露自己，引诱银河系中众多攻击性很强的猎人文明对他们实施打击，然后河系霸主级文明动用虫洞式超光速打击，一举将所有猎人文明清理殆尽。
往后的事情，金牛文明就不清楚了，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银河系，银河系那边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没有统合体这边知道的多。
“诱饵？仙女座？河系霸主级文明？银河系居然入驻了这么恐怖的文明……”
林枫感觉头皮发麻，如果他还有头皮的话。
一个掌握着复数河系级别的文明，哪怕只有两个河系，这体量也足够恐怖了。
如果是掌握着两位数的河系，这样的文明存在于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里，绝对是强悍到恐怖的程度。
那种虫洞式的打击，搞不好就是出自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的手笔。
351 二次元老婆
林枫转念一想，这个文明的出现未尝不是一件坏事，他们这样干预银河系，积极地打击猎人，岂不是能够打破银河系中的黑暗森林环境？
“不过，这个文明是主秩序的，让作为诱饵的文明行动起来，以此引诱潜伏的猎人冒头，然后给予打击猎人，这样一来，新的银河秩序也就能够建立起来？”
“可这样的话，应该会有文明积极的去使用降维打击，让整个银河系二维化的吧？”
林枫想到了原著的内容，降维打击是不可逆的，连归零者都只能想着把宇宙降维到零维，然后越过零维，由此恢复原本十维的宇宙田园牧歌时代。
想来这个河系霸主级文明也应该拿已经被降维的地方没太好的办法，最多只会是阻止二维化扩张，这样一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情报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幸好及早的完成了原子化并逃亡到银河系之外，银河系再怎么乱也伤及不到我们的根本，希望其他河系的环境能稳定一点。”
林枫喃喃自语的郁闷道，宇宙里到处都是智子盲区，直到现在，他对银河系环境的了解都没超过一百光年，天知道银河系剩余下的未知区域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白羊座那里，要不是金牛文明的目的是故意作为诱饵吸引打击，统合体根本不可能知道白羊座发生的事情。
……
“真想早点结束这项任务。”
一个作为媒介，负责传输数据的原子人无聊地对与自己组队的同伴道。
距离和金牛文明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半年，金牛文明留下的这些数据，才传递不过二分之一，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起码要再过个半年才能结束。
让一个人一年都呆在一个地方，看着一堆天书般的数据，谁都会受不了。
“任务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现在才知道害怕，你不觉得自己害怕得太晚了一点？”同伴吐槽道。
“我想早点结束任务，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原子人话语顿了顿，反问道，“你知道十人议会最近颁布的那个新伦理观吧？”
“就是‘结婚对象最起码要具备一定的智慧性’那个？”同伴反问。
原子人欣喜道，“对对对，就是那个，那个新伦理观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和自己心怡的对象在一起了。”
同伴顿时大受震撼，“啊这……原来你的恋爱观这么扭曲的吗？跟我说说，是大肠杆菌还是T病毒，亦或者其他什么。”
闻言，原子人有种一拍脑门的冲动，他解释道，“你想什么呢？我的恋爱观很正常好吧？我是想把我童年幻想的二次元女神造出来，懂？”
同伴一怔，“二次元女神？造？这不可能，二次元可不是二维，那存粹只是人类幻想具象出来的产物，只是幻想。”
原子人道，“没错，二次元只是幻想，但以目前的技术让这些具象实体化，完全是可行的事情。”
“你想一下，如果一个人外观是二次元人物的三维化，她的记忆、思考、能力都和二次元故事中的人完全一致，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二次元中的人和幻想具象化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听了原子人的回答，同伴陷入了沉默，他寻思了一下，回答道。
“……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人是独立的个体，独立性无法被复制。”
原子人道，“不管是不是，反正百分百的和我梦中情人一致，是我理想中的另一半，只要能够做到这点便足够了，反正世界之所以对人有意义的本质来源于认知，我认知了，所以世界对我才有意义。”
“以前我主要是担心这涉及到伦理问题，毕竟这是造人，现在无所谓了，这个限制已经放开了，多亏了那些喜欢铤而走险，喜欢各种奇葩玩意的变态们。”原子人道。
要不是担心，利用技术制造‘人’出来，有悖人伦，原子人早就自己动手造自己的梦中情人了。
他其实一直在等，他知道人类必然随着技术的进步，思想越发的开放，过去的限制也必然会开放，就跟封建时代的女性不能露胳膊，而他冬眠前的女性如果回到过去，会被人当成是妓女、荡妇一般。
因为这样的理由，他当初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冬眠。
“唯独这点，我觉得你没有任何立场吐槽他们。”同伴道。
“和我说说呗，你喜欢的那个二次元女神是谁？不会只要是二次元女性的，就都是你女神吧？”同伴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很专一的，这么多年我的信仰都没改变，擅自改变的那些也配叫二次元？动不动就喊老婆的那些，不过是一群老色批罢了。”原子人很是不屑道，随后他一转语气，很是激动的介绍起他的二次元女神。
“我喜欢的那位叫伊卡洛斯的略用万能天使，后来被封印了就变成娱乐用万能天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很呆萌，简直是伴侣的最佳人选，嘿嘿嘿……”
