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卖包子
润哥满意的抹了抹嘴，略为羞涩，“让两位姐姐笑话了。”
“客气什么！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无妨，等我这儿收拾妥当了，你就带着你娘一起来，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吃饭都是小意思。
润哥这人实诚，心眼也不多，对她们也不错。他既然不肯收银两，这点心意是必要的。
“真的？”润哥眼睛一亮，他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饭。
飞云县也是有饭馆的，可是他舍不得花那些钱，只买过街边小摊贩卖的吃食，说实话不咋样，不过有吃的也不错，特别是他忙着赶车，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我姐姐还会哄你不成？”
李宛捂嘴一笑。
“不会，不会。”润哥连连摇头，与这两位姑娘相处就格外的舒服。
等润哥走后，李宛朝着那偏屋看了一眼，眼底浮起一丝忧虑，“姐姐，如果那个人真是逃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抓逃犯是官府的事儿，我可捅了他一刀。一码事归一码事，反正他现在还没醒，身上的伤也重，还能对我们有什么危险，暂且这样医治吧。”
李蒙叹口气，她这生意还没有做起来呢！就摊上这事，也是够伤神的，何况今日买药又花了一两银子，心疼。
她怕惹人耳目，特意让润哥按着杜老的方子去三四家药房的买了十天的量。
这一文钱还没有挣，银子如流水啊……
李蒙寻思着明日就去街口摆个摊子，卖点包子馒头，只有这个做起来最简单，而且成本也不高，卖不掉也可以自己吃，不会造成浪费。
面粉她是早早买好了，今夜就将面团赶好，明儿一早去买刀肉，这古代可没有冰箱存鲜，肉自然是买新鲜的才好吃，看样子明日天不亮就要起了……
李宛见李蒙兀自陷入了深思，也不敢打扰，只默默地坐着帮忙将那些草药按照杜老的吩咐撵碎了。
又想着从前在府上的日子仿佛过眼云烟，与现在天差地别，她却觉得从未有这般轻松，她清楚知道她们所剩的银子不多了。
“明儿一早天一亮我就出去，你就好好睡一觉。”李蒙又嘱咐了一句，就径直去了厨房。
过了片刻，李宛就闻道了一股香味。
接着又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也不知李蒙在捣鼓什么东西。
李宛没有随意走动，想着尽快将身体养好，才能给家里出点力啊。
现在院中还是一片狼藉，李宛微微叹了口气……
次日李蒙起的很早，但是她去菜市场买肉和大葱时到遇到了困难，在古代猪肉并不多见，是她没有想到的。
虽然价格不算太高，可是选择性不大，整个飞云县就只有两家。
这肉大部分都是权贵，酒楼订的，普通的平民是不常吃的，剩下来才在菜市场售卖，李蒙只得挑肥拣瘦，才称了一斤肉。
今日暂且如此了，还与卖猪肉的说好了，明日要给她留一些好肉。
回了家，她也不敢耽搁，忙生火，包子！
她的肉馅自然不同，加了几滴自己秘制的花椒油，又生炒了一下肉沫，最后撒上细葱生姜，包子馅就成了！
马不停蹄的揉包子皮，幸亏李宛这时候醒了，又帮着她照看火，才得以喘一口气，喝上一口水。
“姐姐，你这么早就做这么多包子？”
李宛还是有些好奇，数了数，锅中也有二十来个大包子，她们怕是吃不完吧？
又见李蒙忙的满头大汗，只顾说道，“我今日去街口卖一些，挣点文钱回家，这几日开销太大了，入不敷出。”
“卖包子？”
李宛眼睛睁的大大的，李蒙还会卖包子！她从前再怎么说也是位闺阁小姐啊……
“不然呢？”李蒙对着她笑笑，“水开了，今日暂且蒸一笼出来，你试试味道。”
“好……”李宛虽然知道李蒙手艺不差，可是要抛头露面的去卖东西，未免也太……
她为何偏偏这时候扭伤了腰！
包子刚刚出锅，就听到润哥的叫门声。
“这润哥怕是撵着香味来的吧？”
李宛探着头笑道。
“我去看看……”怕是去打听了消息，来告诉她们的。
李蒙知道这个润哥热心，年纪尚小，办事就如此可靠，实在难得。
像他这样大的孩子在现在还是跟父母作闹的年纪，哪里能体会穷苦人家孩子早当家的艰辛。
生活迫使成长。
“李姑娘，我今日忙着去江陵，就先一早去府衙我朋友那儿打听了，看了几名通缉犯的模样，那人长的不像，不过你们两位姐姐也不能大意，他受那么重的伤，万一……”
一进了院子，润哥就说道，哪里顾的上喘气，一双眼睛格外透亮。
“好。这次又麻烦你了，你等着……”李蒙转头进屋又端了几个包子出来，“你还没吃早饭吧？尝尝……”
润哥跑空着肚子跑了一大早，看见白胖胖的包子，自然是不客气了，伸手接过筷子，站在院中就吃了起来。
“好，好烫……”
润哥呼呼直叫，手和嘴巴却很诚实，一刻没闲着。
逗的拄着拐杖刚出门的李宛直笑，“润哥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润哥一听，眼睛笑弯了，边吃边道，“我还没有……吃过……皮这么柔软的包子，像，像……棉花！肉馅也好……吃……麻香……爽口……”
“那你说我去街头摆个摊卖包子怎么样？”李蒙很诚恳的问道。
润哥明显吃了一惊，吞下了最后一口包子，才结结巴巴道，“你要去卖包子？”
“是啊，这来这里寻亲，银子也差不多用完了，不挣点，我们姐妹喝西北风啊……”李蒙笑呵呵的说道，眉眼之间没有一点难堪之意，仿佛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不，不是，是我瞧着姐姐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有些吃惊罢了，又见姐姐勤快做饭好吃，摆个地摊卖包子好是好，可是我担心……”
润哥语无伦次，又垂下了头。
“担心什么？”
李蒙笑容渐渐凝滞了，难道卖包子这条路行不通，这就不好办了呀！
第十七章 另寻销路
“不，不是……姐姐你别多想，只是你一个姑娘家，人不生地不熟的，在我们街上……”还有些地痞流氓，虽然飞云县的治安是好，可是那些地痞流氓滑的很……
“街上不方便？”
李蒙眉心浮起了一丝忧虑。
“不是不方便，姐姐初来乍到，还是不要着急出去……我只是怕有些个地痞流氓会来找你的麻烦。不如这样，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到江陵去的时候你就做包子，我来拿，我们几个跑车的三四个兄弟都可以买，反正我们路上都要买干粮，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润哥提出的办法是好，是少了很多麻烦。
然而却不是长久之计，先不说他们吃的厌还是吃不厌，销路大不大也不提。
首先不利于以后转型，摆摊可以积累一定的客源，如果包子卖的好，以后不管卖什么对她来说也是积累口碑的好事。
“那就暂且如此吧。”
李蒙决定解决眼前的困境，她必须得挣些文钱，贴补家用才行。
白日空了去街上多打探打探，摆摊的事不必急于一时。
“那好，就这么定了。你今天做了多少，我全部要了。”润哥一喜，忙道，路上终于不用吃那些冷硬的馒头和大饼了。
“二十个。只是这包子如果冷了，可不大好吃。”李蒙实话实说，“你卖出去多少，给我多少，卖不出去，除了你吃剩的，就拿回来，不用给我钱，算是你的辛苦费了。”
“你这小本生意，我怎么能不给钱，我……”
“就这样定了，你如果要给，我就不把包子给你了。”
润哥是热心，可是做人不能名正言顺的利用别人的热心，付出与回报是相等的，才能维持平等长久的合作关系。
“那……行！”
润哥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了。
两人说完话，就将包子都装入了麻布口袋中，用李蒙昨儿夜里准备的纱布包裹棉花搭上，以防热气散得快！
“那我就去了，回来结算。”
润哥捂着包子出发了。
“姐姐，其实润哥帮了这么大忙，真应该好好谢谢他。”李宛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这两日休息的不错，恢复的也挺好，能走几步了。
“是啊。就不知其他人吃得惯吃不惯了，能不能卖出去。”
李蒙苦笑了一下，收拾完厨房，端了剩下的包子上了桌，两人吃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这样也免得姐姐抛头露……”意识到说错话，李宛闷了声，神色有丝不自在。
“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是我们既然有了家，坐吃山空可是不行的，还是要想法子开个铺子才行，眼下我们还剩七两银子，最多维持两个月的开销，还得先攒攒本钱。”
李蒙轻言轻语的说道，低头咬了一口包子，“今日的包子还不错，肥瘦相间，口感也鲜。”
“嗯……”
李宛闷闷的咬了一口，沈府做的点心就够精致了，可是也没有李蒙做的这样松软，肉馅蒸出来的油珠儿沿着包子口滴下……
“姐姐，那屋里的人……”
饭吃饭一半，李宛又想起了这事，那人的医药费怕是不少吧，她们姐妹可只有七两银子了。
“半死不活。”李蒙苦笑了一下，一早她就去看了，一直昏迷着，还是发着热，她也用凉水给他敷了好几回了。
“姐姐，他如果一直不醒，我怕我们七两银子也不够撑一个月的，不如我们……”李宛低着头，心怦怦狂跳，“将他送回山上去吧。”
“唔……”李蒙倒是没想过这点，万一治不好，七两银子的确不够呀。
“你倒是提醒了我，如果他一直不醒，我们怎么处理他……”
楚靖渊很好奇，这外头两姐妹说话是全然以为自己听不见，竟密谋着将昏迷的他送回去！
胸口上的伤似乎流血多了一点，再加上腿上被人狠狠扎上了一刀，伤口还那么深，当然容易昏迷不醒。
如果不是他底子好，怕现在都不能保持一刻清醒。
强捂着胸口起身，腿却不好使了，哐当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这才惊动了屋外的人，李宛腰背有伤，走路本来不快，李蒙倒是先推开了屋子。
“啊！你怎么醒了？”李蒙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楚靖渊不顾头上密密麻麻冒出的冷汗，他感觉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就这样崩开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李蒙，很好！就是这个女人给了他一刀。
“你能自己起来吗？”
李蒙虽是询问，可是离着他一丈远，根本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楚靖渊并不理她，敛下的眼睫遮掩了他的心思，他费力的挪动受伤的脚。
总算舒服了些。
李蒙见地上立刻就拖出了一道血迹，寻思着这人怕是腿上的伤裂开了。
她照顾了整整三天，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得，又打回原形了！
她无可奈何走了过去，“来，我来扶你起来吧。”
楚靖渊并不领情，扶着床沿强撑着起身。
李蒙也没有插手，万一这人存了什么歹毒心思，她还是小心点为好。
默默看他艰难的上了床，又砰一声倒在了床上，粗气连连。
“姐姐，他，他没事吧？”
李宛这时候扶着拐杖进了屋，见地上一滩血迹，触目惊心，难免有些害怕。
“看样子好像没事。”
李蒙也不确定，这个人完全不搭理她啊，也不知痛不痛，或是哪儿不舒服！
“咳，这位大哥，要不要我帮你包扎包扎。”李蒙试探的问了一声。
那人纹丝未动，双眼闭着，高挺的鼻梁仿佛被冰冻住了。
“姐姐，他不会是又昏过去了吧？”
