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死变换
提起魔刀,林慕华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两年前京城那一战,重伤的孙恩猛然爆发,以一招惊世骇俗的刀法直面十七位禁军精锐。
那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噩梦,一刀斩破十七人战阵的陈子昂浑身浑身是血,双眸阴森冰冷,彷如修罗。
那刀意更是阴冷晦暗,更伴有幽魂的悲鸣,让他身心颤抖,几乎引颈就擒。
那根本就是不属于人间的刀法!
这样的刀法就应该被称之为魔刀,而全天下会这种刀法的,也只有一人。
那就是曾经的东厂子鼠——孙恩!
难怪他刀剑精熟还身怀一身硬功,难怪自己一看到他就打心底里生出厌恶,难怪他一直想杀了自己!
“苏巧儿那个贱人!竟敢骗我!”
响起当时那面目全非的尸首,林慕华双眸中怒意更盛。
“你们两个都要死!都要死!”
“孙恩?林统领,怎么,你们认识?”
旻宁眼露好奇,这位陈子昂的大名他还是在一年多前潜入南楚才知道的。
“当然,我和林大统领可是自幼在一起长大的!”
陈子昂接过话头,对着林慕华一笑。
“我说的对吧?林兄。”
“哼!”
林慕华不理陈子昂,对着旻宁拱手道:“还请七皇子除掉此人!”
“林兄真是无情啊!”
陈子昂摇头一叹,刀剑出鞘,朝着身前急斩。
别看他嘴上说的轻松,但直面赤穆飞其实给他带了很大的压力。赤穆飞气势如山,双眸锐利,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如一座厚重的大山般压在陈子昂的心底。
沉重的压力让他的天罡霸体不由自主的全力催发,体内的真气运转似乎都受到压制,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惊悸之恐。
当下他就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时间拖延的越久,对方的气势也就会越高,而自己逃脱的希望也就越低。
急斩的刀剑斩向虚无,却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气机斩断!
“不错!”
赤穆飞语带赞赏,这个年轻人初入先天,但眼光、心境、实力都不弱老牌先天强者,而且近身之下更是斗战无双,就连通晓几十门佛门秘技的索南神僧都要被他压制。
可惜!你生错了地方,出生在南楚!
赤穆飞脚下一踏,浑厚无俦的先天真气喷涌而出,方圆数丈内的气流被真气拉扯的飞速旋转,发出‘嗤嗤’之声,一股股撕肌裂肤的劲风伴随着赤穆飞伸出的手掌已经扑天盖地的罩向陈子昂。
巨大无形的力量,当胸压至,即使有天罡霸体护身,陈子昂也感觉呼吸一滞。
这不只是外界的攻击,还有彼此精神上的交锋。
很明显,与这位天下第四相比,陈子昂处于下风。
周围仿佛刮起了一股龙卷风暴,而陈子昂所处的位置恰恰就是风眼所在,虽然暂时安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攻击也会全部集中在这里。
“喝!”
口中发出一声低喝,陈子昂双眸猛然一红,身躯更是像微微一涨,再加一倍的力道在他身躯里爆发。
被动挨打不是自己的性格,即使对方是所谓的天下第四,也不能让陈子昂斗志稍减。
刀剑在身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中风暴的连接点,沛然大力震荡不休,四周的激荡不停的气浪猛然变得混乱,让人无法琢磨。
一具高大如天神的身影在风浪中浮现,手中拳锋一捣,简简单单却又仿佛蕴含了天地神韵,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柱旋转着围绕拳锋升起,隔着数米之远朝着陈子昂击去。
仿佛天地之威的一拳让陈子昂心神震荡,但也激起了他打破天地的满腔斗志。
刀剑在身前交叉。
威若雷霆、疾若电光的光芒在身前闪现。
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惊雷,不洪亮,却通天地、惊万物。
“轰……”
刀剑与拳锋相交。
无边无际的沛然大力,如火山喷发般在拳锋中爆发,陈子昂的身影斜斜的倒飞而回。
“不好!”
旻宁急喝,手中的剑匣已然打开,一道流光划过一道弧线,疾奔林慕华而去。
“当……”
一柄长刀点在林慕华屈起的手肘之上,一柄长剑也带着股震荡之力挡下了飞来的小剑。
“啊!”
离地而起的林慕华发出惊恐的大喊,脚下是无边无际的虚空,下一刻,失重感传来,沉重的身躯猛然朝下坠去。
绝望感浮上心头。
我不甘!
我不甘啊!
劲风呼啸,让他的呐喊只得憋在心底。
死亡临近,他的身心一片冰凉,双眸突然闪出一丝泪花,转瞬又被那劲风吹散,一个女子挺着大肚子的身影在眼前浮现。
清晰的仿佛触手可摸。
玉琼花……
眼前一花,虚空不见,身躯一晃,漫天大雨倾盆,不远处厮杀声震天。
却是来到了外界。
“啊!哈哈……”
林慕华身躯一僵,突然跪倒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之上,狂声大笑,眼泪不可遏制的涌出,双掌不顾地上的泥泞死劲朝下不停的拍打,激起一片片泥水。
“哈哈……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
“孙恩!苏巧儿!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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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功夫,真的是好功夫!”
赤穆飞脸色苍白,双拳上各有一道血丝浮现,眼中满满的都是惊叹。
“如若今日不死,不出十年,你必有望与那人争一争天下第一!”
对面的陈子昂脸色却是一片通红,口中不停的朝外呛着血,其他几人围在他的身周,双目凝然的盯着他。
“够狠!你明明有机会逃走,竟然定要取了那林慕华的性命!”
旻宁脸色阴沉,林慕华对他的计划来说可是极为重要,重要到甚至不愿在他身上留下毒药禁制,以免被南楚的人发现端倪。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呵呵……,你们以为你们赢定了?”
陈子昂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
“这种情况,你难道还想翻盘不成?”
旻宁冷笑,下一刻却双眸一眯,却见陈子昂猛然收回长剑,长刀一提,一股透到人内心深处的阴冷猛然浮现。
‘要遭……’
心中一颤,还未等他来得及有所动作,眼前一花,天翻地覆,他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阳光明媚之处。
“卖炊饼!卖炊饼了!”
身旁一个矮子扛着个扁担,两头各放着一个盖着棉布的竹筐,正扯着嗓子大吼。
诱人的香味飘到鼻间。
旻宁不由自主的开口。
“你这炊饼怎么卖的?”
仙境之中,弟子居内。
地狱门主正拿着一个漆黑布匹罩在一个玉如意之上,布匹隐隐散发着恶臭之味,让人闻之欲呕。玉如意表面的淡白色光芒越来越弱,黑色的布匹也渐渐变得焦黄。
“波……”
光芒消散,布匹也化为灰烬,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的地狱门主正欲上前收起玉如意,眼前一花,玉如意消失不见,出现的却是一头吊睛白额巨虎。
第二百一十二章 信王殿下
数日之后,山城关。
魏军大败的消息早已传回,整个山城关都陷入一片狂热当中。
而在关内的一处驿馆内,这种狂热却不见丝毫踪影。
玄黑长袍遮住铠甲的林慕华正端坐在驿馆的一张方桌之前,对着面前的一坛酒水痛饮。
桌上有零散的肉食和小菜,更为引人注目的则是桌角摆放着的几个空酒坛。
看情形,他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不过出京之时的大队人马此刻却不知为何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驿馆老板看他手中的酒水即将饮完,连忙挤出笑脸再次送上一坛。
“将军请用!”
没等他递过去,手中的酒坛就被夺走,不过老板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脸上挂笑的缓缓退走。
“属下张胜,见过林大统领,因事来迟,还请统领大人降罪!”
一群身着斗牛服的大汉簇拥着一位飞鱼服的焦黄脸汉子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跪倒在林慕华身前。
“降罪?”
即使肚中满是酒水,林慕华的双眸已然明亮如初。
“按锦衣卫的规矩,上官传召,无故不来,该当何罪?”
“统领……统领大人,属下是来……来迟!”
张胜的声音带着颤抖,更带着股哀求。
“你这是在说我,我说的不对?”
阴森森的语声从上方传来,骇的张胜猛然以头叩地,撞击的地板咚咚作响。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我问你,城里你指挥的动的有多少人?”
林慕华再次端起酒罐,大口往嘴里倒去。
“禀大人,除了属下,城中还有一个千户,五位副千户,十位百户,十三位小旗另有二百多人校尉、力士。”
因为山城关位置的关系,此地锦衣卫的人数不少,而且都是精锐,确保可以随时把前线的情况传递到京城某些人的手中。
“好!把他们都招来,随我去一趟陈州!”
“可……”
“怎么?你不愿意?”
酒罐重重的落在方桌之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震的千户张胜心神一晃。
“不敢,属下这就去安排!”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猛一咬牙,竟然应了下来。
“好,给你一个时辰,到时候如果人没有到齐,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林慕华终于转过身子,露出他那俊美异常的面容,只是双眸中的狰狞杀机,却让人望之生畏。
不到一个时辰,二百多号人已经汇聚在驿馆门前,更有十余匹高头大马,被人牵着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
“统领大人,您请上马!”
黑脸的千户高平与黄脸的千户张胜一脸殷勤的看着林慕华翻身上马,在一阵催促声中,一群人轰隆隆的朝着南方奔去。
昨日大寒,地面上已经结了冰晶,此时被一行人践踏而过,留下一路的泥泞。
驿馆老板两口子唉声叹气的收拾着店内的酒水、吃食,扣算着这一次下来又有多少天是要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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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陈州的锦衣卫千户刘超跪在马下,身上的飞鱼服破烂不堪,一道道马鞭抽打的印记遍布全身,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因为马背上的这位即使是他的顶头上司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问安请好。
“苏巧儿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给安排的?”
刘超闻声一颤,恐惧感不可遏制的从心底升起,他从未想过,相貌如此俊美的男子手段竟然如此残忍!
“禀大人,属下是按上峰要求……”
“啪!”
“嗯……”
话未说完,重重的皮鞭已然抽下,在先天真人对真气的精准控制下,这一鞭虽然没有抽出血痕,但身体内里的肌肉却被震得撕裂开来。
“带我们过去!”
“是!”
刘超撑着剧痛,大声应道,心中也已经恨极了那苏巧儿!
你招惹谁不行,竟然招惹这位,不要怪我不顾近邻之情,今日我身上受的罪过,定要在你身上找回来!
位于西湖边上的环彩阁今日罕见的来了客人,悠扬的琴声从里面缓缓飘来,让人身心舒畅。一辆毫不显眼的马车静静的停放在门前,身材雄壮的车夫正依靠着一颗柳树独自歇息。
马蹄奔腾声让车夫微微睁开双目,一丝精光闪过,他伸手牵过马车,缓缓的朝一旁挪了一段距离,停在了一处阴暗角落。
“下马!”
伴随着林慕华的大吼,满身是伤的刘超已经一跃而起,落到了环彩阁的门前。
“轰……”
两扇大门笔直的倒飞进去,重重的砸在庭院之中,压倒了花草,激起灰尘。
刘超修长的身影紧随其后,落在庭院当中,打眼一扫,已经朝着后方琴音传来的方向扑去。
“守好,不要放过一个人!”
千户张胜大手一挥,早已熟练这项业务的锦衣卫们各自分开,而林慕华则在近百位精锐锦衣卫的陪同下不慌不忙的朝着后院行去。
“你干什么?我们这里今日有客人!”
一个妇女粗大的嗓门响起,随后则是痛苦的哀嚎。
林慕华脸上挂出狰狞的笑意,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
‘我生平最恨别人欺我、骗我!先擒下苏巧儿,再用她引来孙恩,到时候我定要好好折磨你们二人,以泄我心头之恨!’
“哐当……”
门扇被人撞开的声音响起,伴随的则是琴声的戛然而止,和刘超的愤怒大喝。
“嘭!”
撞击声响起,伴随着窗扇破裂之声、人体的落地之声,显然是一个人被人从屋里抛了出来,落在了外面。
林慕华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随着小道一个转弯,小小的庭院尽入眼前。
他脸色突然一变,庭院内倒着的人影竟然不是苏巧儿,而是刘超!
而那刘超,更是被人从胸腹间斩成两段,五脏滚落在地面上,沾满尘土。
“是谁?竟敢袭杀朝廷命官!”
身后的张胜猛然大吼,见此情景心中难免兔死狐悲,一个眼神使去,百人锦衣卫气机已然练成一片。
那刘超怎么说也是奇经八脉阶段的高手,就算身体有伤,但一个呼吸间就被人干掉,对方的厉害可想而知。
“外面的可是林慕华林统领?”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你是何人?”
林慕华眉头一皱,这人的声音他竟然似曾相识。
“信王殿下再此,和何人胆敢无礼?”
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震得耳膜翁鸣。
发声之人竟然是位先天真人!
“信王殿下!殿下不在吴州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得陛下的旨意?”
林慕华脸色阴沉,冷声回道。
难怪这人的声音那么耳熟,竟是小时候经常听到的那位天下第九,信王殿下的声音。
当年信王与当今陛下争夺皇位,当今陛下的甄丞相之助,信王在知道自己无望九五至尊之位后当即选择了退出,因而保留下来的性命,但也被限制在吴州之地,无旨不得外出。
“本王受太后懿旨,前往百家道馆求取经文,祈祷上苍赐我大楚兴盛之机。偶尔路过此地,听闻有一女子琴声不凡,更与当年京城的苏巧儿同名同姓,因而前来一观。倒想不到竟然遇到林统领。”
屋内的声音仍然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对了,说了那么久,竟然忘了请林统领进来。”
“请进!”
伴随着信王的声音,房门无声无息的朝着两侧打开,活像是一只张开了大口的狰狞巨兽。
“统领大人?”
身后的张胜咽了咽唾沫,屋里人既然是信王殿下,那他们自然不敢强行动手,况且这位信王可是有天下第九之称的,一手杀剑可是斩了诸多江湖高手,自己这一帮人上去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当然,就算林慕华发疯,他也不会奉陪。
“你们在外守着,我进去,莫要放跑了那私通外敌的女子。”
林慕华压低声音叮嘱了一句,一整衣衫已经迈步行了进去。
屋内设施典雅古朴,摆放的东西也没有几样,只有俏生生端坐在窗下的苏巧儿让他眼神定了一下,就看向这位小时候见过不少面的信王殿下。
二十年过去,这位信王殿下的相貌倒是没什么变化,仍旧是相貌堂堂、不怒自威,倒是当今陛下已经垂垂老矣,发丝灰白。
在他身后的护卫只有一人,虽是位先天真人,但在信王的气势下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
“微臣林慕华,叩见信王殿下!”
林慕华长袍朝后一摆,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
“林统领请起。”
信王微微点头,又一指对面的一张小凳。
“坐!”
“谢殿下!”
林慕华站起,端坐,做的笔直,双眼直视当今的信王,丝毫不露怯意。
“这些年我一直幽居吴州,未曾去过京城,不知母后身体可还安康?”
信王像是随意的开口,只是眼神稍微有些古怪。
他虽然远在吴州,但也听闻有一位英俊少年成了自己那位母后的入幕之宾,而传闻,这少年就是面前的这位林大统领!
“太后殿下每日都要在园林游玩,精神矍铄。”
“不能随身侍候母后身前,是我不孝啊!”
信王微叹,林慕华则没有接口。
“皇兄身体如何?听闻他两年前遇刺,我甚为担心皇兄的身体情况。”
“不劳信王殿下操心,陛下身体安康。”
“是吗?我怎么听说他的身体情况不太妙啊?”
信王一笑,丝毫不在意林慕华变了脸色的表情,缓缓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叹了口气又道:“我那皇兄贪恋权色,但身子一直虚弱,因而常常做着长生不死的美梦,却不想为了得到长生不死的机缘,竟然被歹人刺杀,被人以真气击中后背,五脏皆伤,命不久矣。”
林慕华身子一紧,这些事都是禁宫最大的秘密,就算是几位皇子也未必知晓,这位一直囚禁在吴州的没落王爷为何能够一清二楚。
“幸好此时机缘到手,又恰好寻得有一奇药,名曰延年益寿丹,据记载,服之可增寿半个甲子。”
“因而派出心腹手下,赐下九龙铠,前去寻得机缘。”
信王不慌不忙的开口,林慕华则眼神越来越阴冷。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把这一切告诉了信王?
“对了,林统领可知何为延年益寿丹?”
信王放下手中的茶水,像是平常聊天一般,看着林慕华笑道。
“还请殿下解惑。”
林慕华的声音透着股发自内心里的不平静。
“每个人的寿命都有极限,凡人之寿在百岁左右,先天真人可达两个半甲子,但能够真的活到那般年纪的则少之又少。盖因为人在自己的一生当中难免会受到些病痛、损伤,减少了寿数。”
“而这延年益寿丹则能让人的身躯重返青春,让肉身重新注满活力,以增寿数。”
“不过这种增加寿命的方法对于先天真人来说用处则不大,因为我们的身体几乎已经圆满,所以有些人才会对此弃之如蔽。”
信王话语间若有所指,而林慕华则脸色惨白的看着他,心头巨震。
“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种丹药虽然神奇,却并没有救治重伤的用处。”
信王看着林慕华微微一笑,而对方的脸色则更加苍白。
“没用?”
林慕华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股绝望。
“没错!”
信王点了点头,语气肯定的道:“不仅没用,而且服下后因为药力会影响肉身五脏,还有可能会让本就重伤的人瞬间毙命!”
“可这是历年典籍记载的,是太后……”
林慕华话刚出口,当即就顿了下来,心神一片空白。
“没错,对皇兄虽然没用,但对我那母后却是很有用处的。”
信王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殿下,救我!”
林慕华猛然离开座位,仆倒在地,重重的跪倒在信王面前。
他不傻,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当今太后那个老妖婆的注意,而这位信王说不定也是插手了其中,自己本就是一枚弃子。
但信王既然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出来,自然是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也是他的一线生机所在。
第二百一十三张 勇救佳人
“殿下,救我!”
林慕华再也没了刚才的傲骨、风度,双膝跪地,重重的跪倒在信王的脚下。
“林统领请起。”
柔和的真气把他轻轻托起,林慕华虽然可以抵挡,但却不敢有丝毫违背对方的意思,顺从的直起身来。
“这瓶丹药叫做培元丹。”
信王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瓷瓶,上绣莲花,美轮美奂,瓶口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浮出,让屋内闻到的几人身躯一畅,疲倦尽消。
“殿下?”
