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7 打脸
赵小燕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袁道带人进来的时候,自己会拉着孙真真往这边跑。
也许是因为他们堵住了出去的通道,而这里面无法施展术法、驱动法器,单论武学修为,自己则不是他们的对手,想找个人帮忙。
不过现在,她却有些后悔了。
陈子昂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死胡同,自己不仅绝了退路,按她对袁道的了解,这位年轻人怕也会因此遭殃。
“姓袁的!你想用强不成?别忘了宗门规矩!”
赵小燕把孙真真死死护在身后,色厉内荏的朝着对面大叫。
在她的对面,把通道给死死堵住的一共有六个人,正在一人一身白衣,身躯修长,相貌也算英俊,放在平日定是位翩翩佳公子。
只是现在,他眼中的狠厉之色让他少了几分文雅,多了份杀机。
在他身旁的五人,各个身材雄壮,面目狰狞,不用说话,只是这般扮相,怕就能唬住不少人。
“宗门规矩?一旦得了她的身子,我就是没有服用筑基丹进阶的道基修士!甚至有望金丹,你以为宗门规矩放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袁道双手一握,心中也是一阵恼怒。
他如今也不过是年过三十,但已经在先天圆满呆了足足四年!
这四年对于常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自出生就服用天材地宝,保有先天之体,此后进阶飞速的他来说,却是一份无法形容的煎熬。
四年的修炼,得到的结果却是,进阶道基还是渺渺无期。一路顺风顺水的他,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服用丹药,他又心有不甘。
而孙真真的出现,则让他燃起了希望。
与九阴之体双修,可以极大的提升一个人对于玄阴之气、天地大地的感悟,与他的功法正好相合。
为了这件事,他还专门修炼了双修之法和采补之术,以前他可是一直稳守精元,始终保持身体气息浑圆如一的。
不过,这个孙真真,竟然不同意做他的侍妾,与他双修。
凭什么?
她凭什么拒绝自己?
一个刚刚入门的普通弟子,修为低弱,毫无背景!不过是仗着体质的原因进入内门,但她以为这样就可拒绝我了吗?
真是可笑!
我可是金丹宗师无形梭袁圣陶的嫡孙!
还有那赵小燕,仗着自己有个好师祖撑腰,竟然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妄想用那宗门规矩压我?
等我进阶道基,又有我爷爷扛着,就算宗门惩罚下来,不过也是不痛不痒罢了!
这种事,袁道经历过很多次,大多都不必他爷爷亲自出手,自己那个老来得子的爹,就会把他的屁股擦得一干二净。
至于孙真真,若是她乖乖听话的话,也就罢了!
若是不听话,得手之后,小爷有的是手段弄死她!
宗门之中,可是经常有人因为执行任务而丧命的,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没人会在乎。
“你无耻!”
赵小燕扯着嗓子大吼,俏颜一片狰狞。
“无耻?小丫头,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是你们在一步步的挑战我的耐性!真以为宗门法度大于天?”
袁道的嘴角浮现一抹阴冷的弧线,双眸冰冷的盯着面前的两女。
“天真!”
至于在后面那位在收拾书架的年轻人,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等下警告他一声,谅他也不敢得罪自己。
“啪……”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袁道的眼神,后面的那位年轻人恰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籍,单手轻拍封面,缓缓的转过身来。
“藏书室要保持安静。”
陈子昂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到了哪里都少不了以权谋私的事情,只是有的时候少,有的时候多而已。
万象门向来以宗门法度严苛著称,想不到也会滋生这种货色。
“你们几个既然不是来看书的,就走吧!”
相比起心底阴暗的袁道,他还是觉得这两个小姑娘比较有趣一些。
“混帐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不等袁大公子开口,在他身旁的一个大汉已经沉着脸走了过来。
大汉身高足有两米出头,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硬功了得之人。而且踏步行来,脚距相当,落地无声,对于自身的力量也是掌控精细。
“看来你是缺乏管教,今日老子就让你知道老天给按个嘴不是让你满嘴喷粪,惹人嫌的!”
“你干什么?师兄小心!”
通道只有一个,大汉要前往陈子昂那里,自然会经过赵小燕两人,但他只是微微挥手,就隔开了赵小燕的阻拦,大手一张,就直奔陈子昂的脸面而去。
劲风呼啸,竟是刮的陈子昂手中的书页不停翻转。
后方的袁道几人眼带残忍的笑意,修行了双修之法,破了身之后,他并不知道他那本就缺乏约束的内心,越发的癫狂。
而赵小燕和孙真真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眼大睁的看着那扇向陈子昂的巴掌。
“啪……”
凭空一声巨响,只是听声音,就让人牙根生疼,口齿松动。
“嘭……”
一个身影从里面倒飞而出,重重的撞在对面的书架之上,在防御阵法灵光闪烁之中,一个脸肿的像头猪似的人缓缓滑下。
躺下的竟然不是那个年轻人,而是袁道身边有先天后期修为的强悍武者!
“出言不逊,该打!”
陈子昂冷冰冰的声音,此时才响起。
“小子,你竟敢出手伤人!”
那人躺在地上大喘气,虽然没死,但短时间内整个人却是废了。
眼见同伴落得如此下场,其他几人不禁大怒,大吼一声,已经紧紧握拳,准备过来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位嚣张的年轻人。
“等一下!”
袁道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大手一伸,拦住了手下的发狂。
“这位师弟,不知是哪位前辈的门下?在下袁道,乃是无形梭袁圣陶的嫡孙,想来师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号吧?”
“无形梭袁圣陶,差一点就成就上品金丹的那个?”
陈子昂点了点头,原来有这么一个靠山,难怪这么嚣张,视一个宗门的法度于无物。
“哼!”
眼见陈子昂不仅无视自己的存在,言语中竟然还带着对自家前辈的不屑,袁道脸色不禁一冷,刚升起的缓和之意荡然一空。
“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不管你是什么背景,都别想完好无损的从这里走出去!”
“你说什么?”
冰冷之中带着无边杀气的声音突然从远处响起,袁道心头一跳,转首看去,却见那本应在宗门大殿的醉道人商风子,却是出现在了这里。
“商前辈!”
赵小燕和孙真真却是面上一喜,急忙朝着那面挥手招呼。
“袁家小子,我问你,你刚才在说什么?”
商风子却是没有理会她们两个,而是眼神冰冷的盯着袁道,这位老好人的眼中,竟是满满的都是杀机!
他来得急,这里的环境也有些特殊,所以他并不清楚这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袁道得罪了陈子昂,却是确凿无疑的!
而这位陈子昂,世人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因为得罪他,有四位元神真人陨落!
若是因为袁道,而让陈子昂迁怒于万象门的话……
此时的商风子,活刮了袁道的心都有!
“商前辈,您回来了?”
一见商风子,袁道也不得不收敛了脸上的傲气。
毕竟,对方再怎么不起眼,也是位金丹宗师,就算是他的爷爷,也要与对方平辈论交。
“我看这里有个不知道来历的人,乱翻咱们宗门的典籍,所以出言教训他一番而已,我这绝对是一翻好心!”
“混帐东西!”
“啪……”
只见商风子大吼,没见他如何出手,刚才还对着他淡然而笑的袁道,已经身子疯狂的打着旋撞到一旁的书架之上,巨响之后,他的身躯滑落在地,口中朝外涌着鲜血,身躯抽搐,竟是瞬间就变成了半残!
这般狠手,直接在袁道身旁的几人脸色一青,双瞳之中尽是惊恐。
他们这时才想起,这位经常在藏书楼转悠的和蔼老者,是位货真价实的金丹宗师!
“前辈恕罪!晚辈一时匆忙,竟是忘了在外面设置禁法,让这小畜生打扰了您,实在是不该!不该!”
而商风子下一个动作,却是让所有人惊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他身躯一躬,小跑着来到陈子昂的面前,头颅低垂,一脸恭敬,完完全全是一副小辈的姿态。
‘什么情况?’
赵小燕两女小口大张,瞠目结舌,背着突如而来的一幕给彻底惊呆。
“看来你们万象门门内的作风,似乎也不怎么样啊!”
陈子昂翻了翻手中的书籍,最后停在一张空白页之上,才抬起头,朝着眼带惶恐商风子轻笑一声。
“人一多,难免会疏忽管教,此子嚣张跋扈,背有靠山。但宗门规矩最大,既然犯了错,我们也不会轻饶他的!”
商风子微微松了口气,陈子昂语气平缓,不急不躁,看来对方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物,又岂会给袁道这般蝼蚁一般的存在计较?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
陈子昂却是摇了摇头,大手往对面一身,袁道六人所在的位置虚空悄然一卷,六道白光涌现,轻飘飘的就落在陈子昂面前的书籍空页之上。
商风子余光看来,却见那空白页面之上,突然多出了六个面目惊恐的人影,面貌栩栩如生,色彩鲜艳,只是表情僵滞。
袁道他们六个人,竟然变成了这张纸上的插画!
“撕拉……”
陈子昂随手把这张书页撕下,朝着赵小燕两女递去。
“送给你们。”
“啊……是……。”
赵小燕拼命把嘴合拢,结结巴巴的接过纸张,顿了顿才拼命的朝下躬身。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起来吧。”
陈子昂一脸随意的摆了摆手,又朝着商风子看去。
“商道友可是有事找我?”
“前辈慧眼,掌门想见一见前辈,正在大殿等候。”
商风子这才从陈子昂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中回过神来,当即点了点头。
“夜道友要见我?还请道友带路。”
陈子昂闻言身形一顿,把手上的书籍放回原位。
“前辈请!”
片刻后,此地人去楼空,赵小燕两人也白商风子赶到了地下二层,偌大的书楼里,两人发着呆,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纸张。
“咦……,真恶心!”
良久,赵小燕才一脸嫌弃的收回那一直盯着纸张看的双眼。
“不知道这纸能不能折?算了,还是回家交给爷爷处理吧,真真你没意见吧?”
“没有!”
孙真真摇了摇头,眼神仍旧是一片迷茫,看来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之中走出来。
赵小燕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别想太多,好好回去休息休息,我觉得以后应该是没人敢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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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门大殿,白云踏于脚下,四方空旷无边,只有孤零零的三十多个灵光璀璨的大椅在这里摆放。
天遁镜夜南诏与陈子昂相对而坐。
十余年未见,融合了天遁镜的夜南诏身上多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意蕴,让他身上生机不显,却有股洞察一切的威慑力。
“一别经年,陈盟主仍旧是让人看不透啊!”
夜南诏语气幽幽,四方白云也随之涌动,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天遁镜的能力。
“我以为夜道友不会欢迎我,想不到今日我们还能见上一面。”
陈子昂定定的看着对方。
夜南诏不论是私交还是他现在身处的地位,都不应该邀请自己。
除非,他有求与人!
“明人不说暗话,我请陈盟主来,确实是有事相邀。”
果不其然,夜南诏双指搓动,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
“何事?”
“都知道我们万象门创派先祖万象真人陨落外域,但陈盟主知道我派先祖具体陨落在哪里吗?”
“这却不知。”
陈子昂摇了摇头。
“在大虚藏小千世界,一个比较混乱得地方。”
夜南诏眼神幽幽,不等陈子昂问话,就继续开口。
“那里曾是道主门下弟子天仙大能大虚藏的得道之地,这些年来有无数同道前扑后涌的涌入那里,有的陨落,有的满载而归。我家老祖,就是其中之一。”
“三十年前,我们突然收到老祖随身法宝万象轮传来的讯息,得知了老祖遗蜕所在地。所以我想请陈盟主同我一同前去这里,接回老祖肉身。”
“没兴趣!”
陈子昂毫不迟疑的拒绝。
他现在需要时间稳固修为进阶元神,还要炼制法宝,怎么可能在这种节骨眼跑到那么危险得地方。
“看来我只能与张师妹一起去了!”
夜南诏一脸遗憾的低下头。
“玉儿也要去?”
陈子昂眉头一紧。
“自然,不去的话,是没有资格继任我们万象门门主之位的。当然,若是陈盟主代替她去的话,也是一样。”
夜南诏抬起头,一脸的正色。
“陈盟主请放心,此行我们并不深入危险之地,只要接回老祖肉身,就会返回,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呵……”
陈子昂无语的动了动嘴角。
“我有什么好处?”
“老祖身上随身带着四件纯阳法宝,我们可以让你选一件带走。当然,万象轮不行!”
夜南诏竖起一根手指,在身前轻轻一晃。
“你们老祖到底有多少件纯阳法宝?”
又有四件?
“老祖曾经绰号多宝!”
夜南诏谦逊的一笑。
“这个称号,他可真当得起。”
陈子昂苦笑一声。
“何时启程?”
“七十年后。”
“嗯?”
“想来到时候陈盟主的境界应该稳固了,我也可以与天遁镜再无分别。”
夜南诏开口道。
他不知道的是,陈子昂想的完全不同。
七十年后,我应该已经成就元神了。
在这一刻,他又再次意识到,到了金丹、元神之境,时间真的与通常人意义上得概念变的不一样了!
“门主,太玄派发来的急信!”
这时,又有一道遁光落入大殿,显出一个人影。
868 冰彤
陈子昂未曾想到,只是在这里稍微多呆了片刻,就会得到故人的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不是那么让人愉快。
太玄派送到万象门的急信,是请求夜南诏允许他们的人,在万象门的驻地擒拿他们太玄派的两个叛徒。
这两位太玄派的叛徒来自摇光一脉,是一对道侣。
男修名叫陆云宵,女修则名屈冰彤。
这一对道侣与一般的道侣有些不一样,他们以前其实是对师徒。
这两位本是一时俊杰,被称之为良师佳徒。
但他们偏偏要打破禁忌,欲要结为双修道侣。
当初此事,在太玄派内部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躁动,甚至就连外界都有不少人在私下里说落着他们谣言。
即使修行界对于凡人的伦理法度并没有多么严苛,但在金丹之下,修士的寿命还未太过悠久的时候,辈分、伦理仍然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原来的师妹成了师娘,原来的师侄成了师嫂,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想来很多人都会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不过这两人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不顾,执意要结成道侣,陆云宵甚至不惜驱逐了自己门下所有弟子,孤身形影,只求减少两人结合的阻碍。
此后两人虽然如愿结成道侣,但也被宗门同道视之异类,原本的陆云宵本是光彩夺目、前程远大的俊杰,自此以后有很长时间也变得边缘化起来。
摇光一脉执行任务,也极少有人愿意与他们夫妻两人作伴,更有那过分的,则是刻意分配给他们二人较为危险的任务。
十余年过去,两人过的有惊无险,直至他们的孩子诞生。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陆云宵仗着自己的天赋和实力渐渐再次从摇光一脉出头,更是被誉为最近百年内最有望成就上品金丹的修士。
而就在那之后得的一次任务中,出现了差错。
本以为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任务,陆云宵一人就可轻松解决,因而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一同前去,顺便游历风景。
却不想事发突然,敌人的实力超出了预估太多。
结果是屈冰彤为了守护孩子重伤垂死,陆云宵神魂受损,倒是那个婴儿安然无恙。
回返山门之后,屈冰彤身上的伤势已经太重,就算是金丹宗师出手,也是无力回天。
陆云宵心有不甘,心若死灰。
恰逢当时驭兽斋的一位金丹宗师前来摇光一脉访友,他的坐骑则是号称可活死人生白骨的三色灵鹿。
此鹿乃是天生精灵,体内孕有妖丹,价值丝毫不比一位人族的金丹宗师稍弱。
陆云宵暗中设计,以宗门阵法困住三色灵鹿,杀灵鹿、取妖丹、收灵血,喂服屈冰彤,当日就带着妻儿夺路而逃,逃出了太玄派。
等人发现三色灵鹿身死之时,陆云宵早已经通过传送阵逃到了远方,一时间就连元神真人都追之不及。
而且身为摇光一脉的杰出弟子,陆云宵两人明白如何能够躲过先天易数得推算,所去之地大都十分险恶。
险恶之地往往会有强悍之力的残留,先天易数在这种地方就会大打折扣,元神真人也无法准确查知他们的位置。
这一逃,就是十五年!
驭兽斋平白失去一位金丹宗师,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太玄派为了赔偿驭兽斋,可是大出血,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们夫妻两人。
十五年对于常人来说,是段漫长的岁月,但对于传承以万年记的宗门来说,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寻找叛逆的任务一直挂在两大派的执法大殿之中。
而前不久,太玄派终于再次锁定了陆云宵一家三口的位置,他们却是出现在万象门的驻地之中。
万象门核心,三宝山地界,自然也有阵法守护,防止外人的窥探,太玄派要想到这里抓人,自然需要万象门的许可。
倚天涯,龙象庵。
此地险峻,孤峰笔削,下有万丈深渊,其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尼姑庵静悄悄的坐落此地,在烟霞蒸腾之中,别有一番风味。
虚空之中,悄然升起一片涟漪,一身长衫的陈子昂迈步而出,出现在这龙象庵的不远之处。
“想不到他们两个竟然走到了一起?”
心头轻笑,对于师生恋,他倒是没什么忌讳。
不过回想当初,似乎屈冰彤很早就对陆云宵生出了情意,只是当时陈子昂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而已。当时对屈冰彤有好感的,在太玄派可是还有几位,他怎么会想到这个丫头竟是个恋父癖?
“跑得倒是挺快!”
此地已是人去楼空,山崖一侧还有斗法痕迹,让这陡峭山岩之上,多了些坑坑洼洼。
陈子昂微微迷眼,元神之中的混元一气剑轻轻一震,已经破开重重迷雾,让此地的时间朝后逆流回溯。
一个时辰之前。
一道雪白明亮的雷霆,从天际落下,在龙象庵的门前显露身形。
这是位中年男子,相貌英俊,眼眸深邃,头顶白发如顺滑蚕丝、身着修长、气宇轩昂。这么一位男子,想来很少有女子能够不被其掳获芳心。
这人正是陆云宵,不过此时的他眼眸之中满是焦虑。
落下遁光之后,他迈开脚步,几步跨过,就来到了庵内一处房屋之前。
“冰彤、文征,龙象庵的人不可信,我们要赶紧走。”
“咯吱……”
房门打开,一位相貌清丽的丽人从中走出,手里还牵着一位十六七岁生的唇红齿白的俊朗少年。
屈冰彤的相貌与百余年前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身躯仍旧娇小,容貌依旧俏脸,但身上的气质却已决然不同。
曾经的她灵动活泼,性格开朗,会哭会闹,给陈子昂的感觉始终是一直不曾长大的邻家少女。
而现今的她,经过时光的磨砺、生活的锻打,身上的虚浮早已不见,眼眸中尽是坚韧、不屈。
身量不高的她,更是带着股坚不可摧的锋芒。
这股锋芒之锐利,竟然比之陆云宵还要强上一筹。
也许,这就是为人母的力量。
而她的修为,竟然也到了道基后期第九重天!与陆云宵相仿,而且体内法力之雄厚,比之假丹境界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因为陆云宵为了救她,给她服用了灵鹿之血,更是助她炼化妖丹,增进了修为所致。
“发生了什么?”
屈冰彤握着儿子的手掌一边施法遮住三人身形,一边开口。
“我看玉慧师太的行迹十分可疑,不像是让我们启用传送阵的。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陆云宵大手一挥,一道清风就把三人裹住,悄然朝着高空飞去。
“既然这里不成,那我们就去魔门,想办法通过那里的传送阵前往南荒!”
屈冰彤摇了摇下嘴唇,侧首又看了看独子。
他们以前躲藏的地方阴暗幽深,常年不见光源,更没人交流,现在独子陆文征看什么都显得好奇,丝毫不像正常十五六岁的孩子。
这种眼神,也深深的刺痛了他们夫妻俩,也是因此,才会冒险逃出中州,前往南荒那个传闻中的逃难之所。
“冰彤,南荒怕是也不安全了。”
陆云宵却是声带苦涩的摇了摇头。
“我刚才出去打听了一下,一个天道盟的盟会已经统一了南荒,现任盟主还是位强力人物,据闻是大能转世,他们正在全力清扫南荒的散碎势力。”
“南荒那么大,总有死角,再不济我们就去妖族的地盘!总有一线生机!”
屈冰彤咬了咬牙,一脸坚定。
“好!”
陆云宵侧首看了看自己妻子,突然展颜一笑。
“只要我们在一起,妖族地界又能如何?”
“噗呲……”
屈冰彤嘴角微翘,本想一脸严肃,但终究没能控制自己心头的喜悦,笑出声来。
“说的没错。”
“滋……”
三人前冲的遁光猛然一定,虚空之中突然浮现一张大网,网线赤白如电,笼罩四方,把这整个倚天涯都给笼罩在内,更是落下道道雷霆,朝着三人当头劈下。
“梵天捆仙网!玉慧师太!”
陆云宵脸色突变,这件法器乃是龙象庵镇庵之宝,不仅可以困人,其上的电光每一道都极为强悍,电光齐发,就算是假丹修士也受不住!
此宝以异兽电蛟之筋编制而成,经年累月的炼化,才有今朝的威能。
与此同时,远处白云散开,五道身影也从中显露出来。
其中一位身着僧袍的女尼,正是龙象庵庵主,陆云宵曾经的至交好友,玉慧师太。
“云霄,不要逃了!”
正中那人缓缓开口,此人身着摇光一脉的服饰,瞳生双仁,身材魁伟,却是摇光一脉的假丹修士赵长素。
赵长素寿数已过四百有余,已经无望金丹,但他身上却有一枚外丹,全力而为之下,与南荒那些下品金丹也是丝毫不差。
“易静师叔就在我们后面,你是跑不了的!”
“师尊……”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陆云宵脸色不禁一变,神情之中有挣扎、有愧疚,身前的剑光也微微一暗。
“陆师兄,不要再挣扎了,跟我们回返师门认罪去吧!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总能保住你们孩子的一条性命。”
又有一人缓声开口,此人身着雪白长衫,神情与气息一般冰冷,却是位如同一个冰坨子一般的英俊男子。
此人却是开阳峰的风怜,道基第七重天修为。
修行的则是真传九部之中的慧剑斩神法,此外还炼化了一柄上等法器冰魄无影剑,剑法则是六玄剑式,是陆云宵的熟人。
“风师弟……”
陆云宵身前的剑光再次一暗,眼中的挣扎之色更甚。
“真的可以保全文征……”
“云霄,我们说过,生死都要在一起。”
头颅微转,一个温热而又坚定的眼神出现在眼前。
屈冰彤定定的盯着陆云宵,猛然一捏剑指,娇叱一声。
“出!”
“铮……”
剑声长鸣,一道长达千余丈的雪亮剑光横空而出,剑光闪耀,锋锐之意直冲云霄,瞬间就把那梵天捆仙网给撑开一个大洞。
剑光一裹,就带着三人从中脱出。
远处的玉慧师太欲要施法困住,但又恐自己的法器被毁,只是做了做样子,就收起来自己的梵天捆仙网。做到这种地步,在她看来,已经足够了。
“七修剑!”
赵长素眼眸微动,眼神之中透着股惊讶。
“想不到她竟然修炼到如此境界?”
六玄剑式——风兮破敌!
风怜上前一步,冰魄无影剑已经卷起道道狂风,朝着对面涌去。
“陆师兄,你真的要负隅顽抗吗?”
“闭嘴!”
不等陆云宵开口,屈冰彤已经一声急喝,剑光轰然大涨,千丈豪芒瞬息间撕裂虚空大气,破开无影剑的阻拦直逼他们几人面前。
“万雷齐轰!”
陆云宵此时也定下心来,不再做无谓的纠结,体内一牌一钟悄然浮现,单手朝前一指,无数枚雷球就带着股毁灭之力,一拥而下。
他所修行的太玄五行雷法,不仅是摇光一脉,在太玄派所有的道基境界功法之中,也是最善于攻伐的功法!
