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九天息壤
“嗖”的一声,白岳缩回芥子空间。
四周仍然充斥着无尽的玄阴之气,但意外的是,万年灵芝草似乎并不忌惮这刺骨的严寒。
一层层淡淡的光晕从内到外散发出来,将玄阴之气隔绝开来,仍然水灵灵、紫嘟嘟,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儿。
视野中出现一行小字:
【本次体验活动评价——上中,获得奖励——九天息壤!】
金光一闪,脚下出现一堆黄土,似金非金的黄光展开,隐隐透着一股子玄奥的气息,缓缓铺展,蠢蠢欲动,似乎还能变化。
白岳试着打出一股仙气,堪堪透入黄土,却似遇到一团棉花,不得寸入,再往回收时,却滞涩万分。
好不容易才收回来,并没有吸纳到丝毫灵力!
我去,这不能吃!
《九转元功》已经是饕餮他爷爷了,没想到却还奈何不得九天息壤,看上去倒是能用来当沙包抵挡伤害?
忽觉四周有些异样,仔细一看,原来那堆九天息壤居然在偷偷吸纳玄阴之气,因而此处寒气大减,手中那株万年灵芝草甚至已经不再需要散出光晕驱逐玄阴之气了!
妙极,妙极……
这么说,白晶晶的绿化带有救了?
一拧身,飞到天空之城上方,便运转《九转元功》,浑身仙力尽出,将那堆九天息壤包裹起来。
双手一抬,那堆黄土纹丝不动,不由吐了个槽:
“握草,怎么这么重?”
别看它只有数丈大小,可这玩意儿居然比吴刚那柄巨斧重了十几倍,少说也有数十万斤,准圣之躯居然抱不起来!
白岳深吸一口气,掐一个“担山”之术,即便如此,完全控制仍有些吃力,便只将仙力凝聚在一小块上。
那堆黄土微微一颤,便分出一小块,约莫十分之一,随着白岳用力,凝聚在他头顶。
白岳闷哼一声,便往下一撒——
那些一小坨黄土居然忽然急剧膨胀起来,须臾间便遮天蔽日,好似起了一阵沙尘暴,滚滚而下,均匀的覆盖在整座山头。
一时整座山头寒气大减,不过多时,那些枯萎的花草树木居然都生出嫩芽儿来了!
果然,萝莉总是爱我的!
白岳缓缓降到院子里,那九天息壤居然也跟着落下来,堆在院子里,像一坨邪恶的史莱姆,缓缓蠕动。
这怎么处理呢?
看了一会儿,忽然计上心来,便掐一个“担山”之术,每一次都只搬走九分之一的九天息壤,将它们分别堆在院子各处,仍觉不妥,又细分为八十一堆,才收了功法。
这样一来,每一份都搬得动了!
一念起,其中一堆黄土便腾空而起,飞向白岳四周,转瞬散开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便似一个金钟罩。
这回可有抗揍的了!
便将那株万年灵芝草插在其中一堆九天息壤里,那黄土一阵涌动,自行将它根须包裹起来,灵芝草顿时精神焕发,愈发的水灵灵、紫嘟嘟,甚是喜人。
破开天窗,见百花园里仍然静悄悄的一片,嘴角忽然弯起一道诡异的弧线,既然你们不进来,那哥们儿便不客气了!
此时不薅,更待何时?
身子一晃,回到园中。
锄草力士仍然躺在地上,口中发出均匀的呼吸。
白岳大袖一挥,仙力澎湃卷出,整座灵芝草苗圃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一个大坑!
薅了灵芝草,哪里还忍得住?
一时间,整个百花园中白影闪烁,仙气纵横,所到之处奇花异草皆消失无踪,只剩下一连串光秃秃的土坑……
不过多时,花园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白岳薅走了最后一丛芍药,一闪身蹿进芥子空间。
见四下里乱糟糟的堆满了仙花瑞草,朝桂花山头看了看,白晶晶这妮子,也不知道帮忙拾掇一下!
摇摇头,只好拔了几根头发,吹一口仙气,化作一百个分身,齐齐落下山头,将那些乱糟糟的仙草分类栽植。
分工明细,有条不紊。
百花园中,几个仙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呆望着满地的土坑,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便朝园外奔去……
过了片刻,一道白影急急飞来,正是鬓钗纷乱的百花仙子,她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纱裙,皎洁的赤足踩在土坑上,却浑然不觉,绝美的俏脸煞白,瞳子里满是惊慌。
扫了一眼,见锄草力士躺在坑沿儿上,睡的正香。
轻咬下唇,把素手一挥,便凭空摄来一蓬水,“哗啦啦”兜头浇下去,锄草力士浑身一颤,迷茫的坐起身。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做什么……
扭头看到面若冰霜的百花仙子,慌忙爬起来施礼:
“见过仙子!”
百花仙子黑着脸,冷哼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万年灵芝草呢?其他仙草呢?”
锄草力士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便见整个园子一片狼藉,便连半根仙草都没了,顿时懵了个逼,揉着脑袋痛苦的说:
“我也不知道啊,我被人打晕了……”
“谁?”
百花仙子不肯多说一个字,但声音愈发严厉了。
锄草力士战战兢兢的说:
“就是武曲星君奉命捉拿的那个……那个妖孽,他先用那个……对了,是唤作袖里乾坤的法术,将小人捉去,闭了六识,一团黑暗。待小人出来时,便已在灵芝苗圃前。那时他已拔了万年灵芝草,打了小人两巴掌,还让给陛下带个话……”
百花仙子倒吸一口冷气,她分明已经开启了封禁大阵,按娘娘所说,这大阵连准圣都难以撼动!
这妖孽……
是怎么进来的?
“他让你带话……带什么话?”
锄草力士为难的看着她,期期艾艾的说:
“这个,这个不好说……”
百花仙子妙目一瞪,厉声道:
“隐瞒什么,照实说!”
锄草力士咽了口唾沫,犹豫着垂下头去,深深吸了口气,才壮着胆子,学着白岳的口吻:
“他说……记得给玉帝老儿带个……”
“住口!”
百花仙子眼前一黑,我让你照实说,可没让你说原话啊!
你不要命,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此时百花仙子身后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仙娥、力士,众人皆惊得皮焦里嫩,这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说“玉帝老儿”?
第一百零七章·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就死遗体告别一样,锄草力士才回过神来,顿时身子抖得如同筛糠,“咣咣咣”磕下头去,颤声道:
“仙子救命,救命啊……”
百花仙子叹了口气,把脸一板,一双漂亮的眸子射出一道寒光,从众人脸上一个个扫过去,肃然道:
“方才……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是不是?”
“是!”
众人皆噤若寒蝉,齐声应道。
百花仙子美艳绝伦,人比花娇,然而掌管百花园以来,却从未出过半点岔子,靠的可不是这张脸!
锄草力士感激涕零,磕头如捣蒜: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罢了!”
百花仙子面色稍霁,又说:
“好好说话,这次转述即可,到底怎么回事儿?”
锄草力士抹了把眼泪,这次打了好一会儿腹稿,将该隐讳的词汇都换了一遍,这才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艰难的翻译了一遍。
百花仙子都快哭了。
这魂淡,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
你要示威,便去把武曲星君捉住打一顿多好,无缘无故的,把我这园子搬空算怎么回事儿?
我才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冤”好不好?
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踌躇良久,还是决定先去禀报王母娘娘,这事儿瞒不住,早些去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吧!
叹了口气,吩咐道:
“尔等在此守候,任何人不得出入,等我回来!”
众人齐声应诺,唯独锄草力士如丧考妣,作为唯一的目击者,不知道转做污点证人能不能讨得一条小命?
百花仙子一出园门,便见彩云正焦急的等在那里,她也顾不得打招呼了,驾起云来,就要飞走。
“姐姐,等一下!”
彩云一把拽住她香喷喷的藕臂,百花仙子急道:
“好妹妹,待我禀明……”
彩云低声道:
“我知道,可是……你就这副模样去啊?”
百花仙子一低头,见白玉似的秀足上已沾染了不少泥土,就这么跑去觐见,确实是大不敬啊!
拉着彩云奔向玲珑小阁,刚刚跨进门,又顿住了:
“唉,就应该这么去……”
转身化为一道长虹,飞上半空,彩云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一跺脚,也飞了上去:
“姐姐,我陪你去!”
白岳无奈的控着须弥芥子返回,之前他附在百花仙子肩头,试图跟着她混出百花园,谁知一到门口,顿时被一股绝强的力量撵了回来,探出的神识顿时如遭雷击!
差一点儿,当场去世……
好在只是一丝神识消弭,元神并无大碍,坐在万年灵芝草旁运转《九转元功》,只搬运九个周天,便恢复如初。
此时,百花仙子和彩云已经去而复返,眉眼低垂,委委屈屈的跟在七仙女身后,俩人似乎都哭了一场,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晨露似的水汽,王母娘娘面色铁青,当先而立。
良久,王母娘娘面色霁,瞥了一眼绛姑。
后者便走到匍匐在地的锄草力士面前,展开手中的画卷,指着画中那位丰神俊朗,魁伟奇骏的少年问道:
“你看清楚了么,确定是此人?”
锄草力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画像肯定的说:
“就是他,就是他……这人虽然只是中品人仙初期,但力气大得很,速度又快,他在小的头上拍了两掌,小人竟然躲都躲不开,后来一手刀将小的击晕……娘娘开恩,小人万万不敢坐视他劫掠仙草,实在是真打不过啊……”
这时,彩云忽然问了一句:
“你认得我吗?”
锄草力士抬头一看,见是个娇媚绝伦的仙女,眼里显出一丝迷茫,思忖良久,才肯定的说:
“不认得,不认得。”
他这么一问,百花园里的力士、仙娥都惊讶的看过来,昨天这厮分明跟着这位仙子去了,这时候怎么又装作不认识呢?
彩云松了口气,师兄果然神通广大,这人什么都不知道!
微微蹙眉,又问道:
“我让你从山涧搬运一些花草过来栽植,你忘了?”
“没有啊?”
锄草力士疑惑的说:
“我昨日一早正在锄草,然后便眼前一黑,听不到,看不见,不知过了多久……据那人所说,好像是中了他一门叫做【袖里乾坤】的神通,再出来时,便在灵芝苗圃了……”
“袖里乾坤?”
王母娘娘若有所思,又掐指良久,忽然叹道:
“果然算不出来,彩云,随你去的那位,想必便是那小贼了……你且说说,他有什么异常?”
彩云做恍然状,微微欠身,回道:
“禀娘娘,昨日我来园子里转了一圈,见众人皆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唯独此人一直盯着我看,便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谁知他果然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锄草力士听到这里,顿时叫起了撞天屈:
“这位仙子,冤枉啊,冤枉……小的真没盯着你看,更没有叫您的名字啊……”
王母娘娘皱起了眉头,绛姑已收了画卷,低声叱道:
“闭嘴,没说是你!”
彩云愣了一下,才改口道:
“那人说曾在瑶池见过我和七仙女姐姐,但我却没什么印象,他又说闲来无事,问我有什么要帮忙的……我才领着他去了路上那座山涧,命他寻些花儿搬运过来……”
说到这里,便朝王母娘娘跪下去,垂首道:
“娘娘赎罪,婢子错了!”
王母娘娘没搭理她,转向那战战兢兢,一副随时会屁滚尿流模样的锄草力士,问道:
“你看清楚了,他确实是中品人仙初期?”
锄草力士磕了头,肯定的说:
“娘娘明鉴,那人确实是中品人仙初期,比小人低了一个小境界,初见面时,小人还问你是何人,那人说【打你的人】……小人自不量力,还嗤笑他,不过区区中品人仙初期,你打得过我?”
