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统合体
太阳爆炸之后，原子化的人类被裹挟再去扩散的恒星物质中，以99.99%的光速推向宇宙。
严格来说，这样的速度在宇宙尺度上讲，并不能说很快，哪怕距离太阳系最近的三体星系，也要花费四年的时间才能抵达。
但以原子人类本身视角看来，这种跨恒星的航行却很快。
因为即便在原子尺度，同样存在着尺缩效应，原子接近光速运动，自身时间流逝要慢于低速状态，这种‘时间减慢’效应不是主观意识的影响，而是直接作用于物理层面，影响到物质熵增。
比如一个α粒子八分钟后就会衰变成β粒子，把这种α粒子加速到接近光速，它跑出一光年才衰变成β粒子，在低速尺度下，α粒子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但就α粒子本身来讲，只是过去了八分钟而已。
在这种时间观下，引爆太阳推动自身的原子化人类，没过多久便与临近的原子化三体人相遇。
虽然低速尺度下时间已经流逝了四年，但他们自身的时间才流逝了几分钟。
在泰勒系的提前知会下，两个敌对了两个世纪的智慧种族，团聚在同一个阵营下。
他们之间仍有隔阂，但外力更强，黑暗森林的猎手让两个智慧物种的生存压力无比巨大，为了生存，他们必须选择联手。
从这个相遇并联系的阶段开始，原子三体人和原子人类合二为一，组合成同一个文明，毕竟物种构造已经一样，你可以变得像我一样思维不透明，我也可以变得你一样思维透明，剩下的无非是个人的选择，这层联系打通后，彼此的差异就只剩下文化和认知上。
太空尺度很大，原子人类之间最小的距离更是间隔着数个天文单位的距离，但网络世界很小，量子纠缠构建的互联网世界，把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拉得很近，肉体只余下一颗原子的质量，而且间隔极远。
三体和人类的社交主体，理所当然的搬到了量子纠缠构建的互联网里，可互联网有太近了，这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文明不可能没有管理的政府，那样势必要造成很大的混乱，但两个种族才刚联合没多久，无法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自然不可能推行出高度集权到个人身上的制度。
人类顾忌三体人当领导者，然后遇到问题把他们给卖了，三体人也同样如此。
议会制理所当然的被抬出来，人类这边选五个代表人，三体那边选五个代表人，这十人议会组成政府最高决策层。
‘统合体’便是这个新政府的简称，全称为‘统一合作的群体’。
不加前缀的原因，三体用他们的语言加前缀，人类这边感觉无法接受，但人类用自己的语言加前缀，三体也会无法接受，这是表明一个态度，谁也不想低对方一头。
而两边都加的话，谁的前缀排前面，这又是另外一个死循环的问题。
为了尽快达成统一的共识组建政府，把两个种族间遇到的诸多政治问题给解决，十人议会干脆就不加啥前缀，就叫‘统合体’了。
泰勒系很荣幸成为十人议会之一的代表者，虽说强行推动太阳升天计划，招致原太阳系几乎所有人类的不满，但主要的矛盾集中在林枫那里，一句‘这都是枫.泰勒的命令’林枫便肩负下绝大部分的责任，泰勒系也就不那么被其他原子化的人类敌视。
余下的代表分别是原地球政府、火星政府、太空都市联合会、太空军，人类集体的主观时间并未过去多少，这四个人类政治体受人类思维惯性的影响，仍旧具有权威性。
这个新政府成立后，听取了林枫的建议，积极的计划开发智子和光速曲率飞船。
由此，作出以下决定。
第一，恒星系统殖民，但这个恒星殖民和过去的恒星系统殖民不太一样，因为这个殖民是也不被任何人发现作为前提。
文明的发展不可能离开物质，要开发光速曲率飞船、智子，资源绝对是绕不开的问题，不管是人类还是三体人，都没有凭空造物的本事。
而物质量最多的自然是恒星系统，那里还有着恒星这种天然可以给原子人类加速到接近光速的能量源。
所以，殖民是必须的，可不存在战略不能打破，在黑暗森林中打破就意味着统合体不再是‘空气’、‘尘埃’，而是可能会暴露的危险目标。
在咨询了林枫的建议后，十人议会给出决定，殖民恒星系统的原子人类以躲藏为主，让自己变得不起眼，哪怕被人看到也不会想到那东西是生命。
怎么做呢？
那当然是扮演好自己伪装的角色‘铁原子’。
第二，扩大制造原子计算机的基数，每个人类至少要能够支配一亿颗作为分机的原子计算机。
根据攻防原则的解释，当不存在状态成立后，对人类威胁性最大的便是‘意外’。
什么是意外？
就是对方对你没有恶意，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不带恶意的作出了对你本人而言构成伤害的行为，这便是意外。
要规避掉意外，首先要做的就是情报的收集，危险人物尽量避开，星际战场尽量避开，地球的古人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便有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典故。
那么判定危险的标准是什么？
这不麻烦，看能否利用量子纠缠的粒子探测那片区域就行，战斗时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危险的高级文明、星际战场的参与者，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自身情报的泄露，屏蔽量子纠缠的盲区便是由此存在。
哪些地方有盲区，那就标注为危险区域，不是星际战场就是高级文明驻地，再要不就是类似四维碎片的地方。
如果没有盲区，也还是星际战场，这显然就是技术层次比较低。
就算技术高也无所谓，提前知道了攻击方式，隔着光年尺度的距离，难道还有躲不开的道理？
光速可是天然的防御！
光锥之内即是命运！
有本事就超光速来打人啊！
315 上面有人
然而，眼下智子只是项半成品的技术，三体旧政权把文明的核心技术都带走了，以至于三体新政权这边只有残缺的智子技术。
所以情报的收集只能交给原子计算机来做，顺便提升一下原子人类的生存能力，纠缠态的原子计算机越多，网络型原子人类受物理打击死亡的概率就越小。
这些量子纠缠的原子计算机分散到宇宙各地，除了信息打击这类手段，要毁灭网络型原子人类，怕是要对整个宇宙实施打击才能做到。
第三，更进一步的拓展不存在战略，目前成功的只有微观化、死物伪装化，透明化没有成功，原子仍旧能被观测到。
量子化也没有成功，人类找不到什么方法改变宏原子内部的结构，这也就导致，人类没办法像制造原子计算机那样，把宏原子改造成计算机。
在和三体新政权合并后，人类知晓了宏原子之间存在区别，就像铁原子和氢原子存在差异一样，宏世界不止有宏原子、宏电子，更有宏中子、宏夸克、宏中微子等等，不过这些宏粒子的物理性质和普通粒子的物理性质不太一样，因此也不能照搬，需要时间来对其进行逐步的探索。
……
“枫.泰勒，你这个XXX！你怎么不XXX！我X死你丫的！你这个此世之错！……”
“举报用户。”
林枫心态平和的向管理层提交辱骂证据，纠缠态的网络系统很快给予处理。
“举报有效，禁言十天。”
禁言在以前，并不是多么严重的处罚，但现在不同，人类的社交主体搬到了互联网内，这意味着一旦禁言，那个人的社交网络基本就断了。
与人类世界与世隔绝十天，想想就难受，跟关禁闭差不多。
确实也有人利用尺缩效应，故意让自己的速度慢一点，林枫这里的一秒就等于对方的一天。
但他们本人确实是要经历十天时间，这个减不掉，这种方法最多只能让人际网络中的其他人感觉这个人并没有被禁言多久。
只是这样倒还不算什么，但考虑到另外的一个叠加因素后，所有人就都学乖了。
有禁言记录的人每犯一次就跟进一位处罚天数，禁言十天是初犯，下次就是一百天，再下次就是一千天，以此类推。
“唉，总有人死性不改啊……”
林枫轻叹一下，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嘴巴。
类似的骚扰辱骂已经不止一次，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人。
身家没有几亿也有个几百万，开开心心的陪着家人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就有个人跳出来要炸太阳，资产全部清零外，全家每人就只剩一颗原子的质量。
没有经历过黑森打击，人们眼里，强行逼他们原子化，放弃所有财产与美好生活的林枫，无疑是罪大恶极的混蛋。
搞得林枫连社交平台都上不了，一上去就一堆人开始人身攻击，问候全家。
陡然间，一个好主意在林枫脑海中浮现。
“……也许应该再添加一些奖励机制？”
这样念叨着，林枫联系了戴维斯。
“您找我？”戴维斯道。
“戴维斯，你们颁布针对人身攻击的处罚有问题，我偶尔还是会被人身攻击。”林枫把自己的情况说明。
“总有这样不怕处罚的人，他们仗着初次惩罚少，就变得有恃无恐。”
对此，戴维斯表示他也无能为力，现在不比以前，以前可以通过武力，让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物理闭嘴，现在原子化了后，这种做法行不通了。
毕竟宇宙尺度那么大，那么大的尺度找一颗原子报复，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不，大海捞针都没这夸张。
太平洋才多大，可比几个天文单位小多了，而一颗原子比一根针小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所以只能从权限方面着手，但只是人身攻击而已，又没杀人放火，总不能直接剥夺人家主机权限吧？
这无疑太重了，容易招来反弹。
“我这里有个好建议，那就是受害者奖励制度，处罚者要给被伤害的人赔偿。”林枫道。
戴维斯问，“只是人身攻击，能赔偿什么呢？现在可没有资产。”
林枫道，“那就累计为负债，这种榨取未来现金流的方法，还能顺便给统合体这个新政府减轻一些财政赤字。”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够通过，毕竟除了我，其他人对您也是很有意见。”戴维斯提醒道。
林枫不以为然道，“随意，你只要提出来就行。”
不出意外，林枫的提议通过了，虽说正如戴维斯所预料的那样，除了他以外，另外四个人类代表都反对这个提议，但架不住三体那边的代表全票通过。
凉宫被选为三体那边代表的一员，原子化的成功还有在人类世界的生活，让凉宫成为了三体新政权这边威望很高的三体人，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所走的道路是正确的，人类和三体真的统合成了一个文明，隐隐有成为元首的架势，另外四个三体人代表也因为凉宫都偏向林枫。
于是，这个提议就以6:4的票数通过了。
这条规则颁布出来的时候，互联网内人们都安分了不少，毕竟这次不止是禁言，还给自己讨厌的人送钱，这怎么能接受？
林枫则在这条互联网规则颁布的第一时间，在社交平台上现身。
“来来来，各位人类同胞们，都别客气，尽管骂，我绝对不举报。”
很多人虽然气愤不已，可本着不能给林枫送钱的想法，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当然，也有人另辟蹊径，群众的智慧从来都不低，只是他们不愿意用在好的方面。
“淦！”
“你！”
“娘！”
一人一个字，按照顺序捋下来，就成了一句骂人的话，
林枫玩味地讥讽道，“呦呵，以为一人一个字就没问题了？真以为是人工智障在审核网络呢？举报X3。”
人工智能没有那么灵活的判断机制，像这种一人说一个字的情况，它们不可能认定为人身攻击。
可惜，林枫还建议了采用人工审核，人可就灵活多了，三人就这样又被禁言一百天，而林枫也获得了成为原子人类后的第一笔收入。
“说好的不举报呢？”
林枫冷笑地回答，“不好意思，撒谎是我的本职工作。”
吸取了教训，没人再人身攻击，但林枫却不依不饶，“怎么忽然安静了？都别客气嘛，我就是想听你们人身攻击，听不见了我感觉很不好。”