李宛除了那小侯爷还没有见过这么标志的男子，可是面相感觉不好惹，让她无故有些畏惧，也不知是不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结实高大的男子。
“有可能，毕竟他流了那么多血。”
李蒙煞有其事得点点头。
“你去休息，我给他包扎一下，万一……”李蒙又看了那床榻上的人一眼，低声道，“死在这儿，才不好办呢！”
她还要发家致富呢！
第十八章 哑巴？
“你先出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李蒙麻利的将药膏做好了，对着李宛说道。
场面毕竟有点血腥，不适合小姑娘观看。
李宛点点头，她的腰背这么一直站着也受不住，反倒是给李蒙添乱，悄悄的退了出去。
李蒙端着药膏朝着床榻上那人走去，拆下了他大腿的纱布，那血洞张牙舞爪的露出了森然的嫩肉，血流迫不及待的争相而出，竟将床榻打湿了一大块。
李蒙吞了一口唾沫，将手上满是血的纱布扔了，上面的药粉被血流冲掉了七七八八，这药可贵了……
一边心痛药贵，一边也跟不要钱一样撒。
许是那药效强，那只腿无意识的抽动了几下。
李蒙顺势朝着那人望了去，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她。
他痛醒了？
“忍着，别动。”李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再将干净的布条缠上，完美的打上了一个结才总算完事。
不过见他的脸色……也看不出脸色，上面的淤泥血迹还没有擦干净，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唇色看起来有点乌青发白，才想起他似乎……
好像几天没吃饭了。
对方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李蒙不觉哑然失笑，自己认为他是逃犯，他说不定也会认为自己是歹毒妇人。
人心总是如此啊。
“咳，那个……我没有坏心，那天不过你是先贸然出现在我身后，我才会失手伤了你！其实也怪不得我。”李蒙选择这个时候适合撂责任，是最明智不过的。
毕竟看他身体虚弱，想追究还是有点难度。
那人看着她，没有回话。
“你不应声，此事就当你不追究了。我也这样费心救你，大家就扯平了吧。”李蒙试探的说道，这个人不会听不见吧？
“你听不见？”
见对方的眼睛明显眯了眯，看来是听的见。
“那是不会说……”怎么老是揭人短呢。就算是个哑巴，与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分别啊。
“这样，你几天没进食了，我去给你煮碗面，你等着。”
李蒙说完就出门了。
楚靖渊望着李蒙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个女人竟然装作不认识他？
一开始，自己还没有认出她，毕竟头昏眼花，方才两人离的这样近，他一眼认出了她！
嘴角挂着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蠢货！她以为这样打扮一下，他就真认不出她来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装疯卖傻躲在这里，可是原本这女人本来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为了得到夏云逸，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吧！
不是已经如愿以偿的订婚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县城，不对，这里可是江陵啊，夏云逸不是也在……
脑门突突跳的极其难受。
而后就闻道了一股香味，顿时将头疼冲淡了几分。
方才听到那个女人说他几天没进食了，饿了也实属正常。
只是香味阵阵捎来，愈来愈浓郁。
喉头一滚，咕咕的声音从腹部深处传出。
楚靖渊善于忍耐，他的人生都是在忍耐，与反复煎熬中度过。
口腹之欲是最简单不过的忍耐罢了。
多半是因为失血过多，才生了急迫之意。
只是……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端来？
他不耐烦的扯了扯身上的被子，看着屋顶上的蜘蛛网，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咦？你还醒着？”
李蒙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是真饿了。
“家里的东西不多，凑合着给你煮了一碗面。”李蒙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从屋门口进来，“你能起身坐起来吗？”
浓郁的香味肆意闯入鼻尖……
楚靖渊的神经再次轻易被挑起，又摇摇头。
李蒙见这个人生的这样高大，又壮实，她这副身躯恐怕没有办法扶得起来，只得先搁置下面。
去自己的屋子取了一张被褥和枕头垫在了他的背上，才将面端给他，“吃吧。”
楚靖渊的眼睛慢慢从那碗面上挪开，又不经意滑过对方红扑扑的脸蛋……
“你的手举不起来？”
这状况李蒙是没有想到，可是她也没照顾过别人。
只得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面和了和，再送到他嘴边……
楚靖渊眸色愈深，原本没有吃的意思，然而那面条近在咫尺，上面还残留着肉沫与金黄的蛋花，腹部一缩，他勉强张开了口……
“那个……你够吃了吗？”
很快，一碗面见了底。
这人吃东西就吃东西，一点也没有乱动，原来照顾人也不是太费劲。
对方好半晌才点点头。
“那你先靠着休息会，不能马上躺下，胃酸反流了就不好了……”李蒙低头寻找纸巾，不觉哑然一笑，这古代有什么纸巾，沈府的时候也是用丝娟擦嘴。
倒没有发现对方眼底滑过一丝古怪。
“你等等，我去找张帕子给你擦擦嘴。”李蒙又端着碗筷出了门，那人居然吃得下这么一大碗面，看来康复不成问题。
心情顿时就松快了不少，这样省不少银子呢！只是病了就吃这么多，好了岂不是……
头秃！
李蒙再次回到屋里时，那个人显然还在等她，也没有乱动，李蒙拿了一块帕子给他擦了嘴，又说道，“以后这张帕子就是你自己用的，我给你放在这儿。”
那人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她。
“你既然说不来话，我就先说一下，我叫李蒙，还有我妹妹李宛，都住在这个院子。以后我干脆叫你小八得了，这样大家方便点，明白了吗？”
这人虽然是哑巴，可也太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吧？
该不会是智商……她还真不忍心撵他走。
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衣衫破破烂烂，瞧不出好坏。
或许是人有些痴傻，受了伤也不知道，虽说她出手伤了他，也是救了他一命。
这样想李蒙心中顿时好过不少。
“对了，小八，你记不记得你家住在哪里？你伤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家里可养不起这么大一个人啊。
再说万一他家里人在找他呢？
楚靖渊一愣，这女人明显他当成了哑巴，还是个傻子！
还自作主张为他取了名字，她是来秀智商的吗？
第十九章 秀儿
楚靖渊不动声色，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他丝毫不在意。
只是看着她这么秀，愈发觉得她的手段拙劣不堪。
虽然不是自信自己的容貌出众，可是很少有人见过他之后，就忘的一干二净。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小八？”
李蒙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飘落下来，生疏又客气，“你的家住在哪里，你再好好想想，我倒不是急着赶你走，只是怕你家里人着急。”
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靖渊眯着眼看了她一眼，他抿着唇摇摇头。
如果不是看着她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殆尽，他差点就信她了。
“咳，咳，不着急，你先养伤，万一以后又想起了呢？”李蒙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勾起一丝笑意，她真是个好人啊。
要对生活充满希望，不要过早下论断，说不定他家人会找来呢！
楚靖渊疲惫的闭上眼，李蒙在说什么，他根本没听，也不想听。
李蒙只得端着药碗出了房门。
“姐姐，问出什么没有？”李宛在外边，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没有。”
李蒙摇摇头，低声说道，“他一直没有说话，只会摇头，也不知是不是个……”
“哑巴？”
李宛这下欲哭无泪了，还天真想着那个人醒了，又吃了好些东西，这就是好事。
哪知那个人是个哑巴，这可不好办了呀。
“兴许会写字？”李宛倒是不放弃，提醒道。
“他连碗都端不了，怎么写字？”李蒙无奈摇摇头。
李宛本来就认为自己是个拖累，这下好了，又来个哑巴，两个人偏偏还凑在一起，怕是会让李蒙活活累死，还有那些药钱……
“不必苦着脸，我们还能饿死不成，总归还有这么大的家业呢！”李蒙笑眯眯道。
古代的女子在不在意房产她不知道，李蒙是在意的，有个居所心中就踏实。
她不是年轻的小姑娘，这点难事还不至于伤神。
“姐姐……”
李蒙说的这样轻松自在，李宛心头的阴郁是去了不少。
出府后就一直跟着李蒙来到此地，早已经习惯依赖她。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李蒙眯了眯眼，暖阳晒在身上极为舒坦，伸了个懒腰，不如她今日就将院子的一个角落打理出来。
只是还没有蹲下身去，就听的隔壁吵嚷起来了。
李蒙没有兴趣去听是非，只是那骂声愈来愈大，不堪入耳。
李蒙的眉心微微拧了拧。
“姐姐，听起来是隔壁李婶的声音。”
李宛拄着拐杖起了身，伸着脖子朝隔壁的方向探去。
“嗯。”
李蒙见识过附近几家的妇人都不是好惹的，泼妇行径十分惹人厌烦。
她家的院子明明离的这样远，竟还听的这样清楚。
“好像是李婶在撵人呢！”
李宛毕竟年轻，八卦之心是有的，那几位大婶可是厉害的角色，今日又不知道谁招惹了她。
“姐姐，我去门口看看去。你也去歇息一会，院子的事不忙，待我腰好了再打理。”李宛鼓着腮帮子说道，眼睁睁的看着李蒙这样操劳，良心不安。
李蒙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轻快道，“好呀。”
就起身回了房中，她这副身躯娇弱得很，又忙活了这么多日，其实也很疲累，倒在床上竟睡着了。
等她醒来，也没见李宛的身影。
唤了几句，院中也没人应声。
又听到隔壁骂骂咧咧，心中一沉，忙出了院子，就瞧见了李宛坐在了院子门口。
“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姐姐……”
李宛抬起头来，李蒙就瞧见了她眼中的脆弱无助，茫然无措。
虽然知道这个小丫头被李汐夢虐待多年，可是能活下来，心理承受能力也不会太差。
只是露出了这等神色，看的李蒙心中不忍。
“怎么了？”
李蒙安心坐在了她的身旁。
“姐姐，你看……”
李宛指了指李婶门口蹲着一个老妇，这么热得天气还穿着灰白的旧色棉袄，头发花白。