这话把王母娘娘逗笑了,果然无知者无畏啊!
那位连九九八十一道灭世天罚都扛得住,谁给你的勇气,竟敢嘲讽他?
这一笑,气消了一半,转头笑道:
“彩云,起来吧。那人境界虽低,但经天罚洗礼,肉身已不输准圣,你们都不是对手……再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却不是冲我来的……”
第一百零八章·一而再,再而三
彩云顿首谢恩,才战战兢兢站起来,偷偷瞥了一眼王母娘娘,又鬼鬼祟祟躲到七仙女身后去了。
表面上虽然仍是一副憨憨的表情,可心里却如同打鼓,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师兄“杨过”,居然就是那位生扛九九八十一道灭世天罚的妖孽!
而他,居然始终不已真面目见我……哼!
想到这,不由悄悄撅起小嘴儿。
王母娘娘看在眼里,还道她是因为被“那人”戏耍而觉得委屈,嘴角一翘,也不说破,转向百花仙子:
“百花,你这副狼狈相,是专门做给我看的?”
百花仙子俏脸一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
“娘娘赎罪,婢子当时心乱如麻,不敢耽误,便急急赶去报讯……真不是故意做作,求娘娘垂怜……”
“嘴硬!”
王母娘娘哼了一声,说道:
“百花园失窃,你这个管事的罪不可恕,况这小贼甚是可恶,居然将园中奇花瑞草一概掳去……本来,出了这么大的疏漏,理应将你削了仙骨,贬下凡间受苦……”
百花仙子大骇,一听“削了仙骨”顿时整个人都软瘫了,浑身颤抖着,竟说不出半句告饶的话来。
彩云也慌了,忙蹿出来,跪倒央求道:
“娘娘开恩啊……昨日百花姐姐本来可以尽早开启封禁大阵,其实是婢子强拉着她问东问西,直到半夜才回。若非如此,那人绝无机会潜回园中,错在婢子,求娘娘饶了百花姐姐吧?”
王母娘娘笑道:
“傻丫头,你倒义气。既然如此,便由你替百花受罚,削了仙骨,变下凡间,去投个猪胎吧?”
彩云顿时傻眼了。
却轮到百花仙子急了,匍匐着来到王母娘娘脚下,颤抖着抓住她的裙角,泪如雨下,苦苦哀求:
“娘娘,都是婢子疏漏了,求您饶了彩云……”
王母娘娘不为所动,笑而不语。
一旁的绛姑看不下去了,便走上前来,低声提示道:
“两个傻丫头,娘娘方才只说到【本来】,后面还没说哩……你们着急打什么岔?”
王母娘娘横了她一眼,不悦道:
“就你话多!”
百花仙子兰心蕙质,已然领悟,变本加厉顺着王母娘娘裙角攀爬上去,双手抱住她腿,哭道:
“多谢娘娘开恩,多谢娘娘……”
王母娘娘哼了一声:
“滚去洗漱,这副破落模样简直丢我瑶池的脸……这罪责便先记下了,待会儿去觐见陛下,将这事儿原原本本说一遍,这人是冲他去的,到底怎么办,由他定夺!”
百花仙子感激涕零,磕了个头,便跑去梳洗打扮。
王母娘娘又对锄草力士说:
“别在这跪着了,那小贼不是让你给陛下带个话么,去玲珑小阁前候着吧,等百花收拾好了,随她同去!”
一听这话,锄草力士便愈发骇怕了。
以头抢地,痛哭流涕:
“娘娘饶命啊,那厮大逆不道……那些话,小的说什么都不敢再复述了,求娘娘开恩……便将我削了仙骨,贬下凡间去吧!”
王母娘娘一怒,尚可轮回保命,可到了玉帝那里,一番话撂出来,说不好就得斩仙台上走一遭了……
王母娘娘笑道:
“你且去吧,我既然饶了百花,岂会罚你?”
得嘞,有您这话就成!
锄草力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是这一重天瑶池的人,既然王母娘娘说了不罚他,玉帝便不好计较,千万年来三界至尊这耙耳朵的名声,早就人尽皆知了……
“咣咣咣”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的走了。
王母娘娘又看了一眼破败的百坑园,绝美的容颜泛起一丝无奈,长袖一拂,转身离去,遥遥说道:
“陛下遣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谨遵娘娘懿旨!”
百花园仙娥、力士皆匍匐在地,七仙女跟在王母娘娘身后,彩云偷偷扫了一圈园里的土坑,便也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结果,刚一出园门,王母娘娘便没好气的说:
“彩云,还跟着我干什么?”
彩云一愣,怯怯的说:
“那,那婢子……这便回去候着……”
“蠢货!”
王母娘娘瞪眼道:
“谁让你候着了,还不滚去修炼!这一次,若不炼到太乙金仙,便别来见我了!”
“是……是,娘娘!”
彩云磕了个头,退到一旁,这才驾云飞走。
王母娘娘叹了口气,幽幽道:
“劫起了啊……”
挥挥手道:
“你们也去修炼吧,今日起我宫里不用你们八人伺候了,潜心修炼,大劫之下,万物皆为蝼蚁,不要偷懒!”
芥子空间。
白岳深深叹了口气,姜还是老的辣啊,王母娘娘虽然没找到他,却笃定他还在园里,到底也没撤去封禁大阵。
这还真跑不掉了?
留着一扇窗,便去看白晶晶。
那座桂花堆积而成的小山已经矮了一截,白晶晶四周仍然白雾弥漫着,看不清楚五官。
白岳有些着急了,便将神识探入雾气,却见白晶晶仍是一副姮娥的面貌,此时宝相庄严,却有几分菩萨的气质。
这妮子,真要做姮娥第二?
似乎,也不赖……
顺手扯来庭前栽植的万年灵芝草,盘膝而坐,五心向上,闹了这么大动静,是时候摘果子了!
运转《九转元功》,一丝丝仙气从口鼻中溢出,在那水灵灵、紫嘟嘟的万年灵芝草上盘桓一圈,又被吸入体内。
周而复始,灵芝草渐渐暗淡……
过了半天,百花仙子去而复返,身边多了一个太白金星。
白岳便停了功,跟着这个画工非凡的白胡子老头儿溜了一圈,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那老头儿却并不着急,又挨个盘问一众仙娥、力士,都是些没营养的问题。
良久,太白金星走了。
来了一群仙娥,捧着大量灵花瑞草、琼浆玉液,不过一多半都是幼苗,百花仙子率众力士、仙娥,忙了整整三天,好不容易才重新平整土地,将这些花草栽植下去。
谁知,过了一夜,又没了!
百花园仍是黄土朝天,一丝绿意也无,一个个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土坑四散在地。
百花仙子委屈的哭了一场,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又跑去瑶池求援……
第一百零九章·玉帝,我不要面子吗?
这一次,王母娘娘没来。
来的是太白金星,还有一个魁梧凶悍的武曲星君。
俩人拿着从太上老君那里借来的玄天宝鉴,几乎将百花园刮地三尺,却仍然一无所获,悻悻地走了。
怎么办,还种不种?
答案是肯定的,可这次玉帝也没幼苗了,只送来了许多种子,百花仙子哭红了眼睛,吩咐众力士、仙娥从蟠桃园运来沃土翻耕,又以瑶池之水浇灌,这才重新培植。
然而,过了一夜,又是土坑一片……
百花仙子都麻木了,这次没哭,也没去打扰王母娘娘,直接去凌霄宝殿告御状。
现在连种子都没了,你管不管?
玉帝终于来了!
事有再一再二,没个再三再四,当我是泥人吗?
同行的还有太上老君,这老头儿倒是老神在在,不过跟在他们后面的太白金星和武曲星君却是一副灰溜溜的模样,显然已经捱了训斥,脸色很不好看。
作为圣人的一具善尸,太上老君的信息来源并不比玉帝差,对于大劫的理解,则犹胜于他。
玉帝想到了,太上老君能想不到?
再说,三清虽然避于世外,但白岳引发九九八十一道灭世天罚那么大动静,作为手眼通天的圣人,岂能坐视不理?
不同于孤身一人偷偷揣摩的玉帝,“红花白藕青荷叶”的三清早已互通消息,一番印证下来,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鸿钧,出手了!
玉帝算不出来还情有可原,三清都算不出来,那就骇人听闻了,除了身怀造化玉碟的天道鸿钧,他们想不出第二个人选,至于西方二圣和女娲,那都是手下败将,怎么可能算不出?
因此,太上老君此时不过例行公事。
装模作样的巡了一遍,又掏出各类法器,毫无保留的展示一番,及至天色将晚,才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淡淡的道:
“陛下,此人不在此间。”
玉帝眉梢一挑,他愈发笃定这人与师尊有关,尤其他托锄草力士带的那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以及“迟早来拜山头”,这种暗示,难道还不明显吗?
因此前两次并未发飙,只是派人来查,顺便送来许多幼苗、种子,安抚一下瑶池那位,然而那小子居然还不满意?
非得让我撤兵?
但这个时候,却没台阶下了。
一再被他挑衅,却不反击,三界至尊,就不要面子的吗?
师尊啊,您老人家可给我出了个难题……
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他不在此处,想来这封禁大阵也奈何不得,反倒有诸多不便,不如……便撤了阵法?”
太上老君眉眼低垂,胡子抖了抖,回了一句:
“陛下圣明!”
圣明个屁,这老头笑话我!
玉帝气往上涌,他猜得到,这老头肯定也猜到了——
这人就在园子里!
之所以撤了这阵法,其实是变相示好罢了,我也不困着你了,你也别再糟蹋百花园了!
天庭宝库里,灵花瑞草的种子真不多了啊……
谁知,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玉帝面色发青,怒道:
“武曲星君何在?”
武曲星君吓了一跳,慌忙上前,跪倒在地:
“臣在!”
玉帝眯上眼睛,森然道:
“与你增兵八十万,合兵九十万,天界九处裂缝,皆布下天罗地网大阵,倘若这次还不能捉住此僚,哼哼……”
一听这话,武曲星君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人分明是在一重天闹事啊,你老人家却让我去天界裂缝布阵,去抓空气吗?
但玉帝正在气头上,这命令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无奈的看了一眼太白金星,拱手道:
“臣,遵旨!”
“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还在偷偷幸灾乐祸,说这可怜的娃,居然领了刻舟求剑的死任务,却没料到火星子还溅到自己身上了!
慌忙拜下去,苦着脸说:
“臣在!”
玉帝瞪了他一眼,肃然道:
“着天蓬元帅点三十万天河水军坐镇一重天,分兵驻守各处,昼夜不停,四下巡弋,协同武曲星君捉拿此僚!”
“臣,领旨!”
只要没我的事儿就行!
太白金星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去了。
发了一通威风,玉帝才觉得好了一些,心想这小子若是上道,当能明白我这是虚张声势,网开一面,只要不祸害一重天,不去下界捣乱,你爱去哪潇洒都行……
想到这里,忽然微微侧脸,却见那老头神色怪异。
哼了一声,吩咐道:
“百花,撤去阵法!”
百花仙子领命而去,玉帝一拂袖子,便朝园门走去,余光扫过太上老君,见他又恢复眉眼低垂,面无表情的模样。
结果,没走两步,却听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何必……”
我……曰!
你又知道了?!
脚步打了个踉跄,原地消失。
白岳尚不知为人进出的门已经打开,薅了第三次,便没心思再欺负百花仙子了,只是潜心修炼。
完全薅掉这株万年灵芝草,他足足入定了十八天!
第十九天,万年灵芝草化为灰烬。
白岳才收了功,略略一查,顿时笑出声来:
“爽啊,还是得薅这天材地宝!”