“上面有人了不起啊！”一些忍无可忍的人怒斥道。
林枫理所当然的回答，“你还真说对了，上面有人就是了不起，你们这群人以后都学乖点。”
“没天理啊！谁快来把这孽畜收了吧！”
“不好意思，老天爷已经被我炸了，苍天已死。”林枫说着，举报也一点都不手软，“另外，举报+1。”
“……”
……
大概过去一周的时间，林枫接到了来自戴维斯的消息。
“云天明？你确定是三体舰队主动联系我们的？”林枫惊异地问。
戴维斯回答，“确实如此，通过让智子和一个原子人交流，把消息传到互联网中。”
林枫奇怪道，“之前不是防我们防的很深吗？怎么现在又主动联系了？”
戴维斯回答，“出逃的第二舰队被未知的文明给毁灭了，第一舰队成为了三体文明的主导者，他们认为，与其在这危险的宇宙里独自探索，倒不如与我们合作。”
“如今人类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互相广播坐标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实现情报的互通，这更符合两者的利益，所以安排了这次云天明和程心的会面。”
林枫思考了一下，追问道，“三体第二舰队已经被毁灭？在哪被毁灭的？有具体细节吗？”
三体第二舰队被毁灭，这无疑预示着很严重的事情。
这五十光年的范围内，有比三体更强的文明存在，三体第二舰队可是开发出了光速飞船，人家打不过还可以逃，能被毁灭就两种可能，要么逃不掉，要么就是被灭的太快了，来不及逃。
不管哪种，都是很危险的信号。
戴维斯汇报道，“格利泽581，距离太阳系二十光年左右的一颗红矮星系统，他们在那里和未知的文明发生交战，从记录上看，似乎是三体第二舰队取得了战争优势，敌人用不知名的办法暂时封锁了第二舰队的光速航行能力，然后广播坐标引来游荡在群星间的猎人，摧毁了三体第二舰队。”
“三体第二舰队的黑匣最后的留言里，三体决策层都在后悔没听您的警告。”
林枫解释道，“我那只是猜测，当时我也没有证据证明这种技术是存在，只是依照着黑暗森林存在的事实进行的推测。”
戴维斯道，“但您的判断是正确的，光凭这点，您在现在人类政府这边烂掉的威望，应该能好转一些。”
我在乎那个干嘛？威望烂就烂了，反正就没好过，我又不是没法子干涉管理层的决策，林枫心中腹诽。
林枫问，“关于云天明和程心的见面，你们安排在什么时候？”
“明天。”
316 想到一块去了
大犬座α星，又称天狼星，距离太阳系大约8.6光年，是一个由蓝矮星和白矮星伴星组成的双星体统，蓝矮星为天狼星A，白矮星为天狼星B。
这个恒星系统被统合体选定为原子化后的第一座殖民地。
原因有多方面，一来是这个恒星系统内有蓝矮星，蓝矮星即便在恒星中，也属于相当高能的那种类型，散射的高能粒子浓度很高，因此可以轻易地做到将原子化的人类和三体加速到接近光速。
二来，就是不管是人类还是三体，都想知道太阳系和三体星系后来的事情，在一个不算很远的地方安排一个殖民观测点是很合适的做法。
三来，则是这个恒星系统足够隐蔽，天狼星一颗行星都没有，孕育出文明的可能性很低，毕竟在恒星上自然孕育出等离子生命是件概率很低的事情，比在太阳系找一个原子人的概率还低。
因此，只要殖民这个恒星系统的原子人不主动暴露自己，天狼星很难会被猎人认定存在着文明。
一亿数量的原子人从接近光速的运动状态下脱离出来，做法很简单，通过和该恒星系统内的恒星风粒子碰撞，完成变向，然后逆着一颗恒星的自转围绕其公转。
这个公转的半径很大，继续通过撞击恒星风中的粒子降低速度，改变运动轨迹，一直到柯伊伯带位置时，通过撞击陨石这类大物质团完成自身减速。
直接撞击恒星是不可取的做法，因为恒星风中会混杂着微量的反粒子，越是靠近恒星，这些反粒子出现的概率越大，虽说遭遇到的概率仍旧比买彩票低，但出于安全考虑没有人会这样做。
到达柯伊伯带的原子人，开始利用游离在太空中的游离原子组装纳米机械体。
原子人太小了，单个对物质干涉的能力很有限，别看来到天狼星的原子人有一亿的数量，这一个亿还不如半滴水的体积大。
所以要组装纳米机械体，提升他们对物质宏观干涉的能力。
原子人类操纵这些纳米机械体，不需要把自己转移到宏观尺度，就和过去操纵机械替身一样，通过量子纠缠连接，浸入式的联网操纵。
这些纳米机械体各自挑选一处陨石，然后开始建造纳米尺度的物质开采工厂。
这些工厂是全自动化，通过太阳能获取运作的动力。
在纳米尺度，太阳能的能量还是足够用的，因为物质量相对于宏观尺度，仍旧属于微不足道的范畴，比尘埃还要尘埃。
除了纳米尺度的工厂，纳米尺度的观测站也先后被建造起来，分别设立在各个正在被开采的陨石上。
天狼星这个双恒星系统的全貌，逐渐呈现在原子人的视线内。
这不观测还好，一观测吓了一跳，这个恒星系统内还有着其他人！
这个发现一下子震惊了多有在天狼星中的原子人，不管是原子化的三体还是人类。
巨大的危机感一下子就涌现出来，三体这边曾被技术层次低的人类给耍的团团转，第二舰队又在不久前在格利泽581毁灭，危机感自然不用多说，人类这边则是被三体吊打了两个世纪，和三体的想法相差无几。
所有的纳米工厂都停止了运转，原子人第一时间派出了一些纠缠态的原子分机过去探测对方的虚实，并做好随时离开天狼星的逃亡准备。
透过纳米尺度的观测站，可以看到对方在天狼星系统内航行的飞船。
飞船从外观上看，像是一块自然运动的不规则陨石，如果不靠近过去，通过扫描它的热源反应，很难看出这是一艘飞船。
原子分机乘着恒星风，趁着飞船开采陨石矿的时候，进入到飞船的内部。
内部比外部有美感得多，原子分机小心翼翼地探索飞船的每个角落，很快便看到了这个陌生种族。
他们看起来很特殊，似乎是由三个物种组成的文明，第一种是全身角质覆盖，乍一看就像是个身披铠甲的战士，肌肉很强健，四只手，两条腿，独眼。
第二种是个球体，和史莱姆很像，可以改变自己的外形，他们没有眼睛和嘴巴，也没有四肢，通过滚动移动自己。
第三种是像气球一样，漂浮在半空中，也是球体，身上有很多的眼睛，拥有着很多的触手。
类似气球的物种，威望很高，前面两种都要听从他们的指挥，飞船的管理层基本都是这个物种。
第一种强健体魄的物种，主要负责飞船上的体力劳动，第二种则是负担起一些精细的工作，比如飞船上每个角落的清理。
起先，原子人认为，这个文明是打破了猜疑链，实现了三个种族的文明融合，就像他们的统合体一样，但后来他们发现自己想错了，这就是一个物种。
这个种族的繁殖方式很特殊，第一种卷缩起来，仍有第二种将自己包裹，凝胶包裹角质层后将其溶解，这个过程中，类似铠甲战士和史莱姆的两个生物都会死掉，他们的遗传物质分解重组，诞生出一对铠甲战士和史莱姆，以及一个满是眼睛的气球生物。
气球生物本身不具备繁殖能力，是铠甲战士和史莱姆生殖的副产物，但他们的大脑很发达，学习能力远超于前面二者，所以担任管理层。
这个文明技术层次不是很高，具体的技术水平和末日战役前夕的人类差不多，不过由于反物质量的稀少，他们并没有类似反物质战舰这样的飞船，仍旧广泛使用着核聚变。
他们居住在外观看起来像陨石的空间站里，当然，也可能是更大型的飞船，因为原子分机探测到了推进器。
“有人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多半是这样。”
天狼星人的发现，让在搬迁到天狼星不久的原子人有些不知所措，讨论的很频繁。
简单的探测后，有些事情还不好说，但有些事情基本已经确定，比如，这个陌生的文明也不是天狼星系统的原住民，而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的。
像他们这种繁殖模式，很显然需要很复杂的生态系统才能孕育出来，天狼星没有行星，更别提很复杂的生态系统。
他们那和末日战役前人类重合度较高的科技，也侧面证实了这点。
漫长的恒星际航行，粒子加速器肯定是不能用的，那玩意太耗能了，于是基础科学没有进步，只有其他方面在进步。
天狼星是个很贫瘠的恒星系统，就算能够实现恒星际航行，也没有必要专门跑到一个连行星都没有的地方。
挑选这样一个地方作为居住地，只可能是为了躲避黑暗森林的猎手，从他们飞船外观的伪装上，原子人基本确定了对方知晓黑暗森林理论。
317 文明的毁灭是普遍的
“我们要怎么办？和他们接触？”
人类这边想着接触，可三体这边却完全不愿意。
“你们人类能不能长点心？别随便看到那个外星人就想着去接触？我们信息会泄露，泄露意味着我们将无法回避黑暗森林中的矛盾。”
“我们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的信息泄露，那会招来危险。”
三体这边的态度，也赢得了人类这边一些激进者的认同，这些原子人类提议。
“应该毁灭他们，他们的存在是一个很严重的威胁。”
“他们的技术层次又没我们高，能有什么危险？”有人不解问。
三体那边的一些人也反问，“人类技术也没有三体高，当初就对三体就没有威胁了吗？存在就是威胁。”
“要不我们不接触也不攻击吧？攻击肯定会留下痕迹，搞不好也会让我们的信息泄露。”又有人道。
激进者质问道，“反对，这个文明知晓黑暗森林理论，如果他们哪天因为内部矛盾，向宇宙广播自己居住的这个恒星系统坐标，那时候该怎么办？”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对方是一个文明，由复数思想的个体，他们以后会怎么做，这完全是无法预估的。
“那就逃啊，反正跑得掉。”
一些人回答，人类现在原子化了，简简单单就能达到接近光速，逃亡宇宙，如果天狼星的坐标真的被广播了，那受伤的肯定不会是他们。
“说得轻松，你就不想一下以后，他们的技术会发展，发现我们是早晚的事情。”
这批一亿殖民者的主管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话，“都别吵了，争这个没意义，我们先干扰他们的科研，锁死他们的粒子加速器，然后向十人议会汇报，由他们决定。”
“那会等很久。”一些原子三体人道。
主管人道，“等久一点不算什么，时间对我们而言不是问题。”
……
时间尺度不同，林枫这边的视角看来，天狼星那边的事情，就是一亿殖民者前脚刚过去，后脚就已经完成殖民，开始大兴土木的搞建设，都没过去几分钟。
“天狼星人？”
林枫一愣，天狼星的环境他是知道的，那种地方居然也能诞生出文明？
戴维斯道，“从汇报上看，似乎不是原住民，而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非原住民啊……
林枫思考了一下，很自然地推断出对方已经了解黑暗森林理论，不然没理由往天狼星那种鬼地方跑。
知道了黑暗森林理论，哪怕技术层次不如现在的原子人，也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存在。
“你们打算怎么做？”林枫问。
戴维斯回答，“还没讨论出结果，凉宫女士和三体方的两个代表，再包括我在内都提议立即消灭他们，因为这个文明具备极大的不可控性，可能会导致天狼星那边的原子人暴露，而且消灭他们的难度比吸纳他们的难度要小很多，更稳妥一些。”
“三体中的一人和人类这边的****，四人提议把他们吸纳进原子人序列中，统合体应该更具包容性，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去做。”
四对四，两边的支持度一样，这就让决策陷入了僵持。
“剩下的两个代表呢？”林枫问。
十人议会总共十个代表，现在八个代表分别支持不同的主张，林枫奇怪剩余下来的那两个代表在做什么。
戴维斯解释道，“他们支持旁观，他们认为不该像当初的人类和三体那样矛盾激烈，激烈冲突只会带来更糟糕的结果，况且对方也已经知道黑暗森林理论，他们担心事态会走向失控。”
“议会制果然不可靠啊。”林枫道。
议会制虽然可以很容易赢得所有人的认同，可在争议性很强的地方，大家很难迅速的做出决策。
“您认为呢？”戴维斯问。
听到这句询问，林枫大概知道戴维斯来找他做什么了。
想依靠他迅速让十人议会终止争议给出决策。
虽说，太阳升天计划让太阳系中除泰勒系以外的人类都想揍他一顿，但他的能力还是很受人类高层的认可的。
尤其是这种关系到文明未来走向的决策，听取林枫这个从两个世纪以前就不停踩时代油门的人的意见，无疑更能让人放心。