泪水无声无息的涌出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沿着那细细密密的纹路流了下去……
“你个老不死的，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为啥偏偏赖在我家，真是欺负我好说话…….”李婶尖锐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你就少说几句吧……”接着就听到一个汉子的阻拦声。
“凭啥要我少说，她个老不死的，还偷偷吃了我孙子的馍馍，我看她是越活脸皮越厚，又不是没有给她饭吃，如果嫌弃我家吃不饱就让她滚去你二兄弟那里去啊。”
李婶嗓门大，呼呼喝喝这么久也不嫌累，“你二兄弟那家人就欺负咱家老实，就你有娘，他像没有似的。哼！”
“好了，好了，我娘不过就是吃了个馍馍，你也不用将她撵走啊，她那么大岁数……”
那男子的声音立刻小了不少。
“我呸！你少跟来这套，让你娘去跟着你兄弟，他家又不是没钱，我们养了这么多年，也该他家养了吧！”李婶越说越生气，忽然屋内传来孩童的啼哭声，“你把那邋遢的老东西送走，我去看顾孙子了。”
“你，你……”
那男子再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才见隔壁打开了院门，一名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一脸为难的看着地上的老妇，“娘啊，你要不去二弟那儿住住？你晓得她的脾气的，怪你今日怎么这么贪嘴，吃了柱儿的馍馍……”
“不是我贪嘴，真是柱儿喂我的，我才尝了一口……”
那老妇扯了衣角抹了抹泪，哑声道，“你就不管你娘了，从前娘是怎么对你的，你媳妇说要赶我走就赶走啊……”
那中年汉子冷下脸，“还不是怪你，从前我让你对她好点，你不听。如今她要撵你走，我也没有办法。你就听我话，你就去二兄弟那边住吧！”
也不顾那老妇哭的不成声，摇摇欲坠的身躯，硬着心肠把大门关上了。
那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见状纷纷缩回了头。
那李氏是个厉害的，谁家敢惹。
老妇已经哭不出来了，拼命的敲打大门，“儿啊，儿啊……”
第二十章 人有三急
“你同情她？”
李蒙拍了拍李宛的肩膀。
“并不完全是。”李宛摇摇头，眯着眼靠在了李蒙的肩头，声音愈低，“我想起我爷奶年轻时候那么厉害，现在岁数和这名老妇也差不多，就不知他们会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李蒙笑了，原来她是因为这个。
“你见多了，就不会这么伤感了。”李宛这个丫头心思细，虽然话不多，但是为人敏感，急不来，只得慢慢疏导。
也是李蒙现在这副身子种下的因。
“姐姐，那时候我爷奶卖我的时候，我哭的那样撕心裂肺，他们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那时候恨极了他们，然而我如今看到这场面……就会想，如果他们也沦落到这样，我会不会……”
心软？
小时候那种绝望又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直到喘不过气来，她明明很久不想家了……
“不如，我们这儿安定以后，我陪你回家看看，你认不认他们都由你自己。”李蒙摸了摸她的头，这时候两人倒生了相依为命的感觉来了。
“……”
李宛含着泪点点头，忽然觉得安心不少，她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个人……也是真是她姐姐！
那边的吵闹声逐渐平息，那名老妇无力瘫坐在了门口，捂着胸口，捶着大腿，哑声哭喊着，“你们，不能撵我走啊……不能……老二早就不认我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蒙不是心软之人，更不是烂好人，何况此事本就与她无关，这种事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也见过，并不稀奇，只是……
“我们回去吧！”
李蒙牵起了李宛的手，肯定是在这外面吹了很久的风才会这样冰凉。
“嗯。”
李宛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那名老妇一眼，最后还是关上了院门。
天还没黑，润哥就兴冲冲的敲开了门。
“李姐姐，今日你的包子我全部卖光了。”
这也是李蒙意料之中，价格适中，肉馅的份量也足，味道嘛应该不难吃。
“今日辛苦你了。”李蒙含笑道，这包子如果是旁人卖的，都没有润哥卖的销路好。
“什么辛苦不辛苦，大家都说你做的包子比江陵的还好，还说以后每逢去江陵，都要买你做的包子。”
润哥是个直性子人，也不会拐弯抹角。
“这事多亏了你。”
李宛笑盈盈道，又扶着拐杖走近了些。
“这是二十个包子钱，六十文。”润哥将文钱从怀中搜了出来，递给了李蒙。
“你吃了几个？”
李蒙当然没有忘记她的承诺。
“别，你这包子本就不值钱，你真的不要钱那我也不吃了，太难为情。”润哥一脸尴尬，“何况我赶车挣的也多，你若是真想感谢我，以后别忘了请我吃饭。”
“这个是自然。”
李蒙看的出他倒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这才放心接过了，“你不收，只是你的情我记下了。”
“没事……姐姐后天多做十个，今天都嚷嚷着不够吃呢！还有客人闻道了香味也问了我，可是我没有多余的了，你如果放心，多做二十个，我都要了。”
润哥豪气万丈的说道。
“噗嗤。”
李宛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润哥才意识到他的举动，起了一抹羞涩之意。
“润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李蒙又想起了一事，忙说道。
“那个人今日醒了，好像不会说话，你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这样的人，我也好趁早送回去。”
“啊！原来是个哑巴！这飞云县虽然偏僻，但是有个哑巴我也认得，我帮你去问问其他村。”润哥探了探脖子，好奇朝着那间屋子望去。
“你办事，我放心。”李蒙赞赏道。
心中明白润哥有心亲近她们，又帮了不少忙。
如果说是全然的好心也说不过去，谁也不是吃饱了闲的，想来怕是对李宛这个丫头上了点心。
李蒙这样想着，目光又不自觉落在李宛身上。
她显然忘了她自己如今也是位年轻的姑娘……
润哥走后，李蒙就忙活着做了晚饭，这里没有冰窖，剩下的包子还有五六个，今夜就必须吃了。
这院里又有三个人，怕不够吃，便生火煮了米饭，又炒了几盘菜，就准备吃饭了。
“姐姐，去不去看看那个人醒没有？”李宛一面吃着包子，又望了望那屋里。
“我已经吃饱了，我去给他喂饭吧。”
李蒙放下碗筷，起身夹了两个包子放进碗里，又加了一点小菜就朝着那屋里走去了。
这一进不要紧，屋内还有些暗，待李蒙点上了灯。
就见小八正满脸通红的强撑着起身，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屋内忽然亮了，又转头看她，目光有瞬间的深，又好似错觉，他已经别开了眼。
“你发烧了？”
李蒙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为何这么毛躁，忙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不烫啊！
又见他紧紧抿着双唇，手不自觉的抓着被子，难道是……
“你是不是尿急了？”
李蒙脱口而出，才想起这是古代，贸然问出口实在是不雅观。
果然对方转过头来，勉强点了点头。
“那我去……帮你找夜壶，你等等……”
李蒙不是小姑娘，当然不会不好意思，这都是生活常识，谁不吃喝拉撒，只是他一声响动都没有，也不知憋了多久。
对方的年纪小她那么多，要害羞是应该是他害羞。
李蒙从容淡定的将夜壶从外面拿了进来，还关切的问了对方一句，“小八，你自己能行吗？”
李蒙可记得他吃饭都端不起碗，哪知手中的夜壶一把抓了过去。
这力气……
李蒙见他脸涨了猪肝色，虽然心中有很多疑惑都堵在了喉咙，兴许他吃了饭有力气了？
随后默默的关上门。
“你记得吃饭啊！等会我来收，顺便喝药。”李蒙轻咳一声，嘱咐道。
不对，忙说道，“你方便完了，不忙吃饭，先等我端盆水来洗手。”
当然要遵守卫生习惯，病从口入，要知道这古代的感冒可是会死人的。
第二十一章 心结
咦？
李蒙趁着这个间隙想与李宛说说话，可是四出都没有见到李宛的身影。
无意瞥见院门开了一条缝隙，李蒙走过去瞧了瞧。
果然见到李宛正蹲着身子在不远处，与隔壁那名老妇在低着头说话，那老妇手中啃的不正是她做的包子吗？
李蒙又悄悄的退回了院中。
她客气的敲了敲小八的房门，“小八，你好了吗？”
对方是个哑巴，李蒙无缘无故捅了人家一刀，这端屎端尿的脏活儿也只能她来干了吧！
她不是大姑娘，照顾病人也没什么忌讳。
“你不说话，我就推门进来了。”
李蒙顺手推开了门，手中还端了一盆温水。
“你……”
李蒙见他已经躺下了，被子也盖得整齐。
不过面色有几分不自然，没有血色的唇微抿着。
看来小八的智商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早上应该是人还没有彻底清醒的缘故。
这就好办多了，等他伤养的差不多，把他送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来，把手给我。”
李蒙见他正皱着眉头看着她手中刚拧的湿帕子，解释道，“你要擦干净了手，洗了脸，才好吃饭啊。”
小八不为所动，一脸防备的看着她。
李蒙当然坚持，这方面她向来是有洁癖的，想着他又是病人，也不能和他计较，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伤害他的陌生人，他有些抗拒也能理解。
又带着哄意说道，“乖，你手洗干净了，吃饭时也不会把脏东西吃进肚子里面。”
笑盈盈将湿帕子直接覆上他的脸，彻底洗了个干干净净，对方身子还是比较虚弱，也拗不过李蒙，顺道将他的双手也擦洗了一遍。
看起来人也精神了不少。
一端详，连李蒙一时都有些怔愣，这小八可比电视里头的小鲜肉好看多了，眉目间流淌着成年男子的硬气。
“你看，这盆水都脏了。等着，我去给你端饭进来。”
欣赏归欣赏，李蒙还没有忘记做事，这小八看似高大魁梧，可不就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吗？
这放在现代，不说是当他的阿姨，当他的姐姐也绰绰有余了吧！
李蒙将脏水端了出去，又去端了饭进来。
“你既然手可以抬了，就自己吃吧，不够我再给你炒个蛋炒饭。”
李蒙将饭递给他，转身就出了屋子。
她还要收拾碗筷和院子呢！
事情刚做完，就见李宛回了院子，慢慢的拄着拐杖到了厨房。
“姐姐……”
声音小小的，满脸都写着心事。
“嗯？”
李蒙只作不觉，忙活着将前几日泡的山椒端了出来，用筷子均匀的搅了搅里面，又将封坛的水给换了新鲜的。
“我想……”李宛有些局促，双手捉住衣角吞吞吐吐。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李蒙将泡菜坛子擦干净了又搁了回去，偏着头说道。
一家人？
李宛显然没有想到李蒙会这样说，虽然两人拜了姐妹，可是骨子里她仍然是……
“难道家人间说话还要思前想后？”李蒙又将手洗了，才上前扶着李宛去院中坐下。