不愧是能在蟠桃盛宴上做主角的仙草,这株成熟的万年灵芝草蕴含的灵力,足足让他提升了两个小境界,目前已是《九转元功》第二转第六个小境界,堪比中品人仙巅峰!
放眼一看,整座山头芳草鲜美,生机勃勃。
一百个白岳已经在桃林中心开辟了一座须弥芥子版·百花园,用来栽植薅来的灵花瑞草,在九天息壤的滋润下,这些花花草草长势一片大好,居然比原版还猛!
好家伙,王母娘娘格局小了啊,怎么没这好东西?
于是将院子里那些九天息壤一股脑儿当做化肥播撒出去,只剩一小堆留着护身,东皇钟不理咱啊……
透过天窗,见百花园已回复正常。
浇水力士、栽花力士、修树力士、洒扫力士、锄草力士各司其职,几个仙娥穿行其间,悉心呵护着新生的嫩芽儿。
薅羊毛之心,又蠢蠢欲动。
想了想,还是算了,百花仙子哭起来太心疼了……
于是分出一丝神念,控着须弥芥子飞向园门,随时准备被封禁大阵弹回来。
然而并没有弹,竟然毫无滞涩的穿了过去!
咦,阵法什么时候撤了?
第一百一十章·一万个白岳闹瑶池
“哇卡卡卡……我白汉三又出来了!”
白岳怪笑一声,控着须弥芥子在玲珑小阁兜了一圈,却没见百花仙子的身影,于是掉头飞向瑶池。
是时候住海景房了!
一路掠过,却见无数天兵天将在一重天巡弋,打的都是“天河水军”的旗号,尤其百花园、御马监、瑶池四周,
更是兵甲森森,往来力士、仙娥摄于兵威,皆行色匆匆。
玛德,玉帝老儿还蹬鼻子上脸了?
在天界屏障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驻点儿兵得了,居然又让猪八戒的兵跑来一重天耀武扬威,真不怕我把瑶池搬空?
说不得,
给他上一课!
不一时,到了瑶池源头,
却见白雾滚滚,
从镜面也似的瑶池一直升腾到巨大的凌云钟乳,万年陈酿皆隐没其中。
看都看不见,怎么薅?
白岳将神识探出,却撞在一层膜上,原来那白雾却是一道阵法,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他连探视的资格都没有!
莫非,七仙女在其中修炼?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不如先薅一波白年份的,灌满芥子空间,让我天空之城变成滨海小岛再说……
于是顺流而下,到了白雾尽头,这才控着须弥芥子沉入瑶池,将那天窗开到最大,光滑如镜的湖面上,顿时裂开一张饕餮巨口,瑶池之水打着旋儿灌入其中!
不知为何,
那天河水军虽然遍布一重天,
却唯独留了这瑶池源头,白岳已经薅了半日,居然无人发现。
及至天色将晚,白雾忽然破开稍许,从中闪出一道人影。
霓裳翩翩,正是百花仙子!
此时,芥子空间中瑶池之水浩浩汤汤,已经漫到半山腰,期间白岳将桂花山挪到空中,白晶晶却仍在入定。
见百花仙子出来,雾气却未散去,白岳猜测其中还有人,也许是彩云,或者七仙女也在?
那就,继续。
旋涡滚滚翻腾,百花仙子闻声一看,“啊”的一声:
“这,
这旋涡怎么又出来了?”
看了一眼,想起那个传说来,知道这东西厉害,
便也不敢动手,正要赶去禀告王母娘娘,往后一瞥,又钻进白雾。
不一会儿,白雾散去。
百花仙子、七仙女、彩云婷婷袅袅浮在镜面上空,看来这阵法果然是她们布下的,都在这练功?
白岳默默的叹了口气。
七仙女倒是旧识,知根知底,百花仙子和换了脸的彩云分明那么有料,若是没这大阵,岂不是白花花的两团捏脸模板吗?
唉,到底是错过了……
看着那沸腾的旋涡,九位佳丽神色各异。
七仙女是忌惮,上次王母娘娘镇压这旋涡,她们都是目击证人,知道自己奈何不得,百花仙子却是第一次见,妙目闪闪,若有所思,余下彩云一人微微蹙眉,满脸的担忧。
这个家伙,怎么还敢来?
绛姑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先看着,不要擅动,我去禀告娘娘!”
众女轻声应诺,唯独彩云似乎有些害怕,瞥了那漩涡一眼,拉着绛姑的袖子,怯怯的说:
“姐姐,这漩涡里不知道有什么哩……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绛姑笑了笑,宽慰道:
“傻丫头,旁人没见过,你还没见过啊?这东西,好像只是吸水,不会变出个大老虎咬你的……别怕,我速去速回!”
说罢,便化作一道红光飞向天边。
“姐姐……”
彩云张了张嘴,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幽幽看着那漩涡,调虎离山之计没得逞,这可怎么办?
还是彩云好啊,还想着给我制造逃跑的机会呢?
白岳笑了笑。
可惜啊,哥哥不想跑……
给你个惊喜!
走到山顶的桃林里,摘下一片树叶,掐一个“指画”的法诀,那树叶“嘭”的一声,便化作一头吊睛白额的斑斓巨虎!
坏笑一声,便把它扔向天窗。
众美正看得无聊,那漩涡里忽然闪了一闪,忽然猛的一声咆哮,从中跃出一头巨虎,张着血盆大口朝彩云扑来!
“啊……”
彩云尖叫一声,“嗖”的一下便缩到百花仙子怀里去了,那巨虎扑了个空,凌空翻了个跟头,金光闪处,已消失在天边。
彩云惊魂未定,颤声道:
“绛姑姐姐骗我……真的,真的有大老虎……”
众仙子面面相觑,那老虎看上去似乎境界也不高,偏偏速度快的吓人,她们尚不及施法,它便逃了。
百花仙子搂着她,温言安慰道:
“别担心,娘娘就来了!”
彩云委屈的说:
“姐姐,我们快跑吧?这次只是个老虎,谁知道一会儿这漩涡里又会跳出来什么妖魔鬼怪……”
话音未落,那漩涡又是一闪,从中跃出一人,众女皆惊,齐齐退了一截,提一口仙气,暗自戒备。
却见那人丰神俊朗,魁伟奇骏,朝众女抱拳一礼道:
“诸位美人儿,久违了!”
说罢,将身子一纵,金光闪处,已消失在天边。
紫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骇然道:
“是,是那人?”
“好像……”
“似乎……”
“就是!”
众美议论纷纷,彩云似乎松了口气。
一眼瞥见那漩涡仍在,眉头又蹙到一起,小嘴一撇,这还不走吗?
这时,又有十人从漩涡里跃出!
跟之前那人长得一模一样,说的话也没半个字错漏,站成一排,朝众女齐齐抱拳一礼:
“诸位美人儿,久违了!”
说罢,将身子一纵……
百花仙子愕然道:
“他想干什么,这是……分身吗?”
像是回答她的问题,那漩涡里“噌噌噌”又跃出来一百人,仍是一模一样的面目,一模一样的话,说完就走!
众女都惊呆了,久久不语。
直到那人开始成百上千的往外钻时,紫姑才弱弱的问了一句:
“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彩云憨憨的道:
“是绛姑姐姐说……你们先看着,不要擅动……”
话还没说完,便见百花仙子忽然素手一扬,一团香喷喷的仙气从掌心飞出。
“嘭”的一声击在其中一人胸口。
那人只说道:
“诸位美人儿,久……”
便“噗”的一声,炸作一团雾气,从中飘飘悠悠落下来一片叶子。
被百花仙子凭空摄来,放在掌心一看,疑惑道:
“咦,怎么是一片桃树叶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树上开花,戏耍天蓬
一听是片叶子,大家都不怕了。
纷纷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一时间各色仙气纵横其间,那些一模一样的人“噗噗噗”化作团团雾气,一片片叶子飘落下来。
彩云犹豫着伸出手,又偷偷缩了回来,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截。
即便知道只是个分身,
她也下不去手啊……
白岳生气了。
我这“指化”之术,不需要消耗仙力的吗?
白瞎了那么分身行礼!
真不讲道义!
下一瞬,旋涡忽然不再往外钻人了,镜面也似的瑶池上空,飘飘悠悠飞舞着几片叶子……
紫姑“咦”的一声,意犹未尽的说:
“怎么没有了?”
刚说完这话,那漩涡里忽然婷婷袅袅生起来一人,白花花的一片,不着寸缕。
五官居然跟紫姑一模一样!
却见她妖娆的扭扭腰,
嗔道:
“喂,你们有完没完,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众女皆是一呆,一时很安静。
彩云忽然憨憨的说:
“紫姑姐姐,那是你……的分身?”
“放屁!”
紫姑面红耳赤,手掌拍出。
便听“噗”的一声,那白花花的紫姑化作一团雾气,从中飘出一片叶子。
紫姑仍不解气,将那叶子摄过来,“嘭”的一巴掌,震得粉碎,见众女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不由羞恼道:
“看什么看?”
彩云嘻嘻一笑,憨憨的说:
“紫姑姐姐,那分身跟你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这里那颗红痣……都没有半分偏差。怪了,那人怎么知道你……”
见她把手指向小腹,
紫姑顿时眼前一黑,羞得几乎原地爆炸。
慌忙扑过来,捂住她嘴,叱道:
“快闭嘴,胡说八道什么?”
众女皆笑,月姑忽然补了一刀:
“紫姑妹妹这里,确实有一颗红痣,寻常人是不知道的……”
那么,那人竟然是不寻常的了?
紫姑再也耐不住了,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被这登徒子偷窥了去,居然还拿出来羞辱自己……
太可恨了啊!
一跺脚,化作一道紫光,须臾消失。
她一逃走,众女才觉得有些过了,以己及人,纷纷自我讨伐,都说方才不该嘲笑紫姑。
唯独百花仙子一直看着那旋涡不吭声,
忽然说道:
“那人应该对咱们没什么恶意,
似乎只是想把分身放出去,只因咱们打坏了他的分身,
这才报复紫姑,以此示警?”
好像,有些道理?
月姑沉吟道:
“那么,一会儿他要是再放分身出来,咱们便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
“嗨,再打……还不知道又变谁呢?”
“咯咯,我看是你!”
“去去去……”
众女皆以为然,叽叽喳喳,又跑题了。
这时,彩云又补刀了:
“百花姐姐,分明是你先动手的啊?为什么那人变了紫姑姐姐示警,却没变你呢?”
被她一提醒,百花仙子顿觉浑身发麻。
似乎那薄薄一层霓裳已经不足以遮掩胴体,下意识的遮住了胸口。
这时,那漩涡又是一闪。
众女皆惊,还道他又变出谁来,公然处刑了……
再一看,才松了口气——
原来又是数百个一模一样的男人!
这一次大家都怕他报复,便都没敢动手,眼睁睁的看着他些人齐齐朝她们瞪了一眼,便飞走了。
如此反复,约么有一万人飞出。
远处隐隐传来号角声声,那漩涡才渐渐收拢,“啵”的一声缩进瑶池之中,再也没有出现。
彩云似乎松了口气,看着天边,幽幽道:
“怪了,娘娘怎么还不来?”
百花园外,天河水军驻地。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负手站在营寨大门口,相貌俊朗,身形魁伟。
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飘扬,便听他一声长啸:
“朱刚烈,滚出来受死!”
门口的哨兵见他在那臭屁了半天,早就不顺眼了,此时听他居然出言不逊,胆敢让大元帅出来受死?
长戟一挥,厉声喝道:
“放肆,小小人仙可认得爷爷手里兵器?”