林枫道，“不管是吸纳还是消灭，我其实都支持，但绝对不能维持现状，保持隔阂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
“说实话，这件事在我看来就不该由你们十人议会做决定，尺缩效应减缓了我们的时间流逝，哪怕你们决策速度再快，天狼星的问题也会发酵的很严重。”
戴维斯听着林枫的答复，忽然间接收到了天狼星的新消息。
戴维斯有些惆怅地将消息的内容转告林枫，“……刚刚得到消息，天狼星的那个外星文明，已经被殖民的原子人消灭了。”
“太遗憾了。”
林枫没有感觉到意外，这个结果是大概率会发生的，谁让他们这边时间被减缓到这种地步。
天狼星的外星文明毁灭只是一件小事，宇宙里每天毁灭的文明数不胜数，文明的诞生与毁灭都是很普遍的事情，至少在这个宇宙里是如此，林枫重新把注意力投注到云天明和程心的见面会上。
说来也有些滑稽，云天明那边已经恢复成肉体，可程心这边只剩下一颗原子，两人的情况和两个世纪以前完全相反了。
他们通过展开的智子交流，人类为程心造了个纳米尺度的投影仪，把她过去的人类形象投影出来和云天明对话。
这场面就是两块屏幕面对面，你侬我侬的交流着，一块是展开的智子，一块则是纳米荧幕。
这画面怎么说呢……有点微妙。
林枫忽然想起一件事，“现在两边交好，你们没人趁机找三体第一舰队要智子、光速曲率飞船的技术？”
现在是蜜月期，趁机捞点好处成功率会很高。
光速曲率飞船技术虽然人类这边已经摸到了门槛，但门槛只是门槛，如果能直接拿到已经实用化的现成技术，无疑节省了人类大量的时间河资源。
戴维斯道，“已经有人提出来了，三体第一舰队那边回复说，希望我们能拿出对等的东西做交易，他们不想吃亏。”
对等？林枫思考了一下，但没想到该拿什么东西换智子和光速曲率飞船的技术，光速曲率飞船倒还好说，可问题是智子技术该拿什么换？
“那么你们打算拿什么做交易？”林枫问。
戴维斯回答，“格利泽581的探测数据，我们决定让一些原子分机前往格利泽581，了解三体第二舰队毁灭的详细过程，为以后我们遭遇时，能够及时做准备。”
确实，三体第二舰队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让人在意，他们可是拥有着光速曲率飞船，结果确没有逃掉全灭了，这不可能不让人在意。
三体第一舰队比原子人这边更在意这件事，原子人靠着原子化以接近光速移动，危机感还不是很强，但三体第一舰队靠的却是光速曲率飞船实现的光速移动。
光速曲率技术可以被封锁，这点无疑是能直接危及到他们存亡的事情。
林枫赞同这个决定，了解的越多，才能在宇宙中更好的生存。
林枫提醒道，“那里是广播区，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谨防我们的信息泄露，只要信息不泄露，危及到存亡的问题就不会出现。”
“这点我们会注意的。”戴维斯答复。
318 新型未知打击手段
格利泽581距离太阳系20.4光年，到达那里需要的时间，大约相当于去往三体星系5.1倍。
这可不是一个短的时间，即便以接近光速运动也是如此。
如果假设原子人类以接近光速运动去往三体星系，需要花五分钟，那么乘以5.1的倍率，去往20.4光年的格利泽581，起码需要25.5分钟，接近半小时的时间。
这些通过量子纠缠受原子人类远程操纵，以接近光速运动的原子分机，并没有直接去往该广播星系，而是进入到附近一个距离五光年的恒星系统，远程观测格利泽581的同时，派遣少部分原子分机进入该广播星系。
这样会比较麻烦，但小心总没有什么大错，毕竟那区域可是被宇宙里无数双猎人眼睛盯过，要是有些猎人的视线还未离开，那可就麻烦大了。
格利泽581是一颗红矮星，有着6颗行星，该恒星系统与太阳系有着很高的相似度，行星轨道大多接近正圆且偏心率大多很低。
要说与太阳系的区别，也就只是大部分行星轨道都比较接近恒星，格利泽581红矮星的质量只有太阳的三分之一，恒星的引力自然也比较小，如果行星的距离不够近，那么这些行星就会被甩出去，变成流浪行星。
该恒星的行星编号从b~g，其中，格利泽d位于温度适宜的宜居带内，且质量是地球的三倍，因此它也不像火星那样因为质量小，导致自己的大气变得稀薄。
这是人类以前对格利泽581的观测数据，但现在不太一样。
从临近恒星系统的远层观测来看，现在格利泽581的位置，没有本来应该存在的红矮星，而是一颗正在被孕育的恒星胚胎。
新诞生的恒星以秒速将近数百公里的高速不断喷出气体，这些气体会与恒星周围的气体云和灰尘云激烈碰撞、产生光芒。
结构和银河系很像，有着一个不断旋转的吸积盘，还有上下的喷流，只不过中心是恒星，而积极盘里基本是陨石和星云，没有星尺寸的天体。
这种天体在银河中并不少见，通常不会为此太久，持续数千年就会结束，当恒星风吹散星云物质时，这种结构便会解体，然后那些被排开的星云物质组合成行星。
虽说人类这边，多多少少都有预感到，他们派遣到格利泽581，探究三体第二舰队毁灭原因的行动，多少会让他们对黑暗森林有什么新的发现。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才只是远程观测，就有了这么重大的发现。
毁灭格利泽581的不是光粒打击，而是其他类型打击造成的结果。
原因无他，太快了。
光粒打击会引爆恒星，恒星物质会在被引爆后散开成星云状，就算强行解释这些恒星物质因为引力的相互作用，重新聚合形成恒星，那也不会这么快发生。
从打击到原子人这边出发探测，连一百年都没到，与其相信这些飞散的恒星物质那么快降低速度重新聚合，还不如相信这些恒星物质全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原子人类更切合实际。
再退一步，格利泽581的毁灭真是光粒导致的，可它只是一颗红矮星，红矮星虽说是恒星，但质量小，它的等离子半径也小，这导致它内部积蓄的能量并不是很高，温度递增不会很快，寿命远比其他类型的恒星要更长久。
因而，引爆光粒恒星后，既有可能会留下大块的行星残骸。
猎人使用全新形式的黑森打击，这一发现无疑是极具轰动性的，一时间，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比如什么引力炸弹论，一种特殊的炸弹陡增了格利泽581的恒星引力，导致所有行星坠落进红矮星内，经受六颗行星陆续撞击的恒星，每次都抛洒出大量恒星物质，也就形成了他们目前看到的恒星胚胎。
再比如什么反物质炸弹论，猎人发射了多枚类似反物质炸弹这样可以形成微型黑洞的黑洞武器，使格利泽581的6颗行星全部坍缩成黑洞，这些微型黑洞最终在奇点爆炸下毁灭，而其中格利泽b坍缩的那颗黑洞在奇点爆发时由于距离格利泽581足够近，导致大量恒星物质被抛洒出去，于是便形成了如今的恒星胚胎结构。
各种说法都是有理有据，人们争论不休，但唯有林枫知道，这些推测都不正确，他看过原著，知道黑森打击的特点。
廉价性、随意性，这是那位‘上帝’规定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内在的逻辑性，把黑暗森林中的猎物比作虫子的话，猎人总不能拿他们的核弹来清理虫子吧？当然是要用杀虫剂、打虫药更合适。
而黑森打击中有一点是原著不曾提到的，那就是高效性，黑森打击可以高效且快速的清理掉恒星系统内的文明，不然也不会被广泛的使用。
不管是二向箔、光粒，都是一次性引发的直接性毁灭，不是通过什么间接手段，那样太复杂了，猎人可没有那种闲工夫搞这种事情。
像什么反物质炸弹、引力炸弹等这些猜测，不是太牵强就是没有高效性。
探索格利泽581的那部分原子分机抵达了目的地。
并没有出现量子纠缠断开的情况，这说明时空结构还是和原来一样是三维空间，林枫原本心中猜测的二向箔也就被证伪。
热能高的环境里，给原子分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性，它们在不同物质间高速运动，搜寻着三体第二舰队还有另外那个与其交战者留下的痕迹。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驻留在临近恒星系统的其他原子分机纷纷开始朝着格利泽581的坐标进发，以更大规模的探索恒星系统内的一切痕迹。
恒星系统规模很大，就算原子分机数量庞大，想短时间内探索完也是没可能。
这些原子分机的操纵者们，被十人议会要求降低到低速尺度，利用尺缩效应，几十年的搜寻，林枫他们这边没多久就可以得到消息。
搜寻很快结束，没有什么结果，连三体第二舰队的黑匣也没找到。
那东西由强相互作用材料制成，外壳的坚固程度不亚于水滴，一般的攻击、碰撞，对这个黑匣是没有用的，连划痕都留不下来。
319 那么大一颗恒星没了
“搞不好是某个猎人把它带走了。”
有一些人这样猜测，虽说也有和飞船残骸一同被摧毁的可能，但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还是有人提出了这个猜测。
这个猜测自然是无法赢得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你别忘记了这个地方是哪里，这里是广播区域，猎人贸然进入这里，不是被其他猎人盯上？”
“也许是黑森打击的威力太大，连同黑匣也一起被摧毁了。”有人乐观道。
“什么东西能有这种威力？反物质？”有人问
“谁知道，应该和这场黑森打击有关联。”
再往后，人类就不曾再在格利泽581这片区域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飞船的残骸，没有文明的痕迹，更没有任何可证明这个恒星系统内曾经存在过生命的证据，有的只是一团围绕着恒星公转的吸积云和从恒星两端迸射的高能脉冲。
格利泽581就像是一个刚刚诞生的恒星婴儿，还有着很久远的未来。
……
以格利泽581的探索信息作为交易，原子人成功从三体第一舰队那边获取到智子、光速曲率飞船的技术。
十人议会第一时间便指派出十亿人的规模，前往附近的一颗恒星系统殖民，然后开始智子工程。
另外，指派维德带领着十亿人到周边其他的恒星系统建造人类第一艘光速曲率飞船。
然后没过多久，林枫从凉宫那里知晓了，被派遣出去的进行智子工程的那十亿人，遇到了继天狼星那次遭遇后，又遇到了外星文明。
“啊这，又遇到文明？”
讲真的，林枫感觉宇宙里文明的密度有些高了。
不过想了想，他又释然了，现在是尺缩状态，放在低速尺度也过去好几十年了。
虽说，好几十年遇到一个外星文明，出现的概率也是很高。
“这个文明和之前那个不同，技术层次高于我们。”凉宫道。
林枫思考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能窃取科技吗？”
对方技术高于人类和三体，他们伪装成普通原子潜入这个文明，获取大量的科技、理论知识岂不是手到擒来？
林枫不相信这个外星文明没有教育这方面的东西，就算是遗传基因，原子人类也可以钻进他们的身体里读取这些东西。
无非是知识载体和知识传授的方式和人类不同罢了，教育还是教育。
凉宫很遗憾的回答道，“做不到，原子分机进入那片区域就会失去纠缠态，变成普通的铁原子。”
她也想这样，可惜办不到，因为这个盘踞在他们选定殖民恒星系统内的未知文明，可以强行解除量子纠缠态，就和当初四维碎片的智子盲区一样。
原子计算机刚一进入那片区域，纠缠态就会断开，除非派遣原子人的主机进入，但这无疑会增加人类文明暴露的风险。
“他们的飞船呢？不能混进去？”林枫又问。
凉宫回答道，“他们的飞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一进入其中，原子分机就自动断开纠缠态。”
“广播他们的坐标吧。”林枫道。
“直接广播？不和他们交流？”凉宫意外道，她以为林枫会提议以广播坐标作为威胁手段，逼迫这个高级文明给人类文明传递技术，对方很显然还是未曾跳出黑暗森林的文明。
林枫道，“不交流，交流做什么？他们会乖乖的交出完整的科技吗？想也知道不可能，而且对方技术比我们高，具体高到什么层次谁能确定？贸然接触，让对方知晓我们的存在是很危险的事情，万一对方有只需要个名字就能打击我们的因果律武器呢？”