“姐姐，其实我知道我们的难处，只是……李姥姥她在外边坐了一天，连饭没有吃，我怕她饿死，才会给她送了两个包子，这天已经黑了，能不能……”
收留她一晚。
李宛也觉得家里不适合收留别人了，已经有两个人吃闲饭了，再加上一个李姥姥，怕……
“留她住吗？肯定不行。”李蒙直接了当的拒绝。
“对不起，姐姐，我给家里添乱了……”李宛立刻低下了头，看来真是她的思虑不周，惹李蒙不高兴了。
“如果她是孤寡老人还行，可是她毕竟有儿子，万一在我家有个什么闪失，牢饭都不说，可是她家的人怕是死活赖上咱们了。”
李蒙又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们能帮忙那是不用说，只是还要考虑一下后果，这件事我们还真管不得，不过……”
李蒙扬起了一抹笑意，“其实也不难办，我去找那个瞿捕头，让他去问一问，如果隔壁李婶一家人还有兄弟一家人确实不愿意赡养老人，白纸黑字写清楚，我们就收留她。”
“啊……”
李宛没想到李蒙竟然想的那么周到，连这个后路都想到了，“可是瞿捕头怎么会帮忙，这是别人的家务事……”
“正因为他是捕头才好说话，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是县令还真断不了，大赢朝可有法令规定必须赡养老人？”
李蒙虽是穿书来的，原书作者可没在法令这方面做出详细的介绍，所以她也不敢肯定，只得反问道。
“那倒是不曾听说过。”
李宛也愣住了，她一个做丫鬟的怎么懂律法。
其实就算有，这些乡民又怎么会知道。
“万一瞿捕头不来呢？”李宛不认为那位瞿捕头那么好说话，何况又不是涉及治安的事儿，又怎么会深夜前来？
“不要紧。既然想帮忙，不去问问怎么知道……”
李蒙对她点点头，“我既然是你的姐姐，你的需求只要不涉及原则，都可以商量。”
“姐姐……”
这一声姐姐是肺腑之言。
从前她与李蒙是主仆关系，她时常被对方虐待，可是谁让她的命就是这样呢！
哪知李蒙自从被退了亲，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还带着她到了这里买下了房产，一切都像梦一样，她有时候恍惚醒来，都不敢相信，她与李蒙成了姐妹，成了家人！
虽然是姐妹相称，李宛也一直认为这不过掩人耳目，权宜之计。
然而如今李蒙给她说了这番掏心窝子得话，又想的这样周全，说实话，李宛不感动是假的。
这段时日，李蒙真是洗手做羹，还要照顾她，还要想办法挣钱……
种种落在眼中，李宛的心一点一点在变热，李蒙从前的种种不好，都化作青烟，不值一提。
“哎！”
李蒙知道这丫头的心头算是打开了，当然开心，既然拐来的丫头又认了人家当妹妹，就是真当作亲妹妹，这以后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第二十二章 消毒
天黑透了，今夜并无半点星光。
李宛开始担心起来。
拄着拐杖去院门口来回看了好几次。
只能看见李姥姥蜷缩着身子，蹲在了墙角，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又犹如黑夜中的鬼魅，无声无息……
街道蜿蜒的石子路隐在黑暗尽头，李宛心下后悔极了，她怎么能让李蒙天黑了出门！
毕竟李蒙是姑娘家，如果……
越想越坐不住了，干脆靠在了大门口，巴巴的望着那条石子路……
直至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李宛猛的一个激灵，伸长了脖子……
“姐姐……”
远远的，几道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来。
“哎。”
这一应声，李宛才后知后觉自己浑身冒了汗，背襟都湿透了。
她也顾不得腰背酸痛，忙拄着拐杖朝着那人影走去。
“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是李蒙先看见了她，出手扶住了她。
“姐姐，我怕死了！”
李宛被风吹糊了眼，只揉了揉眼睛，忙摇头，“不，我不怕，我只是……”
“没事，我这不是安安全全的到家了吗？走，我们先回去……”
李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许是来回奔波，掌心还很热，有点点湿意，却让李宛很安心。
“瞿捕头，就麻烦你了。”
李蒙不忘转头道谢。
“快回去吧！你们两个大姑娘家……”瞿清流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妇，对着身旁的小六道，“去敲门！”
“好的，头儿。”
……
“姐姐，他们……真的来了？”
入了屋子，李宛觉得不可思议，她不相信那些捕快会无缘无故的帮忙，这本来就不干律法的事儿。
“嗯。”
李蒙点点头，又关上了里屋的门。
“姐姐，你是怎么办到的？”
李宛睁大了眼睛，她实在好奇。
“都是小事，瞿捕头也没必要拒绝呀。”李蒙笑眯眯道。
“姐姐，你为何下午的时候没提要去找瞿捕头呢？”
李宛偏着头问道，李蒙有这想法可不像是心血来潮，而且她还这么有把握能请来瞿捕头，她心中第一次有了疑惑。
“白日么……效果自然没有晚上好啊。”李蒙并不打算隐瞒，轻快道，“白日这就是家务事，来不来都说的过去。可是到了晚上一名老妇冻死了不提，如果还有一名妙龄女子横尸街头，那岂不是影响了飞云县太爷的美名吗？那可是江陵人人传道的呀。”
李宛眼中的疑惑愈来愈深，“姐姐这是……”
“我就是成全县太爷的美名啊，瞿捕头他们既然拿着公粮，当然要为县令分忧。若是我独立去了官府又独立回来，半道出了什么事，那……”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李蒙又笑了笑，“何况瞿捕头那日帮了我们，今日又见我们仗义而言，他是男人，男人的本性可是……”
李蒙没有往下了说。
她还是有些顾虑的。
李宛听的眼皮直跳，她不确定的看了看身旁的李蒙，明明是她认识的闺阁姑娘，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是为何此时却感觉太过陌生，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说的话李宛只听得云里雾里，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还小，书也读的不多，以后你空了多看看书。”李蒙自觉有些失言，忙补了一句。
“这些都是书上教的？”
李宛放了心，原来是这样，李蒙是受了书的影响。
“当然，我难道还骗你不成。”
李蒙说的是一本正经。
虽然不是书上学的，但是都是李蒙半生的经验啊，也不算框她。
“嗯。”
日后她也要多看看书，学学李蒙怎么把握人心，遇事思虑周全一点，也不给家里增添麻烦了。
“快洗洗睡了，我还盼着你早日好呢！”李蒙嘱咐道。
“姐姐，我们不等等李姥姥了？万一李婶他们不接回李姥姥呢？我们还得收拾一间空屋子……”
“不必。他们肯定会接回李姥姥的。”李蒙眨了眨眼，“隔壁没有动静说明很顺利，你放心去睡，我守着就成。不过日后你时不时偷偷给她送点吃食过去就成，也算遂了你的心愿。”
“姐姐……都听你的。”
李宛是愈来愈信服李蒙，也感觉那种隔阂慢慢在消失殆尽……
如此一夜就平静过了。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框缝隙撒进了帐帘子，李蒙才揉了揉眼睛，糟糕，天都亮了，她上班迟到了！
迅速起身，她要穿衣服！
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明晰起来，她，她在古代啊！
缓缓又躺回了床上，她这是睡懵了，想笑也笑不出来，也许是前几日太过劳累了，今日睡饱了浑身格外舒坦。
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起床忙活起来！
“咚，咚……”
李蒙客气的敲了敲小八的门。
“小八，我给你打了一盆水，你自己擦擦。”
既然人住在了她的家里，就要讲究卫生。
她可不想对方浑身带着病毒，特意在水中放了盐，算是给他消消毒。
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动静，就直接推门而入。
一股子血腥夹杂着草药味扑了来。
李蒙赶紧将屋内的窗户都打开了，床榻上的人似乎被她吵醒了，皱着眉头想要侧过身去，并不想搭理她。
“小八，醒醒，这是今天早上我出去给你买的衣服，你换上，还有水也给你端来了，记得要洗脸擦手。”
这古代人的生活卫生习惯不敢苟同，尤其是小地方的人，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有那么多穷讲究！
李蒙不想生病，更想在这古代多活几年，首先要将这个大病源给收拾干净了，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套衣服也不心疼，还特意买了皂荚，每天三次让他洗。
对方好像是醒了，直勾勾的看着她，依旧没有说话。
李蒙哪里会察言观色，又将被子一把掀开，将缠在伤口上的绷带取下，见那些伤口依旧红肿发炎，不免有些忧心。
“我先为你擦试一下伤口周围，再上药，弄完了，你自己换衣服！”
李蒙一切安排妥当。
就自顾的忙活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狠角色
李蒙向来做事麻利。
所以她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将绷带重新绑上了。
李蒙看着包扎整齐的伤口，想不到她还有这个天赋，果然能穿书的都有两把刷子呀。
“我去换盆水。你记得换衣服。”
李蒙满意的端着血水出了门。
李宛已经起了，慢吞吞的在擦拭桌椅板凳。
“你做事的时候小心点。”李蒙看了她一眼，还是嘱咐了一句，
“放心姐姐，我都不敢做重活，这些轻活我慢吞吞的做也没有问题。”李宛挺直了腰背，心情愉快。
“小八他好些了吗？”
“伤口看起来虽然还在发炎，可是结疤了，也算是好事，等会我去街上一趟。”
李蒙一来是想探探这飞云县的小摊贩是怎么做生意的，看他们怎么与那些街头的地痞流氓和谐相处。
二来她要亲自去买点消炎药，虽然她不懂中药，可是小时候跟着外婆在农村，外婆下地时偶尔受了伤，都是自己找草药敷上的，效果好像也不错。
她是等的起小八慢慢好起来，可是她的银子可等不起啊……
早餐李蒙就简单下了点面，昨儿夜里等着隔壁闹腾的时间炒了点肉绍，今日撒在面中的香味就攸然传开了，又倒了几珠藤椒油，香醋后，酸酸麻麻的，尤其开胃。
李蒙照旧给小八端了一碗去。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就是普通宽松的棉布衣衫，谁知穿在他的身上后，还相当……有轮廓，也不知这小八是不是常年干活，胸膛很结实。
李蒙暗自唾弃自己，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得！
看来女人和男人也一样，色字头上一把刀呀，还不如想想怎么将对方的伤早日养好！
飞云县是逢双日都赶集，李蒙一直还没有空逛逛，今日她没事做也不心急，嘱咐了李宛中午烧火熬粥等她回去就成。
街市上的人很多，李蒙来的早，大概弄清楚了几个主要的街道，就找了一处茶肆休息片刻。
“嘿，你们听说了吗？”
有茶肆的地方必然有八卦。
这些都是很多穿越书的套路，要打听消息一定要去茶肆酒楼。
李蒙不打听事儿，不过听听八卦也无妨。
“怎么？原来那个高员外你们还记得吗？”有人故弄玄虚，这下众人的神经都紧张起来。
“你说城北那个高员外？”
有人又惊惊呼呼一声。
“就是！那个死了女儿的……”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那院子都卖出去了，现在还住着人呢！”