而这些雷霆,乃是他这十余年来每日炼化积累所得,此时出手,却是毫不吝啬,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轰……”
一柄圆环凭空浮现,把风怜五人包裹在内,圆环转动,似乎带动着天地之力,袭来的雷霆剑光虽然浩瀚、锋锐,其力毁天灭地,却竟是不能损坏那圆环分毫。
灵器——辟魔环!
“冰彤!”
陆云宵声音一重,这个时候若是不能一举击溃对手,他们一家三口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一声轻喝,屈冰彤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两人单掌相交,法力涌动,一股威压天地的丹境气息当即就从两人的体内缓缓升起。
“鹿前辈的气息?”
在赵长素身边的另外两人,则是驭兽斋的修士,此时神魂一动,既惊且怒。
即惊于陆云宵两人竟然能够借用妖丹之力,有对他当初杀鹿取丹的手段升起无边的怨怒。对驭兽斋的修士来说,有些灵兽,与人族修士可是能够平等对待的!
但这种心情,在此时并无任何作用。
只见当空那道剑光轰然暴涨,瞬息间化作一道横隔高空的万丈长虹。
长虹当空一卷,就裹住所有的雷球,笔直的斩向被辟魔环包裹的五人。
“轰……”
虚空轻颤,数道散碎的雷霆轰在山体,击打出数个深浅不一的空洞,而辟魔环则连同五人被狠狠的斩入大地深处,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雷霆爆响,下方百里大地彻底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而高空之中的七修剑,则是悄然敛去剑光,无声无息的遁向远方。
陈子昂立于原地,静静的看着此地的时空幻影,直到此时才轻轻一笑。
“想不到啊!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竟然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
散去幻影,陈子昂眼眸微咪,看向远方。
在那里,屈冰彤和陆云宵,正紧抱着自家孩子,眼中尽是绝望的面对着两位金丹宗师。
869 故人
太玄派天玑子易静与万象门的竹叶仙韦八公乃是好友。
通过对方给现任门主夜南诏送了一封急信,就与驭兽斋龙铁子柳壶一同赶了过来,准备捉拿逃犯。
龙铁子柳壶乃是驭兽斋专门负责外务的金丹宗师,五品金丹,一身万兽转岳大法以至化境,手中的灵器万兽镯之内有妖丹大妖十七头。
其他被收服的妖物,更是足有数万余,如此数量,再结成阵法,让龙铁子即使是面对上品金丹,也是丝毫不惧!
“柳道友不必心急,在我们来之前,附近执行任务的弟子已经前去擒拿孽徒了,其中有假丹修为的赵师侄,他们一定跑不了的。”
眼见柳壶招出一头千足飞蜈,驾御妖风,毫无顾忌的在万象门的地盘当空飞遁,毫不掩饰,易静不由得小声开口。
“陆云宵他们两口子可是狡诈的很,万一你们的弟子顾念旧情,一个疏忽大意被他们再次逃走,那怎么办?”
柳壶回以冷冷一笑。
当年在绝踪岭外围围剿陆云宵夫妇二人的时候,他始终怀疑有人在暗中通风报信,这才让他们侥幸逃脱。
这次动手,他自然不会把希望寄托于太玄派的人身上。
三色灵鹿可是驭兽斋一宝,因为它的事,龙铁子柳壶的师兄石严可是被宗门处罚关禁闭二百年。这般岁月,就算是金丹宗师也不好受!
不论是为了给师兄减轻处罚,还是为三色灵鹿报仇,这一次他都要亲自出手!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
易静缓缓摇头,还欲劝说对方不要太过张扬,毕竟这里是万象门的地盘,腰间玉佩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打消了到嘴边的声音。
“真是没用的东西!”
柳壶自然也收到了驭兽斋弟子传来的讯息,当下低骂一声,再次加速驱赶身下的坐骑,妖风狂涌。
同时冷着脸,看向易静。
“易静道友,该你出手了!”
“嗯。”
易静缓缓吐出一口气息,三十六玉简悄然浮现在他的身边。
“天玑神算!”
易静别号天玑子,所修行的功法是极为罕见的先天神算之术,金丹四品的他,号称万里之内,略运玄机,了如指掌。
都是灵器级别的三十六根天玑玉简,更是让他的天机神算如虎添翼,甚至有时候他的运算之能,能让元神真人都为之汗颜。
陆云宵身为他的弟子,在他的感应中更加清晰,不过片刻,遥远天际之中一道飞速逃遁的流影,就出现在易静的眼眸之中。
“在那里!”
单手一指,两人身下的千足飞蜈就驾驭妖风,化作一道灰色光晕,直奔远处而去,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相对于他们的速度来说,屈冰彤三人的遁速简直不值一晒,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山林上空,妖风当空一卷,就把隐去身影的一家三口给击的显出原形。
“云霄,随我回山!”
易静单手一指,三十六根天玑玉简就把方圆数百里给齐齐包裹。
乾坤颠倒五行大阵,阵成!
此阵就算是困杀金丹修士也是绰绰有余,此时用来,自是确保万无一失。
“师尊……”
陆云宵声音轻颤,身后悬浮的一碑一钟都微微晃动,这两样法器,都是易静抹了脸面从他人手中讨来,赐予他的。
后来陆云宵与屈冰彤的结合,最终也是易静点头同意。
作为师尊,易静对陆云宵绝对不薄。
而陆云宵,当年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娶屈冰彤为妻,其后更是直接丢给了易静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叛出师门,让他师尊可是在太玄派多次长脸!
此时面见师尊,他的心中既有无边的惶恐,也有着深深的羞愧。
“回什么山?他们应该跟我回驭兽斋才对!”
柳壶轻哼一声,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三人。
“三个人身上都要灵鹿的气息,我需要带他们回去,把他们炼化,看能否减少一下三色灵鹿的损失。”
“柳道友,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太过了吧?”
易静眉头一皱。
“而且,还有个孩子。”
“他杀鹿取血的时候怎么没想那么多?而且,哪一头灵兽不是我们驭兽斋的孩子?此事无需多言,你若不愿意,我今日就带着他们的尸首回去,也是一样!”
柳壶双眸一睁,怒瞪易静。
“云霄,我们跟他们拼了!”
屈冰彤一手紧紧的扣着自家儿子的手腕,狠狠的盯着前方,眼中尽是决绝。
“冰彤,算了!”
陆云宵抬了抬手,终究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等下你不要冲动,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求师尊放过你们的。”
“不行!”
屈冰彤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我们说过,永不分离的!”
“啊……啊……”
在他们中间的陆文征,张了张嘴,一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两人,最后一手一个,牵在一起。
他竟是一个哑巴!
“好孩子!”
屈冰彤双眸一红,猛然一挥身前长剑,体内的妖丹猛然爆开,狂暴的灵气一涌而出,让那剑光轰然大盛。
陆云宵眼神晃了晃,感受到妻子决绝的心意,只得探手伸来,两人气息相连,一同对抗着那妖丹之中的狂暴之力。
‘罢了,死就死吧!’
“还想挣扎!”
柳壶不屑一笑,手腕一晃,一头气息滔天的猛虎当即凭空跃出,猛虎当空咆哮一声,就驾御妖风朝着三人扑去。
“斩!”
屈冰彤的七修剑乃是顶尖法器,锐利无比,此时更是化作通天一剑,轰然斩向那扑来的猛虎头颅。
“叮……”
猛虎双爪一抬,妖气一涌而出,当空剑光瞬间崩散,无数流光划过天际。七修剑剑身猛然一黯,远处陆云宵夫妻俩则都是脸上一红,气血上涌,体内法力一顿躁动。
“吼……”
妖虎也是被剑光一阻,只是态度越发疯狂,一声嚎叫,再次扑出,相隔的数里之地,对妖丹之境的它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起跃。
锋锐的獠牙带着无边煞气,扑面而来,凶残狂暴的气息,更是压的一家三口瑟瑟发抖,提不起一丝抵抗之力。
远处的易静眼神一暗,微微侧过头颅,不忍再看。
“吼……吼……”
猛虎怒吼之声接连不断,似乎极为愤怒,却并无想象之中的惨叫和撕裂骨骼的声响。
“嗯?护身之宝?”
转过头来,却见在那猛虎口下,陆云宵一家三口的身上不知何时突然浮现出一层朦胧的光晕,光晕成球体,只是薄薄一层,但任凭猛虎如何扑击,也是不能损伤分毫。
“管你是什么东西,吃我天罡印一击!”
柳壶双眸一眯,单手一抬,灵器天罡印已经脱手而出,化作一道乌光,朝着那一家三口砸落。
天罡印乃是一天外神石炼制而成,重达亿万斤,内有元磁之力,加上他最重力道的万兽转岳大法,全力一击之下,就连虚空都能轰碎。
就算是陆云宵一家三口有什么神奇的护身之宝,在这一击之下,也要崩碎!
“嘭……”
天罡印与那朦胧光晕一撞,虚空之中轰然升起无数道涟漪,那三人所处位置似乎深深的陷入虚空之中,又似乎原地不动,但至始至终,那层薄薄光晕,却是连个涟漪都没有泛起。
甚至,柳壶的天罡印,似乎还遭了重创,打着转的返回柳壶掌中。
“这怎么可能?”
柳壶大嘴张开,喃喃自语。
他的天罡印就算在灵器之中不算出挑,但也不可能被道基境界就能炼化的东西反伤才对?
顿了顿,他猛一咬牙,一抖手腕上的玉镯,其内当即涌出一道道身影,不少气息浩大,妖气冲天,不弱于刚才的那头猛虎。
“都给我一起上!”
一声低喝,此地方圆千里的灵气轰然炸开,一道道流光纷呈绽放,一拥而上,欲要把天空击出一个空隆。
“够了!”
虚空一晃,陈子昂缓步从中走出,冷声开口之时大袖一拂,那一道道狂暴之力、无量豪光,齐齐被他纳入掌中,瞬息间就消磨的一干二净。
“有人插手!”
易静眼眸一缩,乾坤颠倒五行大阵已经全力而发。
不过下一刻,那场中人影显露,他的心口却是猛然一跳,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地。
而一旁的柳壶显然不认的来人,只是手腕抖动,接连不断的放出一头头妖兽,谨慎的组成万兽大阵。
“阁下何人?为何出手阻拦我等?”
“你可知道,你身后的那两人,乃是太玄派和驭兽斋的通缉要犯!”
陈子昂身上的气息无疑是一位金丹宗师,但柳壶竟是未曾在心中想起哪位金丹宗师与之相符,而且看实力,应该还是位上品金丹。
既然没见过,那定然是换了相貌,不愿意被人发现,心有畏惧。
“他们是我朋友。”
陈子昂侧首,朝着屈冰彤微微一笑,熟悉的面孔入目,让屈冰彤不禁一呆。
“恒平……”
“是你!”
陆云宵第一眼却是没有认出陈子昂,而是被屈冰彤提醒一声,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
“他们是阁下的朋友?”
柳壶冷笑。
“阁下难道想为了他们两个与我们太玄派和驭兽斋为敌吗?要知道……”
“柳道友!”
易静在一旁陡然低喝,把柳壶的声音给硬生生的打断。
“嗯?”
柳壶眉头微皱,朝着易静看去,却见对方回了一个满脸苦涩的笑意,随后竟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来人低下头颅。
“陈盟主,掌教师叔一直在天枢峰等候盟主,想不到晚辈竟然有幸在这里见到您。”
“陈盟主……”
柳壶心头一紧,突然想起某个虽然是位金丹,但却杀元神如无物的一位煞星。
天道盟盟主陈子昂!
“我正要去拜访凌真人。”
陈子昂点了点头,随后又再次伸手一指身旁的两人,重复了一遍。
“他们是我的朋友。”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柳壶和易静两人只得把头低下。
像刚才那般以宗门后台威压对方,两人自是不敢,毕竟对方的名声实在不好,万一真的扛了下来,就是三个门派的大事。
但要说让他们一声不吭的退走,也不可能。
他们毕竟是堂堂的金丹宗师,即使对方是天道盟的盟主,也不能如此羞辱他们。
“两位道友先请回去,事后我会带他们前去登门赔罪。”
“呼……”
两人心头一松,既然对方给台阶下来,他们自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过看样子,对方是一定要保陆云宵两人了,而有他在,两大派怕是也会偃旗息鼓。
“既如此,晚辈先行回山静候,静候盟主光临。”
不同于柳壶心中的复杂心思,易静心中其实到是升起一股宽慰之情。
要他亲手擒杀陆云宵,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轻松如意的事。
柳壶默默收起场中密密麻麻的妖兽,两人再次躬身,化作两道遁光远远离开,天际只留下陆云宵一家三口和陈子昂面面对立。
“真的是你?恒平?不,陈子昂?”
屈冰彤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两眼尽是迷茫。
“真的是我。”
陈子昂回以一笑。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
屈冰彤眨了眨眼,双手指了指这里又指了指那边,一脸的不可思议。
曾经的小伙伴,就算他当初有些特别,但怎么会一句话就让两位金丹宗师灰溜溜的离开,而且易静师伯还称呼他……前辈?盟主?
盟主?
“你什么时候成盟主了?哪个地方的盟主?”
“你们知不知道天道盟?南荒那里的天道盟,我现在就是天道盟的盟主。”
陈子昂好似很欣赏屈冰彤此时手足无措的表情,这让他想起对方以前的样子,即使面对生活艰辛的磨难,仍带着一份天真无邪。
“天道盟盟主是你?”
陆云宵身躯一震,瞬间想起最近在修行界盛传的一个传奇人物。
那位前尘不知,如同石头里蹦出来的一位天道盟盟主。
“正是在下!”
陈子昂笑着走来,一手挠了挠缩在屈冰彤身后那个小脑袋。
“叫什么名字?”
“他叫陆文征。”
陆云宵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陈子昂,随后语带恭谨的开口。
而屈冰彤,却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时候的陈子昂一脚踏着凳子,豪气四溢的拍着胸膛。
“我本是仙界的一代仙王,自幼天赋惊人,五百年就证得长生,号称仙界千万年来最有望超脱之人!成就仙王之后,我纵横诸天万界,万战而不败,被称之位为至尊仙王!”
“可惜!在我面临天劫即将证得超脱之时,我的几位结义兄弟突然背叛偷袭与我,导致我陨落在天劫之下!”
“但我在最后一刻,发动了一件偶然得来的秘宝,把我的魂魄投入的轮回之中,投胎转世,化为今日的我!”
“这一世,我定要强势崛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让那些背叛我的人都要匍伏在我的脚下,重临仙界至尊之位!”
“真的?”
屈冰彤一脸迷茫的看着陈子昂,一如当日问道。
“什么真的?”
陈子昂一愣,瞬间又反应过来,回了一个白眼。
“当然是假的,那话你竟然还记得?”
870 映红
“当年我们一时大意,让年幼的文征受了斗法的波及。此后我们又逃得匆忙,一直未能给他诊治,等安稳下来,文征已经病入内里,我们夫妻俩已经无能无力了!”
兴许是见到了故人,有了依靠,屈冰彤脱下了一直挂在身上的坚强装扮,看着孩子的双眸,不停的往下流泪。
“陈盟主,拜托了!”
陆云宵也是双眸通红,这些年来,不管多苦,他们两人都可忍受,但对于这个孩子,他们却是始终愧疚于心。
甚至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们也不会冒险走出绝域,想要逃往南荒。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陈子昂笑着对陆云宵摆摆手。
不同于屈冰彤,陆云宵面对他时,态度却是有些拘谨。
毕竟,当初他对陈子昂的态度并不怎么好,而现在陈子昂已是相当于元神真人的存在。而元神,就算是对于他们这些大派弟子,也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文征,过来!”
朝着一直紧紧攥着屈冰彤衣衫的陆文征招了招手,这个已有十六岁的少年,才在父母关切的注视下一点点的朝着陈子昂跺了过去。
即使不用元神视察,这个孩子的表现也能让人皱眉。
双眼呆滞,脚步蹒跚,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神魂受到了重创。
细看之下,果不其然,陆文征体内的灵慧魄、英魄都有极大的缺陷。
而他口不能言,咽喉则通达诸脉,经脉也发生了几乎不可逆的萎缩。
这种情况,屈冰彤他们两个道基修士,已是无能为力。
“他的智力发育相对迟缓,不仅仅是因为一直跟在你们呆在绝域之中,没有见过外人的缘故,还因为他神魂的创伤,比你们想的要严重,尤其是灵慧魄。”
陈子昂从身上拿出一枚亮晶晶的玉石,递给陆文征,逗着他咧嘴一笑,这才直起身来。
看屈冰彤两人一脸慌乱,他又急忙摆了摆手,继续开口。
“不过你们也不必惊慌,虽然麻烦,但我能治。只是文征当年受创严重,你们又在他身上输入了妖丹之力,让他的病情变得越发严重,因而要想根除,需要一步步来,不可能一蹴而就罢了。”
“呼……”
陆云霄夫妇脸色先是一紧,又大松了一口气,眼眸中更是泛起狂喜之色,若不是陈子昂在场,他们怕都要相拥而泣了。
“多谢陈盟主,多谢陈盟主!”
陆云霄拼命的弓着身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
陈子昂伸手搀扶起对方,示意他不必那么拘谨。
“文征这几日先呆在我这里,你们放心好了。保管过一段时间,就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
“嗯!”
屈冰彤声音有些哽咽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了,恒平……,不,陈子昂。”
“你还是叫我恒平吧,我听着顺耳。”
陈子昂摸了摸文征的头顶,又朝着门外看去。
“韩道友,进来吧!”
“咯吱……”
房门推开,不等陈子昂开口,一身雪纺长衫的玲珑仙子韩于虹就缓步跨入屋内。
“韩前辈。”
见到来人,屈冰彤和陆云宵急忙掩去眼眸中的激动,朝着对方微微躬身。
“两位道友不必客气,既然是盟主的朋友,就是我韩于虹的朋友,直接叫我玲珑就好。”
韩于虹笑着摆了摆手,虽然面前这两位修为不高,但挨不住人家关系硬!
这两位,还是她第一见到的陈盟主故友。
“不敢,不敢!”
陆云宵两人自然连忙摇头。
“怎么,有喜事?”
看韩于虹今日满面春风,喜上眉梢,陈子昂也笑着开口。
“大喜之事!”
韩于虹双眉上扬,随手抛来一枚玉简。
陈子昂伸手接过,元神一扫,已是把里面的内容尽览无遗。
“万象门倒是大方,竟然给出那么多筑基丹。”
足足三千枚筑基丹的数量,让陈子昂也是不禁一讶,这在往年,可是偌大南荒整个市场一年的份额。
而现在,仅仅一个万象门,就给了天道盟这般的数量。
“看来还是张副盟主的面子大啊!”
韩于虹也是深深的感叹了一句,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当官,来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收刮这么多筑基丹。
“是啊!”
陈子昂点了点头,并未提及自己答应了夜南诏,要同他一起前往大虚藏小千世界之事。
“若是其他门派也那么大方的话……”
韩于虹眼眸泛光。
“你大可以打消这个念头。”
陈子昂毫不客气的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筑基丹在整个修行界都是抢手的货色,别人不可能和万象门这般大方。
“还有,这几天收拾收拾,我们直接前去太玄派。”
“不去御剑山庄了吗?正好路过。”
韩于虹收起幻想,诧异的看了看陈子昂,这是定好的计划。
再说,现在赶去太玄派干什么?陈子昂作为一盟之主,怎么也要大典临近的时候再到,才符合身份。
“有些事,需要提前过去处理一下。”
陈子昂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摆了摆手,就让韩于虹退了下去。
“恒平,真是麻烦你了。”
屈冰彤脸上一红,和陆云霄对视一眼,都是脸带尴尬的低下头。他们自然明白陈子昂为什么提前赶去太玄派,无外乎是处理他们两人之事罢了。
尴尬之时,心中也不禁升起一分欣喜,从此以后,他们终于不必再过那种整日提心吊胆、终年不见光日的日子了。
而且,文征身上的问题,也得以解决。
似乎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之内,整个世界就再次对他们张开怀抱,拥抱着他们美好的未来。
“说过不用那么见外的了……”
此时的陈子昂,再次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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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太玄派,天枢峰脚下。
两方人彼此对视,陈子昂的眼眸中尽是感慨。
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尽是故人。
“公子!”
满头白发的谢映红定定的看着陈子昂,欲言又止,瞬间双眼已是通红一片。
“想不到奴婢有生之日,竟然还能再见到公子您?”
这位曾经在小元界跟在陈子昂身边一段时间的美女管事,竟然也出现在了迎接他的队伍之中。
只是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往日的俏丽之姿。
黑发变白,满脸皱纹,身躯佝偻,就连走路都是靠着一根拐杖和脚下的祥云法器。先天中期又年过百岁的她,已是老态龙钟,到了寿命的终点。
“好久未见,你还好吧?”
陈子昂张了张嘴,终究满是感慨的缓缓开口。对方虽然相貌大变,但依稀还能看出往昔的身影。
“好,好得很。奴婢当初托公子的福,进了太玄派,这些年师兄弟对我都挺照顾,只是一直没有公子的消息,奴婢想念的很。”
谢映红拼命的睁大双眼,浑浊的双眸中重新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公子您不是常人!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嗯,有劳你担心了。”
陈子昂上前一步,单手轻轻拂过她的头顶,精纯的灵气渡入那干瘪的身躯,手下枯燥的白发也微微泛起鲜活的亮光。
一幕幕场景在眼前流转,谢映红这些年的经历自是被他一览无遗。
当年这位姑娘独自一人来到修行界,举目无亲,苍茫无助。幸得陈子昂给她留了些东西,才强强入了太玄派的外门,做了个杂役,定居了下来。
这些年,她的日子并不如她所说的那般,其实很不好过,这些年她结了婚,丈夫却不是个善人,酗酒不说,还整日对她打骂。
此后虽然有了孩子,却因为一次任务早早的丢了性命,更是让她痛上加痛。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相貌也一日日的衰减,丈夫后来也纳了妾,谢映红也渐渐的成了家里的边缘人物。
现今丈夫早已去世,家族之中又没有自己的血脉,后人就只留下一个荒芜的小院给她,经年没人拜访,只留她一人孤独终老。
回首往昔,她的一生似乎从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唯有跟在陈子昂身边的那段时间,心中有些依靠。
而今见了整日思念的故人,自是热泪盈眶。
“对了,我现在身边也没有跟着,你如果愿意的话,再来我这里如何?”
陈子昂收回手掌,又缓缓开口。
“奴婢……奴婢……”
谢映红愕然抬头,体内重新焕发的生机也被一股心中涌出的热流压下,双眸之中的眼泪再也不可遏制,瞬间划过脸颊。
“就这么说定了,等下你就陪我一起上山。”
陈子昂拍了拍她的肩头,才再次转首看向另外四人。
其中的三位,也是他的故人,太玄派已是道基后期的木红袖,和碧月派的莫凝月和陈紫瑶。
木红袖曾经的罪过陈子昂,此时的表情却是有些尴尬。莫凝月与他则没有多少纠缠,只是他曾经假借他人的名义,救过她一次。
至于陈紫瑶,则是他本体的二姐,只是她本人却并不知情。
至于剩下的那位,则是前不久刚刚见过的摇光一脉的金丹宗师天玑子易静。
“三位,好久未见。”
“陈盟主,当初你可是骗我不浅,我为了找那位救命恩人,可是费了不小的功夫。”
莫凝月微微躬身,会以一笑。
木红袖表达了歉意,被陈子昂笑了笑结过。
至于陈紫瑶,只是再次打量了一下陈子昂,并没多言。
宗门前辈都知道她与陈子昂在小元界有过接触,却并不知道陈子昂这个名字与自己的那位弟弟一模一样。
而且,从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看,这位陈盟主,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的那个弟弟。
“陈盟主,请跟我来,上面有客房。”
易静点了点头,躬身朝前一引,又朝着陈子昂身后的陆云霄夫妻开口。
“云霄,你和冰彤等下跟我来一趟,掌教师叔要见一见你们。”
“是!”