那人鄙夷道:
“去叫朱刚烈出来,小爷不跟尔等蝼蚁一般见识……再敢说半个不字,仔细小爷剥了你皮!”
哨兵大怒,长戟脱手而出,闪电般扎向那人!
“噗”的一声,长戟透体而过,扎在地上,那人已炸成一团白雾。
一片树叶飘飘悠悠从中落下来。
哨兵走上前来,拔起长戟,捻着那树叶,疑惑道:
“这又是什么法术?”
忽然想起那人形貌,悚然一惊:
“握草,是他?!”
这时,金光一闪,那人又回来了。
仍然四十五度仰望苍穹,白衣烈烈,负手而立,一声长啸:
“朱刚烈,滚出来受死!”
哨兵瞪大了眼睛,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这次没敢动手,拖着长戟缩回营盘,便取下挂在腰间的号角——
呜呜呜……
这一幕,同时出现在南天门、蟠桃园、御马监、瑶池下游等处,但凡有天河水军的营盘,则必有一个白衣男子负手骂阵!
而那人的长相,骇然便是——
天庭通缉的那位!
唯一不同的是,其他各处守军并不像百花园这位如此胆小,居然只击杀了一具分身,便缩入营中,吹了号角。
大部分驻军还是非常勇敢的!
一听那人叫嚣着要让天蓬元帅受死,便按捺不住,纷纷杀了出来——
缴获,一片叶子!
天蓬元帅正在南天门亲自坐镇。
这货倒知道避嫌,虽然领了旨,却只肯缩在南天门,离瑶池远远的。
哨兵杀了几个分身,那人却层出不穷,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来十个,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只好跑来禀告,朱刚烈一听点子出现了,慌忙披挂上阵。
抄起九齿钉耙,亲自斩杀了——
数十片叶子!
又听远远传来号角声,顿觉不妙,莫非中了调虎离山计?
急忙驾云而去……
这一去,便停不下来了。
到处都有那人,偏偏不知道哪个才是真身?
朱刚烈奉命坐镇一重天,捉拿此人,则万万不敢轻视。
万一,有一人是真,又偷了什么宝贝?
那不是死定了!
于是每到一处营盘,便见那人白衣飘飘,大放厥词。
气得他暴跳如雷,抡起九齿钉耙就打!
得一片叶子……
周而复始——
此处得五叶,他处得十叶,然后得一息安稳。
起视四境,而那人又至矣……
第一百一十二章·落宝金钱,擎天巨掌
朱刚烈疲于奔命,瑶池源头却一片静好。
直到远处喊杀声愈演愈烈,绛姑才一个人回来,朝那镜面也似的瑶池看了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咦,真的没了?”
彩云不满的说:
“姐姐,你怎么才来,
刚刚真的有大老虎!”
绛姑笑着走过来,挽起她手问道:
“什么老虎?”
被她这么一问,众女又想起紫姑来。
便有些愧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最后,
还是百花仙子说了一遍。
绛姑笑道:
“娘娘果然没猜错,
说那人不是冲我们来的,
让天蓬元帅去对付便是……是姐姐来迟了,累紫姑受辱……”
说到这,面色一变:
“紫姑却没回宫,我们快去寻她!”
牵着彩云,便纵起一道红光,飞上半空。
其余众人相识一眼,怎么办,赶紧找人去吧,也纷纷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白岳蹿出芥子空间。
“唉,终于走了……”
从芥子空间中取出落宝金钱。
掐一个法诀,那圆形方孔的铜钱便展开双翅,闪电般的飞向凌云钟乳!
但听“叮”的一声轻响,一滴附着在钟乳石上的七彩水滴滑落下来,白岳身子一晃,便飞上半空,一股仙力像小蛇一样探出,包裹着那枚万年凌云钟乳折返回来,
投入芥子空间。
落宝金钱又飞向另一处钟乳石,“叮”的一声,又是一滴!
就在这时,瑶池上空忽然传来一声娇叱:
“放肆!”
这声音听上去温婉动听,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传入耳中,白岳便觉一阵头昏眼花,差点儿从半空中栽下来!
光洁如镜的瑶池翻起层层巨浪,美轮美奂的凌云钟乳也随着一通震荡,无数百年份的凌云钟乳从钟乳石上脱落下来,“滴滴答答”坠入瑶池,像下雨一样……
白岳慌忙收摄心神,从芥子空间中摄出那一小堆九天息壤。
掐一个法诀,黄土便四散开来,转瞬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便似一个金灿灿的巨茧,悬停在半空。
没想到只取了两滴,就被人发现了?
上次七仙女曾说,这凌云钟乳上有“瑶池圣母”亲自布下的禁制,非准圣不可轻犯。
来的是不是她?
必须抓紧了,
取一滴是一滴!
《九转元功》疯狂运转,催动那落宝金钱飞舞不停。
顷刻间已将十余滴万年凌云钟乳收入囊中……
忽然,天空中凭空伸出一只巨掌!
十指纤纤浑似象牙雕琢,掌心绵绵润如玉,这是一只完美无瑕的美人手。
美中不足的是——
上面附着着惊天动地的威压!
但见那玉手微微一拢,无形的劲气便似泰山压顶般落了下来,只听“嘭”的一声,被九天息壤包裹着的白岳便像苍蝇拍下的小蚊子一样,直直坠落下来……
“轰……”
瑶池掀起滔天巨浪,那金色的巨茧被死死压在池底,然而九天息壤毕竟神异,那恐怖的威压和劲气居然透不进来!
白岳一点儿事都没有,仍然催动落宝金钱四下翻飞,心口小漩涡吞咽不停。
又抢了数十滴万年凌云钟乳!
白岳都无奈了,我这又是树上开花,又是调虎离山,又是美人计,又是苦肉计,绞尽脑汁,重重叠叠,最后——
入室盗窃,成明抢了?
果然计划不如变化,为今之计,却只能将计就计了!
一旦惊动了瑶池圣母,恐怕那些万年凌云钟乳便会被设下层层禁制,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耳中传来一声美妙的冷哼。
虽然有九天息壤隔绝,白岳仍然一阵眩晕,便似看了吴刚劈树一般。
半空中那玉手骤然拍下,重重落在那金色的巨茧上,只听“轰隆隆”一声,巨茧下方的池底瞬间崩裂,一道道恐怖的裂缝朝四方延伸过去,池水化作白雾弥散开来。
九天息壤看似柔软,此时却变得刚硬至极,那巨茧上崩开了一道道裂纹,却只是矮了一截,并未就此奔溃。
白岳眼耳口鼻中便喷出血来,随着巨茧变矮,整个人都蜷曲起来,脊梁骨里,两侧膝盖皆“喀喀”作响,就要跪下……
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此时白岳肩上如担山岳,却还颤颤巍巍挺起脊梁骨,硬生生把弯曲的身子绷直,然而只撑了不到一秒,便听“噗”的一声,喷出一团血雾,整个人扑倒在地。
来的是谁啊,这么猛?
说好的准圣之躯呢,居然不敌她一掌之威!
那日跟王母娘娘戏水时,似乎也没有这般恐怖的威压,是她有所保留,还是……
不会是瑶池圣母来了吧?
白岳也顾不得肉身了,保持着扑街姿势,口中念念有词,催发那落宝金钱疯狂飞舞,浑身仙力再无保留,分出无数股,倾尽全力往芥子空间中薅那万年凌云钟乳!
这种要财不要命的行为显然大出来人意料,她只是略略一怔,便见那凌云钟乳石上的七色水滴已少了大半。
顿时大怒,娇叱一声:
“贼子尔敢?”
一根美轮美奂的巨大手指从天而降!
直戳戳捣在金色的巨茧上,“咔”的一声脆响,巨茧崩裂化为一团九天息壤,散落在白岳身上。
那手指去势未尽,重重砸在白岳背上,便听“噗”的一声闷响,脊梁骨断为数截,胸腹之间肋骨尽碎,五脏炸作一团血污,身躯深深陷入地底……
这当口,白岳忽然想起通背猿猴来。
之前坑得那厮被地藏王菩萨一指头戳折了脊梁骨,如今却也受了这罪!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饶天绕过谁,这不是报应来了?
天空中“咦”的一声,跟着一声娇呼:
“九天息壤?”
随着这一声疑问,那只美轮美奂的巨掌忽然消失了,也不知道她是有些忌惮九天息壤,还是认为白岳已经没威胁了?
不管怎么样,薅羊毛不能停!
白岳挣扎着从地底拔出身体,落宝金钱继续飞舞,顷刻间已将那些山岳般的钟乳石上剩余的七色水滴全部敲落下来。
落宝金钱,功成身退。
白岳恰一个法诀,便将它收回芥子空间,勉力控着剩余的仙力,托着那些万年凌云钟乳朝心口飞来……
谁知,近身不到一丈——
却再难进一步?
第一百一十三章·硬刚瑶池圣母
忽觉眼前一闪,似乎有人在前。
抬头一看,一个宫装美女正站在三步之外,端的是风华绝代,美艳绝伦,此时脸上略带薄怒,妙目中有一丝疑惑。
见他看来,
那美女秀美微颦,樱口翕动:
“你是何人?”
听声音,应是之前动手那人,却没想到手美人更美,竟是个绝色美人儿,瞧她风致也不于输姮娥,
高贵典雅,绝非寻常。
白岳坏笑一声:
“嘿嘿,就不告诉你!”
默默掐一个法诀,
洒落在身上的九天息壤又凝聚在一起,瞬息之间便将白岳层层包裹,重新筑成一个金灿灿的巨茧。
当然,这远远不够。
之前已经试过,被人一指头就戳破了!
还得想别的法儿,白岳终于想起来,他还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宝贝,始终像太阳一样挂在芥子空间中的东皇钟!
神念探入芥子空间,传声道:
“我说老兄,看在萝莉的份儿上,能不能拉兄弟一把?”
白岳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若是这厮见死不救,他就舍下这些九天息壤,遁入芥子空间!
意外的是,东皇钟果然没跑,还微微颤了颤。
天可怜见,还是萝莉面子大啊!
紧跟着,
白岳那道神识便浸入钟体,一丝玄奥的触觉弥散开来,那大钟瞬间缩小,飞出芥子空间,落入白岳掌中。
哥们儿,够意思!
白岳放下心来,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半,之前他还估摸着,以落宝金钱的速度,怎么着也能在对方赶来前薅完收功——
毕竟只有一百零八滴万年凌云钟乳啊!
谁知,这美人却是个急性子!
白岳直觉她修为仍在吴刚之上,又急着守护这凌云钟乳,却不是王母娘娘,那么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瑶池圣母!
怪了,不是传说中说她不是人,且有豹尾,虎齿么?
小虎牙没看到,尾巴哪里去了?
瑶池圣母似乎被那句“就不告诉你”噎着了,
半天都没再问,
只是玩味的看着那巨茧。
似乎在看一条放在砧板上,被抽了筋的中华鲟……
你当我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嘿嘿,想多了吧!
白岳将浑身仙力灌入四肢,“噌”的一下忽然带着巨茧腾空而起,竟然像沙包一样,直戳戳朝她撞过去!
“找死!”
瑶池圣母秀眉微颦,纤细葳蕤往前一拍!
“轰!”
巨茧瞬间破碎,化为柔软的黄土四散开来,那白生生的小手轻易的穿了过去,径向白岳胸口拍去!
关键时刻,白岳掌中飞出一枚金黄色的小钟,迎风便涨,眨眼便成数丈大小,瑶池圣母玉白色的小手正拍在钟上,便听“咚”的一声巨响,一道透明的冲击波从钟上扩散开来……
整个一重天为之一晃!