说着，原子人忍不住猥琐的笑起来，虽然原子人没有脸，但同伴能从交流中感觉到对方的那个猥琐情绪。
“收敛一点，想幻想也别在公共场合幻想，你这样容易被别人当成死变态。”同伴提醒道。
“变态就变态，能不能别加一个死字？这个字喊多了容易犯忌讳。”原子人道。
同伴吐槽道，“这都宇宙时代了，你怎么还这么迷信？”
“这不是迷信好吧？这是……”
还想争辩打发无聊时间的原子人，忽然被同伴打断了话语。
“等一下再说，有情况！”
“怎么了？”原子人也立即警戒起来。
“你看一下自己测算的引力值。”同伴道。
原子人愕然，他原子计算机中内置的引力感应机制显示这附近有个很大的质量源，可这里是星系际空间！
这里根本不可能有大质量的东西！
“质量点？在哪里？”原子人问。
同伴分析道，“这个引力波动值太大了，我们观测不到就说明，这个质量点不是黑洞就是其他什么极端东西。”
“那就是说……”原子人喃喃道。
与高级文明有关！
随后，一则信息在原子网络中传递到星际战场中，各个原子人那里。
【放弃当前原子，主体转移到其他分机那里，以你们当前主机所在位置为中心坐标点，转移的原子分机坐标不能小于三百光年。】
352 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
金牛文明战场上的异变，自然惊动了统合体的所有人，高层们第一时间获得了金牛文明战场上的消息。
“人员损失了多少？”林枫问。
戴维斯汇报道，“没人损失，他们通过量子纠缠，安全地转移到了其他原子分机。”
通过放弃原来的原子主机，把自己转移到原子分机那里，在注意到金牛文明战场异变的一瞬间，所有原子人就脱离了战场，并切断了所有与金牛文明战场的量子纠缠联系。
这样一来，敌人除非能打破打破因果线，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逃走的原子人们。
“战场那边的情况呢？”林枫又问。
戴维斯回答，“智子还在靠近，还需要56年才能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由于情况紧急，撤离战场的原子人根本来不及细想，把智子的量子纠缠也一并断开，导致统合体失去了获知金牛文明战场后续发生事情的能力。
距离金牛文明战场最近的智子，都有56光年那么远，它们即使以接近光速靠近金牛文明战场，也需要花费56年的时间。
林枫的虚拟体点点头，随后又看向了戴维斯的虚拟体道，“其他人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戴维斯回答，“火星政府、地球政府、太空都市联合会的几位代表，提议试着与这个河系霸主级文明接触，三体那边的代表也有两位支持这个想法。”
林枫微微皱眉，一脸古怪地问道，“凉宫的意思？”
戴维斯微微摇头，否定了林枫的询问，他说道，“应该不是，她没有在会议上表态。”
林枫惆怅地反问，“为什么他们会认为，那个从仙女座远道而来的河系霸主级文明，会对我们统合体抱有善意？”
戴维斯解释道，“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愿意遵照协议，放金牛文明离开银河系，而不是在利用完后就毁灭掉，如果不是我们对金牛文明发动袭击，金牛文明也不会才离开银河系几百光年就被毁灭，从这点上看，这个文明确实足够善意。”
“至少这个文明有希望给混乱的银河带来稳定的秩序，这点能够确定就足够了。”戴维斯道。
宇宙中文明的‘善’可不像程心的那种伪善，他们的善道德基础更低，也就是不攻击，不攻击即为善，攻击了便是恶意文明。
河系霸主级文明愿意和金牛文明达成协议，这也就意味着银河系中的这个河系霸主级文明，最起码是个遵守约定的文明，这极大地赢得了统合体高层中一些人的好感，认为其至少不会像黑暗森林的猎人那样疯狂。
可以谈，可以交流，可以合作，哪怕是最坏也可以投降。
听闻戴维斯所言，林枫带着几分玩味之色看向戴维斯，问道，“戴维斯，你也是支持火星政府代表那群人的吧？”
戴维斯倒也不隐瞒，很大方的承认道，“是的，我确实渴望着银河系局势变得稳定，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到太阳系。”
“太阳系已经没了。”林枫遗憾的提醒道。
戴维斯回答道，“但我们可以设法恢复，我们有足够完备的物理资料，重塑一个太阳系，重塑一个地球并不是办不到，况且太阳系的残骸还在，地球也只是地壳被揭开了，修修补补一下，相信很快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戴维斯话语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不过，虽然我期望着银河系变得富有秩序，但我并没有在会议上表明立场，因为我清楚，您比我更适合代表整个泰勒系做这个判断。”
林枫的虚拟体挠了挠头，苦恼道，“又把这种问题抛给我，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
“没办法，您总是对的。”戴维斯理所当然的回答。
看着戴维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林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枫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道，“我其实也挺希望银河系恢复秩序，但我反对统合体跟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接触，接触交流也就意味着统合体的不存在战略彻底被瓦解，统合体对那个文明将彻底丧失一切防御的基础。”
“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戴维斯道。
林枫点点头，“没错，但那只是存在信息泄露，而且泄露得不多，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是谁，从所有人都安全的逃离这点上看，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应该只是了解到有一个未知文明摧毁了已经逃出银河系的金牛文明……”
话语说到后面，林枫又忽然摇了摇头，补充说道，“……不过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我们还是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小心为上，一个不慎就是文明毁灭，统合体赌不起！