“这也有人敢住！我想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说那家姑娘死的极惨，浑身发青，七窍流血……”
“你别说这个，这青天白日的，听的我后背发凉，万一今晚睡不着……”有人赶紧喝止道。
“我就是说这个啊，听别人说有人住进去后，那晚上明明看见那院里冒了几次鬼火，又有人看见了黑影飘落在墙头，吓人的很啊……”
“真的？”
“骗你做什么！那日张老八喝了酒回去的晚，当场被吓尿了，现在逢人还说这事儿……”
“那会不会是高家小姐……”
额……
那些人继续说什么，李蒙没耐心听下去了。
冒鬼火？她怎么不知道？难不成那高家小姐的尸体是埋在了院子里？
如果是真的，虽然李蒙不介意，可是那些鬼火时不时冒一点，说不定真会吓着李宛。
要知道这里的人哪里知道鬼火是怎么来的。
再来黑影……
她完全不知道啊，会不会是谁半夜闯入她的家里……
这样想着，李蒙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她这好不容易有了理想中的家，被人擅闯不说，主要家里住着的还是两个姑娘。
这是很危险，古代的人会不会武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心中不踏实，这不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吗？
李蒙略微思虑了一下，就起身离开了茶肆。
又听的身后一声惊呼，她惯性回头看的瞬间，身子就撞到了一堵人墙。
这副身躯又娇弱，这一撞，眼睛发怵，好半晌没回过神来，还真是林黛玉的身体啊。
“你这婆娘，找打是不是！”
这一声怒斥成功激的李蒙眼皮一跳。
李蒙抬了抬眼，才看清眼前的男子长的凶神恶煞，眼角还挂着一道刀疤，眉头倒竖着瞪着她，待看清了她的脸，眉头倒是松缓了不少。
“对不住，没看见。”
李蒙是什么人，这点事还不至于惊慌，沉着气道。
“你这小娘子从前还没有在飞云县见过，快给爷说说，你是哪家的？”
这话说的就十分轻佻了。
李蒙眉毛一挑，“你是查户口的？”
对方听的一愣。
又听的李蒙说道，“可是我见你不像是官差啊，也没有在瞿捕头身旁见过你，所以我哪家的干你屁事。”
我靠！这小娘子这么泼辣，我喜欢！
“小娘子你别生气，我不过问你一句，我又不是坏人，你怕什么！”
付老三不怀好意的笑道。
“坏人我倒是不怕，就怕……”李蒙勾起嘴唇，慢吞吞道，“就怕不够坏的！”
付老三还没有回过神来，显然这小娘们说话不按常理，话明显接不上来啊，“你什么意思？”
李蒙懒得搭理这个蠢货，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人还真敢动手动脚？何况她已经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朝着这边走来……
“你慢慢想。”
李蒙撒腿就要走。
“你给老子站住！撞了老子就想……”
付老三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蒙就顺势倒下了。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一气呵成。
“我靠，你这个臭娘们，老子都没有碰到你……”
付老三顿时火冒三丈，扬起手就要抡过去……
“快，去官府……”
“是谁？啊……付老三……”
“啊，他要杀人了……”
人群不知几时聚集了起来，付老三的手迟迟落不下，这娘们是个狠角色！
“你给老子等……”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看见了几名捕快拔过人流朝着这里挤了过来，他还不跑又不是傻子……
第二十四章 跟踪
付老三前脚刚走，李蒙就从容的从地上爬起来了。
轻轻地拍了拍袖口的灰尘，面上可是一点难堪之意都没有。
“咦？怎么是你！”
瞿捕头一行人拔开了人群，抬眼就看见了李蒙。
“瞿捕头。”
李蒙朝着他笑了笑，“方才是有个无赖，不过已经跑了。”
“你没事吧？”
言语不自觉就熟络起来。
“没事。”李蒙还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做人可别忘了自重。
“散了散了……”
小六是个机灵鬼，这是个好机会让头儿表现表现。
忙不迭驱散了人群，头儿是最不喜欢别人说三道四的，这李姑娘心地善良，模样也好，他们这些做小弟的不推他们一把怎么行！
“咳……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瞿清流很清楚几名下属间的眉来眼去，只装作不见。
“不必了，我就是熟悉熟悉路。”
李蒙还没有这么娇弱，闲言碎语的她是无畏，不过白白惹的别人厌烦就不必了。
瞿清流对她还算客气，她不想打破了这种友好关系。
“那你自己小心点。”
瞿清流并没有坚持，点头道。
李蒙与瞿清流道了别，又朝着街市上走去，她还没有忘记要办的要事。
杜老的药好是好，就是小贵，加之小八的伤口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该省则省。
李蒙刚走了一条街，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跟踪她！
跟踪的人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也不急切。
李蒙停住了脚步，她又想起半夜有人跳上她墙头一事，心中隐约不爽。
这不是欺负她手无寸铁吗？
何况今天遇见的付老三也是个后患，李蒙越来越觉得这古代生活根本没有书上写的那样轻松，光是安全这一项就费脑子。
万一真有人起了歹心思，收拾两个女人那还是很好办的。
“公子，我们还跟不跟……”
耳畔传来低低的询问，“她好像发现了……”
“你不觉得她实在像一个人？”
说话这人戴着一顶草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又穿了一身粗布衣裳，涌入人流中也并无半分显眼。
“公子说的是……与您退亲的李姑娘？”
身旁的人立刻回道，公子一向讨厌那个人，平日都不许任何人提，今日怎么见到个相像的还跟了上来，实在奇怪。
“你也看出来了！”
说话这人正是夏云逸，江凌的小侯爷，至于他为何出现在此地，肯定不是追着李汐夢来的。
“可是小的虽然只见过那李姑娘一眼，却是娇滴滴的，哪里有这么……”
方才与付老三的一幕显然都尽数落在了两人的眼中，没想到那么……
“机智。”
机智？这是什么机智？公子你眼瞎了，这明明就是妇人的撒泼啊。
侍从不敢反驳，只违心的点点头。
“不过她心术不正，公子千万别上她的当了。”侍从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忙提醒对方。
“我知道……”
夏云逸当然知道李汐夢心术不正，不过对事不对人，眼前这个人也并一定是李汐夢。
“公子我们还跟不跟啊……”
一晃神，咦？对方竟然不见了！
“她不见了……”
侍从欲哭无泪，指了指刚才李蒙站的位置。
“罢了……”
夏云逸压下心中的烦躁，是不是都无所谓，他对那个女人真是厌恶到了极点，诡计多端，还冒充月儿的身份，差点让他娶错了人，辜负了月儿……
成功甩掉了跟踪的人，李蒙浑身轻松，先是买了点草药，又买了一条鱼，才慢悠悠转回了家中。
鱼是最便宜的，李蒙也爱吃，高蛋白低脂肪，不容易长胖。
本来打算好好观察城中的摊贩的，结果付老三那件事让李蒙重新审度了一下。
润哥说的也没错，如果要摆摊，也不能心急，不如就暂且供给润哥那处吧！省去不少麻烦。
“姐姐，你回来了。”
李宛在家里也没有闲着，一一将家里的旧家具擦试干净了，看起来亮堂堂的。
她本来就是丫鬟出身，擦桌子扫地可是得心应手。
“看看，我买了什么！”
李蒙将手上的鱼扬了扬，眯着眼睛笑了。
“姐姐还会做鱼？”
李宛早就摸清了李蒙这个笑的含义，每当遇到好吃的，就是这副神情。
“这个是当然，正好看看我泡的菜怎么样？”李蒙一溜烟儿进了厨房，今日在街上遇到的事只字不提。
李宛够胆小的，如果再吓一吓她，怕是又要瘦两斤了。
“我生火。”
李宛也放下了手中的帕子。
“好啊。”
李蒙麻利的将鱼片成了蝴蝶片，又剔了鱼骨。
也多亏她一向不肯亏待自己，这做菜的手艺还是自己琢磨的。
锅中的油滋滋的冒烟了，李蒙又放了点猪油，姜葱蒜藤椒泡椒青椒段儿一翻炒，那香味有些呛人，可是又带着浓郁的麻香，刺激着味蕾……
鱼骨下锅翻炒，又倒上这甘甜的井水，锅里瞬间就沸腾起来……
趁着酸麻香味还没有升起来前，李蒙落下了下了锅盖。
又将薄薄的鱼片码好了料，倒了少许白糖和酒去腥。
大火熬制了许久，只待锅里袅袅升起了白烟，香味趁机撺掇而出，李蒙才揭开锅盖，将鱼片挨着挨着放了下去。
“不用加火了！”
李蒙喜欢吃些小菜，又将早上泡好的土豆粉过了一道热水，又切了细细的莴笋搁置在了碗里打底，火一沸腾，鱼片就熟了！
大勺子一舀一放。
又将锅中放了油煎至七成熟，藤椒花椒洒进去少许，麻香又浓郁了些，直接浇至碗中，香菜一撒，大功告成！
“吃饭咯！”
李蒙将大碗一端，直接端到了桌上。
“姐姐，好香！”
李宛哪里吃过藤椒鱼，她吃的最多的就是蒸鱼和酸菜鱼。
酸菜基本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不稀奇，可是李蒙这个做法她确实在咸阳没有见过。
“姐姐，这是什么鱼？”
李宛添上了饭，夹了一口放到口中，啊啊啊……又麻又辣，明明看起来是原汁原味啊，忙不迭刨了一口米饭。
“藤椒鱼，你慢点吃，我放了不少山椒，当然辣，不过这汤又酸又辣可下饭了！”
李蒙逗笑了，才夹起筷子吃了起来，这鱼不愧是古代河里打捞的，肉质细腻鲜美了……
第二十五章 鱼头汤
等鱼吃了一大半，李宛已经喝了三碗温水了，又用手扇了扇风，舌尖还停留着浓郁的酸麻，告诉自己不能再吃了，可是筷子却停不下来，“姐姐……辣……好吃……”
“你吃不了辣，日后我做的清淡些。”李蒙噗嗤一笑，脸不红气不喘的舀了一口酸辣汤泡饭。
这汤才是精华啊。
这副身子虽然不是自己的，可是灵魂却偏爱麻辣酸香的食物，等她做成了麻辣火锅底料，才能吃到真正的美味。
饭可以不吃，火锅一定要吃！
“对了……姐姐，我们怎么忘了给小八留点儿，也不知他醒没醒？”
李宛吃的满头大汗，这才想起这事来，她们姐妹两倒是吃的痛快，全然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人。
而且也没顾得上那个人醒没有？
吃饭没有？
“这……”
李蒙显然也忘了这事，义正言辞道，“我怎么可能忘了他……这麻辣的食物不利于他伤口恢复，我吃完了给他煲鱼头汤，保证他身体复原的快！”
李蒙这人有个毛病，吃鱼不喜欢吃鱼头，所以每次煮鱼都留了鱼头煲汤。
“啊！姐姐你手艺真好！”
李宛由衷发出一声赞叹。
“噗。”
李蒙难得脸红，其实就是现代生活品质高了，对吃食得要求当然就精细了些，这就是进步。
鱼头汤也是如此。
“我先去煲汤了。”
煲鱼头汤一定要用大火猪油熬制，汤才会像牛奶一样雪白，鱼头也要在油中反复煸一煸才更香。
浓汤的秘诀就在这处。
只是这佐料独独缺了胡椒，那可是做汤的好东西。
可是胡椒贵如黄金，这年代就不想了。
不过胡椒没有，也可以用生姜，蒜和葱花弥补。
待鱼汤咕咕的沸腾开时，一股子原香的鱼汤味飘散开来。
李宛不自觉的走到了厨房，看到了锅中白花花的鱼汤，余烟袅袅，不自觉咽了一口水。
“姐姐，你这鱼汤熬的这样白……”
李宛探了一眼锅内。
“对啊，病人喝这些最好不过了。”这鱼头汤对伤口恢复有好处，她也算尽心尽力。
“姐姐，你又在做什么？”
李宛好奇道，见李蒙正快速的切胡萝卜和莴笋丝。
“光有鱼头汤不下饭啊，有个凉拌菜，小八才能多吃点。”