冲击波及身,白岳如遭雷击,“嘭”的一声,鲜血狂喷,便似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飞出去。
沃日,怎么回事儿?
白岳并不知道还有冲击波,他对顶级至宝的力量一无所知。
他只是声东击西,早已算好了角度,还准备让混沌钟接瑶池圣母一击,自己趁机飞过去取那凌云钟乳呢!
不过,虽然被混沌钟误伤,计划倒没打乱,那冲击波却恰恰将他送至万年凌云钟乳旁了,于是心口的小漩涡一闪而没,一股脑儿将剩下那数十滴万年凌云钟乳尽收其中……
“混沌钟?!”
瑶池圣母大惊失色,幻彩纱衣无风自动,绕过混沌钟,把长袖一拂,一股仙力袭来,便要将白岳卷回来!
白岳毫无惧色,竟朝西王母扮了鬼脸,笑道:
“多谢美人儿!”
混沌钟“嗖”的一下,再一次挡在白岳身前,将瑶池圣母一拂之力遮得干干净净,钟身岿然不动,连一丝声响也无。
一眨眼,一人、一钟、一团黄土凭空消失……
瑶池圣母微微一怔,急运神识探查四方,却一无所获,掐指巡纹良久,仍旧不知其踪,不由呆住。
这时,王母娘娘才率众仙女匆匆赶来。
玉帝派天蓬元帅坐镇一重天,她本来不愿趟这浑水,可刚刚一道钟声自瑶池源头传来,竟然响彻九霄,震得整个一重天都为之不稳,却不得不来了。
遥遥便见瑶池圣母呆呆看着半空出神,慌忙驻足。
落下云头,齐齐拜下见礼:
“见过圣母!”
瑶池圣母微微颔首,叹了口气,朝天空一指,说道:
“万年凌云钟乳被人抢了!”
王母娘娘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瑶池圣母,若没听错的话,她似乎听圣母说了一个“抢”字?
这太匪夷所思了!
瑶池圣母乃上古大神,莫说她打不过,便是圣人出手也需费一番周章,是哪个圣人这么无聊,跑来抢个凌云钟乳?
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瑶池圣母苦笑道:
“不要乱想,不是他们,是一个年轻人,肉身着实不凡,道法却稀松至极,难得有一门隐匿之法,连我都查不到!”
听到“隐匿之法”王母娘娘眼睛一亮,便想到一个人来。
“绛姑,拿画卷出来!”
绛姑掏出画卷,方一展开,瑶池圣母便道:
“正是此人!”
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笑道:
“灭世天罚?果然是非常之人,怪不得,怪不得……”
正说着,便见一队天兵匆匆赶来。
为首那膀大腰圆的彪悍大将看到瑶池圣母和王母娘娘都在,慌忙滚鞍下马,行了个大礼,抱拳道:
“小将朱刚烈拜见圣母、娘娘,小将奉陛下旨意巡弋一重天,方才听见一道钟声响彻九霄,急忙循声而来,却不知二位贵人在此,失礼之处,还请还请赎罪!”
王母娘娘颔首道:
“元帅免礼,辛苦了!”
瑶池圣母问道:
“一重天出什么事了,居然兴师动众,派天河水军来镇压?”
王母娘娘苦笑道:
“九日之前,这人搬空了百花园。陛下一怒之下,便给武曲星君增兵捉拿,另遣天蓬元帅领三十万天河水军镇守一重天!”
瑶池圣母妙目一转,看了看王母娘娘,又看了看天蓬元帅,最后停留在绛姑展开的那幅画上,忽然叹了口气:
“原来是陛下惹恼了他?”
天蓬元帅一头雾水,您这话是不是说反了,什么叫陛下惹恼了他,分明是那人惹恼了陛下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劝你好自为之
王母娘娘上前两步,低声道:
“元帅,此人方才又现身瑶池,我来的迟了,据圣母说,他已偷走了万年凌云钟乳……”
她没敢说“抢”,那个字太过惊世骇俗了。
还是遮掩一二比较好,
别看瑶池圣母此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若惹恼了她,现出原形来——
三十六重天都别想安宁!
即便如此,朱刚烈也快吓死了……
他可是奉命甩三十万天河水军镇守一重天来了,倒也像模像样的四处安排重兵布下天罗地网,唯独这瑶池源头有七仙女在修炼,
为了避嫌便没敢布阵。
怕什么,来什么?
那人却知道避重就轻,
捡软柿子捏,
竟然趁机偷了万年凌云钟乳,这下一个渎职的罪名是没跑了!
见朱刚烈如丧考妣,瑶池圣母忽然轻笑一声:
“无缘无故的,便说人忤逆,派大兵去拿……拿不到人,又不肯就坡下驴,居然增兵镇压……你这师兄,这些年来境界虽没长进,这脾气却是越来越大了!”
王母娘娘尴尬的笑了笑,没敢接这话茬,被前辈高人当面骂老公,偏偏人家还占着理儿,你说尴尬不尴尬?
朱刚烈目瞪口呆,两股颤颤,只愿当场暴毙——
圣母饶命啊!
这些话,真不是我这个级别能听的啊……
过了一会儿,
瑶池圣母转过身来,直勾勾看着王母娘娘:
“反正我不管,这事儿是你师兄惹出来的……如今那人抢走了我的万年凌云钟乳,去跟你师兄说,让他赔我!”
朱刚烈差点儿就要拔刀切腹了,王母娘娘说“偷”,瑶池圣母却说“抢”,当时到底怎样?
能“抢”瑶池圣母,那是何等强大的存在啊,为什么要派我这个卑微的大罗金仙来这里,还听到了这些要命的话题!
让我死了算了……
王母娘娘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
“是,圣母!”
瑶池圣母点点头,长袖一拂,天空中忽然洒下无边彩霞,便见她裙摆微动,已踏上虚空,在白岳消失的地方走了一圈。
回首看了一眼朱刚烈,淡淡的道:
“那人肉身极强,且有九天息壤傍身,
能受我全力一击而不死,
一手隐匿之术,
世所罕见,天蓬元帅……好自为之吧!”
说罢,踩着云霞踏入虚空。
王母娘娘慌忙率众仙朝她消失的方向盈盈拜下,皆称:
“恭送圣母!”
许久,众人都没说话。
虚空中忽然传来瑶池圣母的声音:
“忘了件事儿……告诉昊天那小子,那人手里有东皇钟,是不是还要抓人,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王母娘娘失声叫道:
“东皇钟!?”
原来那恐怖的钟声来自东皇钟啊,怪不得有这般声势!
直到此时,她才理解瑶池圣母口中这个“抢”字有多真了,纯粹以肉身接西王母全力一击而不死,说他有九天息壤护身,倒也能理解,可万万没想到——
他居然有东皇钟?
那可是三大先天至宝中最神秘的存在,既可镇压气运,又集攻防于一体,昔日东皇太一,正是将其悬于头顶才立于不败之地,一举斩杀了七位祖巫!
不过,巫妖大战之后,东皇钟就消失了啊?
怎么会在这人手中?
王母娘娘沉默了,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超纲了,东皇钟这种动辄毁天灭地的大杀器,难道不应该让那几位圣人去头疼吗?
你跟我说说有什么用……
朱刚烈是彻底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之前他听说那人曾把天罚当点心吃,已经被惊得皮焦里嫩,此时再听“能接西王母全力一击”,反倒比较容易接受。
反正都打不过!
再厉害一些,也就是两拳变一拳,我又能怎样?
至于“九天息壤”、“东皇钟”云云,他又没见过,这些传说中的玩意儿,那也不是他该操的心。
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人来了,却又跑了,怎么跟玉帝说?
抱拳一礼,沉声道:
“娘娘,此事如何是好,还请娘娘示下!”
王母娘娘正觉头大如斗,听他一问,却忽然松了口气,这不是有人“坐镇一重天”么,关我什么事儿?
美妙绝伦的眼睛眨了眨,轻笑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圣母方才所说,你都听到了……正该如实禀明陛下,至于东皇钟等,陛下自有圣裁,何须问我?”
挥挥手,便带着七仙女飞走了。
遥遥撂下一句:
“跟陛下说,我这瑶池之水被那人取了许多,让他赔我!”
朱刚烈遥遥一拜,这才抱着脑袋蹲下去。
一个二个都不想管,撂下一句“让他赔我”就走,关键是我哪里来的胆子跟陛下【如实禀报】?
朱刚烈虽然长相鲁莽,可心思却缜密,否则这天界人才济济,岂能轮得到他一介散修,来统领煌煌天河水军?
回禀是一定要去的,但要好好斟酌一番,不提那东皇钟,便是瑶池圣母说的那些话,他但凡敢说一个字,都是——
死无葬身之地!
踌躇良久,才驾云飞向凌霄宝殿。
不一时,迎面撞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正是太白金星。
朱刚烈举手一礼,问道:
“金星何往?”
太白金星笑道:
“正去寻你哩,大帅可听见钟声了?”
朱刚烈垮着脸说:
“听见了,听见了……这不是正要去凌霄宝殿?”
太白金星道:
“不慌去,陛下命我前去探视一番……不如大帅陪我走一遭,而后一同回禀陛下如何?”
看个屁啊,人都走了?
朱刚烈摇摇头:
“没得看了,瑶池圣母、王母娘娘和众仙子已经走了,陛下通缉那人和那东皇钟也已隐匿,看不到了……”
“东,东皇钟?”
太白金星身子一晃,眨眼飞到跟前,捉住他手,急忙问道:
“大帅可看清楚了?真的是,那……东皇钟?”
“没有!”
朱刚烈闷闷的说:
“是瑶池圣母说的,我来时那人已经逃走。再说我就是见了,也不认得啊……我才几岁,你见过?”
“没有,没有……”
太白金星也没见过,其实自巫妖大战之后,见过东皇钟的大神陨落的陨落,隐匿的隐匿,如今这天庭又有几人认得那东西?
“还去不去?”
“去什么去,赶紧走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天尊认怂了
凌霄宝殿。
御阶下一张太师椅,端端坐着太上老君,拂尘款款落在臂弯,眉眼低垂,长胡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殿中气氛极为压抑,百官噤若寒蝉,不敢稍动。
御案后的玉皇大帝,
面色铁青。
朱刚烈已经说的足够委婉,可玉帝仍然惊得差点儿踹翻了御案,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扑克脸,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混沌钟啊,那可是混沌钟!
玉帝始终不肯叫它“东皇钟”,盖因此物本是上届天庭用以镇压气运的宝物,
妖族因此大兴,那才是真正的统领三界九幽!
这一届天庭初建,那叫一个惨淡。
昊天童子本身没什么号召力,若非道祖有命,这把龙椅绝轮不到他来坐,可即便套着道祖的光环,最初这天庭也没几个人。
及至封神大劫,道祖拉了偏架。
连打带哄,这才送了三百六十位正神填满了封神榜,天庭总算得以正常运转,多少年苦心经营,才有如今的规模。
这个时候,混沌钟又出来了……
玉帝嘴里发苦,既然有这东西,当初师尊为什么不给我?
就是因为没有顶级至宝镇压气运,天庭始终弱了一截,不说比之上一届远远不如,就是现在,三界之中也宗派林立,听调不听宣的大能比比皆是……
如今佛门大兴,
天庭众神用以稳固修为的人间香火再被那群秃驴分走,我这天庭还怎么延续下去?
似乎有读心术,太上老君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又知道了?
玉帝深深的叹了口气,混沌钟固然可以镇压气运,可当初以我师兄妹的修为,好像……
确实护不住!
但你不给我,给那小子干什么,他就护的住了?
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护得住……
那小子境界虽低,可一手隐匿之法却无人能及,现在又暴露了九天息壤,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
师尊啊,你给了他多少好处?