戴维斯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林枫接着道，“另外，我们这边缺乏情报，太过被动，我们需要一个对银河系高度监视的情报网络。”
戴维斯回答，“这需要在银河系的多个地方设立智子工程基地，可这样的基地数量一旦增多，暴露的可能性也会随之递增，您也知道，这样做的话与不存在战略是相违背的。”
林枫无奈道，“可我们别无选择，不存在战略之下，能够威胁到统合体的就只剩下意外，而避免意外的唯一办法，就只有尽可能的获取情报，赶在危机来临前进行躲避。”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去想办法拓宽当下的情报网络。”戴维斯道。
……
金牛文明战场的原子人逃离后过几了小时，一个直径一光年的虫洞展开，随着虫洞出现的还有辐射出去强大的引力波，金牛文明的飞船阵型都受到扰动而变得杂乱无章。
两个光团从虫洞中穿出，他们就像两个小太阳，让人无法直视。
简单查看一番后，一个光团对同伴道，“星之海外还隐藏着其他的种族群落。”
“这是个很聪明的种族群落，通过超距作用操纵这些改造过的基粒，悄无声息的摧毁掉了这支逃出星之海的种族群落船队。”
“看来，这片星之海要处理的麻烦东西，远比我们一开始考虑的要更多，消灭这样的种族群落很麻烦。”
另一个光团却答复，“我们不能再这些星之海外的东西身上投入太多的思考，我们的时间是限量的，要赶在黑潮来临前拿下这片星之海的主导权。”
光团随后询问同伴，“那这些基粒模板不带回去了？”
同伴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带上吧，也许以后清理用得到。”
353 枫.泰勒要负全责
在原子人社会，很多事情是藏不住的，况且也没有人有意的去隐瞒，河系霸主级文明存在的消息，还有他们正在银河系中做的事情，引得统合体的所有原子人都是一阵哗然。
毕竟这可是打破银河系的黑暗森林，这是何等的壮举，人类历史上的所有建筑奇迹与之相比，根本连根毛都算不上，你是搞建筑，可人家是重构河系规则，比神还像神。
这种感觉，直白点说就像是，县长来了，青天就有了一样。
于是，自然而然的便有人提倡，统合体应该同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接触，然后加入到河系霸主级文明那边，为终结银河系的混乱时代尽一份力。
说实话，没人会喜欢黑暗森林法则，大家原来是人，现在为了生存不得不降格到动物的层次，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得选了，那还躺平什么？
相当多的原子人都是支持同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接触，还有些则是保持观望态度，觉得应该先确定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对人类是善意还是恶意后，再考虑接触的事情。
当然，也有反对的人，这些人是黑暗森林法则的坚信者，他们普遍都是曾经的冬眠者，经历过危机纪元、末日战役、威慑纪元等等时代，他们看过太多危机，所以危机感特别重，根本不相信任何文明会抱有最基本的善意。
两拨人就这样在原子网络中吵了起来，争吵的波及范围越来越广，也有越来越多的原子人加入到话题中。
每个原子人都是文明的一份子，他们认为自己有权力作出自己的选择，虽说这些在林枫看来，全都是刁民自己的妄想。
“我们应该积极的和那个文明接触！共同建立一个有稳定秩序的银河系！”
“放屁！统合体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才让不存在战略延续至今？你们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让文明走到今天付出了所有吗？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妄想就要打破它？置文明的存亡而不顾？”
支持积极接触的那方坚定的给予答复，“这不是妄想！银河系的秩序正在由混乱趋向于稳定！黑暗森林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它只不过是农场主理论下的产物，是银河系高等文明集体选择的一个结果，现在有了这个外来高等文明的超光速干预，银河系的秩序走向稳定也将是必然的结果！”
黑暗森林不是宇宙的天然法则，它不像四大基本力那样，在宇宙大爆炸之后就存在着，根本无法轻易抹除掉。
黑暗森林法则从严格上讲，是生物行为法则，攻防原则也是同样，都是建立在生物行为的基础上，如果把攻防原则、黑暗森林法则移嫁到非生命的物质上，则就变得不适用了。
生物行为是可以被改变的，如果有一股强大的外力把生物行为给约束或者限定起来，像黑暗森林法则、攻防原则这样的生物行为规则，就可以被打破。
现在，这样的一股外力出现了，那就是从仙女座过来的河系霸主级文明，这个文明在积极地清除银河系中的猎人，让混乱的银河系逐渐变得有秩序。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黑暗森林法则正在逐渐被打破。
没有了猎人的黑暗森林可以点也黑暗。
反对接触的那方则反驳道，“那我们也没必要积极的去和那个文明接触，天知道那个文明对我们抱有的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他们要给予银河系稳定又不等同于他们不会和统合体为敌，二者没有必然等价的联系！”
“要知道，我们消灭了金牛文明，你换位思考一下，你作为一个文明，知晓了自己曾经接触过的文明被另一个陌生的文明毁灭，你会怎么看待那个陌生的文明？会认为他们会是一个友善的文明，还是认为他们很危险？”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支持接触的那方问噎了。
很简单的逻辑思考，一个陌生人把自己刚刚还打招呼，稍微熟一点的人给杀了，这种杀人犯自然是非常的危险。
而统合体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杀人犯’。
支持接触的那方中，有人气急败坏的指责道，“这说到底不还是枫.泰勒的错，是他主导了对金牛文明的那次袭击，我们统合体是一个善良有爱的文明，枫.泰勒应该为这件事负全部的责任!”