林慕华昂起头,试探着开口。
“这瓶丹药虽无法延年益寿,但却能壮健体魄,恢复伤势。你把它交给我皇兄,可保你一时性命无恙。”
信王微微一笑,手中的瓷瓶脱手而出,缓缓飘向林慕华。
“殿下可有事吩咐属下?”
心中忐忑的接过那培元丹,林慕华一边揣摩对方的意思。
既然是一时无恙,那即是说以后还是会出现问题的了?
“林统领附耳过来。”
信王点了点头,林慕华顺从的探过身去,低头把耳朵凑过来。
低声细语缓缓飘入耳中,林慕华的表情也开始不断变化,最终化为沉思之状。
“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我最后不但会保证你的安全,还有你的荣华富贵!”
面前的林慕华头颅低垂,半响,突然又重重的跪倒在地,语气坚定的道:“殿下的吩咐,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完成,但属下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成全!”
“嗯?”
信王双眸微眯,定定的看着地下跪倒的林慕华,又用余光扫了一眼一直静静的端坐在古琴之前的苏巧儿,顿了顿才道:“你说。”
“殿下,属下少时曾受某人羞辱,曾经立下过誓言,必让此人不得好死!原本属下以为我这心中窒碍已去,谁知对方却被人救走,如不杀了此二人,难平我心!”
林慕华声音中充满了愤恨,少年之时那一个个可憎的面孔更是接连浮现,更有自己当时的誓言在耳边回荡。
‘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我、辱我!如有犯我之人,他日我必定让他粉身碎骨,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巧儿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我可以保证,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窗台下的苏巧儿娇躯一颤,眼露恳求的看着信王殿下。
“还请殿下答应属下的恳求,属下愿以死相报!”
林慕华不答,继续以头叩地,撞击的地面咚咚作响,地下的青砖出现裂缝,而他的额头也变的通红一片。
屋内的空气似乎都陷入了停滞了一般,只有苏巧儿慌乱的双眸在不停的闪烁。
“巧儿,我待你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信王温和的声音飘到耳边,苏巧儿娇躯一软,浑身像是没了力道般,声音带着丝沙哑回道:“殿下待巧儿恩重如山!”
“我记得你是因为活不下去,才入的我的门下?”
“没错,那年家乡发现一奇石,奸相让人运送进京,家父与几位相亲摊派上这个公事,至此一去不复返。”
山石奇重无比,以人力押送,沿途需要纤夫拉运船只,一去就是千里,吃不饱睡不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恰逢当年税收加重,我家无力耕种,被迫当了流民,姐姐饿死,弟弟年幼,是殿下给了我们家一条活路。”
苏巧儿双眸含泪,眼前一片朦胧。
“我记得当年你才六岁!”
“殿下大恩大德,奴婢永记在心!”
苏巧儿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打断了她心中最敬佩之人的话,梨花带雨的俏脸直面信王,语声哽咽却有带着股坚定,道:“既然奴婢的死对殿下有用,奴婢甘愿一死,以报殿下大恩!”
“铮……”
一柄小巧匕首从腰间划出一道弧线,割向修长的玉颈。
“哎!”
低声的轻叹从窗外传来,一条长绳如灵蛇般传出,轻轻点开锋利的匕首,再在苏巧儿腰间一绕,拉着她穿到屋外。
“什么人?”
信王背后的护卫猛然大喝,脚下一跨,整个人已经撞向窗扇,犀利的剑光闪耀,撕开身前的一切,也斩向外面十丈方圆。
柔和而坚定的刀剑之影在漫天剑光中屹然不动,剑气消散,陈子昂手持刀剑正稳立当场。
“什么人?围上去?”
四下的锦衣卫也发现了情况,四面八方人影晃动,气机交联一片,瞬间笼罩整个院落。
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信王背负双手缓步跨出破碎的房屋,林慕华紧随其后,用满是阴狠的眼神看着场中的两人。
苏巧儿呆呆的站在陈子昂身后,面前之人并不宽大的背影却让她心生依赖。尤其是此时,她万念俱灰,这道背影更是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底。
“林兄,你果然是个小人,报仇都不带过夜的。”
即使面对天下第九的信王殿下,即使身周有百余位锦衣卫精锐围困,陈子昂仍然脸色平淡,轩昂自若,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孙恩,当日我既然没死,死的自然是你们二人!”
林慕华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那可未必!”
陈子昂摇了摇头,又看向这位大名鼎鼎的信王。
“信王殿下的大名我也是耳闻已久,今日得见,倒是让我失望的很!”
“虚名对我与浮云,我的行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即可,他人的评判又何须在意?”
信王仔细的打量着陈子昂,摇头叹息。
“你的名字我也曾听人提起过,都是称赞有加!可惜,观你行事,随波逐流,毫无大志,于国于民毫无用处,倒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才华!”
陈子昂的眼神中透着股疑惑,他来的时间也不长,但信王与林慕华两人的对话却是无一遗漏,他本猜测这位信王就是那位地狱门主,但此时看来,却又不像。
“信王殿下到是心怀大志,可惜却连一个弱小女子都保护不了!”
“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脚踏枯骨,才能登临绝顶,你以为天下十大高手是靠嘴巴夺出来的吗?”
信王不疾不徐的回道,声音传出周遭的锦衣卫士却仿若未闻,这种对声音的操纵倒是让陈子昂大开了眼界。
“哈哈……,久闻殿下一手杀剑出之必见血,不知我今日能不能有缘得见!”
陈子昂哈哈一笑,面对越来越沉的气机压迫,终于决定不再浪费口舌。
“你想见?”
“不错!”
“那好!”
信王点头。
陈子昂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血红色的长剑已经点向自己的额头。
对方何时出的剑?
如何出的剑?
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滔天杀意凝聚到了疾点,剑未至,心神似乎已经被那杀意撕裂,威霸天地、灭绝一切不服的武道意念透过眼前的血红长剑直贯陈子昂的脑海。
双眸微眯,定住心神,陈子昂手中的刀剑已经交叉在了身前,身躯微涨,各种心法急速运转,六刀六剑瞬间劈出,血红色的长剑诡异的一折,竟然透过密集的刀剑斜刺陈子昂肋下。
长刀一划,化作一面圆盾,长剑一点,惊雷闪动中刺向身前。
血色剑光点动,陈子昂手中的长刀一震,几乎要脱手飞出,而手中的长剑也被对方以诡异的身法避过。
而一股死亡的恐惧感也开始在心头浮现。
心中一惊,陈子昂再也不敢留力,长刀带着告死刀意,长剑带着惊蛰雷响,暴烈的刀剑之光扑天盖地的朝着面前之人轰去。
血色剑光宛如游龙,在惊涛骇浪中自在遨游,寻机还能兴风作浪,倒卷刀光。
刀剑再变,威压诸天的气息降下,压制一切变化,陈子昂身躯再涨,双眸变得通红一片,刀剑交叉于身前猛斩,气浪奔涌,虚空中似乎都出现了一道十字裂缝,后方十余米外精致的阁楼突然一分为四,几个藏于其后的锦衣卫更是双眸一白,晕倒在地。
不同于他人真气所化的刀光剑影,陈子昂的这一招靠的只是惊人的肉身之力所化的极限速度,超越了音速的速度,加上刀剑震荡而凝聚的劲风斩破了阁楼,其中的武道意念更是震晕了锦衣卫士。
一道血红色的长剑在这一击之下也吃不住力,轻飘飘的倒退而回。
“好!”
信王的赞叹声响起,却见陈子昂已经一拉绳索,把苏巧儿绑在自己背上,脚下一踏,在大地轰隆隆的震响中已经冲天而起。
“杀!”
周围的锦衣卫们早已连成战阵,六柄长剑从四周点来,挤压虚空,困住陈子昂,另有一柄剑气直冲云霄,急斩而下!
“吼!”
气浪奔涌,风雷激荡,四周的虚空泛起丝丝涟漪,身周的紧缚之力一松,陈子昂已经化作一道清风欲朝外遁走。
“想走?”
身后传来林慕华的冷笑,移山拳劲爆发,轰向苏巧儿的后背。
他知道自己不是陈子昂的对手,也担心他临死拼命,因而想用苏巧儿牵制他,只要把他留下来,自能要了他的性命!
一根长剑从陈子昂的腰间猛然朝后一窜,点向林慕华的拳锋。
“当……”
金铁交鸣,长剑猛然弯成一个弓形。
‘遭了!’
林慕华心中一动,下意识就要收起拳劲,但已然迟了一步,陈子昂已经借力跃出十余丈的距离,口吐鲜血落在了锦衣卫的包围圈外。
“轰……”
大地再次发出一声轰鸣,石块崩飞四溅,机关触发,无数条弩箭从四面八方涌出,不分敌我的激射,场中乱成一团。
林慕华与信王身旁的护卫跃起直追,却见陈子昂此时已经背着苏巧儿,几个起落跃到了西湖之边,‘扑通’一声跃入冰冷的水面之下。
西湖的堤上,信王背负双手看着水面上的那滩血迹,摇头一叹:“可惜了!”
而在他身旁,则是林慕华满目的狰狞。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年冷夏
一间破旧的杂物房内,浑身湿透的陈子昂正盘膝坐于一个角落,默运气息恢复身上的伤势。
脸色有些发白的苏巧儿则乖巧的斜靠着窗台之旁,谨慎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多谢了!”
苏巧儿柔软的声音首先打破了宁静。
“不必客气,你以前不是也救过我一次吗?”
陈子昂双眸未睁,语气平淡。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信王的手下。”
“你好像也从没问过我?”
苏巧儿嫣然一笑,笑容中透着悲苦。
“也是!”
陈子昂点点头,又睁开双眸,看着一脸落寞的苏巧儿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刚才那信王并未全力出手,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逃出来。”
“可见他也并非真心要你的性命。”
“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的,对于他的大业来说,我一个花钱养大的丫头算得了什么?”
苏巧儿双眸无神的看着窗外,良久不语。
看她心神恍惚状,陈子昂主动开口道:“能说说你的事吗?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也没见你提起过。”
苏巧儿苦笑一声,顿了顿,才喃喃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过的很苦,该受的罪一点也不比别人少,所以我最见不得别人受罪。”
陈子昂点点头,想起当初他们一群人从京城赶往陈州的情形,那时候他就见识了这位苏巧儿的善心,当时他很是惊讶了一段时间。
“但当今朝堂混乱,奸臣当道,百姓生活不宁!”
“以甄相为首的贪官巧立名目,收刮百姓;出卖官爵,任意横行;大小官员差役上行下效,收刮民脂民膏,随意提高赋税。强征民夫,导致百姓的家属荒废田业、饥寒交迫、盼夫盼子、望野悲嚎,惨状数不胜数!”
“这样的世道根本就不给我们这样的人留活路!”
苏巧儿语声悲切,双眸含泪,这是她幼年之时亲身经历,更加明白那种无助于可怜。
“信王素有大志,曽言要扫荡域内不宁,愿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有屋可居、有饭可食!”
她的目光带着希冀,熠熠闪光,陈子昂则微微撇嘴,不置可否。
“为了这个目的,我拼命学习,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给信王殿下帮得上忙。”
陈子昂默然,对于他来来说,有了另一个世界的教训,他对于这个世界从未投入过过多的感情,他不敢也不愿。
但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这里的一切就是他们的唯一!
“后来我被安排进了京,成了清馆人,还有了西厂的背景,也渐渐的开始对信王殿下有了帮助。”
“我一直在努力的帮他,甚至有想过要以命相报,却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以命相报!”
苏巧儿苦笑,笑中带着泪。
“信王想当皇帝?”
陈子昂皱眉,当今皇帝虽然身子不好,但下面有诸位大臣支持的太子,有武将支持的三皇子,更有深受皇帝喜爱的九皇子。
而信王则十几年没有露面,一直幽居吴州,怎么看这位信王的机会都不大。
“是啊,只有当了皇帝,才可以让信王殿下一展自己的抱负。”
苏巧儿点了点头。
“可他怎么才能当皇帝?”
陈子昂问道。
苏巧儿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当上皇帝的!因为他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她到对那位信王信心十足。
陈子昂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道地狱门?地狱门主?”
“知道,怎么了?”
苏巧儿眼露疑惑,不明白陈子昂为何突然转换话题。
“没什么。”
陈子昂摇摇头,看到苏巧儿眼神,他就明白她对此并不清楚。
“对了,我还没问你哪。你是怎么让林慕华发现身份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巧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突然想起来不少疑问。
“此事那就说来话长了!”
陈子昂一笑,把最近一段时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最后说道:“出了那仙境,我发现自己身处京城没有多远,当即就立马朝这里赶来了,路上还碰到一位朋友,在他那里停留了一下,幸好没有来迟。”
“你的经历倒是精彩。”
苏巧儿笑了笑,听陈子昂说起这段时间起伏不定的大小事件,也让她心神为之晃动,伤感也轻了不少。
“难怪你要问起地狱门主,你是怀疑地狱门主与信王殿下是一个人?不过殿下来我这儿可是提前十几日就传过话来的,当时估计你们才刚刚出来仙境,不可能是一个人的。”
“嗯!”
陈子昂点了点头,但却并未完全打消疑惑。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哪?”
苏巧儿反问。
“我随便,找个无人的地方定居下来即可。”
陈子昂随意道。
“你一个人多不方便,还要洗衣做饭,不如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搭个伴吧?”
苏巧儿提议,本是平日里两人常说的话,今日说起来竟然心头一跳,脸上一红。
“好啊!你只要不嫌弃我就行。”
陈子昂点了点头,眼神一转又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赶来的路上碰到的一位朋友吗?”
“怎么了?”
“他那里就不错,我们不如就去他那里定居吧?”
“好啊!”
苏巧儿点了点头,看向窗外,丢下了心底里的包袱之后,她竟然觉得此时此刻身心是如此舒畅,而且对以后的日子竟然也开始心生向往。
“不过我们还要等一等。”
“等什么?”
“我身上的金乌丹不多了,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我们再回去把我剩下的丹药取出来。”
陈子昂低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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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中之地,有一山名为翠微山,山势雄奇,坐望西南州郡。
山脚处有一小村庄,名曰同里,因为地势险要,进出不便,因而这小村庄在这民怨如焚、世事如火的今朝罕有的保持着一丝祥和。
今日这狭长难行的山道之上,来了两人,一男一女,男子相貌平平,却有股淡然气度,女子貌美如花,巧笑嫣然,正是陈子昂与苏巧儿两人。
他们处理完陈州的事情,陈子昂又留了一封书信,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一些猜测记下,拜托长风堂的人转交给陆七,当即就朝着此处赶来。
陆七未死,只是双腿已废!
“你那朋友可知道我们要来?”
小道之上,苏巧儿长发用灰布裹住,虽是一副民妇打扮,也难掩她那一身芳华。
“我说过会来看他,不过他应该不会料到我们会来的这么快。”
陈子昂耸耸肩,拉着毛驴的手微微用劲,惹得这小毛驴哼唧直叫。
“姐姐、姐姐,卖货郎来了,卖货郎来了!”
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声音。
“瞎说,卖货郎两个月才来一次,下次来还要一个多月哪?”
女童的声音随后响起,但两人小跑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显然女童虽然嘴上说着不是,但心里还是希望是真的。
陈子昂与苏巧儿对视一笑,牵着马在前方一转弯,就见到了两个跌跌撞撞小跑过来的孩童。
两个孩童都不大,姐姐估计六岁左右,弟弟则要小上两岁,此时一见两人先是一呆,然后姐姐一指陈子昂,惊叫道:“我认识你,瘸子大叔的朋友。”
“没错!小姑娘好记性!”
陈子昂对着少女比了个大拇指,口中赞道。
“瘸子?”
苏巧儿则是一愣,她倒是没想过陈子昂住在这里的朋友竟是一位瘸子。
“我去告诉瘸子大叔!”
女童得了称赞,小脸快笑成了一朵花,笑着欢呼一声,拉着弟弟蹦蹦跳跳的朝下面跑去,口中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这朋友两年前和我一同遇难,我侥幸逃过一劫,而他则被人打入一条山涧,经脉俱毁,一条腿也折了。”
陈子昂回道。
“两年前?赵西使那件事?”
苏巧儿头颅一歪,接口道。
“没错!”
“陈大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寒寒是在跟我开玩笑哪?”
行了没多久,一个手拄拐杖的年轻人就出现在下方的山道之上。
“冷兄弟,你行走不便,何必专门出来?”
陈子昂急忙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夏,哈哈一笑。
“看你气色,比前段时间好多了,我的药看来你是按时服用了。”
“嘿嘿……”
冷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真是多亏了陈大哥,要不然我这腿疼的毛病估计就要跟我一辈子了。”
此人正是当年的那位浪剑客——冷夏!
只是此时的冷夏没有了当年的冷傲,反而面目沧桑,像是比陈子昂还要大上几岁一般。
“客气了,走走,去你家。以后我可要有的是要劳烦你了。”
陈子昂拍了拍冷夏的肩头,又对着不远处躲在树后看过来的一对小姐弟眨了眨眼。
“陈大哥说的哪里话?有事你就直说。”
冷夏虽然面色苍老,但豪气依旧,而且没了当年的锐气,平易近人许多。
不过他一身修为尽废,估计也是因此磨平了棱角。
“我们走,寒寒,告诉你婶婶,让她准备些吃的,大叔今日有客人!”
冷笑一边转过身子,一边对着那女童大喊,身子一瘸一拐的在拐杖的支撑下朝前挪动。
身后的陈子昂眼神微微一暗,然后转首对着苏巧儿一笑,再次牵起毛驴跟了上去。
以后,他们就要在这里定居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世外闲人
同里小村住户不多,是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不足百人的小村庄。
村长就叫同里,郭姓,五十来岁的老者,每日里嘻嘻哈哈,四下串门,家长里短说个不停,虽然喜欢唠叨,但却是一位称职的村长。
据说,这位郭村长壮年时分到了劳役,为了免受劳役之灾,他干脆就带着妻儿老幼搬到了山里,再此住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又有不少人搬到了此处,最后更是成了现如今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随了郭村长的姓名,起了个同里村的名字。
这里位处深山,没有劳役、赋税之苦,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一些,但却让受够了外界纷乱的一些人有了一个安居之所。
冷夏是两年前搬到这里来的,村里的阿秀从一条小河边见到了昏迷不醒的他,于是把他救回了家中,悉心照料,最后二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
阿秀本有一位老父,还有一个弟弟。老父去年寒冬,因身体虚弱,不堪严寒,疾病缠身而去,弟弟年轻气盛,耐不住山村清苦,不顾家人阻拦,今年开春就出了山,至今还未回来。
今日,在同里村的最外侧,又新起了一栋土房。
村长笑呵呵的看着一众乡亲们过来帮忙,泥水匠、木匠一齐上阵,简简单单的房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起来。
他就喜欢有人搬来,人多热闹!也显得他这个村长眼光高明,挑的地方好。
“子昂啊!你可有什么手艺?”