陆云霄一愣,当即点了点头。
“这……”
屈冰彤则是脸色一紧,急忙朝着陈子昂看去。
“没关系,我在客房等你们。”
陈子昂回以一笑,凌云风只要不傻,就肯定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招待元神真人的客房自是不同一般,直接是一座虚浮高空的山峰,山头风景秀丽,烟霞纷呈。
充裕的灵气,引来仙禽瑞兽,一头头仙鹤引吭高歌。
山峰之中,有八角竹亭,上挂风铃,微风徐徐吹来,叮铃铃的悦耳之声直入心底,透人心脾。
陈子昂坐在那里,与谢映红相对而坐,诉说着往昔之事,也让对方心中升起的拘谨慢慢消散。
“陈盟主。”
两道遁光落下,陆云霄在亭外停下脚步,身旁的屈冰彤则是一脸的扭捏。
“待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坐啊!
“恒平。”
屈冰彤一点点的跺进小亭,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小声开口。
“掌教希望我们重回师门。”
“哦!”
陈子昂点了点头,对此他自然不会意外。
把自己的故友留在太玄派,对太玄派来说,几乎就是相当于多了一位元神盟友。
“驭兽斋的事哪?”
“掌教愿意为我们扛下来,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
陆云霄深吸一口气,接过话来。
“我们打算回来。”
他自幼生活中太玄派,亲朋故旧都在这里,对太玄派感情深厚,再加上当初之事也是他的不对,面对宗门的召回,陆云霄毫无抵抗之力。
“冰彤,你哪?”
陈子昂再次点头。
“恒平,云霄在哪,我就在哪。”
屈冰彤把身子朝着陆云霄靠了靠,眼带歉意的看向陈子昂。
“对不起了,我们说好的要去你的天道盟的。”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夫妻一体,要是因为我而让你们分开,那才是罪过!你们感情那么好,我作为朋友,心里只有欣慰。”
陈子昂站起身子,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头。
“恒平……”
屈冰彤眼眸一红,声音有事哽咽起来。
“又哭鼻子,你现在可已经不小了!”
陈子昂笑着一指对方。
“噗呲……”
屈冰彤破涕为笑,用手擦了擦双眼,才再次开口。
“恒平啊!我想让文征拜你为师,可不可以?”
陈子昂一愣,看了看两人,又把目光看向眼神有些呆愣的陆文征,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正好,我现在正打算要收几个徒弟。”
871 紫瑶
整个修行界,进阶的金丹宗师年年有,但元神真人,却是千年不出一位的。
目前修行界已知的没有传来陨落之讯的元神真人,不过区区几十位,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不知道藏在诸千世界那个角落、不知生死。
要知道,元神真人几乎已是不死的存在,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诞生出那么几十位元神真人,其中之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在妙言真人凌云风成就元神之前,上一次修行界诞生元神真人,还是千年前金刚们的晦善大师。
因而,每一次修行界有元神真人诞生,都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之事!
最近这些年,太玄派驻地万里之地,更是成了修行界最为繁华的场所,无数修士蜂拥而来,齐聚一堂。
修行者一多,互市,自然而然的就诞生了。
善于把握商机的万有商行,更是早早的在太玄派专门掌握物资的天权峰脚下,报下来了数百里的地域,在其中立起了密密麻麻的各色建筑。
几十个街道,栋栋房屋鳞次栉比而立,密密麻麻而又井然有序。
每一栋建筑,都是灵光绽放,仙气飘逸,一道道流光幻影更是在高空之中不停的演绎,吸引着路人的眼球,压榨着修士乾坤袋之中的灵石珍宝。
喧嚣之声,不绝于耳,接连不断的轰炸着前来之人的耳膜,让人心神激动,情不自禁的大卖特卖。
“金乌障,顶尖法器,一旦放出,可笼罩三十里方圆,轻轻一抖,就如金乌吐息,放出遮天蔽日的焚身灵焰,困敌杀敌无往不利!”
“不仅如此,此宝还有极强的隐身、防御之能,化作云霞之时,就算是金丹宗师,一个疏忽都可能被瞒过去。”
“今日特价,三百上品灵石!”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高空的幻影之中,一位中年修士正手拿一件红色丝网,一边讲解,一边扬手一抖,手中的丝网就迎风变便涨,笼罩住一座山头,烈焰喷涌,山峰几个呼吸间就化作滚滚熔岩。
“修罗飞刀,共九九八十一柄,每一柄全长都是五尺,刀刃三尺八寸,刀柄一寸二,上绘符文,通体血红。可组成修罗刀阵,无物不杀!”
“下品法器,但爆发之下,威能堪比上品法器,售价一百上品灵石。”
“提前说明,此宝有些耗费法力,道基初期的道友可能会御使不易,道基后期的修士才能御使无碍。若是买下,又觉得不合适的,莫怪贫道没有提前言明,概不退换啊!”
“诸位,本店现有碧云仙子同款法器九宫仙环,内有九宫迷阵、无形杀阵,储物空间更是广阔,当然,等阶只是中等法器,售价一百三十中品灵石!”
“黑煞针,一套三千六百五十九枚,锋利异常,还带有煞气攻击,威能强悍。没用一次需要用法力温养月余,下品法器,售价……”
只听呼声,就知道这条街是专门售卖法器的地方,有的甚至还有极为罕见的灵器出售。因而,在这里时而还能看见金丹宗师出没。
“师叔,想不到这里还有打着您的名义的!”
碧月派的一行人,今日就一同出现在了这条街道之上。
身着便装的莫凝月看着高空之中被人展示的那枚九宫仙环,不禁哑然失笑,微微摇头。
“碧云师伯可是最近修行界大名鼎鼎的新晋金丹宗师,不提修为,容貌也是震惊天下,有人牵强附会,也是在所难免。”
这个说话之人声音有些尖利,给人一股刻薄的感觉,乃是碧月派的道基修士李芷彤。
碧月派罕有相貌丑陋之人,此女的长相自也是不凡。
眉如翠竹、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若含贝,身躯高挑,脸颊有致,镂金边修身黑衫更是映衬着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略带娇媚性感的气质与外形,让此女在外行走极为受男修追捧,久而久之,倒是养出了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
而她们口中的碧云师伯,乃是最近百年名传整个修行界的新晋金丹。
丹成二品,修行碧月真经,仗之成名的灵器倒不是那枚九宫仙环,而是碧月神剑,只是此宝事关碧月派的内情,外人不敢仿制罢了。
而且,剑类法器,大都相差无几,就算仿制,别人怕也不认。
“好了,既然到了地方,接下来我们就各自分开吧。”
碧云仙子头戴一层薄纱,上有禁制,可以阻拦他人的窥视,让人无法瞧的真颜。不过只是看她气质风度,就当得了丰神冶丽四字评价。
“是,师伯。”
“是,师祖!”
后面的四女齐齐躬身,碧云仙子微微扼首,脚步轻移,就进了一座专为金丹宗师设置的阁楼之中。
今日万有商行广发请帖,邀请各大派和散修的金丹宗师前来一聚,举办互市,据说这次是有不少好东西,会在里面露面。
“可惜,万有商行的破规矩,师伯不能带外人,要不然我们也能跟着进去看看了。”
李芷彤眼带艳羡的朝着那门户看了几眼,最终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等师叔什么时候进阶金丹,自然就能进去了。”
陈紫瑶在她身后笑着宽慰了一句。
她本人虽然也是道基修为,但辈分却是要比莫凝月和李芷彤免了一辈,这种情况,到了金丹宗师最为明显。不过,到了金丹境界,对于辈分已经没有多少讲究了,除非十分亲近的师徒同门,通常都是以道友相称。
“金丹……,哎!”
李芷彤闻言,眼神不禁一暗。
她曾经也是天赋绝伦之辈,自信满满,早早的就进阶道基之境,但此后经过近二百年时间的消磨,如今也不过道基第七重天罢了。
按照越往后,修炼越慢的规律推算,她这一辈子怕是也就止步于道基巅峰了,也许侥幸还能混个假丹。但要成就金丹,除非是天降奇缘!
想到奇缘,李芷彤又侧首朝着莫凝月看去。
“莫师姐,你与天道盟的那位陈盟主可是有过一段交情的,怎么,最近没再去拜访拜访?”
“陈盟主当初救了我一命,我自然要前去答谢,当初你不是跟着我一起去了吗?”
莫凝月柔柔一笑,她性格温顺,气质典雅,虽然看得出师妹的心思,却并不喜欢这般刻意的做法。而且,那位陈盟主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怎么亲近,她又怎会死缠烂打。
“救命之恩,怎能去一次就完了的?”
李芷彤责怪般的瞪了对方一眼。
“怎么也要去上十趟八趟才行啊!对了,我听说陈盟主身边好像还没人?我说的是女人,不是那个好运气的老丫鬟。”
“好了!师妹。”
莫凝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两个师侄都在哪,你也不嫌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
李芷彤一脸理所当然的昂起头,回首看了看抿嘴偷笑的陈紫瑶两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姿势开口。
“你们两个,对于男女之事,不要太过于拘谨。有时候,该追求的还是要追求的!尤其是在面对能给自己的未来带来臂助的时候。我当初就是吃亏在这里……”
“师妹,够了!”
莫凝月眉头一皱,再也忍不住,声音也变得强硬起来。
“你再这样,回去我就要和师叔好好说道说道了。”
“哼!”
李芷彤轻轻一哼,嘴角一撇,虽然不怎么服气,但终究还是停下了唠叨。
“我想去看看丹药,你们要去哪里?”
“我要去制符那条街上去。紫瑶,你不是想买一些草药吗,就跟着你李师叔吧。”
莫凝月看了看陈紫瑶。
“是。”
当下,四人两两分开,李芷彤拉着陈紫瑶沿着这条街道走到尽头,转了一转,就到了香气扑鼻的丹草药一条街。
丹草药来源广阔,金石、灵草、兽血等等都可入药,这里更有专门炼制丹药的场所,所以这条街道远比法器一条街来的要大的多。
“紫瑶,你都需要买些什么?是要现成的丹药还是一些草药?”
碧月派的弟子虽然每月都有丹药灵石发放,但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种东西总是不嫌多的。而且,额外的话,宗门只能用善功兑换,采购的话其实并不便宜。
“我需要买几枚冷光、天醒丸,用来冲击天冲魄。此外还要采购一些龙蜒草、金血虫、铃兰根、岩凤花……”
陈紫瑶伸出手指,一一弯曲,一个个奇花异草、珍稀灵虫的名字接连从她口中蹦出,让李芷彤面上的表情不禁一滞。
“紫瑶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然还有这么大资产?”
这些东西,可都不是便宜货,有些就连她都是眼馋很久的存在。
“不是啊!”
陈紫瑶睁着大眼,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都是师姐她们让我捎带的,吴师姐说,她可以央求炼丹房的师叔,帮我们起炉,炼制丹药。代价就在练成的丹药里面扣。”
“啪!”
李芷彤双手一拍,一脸恨恨之色。
“死丫头,这种事竟然没有通知我!”
“师叔……”
陈紫瑶脸一红,却没好意思说李芷彤给人的感觉很不友好,所以她们才会让相对脾气温和的陈紫瑶捎带的。
“我没说你。”
李芷彤对着她摆了摆手,一脸的沮丧。
“走吧,我认识一个人,在他那里买东西应该能够便宜一些。”
“多谢师叔。”
对于李芷彤的交游广阔,陈紫瑶丝毫没有怀疑。
行了不远,两人就在一个占地极广的门面停了下来。这是一个一共有十门的三层铺子,门前人流如织,铺内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各种珍稀草药、各色丹药的名字就刻在铺子里的三面墙上,让人一目了然,采购便宜。
“这家铺子是万有商行一位金丹宗师的买卖,他的一个晚辈目前就负责这个铺子,那人我熟。”
李芷彤昂首一笑,踏步就进了店铺。
道基境界所需的东西都在楼上,上了楼,铺子里就没有那么多人了,一侧还有几个单间,里面应该施展了空间法术,要不然就太过逼仄了。
“人不在?”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李芷彤不禁遗憾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李师叔,我看这里的东西并不贵,而且很齐全,我就在这里买吧?”
陈紫瑶却很满意这里的情况,她需要的东西很多,对质量也有要求,只能选择大商铺购买,而这里东西齐备,很符合她的要求。
“你先自己看着,我上楼去看看。”
三楼的东西都是一些稀罕物,有些甚至是金丹宗师才会用到的东西,陈紫瑶对此却没有兴趣。
当下点了点头,看着李芷彤兴趣盎然的上了楼,独自一人来到柜台,招了一位柜员,开始谈起采购事宜起来。
因为她采购的数量较多,不一会儿又换了一位道基修士前来接待,并在旁边开了一个单间,一样样的慢慢的商谈起价钱来。
“道友的东西一共需要三千六百四十三枚中品灵石,我可以给你免掉零头,一共三千六百中品灵石。”
这是一笔大数目,陈紫瑶一个人自然付不起,不过来之前同门自然已经筹齐了灵石,仔细一算,陈紫瑶还能从中赚上一百多枚中品灵石。
这对她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来之前,她身上总共也不过三百多枚中品灵石而已。
“道友,定金一千中品灵石,三日后来取,如何?”
通常来说,定金是全款的四分之一,不过对方既然都给免去几十灵石了,陈紫瑶也不打算在这里与对方计较。
“可以!”
点了点头,一个放置着一千中品灵石的乾坤袋就递了过去。
“请在这里输入道友的气息印记。”
对方点过灵石数量,递过一张契约,并伸手在契约的角落里点了点。
契约上记载着两人商议的物资数量,和所需灵石数量,作为公正,一旦约定,就不得违背。
“滚开!”
正要打入印记,外面一声愤怒的娇斥却让陈紫瑶一惊。
“李芷彤!别那么嚣张,这里现在是我褚明的地盘,褚杰那家伙早已经被赶出家门了!”
一个嚣张的声音紧随其后,而且还伴随着争执之声。
“师叔!”
心中一慌,陈紫瑶已经拿着契约冲出了门外。
来到外面,却见李芷彤正脸色铁青的立在正中,死死的盯着对面一位大腹便便的矮胖子。
她头发有些凌乱,双腮粉红,显然气急,只是酥胸不停的高耸,也透着股诱人的魅惑力,尤其是对面的胖子,更是时不时地把眼睛朝这里瞟来。
“李芷彤,你诱惑我家商铺前任主事人,以低价购买我们的东西,在高价卖出,这种事你觉得我们没有发现吗?”
矮胖子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褚明了,此人修为不过道基初期,但身后两人却气息强悍,压的李芷彤和陈紫瑶身形僵直,不能动弹。
而此时,二楼的人流也已经在这股气息的压迫下,纷纷逃下了一楼。
“说吧?”
褚明低着头,一手拇指轻轻挑动一下自己的中指,神情轻佻。
“正好今日你在,也省的我们专门去碧月派堵你。褚杰已经付出了代价,你是不是也要给个解释?”
“放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我什么事?”
李芷彤头颅微昂,她虽然做的有些不地道,但自问并没有太过分,这种小事,根本不可能让一位道基修士逐出家族核心。
其中,必有猫腻!
但是,这关她李芷彤什么事?
关系近点,拿点便宜货,天下哪里不是一样?
“李仙子倒是说的潇洒,可你知道,我那好弟弟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灵石吗?”
褚明嘴角一翘。
“上品灵石,一百三十多枚!相当于一万三千多枚中品灵石,足可以买一柄品质相当不错的灵器了!”
“你放屁!”
李芷彤脸色大变。
“这根本不可能!”
“想耍赖?可要我给你看看我那弟弟的证言。”
褚明冷冷一笑,挥手间抛过一枚玉简,落入李芷彤的掌中。
李芷彤脸色铁青的把神魂沉入其中,刹那间就是脸色惊变,片刻后脸色又白又红,单手一握,已经恼怒交加的狠狠把手中的玉简捏成粉碎。
“他撒谎!”
“撒没撒谎,就需要贵派长辈分辨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褚明眼眸微变,看着李芷彤的眼眸之中也开始透着股贪婪。
“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我是从褚杰手里买过一些东西,但他说的那些,我压根就没见过。”
李若彤此时已是怒火攻心,早已忽视了对方的诡异眼神。
“李仙子,其实哪,我虽然天分不足,修为也不高,但对仙子的爱慕之心,却不比那褚杰少上一点的。”
褚明舔了舔嘴角,眼眸中亮起赤裸裸的光芒。
“而且,论起操持商事,他拍马也及不上我!在家里的地位我可是比他还要高的!”
“如果仙子愿意委身与我的话……”
“我呸!”
不等褚明继续把话说完,李芷彤已经狠狠呸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音。
“也不看看你这富尊荣打扮,一个靠着丹药堆出来的货色,也配入我的眼。”
“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和褚杰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也别妄想凭着他的几句话就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李芷彤直起身子,一手指着褚明,怒目而视。
“我们碧月派,可不是怕事的人!”
她倒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背后门派的重要性。
有碧月派这个靠山,没人能够污蔑她!也不敢对她用强!
至于对方闹上门来,虽然会有碍她的名声,但事情总能解决。
“紫瑶,我们走!”
说完,李芷彤猛一转身,拉住陈紫瑶的手腕,就要朝楼下行去。
“嗯,好!”
陈紫瑶点了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
“师叔,等一下。”
她一晃手里的契约,就要把自己的灵气印记打入其中。
“呼……”
清风一动,陈紫瑶手腕一麻,手里的契约已经不翼而飞。
猛然转首,果不其然,契约已经落在那褚明背后一人的手中。
“少爷!”
那人恭恭敬敬的把契约递过去。
褚明随意扫了一眼,屈指一弹,一溜火花就落入到那契约之上。
“打开阵法,搅浑这里的因果。”
“是,少爷!”
“姓褚的,你想干什么?”
陈紫瑶面色惊变,而李芷彤已经大吼一声,就要冲过来。
“不干什么,收点利息而已。”
面对冲来的李芷彤,褚明面不改色,身后一人已经一步跨过,拦在两人之中。
“道友,请自重!”
“自重你妈啊!”
872 路遇
俗语有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种情况,放在修行界也是一般。就如陆文征身上的伤势,陈子昂虽然有把握治好,但也需要借助一些外物才可。
比如说,某些草药。
若想采买丹草药,自是修行之人的互市最方便。
而此时太玄派周边,目前最繁华、最完善的丹草药市场,无疑是万有商行在天权峰脚下所建立的互市。
太玄派诸峰,都有飞泉青松、奇花异石点缀其中,景色秀丽不似人间。白云缭绕之下,更有剑光飞遁、祥云往来,一如仙境。
而天权峰则是个例外。
此峰主管太玄派制符、炼丹、炼器,相当于一个后勤基地,每日都有大量灵石材料交易。
山峰之上,时有人流往来,在乾坤袋不够的情况下,大包小包的扛着,也是常见的情况,这让这里少了份仙气,多了股俗气,但也多了份热闹。
今日,陈子昂就带着自家的傻徒弟从天权峰之上辞别了韩于虹,缓步朝着下面山脚的互市行来。
“阴符策!”
一手拿着一根柳枝的陈子昂一边前行,一边缓缓出声。
身后的陆文征眼带畏惧的看了看他手中的柳枝,使劲咽了咽唾沫,才一字一顿的开口。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万……”
经过一段时间的诊治,他现在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只是音调有些僵硬,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万化生乎身。伸手!”
陈子昂停下脚步,轻轻一抬手里的柳枝,神色严厉。
“万化生乎天,万化生乎天!”
陆文征嘴角一撇,双眼瞬间眼泪汪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过,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伸了出来。
“啪……”
柳枝抽打手掌的声音清脆至极,一到红印更是清晰的浮现在陆文征的掌心之上。
“继续背。”
“是,师尊!”
搓了搓手掌,陆文征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一边前行,一边绞尽脑汁把这三千经文给背诵了一遍。
当然,其中没少挨了教训,粉嫩的手掌似乎都肿了一圈。
“不错,比昨天又有了进步!”
陈子昂打完人再给个甜枣,换来的则是傻徒弟的涕零如雨,不过下一刻,陆文征脸上的兴奋就僵在脸上。
“解释一下天有五贼都是指哪五贼?除了阴符策还有那一本典籍中有过记载?他们给出的解释是不是一样?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为什么会不一样?”
“啊……”
陆文征大口张开,半响无声。
“伸手!”
“啪!”
陈子昂面无表情的一甩柳枝。
“文征,这些东西都是修行的基础,对你以后修炼有很大的好处,而且你现在多动动脑子,恢复的也能快一些。”
“是,师尊。”
陆文征老老实实的低头。
他虽然已经年满十六,但心智却与六岁孩童相差无几,只知道师尊教什么,自己就要学什么,学不会的话就要挨罚。
只是为了不挨罚或者减少处罚的次数,他也会拼命的练习。
“回去好好复习,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会再考你,有进步的话,咱们就加餐!”
陈子昂看了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些话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好,好啊!”
陆文征大嘴一咧,浑浊的眼眸似乎都开始泛起亮光。
有些人天资聪慧,可以举一反三,做师傅的也会轻松很多,严行管教有可能会打击对方的上进心。
而陆文征这种人,陈子昂只能选择笨方法,肉体的惩罚和奖赏。
也就是打手掌和好吃的。
对于陆文征来说,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两人沿山而下,还未来到山脚,已是人流如织。
陈子昂随意跨步,逆流而行,却能在这拥挤的人流之中轻松而过,就连他身后的徒弟,跟在他的身后,都未曾放缓过速度。
繁华的丹草药街道眨眼即至,陈子昂带着徒弟行了没有多远,就在一处商铺的门前停了下来,言带笑意的朝里看去。
“倒是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她。”
对于陈紫瑶,陈子昂是打算过段时间专门去找她一趟的,毕竟在她身上,他还想打听一下自己这身体那一家子的情况。
当然,他也不会激动的难以自已,一定要回去看看自己的那不知是否还在世的父王、姨娘等人,述说着往昔的岁月,怀念一下早已逝去的青春。
嗯,当初他离开家门的时候,好像还不到青春期。
至于亮明身份,羞辱一下当初那些不屑自己的小人,耍一耍元神真人的微风,更是不可能。
不过,毕竟是本体的血脉之亲,于情于理,在可以得知情况的时候,他不应该视而不见,刻意逃避。
“这位客官,本店今日有事,暂停营业,不接待外客。”
还未入门,一位先天境界的管事就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把两人拦在了门前。
“看得出来,不过,我是来找她的。”
陈子昂笑了笑,一指里面那坐在长桌一侧,双肩不停抖动,暗自抽提的陈紫瑶。
“哦!不知客官与陈前辈……”
“故人。”
陈子昂招呼一声身后四处乱瞟的陆文征,缓步踏入店铺。这一次,管事的并未阻拦,只是去了后边,给别人嘀咕了几声,看来是传递消息去了。
此时这间偌大的店铺,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位女子正坐在陈紫瑶身侧,小声的劝慰着好友。
陈紫瑶双眸通红,默默垂泪,看样子是伤心到了极点。
“真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紫瑶姑娘。”
两人太过专心,竟是没有察觉陈子昂的到来。
“啊!”