听闻这些，反对接触的那拨人，也被气得不轻，他们中有不少是林枫的铁杆支持者，也就是泰勒系人。
“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枫.泰勒是统合体的伟大人物！正因为他提出的不存在理论，我们才能够如此安全的活到现在！你有本事再摸着自己的良心，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保证不举报你！”
支持接触的那拨人毫不畏惧的质问道，“那又怎样？伟大人物就可以做错事不用负责任了是吧？袭击金牛文明本身就是错误的决策，而且也违背了不存在战略的方向，不存在战略可从来不提倡主动攻击别人！”
“他当初要求对金牛文明的袭击，就是在抹黑统合体的文明形象！”
两边彻底吵了起来，再也没有和平讨论下去的想法，这要搁在现实世界，只怕是已经演变成拳拳到肉的集体斗殴了。
争吵逐渐影响到统合体的高层这边。
不过很罕见的，统合体的决策者并没有表露出多余的情绪。
“枫，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伊迪丝来找林枫，原子网络中的吵闹让她有些看不下去了，尤其是对林枫本人的言语攻击。
林枫不以为意道，“不用了，伊迪丝，与其因为这群人的聒噪而生气，倒不如想一想自己应该在接下来的社会变革中做些什么，不管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对我们是善意还是恶意，统合体内部的文明变革都将不可避免的出现，人心是很难安分下来的东西。”
“我不认为一群人的吵闹算是社会变革。”伊迪丝道。
林枫笑了笑，“我说的变革自然不是单纯的指这些，而是从思想到行动上的改变，不管我们是否愿意，统合体所有人都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更庞大的尺度。”
伊迪丝一愣，反问，“你是说，星系团？”
林枫回答，“人类要想更进一步，就必须拥有自己的超光速技术，而除了技术，还有思想，现在他们想闹就让他们闹吧。”
354 神创造了一切
明媚的阳光洒在一个个土坑里，灼热的太阳把空气炙烤的颤抖，考古队暂时停下了工作，一群人坐在树荫下，等待着正午过去。
那个儒雅随和的老人和林枫交谈着，两人不知不觉间谈到了科技和科学方面。
“科学的探索本质是对宇宙现象的获知，然后把这些宇宙的现象总结和归纳，用文明自己的语言将其描述出来。”
“不过，宇宙并不是一本书，它不会让你像浏览书籍那样一页页的把内容给看完，有些内容宇宙会藏起来，文明为了浏览这些内容，就需要再现这些被隐藏起来的现象，这就是科学实验的根本目的。”老人道。
林枫不解地问，“既然宇宙会把内容给藏起来，那岂不是永远也看不完这本书？”
如果把宇宙假设为一本书，而内容有多少，谁也不知道，那么在看完这本书以后，谁又能保证自己真的看完了全部的内容？
科学探索真的有穷尽吗？
老人微笑道，“也不一定，当你把所有可以了解的东西都了解完了，这本书自然也就看完了。”
不管宇宙是否还存在着未知，只要了解完可以了解的全部，对于那个人来讲，他认知中的宇宙已经全部了解完了。
真理是客观的，但认知不是。
“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算了解完全部？”坐在树荫下的林枫又问。
老人想了想，思考道，“完成大统一理论？嗯，或者搞清楚宇宙从何而来？谁知道呢？这些东西对人类来讲太过遥远，遥远到连停下脚步思考一下都懒得去做。”
“很多人，从出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去剥削别人，亦或者被别人剥削，这种奇怪的循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破，也可能永远也打破不了，毕竟如果没有剥削又怎么支配？如何达成高度的统一协作？”
一边说着，老人发出长长的叹息。
林枫道，“其实也可以打破，只要技术足够高，让每个人都能变成全能专家，他们可以脱离集体协作，从无到有的独自完成文明中所有工业生产、技术研发等等，这样的人在宇宙里将是自由的，不再受任何人的剥削。”
闻言，儒雅随和的老人面色古怪起来，“大胆的想法，可那样的文明究竟算是一个文明，还是一群文明？亦或者根本没法用‘文明’，只能称之为一群‘智慧’？”
……
当林枫睁开朦胧的眼睛时，看到的是正低头笑盈盈看着他的凉宫。
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林枫朦胧的睡意彻底散尽。
现在他置身于一颗泰勒系改造的类地行星上，环境和地球差不多，同样有高山、河流、空气，还有各种飞禽走兽。
这颗星球被改造出来的目的，自然是缓解原子人社会中对地球的思念的情感。
现在林枫和凉宫两人正在度假，伊迪丝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忙，没有陪林枫他们一起过来。
一望无际的高原草地上，林枫感受着后脑勺的那片柔软，并没觉得传说中的‘膝枕’有什么特别的。
“睡得还好吗？”凉宫微笑着问。
“不好，又做了一个回忆梦。”林枫神态复杂道。
“噩梦？”凉宫问。
林枫叹了口气，惆怅地回答道，“其实也算不上噩梦，只是让我又想起了一些再也见不到的故人。”
“对了，那座环恒星粒子加速器，真的能帮助我们了解更微观的层次吗？”林枫问。
凉宫解释道，“粒子加速器能够帮助科学研究的原理是它可以再现宇宙曾经存在过的高能环境，在宇宙大爆炸的一开始，并不存在四大基本力，这四大基本力是统一为一种超级力，像如今宇宙中普遍存在的原子、质子、中子、中微子等粒子，都是在后来宇宙膨胀的演变中，才逐渐形成，出现在宇宙里。”
简单点说，粒子加速器就是可以模拟宇宙大爆炸初期的环境，所以越是高能，就越是能帮助文明了解宇宙真理的全貌。
林枫沉吟了一下，问，“有没有可能再现宇宙最开始的十维时空？”
凉宫道，“可以，但它只能短暂的存在，因为周围的时空比十维时空更基态，十维时空很快就会跌落殆尽。”
林枫忽然想到可以利用黑域，便问，“用黑域的话，应该能让这十维时空存在更长的时间吧？”
凉宫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那座环恒星粒子加速器正是应用了黑域技术，模拟出来的宇宙初期环境可以存在更长的时间，供我们观察。”
利用黑域来帮助科研，这种事情一早就有人想到了，但付诸实践很难，归根结底是黑域会扩散，并不好控制。
要是打仗的话，那自然无所谓控制，但实验要的是精确参数，这个可不能乱来，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始把黑域应用到科研上。
林枫却起身，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想说的可不止是观察宇宙初期环境，而是利用那种短暂出来的大统一超级力，制造出不一样的基态时空。”