“郭老,我会点医术。”
陈子昂在一旁和苏巧儿一起烧着热水,准备着吃食,一边笑着朝郭村长回道。
“对,对!”
郭同里一拍自己额头,脸上的褶子都快挤到一起,笑道:“看我这记性,小夏的腿疾不就是你给看好的吗?”
“这下好了,我们村有了医馆,差不多该有的也都全了!”
陈子昂笑着点了点头,那边冷夏和他的妻子阿秀也提着一些米面赶了过来。
“陈大哥,我们来帮忙!”
冷夏是村里的猎手,他经脉虽断,但毕竟曾经把肉身打磨的不错,一手剑法也使得有模有样,虽然腿上有些毛病,但在这穷乡僻壤里,当个猎手却是绰绰有余。
“好啊!”
陈子昂点点头,同时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远处的几个村民。
“诸位等下一起来吃啊!”
“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又没有出力!”
郭同里装作不满的样子,狠狠地朝远处瞪了一眼。
“郭村长,你可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我可是咱们村的教书先生,想帮忙也没那个力气啊!”
一个头戴纶巾,一身墨绿长袍的干瘦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这位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李云,听说还有字,但没人叫过,都是直接见他教书先生。
这样的情况很多,铁匠就叫铁匠,村长就见村长,以后陈子昂估计也会被人叫做大夫,至于你原本叫什么?也没人会在乎!
“我那里还有学子们孝敬的半条羊腿,等下拿来凑个伙,也算是为咱们村再添新人贺一贺。”
“羊腿?老高家送的吧,我怎么记得是一整条羊腿?”
“哎呀!都过去好几天了,一条能剩下半条就已经不错了!”
李云拍着自己的麻杆腿大叫,一脸说不出的委屈。
“半条就半条,等下算你一个。”
郭同里瞪了他几眼,才大手一摆,替陈子昂做了决定。
陈子昂只是笑笑,继续低头烧火,只是看向李云的双腿时,微微顿了一下。
‘轻功不错!’
这位教书先生虽然隐藏的很用心,但却逃不过陈子昂的眼神,虽然看不出他的具体修为如何,但腿上的功夫却绝对不低!
不仅仅是这位李云,村子里还有其他几人都隐藏着实力,就如身旁的这位郭村长,说话时不管发声如何变换,呼吸始终平稳,气息藏而不露,也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随着陈子昂实力的提高,眼界也开始变高,能得到他评价不简单,已经算是江湖上的好手级别。
不过这些又关自己何事?
既然他们愿意隐藏修为,显然是不愿在沾染江湖朝堂之上的纷争,自己又何尝不是?
中午,寒风不能打断一众乡亲的热情,一群人蹲在刚刚搭到半人高的土屋旁边,一人一碗大口吞咽着冒着热气的米粥、肉汤。
欢声笑语始终未停。
苏巧儿端着破旧的陶碗,双眸弯成一对月牙,和阿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看着不远处围成一圈的人群,在其中一人的背影上微微一顿,嘴角笑意更显。
冬去春来,时光流转,小小的山村仿佛与外界隔断一般,过着自己独有的平静而祥和的生活。
“大叔,大叔!”
小女孩程寒掂着脚尖一脸急切的看着陈子昂手中的陶罐,双眸都快冒出花来。
而她的弟弟程康更是喉咙乱转,不停的吞咽唾沫。
“不要急,每人一小杯,都有,都有。”
陈子昂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又取了两个小杯子,才慢慢的把陶罐里的蜂蜜倒了出来。
“慢点喝,喝的快了可就没了。”
弟弟程康接过杯子就要往自己肚子里倒去,闻言顿了顿,不舍得倒了一半,留了一半慢慢品尝。
而姐姐程寒则笑眯着脸,一点一点的舔舐,像只小猫咪一般温顺。
“你们两个,我一猜就跑到你陈大叔家来了!真是不长记性,上次挨得的打还没记住?”
一个中等身材,麻衣麻布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自家的两个娃娃又在这里讨好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爹!”
姐姐吓了一跳,赶紧一口把被子里的蜂蜜倒进嘴里,身子更是缩在陈子昂的身后,一脸害怕的看着自家爹爹。
而程康却是一脸的不在乎,使劲的对着自己的杯子来回舔动,不留一丝蜂蜜。
“程大哥,别怪他们,是我刚得了一些蜂蜜,特意叫他们过来的。”
陈子昂对着一脸怒容的程半田摆摆手,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哎!她们两个就是调皮,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客气什么,寒寒她们两个很可爱,我很喜欢。”
陈子昂一笑,这时苏巧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程半田打了声招呼,又对着程寒姐弟俩笑了笑。
“你们俩怎么没出去,难道没听见货郎赵小二来的声音?”
“货郎来了吗?”
“是啊!”
程寒双眸一亮,而弟弟已经朝着屋外窜去,脚下生风,惹得程半田怒骂不止。
而此时,一身灰布坎甲的货郎赵小二正拉着他的驴车停在了村长的门口。
“郭大爷,你看看其他的还要什么?等下次我来给您捎来。”
赵小二蹲在门栏上,侧首朝后面看了看,一边大声吼了一句。
恰好眼光瞅见村里的铁匠石大叔正拿着他的旱烟枪换着烟丝,通红的烟锅即使是看到也让人感到心头一热,而粗壮身材的石大叔果然是不愧是常年与火打交道的,大手捏住烟锅就往外抠,丝毫不怕烫着自己。
“石头大叔,我这里还有一包烟丝,等下打发了这些娃娃,我就给你取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铁匠不知姓名,村里人都叫他石头,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仍旧每日挥舞着自己的铁锤,声音也丝毫不像一位老者,嗓门洪亮。
“嘿嘿……”
赵小二也不羞涩,厚着脸皮回了一个笑容。
“我没什么东西还要捎带的,不过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不假吧?”
村长郭同里捋着自己的胡须,皱眉看着手中的破烂纸张。
“郭大叔,我这东西可是从告示栏上揭下来的,真么可能有假?”
“你到胆大!”
郭同里白了对方一眼。
“嘿嘿……,这不是在那上面贴着也是浪费吗?我要在再抄一遍还不如直接取了过来,反正也没人看。”
“以前是小事没人看,这次可是不同。”
教书先生李云也蹲在村长屋里,细细的看着纸上的文字。
“有什么不同,话说我还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哪?”
赵小二拿出几个糖豆一样的东西递给一个娃娃,换回一个铜板,双眼快眯成了一条缝,竟然还对着后面回着话。
“你这惫懒家伙,又不是不识字。”
李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道:“上面说赵将军又升官了,而且已经把魏军打退到罗城以北,大半国土已经收复了!”
“切!这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消息下来的时候县里可是热闹了好几天。听说现在都打到昌州了,说不定赵将军能直接灭了魏朝,那我们以后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谈起这事,赵小二也是精神抖擞,身子都从门栏上站了起来。
“赵将军确实英雄了得!”
说话的是村里的杀猪匠,胡不为,满身肥肉的他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地盘,憨声憨气的开口。
“嗯!”
屋里的几人同时点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国有良将却无良臣啊!
“不过这位九皇子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最宠爱他吗?”
郭同里指着纸上的一个地方,皱眉开口。
“哈哈,这事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上面怎么写的?”
门外的赵小二拍打着自己的身子,看没有人再过来,转身朝屋里走来。
“上面说皇子不孝,背后幽怨,枉议国事,囚禁宗人府。”
教书先生李云只是看了一遍,就对上面的文字已经倒背如流。
“什么不孝,我告诉你们,这九皇子根本就不是皇上亲生的!”
赵小二言出惊人。
“胡言乱语!这种事怎么可能?”
李云最重伦理,当下勃然变色,大喝一声!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则示意赵小二继续。
“怎么不可能?这事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统领亲自证实的,贤妃都已经被打入冷宫,这九皇子估计也出不了宗人府了!”
“九皇子是不是独爱杏花的那一位?”
铁匠石头突然开口。
“没错,杏花烟雨楼。呵呵……”
村长郭同里发出意味深长的冷笑,只是声音很低,除了身边的几人外,赵小二却是听不清楚。
“小二,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枉议内宫,可是大罪!”
李云顿了顿,又一脸疑惑的看向赵小二,赵小二虽然胆子不小,但也不可能胡编乱造这些事,自然是从他处听来的。
“这事有关系的都知道。”
赵小二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有门路的样子。
而他并未注意到,屋内的几人闻言全都是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对了,石大叔,这是您的烟叶。”
赵小二见几人不吭声,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烟丝袋来,递给铁匠。
“说吧,有什么事?”
石头对着烟丝袋深深的嗅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这才抬头看向赵小二。
“那个……什么,是关于陈大哥家里的酿的酒,前次我带了两坛出去,客人觉得这酒不错,所以托我再多带几坛,但陈大哥咬死口就是两坛,您老给说说?”
“嘿嘿……,小子狡猾,我就知道没好事。”
石头掂了掂手上的烟丝袋,又叹了口气道:“陈小子家的酒何止是不错,只要喝过他的酒,再喝其他的,全都变得寡淡无味了。”
“我可以帮你说说,但要是不行可千万别怪我!”
“怎么会?怎么会?”
赵小二大喜,眼中都开始冒出精光,可见陈子昂的酒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惊喜。
“走!我们现在就去陈小子家,顺便看看能不能解解我的酒虫。”
第二百一十六章 风雨欲来
“石大叔,咱们村里这位新来的陈大哥是什么来历啊?”
前去陈子昂药铺的路上,赵小二眼中闪烁着八卦之光,开口问向石铁匠。
陈子昂是去年来到这里的,赵小二只见过两次,了解不多,但心下却觉得这人挺不错,待人温和,说话也有趣,不像教书先生,开口闭口都是子乎者也。
“吧嗒……吧嗒……”
石铁匠抽了口旱烟,然后侧着头,神神秘秘的的道:“我告诉你啊!听说这陈小兄弟是位京城的名医。”
“真的?”
赵小二大嘴一张,他只见识到了陈子昂酿酒的技术,倒是不知道他的医术如何,这个时候心中不由的开始转动起念头,是不是带出酒水的时候再捎带一些膏药?
“我也是听说。”
石铁匠一脸憨厚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继续道:“我还听说,他那娘子本是京城里有名的清馆人!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后来两人一见钟情,但陈小兄弟拿不出那小娘子的赎金,于是两人就私奔到了这里!”
再看身旁,大嘴张开的赵小二已经双目圆瞪,精神都开始出现恍惚,脑海里已经自动编撰出一曲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村子不大,道路也不长,片刻之后,陈子昂就见到了一脸激动的赵小二。
“陈大夫,久仰!久仰!”
赵小二一脸激动的握住陈子昂的双手,头颅转动,道:“嫂夫人去哪了?”
陈子昂一滞,再看旁边,则是笑容中透着诡异的石铁匠。
有石铁匠做说客,赵小二成功多拿到了两坛酒,又用自己带来的货物换了一些专治跌打损伤的膏药,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可惜苏巧儿一直呆在后院,让他一睹京城名人的念头没能实现。
牵着自己的驴车,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道回转县城,看了看后面车厢内稳稳安放的四坛美酒,赵小二不由得喜笑颜开。
不管陈大哥的医术如何,有了这四坛酒,自己这趟就有的是赚头。
在破旧的小镇街道上转了几转,驴车最后停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门口,赵小二跳下驴背,就朝着院内大吼。
“婆娘,开门!我回来了!”
“咯吱……”
破旧的木门随声打开,赵小二一边搬起一坛酒,一边笑道:“你这婆娘,往日怎么没见你这般利落?”
回转身子,他的身躯猛然一颤,双手一松。
“咣当!”
酒坛摔落地面,四分五裂,酒水的香味随之逸散开来。
却见自家门前竟然站着一位腰胯绣春刀,身着飞鱼服的冷脸锦衣卫。
“大……大人?”
赵小二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变得僵硬,口中更是结结巴巴起来,再无平日里利落的嘴角。
“赵小二是吧?跟我走一趟吧!”
那锦衣卫显然很喜欢赵小二这时的恐惧表情,眼神中透着股满足。
“扑通!”
赵小二突然双膝跪地,重重的跪倒在地面之上。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你就什么都不知道!”
那锦衣卫嘴角一撇,拔出绣春刀,放在他的脖颈之上,冷声道:“跟我走一趟,老实交代的话我就饶你一命!”
三更时分,小镇的一处角落。
擒下赵小二的锦衣卫正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而一位上唇留着两个小胡子,脸上挂着朦胧睡意的中年男子正一手托腮,双眸中带着股莫名意味看着桌上的一叠白纸。
“上百号人不交赋税,不服兵役,这可不是小事啊!”
他口中说着不是小事,但语气却是没有丝毫在意的意思。
“百户大人明鉴!属下听说他撕下告示,就觉得不对,果不其然啊!”
下方的锦衣卫急忙点头附和,顺便给自己请功。
“不过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收了钱也没咱们的份。”
这位百户打了个哈哈,耸了耸肩。
“你准备怎么办?”
“大人,您再看看这位?”
那锦衣卫眼见自家上官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态度,不由心下着急,他可不像自己的这位上官,可是一个心思的要往上钻的。
“这个怎么了?”
百户拿起其中一张纸张,却见上面写的是那村里杀猪匠胡不为的相貌特征。
“大人你不觉得这人的描述有些眼熟吗?”
“眼熟?”
百户凑近看了看,眉头一皱,提高了一丝嗓门。
“眼熟什么?有什么你就直说得了,拐什么圈子?”
“是,大人!”
锦衣卫脸色一正,道:“属下怀疑这杀猪匠胡不为正是十八年前灭了司马家满门的血屠夫胡有为!”
“十八年前,你说的是那位江南大侠司马鑫一家吧?”
百户用手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小胡子,笑道:“不为,有为!有趣,有趣。”
“我记得司马鑫有一个儿子没有死,而且后来还加入了我们锦衣卫。”
“没错,司马玉,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
锦衣卫急忙点头,眼中满满的都是欲望。
“呵呵……”
阴森的笑声从这个小镇最为黑暗的角落响起,给黑夜平添一份瘆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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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小小的山村慢慢变得寂静起来,只有虫鸣之声不时的在四下里响起。
药铺早已关了门,而在后院,陈子昂正盘膝端坐在一颗槐树之下,正在打磨真气,缓慢的增进修为。
“难怪太监里面有那么多高手,你们比常人少了一件东西,是不是就少了一份杂念?每日这样练功你也不觉得枯燥吗?”
一个躺椅之上,苏巧儿双目无神的眺望星空,一边对着陈子昂低声说着话。
“你今天心情不好?”
陈子昂睁开双眸,身为先天真人,又有这段时间勤修神光内照法,精神通透,对于他人的情绪波动也能轻易感知。
而今天自从货郎赵小二来了之后,苏巧儿的精神就一直不对劲,满是颓废之意。而且平日里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她可是从不提起太监这两个字的。
“嗯!”
苏巧儿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是因为九皇子的事,你也有参与?”
陈子昂心思转动,试探着开口。
“那九皇子我见过几次面,是位脾气很温和的年轻人。”
苏巧儿闭上眼,声音有些低沉。
“身在皇家,性子温和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还是争夺皇座的几个最佳人选之一。”
陈子昂语声冷淡,继续道:“那这么说来的话,九皇子的事,是信王下的手了?”
“我不知道。”
苏巧儿再次睁开双眸,眼中一片茫然。
陈子昂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既然决定摆脱这些纷争,过悠闲自在的日子,他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倒是苏巧儿,她性子多变而又多愁善感,只能希望她以后慢慢把这些淡忘吧。
见苏巧儿没了再开口的意思,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在规劝。对于信王与九皇子的事,他最感兴趣的反而是那位林大统领,不过现在自己没兴趣找他麻烦罢了!
心神下沉,陷入定境之中,体内的先天真气有条不紊的运转不停,神光内照法下周身通透,五脏六腑各自散发着不同的光芒,而自己的精神就沉浸在这柔和的光芒之中,感受着人体运转的独特意味,神魂也在其中缓慢的增强。
随着这段时间神光内照法的修炼,他也开始渐渐明白修炼神魂之力的好处。
在以前,他全力爆发斗战之法之时,往往会因为速度力道过快过强,经常控制不住,招式变化总会有些僵硬,不是那么灵活。
而现在,神魂之力变强,精神通透,不仅仅对外界的感应变得更强,对自身的掌握也变的更加得心应手,即使是斗战之法爆发之下,也能游刃有余,灵活运转肉身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传来苏巧儿缓慢平稳的呼吸之声,陈子昂收起心法,起身来到躺椅之旁。
苏巧儿已经陷入沉睡,圆圆的脸蛋挂着一丝悲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轻轻抱起她柔软的娇躯,怀中发出轻轻的嗯声,似乎意识到是谁,少女身躯微微一动就再次陷入沉睡,就连脸上的悲伤也淡了许多。
把她放到床上,陈子昂再次回到槐树之下,闭上双眸开始修炼另一门功夫——大周天炼窍诀!
这门功夫不仅记载了如何修炼,还记载了两位前辈的修炼经验。
其中一人用这门炼窍诀夹带了修炼大周天星辰剑法,以人体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对应诸天星辰,分别收纳对应的星辰之力。修炼成功之后,三百六十五个窍**就孕有不同的星辰之力,对敌之时,星辰之力喷发,瞬间形成诸天星辰剑阵,灭绝一切!
可惜陈子昂不懂大周天星辰剑法,也不知如何收纳星辰之力,只得告吹。
而另一位前辈,则用这门功夫修炼诸神之法,在每个窍穴之中蕴养出一位神灵,以眉心祖窍为统御至尊,把肉身化为天庭,最后修成肉身破界之法,甚至以金丹修为硬抗元神。
不过修炼诸神之法陈子昂也是不懂!