“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广播坐标，正好我们也缺少对黑森打击的了解。”
凉宫认同了林枫的决定，随后，十人议会颁布了广播那颗恒星坐标的命令。
虽然对方的文明层次高于人类，人类文明无法消灭他们，但宇宙里有的是人能消灭这个文明。
被安排在那颗恒星外圈两光天距离，负责监视任务的一组原子分机在讨论着事情。
“十人议会已经决定广播这个文明的坐标。”
“我们什么时候撤离？”
“不撤离，我们有新的任务。”这组分机中的领队回答。
“留下？接下来可是黑森打击，那是恐怖的灾难。”队友提醒道。
领队解释道，“我们到目前为止，对黑森打击了解的都太少了，种类只知道光粒这一种，从格利泽581的搜寻结果来看，应该还有其他类型的打击手段，我们需要作为旁观者，观看面前这个文明如何毁灭。”
反正他们这只是分机，坏了也没关系，如果能获得新类型的打击手段情报，人类文明在宇宙中生存的概率就将提升一些，那是赚了。
“等等！有情况！”
“怎么回事？那边应该还没有广播才对。”
在原子分机的观测下，一些飞船拖着漆黑的轨迹围绕着整个恒星系统运动。
恒星系统内的那个文明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可根本来不及。
这些飞船分为多组，相向而行，只用半天不到的时间就用他们拖拽出来的漆黑轨迹构筑出一个封锁整个恒星系统的囚笼。
然后这些漆黑的柱子扩散，完成了对整个恒星系统的彻底封闭。
“这……星际战争？！”
目睹全过程的原子人感觉三观被刷新了，他们以为的星际战争，再怎么样也该有什么高能大炮、激光之类，再不济也是绚丽多彩，充满爆裂的美学那种，一如当初人类舰队与三体水滴决战的场面。
但眼前发生的却简直像一场战争游戏，连一艘飞船都没有爆炸。
漆黑的区域在扩散，不过颜色浅了很多。
领队反应过来，赶忙唤醒还呆傻中的队友，“快远离这里！别落进那里面！那是光速曲率飞船的扩散的航迹！”
虽说不心疼这些原子分机损失掉，但领队想要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些什么，所以这些原子分机能避免损失就避免损失。
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漆黑的区域扩散的区域更广了，但颜色却随着扩散不断地变浅，逐渐显露出里面的样子。
然后，原子人们看到了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怎么回事？恒星呢？那么大一颗恒星呢？还有那些行星，整个恒星系统都没了？！”
一整个恒星系统全没了。
那些制造漆黑区域的飞船只是来到这里，然后包一下，接着整个恒星系统就全没了……
这种冲击感就像是凡人看到了神。
领队急忙道，“你们帮我看着，我立即向统合体汇报这里的情况。”
“好！”
……
又一个文明被毁灭了！
消息传达到十人议会，被所有原子人所知，有人庆幸，有人欢喜，有人悲哀。
庆幸是他们早就躲藏起来，不去和这些开挂的文明硬碰硬，欢喜是受苦受难的人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旁观者，悲哀则是出于兔死狐悲的情感。
而林枫，则是焦虑不安。
“利用光速飞船的航迹，构建一个封锁的黑域囚笼，然后再利用不知名的手段，把整个恒星系统都给搬走……这不像是正常的黑森打击手段啊。”
“这该不会是什么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吧？”
不久后，林枫又接到消息，与那个恒星系统一样情况的还有附近五十光年内的八十二颗恒星。
虽说恒星系统会被包裹后消失，但黑色的区域会留下，再对比一下星图，很自然就能确定那些恒星遭遇到类似的情况。
320 傲慢才是生存的障碍
自从上次知晓了有高级文明利用黑域构建囚笼，又用不知名的手段把整个恒星系统都转移走以后，林枫就坐立不安起来。
原因无他，这种行为是不符合黑森打击的原则，黑森打击是清理虫子，不是抓捕虫子，而且抓一次还不够，又抓了八十二次。
这太可疑了，在有限的情报里，林枫没法分析出那个文明这样做的目的，只是能肯定一点，那就是对方有对大量物质的需求。
究竟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高级文明需要大量物质呢？
林枫思来想去，就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用于科研，而且是非常高端的科学实验，搞不好是验证宇宙大爆炸早期环境的实验，或者找寻宇宙物质如何从无到有演变的过程之类。
另一种，就是战争，大规模的星际战争。
前一种到还好，可如果是后一种，问题就很严重了。
战争是最容易创造出‘意外’的，而不存在战略对‘意外’没辙，‘意外’不属于攻击的范畴，攻击裹挟着生物的主观思想，但‘意外’只是存粹的物理作用。
林枫联系了十人议会，并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我们要进行大迁移，离开银河系。”
林枫直接开门见山的话，让十人议会意识到林枫对自己所提出这个提案的态度。
“去哪？”太空军的代表问。
“河系之间的空旷地带。”林枫回答。
三体方的一位代表道，“能说明一下理由吗？”
林枫解释道，“不久前发现有外星文明，将八十三个恒星系统转移走，我怀疑预示着一场可能将要爆发的大型星际战争。”
“这只是您的猜测？”地球政府代表反问，他接着道，“人类社会才刚稳定下来，如果您没有更有说服力的依据，请不要提出这种莽撞的要求。”
以接近光速运动，尺缩效应导致所有人经历的时间都很短，虽说现在已经跑出了几十光年，但原子人类从太阳升天计划的执行，到如今统合体的组建，其实都没到一年，也就是365天的时间。
人类社会才刚刚安定下来没多久。
现在林枫忽然又叫他们往银河系外边跑，那里可没有什么物质资源可以利用，原子人类到了那里连改变运动方向都很困难，而且完全是人类陌生的领域，天晓得会遇到什么。
林枫不满道，“你们不理解我表达的意思吗？一个技术远比我们高出许多，且完全未知的外星文明，搬走了我们附近五十光年内的八十三个恒星系统，这种反常的举动，你们为什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火星政府代表道，“那个未知文明只是在进行黑森打击，他们的行为符合黑暗森林理论的做法。”
火星政府代表话语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况且，您提出的不存在战略，不正是免受打击的有效防御吗？只要人类的信息不曾暴露，永远的保持‘不存在’，也就永远都不会被其他人视为攻击目标。”
“但我也说过，‘意外’仍旧可以伤害到我们，不存在战略是我提出来的，你能比我懂这个？如果遭遇高等文明之间的星际战争，我们即便‘不存在’，也可能被战争双方恐怖打击波及。”林枫气急败坏道。
要不是现在林枫已经没有脚了，否则他能气得跳脚。
居然还有人觉得自己比他更懂不存在战略？滑天下之大稽！
林枫道，“还有那个未知文明所使用的攻击手段，根本不是正常的黑森打击，黑森打击该有的特点，我们没有从他们的袭击中看到，这样不正常的袭击在短时间里重复了八十三次，我很难不怀疑这是某种灾难将要来临的前兆。”
太空都市联合会奇怪地询问，“被袭击的目标是个技术发达的文明，会采用有别于一般黑森打击的攻击手段不是很正常？就算是星际战争，那也早已经结束了。”
林枫道，“你们不跟我抬杠会死啊？这种时候别拿文明的存续开玩笑啊！以防万一的道理懂不懂？我很早以前就不断的重复提醒，哪怕安全没有问题性，也不要冒险让人类置身于危险的区域，万一呢？万一事情和我们预料的出入很大，人类不就完蛋了？”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你们这次又不听我的，想再重演一次末日战役是吧？”
听到林枫提起末日战役，人类那方都闭嘴了。
不过，三体那方对于林枫的提案也是抱有疑问。
三体方的一位代表道，“可我们也无法确定，河系之间的空旷地带很安全，就像天狼星遭遇到的那个文明，我们能想到那里是安全的，应该也有文明能想到，说不定那里躲藏着很多技术比我们高的文明。”
这的确是个问题，宇宙又没有专利费，人类能想到河系之间很空旷、很安全，其他文明会想不到吗？那些在激烈的宇宙竞争中选择逃亡的文明，逃亡河系之外似乎成为了必然的选择。
林枫想了想，回答道，“发射原子分机先行探路，发现文明就先看对方的技术实力，技术实力低就无视他们，技术实力高但不屏蔽纠缠态，那就偷学科学技术，技术实力高到可以屏蔽纠缠态，提前避让，不去靠近。”
“这和留在银河系中不都一样？”太空军代表问。
林枫道，“不一样，河系之间物质很稀薄，一光年都不见得能找到一个原子，同时尺度非常大，除了正在合并的河系，河系与河系之间基本是数十万光年、数百万光年的尺度，躲藏的文明即便互相发现对方，无视对方重新隐藏更符合自身利益，除非有着其他根本性的矛盾，比如一方文明的资源很匮乏，急需物质补给。”
三体方又一个代表问，“如果全部都撤离银河系，我们的科研要怎么办？要彻底放弃科研？”
林枫否决道，“不，原子分机会留下，其他河系也指派原子分机进入，科研的工作由原子分机来完成，所有的原子人类本体都必须远离开银河系，且不会再进入任何一座河系，他们滞留在河系之间的空旷地带，是去宇宙的边缘也好，混在一些星云中冒充死物也罢，总之不能留在河系这种必然汇聚众多高级文明视线的物质密集区域，以身犯险。”
“原子分机哪怕被捕获，最坏的情况也只是让敌人获取人类部分的信息情报，不可能获得全部的信息，全部的信息在主机这边。”
321 没人性，魔眼又死了
一个由相当于太阳质量1.3倍的黄矮星所组成的恒星系统内，十亿的原子人正在进行着三体文明曾在自己母星系做过的事情——智子工程！
通过加速器把智子二维化展开，然后蚀刻集成电路，接着再重新折叠回原本的状态，变成一个可供人类使用的超级计算机。
原子人挑选的这个恒星系统很贫瘠，只有一颗体积相当于水星的行星，没有大气，被主序星的潮汐力锁定，没有自转，始终保持一个面被主序星直射。
光照面的地表温度，常年恒定在三百度左右。
这是一个对一般生物来讲不怎么样的恒星系统，但对原子人类来说，却是个很棒的地方，因为很贫瘠，所以不容易受关注，低技术文明不会想着跑这里殖民，高技术的文明因为没人光顾这里，也不会关注太多。
在登陆行星后，开始进行纳米工业，然后再依托纳米工业，把工业尺度逐步拓展到宏观层面，然后行星上就出现大量受原子人类支配的机械体。
用这些机械体修建环绕行星赤道的粒子加速器，运行加速器的能量一部分恒星那里获取，高能光照没有大气层的削弱，绝大部分的热能都会落到地表，通过聚集这些恒星光蒸发水，就可以推动蒸汽轮机发电。
亦或者利用太阳光改变金属体的电子分布，制造磁力发电机。
然后还有核聚变之类的能源获取手段。
和当初的三体文明一样，原子人展开了几次质子，都以失败告终。
但原子人和那时候的三体文明相比，心态很好，几次的失败并未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打击，他们并不像那时的三体文明那样缺资源，并且，他们的生存资源很容易获取，还不需要担心什么三体问题。
只要不是质子零维展开，变成一颗黑洞，问题都不算很大。
在第五次智子二维化展开实验中，原子人将智子展开成了三维，原子人类第一次见识到了从三体那边资料中看到的未知文明。
“这玩意就是你们说的魔眼？”
原子人类们看着半空中飞舞的眼睛，没有过多地害怕，投向魔眼的视线更多的是好奇，而原子三体人的态度则恰恰相反。
没有多少好奇，有的只是不安和焦急。
“尽快处理掉，它很危险！”
原子人早就布置了反物质射线炮，魔眼虽然很危险，但终究不过是个质子，展开后比体积大了很多，可质量保持不变，一颗反质子就能轻易将其摧毁。
“它具有智能，也许我们可以和它交流，嗯，或者说它们？”人类这边有人提议。
“它是更微观的生命没错，如果我们能够解析对方的生命形式，说不定能够在更进一步的微观化研究中取得什么新的突破。”