陈紫瑶梨花带雨的抬起头,看到陈子昂之后当即直起身子,双手抹泪,一脸尴尬的低着头。
“陈……”
“你还是叫我陈大哥吧。”
虽然这个称呼也不对,不过还算延续在小元界的称呼,不至于让陈紫瑶太过尴尬。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在下碧月派金凤,见过道友。”
金凤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陈子昂,也是拱手施礼。
陈子昂身为天道盟盟主,又经历数世轮回,气质自然不同一般。至于长相,修士之中倒是鲜有难看的,陈子昂肉身无瑕无垢,天然贴合大道,就算相貌不算多么出众,对于修士来说也天然就有莫大的吸引了。
这样的人,在交往之中,往往会占有很大的便宜。
“嗯,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子昂点了点头,又看向陈紫瑶。
很明显,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可以的话,陈子昂不介意顺便出手帮她一马。
似乎感受到陈子昂的善意。刹那间,陈紫瑶就是精神一震,张嘴欲言。
“说起来也是气人,其实这事与我们紫瑶没什么关系,都是……。嗨!算了,算了!这事自有前辈们处理。”
一旁的金凤姑娘抢先开口,但想了想,传出去对李芷彤和自己门派的名声都不太好,因而,话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
毕竟,陈子昂气质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外人。
“需要我帮忙吗?”
陈子昂看得出事情有难言之隐,但也没有强行施法探查原由,只是继续淡笑着看着陈紫瑶。
如何取舍,对方自有分寸。
陈紫瑶张了张嘴,看了看好姐妹金凤,终究还是小声的开口。
“会不会太过麻烦?”
金凤一愣,事情已经由碧云师祖在解决了,陈紫瑶怎么还会请求别人的帮助?
莫非她与这位陈道友的关系很不一般?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些慰藉?
至于说到陈子昂能解决问题,金凤她是压根就不相信。
“没关系,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子昂笑了笑,拉着陆文征在一旁坐下。
陈紫瑶定了定神,就在金凤诧异的双眼之中,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当然,对于她师叔李芷彤的事,说的有些含糊。
毕竟,虽然她自己相信李芷彤没有从褚家的商铺之中得到那么多好处,但外人可不这么想。
尤其是李芷彤的名声,在碧月派一直都不怎么好。
“你看,这事说起来,根本就不管紫瑶的事吗?”
金凤这个时候也没有去管陈子昂的身份,开始对着陈紫瑶叫起委屈了,这种事,换做是谁,都会感到自己倒霉。
“这里不是都有留影记录吗?”
陈子昂开口。
“莫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个褚家的胖子施法搅浑了这里的因果,却说是紫瑶和师叔要对他动手,逼他启动的阵法。对于紫瑶的那一千枚中品灵石,更是死不承认。”
金凤姑娘再次在陈紫瑶发声之前,抢先开口。
“留影已经损毁,就算是金丹宗师的先天术数也不可能修复,除非是元神真人出手才行。可是,这怎么可能?”
“反正啊!紫瑶的灵石,他们褚家看样子是打死都不承认了。”
确实,这种小事,不会有哪位元神会摸下脸面插手其中的。
不过……
陈紫瑶悄悄看了看陈子昂,这位在传闻之中,可就是一位堪比元神真人的存在。
“这样啊!”
陈子昂点了点头。
金凤此时不禁有些泄气,这位陈道友应是与紫瑶关系不错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对方,不过现在你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不说上楼去大闹一场,至少也该说些好听的,宽慰一下自己的好姐妹才行吧?
看来,等回去之后,自己一定要和紫瑶好好说道说道,有些人虽然看上起气质不错,有模有样的,但没有担当,绝非良配。
“那我们上去吧!”
就在金凤姑娘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子昂已经不急不缓的站起身子,淡然开口。
“啊……”
金凤小嘴大张,急忙伸手拦住。
“你上去干什么?上面有我们师祖和褚家的老祖在,他们是金丹宗师,自会给紫瑶一个交代的,你现在上去,岂不是捣乱?”
她却忘了,刚才她还想着要让别人上去大闹一场的。
“多谢前……陈大哥。”
而陈紫瑶的表现,却是让金凤一呆。
却见面对陈子昂的鲁莽举动,自己的好姐妹竟然是喜不自胜,一脸激动的直起身子,深深的鞠了一躬,甚至还把自己给拉到一旁。
“客气了。”
陈子昂笑了笑,拍了拍陆文征的肩头,就朝着楼上行去。
柜台后面的管事伸了伸手,见陈紫瑶几人也跟着上了去,终究没有上前阻拦。在他看来,也许是上方的前辈召唤,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冒失失的上楼去的。
“紫瑶,你干什么?”
上楼的途中,金凤几次挣扎,都被陈紫瑶死死按住,不禁低声抱怨。
“咱们上去,只会惹恼对方,没什么好处的。”
“嘘……,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而此时的陈紫瑶,则是容光焕发,眼带喜色,不久前的颓废更是一扫而空。
“你……你发花痴啊!”
金凤一阵无语,她现在是深深的明白了,为何有些师姐会说,恋爱的女人,智商都会变的不足,对男人充满了盲目的自信。
她当初还不信,作为修士,自控心情还不是轻而易举。
现在,陈紫瑶却似乎是在给她上演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说什么哪?”
而对方,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反而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金凤。
“什么花痴?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等回过神来,陈紫瑶却是满脸燥热,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好姐妹一眼。
873 装x
这家名叫褚氏丹药铺的二楼,一层无形的禁音结界隔绝了内外,并没有其他的功用,只是单纯的防止他人窥探。
宽敞的屋内,放置着一张长长的玉案。
玉案两侧,碧月派的碧云仙子正与褚家背后的主事人褚长安相对而坐。
碧云仙子身后立着李芷彤和莫凝月二女,莫凝月至始至终一直眼眸低沉,不言不语;而李芷彤则是眼神犀利,死死的盯着对面几人,大有不顾一切与人拼命的架势。
褚家老祖褚长安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气质圆润,表情默然,丹成五品的他在万有商行也是地位尊崇。
似是不喜李芷彤的眼神,褚长安光洁的额头悄然浮起几道皱纹。
“贵派多为女修,在修行界也向来注重声誉,对门人弟子约束极严。为图便宜,以色诱人,发生这种事,我想定然只是个例。”
“褚道友,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断言才是。”
碧云仙子此时已是摘去了她头上的面纱,露出了她那明艳不可方物的相貌。
螓首蛾眉,妙目盼兮,即使金丹宗师的圆满之意内敛与内,只是她这般如皎皎明月般的绝美之姿,就已经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神沉醉。
就如此时,碧云仙子得神情只是微露不悦,对面的褚明就心头猛跳,骇的再也不敢直视对方的容貌。
他怕自己再看,定然就会忍不住把什么事都一一招来,作为丹药堆积的筑基修士,他的心性远远不如他人。
“此事经过了我们褚家的严查,褚杰本人也是供认不韪,还有哪里没弄清楚?莫非仙子执意要袒护自己人?”
褚长安眼眸扫过李芷彤,在对方恶狠狠的怒视下不禁微微摇头,话语中似乎对碧云仙子的作法颇为不满。
万有商行虽然是一介商人组成的散碎组织,但背靠元神真人,内里金丹宗师的数量更是号称莲台界第一。而且,万有商行不仅在莲台界,在其他界也有分支,论势力之广,就算是魔门都要弱它一筹。
有这背景,褚长安还真不怕得罪碧月派的人。
“难道仙子就没有想过你们碧月派的名声?”
“这不过是道友的一家之言罢了!芷彤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虽然行事随意,但品行其实并不坏,如道友所说的贪墨贵行上万中品灵石之事,她不会做。”
碧云仙子声音坚定,显然对于自己人信心十足。
“师伯!”
背后的李芷彤眼眸一红,心中不禁大为感动,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位时常训斥自己的师伯竟然如此相信自己。自己的名声,在门派之中可是一直不怎么招人待见的。
“看来,碧云仙子是一定要袒护自己人了?”
褚长安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看在仙子的份上,此事我们褚家可以不深究,毕竟事情传出去我们褚家也不光彩。不过,我会通知商行的同道,把这位姑娘列为不受欢迎的名单。”
“褚道友,我觉得此事应要详查,不要随意的冤枉人才是。”
碧云仙子眉头微皱,如果对方真的这般做的话,不仅是会对李芷彤以后的交易产生不利,还相当于把她给钉死在耻辱柱上。
万有商行的影响力,也是此界第一!
以后世人谈起李芷彤来,怕都会把此事拿出来说项。
这几乎就是毁了一个人。
“冤枉人?”
褚长安摇了摇头。
“褚杰也是我褚家杰出的后辈,甚至有望金丹,现今可也是几乎废了。而原由,可就是因为结交了贵派这位品行不端的后辈。”
“放屁!”
李芷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猛然上前一步,不顾一切的朝着褚长安大声怒吼。
“你血口喷人!”
“芷彤,回来!”
碧云仙子声音一冷,身后的莫凝月急忙跟过去,把还想挣扎的李芷彤给拉了回来。
“呵呵……,看来贵派对门人弟子确实缺乏管教。或者说,她只是一个个离?不,看来并不是!”
褚长安被小辈怒骂,也是眼眸一冷,冷笑开口到一半,头颅微动,又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
而在此时,陈子昂也踏着脚下的玉制台阶,悄然迈步来到了二楼之中,陈紫瑶和金凤紧随其后,双眼呆愣的陆文征则是最后出现。
“谁让你们上来的?没见到前辈正在商量着正事吗?没规没距!”
一直守在褚长安身后的褚明此时似乎来了精神,双眉一扬,已经一脸不悦的开口,朝着几人大声训斥。
“赶紧滚下去!”
“褚道友的家里,倒是规矩深严。”
碧云仙子看了看褚明,声音清冷的开口。
她的人,还用不着别人管教!
“褚明,回来!”
褚长安声音一沉,唤回褚明。
“你们怎么上来了?不是说让你们在下面等着吗?这位又是谁?”
碧云仙子虽然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人,但问向陈紫瑶的声音之中,明显带着股不悦。
一千枚中品灵石,对于陈紫瑶来说无异于一笔巨资,就算她此后百年拼命挣钱,怕也未必能够还得上。
这笔欠款一旦落实,她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因而刚才,她的心情十分激动,几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与褚明厮打,这才被碧云仙子安排金凤陪她下去休息休息。
这时她们带着外人上来,不会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倒是莫凝月,在看到陈子昂之时眼眸猛然一睁,小口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片刻就被一股狂喜掩盖下去。
她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师祖,这位公子是紫瑶的朋友,出于关心,所以才想上来看看的。”
金凤此时急忙上前一步,小声的开口。
同时还给陈紫瑶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防止他们胡乱开口,得罪了长辈。
“朋友?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对面的褚明犹在冷言冷语。
“哪里来的浑人?也不看看这种场合,你够不够资格出头。”
“算了,既然已经来了,就坐吧!不过阁下毕竟是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其中的为好。”
褚长安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子昂,陡然挥手制止了身后褚明的挑衅。
对面的陈子昂虽然收敛了气息,让人无法看清修为,但能让褚长安这样一位金丹宗师都看不透,本身就表明他的实力不错。
而且明知他们的身份,还敢出头,想来身上也是有所依仗才是。
褚长安不仅是一位金丹宗师,更是一位精明的生意人,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给自己多树敌人的。
“祖父。”
褚明一愣,显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闭嘴。”
褚长安声音一沉。
“道友客气了。”
“其实,在下对于先天术数也有一些研究,自问尚可,上来也是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陈子昂拱了拱手,又朝着碧云仙子看来。
“贸然而来,仙子恕罪。”
“道友哪里话?”
碧云仙子嫣然一笑,急忙伸手。
“请坐。”
相比起褚长安的态度,她的态度又是热情了一分,坐字前面,多了一个请字。
“多谢,不过先不必了。”
陈子昂淡然一笑,单手前伸,猛然朝前虚按。
“呼……”
屋内无风生啸,场中时空似乎都微微一滞。
下一刻,一个剥离了色彩的虚空影响就从陈子昂的掌下开始朝着四下蔓延开来,片刻之后,已是笼罩整个商铺。
在这片只有黑白二色的空间之中,突然多出了几道人影,并不停的演化,如同不停倒退的幻影一般。
原地端坐的碧云仙子和褚长安已是面色凝重的直起身子,双眸定定的看着四周的这副奇异场景。
“道友好本事!”
褚长安眼带惊骇,对方竟然真的有能力能够逆溯时空。
“过奖了!”
陈子昂淡然一笑,没有在乎周围众人那惊骇的眼眸,单手微微一转,场中的幻影陡然加速,片刻后已是来到李芷彤她们争执之时。
就见幻影之中,陈紫瑶一手拿着一张契约正欲打入自己的气息,却被褚明身后一人遥遥一指打断了动作,并招手夺回了契约,递给褚明。
“啪……”
黑白的画面之中,褚明一脸冷笑,一打响指,一枚赤白的火焰凭空出现,就朝着那契约吞噬而去。
陈子昂掌中的动作一滞,时空当即停顿,他微微跨步,已是来到契约那处幻影之前。
伸手拿起契约,单手一抖,里面的内容已经化作一道道光晕,在众人之间显露成型,一个个字体足有拳头大小,清晰无比,占地数丈方圆。
“看来,我的朋友并未撒谎。”
陈子昂双掌一拍,场中黑白幻影消散,但契约上的大字,仍然漂浮在虚空之中。
“蹬……蹬……”
褚明的身躯踉跄倒退,一脸的惊骇欲绝和不可置信。
“不……这不可能!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褚仁,带他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褚长安脸色一黑,对身后一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点了点头,当即就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一手扣住褚明的肩头,二话不说的朝着楼下行去。
“不可能!那都是假的!假的!祖父您要相信我啊!”
褚明犹在嘶吼,却被那人手上微微用力,直接禁锢了身躯,老老实实的被压了下去。
“这位道友,请上座!”
褚长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羞恼,朝着陈子昂微微弯下身躯。
不论其他,只是对方在这里逆溯时光的这种手段,就已经值得他的尊敬。
“道友,多谢了!”
碧云仙子也是缓缓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客气了。”
陈子昂这次没在推辞,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做到了上首的位置。
他坐的理所当然,毫不谦虚,众人自然神色各异。这其中,尤以金凤姑娘那始终没有合拢的表情最为显眼。
“你去,把这位姑娘的定金拿来。”
“是!”
挥手让身后一人去拿灵石,褚长安再次看了看陈子昂,才与碧云仙子再次相对坐下。
“未请教,道友贵姓?仙居何处?请恕褚某眼拙,竟是不识道友。”
陈子昂崛起的时间太短,他的相貌也极少外传,各大宗门之中,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不过这次大典之后,怕是没人不识他了。
“在下姓陈,陈子昂。”
当下,陈子昂淡然开口。
此言一出,场中猛然一滞。
此时距离太玄派妙言真人凌云风的元神大典还有一段时日,各方前来的都是先遣人员,唯一一位先来的地位尊崇的高人,就是……
褚长安和碧云仙子对视一眼,已是同时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
“不知是陈盟主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褚长安把头低下,表示恭谨。
“我也是随便转转,恰好碰到了以前的一位故人,何来怪罪之说?”
陈子昂摆了摆手。
“碧月派钟碧云,见过前辈。”
碧云仙子本命就叫钟碧云,面对名传天下的天道盟盟主,自也是施晚辈之礼。
“啊……啊……”
一旁的金凤姑娘大嘴张开,啊啊作响,在她身旁陈紫瑶急忙伸手,把她的嘴巴堵住,才没有让她发出更加古怪的声音。
“碧云仙子之名,就算是我远在南荒,也是久有耳闻。”
陈子昂朝着金凤那里笑了笑,又一脸赞叹的看向碧云仙子。
“前辈过奖了。”
碧云仙子摇头苦笑。
最近百年,碧月派名声最旺之人,无疑是她碧云仙子。不过与面前这位奇迹般崛起的天道盟盟主来说,她还远不够看。
“紫瑶姑娘是吧?”
而此时,褚长安已是把目光转向陈紫瑶。
“紫瑶见过前辈。”
“哈哈……,客气了。”
褚长安伸手拦下要躬身行礼的陈紫瑶,豪爽的哈哈一笑。
“紫瑶姑娘不必担心,既然事情已经清楚,错在我那不争气的晚辈,我们万有商行自然要做出赔偿。”
“定金你收回,这次采购的草药我们也会免费赠送。如何?”
“当然,褚明此人,也会严惩!”
严惩二字,褚长安咬的很死,显然不打算轻饶。
“这……”
陈紫瑶一呆,瞬间就被这股大礼给砸的懵了过去。
“不好吧?”
“怎么不好?错在我们,自然要做出补偿!”
褚长安双眼一正,神情甚至有些焦急。
陈紫瑶并不清楚,天道盟所在的南荒,现在可是万有商行新开辟的一大商路,南荒丰富的资源,也代表着庞大的利益。
以前受制于罗浮仙派,现今天道盟大门敞开,对于万有商行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若是因为他的问题恶了陈子昂,导致万有商行的商路扩展受阻,那才是天大的罪过。
就算他是一位金丹,也承受不住商行内部的压力。
与之相比,区区几千枚灵石,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褚道友如此执着,紫瑶你就收下吧!”
碧云仙子见陈子昂不发一言,遽尔开口。
“对了,芷彤之事,还望褚道友详查。”
见陈紫瑶点头同意,褚长安也在心里松了口气,对碧云仙子的援口之情倒是生出了一份感激。
“碧月派向来门规深严,弟子紧守门规,少有犯错之事。褚杰之事,细细想想,确实是就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想来定然与贵派弟子没什么关系。”
“碧云道友放心,此事不论公私,我定然会给贵派一个交代。”
“那就多谢了!”
“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因为陈子昂的出现,场中的形势突然从剑拔弩张变得十分缓和起来,其中自是因为褚长安的自动退缩。
作为商人、作为金丹宗师,没一个会是傻子,被人挑衅激怒因而失去理智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倒是这种顺水退走,激流勇退的手段,褚长安运用的驾轻就熟。
“既然事情都已说清楚,我就不在这里逗留了。”
见两方各自谦和,陈子昂也没兴趣和他们打马虎眼,直接站起身来。
“前辈来此,可是需要丹草药?晚辈铺子里也算齐全,如有需要,晚辈定当奉上。”
褚长安收起与碧云仙子的相互恭维,一脸殷勤的看向陈子昂。
“不了,我自己转转就可。”
陈子昂摇了摇头。
“紫瑶姑娘,陪我一路可好?”
“啊!”
陈紫瑶猛然抬头,眼眸中的恍惚之色还未消散。
“好,好啊!”
“前辈,我对这里很熟,我也来给您带路吧?”
一旁的李芷彤突然抬起手臂,一脸献媚的靠了过来。
“呵呵……”
看着对方眼中的热切,和那股蠢蠢欲动的欲望,陈子昂忍不住轻笑出声。
“芷彤,回来!”
不等陈子昂开口,碧云仙子已经咬着牙开了口,她的这种表现,就连作为长辈的,都觉得丢人!
874 世情
“父王他们现今如何?”
耳边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炸的陈紫瑶身躯僵硬,神魂晃荡,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真……真的是你?”
良久,她才声音艰涩的开口,双眸之中光晕涣散,各种复杂情绪全都蕴含着这区区几个字之中。
陈紫瑶曾经也想过对方会不会可能是自己那位遗失在外的弟弟,但每次都是摇头甩掉这个心思,暗衬自己真是胡思乱想,怎么可能?
但现在,现实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震惊有之,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处于修行界巅峰的大人物,本是自己一生都要仰望的存在。
也有窃喜,如此说来,两人关系岂不是很近?
恼怒自然也有,既然你有如此本领,为何不曾早早回来看看亲人?凡人还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何况修士?
事到如今,亲人都已离世,你再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最终,陈紫瑶的心头还是无奈居多。
毕竟,这位应是大能转世之身,可能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一世的血脉。甚至自己幼时那些关于他的记忆,有可能都是假的。
“没错,是我!”
陈子昂看得出对方的复杂心思,不过他并未解释,他的际遇之奇,怕是也超乎对方的想象。只是,看来离开了陈国的陈家,过的并不算好。
“父王,早些年就已经过世了。”
缓缓摇了摇头,陈紫瑶把头一低,低声开口。
“当年,陈国国主与父王携兵数万,想一同前往此界,结果路遇魔门修士,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父王就在当时受了伤,来到此界吼不久,就郁郁而终。”
“当时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先天修士,对此无能为力。”
陈紫瑶的声音有些哽咽,想来还未淡忘亲人离世的伤心,和当初自己无助的心悲凉。
不同于陈子昂,陈紫瑶与镇南王陈苍柏的感情十分深厚,她能进阶道基,更是因为陈家人在她背后使了很大的力气。
对于陈家,陈紫瑶不仅有感情,还有很大的责任。
“大娘也是,在父王走后不久,就跟着去了。”
大娘即是王妃,来了此界,王妃的称呼自然就会舍弃。
“三婶走后没多久,三叔又娶了妻,是位叫心怜的婶婶,你应该知道的。当初三叔是拼了命,也要把她带过来的。”
陈子昂点了点头,祝心怜,当初自己被陈苍秋带出王府躲藏之地的老板。
“不过心怜婶婶身体曾经受过伤,无法怀有身孕,所以他们两位并无子嗣。等我成就道基之后,可以拿出丹药之时,已经迟了。幸好,三叔还有子坛在。”
陈紫瑶撸了撸飘到额前的发丝,眼眸之中尽是对亲人的思念。
“二十年前,心怜婶婶就走了,一年后,三叔也跟着去了。”
“子峰大哥整日酗酒,终其一生都没有成就先天,寿数不过一个甲子,他对不起大娘的悉心栽培。”
陈子峰乃是王妃的亲生子,在年幼之时就不学无术,留酒肆花巷,他有这种结局,陈子昂并不觉得奇怪。王妃多番举措,在他看了,都是宠子的败笔。
陈紫瑶继续开口,絮絮叨叨如同一位怀念故人的老太婆,一个个姓名、一段段往事不停的说起,朝着陈子昂倾吐。
其中的每一位,此时都已离她而去。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亲人故友渐渐离世,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折磨。
修为越高,这种事经历的月就越多。因而修行之人,若不是性格坚韧,就是淡漠感情之辈。
“陈家,现在怎么样了?”
耐心的听着陈紫瑶说完,陈子昂才缓缓开口。
从陈紫瑶的口中可以得知,在初入修行界的时候,陈家虽然过的不怎么样,但仍有大笔的财富,当初陈家商议,是把大部分的财富都投在了陈紫瑶的身上。
丹药、功法,名师教诲,只要是她需要的,他们都想方设法的给予满足。陈紫瑶能够进阶道基,夯实基础,甚至没有服用筑基丹,与陈家人在背后的全力资助不无相关。
陈家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等陈紫瑶进阶道基之后,在碧月派立下根基,就成了他们陈家的庇佑大树。
直到如今,陈家仍然还是一个整体,甚至仍如以往的继续资助着陈紫瑶,陈紫瑶与陈家,已是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整体。
这才是陈紫瑶在得知那上千中品灵石有可能无望寻回的时候,为何会那么的绝望,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家族要照顾,若是她倒了,那么她身后的陈家,也就会跟着完了!
“现在的陈家分了三房,大房是父王传下来的,主要负责从各房之中挑选出精英人才,加以培养,希望他们能够学有所成,进入各大门派。”
“二房乃是陈国国主留下来的那一脉,依托我的关系,负责经商,积蓄资源,提供给家族精英和……我!”