无奈之下,他只得把这炼窍诀当成了备用丹田来使。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分外嫉妒这些有宗门传承之人,不像自己,功夫虽然会的不少,但杂七杂八,毫不同属,也无人教导,不知前路再何?
也许,自己应该加个宗门试试,至少会少走许多弯路,省的在修行之路上两眼一抹黑。
比如那太玄派就不错,如果自己加入真传的话,也能让门派的长辈施法化解体内的魔胎,省的再去找那些和尚。
就是不知他们会不会收自己这位身怀魔胎、一身来历不明功夫的弟子?
哎,一切都是那么麻烦!
一夜无语,时间就在他的修炼中缓缓流逝,天光方亮,第二日已经悄然开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窝匪人
春日正午的阳光温和而不炽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尤其是刚过了寒冬,在这个季节最适合搬个小凳子出门晒晒阳光。
“王婶,你这是年轻时操劳留下的病根,要慢慢调养,急不得。”
陈子昂一边抓着药,一边缓缓的开口,在他小小的药铺里除了打杂的苏巧儿,还坐着三人。时常来这里串门的郭同里自然在,此外还有一对老两口。
王大叔年纪刚刚五十出头,但却已经满头的白发,一脸的苍老,眼神还时常出现恍惚之色,这是老年痴呆症的症状。他的儿女在十年前就已经命丧山外,幸好还有一个老伴陪着。
但现在老伴的身子也不怎么利落了,天气一有变化,浑身骨头就疼,疼的她痛不欲生。这个时候别说是侍候自己的老伴,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照顾。
取了药,苏巧儿又给王婶煎好了一副,老两口才彼此搀扶着缓缓离去。
“哎!老王他们俩刚来的时候身子多么硬朗,每天都是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现在两人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郭同里看着远去的老两口不由得摇头叹息,他们彼此的年纪相差不大,也最为感同身受。
“他们俩年轻时候过的不错,听说还是诗书之家,说话都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王大嫂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温顺。但前两天我去他们家串门的时候,却见到王大嫂把自己的铜镜给摔在了地上。”
“那可是他心爱之物啊!”
陈子昂拉过一个板凳坐在了郭村长的对面,笑着接口道:“怎么?王大叔惹大婶生气了?”
“生气?哎!人老了,生活不能自理,老王的一切都要靠着王大嫂,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吃不安稳,睡不香甜,每天还要强撑着身体处理各种散碎之事。这样长时间下去,再好的性子也会被磨得发疯、发狂啊!”
郭同里语气深沉,陈子昂也收敛了笑意。
“如果王大叔的儿女还在就好了。”
郭同里摇摇头,苦笑道:“陈大夫,你还年轻,不明白。这人啊!老了就是一种罪过!”
“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长年服侍一个久病的人,要有多大的耐心,多大的毅力!人老了就会变的可怜,也会变的可恨,有时候看到他们俩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想过,自己等快不能动了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早点了结自己的生命,省的给他人添堵?”
他眼中凄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子也显得佝偻了许多。
“郭老不要乱想,你的身子可是棒的很,咱们村里很多年轻人都不如你。”
陈子昂安慰了一句,见对方罕见的一脸悲伤,也默默地停下声音。
对于看不到超脱希望的芸芸众生来说,生老病死无法阻拦,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而他却因为机遇的关系,有着超脱生死的眼界和机遇,不提转世附身的一世世,自己的本体世界里那道基修士寿元就能多达到五百,而其上的境界,寿元相必也会越久,甚至长生不死、青春永驻也非镜中花水中月。
默默无言之中,远处一片杂乱之声在耳边响起,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细微的马蹄之声。
陈子昂双眸微动,这里山道难行,有谁会牵了马进来?倒真是稀奇。
这时郭同里显然也听到了远处的声响,站起身子朝陈子昂告辞,背着双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去。
“好像有外人进来了?”
收拾完药材的苏巧儿直起了腰肢,一抹脸上的尘土,耳朵一动,也听到了远处的声音。
“来了几个月了,除了赵小二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外面又来人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好啊!我……”
陈子昂口中的话刚刚吐出半截,脸上却突然一变,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药铺之中。
“事情有些不对,你别乱跑,我去看看。”
声音还在房间内回荡,而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十余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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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里村的村口,出现了四条人影,其中一人跪倒在地,还有一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这骏马全身赤红,高足有八尺,正是世间罕见的赤火宝马!
看来这匹马的主人十分爱惜它,就连进山也带着它须臾不离身边。
“就是这里?”
一人看着宁静的小山村咧嘴冷笑道:“藏得倒是挺严实!”
说话之人虎背熊腰,身穿重甲,光着头,满脸的横肉上有一个斜斜的伤疤,越发显得他的面目狰狞。
大汉双手各提一个赤铜色的大圆锤,锤子上还有着一个个半尺来长的尖锥,尖锥之顶寒光闪耀,摄人心魂。
“十八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三人中间站着的是一位长相俊雅,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锦衣卫千户打扮,腰间的绣春刀更是四下摇摆,看着小山村的双眸中满满的都是怒火与迫不及待的兴奋!
此人正是司马玉,十八年前进京离家的他逃过了一劫,但灭门之仇却从未忘记!
今日他就是来报仇的!
那年你灭我满门,今朝我就屠你全村!
“大人,他怎么办?”
牵马的男子一身洁白长衫,背负一柄亮银长枪,相貌虽然平平,但气度也是不凡,此时正指着跪倒在地上的赵小二开口问道。
“大人饶命啊!”
赵小二如今已经遍体粼伤,脸上更是血肉模糊,这半个月来的日子更是不堪回首,本以为今日到此苦日子就会结束,却不想对方竟然还不放过自己,不同痛哭哀求。
“我什么都说了,也带你们到这里来了啊!”
“杀了!”
司马玉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淡淡的回了一句。
要是求饶有用的话,我司马一家也不会被人灭了满门了!
“是,大人!”
牵马的男子点了点头,脚出无影,赵小二已经胸腔凹陷侧飞到一旁的树丛之中,树丛晃动,人影挣扎着起伏几下,最终没了声息。
“嘿嘿……”
光头大汉大嘴一咧,看到有人命在身前消失总会让他格外兴奋,当下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开口问道:“大人,还要等吗?我觉得我们三个上去就行了!”
“以防万一,不能放跑一个!”
司马玉冷声道,他的意思很清楚,他就是要屠村,而三人出手的话难免会让村里的人逃掉一两个。
“来了!”
牵马男子突然开口。
“嗖……”
与此同时,三人的耳边也响起连续不断的破空之声,二十来个黑衣打扮的男子从远处的树梢中不停跃动,晃眼间就来到了三人身后。
“属下参见千户大人!”
齐声呼喝响起,二十多位黑衣人同时跪倒在三人身后。
“谁家的娃娃?”
没等司马玉回话,他身旁牵马男子突然一笑,身形如箭般极速穿出,在远处一颗大树后一绕,两个小娃娃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哈哈,好可爱的小子。”
男子大笑,而程寒姐弟俩则脸色发白,村里人一贯慈祥、温和,他们何曾见过这般身上隐含煞气之人。
这人虽然在笑,但眸中冰冷,两人虽然不懂事,却也知道他们就是大叔他们说过的外面世界的恶人!
“你……你放……放开我们!”
程寒不愧是姐姐,虽然声音颤抖但却还能发出抗议。
“好啊!”
男子一笑,大手一提,随后猛然松开。
两个小娃娃直飞十米多高,才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地面坠去。
以这种高度坠到地面,两个幼童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啊……”
孩童惊哭之声响起,下面几人更是露出残忍的笑意。
“呼!”
一股轻柔的风飘过,浆洗的发白的长衫划过高空,温柔的把姐弟俩揽入其中,然后轻轻落地。
“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孩童,阁下下手也太狠了吧!”
教书先生李和大袖一摆,怀里的两个娃娃就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等下的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看到为好。
“好轻功!阁下想必也非无名之辈。”
男子双眸一亮,抱拳道:“在下尤雄,江湖人称无影枪,敢问阁下大名。”
“什么大名小名,我只是村里的一个教书先生罢了!”
李云摇摇头,这时村里也有不少人问声赶了过来,其中正有找寻儿女而来的程大叔夫妻二人。
“程大哥,他们俩只是睡着了,你们不用担心。”
把孩子交给他们父母,随便安慰了一句,看着对方惊恐的眼神,李云的心中也是微微一沉,十年的安稳日子看来是已经到了尽头了。
“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等下就做个我枪下的无名之鬼吧!”
尤雄对着李云冷笑,然后侧首看向自己的上司,司马玉。
“胡有为在哪……在哪……哪……”
司马玉开口,声音不大却响彻整个小山村,更是来回震荡,往来不休。
一条条人影朝着村口汇聚,大多数人都远远的停在远处,只有郭同里一步步的来到了教书先生的身边。
“你家爷爷再此!”
伴随着大吼之声响起,轰隆隆的巨响也从村内奔出,越来越近,周围的房屋在震荡中都微微晃动,一具庞大的身影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胡屠夫今日仍旧是他那身油腻腻的打扮,但双手上却多出了两柄精光闪耀的杀猪刀,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他犹如巨灵神下凡一般带着浓浓的煞气停到了李云的身侧。
“谁家娃娃找你家爷爷?”
“你就是胡有为?”
司马玉钢牙一咬,面目开始变得扭曲,双眸中更是血芒闪耀,真气奔涌,地面上的浮土更是荡起一层层波浪。
“正是你家爷爷!”
胡屠夫大吼。
“在下司马玉!”
司马玉冷笑、冷喝,对面的胡屠夫脸色一变。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招灭敌
司马家,这是胡不为心头的一根刺。
四十多年前,胡不为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镇,父母给他取名叫做有为!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有所作为。
可惜他们没能见到他长大的那一天,那年他才刚满十岁,自己的父母就被一个大恶人千刀万剐,而原因则是抗租不交,作为带头人必须严惩!
那大恶人就是司马庄的庄主司马鑫!
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凄惨的死状,胡有为几乎当场精神崩溃,幸好他还有一个姐姐,一位坚强而温顺的姐姐。
在以后的日子里,姐弟俩一直把怨恨深深的藏在心底。
直到三年之后,姐弟俩的生活再也坚持不下去,姐姐于是卖身为仆,入了那大恶人家做了侍女。
又是三个月,满身鲜血的姐姐逃回了家中,留给他一本刀法秘籍和报仇两个字。
从那以后,报仇就是胡有为活下来唯一的目的。
他做过苦力,当过纤夫,在酒楼干着跑堂,在武馆做着人盾。
他的刀法越来越好,后来更是拜了一位刀客为师,虽然这个刀客品行不正,但两人的目的却是相同,都有一个共同的仇家,那就是那位江南大侠司马家。
一直到十八年前,师徒二人一同踏进司马家的大门,开始了复仇的一夜。
胡有为修习的是极难修行的坎离水火功和配套的刀法。这是他那姐姐留给他的,这门刀法对人的体质要求很高,却偏偏十分适合他。
胡有为有了名师指导,进展神速,只是随着功力的加深,他的身体也变的越来越肥硕,如无意外,功法大成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但一心报仇的他又怎会在意这些,当夜仗着一手坎离水火刀法直冲司马山庄,独斗一方大侠司马鑫!
年老体衰的司马鑫渐渐不支,最后终于命丧他的刀下。
本以为心愿得偿的胡有为放声大笑,却见自家的师傅竟然大开杀戒,屠戮司马家满门。疯狂过后,师傅更是直言,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胡有为的姐姐也是因他而死,要不然那门刀法怎会如此巧合的与他体质相衬?
而大仇得报之日,就是师徒二人生死之分之时!
那夜大雨,胡有为拼力斩杀了精神陷入疯狂的师傅,改换了姓名来到了同里小村。
本性良善的胡有为从不愿提起这段往事,村里人各有各的故事,也无人打听他与十八年前司马家灭门之案有何关系。
却不想时隔十八年,在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被世人淡忘的时候,司马家的后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司马玉?”
“没错!家父司马鑫,我是他的幼子,当年不曾在家,恰好逃过了一劫!”
司马玉冷笑,身上的气势也逐渐攀升,灭门之仇更是刺激的他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身周数米的地面上气浪滚滚。
“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如果你想报仇,冲我来即可,我奉陪到底!”
胡屠夫气势一软,紧握双刀的手上也去了几分力,上前两步直面司马玉一群人。
村长郭同里眼眉低垂,与李云对视一眼,都是同时退后几步,显然是不愿插手其中。
村子里的安宁来之不易,为了一个人而把全村人的性命搭上可是不值得,况且听两人的对话,这是胡屠夫杀了人被仇人找上门来了,自己这一方并不占理,而胡屠夫又自愿担下梁子,他们没理由强出头。
可惜,司马玉却不会放过他们,灭门的仇恨又岂是一个胡屠夫可以平息的。
“你知道吗?自从那年之后,我就有了一个绰号,叫做恶贯满盈!这一切都是阁下所赐。”
司马玉长相俊雅,但眼神邪意,看向一众村民的目光中更是满布残忍。
“我做事,一向斩草除根,做事必定做绝!他们包庇朝廷命犯,逃避赋税兵役,死罪难免。”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司马千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郭同里叹了口气,缓步朝前行去,一步跨过,他佝偻的身躯已经变得笔直,再踏一步,雄浑的真气已经透体而出,方圆数米之内的空气都开始微微荡漾起来。
此人一身真气之雄厚,骇人惊闻,虽没入先天,但任督二脉却必定已经打通了!年轻之时,必定是江湖上的一位好手!
远处的一众村民纷纷以惊讶、担忧的眼神看着郭村长,都是没有想到这位天天四下乱串的村长大人竟跑会武功,而且好像还不错!
“没错!私人恩怨私人解决,牵连他人就太过了!”
教书先生李云脚不动、腿不弯,整个人却突然出现在村长的身侧,展露出他不凡的轻功身法。
“呵呵……,我也不和你们争论,反正等下都是死人!”
司马玉冷笑,然后头颅一抬,喝道:“还有谁?我倒想看看这破山村里藏了多少好手?”
高昂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庄,更是惊起了无数飞鸟从树木中腾空而起,绕空旋转。
“还有我!”
石铁匠从村民中站出,抽着自己那大烟枪,一步两丈,与几人并列。
“要想毁了我们的村子,就要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杆旱烟枪!”
一直站在后方村民里的冷夏心头一热,拄着手里的拐杖就要往前迈去,怀了身孕的妻子阿秀死劲扯住他的衣衫也不能拦住他的执拗。
“冷兄弟,有我在,不用担心。”
一条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冷夏身旁,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缓声安慰道。
“陈大哥,可……”
冷夏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喜色和一丝担忧,他知道自己这位陈大哥功夫不凡,但今日面对的人也是来势汹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他并不知道陈子昂已入先天,要不然定会放下心来。
“没事的。”
陈子昂笑着摇了摇头,那轻松的模样也让冷夏心头一松。
“陈大哥,你也是像村长一样的高手吗?”
阿秀一脸的惊叹,她知道自己丈夫曾经有一身功夫,也怀疑过陈大夫也会武功。却不想今日村里一出事,一个个每日碰面的村里人突然摇头一变,个个气势逼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更是面对穷凶恶极的锦衣卫也不落下风。
“嗯,我也学过一些功夫。”
陈子昂点了点头。
“嘿嘿!我们锦衣卫能有今日的名声,你们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那无影枪尤雄冷笑一声,背后长枪跃入手中,一点教书先生。
“这人交给我!”
“那这老头就交给我吧!我的俩锤子都快受不了了!”
披甲光头大汉对着郭同里咧嘴大笑。
而司马玉则对着众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身后的二十多人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刀,刀身闪耀着寒光,彼此的气机更是连成一片,一道道刀型气刃不停浮现。
“杀!”
二十余人齐声一喝,脚步前奔,长刀劈砍,二十余把闪烁着无比锋锐之光的长刀斩出无数道刀芒,刀芒绕着战阵疾飞旋转,最后化为一道带着死亡之意的刀网,罩向郭同里四人。
不管两位上官怎么挑选对手,他们却是不会放走一人!
“呼!”
山道间似乎刮起了风,仔细看去却发现那风源的来头竟是郭同里的双掌之间。
一开始是微风,下一刻瞬间就变为狂风大作,几乎迷住了众人的双眼,一个小小的龙卷凭空诞生,疯狂撕扯着空气撞向袭来的刀光之网。
冲来的二十余人无奈之下同时停下脚步,真气催发,刀网大盛,把有形无质的龙卷撕成碎片。
而一杆旱烟枪突然疾点而出,正中一道刀芒之上,下一刻真气喷发,刀芒消散于无形。旱烟枪连环点动,以一种狂风暴雨般的惨烈之势撞入刀网之中。
撞击声连成一片,而胡屠夫也发出一声大吼,肥壮的身躯踏着地面轰隆隆的朝前撞去,手中的双刀甚至在身前斩出一道帷幕,也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轰……”
刀芒尽散,二十余人止步,而身上留了七八道浅浅的刀口的石铁匠和胡屠夫也退了回来。
‘糟了!’
四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刚才虽然只是一次对拼,但三人已经用了全力,却仅仅只能阻拦对方一次进攻,这批锦衣卫士竟然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大的多。
“哼!锦衣卫分南北,北镇抚司专管陛下专理事务,而南镇抚司则负责处理江湖朝堂事宜,他们就是我们南镇抚司为了专门对付江湖好手特意组建的七十二位刀法好手,人数过半,就可斩先天!”
司马玉不急不忙的道:“你们今日有福气了,他们一般都是在对付名门大派,背景深厚之人时才会出动的!”
“杀!”
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一声喝声在战阵中响起,一道接着一道的刀芒已经从战阵中喷涌而出,几乎瞬间就铺满方圆十余丈之间的地面,围观之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天地似乎在这瞬间都被这充满肃杀之机的刀芒所统治。
“退!”
教书先生首先大喝,身躯飘飞中还朝后大喊:“乡亲们,赶紧走,走的远远的!”
四人避开刀芒,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司马玉三人迎去,硬碰战阵毫无胜算,不过战阵移动不便,倒是可以擒下司马玉来挽回胜算!
“不要放走一个人!他们交给我们!”