长长的叹了口气,恢复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冷冷的道:
“怎么都不说话了……天蓬元帅?”
朱刚烈“噗通”跪倒,满脸惭愧,
避重就轻的说:
“末将无能,
中了这厮树上开花之计,
以至瑶池万年凌云钟乳失窃,
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
玉帝哼了一声,又问:
“谁去捉拿此僚?”
方又些人声的凌霄宝殿顿时静了下来,针落可闻,众仙卿一个个垂下头去,生怕被玉帝点了。
看着这群鹌鹑,玉帝顿时气往上涌,怒道:
“煌煌满堂,皆无能之辈!”
众卿惶恐伏地,太上老君微微侧脸,眼中似有一道精光闪过,小伙子,你好好斟酌一下?
玉帝尴尬的咳了一声,低声道:
“太上,朕不是说……”
太上老君拂尘一甩,眉眼低垂,继续神游物外。
玉帝才朗声道:
“传旨,下界妖仙先闹接引之湖,后劫百花园,此番欲取瑶池瑰宝,幸得瑶池圣母出手,以混沌钟镇压此僚,其人神魂俱灭,此事就此作罢,勿需再提!”
众仙卿面面相觑,大天尊这是……
认怂了吗?
而且,就这么把混沌钟安排到瑶池圣母手里,不怕她咬你?
朱刚烈可高兴坏了,不管怎么说,我这天河水军该回去了吧,那人死不死,混沌钟爱谁谁,活着不好吗?
想到这,便叩首道:
“臣……遵旨!”
被他一领,众仙卿纷纷拜下,领旨谢恩。
玉帝面色稍霁,又说:
“天蓬元帅,领本部兵马,还镇天河。武曲星君,遣散各部兵马,撤销悬赏令,天界九道裂缝皆恢复如初!”
两人都松了口气,领旨谢恩而去。
“算你识相!”
白岳笑了笑,便控着须弥芥子,从太白金星肩上飘下来,这回洗劫了百花园,还有满满当当的瑶池之水,以及一百零八滴万年凌云钟乳,须得潜心修炼一段时间。
天庭虽好,时间却快。
算起来,猴子都一百多岁了,境界不赶上去,到时候搭不上西游大劫的末班车怎么办?
是时候下界了,就算给玉帝老儿一点面子!
这时一百零八滴万年凌云钟乳正飘在半空中,围绕着东皇钟“滴溜溜”打转,水滴中焕发出璀璨的七色光彩,美轮美奂。
白晶晶已经出关了,其实她一直分出一丝神念看着白岳进进出出,见白岳重伤归来,便急急收功飞了过来,却见白岳呆呆的躺在院子里,问了好几遍,他却一言不发。
白岳伤在胸腹之间,后来又受了东皇钟一通冲击波,此时胸腹之间已经前后通透,四肢、躯体便似一滩烂泥坨在地上,白晶晶小心翼翼扶着他的头,生怕用的力一大——
就给他从脖子上扯下来了……
此时见他回过神来,还笑了笑,含泪哽咽道:
“岳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白岳摇摇头:
“没事儿,你忘啦?我这《九转元功》可滴血重生,这点儿伤算什么……对了,你怎么还是姮娥的模样?”
白晶晶没接话,红着眼睛轻轻抚摸着他的胳膊,想要去触那伤处,却又不忍心,小白手颤抖不已。
“岳哥哥,你疼不疼?”
“哎呦,疼死我了!”
白晶晶吓得急忙抽回手,白岳却咧着嘴笑:
“嘿嘿,吓唬你的!渡劫的时候,我肉身被毁了几十次,早就麻木了,待会儿取些瑶池之水修炼,几天就好了!”
白晶晶叹了口气,幽幽道:
“能恢复自然是好,可你终归是受伤了,那多疼啊!一看见你这样,我就想起那头白老虎啃我的肉,疼的我直哭……”
可怜的孩子!
“好啦,我这就恢复……你也去修炼吧?”
把手一抬,一阵飓风飞出,便吸来一股瑶池之水,悬停在他头顶,于是运转《九转元功》,灵力扶摇而上,那瑶池之水便炸做一团白雾,缓缓飘落……
伤势却有些意外,伤口始终缠绕着两股玄奥的力量,白岳恢复一些肉体,顷刻间便会被它们搅碎,过了大半天,他胸腹之间仍然是一个恐怖的大洞!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
白晶晶没去修炼,始终待在一旁守护,亲眼目睹他伤处长了又毁,不断反复,听他问起,忽然想起一事:
“岳哥哥,你这伤……怎么跟姮娥姐姐那么像?”
第一百一十六章·花果山日值功曹
被她一点,白岳便悟了。
姮娥的伤口难以愈合,是因为里面又一道残破的真火法则,非天道圣人难以拔除,只能生捱,长了又坏……
果然跟这状况很像啊!
瑶池圣母是上古大神,在准圣境界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这一身法力虽然称不上有规则之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
至于东皇钟,那就更变态了!
想起之前度魔神天罚,这不是一样样了么,直接回复肉身是不可能了,只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羊毛薅得薅不得?
伸手拍散了头顶的瑶池之水,将周身仙力凝聚成一股,使一个“夺”字诀,朝那两股作祟的仙力扑去,三股力量甫一触及,便听“咔”的一声,他伤处又崩裂了一块。
再看那两股仙力,一股并未削减,仍在侵蚀新鲜的血肉,另一股却像灵蛇一样缩了回去,这时又化作小太阳的东皇钟忽然“嗡”的一声轻响,便飞过来,罩在白岳头顶。
那灵蛇似的仙力忽然蟠曲起来,须臾凝聚成一团金光,便从白岳伤口中脱离出来,“嗖”的一下,飞入东皇钟。
东皇钟晃了晃,又飞回去,做他的太阳。
“握草!”
白岳目瞪口呆,合着你能收回去啊,还早不收,晚不收,爷们儿受苦的时候你在一旁看戏,眼见着要被薅了,才动手?
要不要这么小气?
白晶晶看了看东皇钟,疑惑的说:
“岳哥哥,那钟怎么了?”
白岳郁闷的说:
“它在帮我疗伤,理论上已经好了一半。”
“哇,这么快?”
白晶晶大喜,白岳却有些失落,感觉又错过了一个亿,这股子金灿灿的力量,必然不输于万年凌云钟乳!
可惜这货跑得倒快……
算了,看在你就我一命的份儿上,爷们儿不计较了!
收拾心情,将浑身仙力分散开来,均匀撒布在伤口四周,调兵遣将围追堵截瑶池圣母留在他伤口里的那一股力量……
一晃,十二天过去了。
白岳的伤势已经恢复,吞噬了瑶池圣母的馈赠,还喝了很多瑶池之水,稳稳停留在第二转第七个小境界,是上品人仙了。
这么一耽误,去人间的计划又要往后退。
萝莉,已经在催促了!
“叮,宿主当前仙力等级……约等于上品人仙初期,系统将为宿主匹配高一级体验对象,请稍后……”
“晶晶,我出去一趟?”
在第二姮娥脸上吻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事。
这《九转元功》连瑶池圣母残留的力量能薅掉,那姮娥伤口里那一道残破的真火法则能不能薅?
若是能薅,岂不是发达了?
那可是法则之力!
眼前已经出现三个备选项:
【花果山日值功曹孙兴】、【合欢派信使】、【天蓬元帅府门子】
白岳不由一愣,这次怎么跟色猪与合欢派有关?
就是不知道这信使带的是不是口信,到时候难免露馅儿,要不然倒可以去瞧瞧他们有什么阴谋……
算了,还是看猴子去,好歹是个有名字的!
白晶晶已经习惯了,见他忽然伸出手指,便知道他要走,于是踮起脚尖,在他脸上“木啊”一下。
手指一点,白岳原地消失。
渡劫前白岳还搭过日值功曹孙立的便车,知道这差使可以自由出入南天门,不过这孙兴却已经下界了。
眼前碧蓝天空,脚下不远,正是花果山。
白岳并没有急刹车的感觉,显然这孙兴停在这儿很久了,不由有些担心,莫非日值功曹是在半空中办公的?
那我,怎么去见猴子?
过了一会儿,花果山腾起一朵仙云,仔细一看白岳顿时乐了,来的居然就是孙立那老小子!
“孙立大哥,你终于来了!”
白岳乐呵呵的迎上去,有熟人好办事儿啊,他还不知道日值功曹是干什么的呢!
孙立微微一愣,红彤彤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老弟,我没误了时辰吧?”
我哪儿知道?
瞧你这一身酒气,难道这差使还能白嫖酒喝?
白岳随意道:
“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跟那老猴子多喝了几杯……”
孙立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本册子,封面上别着一根毛笔,居然有一丝不舍,摸着那册子说:
“老弟,你这次要呆多少年?”
多少……年?
不是日值功曹么,难道不是一天一轮岗,你问我我问谁去?
只好装模作样的打了个饱嗝,含含糊糊的说:
“我哪知道,跟韩宝驹那厮喝多了……”
孙立顿时笑道:
“你真行,下来的时候,天王没骂你?”
白岳一瞪眼:
“我又没喝醉,再说……你看出来我喝酒了?”
那倒没有,连酒味儿都没有……
这掩饰的法儿不错!
孙立不难烦的说:
“得了吧,待会儿再找那老猴子喝去……这花果山可是个好地方啊,哥哥都舍不得走了,公文呢?”
白岳往怀里一摸,果然有封文书,自己也没看,便递给孙立,见他展开公文,才凑过看,顿时惊了。
“沃日,三十年?”
孙立却似乎颇为满意,乐呵呵的把公文还回来,笑着说:
“嫌少啊,没事儿,下次估计又是你……这差使也没人抢,轮来轮去也就咱哥俩……签字吧?”
谁踏马嫌少了?
孙立已经抽出那笔,拿舌头舔了舔。
又翻开那册子,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已有年月日,看上去还是个挺精致的日记本,便见他在最新一行写下:
辰时一刻,孙兴按时到岗。
——孙立。
孙立把笔递过来,白岳觉得有些膈应,舔是不可能舔的,遂就着那点儿湿气,在后面跟了一句:
辰时一刻,孙立及时交岗。
——孙兴。
一看那狗爬也似的字迹,孙立顿时嘲笑起来:
“握草,看你写的这是啥,还说没喝醉呢?”
白岳翻了个白眼:
“要不,我涂了吧,明儿再写?”
“别,千万别!”
孙立吓了一跳。
“你可真醉的不轻,这玩意儿是能涂改的么?赶紧找地方醒酒去,千万别瞎写……”
白岳满口答应:
“好好好,知道了……罗里吧嗦!”
孙立把册子递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花果山又嘱咐道:
“赶紧睡一觉,我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孙夫子这厢有礼
待孙立走远,白岳才收了那副醉汉模样,盘膝坐在云端,遥遥看了一眼花果山,翻开日记本。
随意看了几页,顿时目瞪口呆,惊道:
“你踏马是胡适之转世吗?”