“三房就是三叔和三婶留下的血脉,人数不多,不过其中一位对炼丹有很强的天赋,入了碧月派内门,自开一支。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的发展了。”
“我们在碧月派驻地松虎山附近,有一块地方,家族仿制的是陈国王府的制式建造的,里面还有一个藏书阁,那是父王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藏书阁和以前,一模一样。”
陈紫瑶一边诉说,双眸之中一边无声落泪,她静悄悄的立在陈子昂面前,甚至不曾拿手前去擦拭。
“虽然前辈们都已离世,但我们陈家,终究还是在这个世界扎了根。而且,我相信,我们还会过的越来越好。”
她说到了我们,但并未看向陈子昂,显然并不把对方看成陈家的一份子。
八角竹亭上挂着的风铃,在微风中叮铃作响,清脆的声响之中,不知为何侵染了一股悲戚,还有股那种沉甸甸的分量感。
陈子昂张了张嘴,又缓缓摇了摇头。
“我的情况有些复杂,并非是不愿意前去探望他们。”
良久,陈子昂才幽幽一叹,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放在陈紫瑶的掌中。
“这是天道盟的谕令,你可以拿着它来找我。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会去做。”
“你也不必背负太多,我会给碧月派的星隐仙子说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碧月派的星隐仙子乃是位二劫元神真人,这次太玄派妙言真人的元神大典,她也会前来参加。
“多谢!”
“我们是一家人。”
陈子昂拖住陈紫瑶要躬身的身子,看着这位心绪复杂,满身压力的女子,小声开口。
“对不起。”
陈紫瑶身躯一颤,本已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这种太过于注重亲情的情况对修行其实并不利,但陈子昂却无法劝说。
对他来说,独行天下自是潇洒,能让空寂的心灵更加紧密的天地大道贴合。但若舍身处地的去想,他怕也无法舍弃身边的亲情。
良久,伴随着一道白芒冲天而起,小小的八角竹亭再次只剩下了陈子昂空空寂寂的影子。
“公子,刚才的那位姑娘是?”
谢映红从下面缓缓走来,看着陈子昂略带沉重的神色低声开口。
这段时日以来,陈子昂面上的表情始终未有多大的变化,即使前来拜访的人是那些传闻之中的金丹仙师。
而现在,却是不同。
她能感觉得出,刚才的那位姑娘与自家公子的关系不一般,心中已是暗暗记下对方的相貌,下次来了,定然提前通知公子。
“她是我的二姐,是碧月派的杰出弟子,名字叫做陈紫瑶,映红你以后叫她小姐就行。”
谢映红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个答案,呆了一呆,才反应了过来,身躯一躬。
“是,公子。”
“你怎么出来了?文征哪?”
“屈小姐来了,正与文征少爷搭话,顺便有事求见公子。”
“哦!”
陈子昂点了点头,脚步轻踏已经出了竹亭。
“我们去看看。”
******
屈冰彤这次来,除了看看陆文征之外,也是来与陈子昂介绍故人情况的。
“凝儿嫁给了殷渔阳,不过后来两人感情破裂,最终还是分开了。”
齐凝,当年陈子昂从哈元生手中逃出去之后,就一直与她相伴,是一位命运坎坷的女子。
不同于志气高傲的屈冰彤,齐凝当初只想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找一位可以依靠的人,彼此相伴一生。
奈何,世事多变,经历过重重磨难之后,她终究还是没能实现自己那简单朴素的愿望。
“当年她走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陪着她。她说自己很后悔,一辈子都活的如此窝囊,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学她,所以原儿的孩子,她给起名不悔,改了她的姓,叫齐不悔!”
屈冰彤一手摸着陆文征的头发,一边朝着陈子昂看来。
“凝儿走的时候,说起过你,她以为你已经出了事,所以哭的很厉害。她在世上的亲人不多,我其实算不上。但恒平你,绝对算得上一个。”
陈子昂心头一沉,缓缓的点了点头。
当初那个少女的音容相貌,渐渐在眼前浮现,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生动活泼,充满了天真朴素。
相对来说,陈子昂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无情的人,不仅是对外人,也是对自己。
几世轮回,生死已然不怎么被他放在心上。
但此时听到屈冰彤的转述,仍旧是心头一痛,一股不舍的眷恋与悲切,悄然泛上心头。
“凝儿与殷渔阳的孩子叫做殷原,也入了太玄派,不过天分不好,就算我帮了他几次,修为也是进展缓慢。”
“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之时,他的经脉受了损伤,过了些年,就走了。”
屈冰彤深吸了口气,继续开口。
“不悔的天份倒是不错,早早的就进阶了先天,小时候他也是最受凝儿的喜欢。不过因为与我的关系太近,在我出事之后,他就受人排挤,去外面执行外务。”
“前日,他才刚刚回来。”
陈子昂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你该带他一起过来的,我也想见一见凝儿的后人。”
“你可是天道盟的盟主,元神真人一般的存在,身份……”
“我们是朋友。”
陈子昂打断了屈冰彤的话,双眸静静的看着对方。
“一直都是,你、我、凝儿,不论身份如何变,这一点都不会变。”
“恒平……”
屈冰彤神色似乎有些慌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侧过头去。
她自然也这么想,但不管是长辈,甚至是陆云宵,似乎都把她与陈子昂的关系当作了筹码,做着某种利益的交换。
屈冰彤并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觉得厌恶。
这让她觉的,两人的友情不在纯洁。
就连她这次过来,她都觉得是在维护自己与陈子昂的关系,能让她们夫妻在太玄派更好的立足。
这种感觉,让屈冰彤心生一种罪恶感。
“太玄派利用你我的关系,甚至刻意讨好我,这我知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随着成长,我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多重的身份认同,变得复杂,心思也有可能无法保持少年时的单纯。”
陈子昂笑着收回目光。
“但这无减于我们曾经的交情,就如你会对凝儿的后人照顾一样,若是力所能及,我也更愿意让你们过的更好。”
“这并不是交易,我们既然是朋友,这都是理所应当应该做的,不是吗?”
“可是……”
屈冰彤抬起头,脸带苦笑。
“没什么可是的。”
陈子昂笑着摇头。
“不论是修行还是做人,心思纯粹终是最重要的,些许外物,不要让他们沾染了你的神魂。如何去做,你我自当分明。”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如同铜钟大吕的声响在屈冰彤脑海之中回荡,往日来的愁思、苦恼一涌而来,沸沸扬扬,而究其根本,无非是自己自卑、无助等等自身情绪的延伸变化而已。
良久,屈冰彤再次展颜一笑,笑容中已是多了一份纯粹。
“恒平,你知道吗?曾经,我多么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至少,云霄教徒弟的本领,就远不如你。”
“哈哈……哈哈……,可惜,你的心,却是早就归了别人。”
陈子昂仰头大笑。
“你今日来,又是给我送徒弟的?”
屈冰彤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本来,我是不好意思开口的,幸好,是你打开了我的心结。没错,不悔的天份不错,我希望你也能收他为弟子。”
“就算他是凝儿的后人,我也要先看看才行。你放心,只要品性不坏,收作徒弟是绝没问题的。”
陈子昂点头应道。
“不悔这个孩子,是个机灵鬼,坏心是没有的,就不知你喜不喜欢他的性格?”
屈冰彤脸上笑意不敛,眼眸一动,一手轻拍自己的脑门。
“忘了说,还有一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轻雪吗?”
“记得。”
陈子昂点了点头。
“杜先生父女,当初我们一路前往太玄派拜师的,怎会忘了。”
“轻雪那个丫头,也进阶道基了,拜师玉衡脉。”
屈冰彤开口。
太玄七脉,玉衡一脉乃是真传、核心弟子所在的一脉,也是七脉当中最有潜力的弟子才能进去的地方。
“了不起!”
陈子昂鼓掌赞叹。
“这两日冰彤有没有空,随我走一趟,我们去看看故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屈冰彤展颜一笑。
一直坐在那里复习功课的陆文征抬起头,看娘和师尊都在微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傻笑两声,作为陪衬。
875 飞升
明渊界,同里山庄。
这日一大早,山庄众人已经齐聚一堂,在大殿之中按各自的位置彼此端坐。
上首位置自是同里山庄的庄主,有天下第一人之称的无双天女赵永宁。
今日的她,眼神之中透着股复杂,兴奋、不舍、希冀、渴望等等,不一而足。
但最终,都一一化为了坚定。
此时的山庄众人,却没有几人注意到赵永宁神色之间的细微变化,而是全都被她身上所透露出来的那股浩大之意所震撼。
同里山庄被誉为天下第一大庄,山庄内自是不乏江湖好手,就连进阶先天的高手都有好几位。但在此时的赵永宁身旁,他们却都被压制的几乎透不过起来。
上首的庄主,在他们的感应当中,犹如一座巍峨高山,其势高不可攀,远远超过了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庄主。”
庄里的老人郭贵定了定神,朝着上首遥遥拱手。
“恭喜庄主神功大成,可喜可贺!”
“恭喜庄主,贺喜庄主!”
庄内众人也回过神来,紧随其后,纷纷起身,朝着赵永宁拱手道贺。
赵永宁闭关数年,一直不见外客,今日出关就招来众人,气势又是如此的浩大磅礴,自然是修炼有成,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诸位,都坐下吧!”
赵永宁展颜一笑,进阶道基,精气神融汇如一,对于天地的感悟更上一层楼,此时的她身上确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今日招来诸位,其实是有要事安排。”
“庄主请吩咐。”
“家师曾言,若我修为达到今日之境,就会招我前往外界。虽然我不知道师尊所言的外界到底是哪里,但想来短时间内是无法回来的了。”
赵永宁点了点头,柔声开口,声音中满是感慨。
对于陈子昂口中的外界,她是向往已久,但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心中也是充满了不舍。
尤其是当她的眼神扫过自己的至亲之时,犹是如此。
“啊……”
“这……,庄主……”
除了寥寥几人之外,庄内众人已是脸色大变。
对于赵永宁那位神秘的师尊,他们其实都有耳闻,只是真人相貌,却是无人见过,数年过去,更是几乎被人渐渐淡忘。
想不到今日提起,却是伴随着赵永宁的离开。
在她口中的外界,自是人们想象之中的仙界,陡然闻听此讯,众人自是惊骇欲绝。
仙界真的存在?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有缘前去一看?庄主一走,庄内事宜又该如何处置?
种种思绪,齐齐浮上心头。
无双天女乃是同里山庄的支柱,如今天下大乱,同里山庄能够超然世外,就是因为有赵永宁坐镇其中。
她说要走,感慨了一下传闻中的仙界之后,不少人已是心生慌乱。
“诸位也不必担忧,我虽然会走,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央求师尊回来一次的。这段时间,你们对外宣称我再次闭关就可。”
看着殿下众人的脸色变化,赵永宁的声音之中牙开始带出一股舒缓的意味,悄然抚平殿中众人慌乱的心思。
“如果有急事,你们可去混元宗驻地寻求帮助。混元宗是一个隐蔽门派,与师尊有莫大干系,门内有高人,实力远超与我。”
此言一出,殿中当即响起一片喧嚣。
显然,无人对这个混元宗有什么印象,而赵永宁自然也不会骗人,这种感觉对一直自视甚高的同里山庄众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无形的打击。
“我走之后,庄内之事应该由哪位主持?”
赵永宁并未过多解释,静等喧哗渐歇,才再次开口。
这是应有之义,不过赵永宁提的匆忙,庄内丝毫没有预料,此时选择庄主,确实有些仓促。
伴随着大殿之内的熙熙攘攘之声,时间渐渐流逝。
烈日西移,黑暗渐渐笼罩大地,一根根火把照耀着同里山庄的大殿如同白昼。
今日之会,一直举行了足足一日,等到外间再无一丝光芒之时,赵永宁才从主位之上缓缓起身,来到亲人附近。
“泉儿,好好修炼,不要让祖奶奶失望!”
“嗯!”
林泉此时已不再是一个少年,青涩早已在他的脸颊之上淡去,换而之的则是一片坚毅之色。
他的武学天赋极高,又有陈子昂曾经的亲自传法,年纪轻轻已是入了先天,在江湖上也创出了不小的名号,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扫视一圈,庄内众人都在静静的看着自己,见证的传闻的升仙之举。
赵永宁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眸,在心头默念陈子昂的名号。
“嗡……”
虚空一晃,一道金碧辉煌的大门缓缓在赵永宁的背后浮现、张开。
吸力一出,大门正在悄然浮现一个漩涡。
下一刻,场中金光大盛,夺人耳目,闭人六识。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场中的赵永宁已是消失不见。
“真的有,仙界……”
******
眼前一花,赵永宁已是来到一间简洁而又精致的屋舍之内,四周活跃的天地灵气,如同浪潮一般朝着她的体内涌入,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似乎就堪比她往日几天的苦工修炼。
‘果然不愧是仙界!’
“不错!”
即使相隔数年,仍然透着股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让初来陌生之地,情绪有些慌乱赵永宁心情一缓。
“你成就道基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
转过身来,一身长袍的陈子昂正端坐在一张玉桌之前,朝着她淡然而笑。
玉桌之上,放着各色灵果佳酿,娇艳欲滴,只是闻一闻它们逸散出来的气味,都让人心神为之一震,要是服下的话,也不知会有何等神异之处。
“都是师尊教导有方。”
赵永宁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对面陈子昂则回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作为你的师傅,我听到这种话是不是应该羞愧?”
关于教导,陈子昂确实没有下过什么功夫,赵永宁能有今日,大半是靠她自己的努力。
“呃……”
赵永宁尴尬一笑,脸上不禁一红。
不过短短片刻,两人之间些许的生疏感倒是消散一空。
对于她这位神通广大却来历神秘的师尊,在赵永宁的心中,始终有一种如同亲人一般的亲切感。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陈子昂给她的教导也不是很多,她却能真的在心中生出一股崇敬之情。
“坐吧!这里的东西都不错,吃点灵果,还可增长法力,稳固境界。”
“是,师尊。”
老老实实的坐下,面前的灵果足有七八种,也不知是提前备好的,还是本来就有的,赵永宁随手捻起一枚如同葡萄一般的灵果,轻轻放入口中。
冰凉的气息透过口腔涌入肚腹,浓郁却不狂暴的灵气缓慢有序的滋养着身躯,体内微薄的法力伴随着时间的延长,也悄然增长了些许。
‘仙界的东西,果然非同一般!’
在赵永宁看来,此地几如仙界,这种灵果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无异于灵丹妙药,吃一颗几乎就能增长一个甲子的功力。
“进阶道基,就代表着正式踏入求道之门,接下来我会传授你下面境界的修行之法。”
陈子昂静静的看着赵永宁脸色的变化,等她接连吃了几枚灵果之后,脸色已是泛起晕红,才出言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些东西虽好,却不是一个初入道基没几日的人可以敞开肚子吃的。
“为师身上的传承极多,但能够成就元神的也只有四门。这四门功法各不相同,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相通之处,所以我打算让你自己做出选择。”
“嗯!”
此事事关重大,赵永宁自然不会马虎,当即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
“第一门名叫仙都雷法,此法乃是天地间三种至高无上的雷法之一,乃是前辈先贤专为我等人族超脱所创,威能无穷。”
“雷者,天地之枢机也!明悟此雷法,可通晓天地,了悟大道,是四门传承之中,最容易进阶上品金丹的修行之法。”
“雷法号称诸法之中最善争斗之法,雷遁之术更是仅次于某些顶尖遁法,你如果修行此法,以后有机会我还能让你去见一位名叫太一的高人,他对于此法的理解,远超与我。”
“有他指点,我想对你的好处绝对无法估量。”
一边述说,陈子昂一边挥手,在两人正在变幻出虚幻之影,里面演示这仙都雷法的神通,重重玄妙之处,声情并茂的印入赵永宁的眼底。
“师尊修习的不是这门功法?”
面对眼前那即可开天辟地的雷法神通,赵永宁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喉咙,面朝陈子昂开口问道。
“我修行的功法比较特殊,等下我会再说的。”
陈子昂摇了摇头。
“你也不必急着做出决定,先等我说完,会给你留下几日思考的时间,等过后在做抉择也可。”
“是,师尊。”
赵永宁了然的点了点头。
“第二门名叫诸天星斗剑法,此法乃是以术入道,以繁化简,是四门功法之中传承最为齐全的一门,只要入门都可寻到自己的路子。”
这门功法来自明渊界的天门,内里有传法大殿,都在仙境之中。
不知多少年的传承,天门已是把这门剑法衍伸到了极致。
这门元神之法被天门修士在金丹境界分为十二支部,每一支部在筑基境界又分十到二十不等的分支,弟子通过传法大殿的考验,会自动匹配适合修行的三门功法,以作抉择。
“你还记得明渊界的仙境吗?这门功法就来自那里。”
陈子昂比较倾向于让赵永宁选择这门传承,单是天门仙境之中那一座座的功法殿堂,传承之处,就足以支撑着她修炼到金丹之境。
而且,对于这个名叫天门的门派,陈子昂本身也极为好奇,从名字就能知道,天门与自己元神之中的门户,必定有着莫大的干系。
赵永宁再次点头,表情已经陷入深思之中。
陈子昂说的清楚,这门功法确实也比较适合一直自修成长的她。
但同时,选择了这门功法,就会少了陈子昂的教诲。
相较而言,这门功法要想学有所成,很大一部分就要靠她自己了。
“第三种成就元神的功法就是混元宗的传承,这门功法论起精妙来可能比不得上面的两种,但也有其擅长之处。而且你一旦修为有成,会自动拥有混元宗门人的拥护,对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陈子昂继续开口。
赵永宁眼带疑惑,看向陈子昂。
“师尊,你修行的不是这三门功法?”
“我修行的功法比较特殊,并不适合你。”
陈子昂抿了抿嘴,眼神之中有自傲也有些无奈。
“我的根本功法乃是自创,名曰天罡不灭霸体,是一门比较极端的功法。”
“极端?”
赵永宁眼眸亮了亮,即使因为这门功法的名字极为霸气,又是因为这才是陈子昂修炼的功法。
“没错!”
陈子昂点了点头,继续开口。
“这门功法比较注重肉身,身躯融汇了万千神通秘法,一旦有成,举手抬足之间都有神通显化。即使没有天地之力加身,也可发挥出莫大威能。”
“而且此功有无穷变化之能,可演化世间万物生灵、天地之相,更可十余倍的爆发实力而不伤本源,在同等境界之中,堪称无敌。”
“对于寿命的加持,据我所知此功也是最强,成就金丹,就可延寿万年,进阶元神,几乎不死不灭,如同顶尖的妖族血脉。”
陈子昂一边开口,一边在虚空之中以光影演化,三头六臂、飞鸟游鱼、蛟龙海凤、风火雷电来回变换,最终化作一人。
刀斩不死、火烧不伤、水浸无恙,单凭肉身即可挪移虚空、捉拿阴阳,种种场景,让一旁观看的赵永宁几乎心血沸腾、不可自已。
相比起其他三门功法,这门功法的表现,无疑是最为强大的!
不过,既然师尊不推荐自己修炼,定然有他的考量。
果不其然,陈子昂摇头叹气,继续开口。
“因为是我自创,所以这门功法最为适合为师,某些方面太过追求完美,旁人若想修习,几乎是没有可能。”
“为何?”
“若想修炼此功,必须对自己的肉身理解通透,精通各种功法,甚至还要明悟各种妖族血脉之间的神通演化,极为繁琐费时,换做他人,估计还未正式入门,就已经寿数耗尽了!”
元神功法大多都要这种通病,这也是为何许多元神功法会在金丹之境分成几部分,道基又分,就是因为若是走直透大道的路子太过崎岖。
但陈子昂的这门天罡不灭霸体,所融入的功法之多,简直骇人听闻,太过夸张。
若不改良精简,就算是元神真人怕也没有几个能够修成。
聂红衣世界的无数功法秘术;张百忍世界内无数的神通、妖族血脉,九转玄功、诸法奥妙诀、斗战之法等等种种功法全都融入到这一门之中,其中的繁复可想而知。
陈子昂只想着如何增加实力,却未曾想到自己所创的这门功法已是渐渐的无法被其他人所接受。
当师傅的,竟然没办法把自己的功夫传承下去,说出来也是奇葩。
‘看样子,有时间我需要创造个简化版天罡霸体了。不过,就算是简化版,怕也很难修成!’
摸了摸下巴,陈子昂才再次看向赵永宁。
“这几日你跟着不悔,他会带你熟悉这个世界的,等过段时间我们返回南荒,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嗯,不悔是你师弟。”
“师尊,我有几位师兄师姐?”
赵永宁这时才发现,自己对于师尊的了解十分了了。不过,若论拜师时间的话,自己应该是最小的那位吧?
“目前算上你,我有五个徒弟。”
陈子昂一指赵永宁。
“你是大师姐。”
“啊?”
876 交易
齐不悔是一位年约三十许的中年文士,紫青长衫,长发及腰,相貌儒雅,眼神中偶尔还带着股习惯性的愁苦之色。
他的身量并不高,还有些微微的驼背,配上他那略带苦涩的表情,就如同一位饱受生活折磨的老者。
显然,他以前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不过在赵永宁看来,自己的这位五师弟武学修为极为高明,基础更是扎实的可怕,很多地方她这位道基修士还要向对方请教。
至于先天中期的修为,在赵永宁看来也是十分惊人。
至少,在她所在的明渊界,如果不算她自己和隐藏起来的混元宗的话,齐不悔几乎可以做到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然,在这个世界,在太玄派之中,他的天分也不过算是中等偏上而已。
“来之前,我也曾想象过这里的景色,各种可能都有想过,当初甚至还想到过许许多多的夸张之处。不过如今看来,这个世界的景象比之我的想象还要来的玄奇。”
悬浮在高空的山峰之上,赵永宁正与齐不悔正一同立在一处悬崖之边,举目眺望着四周的风景。
一座座大小不一的悬浮山峰环绕着天枢峰,按照一定的规律在高空之中往复运转,无有穷尽。
一头头飞禽、灵兽飞翔、奔走于各个山峰之上,声声鸣叫兽吼不绝耳;各色灵植仙珍遍长山峰,灵果挂枝、仙花遍野,与那天籁交汇,共同演绎着此地的奇妙之境。
在这各个峰头之间,更是时有各色遁光升起,横跨天际,来往与各处。更有祥云飞腾、一位位仙风道骨之人坐于坐骑之上,三五成群的结伴出入于各个洞府之中。
七彩斑斓而又仙气盎然的世界,就这般徐徐展开在赵永宁的眼前,震撼着她的心灵。
“这里是修行大派太玄派的中枢所在,最近又恰逢妙言真人的元神大典,所以才会汇聚而来那么多的修士。通常情况下,这里是不会那么热闹的。”
一位富翁在向穷亲戚炫耀自己财富的时候,终会是骄傲自豪的。
即使已经不再是太玄派的弟子,齐不悔此时也不禁有些自得,不过只是片刻,他就摇了摇头,把这股心思给放了下去。
“修行界很大,尤其是师尊所在的南荒,如不成就金丹,终其一生都有可能无法走出那里。南荒万万国,各有不同,那才是真正天生地养的奇异所在。”
“海中的国度形态各异,大地上的种族千姿百态,甚至还有那背生双翼的鸟人,身化白云的奇异之所,种种存在,足可以让人瞠目结舌。”
对于南荒,作为陈子昂的弟子,齐不悔自然会专门查询过那里的情况,此时说来,种种奇异场景也让赵永宁瞳孔张开,光芒闪烁。
“天地之奇,匪夷所思!”