看着迎来的四人,司马玉嘴角挂出一丝冷笑,对着二十多人淡淡的开口。
那二十多人之中有一人点了点头,也不回头,脚下一点,已经帅众朝着村内众人藏身的地方扑了过去。
教书先生李云身在半空,额头突然感到一股刺痛传来,身躯如柳絮般一折,避开一根枪尖,却是那无影枪尤雄骑着赤火马冲了过来。
“哈哈……,吃我一锤!”
司马玉身旁的光头大汉哈哈一笑,两柄数百斤重的大铜锤在他手中轻飘飘的像是鹅毛一般,朝着郭同里猛然撞来。
大锤破空,发出可怕刺耳的尖啸之声,锤身周围更是气浪翻涌,笔直的砸向郭同里胸口,这一击之力怕有万斤不止,在战场上恐怕已经够资格撞击城门了!
而胡屠夫和石铁匠则联手扑向司马玉,寄希望与短时间内拿下他,让村庄逃过这一劫。
司马玉面对两人的夹攻,只是微微一冷笑,腰间绣春刀猛然出鞘,拔刀直劈,变化虽然简单,但刀势厚重,堂皇正大,刀意更是把两人笼罩其中。
两人心头一沉,此人刀意几乎入神,竟是位半只脚踏入先天的顶尖高手!
而在另一处,二十多人的精锐战阵眼看马上就要迎向一众村民,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面对杀气冲天的二十余人,不慌不忙的从脚下捡起一根枯枝。
眼前之人十分古怪,主阵之人也不敢大意,刀势一变,至刚至烈、威猛无俦的刀光已经缓缓升起,澎湃的刀气甚至让他瞬间产生出可以斩破一切的信念,正要挥刀朝前劈出,却见面前那年轻人突然举起手中的枯枝缓缓朝前一点。
“铮……”
似乎是剑鸣又像是刀啸的清吟之声在心头响起,一股锋锐而凌厉的气息猛然从那枯枝之中涌现,瞬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化为千百道灭绝一切的气息涌入战阵之中。
轻吟声不断,那气息更带着股震荡之力,霸道的斩开二十多人相连的气机,随后贯入肉体,把方圆十丈之内的一切都震成粉碎。
“噗!”
二十余人同时僵在原地,周身血雾喷涌,把十丈之内化作一道血雾弥漫的人间炼狱。
陈子昂看了看手心,枯枝已经化为粉末。
‘哎!控制力还是不够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绝望一刀
二十余位炼气期的锦衣卫精锐,功法一致、心意相通,他们组成的战阵能有多大的实力?
以司马玉来看,至少先天之下没有人能够正面抗衡。就算是入了先天,抗下攻击没什么问题,但要想破了战阵,也非一时半刻就能办到的。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手拿一枝枯枝,一招下去不仅摧毁了锦衣卫引以为傲的精锐战阵,更是把二十多人同时击杀!
如斯威力,让刚刚一刀击开胡屠夫和石铁匠围攻的司马玉悚然一惊,心头一片冰凉!
哪怕他半只脚踏入了先天的门槛,面对那战阵也只能远远避开,甚至以他的见识,还从未想到过有人会一招之下就能破掉战阵,击杀所有人。
恐怕这种事,也只有天下盛传的十大高手才能够做到吧!
但面前这位分明是一位年岁不大的普通年轻人啊!
司马玉在这一刻陷入了迷茫之中,甚至有过怀疑自己的眼前是不是出现的是幻觉?
浓郁的血腥味不止让司马玉惊愕,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披甲大汉眼中露出的是惊恐,无影枪尤雄握枪几十年的手开始出现颤抖,而同里村几位藏身于此的高手则是不可置信和心头狂喜。
本以为一场劫难在劫难逃。谁成想,峰回路转,自己这小小的山村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位绝世高手!
相比起他们的恐慌与惊喜,同里村普通的村民的反应则要大得多,浓郁的血腥气,人间炼狱的场景让半数的人同时止不住肠胃的痉挛,呕吐起来。
剩下的半数也是脸色发青,看着陈子昂的双眸中更是透着深深的恐惧。
只有冷夏先是一呆,最后大喜,此时更是哈哈大笑。
“陈大哥果然了得,竟然已经是位先天真人了!”
先天真人!同里村的村民虽然见识浅薄,但画本里的故事也听过不少,而且村东头的老孙头曾经就是位说书先生,平常无事的时候也会在村中心的空地上拉个桌子扯着自家孙女亮上一嗓子。
所以他们都听说过先天真人的传闻,那可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想不到自己村里平时温和有趣的小陈大夫就是一位活生生的先天真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发亮,就连呕吐的村民也挺起腰背,看向陈子昂。
有这么一位陆地神仙在此,他们怎么会有事?
“杀啊!”
一生疯狂的吼叫打断了场中的宁静,却见与郭同里对峙的披甲大汉的神情突然变得癫狂,手中的两只大锤掀起滔天之浪,凶猛无边的轰向郭同里。
而郭村长则是脸色沉稳,脚下不动,双手指拳掌变幻不停,在他浑厚真气的支撑下,那大锤上的锋利尖刺也不能伤他分毫。
脚下的大地轰然开裂,泥土翻滚,碎石四溅,大汉越发癫狂,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威猛,而郭同里周身更是升腾起一层白雾,苍老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看上去竟是有些不支。
“石师傅,你去帮村长,这里交给我吧!”
胡屠夫看了看交手的两人,突然对着身旁的石铁匠开口。
“你?”
石铁匠皱眉,不放心的看了看他,两人联手也未必能够拿下司马玉,此时他要自己退出岂不是在自找死路?
“这是我的私事,牵扯村里人已是不该,今日正是我与司马家有个交代的时候了。”
胡屠夫身材肥硕,但一脸正容,语含坚定。
石铁匠看了看他,最终叹了口气,低声道:“既如此,那你小心!”
言罢,脚下一垫,他手中的旱烟枪已经破开十余米的距离,点向披甲大汉的后脑勺,郭同里这时候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无影枪,你这是想去哪儿?”
教书先生李云脚步生风,身如风卷残云,双掌行云流水般切入长枪之中,与之开始了缠斗。情况突变,无影枪尤雄显然又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物,一见情况不对,就欲把马就逃。
如果是在平原开阔之地,仗着他身下的赤火宝马,说不定就会让他逃了,但此地山路崎岖,人行尚且不便,何况这高头大马?
回奔没有两步的一人一马当即就被李云追上,而尤雄的枪法虽然也是不凡,舞动中仿佛狂风卷地,枪花朵朵。
但李云的身法更为高明,脚下一点,就能在半空中随意转折,飘洒如意,宛若御风而行的仙人。
“嘭!”
“哗啦啦……”
后方传来一声巨响,斜光看去,却是一柄巨锤从那大汉的手中脱手飞出,撞在了一颗大树之上,百年巨树从中断裂,露出狰狞的白色内体。
郭同里身上的白雾猛然一涨,浑厚的真气激起一片狂风,震开大汉身前的铁锤,又印在他那披甲的胸膛之上。
“噗!”
大汉倒飞,一杆旱烟枪也无声无息的点在他的额头,让他眼前一黑,生机瞬间消散。
无影枪尤雄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乱,一双穿云手已经贴了近身,掌势连绵不绝,须臾不离周身大穴。
“啊!”
尤雄惊呼,却是想不到这李云的身法竟然诡异到如此地步,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被他进了身来。近身之下,自己的长枪至少要减掉五成威力。
长枪一沉,尤雄手上上移半寸,握住枪杆正中,枪身舞动,仍旧迅疾凌厉,但已经少了刚开始的威猛无俦的气势。
“啪……啪……”
掌势刚柔并济,腿影迅捷,李云由纠缠改为猛攻,全身上下全都化为进攻的利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瞬间压倒了尤雄。
而在另一处,脸色阴沉的司马玉和身材肥硕的胡屠夫互相对视,无人打扰。
“看来你的运气可真好,这样也能让你翻盘!”
司马玉不止脸色阴沉,心中更是充满绝望。
他仗着自己前途无量,瞒着指挥使调来了京城的精锐,又把镇抚司招揽的两位江湖好手也叫上,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赶到这小山村要一报当年之仇,却想不到这小小的山村却隐藏了那么多江湖好手!
这也就罢了,毕竟为了泄愤,他一开始打的就是屠村的打算,带来的也是高手、精锐,加上自己仍旧是大占上风。却不想,这里竟然冒出来一位先天真人!而且还是能和天下十大高手相媲美的先天真人!
这真是天欲亡我啊!
“这并不是我的运气,而是村子里的运气。”
胡屠夫脸色不变,看着司马玉的眼神竟然透着股同情。
“多行不义必自毙,其实你本来不会遭此劫难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斩草除根的做法罢了。”
胡屠夫说的没错,本来司马玉如果只找胡屠夫一人报仇的话,郭同里等人是不准备插手的,而陈子昂更是不会现身,但他却偏偏迁怒于整个村子,反而给自己招来了祸端。
但归根到底,一切都是因为胡屠夫当年的灭门之仇刺激的司马玉,而胡屠夫当年的所作所为又是因为司马鑫残忍的对待他的父母。
冤冤相报何时了?
胡屠夫心头一叹,却也明白自己并非割肉饲鹰的佛陀,司马玉也未必会大彻大悟、改邪归正。
就让一切在今日做个了解吧!
“请吧!”
胡屠夫双刀一展,早已生疏的真气开始在体内极速运转,一冷一热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也让他手中的双刀开始散发出一股霸道之力。
水火交加虽然能够让他的实力倍增,刀势更猛,但孤阴不长,只注重杀伐之力的功法从来都难等大雅之堂。
“好!”
司马玉点头,沉到心底的绝望化作一道凄厉决绝的刀光,身刀合一急斩胡屠夫。
他所学的刀法本就注重意境,如果悟性惊人的话能比他人更快的悟到刀意,以此进阶先天。而不久前司马玉埋藏在心底十八年的仇恨被引发,也让他看到了自己步入先天的希望。
那就是刀斩仇人头,血祭自己的刀意,因而不顾一切的赶到这里,并为了身心舒畅,定要灭村!
却不想陈子昂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也让他兴奋高昂的心态直接沉到了谷底,但也因此感受到了那最深切的绝望之意,这才有了此刻这身、心、刀三者合一的一记劈斩。
刀出决绝,司马玉的绝望也从刀法中宣泄而出,心神在瞬间陷入一片空明之中,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与往常不同。面前胡屠夫身上的油腻之味,刺激着他的鼻窍,心头的解脱也映入他的心神;远处各个生命的气息更是散发着不同的波动,尤其是其中一人,气息与他人格外不同,那股斩破一切以的超脱的意念更是让他的心头泛起丝丝涟漪。
步入先天之时,一个人的精神会在那一刻得到升华,这种机遇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
典籍里的记载浮上心头。
原来这就是先天啊!
司马玉心中一叹,却见到面前的胡屠夫对着自己的刀光竟然不闪不避,反而敞开胸怀迎了上来,他那体内更是突然升起一股庞大的毁灭之力,欲要行将爆发。
‘他要一命换一命!’
明悟感油然而生,可全力出手的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手中的刀光。
“轰!”
大地震荡,气浪翻涌,旁边的几棵巨树轰然倒塌,压倒一片枯木,哗啦啦作响。
烟尘散尽,手持绣春刀的司马玉显出身形,脸色灰白死意尽显。
“十八报仇何人死,杀人无数绣春刀!”
司马玉浑身浴血,用一种淡漠的看了在场之人一眼,猛然高喝一声,怵然而逝。
“啪!”
一直拼命抵挡李云进攻的无影枪尤雄此时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手中的长枪更是脱手飞出,胸前的穴道之上也被狠狠的来了一记,口吐鲜血,再也无力再战。
第二百二十章 潜流涌动
“陈大夫,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办为好?”
夜,无星无月、夜黑风高。
同里村陈子昂的小药铺仍旧燃着火烛,暗淡的火光照耀着屋内的几人人影摇晃不定。
村里的几位话事人此时正围成一团,眼带希冀的看着端坐正中的陈子昂。
“你们不想搬走?”
陈子昂仍然是他那副平常打扮,但此时却无人敢小觑与他。
相比起其他无知的村民,他们更明白先天真人的含义,虽然不是什么陆地神仙,但要保全一个小小的山村却没什么问题。
当然,前提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位陈大夫外面的仇家也丝毫不弱!
“陈大夫,搬又能搬到哪里去?何况村里的人大多数年纪都不小了,已经禁不住再折腾了!”
郭同里脸色有些苍白,据他说是因为他年轻时曾经受过内伤,今日用力过度,伤势再次发作引起的。
“嗯!”
陈子昂点点头,心中也是有些闷闷。不到半年的安稳日子已经让他习惯了此地的生活,更何况是这些几十年如一日在这里过日子的老人那?
“李先生还没回来?”
教书先生李云早就出了山,说是去打探消息,解决后患去了。
“快了吧!按他的脚程,早就应该回来了。”
石铁匠继续抽着自己的旱烟,灰色的头发上盖着一层浮土,这是掩埋那些锦衣卫的人造成的,而胡屠夫,已经死无全尸,只能一把火烧掉,做了个骨灰坛。
“来了!”
陈子昂以手扣了扣桌面,又道:“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李云确实带了一个人回来,还是位锦衣卫百户。
“陈大夫,这位百户名叫卓长如,家世显赫却并不受重视,加入了锦衣卫也是混日子。老胡在这里的事就是他手下的一人发现的,那人我已经解决了。”
李云端着一碗面条,一边刺溜溜的喝着面汤,一边介绍着自己出去了解的情况。
看来这李云以前的背景很不简单,打听情报极为专业,各个地方都没有遗漏。而在拷问无影枪尤雄时显露的手段也是十分精熟,再加上他一身顶尖的轻功,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以前的身份。
“据我查到的情报来看,知道我们村子的人很少,这位百户的手下已经被我解决了,而司马玉又是背着人赶来的,来的人也没有活口留下。所以只要除掉卓长如,我们应该就有八成把握不会被人发现。”
其他不能确定的原因自然是司马玉留有什么后手或者其他人隐藏的消息并未被他发现。
“那你干嘛还把他带了过来,直接干掉不就是了!”
石铁匠皱眉,旱烟枪也不吸了,就要起身解决这个麻烦。
“铁匠别急!听李先生说完。”
郭同里摆了摆手,知道李云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一个人掳来。那边被绳子紧紧缚住身躯,嘴里塞了块麻布的卓长如更是呜呜的直叫。
“之所以不杀他,其一是因为此人虽是一位锦衣卫,但在邻里之间的名声还不错,并非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其二吗,就是我觉得留着他也许会更有用处。”
李云放下手里的面碗,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汤啧。
“如果这位卓百户能够和我们站在一边。以他的身份,我们不但可以对外面的事有些了解,也不会再出现像今日这般被人摸上门来的事。”
“呜……”
那边地上的卓长如使劲点头。
而其他几人闻言则是默默无语,最后还是陈子昂扭身看向一旁坐着的苏巧儿。
“巧儿,帮我把那抽髓丹取来吧!”
“嗯。”
苏巧儿温顺的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后院。
“我这抽髓丹其实是炼体用的丹药,只是我制作时出了些问题,吃了后隔段时间不吃的话会疼痛难忍,痛不欲生,我觉得不会有人能够受的住那疼痛的。”
陈子昂淡淡的开口解释,而那地上的卓长如身子一躬,双眸中满是惊恐。
“当然,如果这位百户大人不愿意服用也没关系。”
李云走上前去拽下卓长如口中的麻布,就见他连连点头,口中连道:“我愿意,我愿意!”
服了丹药,又被陈子昂激发药力遭了次罪后的卓长如彻底的服了下来。
自那日以后,山村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是也出现了一些不同。
比如村内出现了一个祠堂,是村里所有人共同建造的,里面只有一个人的牌位,而且只有一个胡姓,却没有名字。
村里的村民再看到郭村长时也多了几分尊敬,而陈大夫的药铺虽然仍旧有病就去,但却少了一些闲聊之人逛游。
除此之外,村里的孩童都入了李先生的私塾,有两个更是拜了石铁匠为师,学习打造铁具的手艺。当然,如果他们认学的话,石铁匠不介意传授他们一些功夫。
货郎赵小二去世,新来的货郎却是一位百户大人,而且相比起两个月才来一次的赵小二,卓百户则要勤奋的多,每隔半月就会拉着自己的驴车出现在山道之上。
今日卓百户就又来到了同里村,给村民们捎带的东西分发干净,攥着一把铜钱与郭村长告辞离去。
因为回来的有些晚,到家之时天已大黑,卓长如小心地放好驴车,伸展筋骨朝着自己的卧室行去。
刚走两步,卓长如的身躯猛然一顿,对着房子低喝道:“是谁?”
“哈哈……,好你个老卓,这么多年没见,警惕依旧啊!”
大笑声中,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身材健壮的大汉从屋内行了出来,满脸笔直刚硬的胡茬,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随意的用根绳子捆住,一身灰布坎甲下是那肌肉纠结的健壮身躯。
“老柳!”
卓长如双眸一亮,也是哈哈大笑,双臂一伸,与来人抱在一起。
“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你可是一点不见老啊!”
那老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卓长如,摇头叹息:“看来你这日子过的挺滋润,我们这些军汉子可是比不了啊!”
“说什么话,我倒希望与你换一换,跟在赵将军麾下建功立业,岂不比我在这里混吃等死强得多?”
卓长如祥装不悦,大手一挥道:“你今日来得巧,我这里正好有几坛陈大夫酿的好酒,你可是有口福了!”
那老柳也不多言,他知道自己这位兄弟不同于其他的豪门子弟,是个豪爽性子,当下一同进了房内,取了酒菜开怀畅饮起来。
聊着聊着,自然聊到了前方的战事。
“自从去年皇陵之战之后,我们接连大胜,魏朝那面更是昏招连出,阵前换将。我军攻下昌州之后更是连下数城,如果不是最近天气变寒,道路难行,我们估计都打下沧浪河,直逼魏朝京都了!”
说起前线战事,这老柳兴致越发高昂,不停的说起赵将军如何英明神武,如何大胜,魏军如何狡猾却仍旧逃不过赵将军的法眼,敌军渐渐被消灭一空。
“哎!恨不能与汝同往啊!”
卓长如越听越激动,但一想起自身的身份,就懊恼上头,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老卓你慢点喝,给我多留点,你反正能够随时喝上,还不照顾照顾我一下?”
老柳见卓长如不停痛饮,不由得暗自心疼,开口求了求。
“什么随时能够喝上,我这也是一个多月的分量的!”