人类对魔眼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他们试着和对方进行简单的无线电沟通。
“魔眼很危险，应该立即予以消灭，它对我们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原子三体人们警告道。
没过多久，魔眼在变幻多次后，飞向了宇宙，聚焦恒星光芒照射行星。
“看吧，它攻击了！这都是因为你们无视我们的警告！我们现在错过了摧毁它的最佳时机！”三体方的原子人气愤不已的指责。
原子人类不以为然，聚焦光照而已，这有什么恐怖的？他们掉进恒星里都不会有事。
“别担心，魔眼对三维宇宙物质的干涉能力有限，再怎么样它的总质量也就只是一颗质子而已，我们只需要投出反物质，要想消灭它并不困难。”
正当原子人类打算行动的时候，外太空的魔眼忽然改变了自身结构，不再聚焦行星。
就在原子人类们以为对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放弃了攻击想要和谈之后，外太空又多出了许许多多的魔眼。
原子人类这边一下子有些懵，“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质子三维化展开？！”
魔眼们围着恒星，在恒星上遮蔽出一个微不足道的阴影。
有些魔眼在这过程中毁灭了，因为恒星风中存在微凉的反质子，但魔眼的递增速度是高于损失的速度，魔眼的数量正以指数级递增。
看这架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魔眼打算包裹太阳。
“包裹太阳，它们想做什么？”有人问。
三体方有人回答道，“通过聚集恒星的能量，给予我们更加强力地打击我们，魔眼曾经靠着聚光差点烧了三体母星。”
但很快，魔眼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原子三体人的想法是错误的。
原子人们接收到一段恒星级功率的无线电信号，这些魔眼利用恒星反射面放大无线电波的效应，向宇宙广播这个恒星系统的坐标！
“该死！他们是在利用恒星辐射向宇宙广播这里的坐标！他们知晓黑暗森林理论，想要引来更加强大的力量摧毁我们！”
本来还想俘获一些魔眼，解析更微观生命结构的原子人们，彻底坐不住了。
“投放反物质炸弹，连同整颗恒星一起摧毁！”
一枚反物质炸弹从行星上发射向恒星，巨大的爆炸将所有的魔眼一扫而空，原子人类则乘着恒星风，向宇宙深处逃亡。
……
智子工程诞生出魔眼的消息，十人议会这边，被以光速运动的原子人们知晓。
又一个文明被毁灭，还是人类文明动地手，这引得不少人讨论起来。
“低速尺度的那些人怎么能这么没人性？继天狼星之后，居然又虐杀了一个文明！丧尽天良啊，人类文明再这样下去早晚会遭报应的……”
“我们应该克制一点，至少应该确定接触到的文明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如果是善意的文明，就将他们吸纳进统合体，这样才能让统合体的规模越发庞大。”
“一群圣母婊，给爷爬！”
一些暴躁的人直接不顾人身攻击处罚，喷了起来。
“人身攻击，举报了，望你好自为之。”
被骂圣母婊的人想都没想直接就举报，但令他们意外的是，审核员的回复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举报失败，原因——陈述事实不算人身攻击。”
“哈哈哈，看见没？审核员也认同我们的观点，你们一群躲在亚光速状态坐享低速尺度那些勇敢者冒生命危险取得成果的人，有个屁的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他们，要躺尸就安静的躺着，别那么多废话。”
322 更新换代的人类
银河系是一个棒旋星系，总共有五条悬臂。
棒旋的意思顾名思义，就是指河系中心从银盘面视角看去像一根棒子在不停旋转，。
五条悬臂分别为英仙臂、猎户臂、船底-人马臂、矩尺臂和盾牌-半人马臂，已经原地升天的太阳系则位于猎户座悬臂上，大约在从银心到边缘这段距离中间的位置。
也就是说，如果贴着银盘面向银河系外移动与前往银心的时间差不多，这可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差不多有两万多光年左右。
连光都要跑两万多年的时间，最高速度为接近光速的原子人类，要想从这个方向离开银河系，同样也需要两万多年的时间。
这两万多光年的巨大尺度还有时间流逝，天知道原子人类会遇到什么事。
所以，从银盘面垂直方向脱离银河系，就变得很有必要。
这是一条相较于之前贴着银盘运动要短上很多的路线，银盘的厚度平均只有两千光年，，太阳系也处于这段厚度距离比较靠近中间的部分，距中心面垂直距离约为20光年。
20光年的尺度很大，但放在两千光年的大尺度上，只是一段很小的尺度。
人类要算出自己从银盘面垂直方向离开的具体时间很简单。
先把两千光年对半砍，然后再减去二十光年，就可以得到太阳系的大致位置，然后再考虑原子人类自身和太阳系的相对位置，便可以大致知晓离开银河系所需要的时间河距离。
因为是从四面八方的方向扩散式的离开太阳系，每个原子人类离开太阳系的时间和距离都不同有些需要跑大约一千光年，有些则只需要跑七、八百光年。
智子工程的复刻成功，让人类有了更微观的粒子计算机。
原子人类在踏上离开银河系这个漫长旅程的途中，分批前往低速尺度，制造新型原子计算机。
智子的本质只是一颗质子体量的超级计算机，如果让它连接上多台同类型的亚原子超级计算机，结果会如何？
铁原子总共有26个质子、30个中子，把它们都改造为类似智子一样的超级计算机，并作为计算单元组合成一个更大的原子计算机，性能将碾压以前的原子计算机。
计算能力的提升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原子人类可以操纵比过去规模庞大十多个数量级的原子计算机，以前单人操纵十多个原子计算机，这已经是极限。
而现在操纵千亿个原子计算机，感觉都没有什么难度。
计算力的提升并不会提升个人的思维能力，但更强的计算力却可以让原子人类有条件载入辅助AI，很多东西不需要原子人类亲自去做，他们只需要提出一个模糊的命令，辅助AI就能高效的完成，以达到同时操纵千亿数量原子计算机的程度。
这让原子人类有了不建造纳米尺度工业，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涉宏观物质的能力。
除了原子人类的更新换代外，大量的智子也被制造出来。
宇宙很大，人类不像当初的三体文明那样缺资源，完全可以做到工业化的制造千亿兆用于探测的智子。
除了智子工程给原子人类带来的极大幅度提升外，光速曲率技术也给原子人类打来不小程度的提升。
原子人类的加速仍旧依赖于工质，只是因为足够微观，所以达到接近光速的难度不是很高，而改变方向则是通过撞击其他物质实现。
这些都极大地限制了原子人类活动的自由度，如果进入物质稀薄的区域，他们连改变自己运动方向都做不到，因为他们需要通过碰撞来改变运动方向。
但现在光速曲率技术成功了，原子人类可以不借助任何物质从低速进入到接近光速的程度。
当然，这样也会产生低光速的黑域，光速曲率的本质是熨平时空来获得前进的动量，把运动对物质的需求转嫁到时空本身上。
不过这黑域只有一颗铁原子的程度，尺度非常小，即便扩散了也很难被发现，毕竟茫茫宇宙，一片区域光速慢了0.00000……01秒，实在是太过不起眼，宏观尺度上时空的自然涨落都比这大。
黑域会随着扩散而把范围内的低光速逐渐拉回到水平值，而不是一直保持低光速状态，内部的时间也会由于光速被拉低而减缓，和尺缩效应有些类似，光速还是光速，只是观察者的运动状态导致观察结果出现差异。
像原著的宇宙安全声明，其实本质上就是以放弃自身发展向宇宙发布声明，毕竟你时间都减慢到一秒等于外界一千年的程度，再怎么技术爆炸也肯定爆炸不起来。
宇宙安全声明的防御性只占据很低的比重，因为光速是不变的，低光速只是相对于外界观察者而言，对于黑域内的人来讲，接近光速运动的光粒还是以接近光速运动。
如果是那种和时间没有联系的直接砍光速值，这会导致四大基本力中电磁力减弱，进而让史瓦西半径扩大，于是哪怕只是一颗很轻的原子，也会坍缩成黑洞。
在智子成规模的制造期间，原子人类全部从接近光速的运动状态脱离，智子是作为探测器的定位，原子人类必须要让智子跑在他们前面。
他们在多个恒星系统建造临时据点，持续发射了十年年时间的智子，这些智子以远比原子人类更加接近光速的速度扩散式地朝各个方向探测。
不少智子失去了联系，那些广泛存在的智子盲区，成为一个又一个看不见的陷阱，阻挠着智子对宇宙的探测。
但这也是值得庆幸的事，因为原子人类如果进入这些智子盲区，他们的纠缠态也会失去，盲区对于他们而言不管是高级文明驻地、黑域还是四维碎片，都是很危险的地方。
以前一直都是依赖着原子分机来保证安全性，现在则是通过智子来摸石头过河般的探测这些区域。
十年后，原子人类再次集体踏上离开银河系的路途。
偶尔有原子人类被指派到低速尺度，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接触到新的外星文明，这些文明技术层次有高有低，高的就像之前观察过的那个连可以影响纠缠态的文明，低的只是才达到运用冷兵器的阶段。
这些文明无一例外的都被广播了坐标。
323 光速曲率星球文明
人类需要了解更多类型的黑森打击，让未来遭遇黑森打击时有方法应对，哪怕不存在的战略让人类不会被作为攻击目标，可范围性杀伤仍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人类安全。
通过这些天然存在的‘诱饵’，人类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比如原著中的二向箔，把三维空间降低到二维。
再比如通过沸腾时空，破坏区域内所有的分子键。
不过多数时候，猎人们都普遍采用光粒打击，根据原子人类观察的猜测，这可能和经济性有直接关系，光粒这种打击手段很‘便宜’。
在诸多被摧毁的文明中，有一个文明很值得原子人类去关注。
光速曲率星球文明，在被广播坐标后，他们造了一个很大的光速曲率引擎，把整颗行星改造为光速飞船，全员搬到地下建造地下城，开着自己的母星以光速逃逸。
光速曲率不像工质加速，这种移动方式没有后坐力，这也就意味着，行星不会因为加速度被揉扁再搓圆，地下城市不需要担心全球范围性的超级地震。
因为这个文明的出现，林枫再次被骂的狗血淋头，他们没有当面骂，当面骂属于人身攻击要被禁言，所以他们躲在林枫不知道的社交平台上悄悄骂，各种阴阳怪气。
这些对地球抱有热爱的人类，都因为林枫强制推行太阳升天计划，把地球摧毁而感到非常愤慨。
那个时候，人类虽说还没有成熟的光速曲率技术，但也已经摸到了门槛，如果林枫能够再等一些时间让光速曲率技术成熟，建造一个行星级的光速曲率飞船，地球也就不会被毁灭了，不仅人类可以活，地球上其他的动物、植物也可以活。
人类还是人类，可以住在自己的故乡，而不是仅剩下这些一些原子的质量，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在宇宙里漂流。
这个地球怀旧派的群体很快指数级的在扩大，毕竟很多人都是太阳系的原住民，不可能对地球，对太阳系，没有怀旧之情。
林枫注意到了这个群体，但他暂时那这群人没办法，因为他们不会当面骂人，只会在他听不见的地方阴阳怪气。
因为这个群体，本来对光速曲率星球文明不怎么上心的林枫，提高了对这个文明的关注度，让十人议会发布追踪这个文明的任务。
对方掌握着光速曲率技术，追踪难度很高，但也不是完全追踪不了。
光速曲率必然会留下航迹，让原子计算机每隔一光年作为一个探索单位的追踪，总能找到对方。
最关键的一点是对方不知道原子人类这个跟踪者的存在，他们不会故意制造伪装来欺骗人类，这就极大地降低了跟踪的难度。
大概追踪了156光年的距离后，原子人类看到了光速曲率星球文明的尸体。
行星就像一颗被砸碎的鸡蛋，有两个亚洲那么大的地壳，被掀开漂浮在太空里，这还是最小的一块，最大的一块相当于太平洋面积的三倍。