良久,赵永宁才幽幽一叹。
即使只是耳闻,南荒的奇异也让她大开眼界,没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有些东西她甚至连想都想像不到。
“师姐,您所在的世界又是如何?修行界虽然广阔奇妙,但争斗厮杀也是不少,要想找个清净之所,怕也不容易。”
“争斗厮杀?”
赵永宁苦笑着摇了摇头。
“师姐所在的那个世界虽然没有此界广阔,也没有诸多修行高人。但论起人心的复杂,怕也不逞多让。”
“哦?”
齐不悔声带诧异,倒像是没能想到。
赵永宁微咪双眼,开始缓缓介绍起明渊界的情况。
“不过,五师弟,你似乎对明渊界格外感兴趣?”
看齐不悔多次询问明渊界的情况,而且事无巨细都要问个清楚,这般好奇,倒是让赵永宁有些奇怪了。
在她看来,明渊界不管从哪里相比,都是远不如这个世界的。
“大师姐有所不知。”
齐不悔揉了揉脸,苦笑一声。
“师尊曾言,让我过几年进入先天后期之后,就会把我送到师姐所在的小世界之中,等进阶道基才让我回来。”
“这是为何?”
赵永宁一脸的诧异,论修行,明渊界远不能与这里相比。
“我那里灵气贫瘠,没什么天材地宝,也无人交流经验,对于我等的修行,远不及这里来的便利。”
“师尊想让我不借助丹药进阶道基,考验的是我的心性,在这个世界诱惑太多,我自己也害怕坚持不住。”
齐不悔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
自从拜师陈子昂之后,他自己也觉察到自己的心绪有些不对。
尤其是往日高高在上的金丹宗师也与自己平辈论交,道基前辈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时候,那股飘飘然的感觉更是让人身心迷醉。
“前几日估计是我太过得意,做事失了分寸,惹得师尊不高兴,现在已经禁止我再与其他道友接触了。”
“嗯!”
赵永宁点了点头,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这几日前来拜访陈子昂的修士极多,其中不乏会对她另眼相看之人,更有不少人无事献殷勤,灵丹妙药、各种法器不要钱的往她手里送。
若不是她初来乍到,又得了陈子昂的叮嘱,做事小心谨慎不敢出错,还真有可能受不了那些诱惑。
齐不悔曾经受过不少苦,猛然天降鸿运,自然会得意猖狂,这也在所难免,不过若是一直如此的话,他这个人也就废了。
“既然师弟要去明渊界,师姐倒是有些事要拜托师弟。”
“师姐客气了,不悔当仁不让。”
赵永宁气质空灵,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在那贫瘠的小世界之中都能曾经道基,也让齐不悔十分敬佩,对于这个师姐,他是打心眼里感到亲近。
师姐弟在一起,也十分融洽。
“师姐的同里山庄,在明渊界的江湖之中也算有不小的名气,只是我走之后,怕会出现问题。万一有事,师弟又在的话,还望帮我照料一二。”
“我会给师弟一枚令牌,可以代表我的身份。”
“此事容易,等我到了明渊界,定会前去山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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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峰。
太玄派藏经之所,传承之地。
养性殿,此峰专为接待贵客之所。
黄琉璃瓦揭顶,碧玉门窗,八角混金蟠龙井,内摆十八玉案,玉案之上有灵果仙酿,案后更有仙人端坐。
往日此殿大都空荡荡,今日却是来了九人,而且每一位皆是修行界鼎鼎大名的人物。
除了陈子昂,其他八人都是元神!
九位元神今日汇聚一堂,即是交流道法,也是为了交换某些天材地宝,举行一个小小的互市。
这种事,自然是有万有商行的老祖化穹真人牵线搭桥,促成的今日之会。
化穹真人是一位衣着华服的中年文士,面白如玉,文质彬彬,与传闻中富甲天下的万有商行背后老祖的形象不是那么相符。
这位化穹真人在修行界可是一位古老的存在,而且一直活跃在修行界之中,正邪两道吃的都开,据闻他与魔门圣帝还是至交好友。
太玄派的地盘,自然少不了此地的主事人,今日到场的并非新晋元神妙言真人,而是老牌元神沛灵真人。
坐在上首的沛灵真人乃是一位相貌美艳的女修,本名已经不为人知,靠着一手虚空神剑扬名修行界,据闻是位二劫元神修士。
除此之外,在场中最吸引人眼球的自是南荒天道盟新晋盟主陈子昂。
在场中唯一一位金丹宗师,但却无人敢于小觑与他,甚至与金丹并列也不会让这些元神失了身份。
“虚灵丹,可稳定元神,不为心魔所侵,服之有助于进阶元神。一共三枚,最好以火属性材料交换。”
长春派是修行界最善于炼制丹药的门派,这个门派人数一直不多,最近数千年更是只靠着长春真人一个人扛着,下面几乎后继无人。
可以助人稳定元神的丹药向来奇缺,虚灵丹更是此中翘楚,长春真人一出手,就让在场众人眼眸一亮,为之意动。
就连陈子昂都不例外,这种东西他虽然用不上,但可以送给张玉儿。
“我这里有一枚星核,乃是一个烈火小世界毁灭之时炼化而来,道友看看合不合适?”
化穹真人首先开口,作为此次聚会的联络人,他有责任活跃聚会的气氛,而且身为万有商行的幕后老板,他身上的东西也丰富。
一张手,一枚灰扑扑的石头就落在长春真人的面前,石头不过拳头大小,但却带着股威压天地的沉重感。
陈子昂毫不怀疑,若是化穹真人收起石头上的法力,这枚星核绝对能够压塌此地的虚空。
“穹老怪,你这东西里面的根本没有多少火行之力,倒是土行之力居多,就不要拿出来糊弄人了!”
作为丹药大宗的元神,长春真人与万有商行的化穹真人自然交易频繁,十分熟识。
“长春道友,不知这个东西适不适合?”
陈子昂抿了抿嘴,单手抛出一枚拇指大小、红彤彤的椭圆石头。
这枚石头来自窃天营所在的那个地方,那里有无数碎片一般的小世界,当初有一个满是烈火的小世界粉碎,就给陈子昂留下来几枚石头。
这枚石头表面上看来平平无奇,但内里却是暗藏天地,不大的内核里犹若举火烧山、火焰爆发,一副世界末日场景。
看着面前的石头,长春真人眼眸一眯,似有惊讶闪过。
“陈盟主的东西很合我意,这枚石头可以换一粒虚灵丹,不知道友还有没有?多的话可以有优惠。”
“两枚,换三粒!”
陈子昂伸出两根手指。
长春真人思考片刻,微微额首。
“成交!”
第一笔交易成功,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很多,而陈子昂的表现,也证明了他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天道盟盟主,身上也是有不少好物件。
交易继续,到了元神之境,普通的天材地宝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他们所需的东西也几乎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一样样天材地宝,也让陈子昂大开眼界。
中间他倒是没有出手几次,他对于外物并不多么依靠,直到有一件东西的出现,才再次让他打起精神。
“蜃兽之核,可演化真实幻境,有助于元神境界的增长,本体乃是幻梦山的一头三劫妖神。”
驭兽斋的元神修士乌蛮上人手托一枚如同虚幻的内丹,缓缓开口,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于元神真人来说,他们要想增进修为,需要的是对万事万物的感悟,感悟越深,理解的越多,修为法力也会越强。
而这种可以演化真实幻境的奇物,几乎就是专门为他们所打造的。
“幻梦山?两万年前失踪的哪位?”
化穹真人虽然也眼馋与乌蛮上人手中的东西,但头颅一歪,还是默默的放弃要拿下这个东西的打算。
不同于其他人,他一个把生意做遍修行界的人,对于这种会招惹麻烦的东西,一般都不会主动去碰。
“没错!”
乌蛮上人点了点头。
“虽然那位不是我杀的,但诸位道友若是买下,还是要注意一下为好,毕竟,幻梦山的妖可不好对付。”
幻梦山是妖族蜃兽一族的老巢,里面窝着一对妖神,要是招惹了它们,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当下,又有两人摇了摇头,放下了现在的念想。
“天元果,来自冰魄世界,服之可延寿万年。”
有人拿出几枚灵果,不过这东西对元神真人来说没什么意义,只能算是一个添头。
“龙纹石,神龙居所之地的灵石,蕴含神龙气息,可以借此感悟大道,一共一方大小,对于一劫元神有极大裨益。”
这东西对元神来说倒算不错。
“灵焰树,三千年开花,三千年挂果,服之可改善、提升体质,对火行之力的感悟有很大的增幅。”
乌蛮眼眸微动,这种灵树对宗门传承尤为重要,只要宗门在,就能源源不断的诞生出优质的人才。
不过,这些东西虽好,却并不是他目前所欠缺的,即使三样合一,也只是让他有些意动而已。
他希望其他人能拿出让他更加心动的东西。
“玄甲飞虫的虫卵,附赠一百头冰冻住的活体。”
陈子昂手中的东西同样来自窃天营所在的地界,当初他和张玉儿在某个小世界可是遭受此虫的围攻,当时那扑天盖地的飞虫几乎让他们俩差点丢了性命。
“我需要验证一下。”
乌蛮的神色已是忍不住激动起来,驭兽斋对于修行界各种灵虫尤其重视。
天下间奇珍异兽大都符合越强则数量越少的原则,只有寥寥数种生灵不符合这种条件,玄甲灵虫就是其中之一。
钢筋铁骨、无物不食的它们,每一头都堪比初入道基的修士,而一旦成了气候,就算是上品金丹它们也能围杀。
这种东西,对于驭兽斋来说,几乎是无价之宝!
“可以!”
陈子昂点了点头。
“不过我要加价!”
“如果虫卵符合要求,一起都好说!”
乌蛮喉咙滚动,狠狠的点了点头。
877 大宋
自古以来,朝代更替已是天理,天下无长盛不衰的王朝这个概念更是深入人心。
历经三十二世,矗立天地间足有五百年的大宋皇朝也不例外,终究还是由强盛走到了没落的这一日。
五百年前,高祖宋修起于霸下,逐鹿中原,最终一统天下。
其间虽然游诸王内斗,勇王、贤王、勤王相继离世,但高祖与太祖仍在,勇王殿下的玄铁军还在,天下的局势终究还是稳定了下来。
时光悠悠,晃眼百年。五百年后,昆仑神山。
遥远的西方,在远离中原腹地数千里的地方,一座巍峨的高山矗立于天地之中,千万年来未曾一变。
此山险峻,人不可攀!
即使是武道宗师,在此山脚之下怕也要望而却步,摇头苦叹。
但在这人烟罕至,经年积雪的山峦顶峰附近,却矗立在一座恢宏堂皇的大殿。大殿恢宏堂皇,通体皆以巨石所筑,殿后有亭台楼阁,朱栏碧槛,画栋雕檐。
如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无人敢相信,此地竟有如此雄威的建筑。
不过这些,对于穆明河来说,却已是司空见惯,早已没了初见之时的震撼之色。
穆明河本来不是这个名字,不过自从十八年前还是孩童的他流落到这里,成了天门的传承人,就改姓了穆,成了穆家人。
“明河,去给祖师上香。”
悬崖之边,白发苍苍的穆无咎正躺在一张躺椅之上,迎着寒风飞雪一摇一晃。
“是,师傅。”
无精打采蹲在后面地上画圈的穆明河懒洋洋的直起身子,就要朝着后面踱去。
“啾……”
恰在此时,远处的天际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即使隔着风雪,仍然清晰可闻。
“是冰雁!”
穆明河眼眸一亮,当即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远处的高空望去。
却见那漫天的飞雪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黑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灵活的在飞雪寒风之中穿梭,片刻间已是来到了悬崖之上。
“真是不让人安稳!”
不同于穆明河的希冀和好奇,已经垂垂老矣的穆无咎对这只飞来的冰雁却似乎是不怎么欢迎。
他在躺椅上闭着眼,等了片刻,才在穆明河一脸的焦急之中直起身来,把那冰雁放在手中,从它的腿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竹筒。
放开冰雁,拧开竹筒,从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上面满是文字的丝巾。
不等他定眼去看,后面的穆明河已经把头伸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写了什么?”
“起开!”
一巴掌把面前的脑袋给抽飞,穆无咎再次懒洋洋的躺回躺椅之上,把那丝巾展开,慢条斯理的慢慢观看。
“是不是中原那里终于大乱了?我们是不是要出山了?”
揉了揉后脑勺,穆明河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是满脸的兴奋。他等这一天,可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大宋的皇帝驾崩了,新皇帝是个六岁的娃娃,马家的那位皇后正把持朝政,京城的日子最近不是多么平稳。”
穆无咎眯着眼扫完丝巾上的信息,随手就抛给后面急不可耐的穆明河。
“马家掌握着大半军权,现在又推上来一个傀儡,把持了朝政,看样子这个大宋皇朝已经差不多快要完了!”
穆无咎一手抚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边又有感叹。
“自古以来,无有永世不倒的皇朝,就算是号称铁骑无双的大宋,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已经不错了!大宋五百年,历经三十多个皇帝,除了上古时期的贤王,就要数它来的时间最长了。”
穆明河一脸兴奋的翻看着手中的传信,眼神来回闪烁。
“我们天门被大宋朝廷压了足足五百多年,甚至就连昆仑神山都差点被他们找上们来,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出气了!”
“勤王殿下和祖师可是合葬在一起的,是我们天门亏欠了大宋朝廷,你不可如此无礼!况且,祖师遗训,是让我们努力修行,设法打开天门,莫要过多注重凡俗之事。”
穆无咎眉头一皱,似有不悦。
“得了吧!”
穆明河在后面一撇嘴角。
“就连祖师那般的人物都无法打开天门,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希望,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我们的日子为好。”
“师傅,你不会老的已经不愿意动弹了吧?你当初可是雄心壮志,想着重返中原,给宋家人一个好看的。”
“人老了,就疲了!”
穆无咎定定的看着天际的飘雪,眼神之中的悲喜渐渐平复。
“现在想想,当初的豪情,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不是吧!您可不能这个时候撂挑子啊!”
穆明河一声哀嚎,他还年轻,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荒无人烟的昆仑山之中,就算这山里的殿堂再是神奇,也是不成!
“好了!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来提醒!”
白发苍苍的穆无咎翻了翻白眼,又再次从躺椅上坐起。
天门不是一个人的天门,就算是为了明河,为了手下人,穆无咎也会逼着自己去做某些事。
“走,去后面,给祖师上香告罪。”
“得嘞!”
穆明河一蹦三尺高,手脚麻利的去了偏殿拿来香烛等物。
此殿恢宏,不似凡人居所,但所在之地毕竟太过险峻,无人攀登,偌大宫殿常年来只有寥寥几人,物资极为缺乏。
内殿若无他事,他们也不会点燃蜡烛,这一路走去,尽是漆黑一片。
不过穆家师徒早已熟悉此地,闭着眼也能摸到地方。
伴随着两人细微脚步声,不多时,他们已是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殿堂之中。
不同于他处,此殿灯火通明,那插在墙壁上的火炬,燃烧的不知是何物,千百年来未曾熄灭过。
正中靠墙的地面,立着一面数丈有余的巨大石门!
此门色如青铜,质若山岩,上面绘刻着日月星辰、玄奇异兽,尽是穆明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这个东西,也叫做天门。
天门紧闭,里面传闻就是穆家人数百年来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打开的通天之路。
殿堂两侧,还有着无数枯骨,它们具是天门的前辈。
死后不带走一物,是他们穆家的传统。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在天门的左侧,还有一具青铜的棺椁,看那样式规格,内里之人生前应该还是一位王爷。
这是唯一不属于穆家人的东西,但没人对此有什么异议。
在那棺椁一侧,还斜靠着一具白骨,不同于其他的白骨,这具白骨即使已是数百年前之物,仍然光润圆滑,晶莹如玉。
这是把武功修炼到骨子里,已是气返先天的象征!
穆家人数千年来,只有这一人把修为练到这等地步,但即是如此,仍然无望打开天门。
“恨!”
“悔!”
这两个大字就刻在白骨的身侧,与它一起伴随着那具宋家王爷的棺椁留在此地。
穆明河从来不看这两个字。
在他看来,这位名叫穆鸾儿的祖师留下来的这两个字力透山岩,铭心刻骨,好是极好的。不过太过诡异,如同活物一般,望之让人心惊胆颤,恐惧之感齐齐上涌。
倒是穆无咎,看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是冷汗直冒,身躯颤抖,但有时候仍然会受不住诱惑,瞟上一眼。
“列代祖师在上,后辈子孙无咎不孝,欲插手凡俗之事,特来告罪。”
天门之前,立着一个小小的木案,上面简简单单的摆放着香炉等物,而穆无咎两人就跪于木案之前。
“天门难开,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我穆家若要传承,也需凡俗之物支撑。以无咎看来,欲开天门,必须要借助众生之力,无咎想劲力试一试!”
前面的穆无咎不停的絮絮叨叨,给前人解释着自己的苦衷和原由,希望得到谅解,而穆明河此时却转悠着眼睛,把目光放在那座青铜棺椁之上。
‘这东西怕有万斤重吧?当年祖师真的是一个人抗上来的?她到也是痴情,竟然把亲王殿下的棺椁带到身边,至死不移。’
‘还有着天门,怕是八匹马都未必能拉得动吧?据记载,也是祖师一个人弄上来的,她可真厉害!’
这位名叫穆鸾儿的祖师,在他们穆家人心中,也是一位传奇的人物,就如民间传说中的勇王宋恒平一般,几乎已是神话了一般。
不过,相比起勇王一人压倒天下叛逆,独斗百万精兵的离奇典故,穆鸾儿的事迹却是实打实的记载于穆家文案之中。
而且其中还有穆鸾儿的亲笔所书,更有那玄乎其玄的先天境界的记载。
当然,据穆鸾儿祖师的记载,那位勇王宋恒平,也有可能进入了传说中的先天境界。
不过,这怎么可能?
练气之法,只有天门才有,而且进阶先天哪有那么容易?
就连穆鸾儿她自己,在关于勇王的记载之中都是满是疑惑,甚至把宋恒平当成了天地间一个异数的存在。
这还算是好的,在民间,甚至是在朝廷的正式的史册记载之中,关于勇王宋恒平的记载都是相互矛盾。
哑巴、陆莽、嗜杀、不通文采……
睿智、勇武、善良、文采出众……
这两种绝不相同的记载,竟是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甚至因此,有不少人把追究勇王宋恒平这个人,当成了一门专门的考究。
不过,不过是正史野史,关于勇王的记载,都不会少了一个评价。
武力天下第一!
即使是后来成就了先天境界的穆鸾儿,对此也是毫无异议!
更有民间传闻,就是因为勇王武力太强,遭了天谴,才会被雷劈死。
‘当年真是群英登场,天下豪杰层出不穷,恨不能早生数百年啊!不过现在天下将乱,也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当然,这个世道可千万别再出现勇王那种变态。’
穆明河在心头感叹一声,又陪着穆无咎再次朝着天门叩了叩头,才从冰冷的地面上直起身子。
“回吧!先去岭南见一见南护法,看一看他们给选出来的天下明主。”
穆无咎挺直背篓,响起繁华的中原,内心中也开始升起一股久违的火热之意。
把持天下,舍我其谁!
“是!”
穆明河兴奋的点了点头,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毫无生机的大殿,一同反身,朝着殿外行去。
片刻后,此地人影具无,只有火烛长明。
“呼……”
不知从哪里刮来一股微风,撕扯着火光,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残影。
“嗡……”
那具不知多少年没有变化的石门突然开始发出细微的颤抖,一道裂缝出现在石门正中,纯白的光束从中透出,与大殿内里的火光交相呼应。
白光大盛,遮蔽了此地的一切色彩,一明一暗之间,石门已经再次恢复宁静,只是大殿之中,也多出了一道人影。
修长的身躯,淡然的表情,高冠盛装的天道盟盟主陈子昂,已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
“这次来的,倒正是时候。”
他以前进来过一次,独自一人看了看这个世界,并把董芸儿和卫冉竹的坟墓迁到了南荒某地。
不过当时,这个世界的大宋朝还处于鼎盛,想不到今日进来,大宋竟然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看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发生改变。”
略作推算,陈子昂就确定了两个世界的流速变化,相比起修行界,这里的时间要快上几倍,这对目前的他来说,倒是一个利好。
此时距离妙言真人凌云风的元神大典已经过去了一个甲子,陈子昂早早的就回了南荒。
这些年,南荒已被天道盟彻底纳入到管辖之中。
天道盟也走上了正轨,前几年更是出现了一位上品金丹,丹成三品的绝世奇才,可谓是轰动一时。
至于陈子昂的几个徒弟,大徒弟赵永宁已经进阶道基中期,虽然现在修为进境已经变缓,但还是有望金丹的。
景翰和景芮兄妹俩现在已经到了道基圆满的境界,只是进阶金丹全靠运气,就算进阶也只能是下品金丹,无望元神了。
陆文征的神志已经回复正常,不过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上半拍,现今也是先天圆满的境界,正在明渊界寻求成就道基的机缘。
小徒弟齐不悔,道基二重天的修为,这个徒弟被屈冰彤说是个机灵鬼,现在看来却是一点都不像,倒是老成的很。
也许是因为屈冰彤之事,他吃了不少苦头的原因。
至于张玉儿,已是到了金丹中期,在万象门更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而陈子昂此来,则是想要在这个世界进阶元神,并打算借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同助他明悟元神之境的一些不解之处。
“大宋的灭亡就是此界的定数,却不知,加入了诸多变数之后,这个世界,会往哪一个方向演化?”
跨步走出昆仑神山,陈子昂并未对山脚下那匆匆而去的穆家师徒过多注视,而是单手一托,取出那枚蜃兽之核。
“应该很有意思。”
878 劫难
对于陈子昂来说,进阶元神不过是水到渠成,若不是最近几十年来天道盟事务繁杂,他一时间无法脱身,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可以尝试着进阶元神之境了。
而在三十年前,陈子昂就解开了天门仙境的守护阵法,并一一掌控,与三仙教的六合旗门阵一同拱卫大荒山,如今就算是有元神真人前来,天道盟也是不惧。
微微定下心思,放下心中的挂碍,全身心的准备好迎接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陈子昂,已是来到了这个世界大宋中原腹地的上空,低下头颅,透过皑皑白云,繁华的大宋都城已是尽数入目。
这个城池之中,足有百姓三十万余,在这种建筑等基础设施极为落后的地方,汇聚这么多人,已是一个极为了不得成就。
在大宋鼎盛之时,京城更是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汇聚之所,它的繁华,足以让四方万国俯首称臣。
此城之中,还坐落着曾经的勇王府,只是里面的人,早已与五百年前再不一样!
“就在这里吧!”
静静的看着下方那陌生中带着股熟悉的庄园,陈子昂眼眸中的落寞渐渐收敛,最终化作一片宁静与淡然。
“丹碎婴成!”
双眸一闭,他体内的金丹已经悄然开裂,内里的那个人影从中一跃而出,丹气在他身下汇聚,不停的融入到新生的元神之内,慢慢的壮大着元神。
初生的元神与宇宙接触,天地间无数信息无穷奥秘就在瞬息间一拥而上,即使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但这种来自天地间最强大而深邃的震撼,还是让陈子昂为之沉醉。
只是一个瞬间,他对于自己修行功法的理解似乎就攀升到了一个巅峰之状,对于天地宇宙的明悟,更是疯狂的提升。
而且不同于第一次的进阶,这一次的感悟,更加清晰、明确。
与此同时,来自内心的繁杂思绪也开始上涌,元神之中的杂质更是吸引着某种未知的存在,悄然出现在他的思绪之中,重重幻像一一生成。
心魔,也被称之为无相天魔!