李蒙说话间手中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凉拌三丝？”
李宛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觉得李蒙的手像是有法术，可以变幻出许多美味来。
“等会你尝尝！”
这都是些家常小菜，李蒙真正会的还没走拿出手呢！
最后浇上七八分热的芝麻油，凉拌三丝就做成了。
一切妥当，李蒙将饭菜都端到小八的屋里。
也不知他几时起了身，正端坐在床头，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呵呵，不好意思，今日午饭有些迟，你先喝一碗汤再吃饭。”
李蒙一面笑道，一面将鱼头汤端到了他跟前，“你多喝点，伤口恢复得快。”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李蒙于公于私来说，都希望小八尽快恢复，尤其对方还是个哑巴！
“快吃吧！趁热！”
李蒙不自觉的唠叨起来。
她从心里上就觉得对方就是个小屁孩，话语间的关心就多了些。
对方年纪小，又是个哑巴，李蒙对他耐心得多。
又想到对方无缘无故被她捅了一刀，这眼神都殷切不少。
楚靖渊有瞬间的不耐烦，待又闻到了鱼头汤的浓郁，粗鲁的一把接过汤，咕咕的灌了下去，才似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又见三色的凉拌菜，上面芝麻颗颗饱满，带着酸香，尝了一口，刨一大口饭，才彻底的放开吃起来。
“小八，你慢慢吃，吃了我给你换药。”
李蒙笑盈盈道。
李蒙说话间就出了门，将今日在街道上买的金钱草拿了出来，细细磨碎，又将纱布准备妥当，才进了里屋。
李蒙见对方把满满一碗饭都吃到了底，很是满意，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
“小八，你既然吃的下饭，我就放心了。”
李蒙先礼，后兵，“只是你空了想想你家住在哪里，我倒是无所谓，只是真怕你家里担心。”
担心归担心，主要是不方便，最最主要是养不起呀……
楚靖渊没想到这个女人手艺这么好，随便煲点汤都让他食欲大开，更难得的是凉拌菜又麻又脆，他从来就不是逞口腹之欲的人，只是猛然被对方喂养的如此好，他竟也习惯了。
他现在每日就是守着时辰等着对方送饭……
只是不知这种等待怎么就尤其的难捱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他得人生中还有值得等待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受伤而心智不坚的缘故？
只是对方时不时想赶他走，让他很是不满。
难不成这个女人还敢嫌弃他不成！
当初是谁死皮耐脸的与他相识？
虽然这个女人心机深沉，不过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枚棋子。
原本是手中任意拿捏的软棋，突然不受控制，这滋味就不好受了。
她当自己是哑巴，那他就当哑巴又如何？
“你不要多想，我一点都啊没有想撵你走的意思，只是纯粹为你担心……”
这个女人冠冕堂皇的说辞也太过明显。
楚靖渊也不以为意。
满意的用棉布擦了擦嘴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小八，小八……”
她的呼唤声更让他昏昏欲睡。
楚靖渊不自觉轻扯了嘴角，他睡了过去……
李蒙无奈的明显睡着的小八，一脸尴尬，她的声音怎么有了催眠功效了，竟然三番五次的弄得对方直接睡过去。
李蒙闷声将对方的伤口擦拭干净了，换上了金钱草泥，这样间隔换消炎的伤药，也没有错处，又悄悄退出了里屋。
见李宛已经将饭桌收拾干净了。
还将剩下的藤椒鱼汤小心翼翼的放起来，美曰其名，这汤可以留着下面。
要知道对一道菜最高的评价就是留着下面，李蒙心中欢喜，面上还是矜持。
想着做包子的六十文也差不多用干净了，也不能坐山吃空，得专研出其他小吃来才行！
第二十六章 毛贼？
李蒙还在和面，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等等……”
听见李宛应了声。
李蒙就不着急了，不慌不忙的揉着面，这揉面也是门技术活，这古代人做的点心没话说，可是包子馒头却不够绵软，不过今日她却不做包子馒头。
“姐姐，是瞿捕头。”
李宛的声音中透露了几分轻快之意。
“来了。”
李蒙洗干净了手，才不慌不忙得出了厨房。
李宛已经给瞿清流呈上了一盏清茶，习惯性的站在了一旁。
瞿清流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瓷杯，洁白的杯身微微泛着瓷釉的光泽，长茧的指腹婆娑而过，带了些许温热。
“瞿捕头。”
李蒙也有点意外，瞿清流不像是特意来串门的。
瞿清流润了润喉咙，将手中的白瓷杯放下，才起了身，“近日飞云县有可能来了毛贼，我正挨家挨户告知。你们最近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吧？”
难怪不得早上茶肆的人说她的墙头看见有黑影，如果是有毛贼就说的过去了。
只是可疑的人？
李蒙的目光自然瞥过里屋，又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
“只是还有一事……今日我听有人说看见黑影出现在附近，我们两个姑娘家……”
李蒙忧心不假，她是穿书来的，可是她又没有金手指，空间系统什么也没有，空有现代人的灵魂，没有牛逼的武器。
这与其他穿越者一对比，伤害就极大了。
“呵，你别听外边的人捕风捉影，如果毛贼真闯入你屋中，你们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又没有损失钱财？”
瞿清流轻轻一笑，“你放心，我会嘱咐大家当值的时候，多在你家附近转转。”
李蒙当然不会推辞，忙不迭的谢过。
屋中适时传出一股卤香。
李蒙忙道，“瞿捕头，你喝口茶歇息片刻，我马上来……”
对着李宛打了个眼色，就转身进了屋子。
锅中的五花肉已经炖的半软，油珠儿密密麻麻浮在沸腾的水面上，肉卤香气急欲叫嚣着朝着屋内各个角落奔去。
李蒙麻利的炕了一个面饼，这面饼炕的薄又脆。
再从锅中捞了一块半肥的肉，切了小半块青椒，和肉随意剁了几下，肥肉的汁水就被迫挤压流了出来。
李蒙将饼子开了一个口，刀子一扫，菜板上的肉连同汁水就一同填了进去，又撇了油舀了一点卤水撒在了里面。
饼子顿时滚烫起来。
李蒙找了个干净的油纸，小心翼翼的包好，正出门，就见瞿清流已经起了身朝着门口去了。
李蒙不费劲的追了上去，将手中的饼递了过去，“瞿捕头，我们姐妹二人承蒙你的关照，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答谢你，唯有点手艺，还希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李蒙这番话姿态放得低，可是却并无半分谄媚之意，眉眼间一片坦然。
瞿清流捱不过情面，也只得收下了。
“多谢。”
李蒙笑道，“瞿捕头慢走，不送。”
瞿清流点点头就出了门，他本来不饿，可是手中热乎乎的饼子似乎还带着主人的温度，一股股卤香从油纸缝隙中逸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饼子，怔愣间已经打开了那层油纸，卤香彻底扑面袭来，他低头咬了一口……
脆香！
肉汁不过在舌尖上一滑，他还没来的及品尝，就直接滑落了肚。
满口只留下青椒的甜香，肥而不腻呀……
“姐姐，你今日又做什么好吃的？”
李宛期待归期待，可是这日日做好吃的，是不是太过奢侈了一点，尤其她们只收入了六十文，日日吃肉怕……
经不住啊。
“肉夹馍。”
李蒙回了厨房，又开始炕饼，“等会你尝尝，如果好吃的话，我就在家门口摆个摊卖这个了。”
“啊？”
李宛被打个措手不及。
“门口摆摊？这……”行的通吗？而且她们没有经验，也没有摆过摊啊！
“本来我打算去街上摆摊，可是今日出去后，才发现不太熟悉街道，也不能心急，单是润哥那处只够我们省吃俭用，哪里有额外的银子挣啊。”
李蒙正了脸色，又说道。
要想生活奔小康，还真不能躲懒。
“可是这处是县城边，人又少，而且隔壁的那些大婶的嘴……”
李宛不是怕吃苦，她只是怕李蒙受委屈，这附近的大婶们明显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们，背地里可没少嚼舌根。
“生活是咱们自己的，如果时时刻刻在意旁人的目光，那是为别人活着，一辈子活的憋屈。我们既然出了沈府，就必须学着自食其力。”
李蒙拍了拍李宛的肩膀，“姐姐既然带着你出来，就不会让你饿肚子。”
“我当然不是质疑姐姐……”李宛深怕李蒙误会了她，又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姐姐抛头露面，又这么辛苦……”
“年轻人吃点苦算什么！何况抛头露面……我一点也不在意呀。”李蒙笑了，眼睛眯成了一道弯月。
“嗯。”
李宛重重点了点头。
脸颊上有些火辣辣的，却不敢抬头看李蒙。
“来，尝尝这肉夹馍怎么样！”
李蒙也不知这地方有没有这个小吃，不过试试能不能在飞云县卖的出去！
到了夜里，两人就将就着下午的藤椒鱼汤下了面吃了。
李蒙早早打发了李宛去睡觉，以后李宛就要坐在门口守着摊子，这势必要早睡早起的。
又去了一趟小八屋里，给他吃了肉夹馍，又换了药，叮嘱他洗手洗脸，才出了房间。
干活干了一日，李蒙早已经腰酸背痛，脚底磨的生痛了。
又将白日的淘米水拿了出来，将双手放了进去。
这副身体虽然年轻，可是也经不起折腾，李蒙不管年纪多大，到底是女人，这保养还是要的。
淘米水能帮助她维持肌肤的水润，她当然是当做宝一样留着。
等院子收拾了，去买些芦荟，黄瓜秧回来栽种，挣钱归挣钱，这副皮囊也要精心保养着，生活品质可不能降……
怦怦……
院中传来几声轻微的声响，李蒙心一紧，是谁闯了进来！
第二十七章 摆摊
李蒙一把抓起了外衫。
这古代的衣衫偏大又四处漏风，李蒙琢磨着动手改了里衫，照着现代的衣服缝补了几下，虽说针线歪歪扭扭，好歹贴身舒适。
再说穿在里面也没人看见，不过此时李蒙担心毛贼进了院子，连复杂的外衫也顾不得穿了，披上就往院里冲去！
“谁！”
管他是谁，言语要凶恶，犀利！
就像动物抢占地盘一样，先声夺人。
面上不虚心中就不虚。
李蒙虽然不是小姑娘的年纪，可是这古代的安全隐患……
不过就是胆大心细。
眼睛一时还没有适应院子中的黑暗，只瞧见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她想也没有想，抓起一旁的扫把就扑打了过去……
“唔……”
明显击中了对方！
李蒙一鼓作气的连连扑打了几下，对方踉跄跌倒在地。
李蒙可并不罢休，该死的毛贼，还上门来讨打。
“姐姐，你没事吧……”
脚步声急促而来，李蒙眼前陡然一亮。
歇了一口气，有空瞥了一眼扫把下的毛贼，只见对方面色破败到了极点，周身狼狈不堪，头发上还夹带着尘土。
“是你！”
李蒙这下懵了。
手中的扫把也趁机扔了，“那个，你能站起来了？出来也不点灯……呵呵……”
绝对不是李蒙辩解，这黑灯瞎火的，她怎么知道这黑影是小八！
明明躺在床上不能动，勉强能动动手的伤患，晚上瞎跑出来被当成毛贼挨了打，可不是她的锅啊！
“是，是小八。”
李宛松一口气的同时又瞧了瞧小八身上绑着的绷带，隐约有黑血渗了出来。
“小八，快……姐姐扶他起来！”
伤势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下怕是彻底又裂开了。
也不敢看这小八的脸色，李宛心底有些怕他，无端让她走压迫感，她甚至不清楚这压迫感是哪里来的。