某年某月某日:
奉陛下之命,
前来花果山观听灵明石猴日常。
某月某日:
石猴观水良久,无事。
某月某日:
通背猿猴试图亲近石猴,未果。
某月某日:
今日无事。
某月某日:
石猴观水良久,无事。
某月某日:
今日无事……
前三十年,居然有一大半都是这么写的。
似乎这第一任日值功曹到岗的时候,白岳体验过的那头大老虎已经走了,所以并没有关于它和溺水那只猴子的记载。
至于通背猿猴闹地狱一事,上面也没有记载,
不知道他是受了地藏王菩萨的恐吓,
还是境界太低,压根儿没察觉。
上面只是写:
通背猿猴背后忽现一个“死”字,颇为烦躁,形貌萎靡。
到了第三十二年,终于有了新鲜事儿:
东海上空有人渡劫,劫云覆压千里,花果山也遭波及,鸟兽死伤无算,孙立冒死探视等等……
过了些日子,又写道:
通背猿猴与土地公四处寻找灵明石猴,其后俩人忽起冲突,通背猿猴欲暴起伤人,不知何故,反而自伤甚重,腹地抽搐不已,再后来那通背猿猴发狂,叫嚣——
“他日若脱困而出,
必拳打菩萨,
脚踢如来,夺了那大雷音寺,方解心头恶气……”
看到这,白岳顿时乐了。
这孙立老哥倒是个妙人儿,居然把这话白纸黑字做成铁证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那老猴子可就惨了……
可怜这老猴子居然还不知道,后来还拉着孙立喝酒呢?
再往下看时,忽然神色一变:
某月某日:
通背猿猴去而复返,似乎身受重伤,毛色转为雪白,境界跌落至下品人仙初期,暗中窥视灵明石猴良久,龇牙咧嘴,似有恶意。
恶意,什么恶意?
急忙往下翻,却是连续好几十个——
今日无事!
一个月后:
通背猿猴备美酒、鲜果来寻石猴,
似乎相谈甚欢。
过了几日:
通背猿猴从傲来国掳来一位教书先生,
教石猴识文断字,
山间起了一座茅屋,
石猴颇为好学,用功甚勤。
一年后:
通背猿猴送走了教书先生。
又过几日:
通背猿猴掳来一位饱学大儒,一位长须老道,一位白眉老僧,石猴已懂礼法,穿一身青色长袍,皆以师礼相待。
从这时起,日记变得详细了。
石猴问了些什么问题,那三位老师又是怎么回答的,一字一句皆记录在案,只是通背猿猴出现的次数却少了,似乎他已换了角色,就像是猴子的仆人管家。
猴子似乎对儒学颇有兴趣,渐渐的张口之乎者也,对那和尚也算客气,就是对道学有些排斥,只偶尔问两句了事。
过了三年,道士先被通背猿猴送走。
再过七年,那和尚也走了。
直到第十三年,那大儒寿元将尽,猴子才千恩万谢送他下山,嘱托通背猿猴小心伺候着,好好送他回去……
算起来,猴子这时候也有45岁了,居然还没开始修炼?
你踏马要考状元啊?
白岳耐着性子往下翻,却见猴子再也没请老师,足不出户,只是让通背猿猴几次三番下山去找书来看,儒道佛三家都有,什么医术、兵法、乐理、棋谱他也不挑。
随便捡起来一本,就像入定一样。
期间通背猿猴刻意在他身边多堆了基本经书,猴子也来者不拒,一本本往脑子里塞……
日值功曹和通背猿猴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猴子,居然过目不忘?!
可把通背猿猴害苦了,他偷书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猴子看书的速度,一开始他也没留意猴子看了什么书,结果把书拿来,猴子只是一瞥,就给他扔了。
于是,他越跑越远,书也越来越偏门。
直到猴子八十一岁这一天,通背猿猴终于空手而归,猴子却也没怪他,便将那些看过的书整整齐齐码放在茅草屋中,以块石封了那门,找了一棵桃树,盘膝坐在树下,不言不语。
如此,过了半旬。
这一日,日值功曹是这么写的:
石猴坐于桃树下,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半旬有余。通背猿猴数次相询,皆不理不睬,直至今日。
石猴问道:
老家伙,你可知何为长生?
通背猿猴似乎颇为欣慰,上前娓娓道来:
汝既有此一问,正所谓道心开蒙也,如今三界之内,五虫之属,唯独三等名色,不伏阎王老子管束,可谓长生。
石猴又问:
你知哪三等人?
通背猿猴道:
乃是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
石猴久久不语,良久才说:
此三者居于何处?
通背猿猴道:
他只在阎浮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内。
石猴笑道:
罢了,罢了。我如今八十有一,却是来不及了……佛经有云,仅生已往,可修来世。我在这花果山上从未杀生害命,想来下一世却可投个好胎,到时再修行罢了!
通背猿猴大惊失色,急忙劝道:
不迟,不迟。你看这花果山本就是仙山福地,我等日饮甘露,饱以仙果,寿元本就悠长,你虽八十,却无丝毫稍弱,活个三五百年不在话下,岂能如此消沉?
石猴道:
我虽有此心,却无处寻访那三者,何必自讨苦吃?
通背猿猴急切道: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寿元仍长,何不就此下山,云游四海,远涉天涯,或者三五载,或者一二百载,倘若寻得名师,将寿与天齐,何其快哉?
石猴只是不肯,通背猿猴仍苦苦相劝,说的急了,石猴忽道:
我看你能腾云驾雾,这几十年来,也无老相,想必也学了那长生之术,何必舍近求远,可愿教我?
通背猿猴大惊失色,失口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石猴便不理他了。
自此以后,石猴一见通背猿猴,转身就走。
他若问时,猴子便说:
你愿教我了?
通背猿猴终是不肯,那石猴也不急躁,便默默打坐,或穿行林间,活濯足水中,似乎逍遥自在,只等来世……
第一百一十八章·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不是让他三年后练吗?
白岳有些懵,这猴子的耐心似乎有点超纲了啊,不是说他生性跳脱么,这谨小慎微的模样儿,到底跟了谁了?
再往下看,又是一页一页的——
今日无事!
直到第一百年,通背猿猴才好不容易等到十九年来与石猴的第一次会晤,
那猴子只问了一句:
猴子与人,周身窍穴一样吗?
通背猿猴大喜,思忖再三,才答道:
你也头圆顶天,足方履地,一般有九窍四肢,五脏六腑。只是你孤拐面,
凹脸尖嘴,与人相比唯独少腮尔,
却又多了个素袋,亦可准折过也,周身窍穴却无不同。
石猴笑道:
你这不是肯教了么?
通背猿猴大惊失色,惶恐道:
不算,不算!这岂能算教,你……终将会有法力通天彻地的师尊,老朽这道法与之相比,便如荧荧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石猴笑而不语。
通背猿猴似乎极为惶恐,也不答话,便匆匆下山去了。
第二日,日记本上滴了一滴墨水,似乎日值功曹在记录的时候吓了一跳,字迹也显得有些凌乱:
石猴,竟已筑基!
第三日:
通背猿猴昨日不知去了何处,晨间来看石猴,远远扫了一眼,
便勃然变色,赶过来厉声问道:
谁,谁教你修行的?
石猴笑道:
不是你吗?
通背猿猴惊骇欲绝,矢口否认:
放屁,我何时教过你?
石猴疑惑道:
前一日夜里,我睡得正香哩,三更天时,不是你叫我醒来,传了我一个修炼的法……
通背猿猴跳脚大怒:
胡说八道,我哪里来过,我去了……
说到这里,却又捂住嘴巴,那石猴若有所思,连声道:
是了,是了,你没来过。
通背猿猴道:
我当然没来过!
石猴又说:
是了,你也没教过我。那些筑基、开光、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什么的,都是我从道书里看来的……
听到这里,
通背猿猴已面如死灰,忽然怪叫一声,便唤起一团云来,膝行而上,急急飞去。
白岳哈哈大笑,拍着大腿:
“漂亮,漂亮……这猴子深得我心,妙啊!”
后面二十多年,记录又变得简洁了,写的最多的一句便是——
石猴在树下静修,通背猿猴远远窥视。
不过,每晋升一级,猴子就会朝着通背猿猴的方向喊一句:
喂,我练的对不对?
然后,通背猿猴就跑了……
第一百零三年:
石猴晋升人仙,竟未触发天劫!
通背猿猴急西方教五方揭谛、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皆在暗中窥视,密议良久,方才各自散去。
第一百零四年:
石猴晋升玄仙,将通背猿猴捉来,打了一顿。
第一百零五年:
石猴晋升天仙,驾云巡视花果山各处,之后大哭一场,落下云头。
绕三间茅屋徘徊良久,举火烧之。
第一百零八年:
石猴晋升金仙,通背猿猴酗酒恸哭。
第一百一十三年:
石猴晋升太乙金仙,仍未触发天劫,地藏王菩萨携西方教五方揭谛、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现身观礼,其后地藏王曰:
汝与我佛有缘!
石猴骂道:
放屁!
翻到最后一页:
石猴晋升大罗金仙,现顶上三花,胸中五气,通背猿猴如丧考妣,独自一人下山,喝了许多闷酒。
期间自语道:
果然是先天道体,修行一片坦途,竟无天劫降身?
这里显然是春秋笔法,那个“独自一人”是加重加粗的,似乎怕人不知道那老猴子喝的是“闷酒”!
什么自言自语,恐怕是孙立那小子问的吧?
不过,猴子一直练到大罗金仙都不用渡劫,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同样练的是《大品天仙决》,白晶晶咋没这种好事儿?
该去会会他了……
这么优秀的徒弟,可别被人拐了!
用力甩了甩那支沾了孙立不少口水的毛笔,把它插回封面,把日记本揣在怀里,驾着云就要往下落……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飘起滚滚祥云,云中落下万张金光,白岳一个跟头从云上翻下去,落在花果山巅。
举目一望,却见那金光中隐隐现出一座山来,也不见多高,只是风景秀丽,林麓幽深,妆点着奇花瑞草,修竹乔松,唯独山巅立一座石碑,约莫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大字——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我去年喵了个咪!
怕什么来什么,眼见猴子修行有成,这时候你来了?
这时,那仙山愈发清晰了。
卯准一个山涧,便“轰隆隆”坠落下来,可怜那山涧的万千生灵,只觉眼前一黑,便已碾作肉泥,魂飞魄散……
猴子睚眦具裂,毫毛倒竖,一百多年来,这花果山万千生灵与他朝夕相处,大多通灵,如挚友一般,居然被这山一瞬间灭了?
白岳看得分明,“嗖”的一下钻入芥子空间,一路朝猴子飘过去,那小子正指着那山骂哩……
不多时,烟消雾散,猴子只觉浑身一紧,便身不由己飞了起来,须臾便上山来,果然望见一座洞府。
“吱呀”一声,洞门自开。
猴子飘飘悠悠飞进去,那洞天豁然开朗,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静室幽居,直至瑶台之下。
却见一个长须道人端坐台上,两边又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通背猿猴那厮竟然也跪于班中,只在末席。
猴子浑身一松,落下地来,却听那道人叱道:
“勿那泼猴,见了为师,为何不拜?”
放你的屁!
我师父怎么会这么臭屁,又岂说“勿那泼猴”,他从来都是悄悄咪咪的来,轻轻唤一声:
小猴子,小猴子……
猴子怒道:
“放屁,你是何方毛神?杀了花果山这无数生灵不提,居然还堂而皇之,敢冒充我师?”
通背猿猴豁然站起,厉声喝道:
“泼猴休得无礼,此乃天地同寿,不生不灭,力劫明心的妙相祖菩提,你称一声须菩提祖师,已然无礼,还不快磕头,何敢口出狂言?”
猴子哈哈大笑:
“他是须菩提也好,须你老母也罢,与我何干?”
遂提一口仙气,顶上三花隐隐一闪,便要以道法遁去。
谁知,那四壁空气忽然如同凝滞,坚似铁石,肩上如万重山坠,压得他难以寸进……
第一百一十九章·菩提祖师来摘果子
猴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浑身颤抖不已,却攥紧拳头,强撑着不肯低下头去,金色的瞳子里闪过一丝嘲讽:
“须菩提,你杀了我得了!”
“我杀你作甚?”