从外面就可以直接看到地心，它裸露出来，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宛若一颗小太阳。
原子人类没有继续广播这个文明，这个文明也没有停下光速曲率，而是在不断接近光速，这点从航迹上可以看出来。
一条行星尺寸的巨大航迹，绵延了156光年，光速曲率引擎在启动状态下会不断在时空中留下航迹。
这个结果让林枫很意外，要知道，在原著里，光速曲率飞船可是和‘安全’直接挂钩的，有了这玩意，人类虽然达不到宇宙猎人的水平，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灭掉。
而现在的事实，却颠覆了林枫的这个认知。
林枫要求找出光速曲率星球文明毁灭的原因。
在研究过程中，有原子人很快发现，这些残骸的质量少了将近十分之一，再加上分布于其他位置上的智子曾观测到以接近光速运动的物体，还有残骸位置方向上有过一次高能射线的爆发，推测是由类似光粒那样的武器，在击中行星后形成微型黑洞，进而发挥出更强大的炸裂式杀伤。
至于为什么光速运动状态，仍旧能被锁定为攻击目标，原因可能是出在航迹上。
航迹太大也太明显，一条行星尺寸的黑域，绵延156光年的尺度，这已经是一条黑域长城了。
光速在更宏观的尺度可没有多么快速，通过量子纠缠实时通讯，把航迹的发现告知其他攻击单位，通过计算提前量，预判光速攻击和光速曲率中的目标相遇的位置和时间，打击光速运动的目标。
这个光速曲率星球文明，搞不好没有发现量子纠缠可以实时传递信息这件事，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光速曲率，不断接近光速，而不是在达到接近光速后停止运行光速曲率引擎。
或许，在这个文明看来，超光速传递信息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光速就是最快的信息传递速度，因此只要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光速曲率。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内乱的原因，这个文明是在内乱中启动加速器制造微型黑洞自杀，光速运动的物体可能只是偶然掠过的光粒。
但林枫更相信前者，因为光速曲率仍旧不能摆脱尺缩效应的影响，至少在这个宇宙里是这样，关键是他们还在不断的接近光速，跑了156光年，可能对星球上的人来讲，才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什么样的政体几分钟就开始内乱？
然后制造微型黑洞自我毁灭？
光速曲率星球文明的毁灭，再一次把林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怀旧派的规模明显递增了很多，很多人认为，这些文明之所以会毁灭，很大原因出在林枫身上，林枫是因为怀旧派对他的恶评，恼羞成怒地想办法将这个文明的信息泄露给宇宙的猎人们，借猎人的手摧毁了这个让他背负骂名上的可怜文明。
当然，这些人还是不敢当面和林枫说这些，仍旧是躲在角落里悄悄的阴阳怪气。
这种人从人类诞生直到如今，都不曾消失。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除非人类把思维结构都彻底改变，否则也不会消失。
324 一个大胆的想法
把一个河系丢过去，大量的恒星、行星发生碰撞，河系中心人类原子化后，社会最开始是很枯燥的。
没办法，原子化相当于把原本社会的结构打烂了重新组合，人类原本的生物性也完全被颠覆，所以原子人也就只是能够在信息上的交流，其他的娱乐方式一概没有。
讲故事一度成为了原子化初期人类的普遍娱乐模式，再到后来渐渐有了音乐、相声。
再到后来，就是纯对话电视剧、电影，除了角色的声音外，还有旁白、背景音、器物发出的声音。
这种纯信息的娱乐，直到第一批去往低速尺度的原子人类重新回到接近光速后才迎来终结。
这些从低速尺度回归的原子人类，编辑了一套交互系统，原子计算机的数据可以通过这套交互系统的解读，从原子计算机交流信息中解读出图像信息。
人们对这种只有信息的娱乐模式没有任何留恋，毕竟图像要比信息来得更为直接的触动他们，而且纯信息交流的阶段，其实也就持续了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时间间隔太短，短到不足以让人们感觉到怀念。
但有些人却是例外，林枫就是其中之一。
他很喜欢这种昙花一现的纯信息娱乐，因为这种娱乐能让他时刻都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黑暗森林里，而这片森林里，到处都潜藏着可以轻易杀死他的未知危险。
听着纯对话的相声，林枫的思维逸散到低速尺度的宇宙里，飘到了那个已经灭亡的光速曲率星球文明那里。
这个文明的灭亡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要知道，在原著里，光速曲率飞船可就像保命符一样，按照原著关一帆的描述，对光速曲率飞船最大的威胁也就只是黑域陷阱。
黑域通过拉低光速、减缓时间，强行把光速曲率飞船‘锁’住，虽说光速曲率飞船本身仍旧是光速，但这种光速相对于黑域外的正常时空很慢，在黑域外布置一圈毁灭性打击，比如二向箔这种，就可以让光速曲率飞船逃无可逃的被摧毁。
但林枫从来没想过，光速曲率飞船能在保持相对于正常时空速度不变的情况下，被人一击毙命，也就是‘在不遭遇黑域陷阱以前，保持光速曲率状态时安全的’这样的认知被颠覆了。
现在回想起来，林枫发现自己的这种认知错的里有些离谱。
虽说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黑森攻击手段都仍旧局限于光速，但这不意味着光速打击无法威胁到光速曲率飞船，打击者可以布置很多个打击点，接收到光速曲率飞船的打击点将目标信息通知光速曲率飞船前方的其他打击点，提前发出打击。
如果信息的传递上限速度只是光速，一直保持光速曲率状态确实没什么威胁，后发的信息没办法跑过光速曲率飞船，提前告知前方的打击点有要攻击的目标。
但很遗憾，这个宇宙有着量子纠缠实时通讯这种超光速传递信息技术，信息确实可以跑的比光快，所以前方的打击点可以提前发出光速打击。
要是光速曲率星球文明没有一直启动光速曲率引擎，拉出绵延156光年的黑域航迹，只是达到接近光速后便关闭光速曲率引擎，那他们其实也是安全的，一截航迹并不能表明光速曲率星球文明具体的位置。
坏就坏在一直启动着光速曲率引擎，行星尺寸的黑域航迹不断产生、扩散，在更大尺度上它的形状就像一个箭头似的向全宇宙广播光速曲率星球的位置。
结合原著关一帆的描述，林枫猜测光速曲率星球文明是准备前往宇宙末日，具体为什么想前往宇宙末日，可能是厌倦了黑暗森林的竞争，也可能是想见证宇宙最后的时刻，也就是‘给岁月以文明’那套。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具体原因没人知道，黑森打击破坏了那个星球文明的所有记录信息的东西，高温连石头都融掉了，跟别说什么把字刻在石头上。
可惜，一项技术没有开发出来，结果招致这样的毁灭……
林枫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思维，毕竟宇宙是个黑暗森林，黑暗森林的基础之一是猜疑链，有超光速传递信息的技术，大家都能及时的做到有效沟通，那猜疑链不就可以轻易的被打破？
量子纠缠实时通讯这种技术，本质上是逆反黑暗森林的技术，而宇宙中黑暗森林是普遍存在的，开发出量子纠缠实时通讯技术的三体文明才是很‘异常’的那个。
林枫回想自己前世，虽然也有量子纠缠，但无法传递有效信息，光速仍旧是公认信息传递最高的速度。
“幸好有人提前用生命告诉了我这些，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林枫由衷的感到庆幸与后怕。
“不过，光速曲率居然可以用在行星上，那是不是……”
光速曲率星球文明给林枫带来的启示不仅只是认知上的纠正，还指明了很多东西。
行星可以光速曲率移动，那么恒星是不是也可以？
如果一整个恒星系统都装上了光速曲率引擎，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一个可以光速曲率的恒星系统？
像中子星、黑洞这些天体，撞上光速曲率引擎，应该也可以光速曲率移动吧？
然后再扩大一下，给整个银河系的所有天体都装上光速曲率引擎，整个银河系是不是也能实现光速曲率移动？
什么？让这些天体光速曲率有什么用？这可太有用了。
黑洞这玩意，你就算对它用降维打击也没用，因为这玩意是零维物质结构，宇宙最多也就降到零维。
除了利用黑域降低光速阻挡外，还真的没多少东西能拦截黑洞。
还有中子星，中子星的硬度自然不必多说，而且还每时每刻释放着能把地球海洋煮沸的恐怖脉冲束。
一颗可以随意支配运动的黑洞、中子星，还能以光速移动，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
还有光速曲率的河系，在河系与河系之间的大尺度上，一颗小小的黑洞自然也是微不足道，那么就可以丢河系。
与河系中心发生碰撞，大量的毁灭射线充斥打击区域。
325 给我一份权限
“不不不，这太疯狂了，还是应该切合实际考虑一下。”
“宇宙中的文明都是很恐怖的，他们肯定还有着什么我不曾了解到的攻击、防御手段，不能把想法设定在怎么打败他们，在宇宙里抢出一片地盘，因为根本不可能打的赢。”
“从生存出发的话，光速曲率黑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黑洞虽然会蒸发质量，可越庞大的黑洞，蒸发效率就越慢，有些黑洞，宇宙热寂后很久的时间才会蒸发完全部的质量。
这东西会是一种很好的质量电池，当宇宙中所有的恒星都熄灭时，黑洞会变成非常抢手的物质资源。
让黑洞光速曲率就意味着，把这颗黑洞藏匿起来不给别人使用，只要不一直开着光速曲率引擎，就不会有黑域航迹暴露光速曲率黑洞的坐标，黑洞可以保持光速滑行状态。
虽说黑洞的引力波也还是会扩散，仍旧无法百分百的保证不会受到打击，但黑洞本身太过稳定，不管是光粒还是二向箔，对它都起不了任何作用，哪怕遭遇到类似光速曲率星球文明类似的打击也无所谓。
必要时，光速曲率黑洞还能作为一种攻击手段来使用。
毕竟那是零维物质，宇宙里真正能伤害到它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少，像什么宇宙热寂结果之一的大撕裂，连原子都不能稳定存在，宇宙中的物质会在无限膨胀的时空下变成更微观的亚原子粒子，但唯独黑洞会和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慢吞吞蒸发。
“回头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好了。”林枫打定了注意。
……
标注为465HM122的恒星系统中，原子人类在此设立了一个临时广播站，类似的广播站在宇宙中还有很多，利用恒星的反射面进行恒星级功率的无线电广播。
这些广播站的周期很短，每隔十年就会被废弃掉，广播员则会进入光速，追上离开的同胞们。
这一天，广播员接受到了一个原子人的信息。
“给我一份权限，广播用。”
“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不好的，那些毕竟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文明。”广播员于心不忍道，她这座广播站，在这十年间已经广播了不下二十个坐标。
这些信息因为光速传播，还未传播出十光年，不管是被广播者还是广播站，都不会受猎人的威胁，但被广播者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广播了，所以，他们直到打击到来的那一天，才会知晓毁灭的降临，被广播者的毁灭将是注定的事实。