李蒙费力的将人扶了起来，李宛的拐杖也递给了他，“姐姐，先送他回屋吧！”
李蒙这下谁也怪不得了，谁让对方是个哑巴，早喊一声，她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两人好不容易将人带回了屋，小八作势要往床榻上躺去，被李蒙一声喝止，“别躺！”
“姐姐，小八他痛的脸都青了……”
这种时候了，为何不能让小八躺下来？
“他身上脏！”
李蒙憋出了这几个字。
“啊……”
李宛瞪大了眼睛，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蒙费劲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我是说将他扶着坐在椅子上，好换药。”
这种时候她不能说自己强迫症犯了，一定要小八洗干净了才能上床吧，她只能违心的改了口。
李宛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将人扶到了椅子上。
李蒙已经出去打水了，李宛与小八单独呆着极不自在，尤其对方一直紧紧抿着唇，是不是在忍着……
“小八，姐姐不是故意的啊……外头没灯，姐姐没看清楚才会……”
李宛结结巴巴解释道。
对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吱声。
直至李蒙端了热水，又拿了伤药进来，李宛才如临大赦，帮着李蒙为他换药。
果然已经结痂的伤口崩开了，鲜血直流，李蒙也不说话，熟练的为他换好了药，重新绑上了干净的绷带。
又为他擦干净了脸和手。
“小八下次你出门点个灯啊……”
李蒙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幸亏对方是个哑巴，少听几句指责也不错。
姐妹二人出了门，楚靖渊才勉强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如果不是……
翌日。
“姐姐，这是什么？”
既然姐妹二人要摆摊，李宛也起了个大早。
杜老的伤药效果不错，这才几日，李宛的腰背疼痛就轻了不少，坐着摆摊也不是难事。
肉夹馍一个六文，是两个包子的钱，不过这么贵的价格，李宛都有些咂舌，虽然好吃是好吃，可是真的有人买吗？
这附近的行人那么少，除了就是隔壁李婶张婶她们，她们又怎么可能花钱来买。
不过李蒙的样子却不担心，早早的炕了十个饼子，将昨天卤汁又拿了出来熬制，幸亏这几日天气比较凉，放一晚上还没有问题，等李蒙挣了些银两，这地窖必须要有。
地窖虽然没有冰箱温度低，可是天热了存放泡椒，酸菜最合适不过。
卤水也需要低温保存，反复熬煮才能更香。
“姐姐，这些棉纱布你昨儿就洗干净了，只是身旁这些野花蔬菜是用来做什么的？”
两人也没有买什么摆摊的器具，李蒙将原来厨房里的旧炉子派上了用场，小时候她经常围在火炉边，看着外婆为她做好吃的肉饼，春卷……
“等会儿还是要摆放两个肉价馍在这里上面，别人才能知道是什么呀，至于野花蔬菜不过是摆盘用的……”
她卖肉夹馍当然要与别人卖的与众不同，卖相也为第一要事，李蒙恨不得手中握着手机，咔咔猛拍几张。
李蒙说笑着，又将大锅中的卤料都放进小铁锅里，下面加上了几根柴火，添了木炭慢慢炖着……
又抬了一张小桌子到了门口外，找了一块木板端正的写上了“李氏肉夹馍”。
等空了，李蒙还寻思着要搭建一个小雨棚才方便。
这时候天色还早，隔壁院子里都有动静，可是还没有空钻出来闲聊，街道上还安静的很。
锅里的水咕咕的冒了起来，肉香味随风飘散开来。
昨日的卤水已经炖过肥肉了，油珠子迅速细密的浮了上来，卤水浓郁了不少，今日再加了一些新鲜的五花肉进去，肉沉浮在沸腾的卤水间，很是欢快。
“好香……”
两人忙活了一上午，当然还没有来的及吃早饭，这时候闻到了这股香味，馋意就上来了。
“早上喝点粥养胃，等会儿再吃。”
李蒙笑眯眯的道，又返身回了院子。
“哟，哟，隔壁李婶，你看看……”
这早饭吃过了，衣裳也洗了，隔壁的几位大婶就出了门，像往常一样闲聊，这不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李宛，大字不识几个，可是看那架势好像是在卖东西！
“走，走，我们去看看，那两个小蹄子卖的啥……”
袁大婶那日的事还耿耿于怀呢，不是看她们姐妹出手那么大方，今日怎么也摆起摊来了。
穷酸！
她不去搅和搅和，怎么对得起自己！
第二十八章 卖饼
李宛见隔壁的几位婶子一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头皮就开始发麻。
乡下妇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
来一个还好对付，一起来三个！
要命啊……
下意识的看了看院门口，本来想喊李蒙。
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总不能事事都靠李蒙护着她，她既然出了沈府，也需学会自立。
抿着唇，腰背坐的极为端正！
“哟，我当是在做什么呢？摆个烂锅就学人家做起生意来了？”
袁大婶瞅着那个嘴厉害的不在，嘴皮子翻的极快。
“呵，做什么生意，不过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卖什么饼，我看是卖笑还差不多……”
张婶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什么卖笑？我可听说不正经的女人才……”李婶心领神会的一笑，又居高临下的瞅了一眼锅里咕咕外翻的五花肥肉……
怎么会这么香！
目光又馋上了棉布上的薄饼，两面烤的金黄……不自觉吞了一口唾沫。
又怕身旁两人看了出来，不屑的冷哼了两声。
“几位婶子不买还别在这儿挡着……”
李宛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赶人。
“这路是你家的，我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碍着谁了？”李婶插着腰喊了起来，白眼齐飞。
“就是，这回可不是私闯民宅，我们也没有动手掀你的烂摊子，还怕你们去请捕快不成？就算捕快来了，我们也不怕……”
袁大婶生的壮实，听李宛这样说，更加得意了，故意横在了摊子前。
“你们……太欺负人了。”
李宛脸涨的通红，她虽是穷乡僻壤出身，可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欺负你们又怎么样！谁让你们姐妹先耍弄我们的，这就叫一报还一报，遭报应了吧！”张婶不嫌事大，抱着双臂，也不走了。
李宛气的浑身发抖，这几个人明摆着来搅和她们生意的，太可恶了！
“怎么回事？”
李宛竭力隐忍怒气时，李蒙从门口走了出来。
“姐姐，她们……”
李宛强忍鼻中的酸意，不行，她不能哭，她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不想李蒙认定她很弱小，只能被别人欺负……
“我们怎么了！我们可是良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犯法，还能碍着谁不成？”
张婶斜了李蒙一眼，这个小蹄子嘴巴厉害不说，还出手打了她们，这次可不会被她轻易欺负了！
袁大婶和李婶一见李蒙也一肚子怨气没地撒，这个小蹄子还好端端的站在眼前，毫发无伤。
想到她们被打后，整整痛了三天，还不敢叫唤呢！
“妹妹，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几位婶子要站就让她们站，这里风大，挡挡风也好。”
李蒙兀自笑了，气定神闲的将手中的粥端了过去，“来，吃饭，趁着几位婶子帮忙挡着风。”
“嗯。”
李宛也看不明白李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里却一点不害怕了。
“我还凉拌了点小菜，慢慢吃，这时候还早呢！”
李蒙也不管这三位妇人还巴巴的盯着她们二人，径自与李宛谈笑风生起来。
“好香。”
李宛也是饿了，虽然被人看着吃饭不自在，可是李蒙的手艺那真是没得说。
简单的凉拌三丝上淋了一层芝麻油，色泽饱满，空气中淡淡飘着酸溜溜的醋香，着实开胃。
李宛低头扒了一口饭，默默想着她也该学学李蒙的沉稳，才能有掌控大局的气度。
“啧啧，还真当我们不是人了。”
“原来以为是个大户，动不动出手就一两银子，如今看吃的不过就是些清粥小菜，山鸡愣充当凤凰！”
“你们懂什么？这就叫做狗眼看人低……”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只是李蒙好像没听见一样，蓦地还噗嗤笑出声来。
可把这三人气的不轻，自从上次瞿捕头警告了她们几个，她们还真不敢轻易动手，不过挤兑人谁还不会！
哪晓得对方年纪轻轻，脸皮厚的像城墙！
她们话里话外都说的够清楚了吧！
可是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可不是白白浪费她们的口水吗？
再说她们站了半天，不仅两人吃的香，连锅里的肉香又浓郁了些，随时刺激着喉咙，不留痕迹的吞口水可是很费劲的。
“喂，喂，你们两姐妹是聋子啊！听不懂人话……”
袁大婶拼着嗓门大，忍不住了……无意间深吸一口气……好香！
“啊？几位大婶还在？”
李蒙好不容易一个眼神瞥了过来，好像刚刚才看见了她们！
可恶啊！
几人撸起了袖子，她们姐妹有吃有喝，说说笑笑，害老娘在这儿吹冷风，老娘不干了！
“啊，那是瞿捕头？”
李蒙盯着远处说了一句。
几名妇人的气焰顿时没了一半，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正想着如何应对，又好像听见了李蒙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是我看错了！不是瞿捕头……”
这心情大起大落，差点没把她们几个的魂吓飞！
这个小蹄子，就是在整她们！
这气焰一上来，顿时谁也顾不得了，袁大婶吐了两口唾沫，准备动手——掀桌子！
只是李蒙好像早就察觉了她们的举动，退到了一旁，还略微勾了勾嘴唇……
不对！
袁大婶有点奇怪，可是手却比大脑快。
哐当！
桌子掀翻了。
“你们在干什么！聚众闹事啊……”
一声呼喝，袁大婶一个激灵，还未转身，双手就被禁锢了，痛的她五官一皱，哎哟哎哟大叫起来。
“你这刁妇，竟然这样闹事……”
小六吼的中气十足，还特意看了看李蒙的反应，大嫂，我这可是给足你的面子啊……
李蒙哪里知道小六的心思，还真没想到这小六将人锁了起来。
“我们是路过的，先回去了……”
李婶和张婶哪里见过这阵势，生怕她们二人也遭殃，只管连连后退……
“你们站住！跑什么跑！”
可惜只有小六一个人来，要不他怎么也要和兄弟们耍一耍威风，整治一下这些泼妇，为未来的大嫂出一口气。
“官爷，我们真是冤枉的，家里还烧着火呢……”
李婶和张婶小心翼翼赔着笑，点头哈腰的脚下生风，一溜烟的没影儿啦！
第二十九章 纸老虎
在一旁的李宛确实没有想到，这几名妇人就是纸做的老虎，碰到真厉害的，一下就糊了。
又偷偷瞧了一眼李蒙，见她面色沉静，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这……
袁大婶被迫扣着双手，动弹不得。
又眼睁睁的见那两个娘们跑了没影，心中又气又急，可是民与官斗？
“哎哟，官爷，你放开我，其实是误会……”
明摆着这个狐狸精仗着几分姿色，把这些个捕头迷了个五迷三道，她还硬碰硬去招惹，不是傻吗？
不过就是她傻，否则怎么只有她被抓住！
“误会？”