凉宫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林枫说的是利用短暂出现的大统一超级力，对时空结构进行加工，然后制造出类似二向箔那样的基态时空。
“路人甲……你想制造二向箔？”凉宫试探性的问。
林枫正色道，“搞明白怎么制造和制造出来降维是两回事，而且这只是我完整想法的一小部分，这个技术和我的计划有关。”
听到林枫这么说，凉宫顿时来了兴趣。
“和我说说呗。”
林枫道，“我的这个计划是针对神对宇宙的诅咒，让我们的文明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神？指什么？宇宙里的其他文明吗？”凉宫问。
林枫道，“都不是，它们都是虫子，我所说的是字面意义上的神，这个神姓刘，他创造了你如今看到的一切。”
凉宫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朝林枫翻了翻白眼，“又在忽悠我，不想说就算了，干嘛要对我说谎。”
“你不愿意相信就算了，反正我的计划是这个。”林枫摊了摊手，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你认真的？”
林枫道，“当然，还记得我以前和你提到过的吗？上帝是粪蛆，他塑造了永生的死神。”
355 丁仪感觉很不好
“银河系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没有，还是老样子，至少观测范围内是这样。”原子人向负责人汇报道。
闻言，负责人的火气就涌了上来，忍不住咒骂道，“银河系里的臭婊子也不知道安分一点，整天开着光速曲率飞船到处乱飙，留下一堆扩散的黑域，还没事喜欢乱扔二向箔这类降维打击，搞得整个银河系没多远就有一个智子盲区，每天都要损失几万个智子。”
自从上次金牛文明战场上短暂的与河系霸主级文明擦肩而过后，统合体对于银河系的监视力度加大了不少。
可加大没用，人的意志可改变不了物质，银河系里到处都是智子盲区，加大智子的投放也没用，投放多少，盲区就吞下多少，而统合体这边，看到的地方也就扩展了一两光年的样子。
根据金牛文明中收集到的情报，银河系肯定发生着什么很重大的事情，而统合体这边什么消息都没接收到，这无疑会让统合体变得非常被动。
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不好！
看到自己上司火气这么大，一个原子人问，“十人议会刚送来的B方案您看了吗？”
负责人一怔，“B方案？什么B方案？”
听到这么说，原子人便知道自己上司应该是还没看刚才送来的那份电子文件，便简述文件内容。
“简单点说，就是在恒星系统中设立固定的隐蔽观测站，一般来讲，那些高技术文明进行战争的时候，都不会选择进入某个恒星系统中，因为那样容易被敌人利用恒星的庞大能量进行高能打击，而猎人们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没事就对一个荒芜的恒星系统进行打击，像黑域、降维这类破坏量子纠缠态的时空现象，都不容易遇到。”
“利用这点，在各个恒星系统布置自动化的隐蔽观测站，可以将银河系的视野更进一步的拓宽。”
“哦？那这敢情好啊，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可以用到？”负责人问。
“呃，还要再等一些年，您也知道，光速是上限速度……”
正当两人通过原子网络交谈之际，另一个原子人打断了他们。
“有情况！引力波信号有异常！”
瞬间，负责观测的原子人，松散的精神立即集中起来，没过几秒钟，就通过接收到模糊信号，分析出一些具体参数。
“是虫洞！距离观测的智子43光年！”原子人汇报道。
虫洞！
众人一下子便联想到了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
负责人凝重地问，“能确定身份吗？”
原子人回答，“不能，43光年太遥远了，这中间的物质干扰很多。”
“会是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吗？”一个原子人询问道。
同事回答，“可能性很高，目前为止，就只有他们明确掌握了虫洞技术。”
负责人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不要加入主观性臆测，那样太傲满了，把观测信息汇总一下，我一会交给十人议会，由他们进行决定。”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十人议会，对于是否对这个距离观测智子43光年的虫洞靠近观测，基本是全票通过。
且不说这件事与河系霸主级文明是否有关。
虫洞技术，毫无疑问是统合体极为眼馋的技术，如果能够获得更多的物理数据，开发出来的难度也就会降低很多。
不过，具体应该怎么观测，这件事上代表们的意见并没有达成一致。
太空军代表提议道，“我们可以试着让智子靠近他们十光年的地方，进行远程观测，信息虽然会延时十年的时间才被我们获知，但这不是问题，我们并不赶时间，只要不被发现就行。”
火星政府代表不满的质问，“这么说，你知道那个虫洞文明的技术极限了？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发现距离十光年，正偷窥他们的智子？”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太空军代表问。
看着一众虚拟体，然后朝戴维斯、凉宫点头致意了一下，火星政府代表道，“诸位，枫.泰勒曾提出的不存在战略不止微观化，还有伪装化，宇宙中到处都是飞散的粒子，监视的智子可以伪装成宇宙中的一般质子运动，或者说，那就是一般粒子，只不过有观测功能。”
“你这话不和没说一样？智子就是一颗质子。”太空军代表道。
火星政府代表道，“我指的是让智子混在其他的质子流中，这样可以有效规避被发现的可能，一束质子流里有质子，合情合理的事情，茫茫宇宙中的一束质子流中发现智子，难度还是很高的。”
太空军代表道，“我不认为这样安全，你之前问我的话，现在我可以还给你，你知道那个虫洞文明的技术极限？而且这种方法，对那个虫洞文明的观测只可能是短暂的，伪装成普通质子的智子，很显然不可能表现出慢于质子流的速度。”
会议讨论的最后，十人议会决定两个方案共同使用，毕竟他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43光年外的那个虫洞与河系霸主级文明有关，并且那片区域被河系霸主级文明警戒着。
“两种办法一起用吧，智子混在一串恒星自然散发的质子流中，在距离观测目标十光年的地方掠过，还有谁要补充的？”
“那就这样吧，该提案全票通过。”凉宫道。
……
“天啊，那东西居然这么大？！”
“根据引力波的测算，应该是采用类似强相互作用材料的致密态物质。”