原子人回答，“在黑暗森林里，多余的道德是没有意义的，除非我们能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一个，可惜，我们并不是，我们只是虫子，虫子只能以虫子的方式活着，以人的方式活着会亡族灭种，我们没得选择。”
“这次的文明是什么样子？概略地描述一下。”广播员道。
“为什么最近你总是问同一个问题？”原子人奇怪的问。
广播员解释道，“只是想做点记录，让以后的其他人知道，宇宙里还曾经有这样一个文明存在过。”
“悲春伤秋的无意义行为。”原子人对于广播员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还是配合了她，向广播员讲解起这次要被广播的文明。
“这次是一个介于植物、动物之间的特殊智慧生物组成的文明，他们的神经网络很发达，可以像动物那样自主活动，也可以像植物那样光合作用，他们的细胞、身体构造，既有动物的特征，也有植物的特征。”
“具体呢？”广播员问。
原子人道，“怎么可能具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广播员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问。
“技术水平怎么样？”
原子人回答，“刚刚完成核裂变反应堆的技术开发，大概相当于人类危机纪元初期还要早几十年的那种程度，不过它们的工业和人类有很大差异，因为具有植物的特征，天生对火焰有着很高的抗拒感，金属冶炼是通过生物合成。”
“生物技术？”广播员诧异道。
原子人想了想后回答，“算是吧，所以在碳基生物基因技术方面，可能比较高一些，具体有多高，没了解不清楚。”
“太空呢？”广播员继续问。
原子人道，“有那么一些类似卫星的东西，没有太空舰队，也没有太空城，不过依仗着植物特征，他们完成了在恒星系统内对临近一颗行星的殖民，发展的还不赖。”
“还有吗？”
广播员接着问，但原子人的回答让她很失望。
“就这些，大致了解一下就差不多了，我们还要离开银河系，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关注这个文明的事情。”
广播员开始启动广播，广播这个文明的坐标。
就在原子人准备断开联系时，广播员忽然叫住原子人，她问。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文明叫什么比较好？”
原子人道，“动植文明，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特殊智慧生物组成的文明。”
“啊这……这太简单粗暴了。”
原子人理所当然地反问，“一个要被毁灭的文明，要那么诗意干什么？而且你这记录不是给后来者看的吗？要考虑一下后来者的阅读体验啊，文青病发作只会让人看得头大，简单点反而更好。”
“……你说的倒也对。”
记录是给后来者看得，名称确实应该更简单明了一些，广播员认同了原子人的想法，虽然她有些怀疑这只是对方在敷衍她的说辞。
……
五十年后，动植文明的殖民地与母星之间爆发战争，双方首次组建起恒星系统内可用于太空作战的太空舰队。
双方的舰队决战于行星之间，互有攻防难分胜负，殖民地和母星更是被战争的双方改造成了要塞，炮弹直接从星球上发射轰击敌对方的星球。
就在战争两方进入最后决战的那天，动植文明看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也是他们文明的最后一幕。
不知道什么东西忽然击中了他们的母恒星，然后恒星表面凹陷下去，大量的恒星物质抛洒出来，随后则是恒星的收缩与爆炸，恐怖的威力瞬间荡平了动植文明的母星和殖民地，还有那处在太空中的两支舰队。
326 文明的罪人
在原子人逐渐熟悉了原子计算机网络的交流方式后，社交平台通过算法建立起来，人们可以在虚拟世界恢复自己原本的人类形象。
当然，也可以变成别的形象，什么时候你在虚拟平台上看到一株草和一块石头在做着奇怪的事情也没啥好奇怪，就和当初的三体游戏一样，人的外观都是虚拟出来。
白皑皑的雪原上摆着一张茶几，两人相对而坐，品着茶水交谈着。
“难得你会来找我。”
林枫看向希恩斯的目光很微妙，你小子有事求我才来找我吗？
就算我现在位高权重，你也不至于这样疏远我吧？
希恩斯被林枫看得有些尴尬，他干咳一声道，“主要是不想打搅您的工作，泰勒先生。”
林枫摇摇头，“不打搅，其实我很多时候还是很闲的，很欢迎老朋友们来拜访。”
“那这件事，您看……”
林枫没有立即答应下希恩斯求他帮忙的事情，而是反问。
“能和我说说，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吗？我记得你们夫妻关系现在还算不错。”
希恩斯想让林枫帮忙救下两个人，这两人都是女性，或者说在原子化以前都是年轻的女性，这就有点微妙了。
“不不不，泰勒，你可千万别让惠子听到这种话，不然我麻烦可就大了。”
希恩斯有些慌张地摆着手，赶忙解释道，“她们两人都是我的学生，作为她们的老师，我当然不希望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到人生的终点，原子化后人类的寿命都很长，她们还有很多美好的时光可以经历，不该这么早的就结束。”
“这算是我个人的私心吧，如果让您感到为难的话，就当我没来拜托过您好了。”
林枫沉默了一会，希恩斯想要他救的那两个人，林枫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可是犯下了人类原子化后，最严重的罪行。
文明信息泄露罪！
根据攻防原则，存在信息、位置信息一旦全部泄露，人类文明必然将要面临非常危险的境地，而与其他文明联系，必然暴露自身存在的信息。
“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林枫幽幽开口。
“您尽管问。”希恩斯正色道。
林枫问，“她们做的事情，是你授意的吗？希恩斯。”
这回轮到希恩斯沉默了，他苦笑的摇摇头回答。
“是她们自己想要这样做，我不知情。”
林枫深叹一下道，“好吧，这件事我揽下了。”
……
“罪人！谁给你权利这么做！”
“你的行径是彻彻底底的反人类！”
“要是文明的信息泄露了怎么办？那将是我们的灭顶之灾！”
“烧死她们！用文火！”
“现在我们都原子化了，火焰无法伤害我们！应该格式化她们的主机数据，让她们成为第一批处以死刑的原子人！”
“对！格式化！判处立即执行的死刑！”
“审判她们！”
“审判她们！”
这是文明级的大审判，旁听者中有原子人类，也有原子三体人，这二者虽然都原子化了，但在思维方面还是存在差异，原子三体人以理性为主，集体意识较强，而原子人类则相反，思维逻辑中的感性较多一些，集体意识也不够强。
可在如今这个时刻，他们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再也没有了彼此间的差异。
审判文明的罪人，不管是感性还是理性的思维，都是激动和愤慨。
“肃静！”
法官敲响了木槌，虚拟世界，这自然是形式上的东西，但效果还是很明显，法庭没几秒便安静下来。
“你们都透露了多少信息？他们又知道了多少？”法官问。
被审人道，“我再重复一遍，是我拜托我的友人协助我，而她对一切根本不知情，我故意隐瞒了一部分的事情。”
法官又敲了一次木槌，郑重地提出警告。
“罪人雁兰，你一直在试图独揽全部的责任，但我们需要提醒你，这种做法对你，还有你想要试图袒护的对象都不利。”
公诉人道，“低速尺度的备份记忆体信息破译完成，根据交流的信息内容，罪人雁兰的这位友人，是在充分了解雁兰的目的后，提供的助力，她没有说实话。”
雁兰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激动道，“她只知道一部分的事情！你们不能只是为了针对我就故意歪曲事实！”
“是否是事实，我们自然会继续深入取证，法庭的公正性受群体监督。”法官很平静的答复。
物理世界做不到所有人一同监督，但网络世界可以。
这场文明级审判的对象是两个威胁到文明生存的反人类分子，关系到所有原子人的生命安全，自然受到所有原子人的关注和监督。
法官接着道，“回到我之前问的问题，你们都透露了多少信息？他们又知道了多少？请立即回答我们，这关系到整个文明的安危。”
雁兰陷入沉寂，一会后才缓缓回答，“……只是通知了那个文明，他们的母星坐标已经被广播，警告他们尽早离开自己的母恒星系统。”
“怎么通知的？简述一下过程。”法官又问。
雁兰道，“我的友人来向我索要广播权限，而后我以异文明社会实验的名义，诓骗她将一份数据包传递进那个文明的互联网中，只要那个文明破译了数据包，就可以获知里面的内容。”
一石激起千层浪，雁兰的话引得一众旁听者哗然不止。
“天啊！她们居然和另一个文明构建物质性的信息接触？！”
“她们怎么敢这么做？谁给她的权利拿整个文明的存亡冒险？”
“她们的原子主机被高速粒子撞坏了吧？”
如果说，单纯的交流就意味着信息的泄露，那么物理层面的对接传递信息，则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你贸然和陌生文明进行物理层面的信息对接，要是那个陌生文明通过这个物理对接把什么病毒传给你，再通过你传递到整个原子网络该怎么办？
这很危险！
交流是摸老虎屁股，那么物理对接就是把头伸进老虎嘴巴里！
327 快点逃跑！
法官再次敲响木槌，让法庭恢复安静。
法官问，“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想到做这样的事情？心血来潮？”
雁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在原子化以前，有人如果溺水了，而法官您就在岸上还会游泳，您会去救人吗？”
“救人为什么需要理由？”
公诉人警告道，“端正你的态度，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和那个文明信息沟通以前，已经广播毁灭三十七个外星文明！救人不需要理由？这算是救人的话，你前面不都杀了三十七个？前面那些被你广播坐标的外星文明，你为什么不救？”
雁兰没有理会公诉人的质问，她的目光看向审判席上的法官虚拟体，认真答复。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调阅我所有的交流记录。”
法官道，“即便你不说，我们会这么做的。”
“你所犯下的罪行，严重程度已经威胁到文明生存本身，我们……”
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法庭内，看清来者后，法官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隐隐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这人还有另一个与这件事相关的人，我都要带走。”林枫指着被告席上的雁兰道。
旁听者们顿时群情激奋，这样的罪人怎么能够放过？那可是威胁到了文明的安危！
枫.泰勒又算什么，罪人就是罪人，就该接受审判！
“你没有权利践踏司法！枫.泰勒！”
“你在袒护她们这两个罪人？”
与法官、陪审团那边的安静不同，旁听者这边吵闹异常，个个都愤怒无比，仿佛林枫杀了他们全家一样。
“你们能不能闭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就这么简单。”林枫无良的掏了掏耳朵。
听到林枫又在使用面壁者的权利，有人气得跳脚了。
“滥用权利！枫，泰勒，就这你也配称作人类的英雄？人类的面壁者？你也配！”
林枫挑了挑眉头，奇怪道，“我从来没自称过英雄，别给我扣帽子，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面壁者，面壁计划需要两个好用的工具人，而这两人很合适，就这么简单，反正你们也打算弄死她们，让给我废物利用一下又有什么不行？”
听到‘废物利用’这个词，旁听者们稍微安静下去了不少，有些人想着，死刑只是短暂的痛苦，用长久的痛苦来折磨罪人会不会更好一点？