这种东西无形无质,却偏偏真实存在,是修士进阶元神的最大阻碍。
莲台界的前辈们,为此专门设置了一个无上大阵,直接封死了心魔进入的途径,甚至不惜提前引来雷劫的轰击。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那凶狠的四九雷劫,也远远不及心魔来的恐惧、难缠。
每一个人心中诞生的心魔都不一样,心魔创造的幻境也与真实无异,如果无法堪破的话,终究会元神消寂而死。
就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七宝妙术——无上心经!”
即使是元神真人都为之恐惧的心魔,对于陈子昂来说却并不算是多大的麻烦,他体内的七宝妙术来历神秘,恰是心魔的克星。
心经禅唱,混乱的思绪渐渐平稳,纯粹的佛光照耀之下,元神中所有的外物尽显无遗,心魔也不例外!
这种情况下,他有无数种方法剿灭心魔,但陈子昂并未下手。
“蜃兽之核,破!”
只见他单手轻轻朝前一点,身前那枚三劫妖神的核心猛然破碎。
虚空一晃,一股虚幻的烟雾在陈子昂的身前轰然炸开,瞬息间涌向四面八方,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已是把这整个世界全都笼罩在内。
“那么,开始吧!”
高空之中,陈子昂盘膝端坐,呼吸全无。
而肉眼不可见之处,他的元神已是悄然从他的头颅钻出,朝前一探,与蜃兽之核所笼罩的世界融为一体。
“嗡……”
心魔乃是修行人内心深处的欲望与无相天魔的结合。
此时的它们已是有了朦朦胧胧的意识,追寻着本能,一道道流光已是各自没入它们应去的地方。
心魔与雷劫一样,目的并不是要毁灭修行之人,而是考验!
只有通过了它们的考验之人,才有资格问鼎大道!
而此时,他们的考验,正式开始。
******
大宋皇城。
新皇宋毅,年号昌平。
太监总管魏德海抱着年幼的新皇,慢慢的放在铺了柔软被褥的床榻之上。
看着新皇那紧皱的眉头,至今犹现惊恐的表情,魏德海不禁微微摇头,浑浊的双眸中露出怜惜之色。
“老奴愧对先皇,竟让新皇受此屈辱!”
思及先皇的信任,和交托幼子时的无奈,魏德海心中不禁燃起一股熊熊的怒火,恨不得拿把榔头就要与那马姓女子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他终究是理智的,先不说他这副老骨头根本做不了什么,若是他真敢表现出一点点不敬出来,还很有可能牵连到面前的小皇帝。
“哎!”
哀声悲叹的魏德海并未发现,床上的新皇宋毅突然身躯一僵,眼皮在这片刻功夫极速颤抖,而那紧皱的眉头,也开始悄悄舒展。
甚至,不过是刹那的功夫,他脸上的那股幼稚和青涩,似乎也悄然淡去,变换成了成熟与坚毅。
世人并不知道,在同一时间。
天际之中有许多道肉眼看不见的黑光划过,落入天下各地,没入到一个个肉体之中,在此宣告着此界纷乱的正式开始。
“当……”
卯时一刻,铜钟撞响,标志着皇宫一日的开始。
“呼……”
床上的宋毅猛然睁开双眸,昨日的柔弱荡然无存,反而透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坚毅和冷酷。
微微转首,在看到趴在自己床榻边沉睡的魏德海之时,他眼中的冷酷才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魏公公?”
“啊!”
魏德海睁开双眼,迷迷糊糊中猛然惊醒,急忙双膝跪地。
“陛下恕罪,卑职一时睡过了头,没能注意时间,该死,该死!”
“魏公公哪里话,朕这段时日能够睡的安稳,还要多亏魏公公的相陪,何来怪罪之说,快快请起!”
宋毅轻笑着从床榻之上站起,赤脚踏着木板,把手伸向魏德海。
“……”
“谢,谢过陛下。”
魏德海抬起头,眼神之中透着股讶异,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小皇帝就像是突然就长大了一般?他一般醒来都是要大哭大闹一般才对的啊?
“来人,给朕更衣!”
宋毅没有理会魏德海眼中的惊讶,只是声音一提,叫了女官前来,此时的他,就连声音之中都透着股威严。
“魏公公,麻烦您去叫一下王领侍,还有敬事房的周总管。”
“可是,这个时辰,陛下该去寿安殿给太后请安了。”
魏德海意有筹措,若是去了晚了,小皇帝可是要受处分的。
“无妨,先去叫人,今日去晚一些,想来太后也不会责怪朕的!”
宋毅嘴角微翘,似有不屑,眼中更是露出一抹冰冷的杀机。
“这……,是!”
也许是今日的小皇帝给了魏德海别样的感受,他竟是也没有坚持,当即退下安排人前去叫人。
等敬事房的周彬赶来之时,宫殿的监督领侍王大用正跪在小皇帝的面前,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隐隐传来。
“微臣周彬,见过陛下!”
敬事房有两位总管,官职理论上是内官之首,只是目前太后宠信身边人,让周彬有些失了份子,但他仍旧是内宫的顶尖人物。
即使是皇帝、太后身边的贴身内官,见了他依礼也要行礼下跪!
“周亲家,先皇待你如何?”
宋毅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有力,丝毫不像一个孩童。
“先皇代微臣恩重如山!”
周彬其实并不怎么把这位小皇帝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宋毅不过是太后退出来的一个傀儡,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先皇临终前,曾拉我到他面前,有过叮嘱。”
宋毅从上方的座椅之上缓步走下,龙袍并不合身,他的表情依旧幼稚,身量也很矮小。但他的身姿却极具威严,龙行虎步、双眸堪然,竟是让人不敢直视。
“先皇言道,朕若想活命,可寻周大伴。”
周彬身躯一颤,他自幼与先皇相伴,大伴之称更是许久未曾听闻,此时听来,却有股复杂思绪掺杂其中。
“可惜,朕即位月余,先皇口中可以让朕寄托生死的那位周大伴竟然连面都未曾露上一次!不知先皇地下有知,是不是应该羞愧?”
“陛下,微臣该死!”
周彬牙关一咬,猛然一头扣地,竟是直接撞得头颅青紫。
“是微臣愧对先皇!陛下若有事吩咐,微臣愿尽犬马之力!”
“好!”
宋毅点了点头,眼眸中依旧冰冷。
“你去,杀了太后,把她的首级给我带来!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啊!”
周彬猛然抬头,一脸惊愕的看着这位六岁的小皇帝,心中竟是陡然一寒。
“陛……陛下,弑母之罪……”
“陛下,微臣愿往!”
还未等他说完,一直在一旁跪地不吭声的王大用却突然一声低吼,抬起头颅。
“哦!”
宋毅头颅转动,看向王大用。
“那好,朕在这里等你。”
“陛下稍等,微臣去去就来!”
王大用脸色涨红,猛然起身,双手抱拳朝着宋毅狠狠一礼,这才猛然穿出屋去。去势之急,竟是让周彬没能来得及阻拦。
等脚步声走远,周彬才回过神来,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小皇帝。
“陛下,您……”
他声带颤抖,似乎不敢置信,王大用身为内殿的监督侍领,手握一定的兵权,如果突然发难的情况下,还真的很有可能杀了太后。
但是,这实在是太过荒唐?
谁能想到一向老实勤恳的王大用会突然因为这位小皇帝的一句话而发狂?
他为了什么?
他怎么敢?
“周总管,你觉得,王领侍会不会得手?”
宋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周彬呆愣的眼神渐渐平复,但心中的惊恐,仍是不自觉的从他眼底露出。
“如果王领侍没有得手的话?周总管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周彬心中咯噔一声,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他发现自己已经踏上了贼船。
王大用若是得手,自然会是内宫大乱,而如果没有得手,这间屋子里的人没人能够洗脱嫌疑,而他自己,无疑嫌疑最大!
先皇的身边人,看小皇帝受尽凌辱,所以指使王大用对太后下手。
这种理由,不要太合适!
“陛下,太后一死,皇宫定然大乱,为防有人趁机闹事,微臣请示,围住寿安殿!不放过一个人!”
周彬心思电转,瞬间已经明白自己唯一的生机所在。
“周亲家所言极是,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如何?”
宋毅点了点头,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还有,太后最近一直想见见自己的家人,你顺便替太后给马相爷他们传个信,让他们今日来内宫一趟,彼此叙叙旧,如何?”
这个小皇帝,是想一局吧马家斩草除根?
好狠的心!
“可是,城防那里?”
周彬点了点头,但仍然有些忧虑,皇宫的守卫,可未必能够听这位小皇帝的指使。
“去叫孙副将军,他乃是玄铁军的旧人,玄铁军从太祖开始,就是我宋家的自己人,我想他不会辜负朕的寄托的。”
宋毅双眸微眯,眼露冷光。
片刻后,满身鲜血的王大用手提一个布裹,踏入屋内。布裹内是一具首级,那首级相貌美艳,已无生机的双眸还透着股惊骇和不可置信。
“微臣不服圣命,已取此人首级!”
“好快的刀!”
面对这个熟悉人的头颅,宋毅竟然毫不变色,反而一脸赞叹的看着王大用。
“久闻王领侍刀法惊人,内宫第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陛下过誉了!”
王大用满面潮红,狠狠的跪地叩头,对面前这位年仅六岁的小皇帝宣告着自己彻底的臣服。
半日之后,又有七具尸首出现在这个庭院之中。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招其他几位相爷入宫,朕要议事!”
看着面前的几位尸首,宋毅只是冷冷一笑,对身旁众人眼中的仰慕与崇敬之情,更是似若罔闻。
在他们看来,剿灭马家,朝廷就会稳固。
而大宋有这么一位神奇的君主,必定会再次迎来中兴之望!
但可惜,这在宋毅看来,不过是刚刚开始。
大宋五百年天灾人祸、土地兼并、天下豪强并起,已是乱世征兆,区区马家,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没了马家还会有牛家!
若想天下真正的太平,还早得很!
不过,我得前人梦中传承,明悟了经济、政治、依法治国等等之秘要,相信定然能够平复混乱,逆天改命,再续我大宋寿数!
与此同时,郢县,县尉柳家的后院。
柳朝恩猛然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满身俱是冷汗。
“啊!”
“我没死,我没死!”
他身躯颤抖的抚摸全身,却发觉自己梦中的凌迟之刑竟是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
“嗯?”
不过下一刻,柳朝恩就呆在原地,眼带惊讶的看着自己细腻白嫩的手掌。
‘不对啊,我征战沙场那么多年,手怎么还这么嫩?’
“搁置……”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和熙的日光从外洒落,伴随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少爷,您没事吧?”
柔软的声音,轻轻击中柳朝恩那久经世事的心脏,他大嘴张开,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立着的那道倩影。
“小翠,怎么可能?”
879 穿越
作为县尉家公子的贴身丫鬟,小翠的身份已是不低,她也十分满足,对自己的身份更是极为珍惜。
她明白,自己的一起都是因为自家公子。
对于柳朝恩,小翠也是打心底里感激,并愿意为之献上自己的一切。
柳朝恩的衣食住行,她都用心操持,精心安排,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柳朝恩的心思,她比他自己都要了解。
但今日,她却发觉自家的公子竟然给了她一股极其陌生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不差,尤其是对方难得的对她展露出来的关心之意,更是让小翠俏脸通红,心口砰砰直跳。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看着在前面大步疾走,脸色严峻的柳朝恩,小翠压住心头的窃喜,小跑上前,小声的开口问道。
“去王巡检的宅子。”
柳朝恩神色凝重,一个早晨的功夫,他已是明白自己确实回到了过去,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也就是说,自己生命之中的遗憾,全都可以得以修正。
侧首看了看贴身丫鬟,他的眼眸中隐隐透着股温柔。
这一世,有些人,我会拼了性命也要去保护!
“王巡检?公子可是去找王阳公子?”
王巡检之子王阳,与柳朝恩乃是好友,一同混迹与郢县的花街柳巷,时而也会聚众饮宴,吟诗作对,与其他两位并称为郢县四小公子。
今日四人就约了县中不少的俊杰在望月楼一聚,称之为品茶寻韵。
当然,在小翠看来,这群人不过是找个名头狎妓嬉戏罢了!
‘都是他们,害的我们少爷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不,我找王巡检。”
“啊?”
小翠一愣,自家公子可是一向不怎么讨王巡检喜的,甚至就连去找王阳公子,很多时候都会刻意避着对方,今日怎么要主动送上门去?
对于小翠眼中的疑惑,柳朝恩虽然看到,但却并不打算解释,他的心思已是全部用在回忆自己曾经经历的这段时日之上。
虽然在梦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这几日他却永远不会忘记额。
这是他生命之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现今想来,柳朝恩的心中仍是忍不住升起阵阵律痛。
烈火、厮杀、痛哭、悲吼,阴霾从他眼底浮现,那一幕幕凄惨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更是激起他心底深处的怒火。
三日之后,盘踞南方黑背山的盗匪突然袭击了郢县,不过区区一日,即破城而入,郢县当即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盗匪十分残忍,进城之后先屠豪门,大肆收刮金银,掳掠妇女青壮,他们计划周详,在附近驻军赶来之前就逃之夭夭。
他们柳家就毁在这次盗匪之患之中,柳府几十口人,只有他和小翠两人机缘巧合得以幸存。
时值乱世,郢县城防并不算太薄弱,被一群盗匪一日攻破自是有其他的原由。
后来经柳朝恩查知,王巡检的结义兄弟其实就是黑背盗的三当家,而此时这位三当家,已经进了城,入了巡检府,潜入到了城防之中。
此事王巡检应该并不知情,要不然他们家也不会被盗匪满门灭绝。
而现在,柳朝恩就是要在黑背盗赶来之前,指出这位三当家的身份,让郢县的这次盗匪之患彻底消除。
‘我记得我们郢县以后还会出现一位天下闻名的武将,此时他名声还未起,此事过后,我定要去结交一番才是,等以后再想收服他,怕就不容易了!’
心中思索不停,柳朝恩已经来到了王巡检的门外。
时光匆匆,直到夕阳西下,柳朝恩才从王巡检的宅子中走了出来,看他脸色舒缓,精神振奋,显然他今日的计划执行的十分顺利。
“朝恩!”
两人离开王府,刚走没有多远,一条黑影就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冲了出来。
柳朝恩条件反射的一个反扣,抬脚就踹了出去,不过幸好在这瞬间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力气收了大半。但饶是如此,他这一记凶狠的直踹,也把那人给蹬的倒退数米,瞬间喘不过气来。
“吓我一跳,你怎么从这里穿出来了?”
“好你个家伙,你还恶人先告状?”
对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闻言差一点没被憋得再次岔过气去。
“我这是给你长个记性,下次别来这种突袭。”
柳朝恩也是开个玩笑,能够见到‘故友’,他其实也很开心,即使对方只是自己的酒肉朋友。
“呵!两日不见,你不仅腿脚利落了不少,嘴皮子也有了长进啊!”
王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一手拍了拍自己胸口的脚印,扫去上面的灰尘。
“走吧,去望月楼。”
“今日我还有事,不去了。”
柳朝恩摇了摇头,他现在的时间都在争分夺秒,哪有时间陪对方去什么望月楼?
“什么?”
王阳双眼眨了眨。
“我没听错吧?这次聚会可是咱们花了很大功夫促成的,还专门从郡城请了梨园的花魁若舞姑娘前来,现在你竟然说不去了?”
“真的不去,你们玩的开心些。”
柳朝恩笑着拍了拍王阳的肩膀,潇洒的一转身子,就朝着远处而去。
“哎……”
“我是真的有事,事情还是你父亲安排的,要不然你回去问问。”
朝后摆了摆手,阻止了对方的阻拦,柳朝恩的身影渐去渐远。
“这家伙……,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王阳收回伸出去的手,看着柳朝恩那略显急促的脚步,不禁小声嘀咕了两句。
“算了,你不去我去,今日望月楼上,风头独揽,恰是我王大公子!”
******
望月楼乃是郢县第一富户孙家经营的酒楼,孙家的生意早已脱离了郢县,身为商贾之家,更是做到了不惧县府的威严。
此楼据说初始只是为了方便孙家人接待贵客所建,不过慢慢的成了附近豪绅、商贾等上等人的聚会饮宴之所。
生意人吗,终究是想着有利可图,孙家见此情景,干脆就把望月楼扩建了一番,收钱对外开放,最终成了郢县最大也是最豪华的酒楼。
当然,这里面的东西价值也不菲,能进来的人都不简单,这次王阳他们的聚会,还是县府四位小公子一起筹的钱。
王阳刚入门楼,就被人从一侧拦住。
“王兄,你来迟了!”
来人是县府儒学官的儿子苏崇安,与他同为县府四小公子之一,此人双眼鱼泡,面色泛青,一看就是饱经欲色之人,他那老父为了他,可是操碎了心。
“家父管教的严,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对了,柳朝恩那家伙今日有事,来不了了。”
虽然县府四公子都是出名的纨绔,但相对来说他王阳和柳朝恩还是好一点的,至少没有彻底废掉。
“柳朝恩能有什么事?他为了今日可是没少费心,竟然舍得不来。”
又是一位年轻男子轻笑着开口走了过来,长相倒是英俊,只是眼神中总有股不正之意,却是四公子最后的一位,薛寒。
“谁知道,不过他不来是他的损失,若舞姑娘到了没有?”
王阳耸肩一笑,又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
“哈哈……,王兄不愧是同道之人。”
苏崇安哈哈一笑,当即探过头来,小声嘀咕道:“来是来了,不过人家身边有人陪着,郡城的大才子张定安。”
“这是什么意思?”
王阳眉头一皱。
“还能是什么意思?”
苏崇安嘴角一撇,似有不屑。
“无外乎是警告我们,听曲看舞可以,想干别的是别想!”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王阳冷哼一声。
“呃……,我不知王兄是不是,但苏某确实是这种人。”
苏崇安这般不要脸皮,也是让身边的两兄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做人要表里如一,这是家父的教诲。”
“苏大人教的仁礼修身,怎么没见你学到。”
三人插浑打擦,也举步上了二楼来。
二楼人数不少,皆是县城的诸多‘才子’,彼此都是熟人,片刻间已是与三人打成一片。
众人虽说是才子,但其实真论起来学问也未必有多大,不过是仗着家世,比平常人多看了几本书罢了。
言谈起来,吟诗作对没有多少,坊间的八卦谣言倒是不少。
此时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众人也都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围成一团,互相嬉戏着什么。
“咦,这不是孙家的那位大才子吗?他今日怎么也出来了?”
一位挨着栏杆的公子正探首看着外面的风景,突然发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仅脸色一讶,口中惊呼出声。
“孙家也有才子吗?”
郢县的孙家够资格的只有一家,就是这望月楼的主家。
孙家豪富,背景也十分深厚,这人人皆知,但他们家以商贾起家,倒是没听说出现过什么大才子。
“兄台有所不知,孙家前些年确实是有一位大才子,甚至在郡城都闯出不小的名号,不过后来听说被人在脑袋上来了一下子,自此他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呆愣了。”
“才子之名,也就因此渐渐没落了。”
“那真是可惜!”
那人遗憾的摇摇头,他们郢县好像还没出过能在郡城冒头的奇才。
“诸位说的可是孙研孙子美吗?”
一个如同黄莺般悦耳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回首望去,一位头戴薄纱的佳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厅内,悄然而立,静静的朝着众人看来。
佳人身披一件雪纺披风,双腿修长,身姿婀娜,即使带着一袭头纱,仍旧能让人隐隐约约看到内里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和绝世的容颜。
若隐若现,最是勾人。
在这佳人的身旁,还有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位郡城来的才子张定安了。不过显然,众人此时已是把此人选择性的无视掉。
“是若舞姑娘。”
“若舞姑娘识的子美?”
“两年前,若舞刚刚出阁,曾经有幸见过孙公子一面,孙公子的风度,当时可是让不少人为之心折。”
“对了,不知能否请孙公子上来一叙?”
这位来自梨园的若舞姑娘柔声开口,声音中却是带着股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是心中十分激动,有些迫切的想见到来人。
这种细微的情绪波动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只有在她身边的张定安略有疑惑的侧首看了她一眼。
“既然若舞姑娘相邀,我等岂有拒绝的道理?小二,下楼请你们家的九公子上来一趟,不了,还是我自己去请吧!”
孙家目前共有三房,孙研孙子美排行老九。
王阳正想着如何在若舞面前出风头,此时正是一个机会。
只见他急忙下了楼,片刻后就拉着一位神色略有慌乱的年轻人走了上来。
见到来人,若舞姑娘的身子似乎微微一颤,也惹得她身边的张定安眼神一冷,他陪了对方一路,若舞都是一副若离若弃的姿势,现在不过是见到此人,竟然就会让她如此失态?
“孙兄,可还记得张某?”
微微沉思,他已经上前一步,淡笑着朝着孙子美走来。
“你是?”
孙子美从早晨起来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被人拉着四处乱逛,这句话还是他第一次开口。
“孙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张定安,两年前郡城中秋之会上名列第三的那位。当初孙兄你得了第五,可还记得?”
张定安笑着开口,并以此点出两人之间的实力上的差距。
“两年前?我那时好像是出国考察没在家……”
孙子美挠了挠脑袋,身躯猛然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又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哦,不好意思,我今天精神有点不太好,说了胡话您别介意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定安嘴角抽了抽,强笑一声。
“张定安!”
“哦,那我叫你张哥,不对,应该叫张兄才对是吧?”
孙子美双手在一起搓了搓,咧着嘴一笑。
“是你叫我上来的?有事吗?”
“呵呵……”
“此人说话颠三倒四,看来真的是傻了。”
“好多了,以前他连话都说不成个,现在至少能让人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其中自是少不了嗤笑。
“当初郡城一别,经年未见,今日既然见到,难道不该请孙兄上楼一叙?吟诗作对,同论学问?”
张定安嘴角含笑,眼神中却已是有不屑之意流露。看来传言不假,这位孙子美已经彻底失去了与他竞争的资格!
“哦,那什么,吟诗作对的事我不懂,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下去了,下面还有人等着我。”
孙子美尴尬一笑,朝下指了指,就要告辞离开。
至于张定安身边的那位美女,说实话,他现在一点都不稀罕。
“孙兄谦虚了!”
张定安却不打算放过他,当下摇着头开口。
“孙兄一身才学,当初在郡城一首颂中秋惊艳四座,今日我等聚会,何不也留下一手大作?”
“没错,孙兄吟诗一首,定是一个佳话,也能让我等日后说起来,与有荣焉。”
薛寒嘿嘿一笑,在一旁起哄开口。
“我还有事……”
“怎么?孙兄是看不起我们?”
苏崇安晃悠着身子拦住对方的去路,声音已是有些变冷。
“孙兄能有什么急事,整个县城,好像还没有人能有你来的悠闲吧?”
这话却是越来越过分了,就连孙子美自问一直是个好脾气,此时也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怒火。
“不要欺人太甚?”
“孙兄哪里话?欺你,我等怎敢?只是写首诗,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我倒觉得是孙兄看不起我等,不愿意张开贵口!”
王阳自然要站在自家兄弟一边,此时也是淡淡开口。
“定要写诗?”
“孙兄是愿意了?”
众人眼中都是一亮,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你们可有题目?”
孙子美脸色一肃,身躯已经缓缓挺直,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悄然从他身上升起。
不管怎么说,自己在地球上混的也是不差,还怕这群毛头小子?
“嗯?”
他陡然之间的变化,也让不少人为之一愣。王阳与几人对视一眼,悄悄摸了摸下巴,才再次开口。
“我们今日既然在望月楼相聚,不如就以望月为题,吟诗一首,如何?”