“这不可能！中子星体积没办法放大到这种程度，因为质量一旦超过临界值，就会坍缩成黑洞。”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
从观测目标位置，混杂在质子流中的智子，短暂拍摄到了一个图片，而只是这一张图片，便引得统合体的上下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那是一个巨型建筑物，它的半径比附近的蓝矮星半径还要多出一半。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玩意的质量本来应该坍缩成黑洞，可却没有坍缩，这就有点颠覆认知了。
看着，由智子拍摄的图片，还有附加上的其他物理参数，丁仪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极为复杂。
“我对这东西有不祥的预感，看到它，我就想起了当年看水滴时的那种感觉，我感觉到了一种极端暴力的危险。”
丁仪对亲近的人如此说道。
356 在奇怪的方向渐行渐远
随着统合体释放出更多的智子进行伪装远程探测，统合体对巨大人造物的情报出现了革新。
最开始，统合体以为这个物体是一个椭球体，像橄榄球那样的形状，这主要是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随着后续的智子拍摄到的画面现实，统合体意识到，他们对巨型人造物的认知存在较为严重的偏差。
那是一个圆环，由高致密态物质所构成的圆环，密度堪比中子星。
暂且不谈这恒星尺度巨构的内在原理，它的功能对统合体也是一个谜。
巨型结构，统合体这边无非就想到了戴森球、戴森环、戴森云之类，基本都和恒星脱不了关系，但未知文明的这个恒星尺寸的圆环，显然是和恒星没太大关系。
随后，陆陆续续的，统合体在多个监听站都发现了类似的圆环，这些圆环都是后来出现的，监听站接收到疑似虫洞释放的引力波信号后，再观测那个位置，便可以看圆环巨构。
关于圆环巨构的用途，人们可以说是众所纷纭，最受人们支持的是虫洞论，那种圆环巨构就是一个虫洞发生器，飞船可以通过这个虫洞发生器，去往虫洞能够到达的任意地方。
这样支持的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从金牛文明那里获知到，关于河系霸主级文明的相关情报。
来自仙女座的河系霸主级文明既然要占领银河系，总不可能不搞基础建设吧？这毕竟以后就是自己家的一部分了。
而这些圆环在出现前会释放出很强的引力波信号，这无疑同样能达到黑森广播的效果，不过，统合体昼夜不停的对圆环进行监视，并没有观察到有哪个猎人选择对圆环巨构发起黑森打击。
银河系中的这一系列变化，似乎都预示着，银河系中的混乱格局正在尘埃落定，黑暗森林正在被瓦解，来自仙女座的河系霸主级文明正在逐步性的取得银河系的绝对支配权。
原子人社会里，不乏有人为这个从仙女座来到银河系的河系霸主级文明拍手叫好，拥有大量的粉丝。
没办法，这个银河霸主级文明几乎完全符合人类传统对外星文明的认知。
第一是足够理性，至少不像黑森猎人那样，刚一接收到消息就立即投放打击，这个河系霸主级文明可以交谈，不说交谈能否成功，单说愿意交谈的这种行为意愿，就足够赢得原子人们极大的好感度。
第二是愿意协作，不能说百分百肯定达成协作，和前一个理由等同，单只是有愿意与别的文明协作这点，就足够赢得原子人社会极大地好感，很多原子人早已经受够了黑暗森林的压抑。
第三是强大的实力，实力强大意味着稳定长久，而河系霸主级文明要获得银河系的支配权，必然要将秩序带给银河系，结束银河系混乱的黑暗森林时代。
不管这个河系霸主级文明是否有这样的责任心，他们都必然会这样做，因为文明就是天然性的会让自己盘踞的那片区域熵减。
再直观一点的例子，可以类比买房的房主，谁都无法容忍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熊孩子，对自己家里的家具、电器打砸破坏。
以上的理由，便是河系霸主级文明为何在统合体这边具有如此高人气的原因。
好在还有原子人政府机构在上面压着，这才能让一些躁动的原子人，暂时打消了去找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共同繁育后代的想法。
嗯，是暂时打消，等到百分百确认河系霸主级文明对统合体抱有可交流的意愿后，就再也没有谁能拦得住这群人了。
很多时候，林枫都在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色孽转世，亦或者如果被转移到战锤那边，一个个会立即原地飞升成色孽大魔。
至于原子人社会的民生、文化方面，目前正在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要说是变态吧，倒也不至于，但你要说是正常，那肯定不算。
原子人询问友人，“你家的机器猫怎么样了？”
友人会回答，“现在还缺一个四维口袋方面的技术，你们也知道，没了四维口袋的机器猫是莫得灵魂的，所以我现在还没有激活它。”
“光有口袋不行，还得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比如什么如果电话亭。”
因为是开放平台，其他的原子人陆陆续续加入话题中。
“啊这……这种东西想一想就好，那种技术我们如果能有，也不至于要坚定地执行不存在战略。”
“我现在就指望着能快点和河系霸主级文明交流，从他们那里搞到虫洞技术，这样一来，我家紫老太djfsgsfgdsfbndfs……”
“卧槽！楼上你人还在吗？不会真是紫妈吧？”
“人还在，我家紫老……婆，刚才只是忽然心血来潮，拉着我去练了套军体拳，她现在缺境界之力，也玩不了隙间，但体术很厉害，可能是因为用不了境界之力比较不安吧。”
“作为部落的族长，族人有了伴侣，按照族规，我有必要拜访一下了。”
“闭嘴！你个牛头人！”
“纯爱战士在此！”
“你要敢对我老婆乱来，我就敢对你乱来，勿谓言之不预也。”
“啊这……”
和旧时代的互联网很像，但和那时候有所不同的是，他们说的那些东西，都并非只是止步于幻想。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融洽彼此，总有人想要别人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你们这群人怎么整天都这么放松？就一点也不担心银河系的局势？”
原子人无所谓态度的回答指责者，“有啥好担心的？统合体主体都不在银河系，银河系忽然无了，对我们的影响都不算很大。”
原子人接着道，“而且关心这些有屁用，我们又不是啥大人物，说话有分量，有足够的影响力，我们这些刁民关心那么大尺度的事情干嘛？关心一下柴米油盐有没有涨价不比这个更现实一点？总有人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我们现在不吃柴米油盐。”指责者道。