卓长如眉毛一扬,酒上头,脸上通红一片。
“这酒可不一般,就算京城里的御酒也未必及得上,不过就是量太少,我又是个外人,很长时间才能分上一小坛。”
“怎么?听你说的,这酒还很少见?”
“那当然,如果给酒分品级的话,这酒绝对是顶尖那一种。所以我才说你有福了,趁机赶紧喝吧!”
卓长如打着酒嗝,给对方满上。
“你这么说,我更要好好品品了。对了,你这酒从哪里买的,能不能让我捎带一些?”
老柳一边品着酒,一边开口问道。
“没得卖的!酿酒的人又不指望他挣钱。”
卓长如连连摇头,在对方的追问下也是闭口不提,一直到即将结束的时候,两人又谈起军中的那位天下第七。
“陆大侠双腿已废,但一手飞刀之术仍旧让人心生向往!那日他与狭道之上独占魏朝三位先天真人与两个战阵,仍能连斩两位先天,打破对方的战阵,威势不减当年啊!”
“说起先天真人,天下间这几年有没有新出的先天真人?”
卓长如已经趴到桌上,有气无力的盯着眼前的酒杯。
“有啊!碧秀阁的当代秀女柳飞飞去年成就了先天,新组建的五岳朝天阁也有两位新的先天,还有……”
老柳侃侃而谈,卓长如突然开口道:“有没有一位姓陈的?年纪不大的?”
他只知道村里的陈大夫是位先天,却并不知道陈子昂的姓名,话说就算是村里的人,估计也没几个知道他的全名的。
“姓陈的?年纪还不大?”
老柳哈哈一笑,道:“你这事问别人估计还真不知道,但我恰好知道一位名叫陈子昂的先天真人,虽然年纪轻轻,但陆大侠曽言,此人现如今的一身功夫恐怕可以直追天下十大高手了!”
“什么!”
卓长如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忽地坐起,直视老柳道:“他可以与天下十大高手相提并论?”
“嗯!老卓认识这位陈大侠?他可是陆大侠的朋友,陆大侠也在一直找他哪?”
老柳脸上也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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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宁静的山村千里之外的京城,一股潜流此时正在缓缓涌动。
一间大殿之上,即使是深夜,仍旧被无数根火烛照耀的宛如白昼。
当今南楚的皇帝正软绵绵的躺在一架九龙御榻之上,皇帝貌不惊人,容不出众,干瘦的身躯上是那焦黄的脸庞、昏暗的双目,仿佛这躯体内的精气都被掏空了一般。
“启禀陛下!当年抢夺林统领丹药之人已经查到。”
貌如女子的姬少钦跪于大殿之上,朗声开口。
“是谁?”
御榻上的皇帝猛然直起腰肢,提声喝到道。但他瘦弱的身躯在庞大的御榻上毫不显眼,不仅没有什么气势,反而更加显得他的渺小、瘦弱。
“是军队的人!隶属于赵大将军麾下,现今并未查明他们为何突然袭击林大统领,并致使玄阴两位护法丧命,就连林统领的丹药也被夺去一半!”
“赵平?”
皇帝皱眉。
“确实是赵平麾下的兵将下的手,但并不确定赵大将军知不知情。”
“呵呵……,他又怎会不知情?不知情的话丹药怎么会跑到老三的手里?他可是一直上表想让朕立老三当太子的!”
皇帝喃喃自语,最后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癫狂之态。
“我救命延寿的丹药他们也敢下手!他们就是要盼着我死!他们就是要让我早点死啊!”
疯狂的大吼在寂静的宫殿内来回震荡,火炬摇摆,照耀的殿中两人的身影斑驳流离、扭曲夸张,犹如两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八方云动
第二日,礼部的卢大人上书,言天寒地冻,前方军事暂缓,请召回赵平,回京受礼拜将!更可趁年节之时,与天同庆!
这三年间,赵平虽然官职屡升,但却一直领兵在外,并未回京正式受封过一次。
但卢大人的上书到了朝堂之上引起的则是不少人的训斥。
尤其是兵部的几位官员,更是直言卢大人不明军事,枉议朝政,军前撤帅岂不是在自取灭亡!
而以甄丞相为首的一众官员却三缄其口,并未参与讨论。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喧哗的京城南门大街,两侧是繁华的酒楼商家。
李楼,百年前一位李姓大厨建造的酒楼,今日却已经成了南楚京城的一个招牌,恐怕当初辞去工作独自开店的李大厨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有今日吧?
三层的木质楼房,每个隔间的装饰都精致到了极点。当然,大厨的手艺才是重点。
顶楼的其中一间隔间内,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的甄丞相正端坐在一张檀木大椅之上,慢慢的剥着手里的一颗葡萄。
“相爷,孙大人托我问下,召回赵平是不是您的意思?”
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一个人当然吃不了这么多,就算是一向安于享乐的甄丞相也不会独自一人要来这么多酒菜。
桌子的一侧,一男子头戴纶巾,一身常服,面貌普通却有一股隐士高人的气度,此时正端着一个精致的酒盅放在自己的鼻尖轻嗅。
“不是我!”
甄相头也不抬的回道,年已近七十的他声音仍旧洪亮,充满了说服力。
“魏朝的人联系过我,但我没有答应。”
如有外人再此,闻言恐怕会惊得大跳起来!
南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甄相爷竟然私通大魏,而且还商讨过对付抗魏大将军赵平的事。
“相爷,太子的意思是,此次不如就顺了陛下的意,把赵将军召回来吧?”
那人一开口,甄相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愚昧!没了赵平,只靠姓姚的一人支撑前线?姓姚的为人固执,军中不服他的可是不少,尤其是赵平手下的那帮平民出身的将领,个个都是刺头。”
甄相摇了摇头,继续道:“赵平此人不足为虑,一个鲁莽武夫罢了!没必要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对面那人放下手中的酒盅,小声答道:“可有人说,赵平私下里与魏朝勾结。”
“可笑!这种无稽之谈就别再说了!”
甄相翻了翻白眼,他能任宰相这么多年,又岂会是一位庸人。他明白,外面的谣传只是魏朝在离间赵平和朝廷的关系罢了,你越是理它,它越能兴风作浪。
“相爷,这话可不止是一个人说的了。去年去了前线的林慕华说过,监军的王公公也说过,现在就连姚将军也对赵平略有微词。”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我等也不愿相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林慕华阴狠毒辣,最是容不得人;监军王公公虽是一个太监,却最是喜欢玩弄女子,到了治军甚严的赵平手下,肯定会折损脸皮;至于姓姚的,那只是他们军事意见相悖罢了,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
甄相继续剥着葡萄,一边回道。
“难道甄相心里就没有一丝怀疑?”
男子眼眉低垂,接着道:“赵平三番五次上书陛下,希望立三皇子为储君,太子殿下可是不满很久了!”
甄相慢慢的把剥好的葡萄放在面前的瓷盘里,良久无语。
半响,他略带憔悴的声音才响起。
“既如此,就把他召回来吧!赵平最近的行事确实有些过了,该是压一压的时候了。”
“相爷说的是。”
男子低头,就见到权倾朝野的甄相缓缓直起腰背,站起身躯,道:“年纪大了,身子容易乏,我就先回去了。”
“恭送相爷!”
男子起身,退步,抱拳行礼,姿势行云流水,优雅自然。
送走了甄相,男子并未离开,而是继续坐了下来,慢慢的品着满桌的酒菜,直到即将吃不下去的时候,房门再次打开,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如何?”
“他答应了!”
男子毫不意外有人会进来,放下手中的玉箸笑道:“看来这位甄相爷真的是老了,对于朝堂上的事再没了以前的警觉,竟然以为陛下召来赵平只是要打压一下他的气焰?”
“可太子说过,不能让赵平有事啊!有太子和甄相在,赵平又岂会出事?”
进来的那人眉头一皱,一脸的疑惑。
“呵呵……,只要那位还在,这天下的事就是他说算!甄相和太子也拦不住。”
男子一笑,眼神里透出股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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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这里本是一届吏部高官的府邸,后来那官员因犯了事,府邸收到西厂手下,后转给了林慕华。
温暖的卧房内,方玉琼正抱着自己的儿子不停的逗弄着,脸上慈爱的笑意从未停息。
“慕华,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见换下一身正装的林慕华再次换上了一身常服,方玉琼不由得皱眉,声音中也带着丝不满。
“有个朋友从外地赶过来,我去去就来。”
林慕华一笑,大手轻轻捏了捏自己家儿子肉乎乎的脸蛋笑着道:“福成,乖乖听你母亲的话,不许哭啊!”
“去!别弄疼孩子了。”
方玉琼躲开对方的大手,白了对方一眼,换回的则是一个憨笑。
“自从去年你因为陛下的差遣办的不利落,受到冷落之后,这一年来我倒觉得我们的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得多了。反正我们又不愁吃喝,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你就别再交往了!”
作为东厂曾经一份子的方玉琼,十分了解官场、朝堂上的险恶,所以时常规劝林慕华做事要能让就让,能躲就躲。
但林慕华的性子她又明白,绝不是一个能够安心屈居人下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要不然只能受人欺辱还不敢吭声。”
这是林慕华经常对她提起的话,但偏偏是这样两个性格彼此对立的两人,却能这么多年来相处和睦,恩爱有加,从未有人说过一句重话。
“我知道了。”
林慕华点了点头,又狠狠的抱了一下方玉琼的娇躯,才在对方羞涩、詳怒的眼神中迈出门去。
出了门,沿着大街小巷转了几圈,最后换了一身服饰的林慕华走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院落。
院落不大,里屋的门正敞开着,一个普通商家打扮的胖子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见到林慕华后急忙把他拉了进来。
“林统领,你可来了!”
胖子探头朝外看了看,最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赵平将军是怎么回事?殿下只是让你把三皇子拉进来啊!”
“这事可不怪我!根本不管我的事。你也知道,姓赵的曾经上书陛下,说他的人见到我私通北魏,虽然没有证据,但因为我差事办的也不利,所以可是倍受冷落,我现在可是闲人一个了。”
林慕华不慌不忙的坐下来,一耸肩头,笑道:“不过信王殿下担什么心,他不是只要除去三皇子就行了吗?”
“对了,那药你可有把握放在三皇子的密室里?”
当年信王给了林慕华一瓶丹药,这瓶丹药确实挽救了垂死的当今皇帝,但并不能延长他的寿命。因为这丹药共分两种,一种救死扶伤,一种延续寿命,而延续寿命的丹药则被信王安排手下放如三皇子的密室,并让林慕华找机会把此事捅给当今皇帝。
而以当今皇帝的性子,只要事情得到证实,他绝不会放过自己的那位三儿子。
计划很简单,简单到粗暴,但无疑十分又有!
“当然,这件事我花了十几年了,绝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胖子急道。
“但殿下来了信息,希望我们能够拦下赵平进京!”
“晚了!今天我可听说,甄相也发话了,要召赵平进京,太子一系的人更是死了心的要把他拉回来,再加上陛下的默许,这件事已经拦不住了!”
林慕华冷笑,心中也在鄙视着满朝文武,真是鼠目寸光!不分轻重!
为了自己一方在朝中能够得到更大的权利,这些人竟然丝毫不顾忌召回赵平带来的后果!
这南楚,迟早要亡!
“那我们只能尽量让赵将军赶紧返回前线了!”
胖子眉头紧蹙,林慕华心中则是再次冷笑。
‘回去?赵平此来,有去无回,你们就不用想了!’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对人说。
又商谈了片刻,林慕华才告辞离开,但离开之后的他并未回转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还有一人等着他,那人头戴面罩看不清相貌,自称水月先生,是魏朝派来与他联系的人。
“水月先生!”
林慕华恭恭敬敬的行礼,只是因为对方是一位先天真人,而且实力极高,自己不如。
“林统领近日可好?”
水月先生大袖一摆,示意林慕华坐下。
“多谢先生关心,在下一切皆顺。”
林慕华点了点头,端坐在了一旁。
“赵平此事已经定下,到时候我们要确保让他离不了京!”
水月先生等林慕华坐下,肃声开口。
“有太多人想让赵平活下去,所以以防万一,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除掉!”
他双眸一眯,单手朝下一劈,一股凌厉的杀机猛然浮现,两人脚下的地面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一道裂痕。
离开了水月先生之处,林慕华仰望天际,天色已暗,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散发着皎洁之光,却照不透他心中的阴沉。
缓步前行,步入大街之上,即使月已升空,街道上仍旧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嬉笑怒骂之声响彻不停。
“林兄,真是巧啊!”
姬少钦的轻柔的声音飘到他的耳边,抬头看去,正见一位貌美如女子的人正眼露惊喜在一旁的酒楼之上举杯与自己示意,
“上来坐一坐?”
“好!”
林慕华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酒楼。
酒过三巡,酒意上头,林慕华脑袋一懵,不知为何突然开口问道:“姬督主,你到底是谁的人?陛下?太子?信王?或者是魏朝派来的人?”
“我是谁的人?我谁的人都不是,谁赢了,我就是谁的人。”
姬少钦淡淡一笑,轻声回道:“林兄不也一样吗?”
林慕华不答,他可比姬少钦陷得要深得多,甚至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利用完了之后当作一枚弃子抛弃!
沿着街道渐行渐远,昏昏沉沉中就来到了自己的府邸,看着卧房门前依着门沿微笑等候自己的妻子,林慕华的心中猛然一暖。
‘也许,自己确实需要找个退路了!不为自己,也要为玉琼花,为了福成。’
222 请君出山
沧浪河岸,严寒早已把河水冻结成冰,一队队楚兵有条不紊的把一块块木板用铁锥、草绳搭建着一座座木质桥梁。
北风呼啸,十万楚兵无声无息的立于岸旁,严寒不能稍减他们心中的激动,胜利的欲望让他们热血沸腾。
据可靠消息,魏军的精锐大队已经退出了前方的豪州,也意味着前方百里的土地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
“咚!咚!咚!”
战鼓响起,一对对楚兵整齐划一的越过桥梁,直扑不远处的城池。
军阵中央的一个木台之上,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赵平眼露欣慰的笑意。
“陆兄弟,只要再有一个机会,我们就能直逼魏朝京师,不说一举剿灭北魏,但把他们赶回北蛮却是有不小的希望!”
陆七双腿已废,只能靠着身下的一个轮椅代步,幸好军中有班家的机关高手,这轮椅精致巧妙,转动如意,并不比常人慢上多少。
闻听赵平所言,他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大哥毕生所愿,恐怕明年就能达成!”
“我的毕生所愿,非是打退北魏,而是我大楚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受兵灾之苦。”
赵平低了低头,又看向身旁的副将,都统王英。
“王都统,你率军先行,张宪随后,我来压阵,随便联系姚将军他们。”
“喏!”
王英领命告退,脚步虎虎生风跃下木台。
一日之后,前线来报,城池已在内里百姓的帮助下攻下,南楚大军继续挺近。
而在右翼护卫的姚将军所属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未跟上。而左翼的京师直属护卫军也是如此,丝毫没有配合赵平全力进攻的意思。
“姚将军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城墙之上,赵平眼露疑惑,他现今已经升为枢密院副指挥使,按理来说另外两支楚军应该受他节制。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因为楚国建国之时为了武官做大,下了种种限制,现今赵平能够手握十万楚兵已经是破了规矩,却是不能对其他部队有领导之权。
“姚将军来信了,说是接到命令,稳守虞山,稳固后方。”
“护卫军也是如此,总之都是不愿再上前了!他们估计觉得目前的形式已经很好,在贸然进攻万一失利就得不偿失了。”
王英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不要管他们,只要我们再胜一场,他们定会再次跟上。”
赵平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继续进攻!”
又五日,大军前行百里,几乎直逼魏朝京师,但后方的两方楚军竟然还没有跟来。
“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深入魏地,斩获也不少,但并未遇到太大的抵抗,显然魏军是想与我们大军交锋,一决胜负了。但我们孤军深入,胜算太小!”
大帐之内,张宪看着面前的地形图眉头紧皱,场中其他几人也是心生焦躁。
“如果他们两队跟来,我们的胜算至少要占六成,就算不敌也能从容退走。但如今……”
陆七也是摇头一叹。
“不管如何,这一战再所难免,只有我们一队,先杀杀魏军的锐气,看情形再做接下来的安排。”
赵平眼神转动,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口气和气魄,能够独自领军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仍能信心十足。
他的信心也感染了其他人,是啊!有赵将军在,我们必定会胜!哪一场战斗我们不是以弱敌强、以少胜多!这样的胜利必定还会继续!
“报!”
帐外传来呼声。
“进!”
赵平开口,一旁的陆七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帐外。
军帐掀开,一位肥肥胖胖的宦官走了进来。
“赵平接旨!”
这位是监军王公公,但为人不行,与军中几人的脾气也合不上来,所以一直被他们排斥在外。他也有自知之明,无事不会露头。
“臣领旨!”
诸将跪倒在地,只有陆七悄悄的出了帐篷。
“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孤军深入,胜算不大……”
一个个字眼传入耳中,陆七眉头紧锁,猛然停下身下轮椅的转动。
“特召赵平回京觐见,以示嘉赏!”
班师回朝?
联想到几日前停滞不前的其他两队,陆七不由得心中一叹。
愚蠢啊!
“北魏军气已丧,将领昏庸,诸皇子争夺皇位更是致使朝堂混乱,正是千载难逢之机。而我军接连大胜,士气正旺,最近又是天气回暖,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微臣只得抗旨,望陛下恕罪!”
赵平坚定的声音响起,随后则是王公公怒气匆匆的从军帐中奔了出来。
“抗旨不遵!姓赵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七脸色紧绷,双手紧握,就听到赵平掀开帐篷,下令行军。
五日之后,京城,皇宫大殿之上。
当今南楚的皇帝突然把手中的一卷飞鸟传书的信件狠狠的扔在地上。
“赵平!你这是要反啊!”
“陛下慎言!”
殿下一位老臣急忙越出队列,躬身答道:“陛下当年曽言:中兴之事,尽托赵将军!今日赵将军抗旨不遵,也是因为看到了胜利之机,岂可言反字?”
“请陛下慎言!”
又有一位老臣出列,直接跪倒在地。
“赵将军忠心耿耿,岂会生出反心?”
“是啊!”
“是啊!”