“好!”
孙子美眼眸微眯,突然冷冷一笑,两步来到窗前,昂首看着天边的那轮名月,静静出神,其意似乎已于那天际的明月融为一体。
这一刻,他人竟是不敢打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诗句一起,王阳几人的脸色就是骤然一变,就连那至始至终都一副稳重姿态的张定安,也是眼露惊骇之色。
只有那若舞姑娘,身躯在微微颤抖,只是此时已经无人注意她。
‘真的?我梦里的一切全都是真的!今天的一切,都和我昨天的梦境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我会梦到今天的事情?’
880 交集
城中烈火熊熊,厮杀声响彻天际。
盗匪入城,开始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在这种时候,一个人的黑暗面往往会经受不住考验,彻底暴露无遗。
一直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可以依靠感觉的张定安,此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不仅没有如他所说的保护自己,反而为了他自己的活命,把自己给推到了盗匪的身边。
倒是那位表现奇奇怪怪的孙子美,竟然能够为了只有几面之缘的自己而舍弃生命,倒是真的震撼到了一直生于温室之中的若舞姑娘。
“啊……”
猛然睁开双眸,若舞的身上已是遍布冷汗。
“是梦,是梦!事情还没有发生!”
“迎春,帮我更衣!”
嘶哑的声音响起,若舞在贴身丫鬟迎春奇怪的目光下快速的擦拭了一下身子,换上了一身比较贴身的衣物。
这件衣服,是她仅有的可以随意跑动而不被绊倒的衣物。
“你去帮我去请一下孙子美,孙公子。”
“孙公子?”
迎春一愣,往日起来之后,小姐不都是要与张公子见上一面的吗?
“没错,孙公子现在应该在外面的周家包子铺用早点,你去把他请来。对了,这件事不用告知张公子。快点,我在这里等你!”
若舞眼眸一眯,心中只是想起张定安这个人,都让她的升起一股深深的厌恶之意。
“嗯?是,小姐。”
迎春诧异的眨了眨眼睛,不过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退出房间,在张定安的门前顿了顿,摇了摇头,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在她看来,也许是昨日张公子哪里的表现不好,引起了小姐的不悦,因而想用孙子美打击一下张定安。
但相比起有些古怪的孙子美,迎春仍旧是觉的张定安与自家小姐更加相配。
‘刚才小姐的身子为什么一直都在颤抖?她是在害怕什么吗?不过,小姐是怎么知道孙公子现在会在哪里用的早餐?’
关于这个疑惑,不仅迎春有,孙子美也有。
这家包子铺立着望月楼可是隔着两条街的,他又是心血来潮刚刚坐下来,才吃了没有两口,竟然就能被人给截了下来。
“你家小姐莫不是能掐会算?竟然能提前算到我要来这家包子铺吃饭?”
孙子美一手捏住一个包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笑嘻嘻的开口。
“好吃,真好吃。”
“孙公子说笑了。”
迎春捂嘴一笑,心中却是有些反感对方。
孙子美虽然出身豪富之家,但此时的举止做派,可一点都没有上等家族的风度,就算他能够吟的几首好诗,也无法抹去他身上那股与人格格不入的意味。
“小姐,孙公子来了。”
上了楼,推开门,迎春和孙子美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弄的愣了愣神。
“呃……,若舞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孙子美张了张嘴,一脸的古怪。
面前的若舞手上腕着一个布包,俏脸如同在泥地里打了几滚一般,满是无垢,彻底遮住了她的相貌,而且她的后背竟然还负着一柄长剑。
这是演的那一遭?
“快进来!”
若舞上前一步,把一脸惊诧的两人拉进屋内,又急忙关上房门。
“城里现在混进来了一群盗匪,外面还有埋伏。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攻破县城,我们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逃出去!”
“小姐,你在说什么梦话?”
迎春气急的跺脚,虽然传闻说天下有不少地方起了乱子,但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盗匪能够攻破城池的。
而且,就算有,也不可能是郢县这个郡城腹地!
就算再退一万步,真的有盗匪,那也是官府的事,你这般打扮,是想逃出梨园的掌控吧?
“是真的!”
若舞却是一脸正色,眼神之中更是有压抑不住的恐慌和惊惧,身子更是在微微颤抖。
“他们等下进了城,会放火,会杀人,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的!”
昨日梦中的一切对她来说与真实无异,那种深深的绝望,绝非是她一个弱女子轻轻松松就能够在心里跨越过去的。
“若舞姑娘,您别激动,别激动!”
孙子美见对方身躯乱颤,手背上也是青筋暴起,急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的按住若舞那欲要疯狂舞动的双手。
“别急,别急,深吸一口气,对!就是这样,再来一次!好,现在放松,放松。看着我,看着我……”
孙子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舒缓,双眼凝视对方,心中不停的回忆着自己在大学心理课上学过的知识。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最近你身边是不是有人对你起了歹意?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若舞现在的情况,在他看来就是精神突然受到了惊吓所致,只要让她的精神放松下来,自然可以慢慢的寻找解决的办法。
看着孙子美那稳重的神情,舒耳边响着那舒缓的语气,若舞不禁想起昨夜梦中那个面对死亡毫不变色的身影,极速跳动的心脏也随着对方的语气开始慢慢平复。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当时虽然不怎么合景,不过,子美真是大才!”
本来要宽慰对方的孙子美身躯一颤,眼中已是瞬间被惊讶、狂喜所填满,身躯的颤抖比之刚才的若舞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也是来自那里?”
“哪里?”
若舞被孙子美的反应愣了愣,反应过来急忙转首,朝着迎春道:“迎春,你先出去一下。”
“呃……,是!”
迎春眼带古怪的看了看两人一眼,低眉顺眼的推出屋内。
‘我是不是应该去告诉孙公子?今日的小姐表现好奇怪?她不会喜欢上那个孙子美了吧?’
屋内。
若舞双手反扣住孙子美,语带忐忑的看着对方。
“孙……孙公子,我等下要说的话,你千万要信,我真的没疯。”
“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孙子美眼眉带笑,连连点头。
“呃……”
若舞一愣,这反应不对啊?
不过她定了定神,再次扫视了一圈屋内,又拉低两人的身子,把身子凑到孙子美的耳边,小声的开口。
“我会做梦!”
“你是不是梦到地球了?那里有高楼大厦、飞机汽车、手机电脑?”
孙子美双目炯炯的盯着对方,就等着对方点头。
“呃……,孙公子说的这些,妾身实在听不明白?”
本来还担心自己表现古怪让人觉得得了失心疯的若舞,这一刻看着孙子美的眼神却变得古怪起来,关于孙子美痴傻的传闻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不是吧?要不然我还是去叫张定安得了?’
“你怎么会不明白,你不明白,你怎么知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的?”
孙子美仍旧是不依不挠。
“除了我们那里的人,这里还有谁知道这首诗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
两个身体激动的来回乱抖的男女蹲在桌角,彼此抓着对方的手,窃窃私语。
“我这几天老是做梦,梦里的一切都是第二天会发生的事,这首诗,就是在我梦里,今天你晚些时候做出来的。”
若舞定定的注视着孙子美。
“我是怕你不相信我说的,所以才提前说出来。”
“做梦?梦见第二天的事?”
孙子美眉头一皱,一种遗憾从心底油然而生,眼中的喜悦已是变成了遗憾。
‘哎,还以为见到了另外一个穿越过来的人。’
“等一下,你都梦见了什么?我怎么会做这首诗?呃……,我不会死了吧?”
“你相信我说的话?”
“我当然相信!”
孙子美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嗯。不是,你不觉得这种事很不可思议吗?”
若舞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是在说服对方相信,不是让人怀疑的!不过,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我还提前准备好了那么多解释哪!
“是有些不可思议!”
孙子美抽回自己的双手,一手摩挲着下巴。
“不过,我真的死了?怎么死的?我死的时候为什么要做这首诗啊?”
“呃……”
若舞眼神一个恍惚,半响没能回过神来。
不应该啊!莫非对方真的异于常人?难怪他能视死如归,他是不是压根就不怕死啊?
“不是,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们应该想着怎么逃出去才是啊!”
半响,若舞终究清醒过来,开始抓重点。
“也对!”
孙子美此时已经彻底从惊喜之中回过神来,闻言点了点头。
“来,咱们坐下,你把你昨天梦里梦到的今天的事都说一说,我们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解决你梦里的我们今天要面对的危机,这话真他妈别扭!”
若舞没在计较这些语言上的问题,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但毕竟还是走上了正轨。
当下,她细细的把昨日梦中的经历一一述说了一遍。
“我被人杀了,你和迎春自尽了。所以你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听完若舞的解说,孙子美一脸凝重的坐在凳子之上,一手在桌上比比划划。若是若舞熟悉这里的地形的话,就能看出他所画的恰是郢县的地形图。
“是。”
说到这里,若舞不禁暗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想着多坚持一段时间,看着那群大汉就吓的跳了河,明明只是一个梦而已!
嗯,下次若是再遇到危险,我一定坚持到最后!当然,也不能被人欺负了!
“你刚才说,那群盗匪在骂柳县尉家的公子柳朝恩?”
“嗯,好像是他们一开始的计划被柳公子识破了,不得不提前发动城内的埋伏,虽然他们攻下了城防,不过也损失惨重,而且还要立马离开。”
若舞点了点头。
“他们有没有说拿柳朝恩怎么样了?”
孙子美抬起头。
“好像,他们没能把柳公子怎么样?虽然他们恨的不轻。”
若舞眼眸一亮。
“孙公子,我们要去找这位柳公子?”
“当然,这种人物,定然是要见一见的。”
孙子美轻轻一笑,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混乱丝毫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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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
此地多山,山间时有猛兽出没,人与自然相争,也让此地的百姓养出了一种草莽之气。
朝廷在岭南的政令,自古以来都是推行的极为艰难,尤其是乱世初显的时候,岭南之地几乎是一个风向标。
不过,岭南多出豪雄,却从未出现过真正的霸主。
吴家堡,岭南一霸。
离开昆仑神山已有一月有余,穆无咎和穆明河两人才来到了此地。
“吁……”
胯下的骏马前蹄腾空,两道矫健的身影已经飞身跃下,一纵三丈有余。
“吴倷,出来见我!”
两人运使轻功,在常人眼中几如鬼魅,骇的吴家堡守卫几乎忘了敲响身旁的警钟。
“原来是门主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吴家老二吴连天哈哈大笑着从堡内走出,挥手散开围过来一脸小心谨慎的护卫。
“吴倷在哪?”
穆无咎一脸冰冷,双眸直视对方。
他自出了昆仑,就给四位护法传了信息,其他三位护法都有回复,唯独吴倷竟然接连几次没有音讯。
“门主,里面说,里面说!”
吴连天笑嘻嘻的开口。
“不必了!就在这里说,让吴倷出来见我!”
穆无咎脸色阴冷的继续开口,他虽然自问武功天下第一,但也不会盲目的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毕竟,他不是穆鸾儿和宋恒平,还没有那一人挡千军的能耐。
“哎!”
吴连天也不勉强,只是低头叹气,脸上换上衣服悲苦之色。
“门主有所不知,大哥,大哥他前不久,已经离世了!”
“怎么会?”
穆无咎脸色一变。
“他从未说过他身体有恙啊?”
“谁说他是病死的?”
吴连天猛一抬头,定定的看着穆无咎。
“他是被人杀死的!”
“被谁杀死的?”
穆无咎双手一紧,陡然大喝,眼眶中已是生出一股怒火。
“被我!”
在两人的身后,一声如同闷雷的喝声猛然想起。
穆家师徒猛然转身,却见他们来时的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彪形大汉。
那大汉身高足有八尺,双手各提一个大缸般的六面紫金铜锤,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
“不止是吴倷,还有他那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和他们一大家子人,都已经死在了我的擂鼓瓮金锤之下!”
“你是何人?”
“他是我儿子,吴霸天!”
吴连天后退一步,一挥手,四方守卫一涌而来,却只是严防死守,毫无进攻的打算。
“一个月之前,我儿得了勇王梦中传承,任何功法一看就会、一学就通,七日即入炼气,月余就已是打通了八条经脉。”
“门主,天门的传承,该改一改了!”
“哈哈……哈哈……”
“我儿,杀了他们俩!”
“呼……”
平地里刮起一股劲风,远在十丈开外的吴霸天咧嘴一笑,整个人已经带着一股狂暴之意来到了穆家师徒面前。
“轰天锤,给我去死!”
“轰……”
一击之下,大地轰隆隆作响,十丈方圆的大地之下如同藏着一条地龙,地龙翻身,大地开裂,碎石飞散。
“噗……”
硬接一击的穆无咎口喷鲜血,身躯倒飞数丈有余,其间他猛地一拉穆明河,把他往远处狠狠一抛,自己却是再次冲向那浑身煞气的大汉。
“你快逃!”
881 神算
“嗯……”
河流潺潺,两侧遍布芦苇,脸色惨白的穆明河在芦苇丛中缓缓睁开双眸。
体内的经脉发出一阵阵的刺痛之感,身上的肌肉涌出酸麻、胀痛,让他情不自禁的从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之声。
虽然已经从昏迷之中情形过来,身处满是泥泞的芦苇荡之中,但他此时却是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他此时的心底满是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废了!
经脉断裂,肉身重创,此时穆明河的实力,甚至可能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天门之所以能够在暗中操纵天下大势,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穆家人坐拥这个世上举世无双的战力!
天门想杀谁,没人能逃得过!
这股力量,是维持天门这个庞大组织的根本。
而现在,失去了力量,对于穆明河来说,就是失去了所有。
况且,穆无咎在他眼前惨死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那种深深的绝望,即使他侥幸逃离,留下了性命,仍旧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一般,死死的把他笼罩。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上天真的故意要亡我穆家吗?”
天门四大护法家族虽然有炼气传承,但功法都各有缺陷,根本不可能以此拥有超出穆家人的实力!
但现在,穆家的这个优势却被他人残忍的打破,吴霸天更是以天门门主的性命为他们吴家奠定了进阶的根基。
穆明河躺在芦苇丛中,任由着浑浊的河水不停冲刷着自己的身躯,他的双眸之中几乎没有丝毫神彩,只是定定的望着蔚蓝的天空,默默的发呆。
此时的他,已经废了,不止是身体,还有内心。
他不过二十出头,而且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出过昆仑神山,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说就是绝望。
“嘎……嘎……”
野鸭子的鸣叫声在耳边响起,紧随其后的则是那坚硬的鸭喙不停叮啄身躯的感觉。
穆明河微微动了动身躯,几只野鸭已是扑闪着翅膀,惊慌失措的从他身周腾空而起,灰色的羽毛遮住了天际,接连划过穆明河的眼眸。
“现在就连鸭子都要来欺负我了吗?”
苦笑一声,躺在这里不知多久的他终究开始提起了一丝精神。
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一脸苍白的穆明河从芦苇丛中艰难的撑起身躯,脚步踉跄的朝着远处行去,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满是泥垢的脚印。
这是一座小城,从衣着打扮上看已是早已远离了岭南地界。
也对,他在河里至少飘了两三天,其中一段距离更是流速极快,出了岭南也是理所应当。
“你看这人……”
“不会是遭了匪吧?最近可不太平。”
“哎!世道乱了,前不久郢县那里都遭了匪,咱们这儿可千万别出岔子……”
街道之上,行人虽少,但穆明河此时落汤鸡的打扮,仍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郢县,看来自己已经到了靠近中原腹地的地方了。
即使心神疲惫,漠不关心,但长久以来穆无咎的教导仍是不自主的让穆明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耳边的窃窃私语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或者说,此时的他几乎已经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了。他的心中,只有悲伤与绝望在弥漫。
甚至,他都在暗恨苍天,为何不让自己干脆一死了之!如今这般的活着,不过是在继续让他遭受折磨罢了!
失魂落魄之中,身前突然压来一片阴影,让穆明河当即顿下脚步。
“天机神算,算尽天机,真是好大的口气!”
一位衣着周正的小少爷带着四个护院,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小少爷更是双眼望天,一脸的不屑。
微微转了转双眸,穆明河就明白对方并不是在与自己说话,当下不等对方驱赶,就主动侧了侧身子,把路边一位算命先生给让了出来。
那算命先生的背后立着一个高幡,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正是刚才这小少爷所说的天机神算,算尽天机!
这般大的口气,自是十分吸引人,甚至把落汤鸡一般的穆明河都压了下去。
“司少爷可是要算上一卦?”
这位算命先生看年岁似乎不大,但眼神却透着股遍观世事的超脱,即使一身灰扑扑的道袍,仍有股豁达之意,倒是一个算命的好卖相。
“你怎么知道我姓司?”
这位司少爷的表情上似乎闪过片刻的讶异,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冷冷一笑。
“你这算命的看来是提前打听过我的名字了,也好,本少爷就来算上一算!”
“不过事先说明,别给我整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本少爷不吃那一套!算到什么就给我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算的好了自是好说,算的不好,就别怪本少爷砸了你的招牌!”
那算命先生也不惊慌,只是把身前的家伙什一一摆好,单手朝前一身。
“请,三掷即可!”
在这算命先生的身前,地面上铺着一张灰布,灰布上摆着三枚铜板,四角摆放置着几根稻草,其他再无他物。
“三掷?不都是六掷吗?”
司少爷似乎对算命也有些研究,当下嘴角一撇,蹲下身来,拿起那三枚铜板,随手抛了三次。
“你来算一算,这人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抛完之后,司少爷竟是没有问关于自己的问题,反而朝着那立在一旁默默发呆的穆明河轻轻一指。
说完之后,他更是得意的一笑。
他知道这些算命的骗子来到一个地方之后,往往会提前把附近的人物都给打听清楚,尤其是像他这般的富家豪门,定然都会有所了解。
关于自己的事,很有可能被对方糊弄过去。
但他是出来寻乐子的,自是不会让让对方如愿,当下直接从街上随意指了一人,要让这算命的丢个大脸。
“哦?”
算命先生似是微微一愣,不过瞬间又恢复了脸上的淡然之色。
“卦金,白银百两!”
“嗯?先说来听听!说对了我再给钱也不迟!”
司少爷眼神一眯,这是狮子大开口,妄想把我吓退啊!
“也好!”
算命先生竟也不介意,当下微微转首,朝着穆明河看去。
“此人来自昆仑,今年二十有三,数日之前在岭南遭人背叛,脱逃至此,唯一的亲人也因此离世。”
“嗯?”
虽然一直浑浑噩噩,但毕竟离得太近,两人的对话自然都入了穆明河的双耳,尤其是在对方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而这算命先生的话,更是如同一击闷雷,猛然击打在他那浑浑噩噩的脑海之中。惊得他身骨一颤,浑然忘记了所有。
下一刻,他已经身躯猛转,朝着那算命先生扑去,双手狠狠的扣向对方的肩头。
“你怎么知道?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是算出来的。”
算命先生仍旧不急不躁,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扑来的穆明河已经脚步一软,从他的身侧扑了过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呵呵……,你们这个双簧倒是演的不错,就连本少爷差点都信了!”
司少爷扫了面前的两人一眼,突然不屑一笑。
“还昆仑,他怎么不上天啊!”
当下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四个护院一摆手。
“给我砸!”
“住手!”
还没等算命先生有所动作,那扑倒在地一身潦倒的穆明河已经猛然爬了起来,拦在了算命先生之前。
“不能砸,我有话要问!”
“果然是一伙的!”
这下司少爷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还等什么,给我连他一起打!”
“铮……”
“别过来!”
穆明河猛然在腰间一抽,一柄软剑倏忽穿出,瞬间划过一位护院的大腿。
他手中的软剑极为锋利,那护院一时不查,竟是被深深的划出一道裂口,鲜血瞬间涌出,沾满腿裤。
“啊……”
“王大哥,扎上,快用布扎上!”
“找死!”
“别过来!”
“啊……”
护卫捂腿痛呼,有人慌忙去给同伴包扎伤口,有人握着拳头就要找穆明河算账,奈何面前这人虽然体虚力弱,动作迟缓,但技巧却极为高明,只是一个照面,又是一人挨了一剑。
瞬息之间,血腥味已经朝着四周逸散开来。
“好,好得很!我们回去,有本事你们别走!”
司少爷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景,而且受伤的还是自己人,当下心中又惊又怒,但看自己人确实无法占的上方,一咬牙,挥手就带着人朝后退去,再去找寻帮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在这城中,他不信对方能够跑得掉!
司少爷带着人匆匆而走,穆明河却是转过身去,朝着那算命先生追去。
就在这片刻的混乱功夫,那算命先生已是收拾了东西,朝着远处行去。他走的看似不快,偏偏晃眼间就从街中来到了街尾。
“先生留步!”
穆明河一声焦急的大喝,再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拼命的施展步法,朝着对方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没用了多久就已是出了这座小城,前面的算命先生似乎有意为难穆明河,单挑不好的路走,速度也是不紧不慢,有意的掉着对方。
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下,穆明河已是双眼发黑,脚步挪动艰难,每呼出一口气,嗓子眼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呼……呼……”
若不是心有执念,穆明河估计他自己早已晕倒在地,但到了此时,他双腿也如同灌了铅一般,每挪动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身体已是到了极限。
“要不要吃点东西?”
迷迷糊糊之中,前方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正坐在一个倒地的朽木之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你……你到底是谁?”
穆明河精神一提,急忙再次挪动了几步,整个人彻底扑倒在对方的身前。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问什么?”
算命先生单手一翻,也没见他如何动作,掌中已是多出了一碗清水。
“来,喝一口,润润嗓子。”
“谢……谢谢!”
穆明河嘶哑着嗓子接过碗来,仰首一饮而尽。
如同一股清流入腹,他嗓子眼的燥热瞬间就被轻易扑灭,就连他体内经脉的损伤和肉身的痛楚,似乎都消散了大半。
“这水?”
“这水只有一碗,别想多要。”
算命先生笑着开口。
此时的穆明河,已经确定面前之人绝非等闲,看来这个世上,除了他们天门之外,还有其它隐与暗处的神秘人物。
“这位前辈,不知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自是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
算命先生一指自己背后的长幡,笑而不语。那幡上天机神算,算尽天机八个大字历历在目。
穆明河脸色一正,急忙拜倒在地。
“还望前辈告之,那人为何如此?晚辈可有机会报仇雪恨?若能报仇,晚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算命先生单手轻轻一拂,一股柔和之力已经把穆明河轻轻托起。
这股力量不同于真气,但同样让穆明河无法拒绝。
“此事说来话长,你真的要听?”
“自是要听!”
******
一刻钟之后,穆明河呆呆愣愣的立在原地,在他的手中,还托着一卷皮质书卷,而那位算命先生,已是了然无踪。
“一个月前,此界有天外邪魔降世,附于人身,扰乱世间秩序。被附身之人,会有种种异能,那位吴霸天,就是其中之一。”
“天外邪魔?”
“不错!”
“可有办法分辨出他们出来?”
“……,你想除掉他们?”
“难道不应该吗?”
片刻无言,穆明河正忐忑之中,却见那算命先生突然神秘一笑,对着他开口称赞。
“少年,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千年不遇的绝世奇才!”
“前辈过奖了!”
“正好,我这里有一卷斩魔秘录,持之可自动感知附近的邪魔,你每杀一头邪魔,此卷还能赠你一门神通秘法。”
“啊!”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警恶惩奸,维护世界和平的人物就交给你了!我看你与这本秘籍有缘,也不收你钱了,今日就免费送给你了!”
“这……”
山风刮来,穆明河满是泥垢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良久,他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双手死死的攥住手中的书卷,眼中尽是坚毅。
“前辈,您放心吧!我定会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让这世间,重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