原子人回答，“我那是比喻，比喻懂吗？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把那个河系霸主级文明的妹子泡到手，做不到就别扯高大上的什么文明，我们没兴趣管那个，也轮不到我们管，反正天塌下来也有枫.泰勒顶着。”
357 黑森中的奇迹
“接收到中微子信号，确认来自72光年外的UW66970HM恒星。”
“对比语言表，确认是一个曾经被统合体广播过的文明。”
一段中微子信号被统合体设立在银河系中的隐藏监听站接收，自从B方案实行以后，统合体对银河系的了解程度日趋增加。
不谈宇宙，至少银河系变得不再那么神秘，知道银河系的什么地方在打仗，什么地方没有战争，很和平。
统合体接收到的信号呈指数级递增，电磁波、引力波、中微子等等。
一般来讲，向外释放的信号，哪怕并非广播别人，也已经不足以引起统合体的注意，因为太多了，见怪不怪。
但这个文明不太一样，因为这是一个曾被统合体广播过的文明，负责监听的原子人们，在简单对比了一下语言表后，一下子就对这个文明来了兴趣。
“居然是幸存下来的文明？那他们还怎么敢广播信号，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信息的内容是什么？”
有原子人询问中微子信息的内容。
“是宣战。”
询问的原子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接着问道，“宣战？向谁宣战？”
同伴答复，“向宇宙中所有恶意的外星文明，他们要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银河帝国。”
闻言，负责监听的原子人们一怔，有人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反问。
“他们觉得自己很强？”
“不知道，估计是这么回事吧。”翻译外星语言的原子人回答，他相信这其中的具体原因应该是很复杂的，毕竟那是一个文明，就如同当初地球的人类那样，因为三体没答应条件，所以广播了三体坐标，也暴露了自身。
主管者道，“不用管他们了，他们再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即便遭受过黑森打击，也没参透宇宙的黑暗森林法则，这样蠢笨的文明被毁灭了也不值得怜悯。”
类似的文明在银河系中数不胜数，银河很大，你不会是最聪明的那个，也绝对不会是最蠢的那个，而愚蠢总是占据绝大多数的比重。
统合体几乎每年都能接收到那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暴露自身的文明，他们的毁灭早已是平平无奇的一件事。
“我们应该关注更重要的事情，现在银河系中的星际战场数量有减少吗？”主管者问。
“没有，基数没有变化。”监听的原子人答复。
随着B方案的推行，统合体这段时间在银河系中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星际战场。
其中，高技术文明和低技术文明的战场区分很容易辨认，那些到处飘着飞散的残骸，仿若星云一般，这种都普遍是低技术文明的战场。
高技术文明战场，一般情况都是智子一进去，就无了，量子纠缠断开，彻底失去控制，同时整个区域内充斥着各种极端黑域，也就是把光速降到非常低的黑域，亦或者干脆就是光速为零的死线。
按照统合体的预估，随着河系霸主级文明入驻银河系，并且控制力度增加，银河系内的战争会越来越少。
这并不是出于多么高大上的责任心做的思考，而是出于自私，河系霸主文明拥有着银河系的支配权，那么意味着整个银河系的物质都属于他们，别的文明拿这些物质去打仗，拿去搞降维，这和富豪家遭贼盗窃，脏钱还被偷偷拿去花掉有什么区别？
要说没技术能力管倒也罢了，问题是河系霸主级文明是有着足够的技术实力，人家可是拥有超光速技术，不是仍旧被光速限制的虫子们能够匹敌的存在。
然而，现在的结果却和预测的相反，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主管者想了想，接着问，“战场中，有观测到虫洞形成的引力波吗？”
监听的原子人答复，“也没有，也可能是那些引力波被困在黑域里，要等很多年才能被观测到。”
“保持对银河系内的监视。”主管者道。
大约过去了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原子人们注意到了银河系中出现的文明。
这个文明开发出了光速曲率技术，有着58个恒星系统殖民地，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张疆域，扩张的过程中，吸纳了一个文明，然后消灭掉了其后遇到的三个文明。
看得出来，这个文明攻击性很强。
这样的文明在银河系中并不少见，通常也活不长，很快就会被某些隐藏起来的高级文明给消灭掉。
真正让负责监听的原子人们注意到这个文明的原因，在于它很早就暴露过自己的坐标。
没错，就是UW66970HM恒星的那个，叫嚣着要缔造银河帝国的文明，这个文明没有被灭掉。
“真是个奇迹，那个文明还活着。”原子人不禁感叹。
“还活着？他们没遭受打击？”有原子人很惊奇地问。
原子人不存在遗忘的概念，因为他们的记忆都被数据化储存了，唯一能给他们造成等同失忆效果的，大概也就只有量子效应，不过基于铁原子的稳定性，才过去一百多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遗忘。
观测的原子人回答，“遭受了，但那个文明活了下来，还在延续和扩张。”
随后又有原子人接着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个文明遭受的打击，基本都是光粒，黑森打击不止一种，再过段时间他们估计就会消失了。”
不管会不会消失，监听的原子人们对这个文明已经产生兴趣。
这个文明被统合体广播过坐标，然后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然后又主动暴露自身坐标，宣战银河，再次遭受黑森打击，还是活了下来。
不仅活了下来，还兑现了曾经的豪言壮语，正在扩张组建那个独属于他们种族的银河帝国。
不管这个文明的结果如何，原子人都对这个文明产生了极大地兴趣，他们都想要知道，这个文明最后会怎么死。
是死得轰轰烈烈，还是像统合体这样，在走到毁灭的结果前，意识到了宇宙的恐怖，将自己隐藏到虚无之中。
“我申请把这个文明调出来，作为重点观测目标。”原子人道。
358 又一个超光速
林枫现在很纠结，戴维斯这家伙又给他送来了选择题。
选择题倒也罢了，最麻烦的问题是，这题是谁也不知道正确答案的科幻题。
为什么说科幻呢？
就是还没研究出来，没有系统性的知识，没有具体可供参考的实验参数，就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想法。
这特么是为难我林枫！
真当我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了？