殿上的百官同时点头,议论不停,只有甄丞相低头含笑,对着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一人缓步上前道:“陛下,赵将军威望之隆,声震朝野、百姓,万不可轻言反字,要不然恐怕后果难料啊。”
此人一开口,在场的人全都变色,有几人更是悄悄看向甄相,再也无人开口。
只有大殿正中的当今皇帝双目一睁,胸腔更是来回起伏,呼吸急促,片刻后突然化为哈哈大笑。
“是朕一时迷了神神,赵将军忠心为国,是我大楚中兴之将,怎会有反意。传我旨意,召赵平回朝。”
旨意刚下,朝臣即将退下之时,皇帝再次开口。
“我知道赵将军心性固执,一道旨意估计还是会被他拒绝,还是多下几道吧!”
于是,在这一日,七道召赵平班师归朝的旨意接连传出。而这时,魏朝议和的使团再次出发,朝着南楚京师赶来。
“给南楚的皇帝说,杀了赵平,可换两国百年安定!”
脸色疲倦的魏朝皇帝对着面前出使南楚的首领开口。
******
“杀!”
战场上杀声震天,南楚的帅帐则是一片寂静,就连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一般,只有赵平捧着圣旨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
“陛下,机不可失啊!”
声音哽咽,细看他竟然已经泪如雨下,满脸的皱纹上更是泪花点点。
“赵将军,陛下接连下了七道旨意,难道你还要抗旨不成?”
王公公圆滚滚的脸上挤着让热作呕的笑意,两只小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隙。
“陛下有旨,我等自然遵命!”
见赵平不答,他身后的张宪急忙回道,然后起身扶起赵平。
“将军,与魏军之战非短时间可以决胜负,我们还是先退回去,缓缓图之吧!”
帐外的陆七仰望天空,乌云遮蔽了烈日,天气在今日显得分外寒冷,让他身上都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
京城,皇宫,太后所居的宫殿之内,林慕华衣衫不整的跪倒在床榻之前,伺候着那骨瘦如柴的妇人。
与以前相比,服了丹药的太后显得年轻了许多,但脸上的皱纹扔在,干瘦的身躯仍是让人提不起一丝兴致,但林慕华仍能强颜欢笑,在床上尽力让着老太婆欢喜。
殊不知多少次他回到家中,因吞服丹丸呕吐不止,身心俱疲,但这种事他又从不敢开口。
“你去吧!陛下找你有急事。”
犹如枯柴的腿轻轻踢了踢他,林慕华急忙跪地请辞,来到了一间大殿之处。
“林慕华,我给你个机会待罪立功!你当年丢失的丹药找到了,还没人服用,你去给我取来!”
南楚皇帝开口,林慕华当即出了大殿,数百御林军直冲向三皇子所在的府邸。
五日之后,三皇子因大逆不道、勾结边将欲图篡位之罪赐死!
朝堂大乱,与此同时,不少人的目光也转移到那三皇子勾结的边将,那位进京领赏,行至半途的赵大将军身上。
“驾!”
泥泞的官道之上,一位名剑堂服饰的骑手正拼命抽打着胯下的赤火宝马,马蹄生风,一跃数丈,最后在一棵大树之旁发出一丝悲鸣,颓然倒地,口吐白沫再也无力前行。
而马上的那位骑手,看也不看自己数年来朝夕相处的宝马,身形如电,体内真气拼命逼催,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夜幕即将来临,那骑手眼前一亮,远处一个大大的赵字出现在地平面上。
“赵将军!”
骑手大呼,声音嘶哑,双眸满是血丝。
一刻钟后,一间驿站之中,满头白发的赵平跪倒在地,双目无神的看着身前的一张密信。
“赵大哥,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七的脸上露出疲倦与担忧,缓缓的开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平的声音似有似无,最后化为一声苦笑,缓缓起身,脱下身上的铠甲,换上一身洁白的长袍。
“陆兄弟,你走吧!我知道你志在山野,这些年难为你了。”
陆七看着赵平久久不语,最后转动轮椅,出了外门。
“孙将军!”
“陆大侠有何吩咐!”
一脸悲戚与不忿的一位中年大汉抱拳一礼。
“我怕有人对赵将军家人不利,想请你跑一趟,把赵将军的妻儿接来。”
“属下就算这条命不要,也定会保全赵将军家人的性命!”
那孙将军虎目一睁,猛然大喝。
“我会让寨子里的一些朋友去帮你。”
陆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取了纸张,快速的写了一封书信。
“要快!”
“属下这就去!”
孙将军接过书信,二话不说就去牵了自己的战马,在几人的伙同下迅速奔出了门外。
“伯仁!”
“陆寨主!”
孔伯仁上前一步。
“你去一个小山村,去那里找陈子昂陈少侠!把我的这柄飞刀给他,请他出山,如果他同意的话,就带他去汇合孙将军,如果他不同意的话……”
“属下会跪在他的面前,一直等到他同意为止!”
孔伯仁接过飞刀,斩钉截铁的回道。
223 山村来人
同里村,今日一村的人全都挤到了村中的祠堂之前。
村里的王大爷、王大妈两人还是没有挺过这个寒冬,在相隔不到两天的时间内,相继离开了人世。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先走的不是身体有疾、神志不清的王大爷,而是平时看起来身体一向硬朗的王大妈。
一个比往常稍微寒冷的一个夜晚,王大妈躺在床上,身躯变得冰凉。
第二日,整个村里的人都听得见这两年来痴痴呆呆、不曾言语的王大爷的痛苦哀嚎。
这边刚给王大妈打了口简易的棺材,神识恢复清明的王大爷看着王大妈躺进棺材里,双眸一红,哀嚎一声后也随之离去。
两人无儿无女,后世自然是村长郭同里帮忙照料,村里人每人都搭了把手,把两位一辈子与人无争的老两口送了下去。
曾经的浪剑客冷夏今日当起了厨子,陈子昂几人打着下手,一村百十来口人济济一堂,在大冷天里一起喝了一口热乎饭,祭奠逝去的二老。
一群人端着碗感叹着与王家二老在一起的日子,些许孩童却没有这份悲愁,嬉笑打骂着在开阔的地方奔东奔西。
“村长,外面来人了?”
虎着脸对着几个娃娃伸了伸手掌,程寒姐弟俩的父亲快步从外面赶了过来。
“有个驴车朝着村里赶过来了,不是货郎。”
“喔!”
郭同里正蹲在那里与几个年纪相差不多的人搭着话,闻言急忙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花白的头发就朝着村口行去。
“叫一下教书先生。嗯,陈大夫也请来一下吧!”
正巧陈子昂提着一桶开水走了过来,闻言点了点头,放下开水,对着众人招呼一声,也走了过去。
小村外,一辆驴车正缓缓驶来,驴车上端坐着一位秀丽端庄的妇人,妇人一身白色绸衣,显得淡雅清丽。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二三岁孩童,此时那孩童正睁着自己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着大山深处的幽静小山村。
“妇人,我说过的村子就是这里,几年前我追杀一人时进山迷了路,饥饿疲乏之时偶然路过此村。这里地处偏僻,且与外界不通,没有赋税、差役之苦,外人也找不到,最是适合我们避难。”
说话的汉子在前牵着驴车,生的身高马大,只是五官不正,眼带奸邪之色,偶尔看向驴车上那貌美妇人的眼神里更是透着赤果果的欲望。
“同里村……”
那妇人娇躯一扭,抱着孩童下了驴车,对着村前一个木牌低声念道,借此也避开了男子那让人心生不悦的目光。
“没错,这里的村长老头好像就叫什么同里。”
那男子嘿嘿一笑,大手一伸就搂向妇人那纤细的腰肢。
“吴亮,你干什么?”
妇人脸色一变,端庄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慌张。
“妇人,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带你们远离外面的是非,你就自愿嫁给我!怎么,到了这里你还推三阻四?”
那吴亮脸色也是一变,语气加重,声音中透着股狠辣道:“李渺渺,章家早就完了!如果不是我吴亮救了你们母子俩,你们早就下去陪姓章的了!”
“为了你,我不惜得罪山海派,几十年辛苦闯荡出来的名声也弃之如蔽,甘愿陪你到这深山之地。甚至愿意把这小杂种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女抚养,只是为了和你能有个夫妻之实,怎么?这些你都忘了!”
李渺渺双手一紧,杏目低垂,看着怀中的幼子,心中不由得一悲。
这吴亮说的好听,可拿自己儿子性命相协的难道不是他?
‘章郎,为了章家的香火,我只能对你不住了!等瑜儿长大成人,我必下去陪你!’
当下也不吭声,任由对方身子靠过来。
吴亮鼻尖轻嗅妇人身上的清香,一想到马上就要得偿所愿,心中一团火焰就腾腾的往上冒,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把这可人儿狠狠**一般不可。
“两位,敢问可是路过此地?”
村口慢腾腾的走来郭同里几人,后面还跟着程家姐弟,她们俩可是把进村的这段路当成了自己的禁脔。
“村长爷爷,不是两位,是三位!”
程寒细声细语的开口,身旁的弟弟也奶声奶气的点头。
“没错,还有个小弟弟哪!”
“哈哈……,没错,是爷爷说错了,是三位,是三位!”
郭同里哈哈大笑,情不自禁的缕了缕自己的胡须,因为举丧之事,这几天压在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一些。
“老先生安好,妾身并非路过此处,而是想在这里定居下来,还希望老先生能够准许,我们母子必定感激不尽!”
“这位夫人客气了,这里地处深山,生活不便,你们要是能够忍得住话,自然可以再此定居。”
郭同里微微一笑,这妇人不仅长得面善,说话也很客气,显得很有教养,让他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王大嫂他们两人来到这里的情景。
但妇人身旁的吴亮却非老实诚恳的王大哥,只见他眉毛一扬,突然喝道:“老头子,去给我们安排一间屋子。以后我们夫妻俩就要在这里住了,如果有什么人胆敢来这里捣乱的话,尽管告诉我,我替你摆平!”
郭同里眉头一皱,双唇不由得一抿,而那李渺渺眼中露出一丝羞怒和一份无奈,却只是把头低下,不再言语。
而郭村长身后的李云则来回的打量了两人几下,对着李渺渺缓缓道:“你们两人是夫妻?”
李渺渺还未回答,身子就已经被那吴亮拦腰搂住。
“当然,我就是她丈夫!”
吴亮一脸的得意,章家的媳妇,当年名传江湖的绝色女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倚在自己的怀中,让他不由得心气上涌,豪气万丈。
“我看不像!”
李云摇了摇头,惹得吴亮双眸一眯,眼中寒光外露。
“老朽看着也不像,陈大夫觉得哪?”
郭同里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又看向陈子昂。
“我的眼睛还没瞎。”
陈子昂也笑。
“你们找死!”
吴亮脸上一片冰冷,钢牙紧咬,杀气外露,从嘴里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
“吴亮,你想干嘛?”
李渺渺心叫不妙,猛然抬头,怀里的幼童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死死的抱住自己娘亲的胳膊。
“哼!老头子,你就是叫做那个同里的吧?”
当年吴亮虽然路过此地,但只是顺手拿了些东西就离开了,对村里的人并未过多了解。
“没错!老朽郭同里。”
“以后这里改名字了,叫吴家庄!”
吴亮冷笑,松开搂住李渺渺的手臂,脚下一跨,五指成爪,狠狠的罩向郭同里,凄厉的劲风在手爪下呼啸升腾。
这手幽冥鬼爪手,是吴亮仗之成名的绝学,他曾经靠着这门爪功,接连掀开了七个江湖中人的后脑勺。今日用在这小老头的身上,只是为了一显他的实力,让这荒村里的无知之辈知道以后应该如何面对自己!
眼见手爪即将落在郭同里的头上,吴亮眼中不由的露出残忍之光,嘴角也挂出一丝冷笑,眼神的余光扫向两侧,却发现与这老头一同过来的两人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
吴亮心中一怔,下一刻一股危机之感猛然从心头升起,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奔后脑勺,让他浑身猛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要!”
李渺渺的惊呼声此时才响起,但话音未落,她的一双杏目就突然一睁,却见那平平无奇的老先生单手突然轻飘飘的往上一抬,一股狂风之势竟然突然从那干瘦的手掌之中掀起。
“啪!”
五指断裂的声音响起,吴亮的身躯离地而起,直跌数米开外。刚刚落地,脚步还未稳住,那吴亮就突然朝后一窜,一条臂膀耸拉着就飙射向来时的山道。
“咦!”
郭同里口中发出一丝惊疑。
“反应竟然还不慢!功夫也不错。”
“还是不能跟您老比啊!”
教书先生李云笑嘻嘻的对着郭村长拱了拱手。
“呵呵!你还不追?不怕他跑远了?”
郭同里缕了缕胡子,开口笑道。
“他跑不了的!”
李云也笑,声音中满是自信。
“几位前辈,这吴亮有无影鬼爪之称,无影说的就是他的轻功,几位……”
李渺渺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此时再是一惊。
这吴亮要是逃了出去,以他的性子必定会通知自己的仇家,而自己的仇家可是江湖大派,面前这老先生虽然身手不凡,但绝对抵挡不住的。
她焦急的开口,希望能引起对方的重视,却发现开口中,那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突然消失不见,竟真像是没了影子一般。
“呼……”
微风拂面,一个四肢扭曲的人影被李云抛在了地上。
“这人是谁?”
面对高深莫测的几人,李渺渺无心隐瞒,老老实实道:“此人是江湖上的一个大匪,无影鬼爪吴亮。妾身是雍州章家的媳妇,因为外子得罪了山海派,家族被山海派灭门,只有妾身和我这幼子逃过一劫,闻听此地有避世之村,我们母子两人就逃难来此。”
却是只字不提吴亮与她的关系,想来也是不愿污了自己夫家的声誉。
“章夫人,来这里居住老朽很欢迎,但我不希望你把你那些仇家也引来。”
郭同里听了李渺渺的述说,不由得皱眉。
“前辈放心,妾身并没有报仇的意思,只是希望我这幼子能够安稳长大,给章家留个香火。”
李渺渺一脸焦急,急忙开口,见郭同里皱眉不言,更是放下怀中的幼童,双膝一弯就欲跪倒在地。
身躯倒下一半,一股柔和的力度托住了她的身躯,就见郭同里摆了摆手,道:“既如此,你们就住下吧!”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李渺渺喜极而泣,连声道谢。
“不要叫我前辈,叫我村长或者是郭大叔就行。”
“是,村长。”
李渺渺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嫣然一笑,把旁边的李云看的突然一呆,眼神不自在的往一旁转去。
“陈大夫!陈大夫!”
处理掉吴亮,李云拉着驴车,几人正欲往村里赶去,那山道之上突然传来卓长如的高呼之声。
“真是巧了,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李云一笑,几人也停下脚步,回首朝后看去。
却见一位独臂大汉背负一柄长刀突然出现在山道之上,那大汉脚步一踏,就是数丈,仿佛瞬移一般,而浑身气息奔涌,犹如惊涛海浪,让李云和郭同里同时变色。
‘好快的速度!’
李云暗道。
‘好强的真气!’
郭同里心下嘀咕。
而那李渺渺更是把自己的幼子紧紧的搂在怀里,心惊胆颤的看着来人,那无边煞气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她不愿回忆的夜晚。
此人是谁?难道是和这个村子里的人有仇?
几人正惊疑间,却见那大汉几步来到陈子昂面前,双膝一跪,虎目含泪道:“陈大侠!赵将军有难,陆寨主让我请您出山!”
“赵将军?赵平将军?”
陈子昂自然识得孔伯仁,还未等他扶起孔伯仁,就被他口中话惊得一愣。
而身旁的几人只觉得头脑一阵发蒙,赵平?那位名满天下的赵平?陆寨主?那位天下第七——陆七?
陈大夫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陆七请他出山?
而那李渺渺则是双唇微张,双目圆瞪,看了看功力高深的郭村长,轻功匪夷所思的书生,还有这能让天下第七出面相邀的大夫,只觉得这个位于深山之处的小山村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我们真的只是来过安稳日子的!’
224 巧儿问心
“昏君!”
伴随着一声怒喝,石铁匠的旱烟枪狠狠的敲在地上,地面上咚的一声出现一个浅坑,激起一片烟尘。
“就算当今的皇帝要取赵将军的性命,恐怕也不是易事吧?”
小小的药铺里挤满了人,人人都是神色复杂,脸含愤怒。孔伯仁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众人也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而陈子昂背负双手立于药柜之前,直到此时才开口出声。
“在我来时,京城已经下了旨意,以毁坏皇陵之名罢了赵将军的军职,现如今赵将军已是待罪之身了!陛下欲至赵将军于死地的意思已经路人皆知。”
孔伯仁年岁不大,但这几日的工夫,已经满头银发,面生皱纹,看上去苍老了太多。
“皇上先召回赵将军,才赐死三皇子,显然早已对将军不满久矣,只是担心三皇子真的勾结赵将军,才会选在此时下手。而对于朝廷来说,赵将军经此一劫,已经再也不能再用,要不然难保会出现另一个夏王!”
郭同里佝偻的身躯早已变得笔直,眼神中更是精光闪烁。
夏王是几百年前的某位开国之君,本是一位大将军,但因犯了事所以受到羁押,后来平反之后重回将军之位,掀起灭国之乱,成为一代开国皇帝。
“现在京城里有实力的人恐怕无人敢保赵将军,对于他们来说,为了现在的赵将军得罪皇上,不值得。因而赵将军此次进京,九死无生!”
“生机何在?”
孔伯仁猛一抬头。
“皇陵之事罪不在赵将军,勾结皇子意图谋反之事也无凭无据,以这种某须有的罪名击杀中兴之将,恐怕会冷了天下人心。所以只要他们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赵将军谋反,应该不会冒然动手吧?”
郭同里继续开口,但语气也很不确定。
“不然,刑部之人行事向来歹毒,屈打成招、无中生有的事可是多了。”
教书先生李云冷哼一声。
“但那些人无权无势,如果在赵将军身上用这些手段,恐怕就算是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敢吧?”
“锦衣卫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条恶狗,让它咬谁就咬谁!三皇子难道真的勾结了赵将军?就连三皇子都能赐死,赵将军又岂会例外?”
郭同里哑然,最后只得重重的一叹。
“哎!”
“陈子昂,你的东西!”
苏巧儿突然从后面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刀一剑,递给陈子昂。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
陈子昂低头,眼神中一片幽静,无人能够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当然,天下人需要赵将军,而赵将军需要你。”
苏巧儿上前用双手捧住陈子昂的脸庞,低声道:“难道你愿意看到忠臣蒙冤、奸佞得志?”