“那你要怎么证明，你的计划需要她们参与？”有旁听者质问道。
林枫冷笑反问，“面壁者的计划什么时候需要向谁证明了？向你还是向宇宙里的其他文明？建议你最好注意一下用词，否则会让我怀疑你想破坏我的计划，那么后果会很严重。”
“我的计划是为了文明更好的生存而制定的，所有人都会受益，你想破坏这样的计划，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个彻彻底底的反人类分子，我对反人类分子从来都不会客气。”
林枫义正严词的模样，让质问者气得发抖。
“你说我反人类？我要是反人类，早就和那两个婊子一样了！”质问者激动地怒道。
林枫摇摇头，“这不一定，她们两人搞不好还有别的同伙，如果其他同伙担心被捕的同伴供出自己，自然会着急的想要将她们置于死地。”
“你……！”
“别紧张，这是我瞎猜的，当真的话你就输了。”林枫和蔼的笑了笑。
林枫目光又转向一直沉默中的法官、陪审团。
“你们呢？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林枫问。
“赶紧带走吧。”
法官摆了摆手，就像是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但林枫没有表示，而是将目光又转向了法庭中的陪审团。
“陪审团呢？你们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请您快点离开，这里的空气都被您污染了。”
陪审团一个个脸色都跟吃了苍蝇一样，还拼命的要保持平静。
林枫回过头来看向已经陷入安静的旁听席，然后指着法官、陪审团对旁听者说话。
“你看看你们这群人，还没有人家法官、陪审团通情达理，知道顾全大局。”
在林枫把人带走后，这场审判也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法官靠在椅背上，沮丧无比的喃喃自语，“今天是整个文明司法界最黑暗的一天。”
陪审团中的一人走了过来，苦笑地开口。
“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还有权利凌驾于司法权之上，类似的事情就不会消失。”
……
低速尺度，宇宙中一个稳定的双红矮星系统，那段由数学加密的信息被成功的破译。
“成了！破解出来了！”
“这个是……”
映入破译者眼帘的，是极具震撼的内容。
【快点逃跑！】
【快点逃跑！】
【快点逃跑！】
【我是另一个文明的广播员，专职广播其他文明的坐标引来宇宙猎人的打击，我为自己曾摧毁过三十七个文明而感到深深的自责与后悔，所以我想拯救你们，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赎轻一点罪孽，在给予你们这段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被文明审判的准备。】
【你们的世界的坐标已经暴露在宇宙里，信息以光速扩散，宇宙中所有高等文明会向暴露位置的文明发起毁灭式攻击，不要心存任何侥幸，你们的文明如果不能尽早离开孕育你们文明的恒星系统，必然将要直面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高等文明打击。】
【你们文明想要活下去的唯一途径就是立即离开当前所处的恒星系统，打击不会立即到来，只要你们尽快的离开那里，跑到宇宙里躲好不出声，就可以逃脱猎人们的打击，猎人们只会远远地看一眼，不会仔细观察你们是否被摧毁，这是你们的一线生机。】
【打击会连同你们的恒星系统一同将文明抹去！请不要抱有任何侥幸的想法！整个文明请尽快离开那个危险的位置！】
【快点逃跑！】
【快点逃跑！】
【快点逃跑！】
328 让罪人无路可走
“我的主，您找我？”
陡然出现在和服女人身边的男人，无比恭敬的询问。
“我们现在是夫妻，文明的旧政权已经瓦解。”和服女人幽幽开口。
“夫妻只不过是表面的伪装，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我的主。”
男人微笑着回应，看向和服女人的目光中没有任何迟疑，有的只是纯粹的信仰。
“枫.泰勒在法庭上出现了，说了一些让我很在意的话……”和服女人遥望着社交平台上的青山碧水，话语顿了顿后问，“枫.泰勒发现你们了？”
“我的主，以那个男人的智慧，早就发现我们了。”男人微笑着回答。
和服少女声音陡然转冷，“这么说，你在隐瞒我？”
男人笑容一僵，随即惶恐的解释道，“呃……我以前以为您知道这个。”
“枫.泰勒容许我们存在，那是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敌对的理由，人类和三体的利益走向了一致。”
“他在法庭上讲的那些，其实是在暗中警告我们不要趁机捣乱，他应该还不知道，毁灭派已经在原子化阶段就被抛弃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对主您无比忠诚的忠诚派。”
和服少女道，“但你仍旧对人类很失望不是吗？在你眼里，人类自私、贪婪、龌龊、傲慢、容易走极端，已经是无可救药的一种生物。”
“不是我眼里是这样，而是事实如此。”男人摇头反驳道。
“例如这次的事情，人类因为三体文明中的监听员1379而得救，若非监听员1379，人类哪轮得到罗辑、枫.泰勒这些面壁者来拯救，但他们并不怀抱任何感恩，如果遇到与监听员1379相似的人，人类会恨不得用世间最残忍的酷刑对待这种人，他们就是这样矛盾和悲哀到无可救药。”
“但请相信，我对您的忠诚远胜过那点微不足道的厌恶，我的思维永远都对您保持开放状态。”
“1379即便在三体世界也是罪人。”和服女人提醒道。
男人则反问一句，“那么现在呢？他还是罪人吗？”
和服女人沉默下来，1379在泰勒系的多威慑体系构建起来后，对他罪行的判定就在不断地在下降，到了文明合并以后，已经不再是罪人，反而是富有远见的三体人。
和服女人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她的目光转到男人身上。
“你还有其他方面的理由没有说。”
男人恭敬地低着头回答，“是的，我还留在人类社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亲眼见证面壁者枫.泰勒的失败，他救不了这个无可救药的种族，面壁者终将无法逃离被破壁的命运，所谓拯救人类的面壁计划，即便思考的再深远，也终究挡不住种族自身的劣根性。”
“除非改变种族，可那样人就不是人了，当一个人身上所有人类的痕迹都消失，那样的人还算是人吗？”
和服女人冷声警告，“别做多余的事情。”
“您请放心，我不会做任何事，我活着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效忠于主，另一个是见证面壁者的失败，仅此而已。”
……
回到自己私人社交平台上的林枫挥了挥手，白皑皑的雪原上多出了茶几和茶具。
林枫自顾自的坐下，然后伸手向两人示意。
“两位，坐吧，我们谈谈。”
雁兰和另一位少女对视一眼，并没有落座。
“别这么拘谨，只是随便聊聊，我和希恩斯算是老朋友了。”
听到林枫提起自己老师的名字，雁兰和另外那个少女露出恍然的神色。
“您是因为老师的原因，所以才救我们？”雁兰问。
林枫抿了抿茶水，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看他焦虑的模样，恐怕是把你们当女儿了。”
雁兰摇摇头，“您不该救我们，如果我们不受到应有的处罚，以后肯定会有人效仿我们，那时候人类的不存在战略也将瓦解，把我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警示后人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那种事情有个屁用。”林枫道。
“呃……”
两名少女完全没想到，身居高位的林枫会陡然蹦出这么一句粗俗的话。
“人类永远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们不管有没有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以后也总有人会作出和你们一样的事情，这就是历史的必然。”
“处罚你们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们想得太简单了，纵观历史，远比死刑赋予罪人更大痛苦与恐惧的酷刑都有，炮烙、凌迟、腰斩、剥皮等等，有彻底根绝人类去触犯禁忌的行为吗？没有吧？”
“这不是简简单单地规则问题，而是人类自身的问题，总会有人想去触犯禁忌。”
这时，雁兰身边那位协助者反驳，“但至少这方面，人类会有所防范，加以限制，只要这样做了，那么一切就有意义，死刑、酷刑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压制住人类的犯罪率。”
林枫摇摇头，“不存在战略和犯罪可不一样，犯罪率只需要压制到一个很低的值就可以保证社会的稳定，但不存在战略的信息封闭，哪怕99%的人都坚定维护信息封闭状态，可只要有1%，不，只要有一个人做的比你们还恶劣，主动去打破它，人类文明就会暴露。”
“就算短时间内可以维持在100%，可这100%总会有人想繁育后代，这些原子人类的后代又会怎么想呢？十年、百年、千年……时间不断往后推，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因为什么理由，主动去打破不存在战略的信息封闭，让文明暴露。”
看着逐渐失望的两人，林枫又补充道，“另外，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救……你们不打算和我坦白一下？”
“什么？”雁兰一怔。
林枫接着道，“原子网络可不是你们原子化前的私人居所，这是由数据构成的世界，你们的那点秘密，真要深挖下去可根本藏不住。”
“完全不理解您在说什么。”
说是这样说，但这次雁兰的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犹豫，另外那个少女则反倒坚定了很多，可这没有用，林枫这里有石锤的证据。
“那这段对话，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林枫手指敲击茶几面，弹出一段对话内容。
【真的要这样做？】
【必须这样做，我们的情况绝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必须尽早的让人们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为此我们需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受所有人唾弃，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一个结局。】
“这不可能，我们明明都检查过很多遍！已经彻底删除了！”雁兰失声道。
林枫平淡地回答道，“只是动用了一下以前埋下的暗门，毕竟背叛文明是件轰动全人类的大事件，我不可能不查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
“不过事情还是和我想得有点出入，我原本以为这一切是希恩斯的安排，没想到是你们自己的想法……”
“你们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选择以这种方式走极端？”林枫问。
走罪人的路，让罪人无路可走，这种做法不能说算错，可这样太极端了，有人必须要为此作出牺牲。
注意到问题上报就好了，人类高层又不都是一群浑水摸鱼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