戴维斯向林枫讲解道，“虫洞技术目前有两个可攻克的方向，一种是在有限的空间内制造高能态，以此来形成虫洞，另一种则是通过更进一步的微观化，在原子人当前体积的基础上再缩小26次方倍，变成普朗克尺度大小的人，在普朗克尺度上，虫洞是天然存在的，每时每刻的出现，又每时每刻的消失……”
怎么办？
听起来都好有道理啊！
全都要不行吗？
你们都是大人，怎么能学小屁孩一样做选择呢？
林枫沉默着，脑海里飘过各种吐槽，他现在很无奈，因为原著里没有这个，以前有原著的依仗，他知道谁靠得住，技术该怎么走，现在是眼前完全一抹黑。
“必须要放弃一种？”林枫问。
戴维斯解释，“暂时放弃掉一个研究方向可以加快研究进度，我们需要集中资源。”
林枫思来想去，回答道，“普朗克化，通过高能凝聚制造的虫洞都是临时性的，每次都要耗费大量的能量，既没有隐蔽性，对资源的消耗也非常巨大，一切的技术发展应该首先以生存为目的。”
其实选择高能虫洞生成技术更稳妥一点，毕竟河系霸主级文明已经向林枫展现过这种技术。
可林枫回忆了一下原著剧情，稳妥的人一般都活不长，要不就是有大罪。
比如章北海杀掉的那几位老航天，他们不是反对辐射推进飞船，而是直接研究辐射推进飞船，万一失败了，投入的资源和时间就都浪费掉了，所以是主张应该先研究聚变工质飞船，然后再研究辐射推进飞船。
这样，如果辐射推进飞船研究失败，人类至少还有聚变工质飞船可以用。
再比如程心，这女人早先是大力支持维德研究光速曲率飞船，后来又为了人类内部的稳定，要求维德放弃武装。
当然，维德当时也是求稳，毕竟年纪大，心态自然就会沉稳。
假若维德知道后来的事情，依照维德的性格，直接拔枪再打程心几枪都有可能。
基于对‘上帝’的了解，林枫决定让激进一点，要多激进有多激进，反正他背上的骂名也不少，哪怕选择错了又如何，遗臭万年还能再遗臭万年？
……
距离上次观测到UW66970HM恒星的文明扩张已经过去了三百八十二年，监听的原子人们看着这个文明在对银河系的扩张征程中披荆斩棘，谱写下一个又一个文明史诗。
通俗点说，就是当真人版的大型连续剧看。
“这个文明可真是强大。”
监听的原子人中，有一位不禁这样感叹。
“你在说什么呢？他们的技术可没我们发达。”同伴吐槽道。
“我是说这个文明的内心强大。”之前感叹的原子人回答，他接着道“看看他们至今为止所遭受过的黑森打击，每一次都是险死还生的把握住一线生机的活下去，即便这样也不曾有所收敛，把自己隐藏起来……”
其他原子人道，“他们那是运气好，运气不好的已经没了，所谓的幸存者偏差就是这么回事。”
“反正他们身上有我们所缺失的东西，我是这样认为的。”原子人道。
同伴吐槽道，“缺什么？运气？”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一段不寻常的波段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辩论。
“侦测到虫洞反应？虫洞式打击？！”
河系霸主级文明居然要亲自对这样一个非常弱小的文明实施打击？
莫非是这个文明的成长潜力被认可了？
想到这个迎来打击的文明，经历过数次黑森打击，依旧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并延续到现在，更是宣战银河，要组建银河帝国，原子人们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现在这个文明完蛋了，毕竟实施打击的可是河系霸主级文明，对方具体有什么技术，原子人不清楚，但虫洞这样的超光速技术，绝对是玩出了花样。
“我说的没错吧？这个文明还能活到现在，纯粹是因为运气好，现在他们运气用完，自然就活不下去……咦？居然不是传统的射线类打击。”监听者中的一位道。
在智子的观测下，监听的原子人们看到从虫洞的另一端，投放出大量的亚光速粒子。
期初原子人还以为这些亚光速粒子是虫洞另一端流窜过来的粒子，奇怪着河系霸主级文明怎么光开虫洞，也没什么新的动作。
当看到一个个他们监视的外星人，像雨雪般消融掉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些亚光速粒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觉得这些粒子这么像我们的原子计算机？”一个原子人有些难受的问道。
就像人类不喜欢丧尸、尸体，看到这些河系霸主级文明通过虫洞投放过来的亚光速粒子，原子人们都感觉很不好。
别的原子人判断道，“比我们的原子载体高级多了，它们可以直接无视分子电磁力的把宏观物质分解掉，简直像蝗虫一样，看来我们统合体的技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原来原子化以后还可以这样玩，开发这样的技术后，也就不需要再通过纳米工业来影响宏观……
河系霸主级文明的打击自然是没有疏漏可言，这个悲哀的文明所有疆域是在同一时间遭受的打击，连在外游荡的种子舰队也没能幸免，他们都在被虫洞送过去的原子机械分解。
正当原子人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那个文明中还在因原子分解而痛苦挣扎的人们，居然从身体里逸散出黑色的东西，每个人都吐出一口黑烟，好像之前吸进去过一样。
但经常观察这个文明的原子人们清楚，这不是正常现象，这个文明的人死亡的时候，是不会吐黑烟的。
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理，黑烟在空气中团聚成一个球，然后迅速的膨胀。
不等原子人们反应过来，他们负责监视用的智子就在黑烟的范围内，直接断开了联系。
“智子断线了。”
“怎么回事？这个文明的技术不是应该比我们低吗？为什么现在我看不懂是怎么回事？”
一个被河系霸主级文明打击的弱小文明，既然忽然表现出另外一种原子人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原子人们都普遍懵逼了。
莫非，这些年的表现，都是那个文明在演戏？
也不对吧？演戏演给谁看？什么样的理由值得这个文明冒着被猎人们毁灭的风险演戏？
正当原子人们沉浸在疑惑中时，最先反应过来的原子人道，“切换到最近的观测站！”
切换的观测站，是最初接收到UW66970HM恒星的文明中微子信号的隐藏观测站，等待了33年，这个隐藏观测站也失去了联系。
在最后的观测中，一面黑幕遮蔽了漫天的星辰，恒星一个接着一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对比了一下UW66970HM恒星的文明和观测站之间的距离，很容易得到一个结果。
未知的东西在以大约光速2.2倍扩散！
超光速！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着的信息。
“我们需要立即上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