“我知道你一直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但这世道,不容许我们过的平淡!”
“当年你明知道我身份可疑,仍在箭雨之中保住我的性命;赵西使是我生平仅见的奇女子,却能对你信赖有加;信王欲要杀我之时,更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苏巧儿双眸中突然浮出一丝雨雾。
“我的英雄可以过与世无争的隐士生活,但却绝不会不敢直面这黑暗的世道!他有勇气斩破黑暗,让世间重现光明!”
陈子昂双眸一动,遽尔神光大亮,照耀着苏巧儿心神一颤。
“哈哈……哈哈……”
陈子昂突然扬声大笑,笑声震得整个房屋都微微晃动,整个山村都响彻着这痛快的笑声,更是传到远处的山林,激起一群群鸟雀飞起,在空中来回盘旋。
“巧儿,你说的对!我的道即是斩破这天地,以得超脱自在,要想证得大道,又岂是避世隐居可以成就的?”
这些时日以来,陈子昂得到丹药之助,实力突飞猛进,肉身再上一层楼,真气也不差那老牌先天多少,只是这心境修为却始终卡在了先天中期的门槛处,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今日他的心中其实十分矛盾,以自己的实力,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绝非难事。有了实力的保证,自己只要不自寻死路,在这个世界活个百八十岁绝对没有问题,而这个世界的精气神可是能够带回本体所在的世界的。
等百十年后,自己说不定都可以安安稳稳的修行到先天的巅峰,一回本体就是一方绝顶高手,就算要抗衡体内的魔胎也有了一些资本。
但如果插手赵平之事,则前路不明。
天下间要杀赵平的都是什么势力?
南楚!大魏!
这天下最大的两个势力!
而自己插手其中,要想安全脱身,千难万难!
因而他的心中十分纠结。
一方是自身的长远打算,一方则是心中的坚守的道德之线,如何取舍?
而苏巧儿的话则让他心中一震,神魂颤抖,最后在哈哈大笑中克服了自己的心障,明悟了本心。
念头通达下神光内照法照耀下神魂猛然一涨,先天中期水到渠成的跨入。
决定了插手其中的陈子昂心灵通透,虽然知道前方之路危险无比,崎岖难行,但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喜悦之情。
笑声过后,陈子昂接过刀剑,猛一转身,浑身气势一变,凌厉却不霸道的气势显露无遗。
“孔将军,我们走!”
******
大道之上,两条人影以一种惊世骇俗的速度前行,其中一人身材雄壮,背负长刀,但却少了一条臂膀,只有一条长袖随风摇摆,猎猎作响。
独臂大汉脚下一跨,就是数丈的距离,就算是日行千里的赤血宝马也有所不及。
而另一人则是位貌不惊人的男子,男子背负刀剑,身形如电,姿势飘逸,奔行在泥泞的地面之上,灰色的百纳底布鞋仍是不染丝毫尘土。
而且这男子手中拿着一柄小巧的柳叶飞刀,眼神似眯非眯,显然精神并未全部集中在赶路之上,但速度却与那全力狂奔的独臂大汉相差仿佛。
正是出了同里村的陈子昂与孔伯仁两人。
孔伯仁有一门陆七传授的神行步法,陈子昂身为先天真人,又有八步赶蝉在身,两人奔行的速度比之宝马也胜上一筹。再加上时间紧迫,两人放弃了找马代步,出了村就朝着赵平的老家,相州的汤阴县赶去。
而陈子昂手中的飞刀,则是陆七脱孔伯仁转交给陈子昂的。
步入先天中期之后,神魂之力强大,对于世间的一切也多了一份感悟,众生的喜怒哀乐更是犹如亲见。而这手上的柳叶飞刀,明明是一间死物,但在陈子昂的神魂感应之下,它所蕴含的气息甚至比身旁的孔伯仁还要强盛。
先天中期就能把自己的武道意念留在凡物身上,这小小的飞刀之中,就蕴有陆七的武道意念。
心神放空,不再依靠脑海里的青铜石门,神魂与手上的飞刀相碰,一位面貌儒雅,坐于轮椅之上的中年男子就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六神御刀术,传自自在门。”
陆七轻轻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飞刀,淡淡一笑。
“我的刀,非是杀人,而是救人!”
这一刻,陈子昂忘了对方说的是刀还是道,脑海里只有那一道流光闪耀,那道刀芒并不炽热,却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感情。
六神御刀术虽然可怕,但最为可怕的则是陆七那伟大的精神,飞刀中也只有注入了他的精神,才能有着惊天动地的一刀。
睁开双眸,陈子昂悠然一叹。
陆七的刀法他能学会,但那股精神却是他无法触摸的,就算有朝一日他的飞刀能够比陆七更快、更狠、更准,也绝不是陆七的这一刀。
不过陆七的飞刀刀法直来直去,没有飞刀变向、转弯之类的变化,只有一往无前,心至刀至的信念,倒是十分符合自己斩破一切的道路。
收起心神,低头看去,手中的飞刀已经变的平平无奇,其中的武道意念也已消散一空。
“前方就是相州地界了!”
耳旁响起孔伯仁的惊喜之声,抬首看去,却见一个地碑正孤零零的的立在道路之旁。相州两个字也已经模糊不清,不细看的话都会错过。
“孔将军可需要休息一下,两夜未曾合眼,我怕你的身子会吃不消。”
陈子昂点了点头,又朝着孔伯仁侧首看去,对方的精神仍旧昂奋,但双眸中已经遍布血丝,想到他先是千里迢迢找到自己,又片刻不留的赶往相州,陈子昂不得不提醒一下。
“不用!我没事,早一日与赵夫人她们汇合,也能让赵将军心安。”
孔伯仁摇头,继续道:“而且陆寨主曾经说过,赵将军性格固执,认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但赵夫人可以!”
“赵将军现在只想以死明志,有赵夫人说项的话,也能让赵将军心里升起生机。”
说话间,两人又是奔行了百米,前方的道路开始变得狭窄,两侧也多了不少起伏不定的山丘,寒冬下不少树木光秃秃的立在山丘之上,迎着寒风迎接春季的到来。
奔行中,陈子昂双耳一动,远处细微的厮杀声传入耳中。
“前面有人厮杀,我先行一步,你随后赶来!”
对着孔伯仁开口,然后他猛一踏步,身法变换,速度陡增,身体破开空气极速朝着前方飙射而去。
为了节省时间,他并未沿着道路前行,而是笔直朝前,跃上了山坡,几个起落之后,已经到了坡顶,低首看去,一群黑衣大汉正围着一辆马车狂攻不止。
“尔等何人?我乃赵平之妻,一品诰命夫人,你们再此劫杀与我,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马车之前,一位身材高挑,长发飘飘,一脸英姿的妇人正手持长剑,凌然不危的带着数人抵挡者大群黑衣人的进攻。
225 刀光剑影
“一品诰命夫人?赵平都已经是待罪之身了,这里哪还有什么诰命夫人?”
围攻的人群绝大部分都一身黑衣,头戴面罩,只有三人一身常服。此三人满头银发,一脸老态,身上披着一身同样制式的道袍,手里拿着的却是三根龙头杖。
说话之人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位。
“东海三仙,你们三人都是半截身子即将下土的人,难道还要掺和到朝堂之事当中不成?”
赵平的夫人名叫莫小静,乃是北地名门大派樊门的弟子,二十多年前樊门因抗击魏朝被灭门,莫小静逃出魏境偶遇赵平,两人一见钟情,与数年之后结为夫妻。
因而这莫小静也算一位江湖人士,对江湖中人有些了解,也识得对面这三人。
“就是我们已经半截身子即将入土,所以才要趁着身子还能动弹多出点力气,给子孙后代们挣些油水,省的以后落了抱怨。”
东海三仙中的白头仙翁缓缓开口,同时也仔细的打量着面前几人的战阵,眼中更是不由得露出惊叹之色。
这赵平果然不凡,就连他的妻子也是一代人杰。莫小静身旁的六人各个功法各异,兵器也不相同,就连年龄也是有大有小,但莫小静居中协调,七人的气息不停变换,竟然丝毫不乱,而且变化多端。真气化为刀枪剑戟四方横扫,几十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狂压猛攻,也不能进上半寸!
“这般来路挣得钱,你们那子孙花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心安理得!”
莫小静脚步错动,身躯猛然一挺,手中长剑连连抖动,道道剑气激射而出,巧妙异常的击在面前那一群黑衣人所成战阵的气息连接之处,在他们的气场上激起一层层气浪,几十人的战阵运转都在这一剑之下微微一滞。
“好功夫!好眼光!”
白头仙翁低声感叹,再也没了心思与莫小静打嘴仗,知道自己三人要是不出手的话,单靠他们,今日还真有可能拿不下莫小静一行人。
当下手中的龙头杖往地下一顿,身后的另外二仙二话不说的挺杖直击,白头仙翁脚下轻点,道袍飘飞,三人的气息依然混为一体。
刚猛如雷的龙头杖划过一道笔直的直线,夹杂着三人各自几十年的内力修为,由三才化为混一,重重的撞向莫小静的战阵。
“杀!”
莫小静眼眸一沉,口中发出一声低喝,气出丹田,夹杂着七人的劲力,让四周的空气似乎都抖了一抖。
下一刻,七道流光伴随着她手中长剑的前刺聚在一起,一条由真气汇聚的剑光浮现在长剑的剑尖之上,剑光并不庞大,但凝聚到了极点,只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散发着刺目的光芒,以一种豪迈之意撞向那像是毁天灭地的杖影。
龙头杖杖影声势浩荡,莫小静剑光凝聚无畏,两者猛然撞在一起。
“轰……”
气浪从撞击处翻滚而出,急劲狂旋十余丈之外,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连根拔起,断枝飞舞,烟尘弥漫,远处儿臂粗细的树木被残余的劲风吹过,也是当场摧折。
“哗啦啦……”
马声嘶鸣,车厢爆裂开来,露出里面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女娃粉雕玉彻,双唇紧咬,双眸中满是惊恐,但自始自终不发一言,只是死死的盯着围住自己一行人的南海三仙和一群黑衣人。
劲气消散,烟尘散去,南海三仙已经退出数丈之外,脸上一片潮红。而莫小静一群人,连成一片的气机已然消散,其中两人更是昏倒了过去,其他几人也是各个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显然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杀!”
黑衣人狂声大吼,人人眼中都露出狂热之色,只要做了面前这几人,他们今后数年的花销就再也不用愁了!
正欲前奔,后方的山坡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啸如如风雷激荡,甚至震开了天边的几朵白云,也让这些黑衣人身骨发颤,动作为之一僵。
而只是这一顿的功夫,啸声再起,从声音传来的方位来看,来人竟在这短短的瞬间就进了数十丈之远。
“动手!”
白头仙翁脸色突变,口中猛然大喝,同时強提一口真气,与两个兄弟腾空而起,手中龙头杖疯狂舞动,激起一道连绵不绝的气浪,凶猛的杀向莫小静!
而那群黑衣人也明白来人的强大,大喝一声压下心头的不适,一群人轰隆隆的冲了过来。
后方的啸声一停,眼见目标即将达成,一群人心头不由的一喜。下一刻,尖啸之声再起,这次的声音不同与刚才,却是尖锐、犀利,更给一群人带来了一股重重的死意与杀机!
白头仙翁心头一颤,猛一后头,就见一道流光从远处飙射而来,横贯虚空,贯穿数人的身躯之后重重的落向莫小静几人身前数丈之处。
“轰……”
小小的柳叶飞刀落地,激起的气浪比刚才南海三仙与莫小静全力相拼的一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那斩碎天地的意念更是震得人心神恍惚,不能自已。
前冲的势头一顿,一群人攻势在哪呼啸的气浪面前停了下来
“飞刀!天下第七!”
看着眼前的柳叶飞刀,再联想刚才的一幕,一个人影浮现在脑海,白头仙翁心头一颤,几乎当场惊叫出声。
他们兄弟三人年近七十,虽然没能步入先天,但一身修为也是到了后天绝顶,三人合力以三才阵法联手,就算是普通的先天真人也可以抗衡一二,但却万万不会是天下第七的对手。
而另一边的黑衣人的头领也是眼露恐慌,天下间用飞刀的人不少,但能够在一里之远一刀拦下他们这些人的在他印象中却只有一位。
‘逃?还是拼一拼?’
心中的念头还在转动,一个背负刀剑的身影已经迅疾如电般落在了莫小静几人的面前。
“赵夫人,在下陈子昂,受人所托,前来护卫夫人安全。”
陈子昂对着身躯无力的几人点了点头,见莫小静激动的连连点头,才转过身来。
“谁先来?”
语声不大,但却让在场的众人心头一颤。
“年轻人,你与陆七是和关系?”
白头仙翁紧了紧自己手中的龙头杖,看着陈子昂的眼神中满是忌惮,对方虽然不是陆七,但一身修为却绝对是先天中的高手,让他在心里已经开始打起来退堂鼓。不过此人修为如此高深莫测,为何自己从未听闻过?江湖中又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位先天真人?
“陆大侠是我朋友。”
陈子昂淡淡回了一句,打眼一扫,却见对面这一群人脚下微动,却是想要离去。
“哼!”
口中冷笑一声,他丝毫没有尊老敬幼的打算,脚步一抬,整个人已经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南海三仙的面前,大手一张,已经朝着三人当头盖下。
“呼……”
因为瞬间的速度过快,破开空气产生的气浪奔腾之声到了此时才响起。
而南海三仙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具翻天覆地的晶莹玉掌已经带着撕裂天地的气势狠狠的压在了自己的心头。
“啊!”
白头仙翁猛然一咬舌尖,剧痛感让他摆脱了心灵的压制,高呼之声也惊醒了两位弟弟,三人气机连成一体,真气相连,但眼中却是满满的绝望之色。
入目见,天地已然变色,只有一具晶莹剔透、纤纹必至的手掌遮天蔽日,掌控天地,三人所处的位置像是被分隔开了一般,尽在这一掌之下。
这非幻觉,却是陈子昂一掌拍下,方圆数丈之内气浪翻涌,劲风呼啸,狂风怒吼,遮蔽了天日,挡下了目光。
一掌盖下,只是压来的劲风就让三人的身躯丝毫不能动弹,混为一体的真气在那晶莹如玉的巨掌之下压缩成一团。
“不可能!”
惊恐与不可置信的吼叫之声响起,紧随其后的则是一片筋骨爆裂的噼里啪啦之声。
收回手掌,气浪消散,地面上留下的则是三具扭曲到变形的尸体,尸体的骨骼、筋肉内脏早已爆裂开来,就像是被苍蝇拍拍死在墙壁上的苍蝇一般,全身爆碎、鲜血四溅!
没有看三人的死状,陈子昂转身面向那一群黑衣人,冷眼一扫。
“嘚嘚……嘚嘚……”
牙关打颤的声音已经响起,那一群的黑衣人中被陈子昂眼光一扫,十之八九的人都心头一凉,筋骨发软。更有几人甚至当场尿了出来,气息弥漫。
刚才那被陈子昂一掌拍死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那可是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老神仙!
他们几十人纵横一方,更有大哥亲授的战阵之法,却也要在那三人面前老老实实,指东不敢往西。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三位老神仙被人一掌拍的尸骨无存!
不是说他们可以力敌传说中的先天真人吗?
“大……大侠,我们……我们只是受人所托。”
领头大哥比手下更明白眼前之人的可怕,也更为心惊胆颤,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在脸上强自挤出一丝笑意,欲要开口求饶。
但就连三个老头都没放过的陈子昂又岂会放过这群蒙着黑巾的匪人?
天罡霸体此时已经全力运转,陈子昂的肌肤晶莹如玉,就算是城弩激射,也不能伤及他的身躯分毫,即使是平常之时,刀斧加身也是若如蚊叮蚁爬!
面对心神以乱的黑衣人,没有理会带头人的求饶,他面无表情的抬脚一迈,已经到了人群之中。
那群黑衣人就像老鼠窝里进了猫一般,蹭的一声四散而逃。
除了两三个身体发软脚步移动缓慢之外,其他人都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在了逃命之上。从高空看下,只见地面上的几十号人像是同时收到了信号一般,疯狂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天地间倏忽一亮,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刀光剑芒覆盖了地面几十丈方圆,也把这几十个黑衣人全部笼罩在内。
刀光剑气构成的世界超脱而自在,却坚定不移的抹去世界内众生的生机。
刀光一收,美轮美奂的场景化作人间炼狱,几十具尸首无声无息的倒下,眼中的惊慌、恐惧、迷茫最终都化为死意。
“赵夫人!”
孔伯仁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惊醒了陷入震惊之中的莫小静几人,看了看一脸淡然走来的陈子昂,他们下意识的头颅一低。
“赵夫人,你们没事吧?”
终于赶来的孔伯仁看了看一地的尸首,然后担忧的看向莫小静。
“原来是孔将军,妾身无恙,多谢了!”
莫小静理了理额前的发丝,笑着对孔伯仁点了点头,苍白的脸色也开始出现红润。
“孙将军哪?永安少爷去哪了?”
孔伯仁先是松了口气,当看到马车上只有一位小姑娘之时,脸色突然一变。
赵平育有一子一女,长子赵永安,幼女赵永宁。但此时却只有不满四岁的赵永宁,却没见赵平的独子,赵永安。
“我们出了汤阴之后就遇到了劫杀,我让孙将军先带着永安先离开了。”
莫小静眼神中露出一丝悲意,当时她见敌人不停出现,担心一行人不安全,于是以自己一行引开劫杀之人,让孙将军暗地里带着赵永安先行离开。这样即使自己与永宁遇难,也能保住赵家的香火。
孔伯仁心头一松,然后见莫小静脸色不对,急忙岔开话题,对着他们介绍陈子昂道:“这位大侠是我们陆寨主专门请出山的,有陈大侠相护,夫人定然不会有事。”
莫小静看了看面貌无奇的陈子昂,收起长剑,款款一礼道:“妾身谢过陈大侠出手相助!”
“赵夫人不必客气!时间紧迫,我们还是不要逗留太久,这就上路吧!”
“嗯,陈大侠稍等。”
莫小静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旁的几人嘱咐了几句,留下了身上有伤的四人,让他们找地方就近安置,随后上了马车,牵过同来的马匹,一行人极速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他们要尽量争取在进京之前截住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