菩提老祖微微一笑,那股山岳般的压力骤然一轻,猴子浑身一轻,站直身子,只是仍然无法挪动,似乎坠入泥沼之中。
“为师教你那《大品天仙决》,可不是这么用的。二十二年弹指一挥间,不料你境界虽快,心性却仍如此顽劣……是为师疏忽了,今后便在座下听道罢!”
他怎知道《大品天仙决》?
猴子悚然一惊,随即悄然敛去,鄙夷道:
“放你的屁!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脸皮却厚的紧,你何时教过我?再说,我这道法乃自行顿悟,什么《大品天仙决》,爷爷听都没听过,少在这装模作样了!”
菩提老祖却未动怒,自顾自的说:
“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分派起名。那日为师走的匆忙,也未替你取个法名,今日便一道取了吧,排到你恰好是……”
猴子大怒:
“你耳朵聋了吗?爷爷从未见过你,你也不是我师父。再说,爷爷有名字,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听明白了,爷爷大名叫做孙——悟——空,少踏马废话!”
“孙悟空?”
菩提祖师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妙极,妙极……痴儿还不归位,你正是我悟字辈的徒儿,这名字甚好,岂非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呸!”
猴子勃然大怒,厉声道:
“你踏马要脸面不要,你孙爷爷姓甚名谁,与你有个屁缘!”
一个强收,一个不认,菩提祖师却也不恼。
顿了一顿,吟道:
“难!难!难!道虽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法,空言口困舌头干!”
见猴子一头雾水,忽然扬声道:
“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已注神体,却不知三灾厉害!”
猴子只是冷笑,却不接他话茬,那通背猿猴倒是个有眼力见的,便匍匐跪倒,虔诚的问:
“祖师,何为三灾厉害?”
菩提祖师道:
“那《大品天仙决》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但到了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烧你。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熏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猴子翻了个白眼,任你说得凄惨无比,又与我何干,五百年内我师父早来了,还怕它怎得?
等了半天,仍不见他骇怕,通背猿猴又磕了个头,代他求道:
“万望祖师垂悯,传这厮躲避三灾之法!”
祖师摇摇头:
“也罢,我这里有一般天罡数,该三十六般变化;有一般地煞数,该七十二般变化,皆可躲避三灾,悟空要学那一般?”
猴子冷笑道:
“爷爷什么都不学!识相的,这便放我出去,以免他日受许多皮肉之苦……你孙爷爷已活了一百多岁,早就够了。五百年后,管他风吹火烧,灭了爷爷便是,有何惧哉?”
菩提祖师叹道:
“罢罢罢,痴儿尚未开化!”
长袖一拂,猴子脚下已多了个蒲团儿,忽觉胸闷心悸,却是被他闭了胸中五气,掩了顶上三花,一时骨软筋酥,身子一重,便身不由己跌坐在那蒲团之上。
菩提老祖双目似睁似闭,宝相庄严,忽然开讲三乘佛法,一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猴子悚然一惊,慌忙自行闭了六识,却不愿听,谁知那声音却从灵台传来,整个识海轰然鸣响,竟然躲之不及!
冷笑一声,念道:
他在放屁,他在放屁,他在放屁……
声音越来越大,渐渐与妙音相抗,菩提祖师只微微弹指,猴子顿时如遭雷击,“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面目渐渐狰狞,却仍强撑着,一字一句念道:
“他——在——放——屁……”
只是他气若游丝,这声音再也无法干扰祖师讲那皈依至理,过不多时,殿中三十位小仙并通背猿猴渐渐跪伏,神色忽而迷醉,忽而欣喜,唯独猴子眼中始终清明,冷笑连连……
讲了两个时辰,猴子始终难以驯服。
菩提祖师便停了讲,暗忖距离西游大计开始,尚有五百多年,也不急在一时,且看他心志有多坚?
淡淡的道:
“痴儿,且去!”
长袖一拂,一股仙力困着猴子飘飘悠悠,朝洞府深处飞去,最后投入一间偏房,那门窗自行闭合。
遥遥听他说道:
“悟空,为师明日再讲,须得潜心明悟佛理!”
“我悟你老母!”
猴子破口大骂,身子已恢复自由,但三花五气暗淡,境界已跌落至天仙,往门上一推,却被一股雄浑仙力弹回,再往窗里一蹿,仍被撞了个趔趄,一路从墙上、屋顶摸过去,都是一样。
总是出不去!
复又破口大骂,却在也无人搭理,遥遥听到回声传来,似乎这洞府中早已没有半个活人,阴森可怖。
猴子抓耳挠腮,却无计可施,这时窗外响起通背猿猴的声音:
“悟空,你这是何苦来哉?”
猴子怒道:
“天杀的狗才,爷爷当日就该打死你来,鬼鬼祟祟躲在外面干什么,还不放爷爷出来?”
通背猿猴劝道:
“悟空,那菩提祖师神通广大,你如今也是大罗境界,当有所领悟,拜他为师又不会辱没你什么……你不知道,这三界之内,不知有多少艳艳之才,欲拜他而不得……”
“我呸!”
猴子一口浓痰啐在窗棂上,骂道:
“放你的屁,你想拜师便去,没人拦着你……但你孙爷爷这辈子,想都不要想,有种打死我?”
如此这般,通背猿猴又劝了良久,见猴子执意不肯。
一张嘴就骂人,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他才叹了口气,悻悻而归……
第一百二十章·猴子,失踪了?!
猴子失了听众,气无处撒,只好背着手在屋子里兜圈子,一时口干舌燥,忽见桌子上一个鲜桃。
愣了一下,拿起来就咬,忽然呆住。
却见那桃上一行小子:
小猴子,大老虎,好好睡觉
猴子眼圈儿一红,左顾右盼,却不见人影。
忽然桌上又多了一个鲜桃,拿起来一看,也有一行小字:
不要说话,不要抵挡
嘴角一挑,便一手一个桃,盘膝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忽然身子一颤,消失无踪。
端坐台上的菩提祖师忽然睁开眼睛,白影一闪,已在猴子房中,此时唯见窗棂上黏着一团污秽,猴子却不见了!
“是谁?”
那老道已不复一丝仙风,一时须发皆张,咆哮道:
“滚出来……”
整个花果山都为之震动,万千生灵轰然倒地,屎尿齐飞,潜伏在山间的各路神仙齐齐喷出一口血来,便现了原形,一个个面如死灰,委顿在地,似已受了重伤。
斜月三星洞洞门大开,三十个小仙并通背猿猴蜂拥而出,顷刻间已四散开来,守在八方路口。
白岳控着芥子空间悄悄从通背猿猴肩飘落!
知道这菩提祖师来历非凡,也不敢窥视,便关了窗。
下一瞬,菩提祖师忽然出现在半空中,眉眼低垂,轻轻拍出一掌,眨眼间变已铺天盖地,将整座花果山覆盖在掌下,厉声道:
“交出人来,饶你不死!”
等了半晌,天地间只有回声隆隆。
“轰隆隆……”
巨掌落下!
花果山宛若末日降临,一座座仙山轰然崩塌,一条条大河陷落地底,各路神仙苦不堪言,伤上加伤……
芥子空间。
猴子望着白岳,忽然垂下泪来:
“师父,你怎么才来?”
白岳笑道:
“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抹眼泪儿,羞不羞?”
“不羞!”
猴子放声大哭。
哭声惊动了白晶晶,飘然而至。
猴子一见,哭得更凶:
“妈妈……”
白晶晶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白岳气道:
“别瞎喊,这是你师母!”
“噢,真的吗?”
“真的!”
“师娘……”
白晶晶莞尔一笑,走上前来,便扶着猴子站起身来,看了看白岳,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玉如意,塞到猴子手里:
“是悟空啊,拿去玩儿!”
“谢谢师娘!”
猴子整了整衣服,拜了一拜,像个书生。
白岳仍是那日值功曹孙兴的模样,猴子却一眼认了出来,虽说之前已经用桃子留了线索,可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是让白岳颇有些心惊,猴子直觉也这么强吗?
想起那本日记,忽然问道:
“悟空,不是让你三年后练么,你怎么又等了这几十年?”
猴子笑道:
“不是师父让我学文字、礼仪、世俗教义吗?”
眨了眨眼睛,又狡黠的笑了:
“我学了三年,才明白师父苦心,暗忖这仙法恐怕非同小可,便问那通背猿猴修仙长生之事,谁知那厮始终左顾而言他,问的急了,便说还不是时候……”
咦,这一节怎么日值功曹没记?
那厮又喝醉了?
便听猴子又说:
“又一次,那通背猿猴与日值功曹喝醉了酒,我便趁机去问,他却说等你到了三百多岁,自会引你去拜师,急个什么?”
握草,孙立果然喝醉了!
白岳庆幸的说:
“还好你机敏,往后挪了几十年,若是真在三年后练……我还赶不回来,那菩提老祖却要把你带走了!”
一提那老道,猴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那老道,忒不要脸!”
白岳笑道:
“你出身不凡,那秃驴早就垂涎三尺,不度你度谁?放心好了,且在我这里躲一些日子,待我解了你封印,出去打他!”
说这话时,忽然想起镇元子来。
这话,他是不是说过?
猴子忽然问了一句:
“师父,那秃驴说我有三灾之难,真的假的?”
“这倒是真的,不过那《地煞七十二变》我也会,另外你虽然修炼有成,却少一门外门功夫,一并教你算了!”
说着,便将手掌伸出。
摁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猴子似乎极为受用,缩了缩脖子,眯着眼睛,喃喃的道:
“师父,你教我一路棒法吧?”
咦,你怎么知道?
原来的世界里,也没人教猴子棒法,但他取了那如意金箍棒之后,便似自行领悟了一路棒法,居然也跟杨戬打了个平手。
到底是天地主角啊!
便将《地煞七十二变》和《开天辟地诀》中的一篇《辟地棍法》皆以“导引”之术打入猴子识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猴子已有大罗修为,眼界自然不俗,只略略一看,便知非同小可,顿时眉花眼笑,磕下头去:
“多谢师父,多谢师娘!”
白晶晶笑道:
“你谢我干什么?”
猴子抓耳挠腮,却只是笑,白岳无奈的说:
“他这是笑话我哩,我这《地煞七十二变》都传了徒弟了,却没传师娘,真是厚此薄彼,不应该,不应该……”
一把揽过白晶晶,手掌贴在她额头,须臾便将《地煞七十二变》也送了过去,仍觉不够,又传了她一门剑法——
《诛天剑诀》!
白晶晶嫣然一笑:
“太早啦,我还没渡劫呢!”
白岳大喜:
“咦,你想渡劫?”
白晶晶面色绯红,低低的嗯了一声。
白岳顿时生出无限向往,连忙破开天窗,就要往外蹿。
却见花果山满目疮痍,早已化为一片废墟,仙山无存,草木皆毁,一俱俱被压扁的死尸黏在血泊之中……
猴子眼睛顿时就红了,腾的一下跳起来,颤声道:
“这……这……”
“别慌,我去看看!”
一闪身,出了芥子空间。
见那座随菩提祖师而来的仙山已经遁去,四下里杳无人烟,连那几十个暗桩也不知去哪里了。
便掐一个“土行”之术,一路遁入土地庙。
一进门,便见土地公和山神战战兢兢缩成一团,俩人皆气色灰败,衣襟上鲜血淋漓,显然受伤颇重,便假作一副惊色叫道:
“老头儿,这是怎么了?”
土地公携山神颤颤巍巍拜了一拜,才说道:
“方才有一路神仙携仙山降下,不知在追何人,忽然自洞府出来,怒喝一声【交出人来,饶你不死】,而后一掌落下,可怜我花果山万千生灵,皆花作糜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