小六眯起了眼睛，“你们这些刁妇不带回衙门打些板子，关上几天不得安生！”
一听要挨板子，还要被关上几天。
袁大婶脚都软了，一个趔趄在地。
也不顾双手撇着，痛的直冒汗，巴巴的喊了起来，“千万别关小的啊，家里还有老小……”
“我管你家老小，县太爷可是最喜欢安生，你这样做不是在给县太爷找不痛快……”
小六不客气的将她双手绑起来，不耐烦的说道。
“不，不，我没有……”
袁大婶连连摇头，这一去还不得脱层皮，下意识朝着李蒙求助，声泪俱下，“大妹子，大妹子，你帮我求求情，刚才是我不对，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种关头，她肯定要牢牢抓住李蒙这颗救命稻草，她宁愿死也不去衙门！
李蒙一声不吭。
姿态端的十分足。
袁大婶手脚挥舞着，还没有放弃求饶，“大妹子啊，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吧！我年纪大了进了衙门，哪里熬得住那些皮肉之苦……”
李蒙听得差点笑了。
她的身子骨差？结实的怕是三个李蒙也赶不上吧。
只是不让这妇人吃吃苦头，她这个生意以后也不好做。
“李姑娘，你们收拾一下。我带这刁妇回衙门了，这种刁妇必须好好惩戒一番。”
李蒙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六，还是点点头。
袁大婶顿时横生了一股怨气，凭什么只有她挨打，那两个臭婆娘跑了！
不公平！
坏人都她做，等着她活着出了衙门，定要手撕了那两个婆娘！
被小六拉了三丈远，又听的李蒙清了清喉咙，喊了一声，“且慢！”
袁大婶眼睛一亮，顿时也不哭了。
做甚也不走了。
“官爷，不如这次就算了吧！毕竟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袁大婶就是心直口快了些，给她一个警示就是，如果下次再犯……”
李蒙追了上来，客气道。
“不会有下次，李妹子，你放心，从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改！一定改！”
只要不去衙门，什么都好说！
“李姑娘当真不追究了？”
小六看了看满脸谄媚的袁大婶，愈发衬的未来的大嫂涵养好，气度佳……
“麻烦官爷了。”
李蒙笑的很是含蓄。
这捕快不知是不是得了瞿捕头的关照，对她实在是太客气了点。
要知道古代封建社会可没有人人平等之说呀。
“不客气，只要是李姑娘的事都不麻烦。”小六又暗自觉得说过了火，姑娘家总是脸薄，忙对着袁大婶呵斥道，“你还不多谢李姑娘为你求情！”
“谢谢李姑娘，谢谢李姑娘！”
袁大婶涕泪横飞，她作什么孽！要招惹这个狐狸精！
“下次如果……”
小六又带了警告。
“没有下次，我保证，保证……”明摆着这两个狐狸精是这几个捕快罩着的，她才不会再犯傻了，再也不敢招惹对方了……
待手上的绳索一解，忙不迭的跑回了家里，将院门紧紧关了起来。
“今日多谢官爷了。”
李蒙从小燕的话中听出了曲折，可是并不打算点破。
“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本是头儿让我们巡逻时多过来看看，碰巧罢了，你要谢就谢头儿吧。”
小六自诩神助攻，这件事就算在头儿身上了。
“吃过早饭没有？”
李蒙冷不丁问了一句。
身后的李宛已经将桌子扶了起来，又收拾了地上的碎碗渣。
“不如带几个馍馍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
小六是性情中人，这出来的早，时不时就赶不上早饭了。
“你快去坐着歇会儿，等我做几个饼子带走。”
李蒙一向是不愿欠人人情的。
只是瞿清流既然给了她几分人情，她也坦然承了。
这古代，礼法重，光凭两个姑娘在这飞云县立足还是有点难，她不必矫情，现在还真要和官交好关系。
李宛很快给小六斟了一杯茶出来，李蒙已经拿了几个饼子进去热一热，小六的茶还没有喝完，李蒙已经拿着饼子出来了。
干净的菜板放在了桌上，一张张油纸是早早铺好的，沸腾的锅中捞起了几块肥瘦不均的软肉，又和着青椒细细的剁了，汁水横流，刀一撇，连同热气一同兜进了饼中。
小六看的直咽口水，这算不算赏心悦目。
眼前的李姑娘明明是最普通农妇的打扮，未施脂粉，可是却有种从容的气度。
小六没什么学问，只觉得头儿看重李姑娘也是应该的，放眼飞云县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呀。
“来，好了。”
小六怔愣间，李蒙已经将饼子包好递了过来，“有些烫，小心。”
李蒙见路过的行人连连回头，看来方才的事一闹，还争取到关注度了。
不管如何，有人愿意探究就是好事。
“唔……真香。”
小六也不客气，就当未来的嫂子给的，日后都要成为一家人，而且这肉香实在刺激着食欲，他肚子现在还空荡荡的。
伸手接过了肉夹馍就告了辞。
还剩下五个饼了，李蒙也没想着卖不卖的出去，反正就是试试水，成本也不高。
实在没人买可以自己吃，也不算浪费。
“那个……你卖的是啥？”
终于有人凑了过来，双眼直勾勾的锅里沉浮的肉块，这香味真是止不住啊，他都走了好远还是闻得到……
“要不要来一个肉夹馍试试？”
李蒙笑了笑。
“六文钱？”那行人又看了看木牌上的价格，有些犹豫，万一不好吃，还不如去吃碗面管饱呢？
“放心，这么好的肉也亏不了你。”李蒙似乎看穿了对方心思，还不待对方点头，就捞起了一块半肥肉剁了起来！
第三十章 不能再低了
“姐姐，想不到这么快就卖光了？”
望着空空的桌子，李宛惊讶道。
这才刚过了晌午。
成功卖出了第一个肉夹馍后，接连有几个行人闻着味就来了，犹豫着买了就拿走了，也不知客人满不满意？
可惜李蒙只多做了五个饼子，就不肯再卖了。
“姐姐，趁着天色还早，为何不多卖几个？肉也可以现卤啊……”
李宛边收拾摊子，边道。
李蒙笑而不语，默默将铁锅连同卤汁端回了家。
又重新找了一块木牌子上写了隔日一卖，每次只限二十个。
“姐姐，这样写会不会太……”
劝退客人了？
要买还要趁早，不多还不卖！
哪里有人这样做生意的。
李宛虽然一肚子疑问，毕竟也没有做过生意，不敢太过置喙。
李蒙笑眯眯道，“物以稀为贵，愈得不到愈想念，好吃的有，但不是天天有，吃多了也腻味。”
其实就是饥饿营销，卖家的销售手段而已。
“可是客人不同，也不会吃腻啊！”李宛瞪着无辜的大眼，成功把李蒙逗笑了，“这样轻松点也好，明日要做润哥定的包子，午后闲着就好好歇一歇。”
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在古代闲就是真闲了，没有浮躁的世事烦心。
“姐姐辛苦了。”
李宛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她腰背还没有好全，还不太使的上力。
把辛苦重活全部落在李蒙一人的肩上也过意不去。
她与李蒙的心结开了，也没有什么多疑的。
既然要做生意就要踏踏实实的做，才能过上好日子。
眼下住的宅院虽然没有沈府的宽敞雅致，可是却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安心住所，心中欢喜的很。
“以后姐姐都教你做。”
李蒙当她是亲妹妹，学个手艺日后也不愁吃喝。
“好。”
李宛重重点了点头，两人说说笑笑收拾了锅碗瓢盆，又将今日卖的六十文拿了出来。
将所有的银两和今日挣的文钱都放进了一个盒子中，这就是一种仪式感。
更能战胜人的惰性。
“钱虽然不多，日子却会越过越好。”
李蒙看着这盒子的文钱，零零散散，却是靠她们二人挣来的，不免扬了扬眉，“你认字多不多？”
合上了盒子，李蒙又问道。
“会几个字。”
李宛虽然是沈府的丫鬟，可是沈府毕竟是书香门第，哪个下人不认识几个字的，那不是丢府上的脸吗？
“虽然我们靠手艺为生，不说知书达理，多学一点东西也是好的，你没事就看看书罢。”李蒙不是书呆子。
可是书读多了自然能提高一个人的学识，就算是摆摊的农妇，也不能愚昧无知。
“嗯。”李蒙要求的，李宛当然不会拒绝。
她没读过书，也知道那些名门闺秀是怎样的做派，她虽然不羡慕，可是如果胸中有点墨，好像底气更足了些。
“我房里桌上有两本书，你先看着，不懂就来问我。”
那两本书是李蒙在沈府里特意挑选带出来的，一本是百科类的，一本是识字类的。
其他的都没拿，实在没有用处。
李蒙来到这处也算是个新人，要学的东西也不少，除了一颗心不老，什么都是嫩的，和小姑娘在一起，她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十来岁。
两人在院中小声说着话，完全没料到小八屋里传来怦怦的响声。
李蒙立刻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刚进了屋，就见小八好端端的坐在床头。
“你怎么了？是伤口痛还是哪里不舒服。”昨夜平白无故打了他一顿，趁着心中的愧疚还没有冲淡，语气也透着殷勤。
小八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摇了摇头。
李蒙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低血糖？
“那是饿了？”
这古代也没有个表，她当真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估摸着也是下午两三点了，病人饿了也实属正常。
对方终于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先给你做个肉夹馍来，晚上给你炖点汤补补。”
挣了钱，李蒙还真不是个吝啬的人。
既然要负责，对方的营养也要跟上吧。
二来她与李宛的身体太瘦弱，也应该好好补补，抵抗力才会增加。
这古代的一场小感冒要人命，幸亏她跟着外婆知道些土方子，有效是有效，可是万一得了大病就是等死。
从长远来讲，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可不想维持这副瘦态，就虐待自己的身体，该吃还是要吃，该喝还是要喝，只要多锻炼，身材匀净就好。
小八万年没有变化的脸终于有了点变化，点了点头，又似放松一样，靠在了枕头上。
李蒙将早上的稀饭小菜的碗给收拾了，看着干干净净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的碗，李蒙有些脸红，饭碗太小了。
小八明显没吃饱啊，又眼巴巴的等了她们一早上，说不定她和李宛在外面忙活着，小八在里面敲床，她们也没听见。
得空去买个铃铛，声音刺耳些也容易引起注意。
这样想着，给小八做的肉夹馍份量就相当足了，将早上剩的肉全部放进去了，还烤了一个大饼，小八食量大，太小了她怕对方不够呀。
李蒙心思一派敞亮，救人就救人，挣钱归挣钱，两边也不耽误。
中午就吃了剩下的饼子，李蒙又出了门。
既然今天挣了六十文，除去成本三十文，剩下的三十文就是这几日的开销，也不能乱用。
先将明日做包子的肉买好了，又买了些生蒜，香菜的秧苗，这些佐料自己种在院中做的时候去掐，真是新鲜又嫩。
路过一个肉摊又见上面摆着的棒子扇骨根本没人买，这是个好东西呀。
“老板，这骨头怎么卖？”李蒙停下了脚步，问道。
“买回去喂狗的？买的完我就算你便宜点。”那卖猪肉的老板上下打量了李蒙一眼。
“多少？”
李蒙知道这棒子骨可比肉价，贵虽然贵了一点，可是用作炖汤的原料那真是……鲜美浓郁极了！
“十文怎么样？”
老板豪气的比了一双手。
李蒙愣了一下，他是说这案板上全部的骨头？
“姑娘，别嫌贵，你看这么多骨头，少说也有五六斤吧，你多少意思意思点……”老板见李蒙不说话，以为要价太高，又怕吓走了她，忙改口道，“八文，不能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