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果然是朕的好师弟!
只这么一会儿,绛姑已经运神识查过土地公与一班力士。
却没发现什么线索,园子里也并无他人。
听彩云一说,便颔首道:
“一同去吧,若真是那人……却也赖不得他们……”
随手从枝头摘了一枚成熟的“蟠桃”,便携众女出得园来,化作金光,急急朝瑶池飞去,白岳控着须弥芥子落在彩云篮子里,也搭了个便车。
须臾到了宝阁,却见王母娘娘一身盛装,此时正要出门,多日不见,尤其今日刻意打扮过,愈发显得她端庄典雅,美艳不可方物,见众女空手而返,王母顿时脸一沉:
“让你们摘的桃子呢?”
紫姑嘴快,慌忙上前见礼,急道:
“娘娘,那小贼又来了……这次竟把蟠桃园里成熟的桃子都偷了去,却以桃叶变作蟠桃,害我们白摘了一回……”
王母娘娘吃了一惊,绛姑已将那“蟠桃”双手捧来,便一把抓过来。
运起仙力默默掐指巡纹,须臾才叹道:
“果然算不到啊,想必是他了。此乃点石成金的大神通……你们竟能察觉,也不容易了……”
一听这话,七仙女便齐齐看向彩云。
后者顿做憨相,嘻嘻一笑:
“我还第一次摸这蟠桃,见它喷香圆润,一时兴起,便想掐一掐,看看与寻常桃子有何不同……谁知,一掐就变了……”
王母娘娘横了她一眼,无奈的说:
“果然傻人有傻福……也算你了,还好你们来的快,盛宴尚未开始,否则本宫却要丢大人了!”
玉手一挥,说道:
“你们去蟠桃园守着,待我去见陛下!”
身子一晃,原地消失。
白岳听她要“去见陛下”,便趁早控着须弥芥子埋伏在王母娘娘衣领的褶皱中。
但觉眼前一花,却已在弥罗宫中。
玉帝也要赴宴,此时众仙娥正服侍他穿戴龙袍,忽见王母娘娘闪了进来,一众仙娥慌忙跪倒见礼。
却见她满色不虞,挥挥手道:
“都出去罢!”
众仙娥不敢怠慢,急急忙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着腰带的玉帝,满脸尴尬站在那儿。
“师妹,你就不能等朕穿好了衣服啊?”
王母白了他一眼,闷闷的说:
“你自己不会穿啊……再说,我这蟠桃宴都开不成了,你还穿那些干什么,都不用去赴宴了!”
玉帝自己捯饬了半天,也没扎好腰带,只好就那么坐回龙椅,也省的尴尬,又听她说什么“蟠桃宴开不成了”,疑惑道:
“又怎么了,怎么开不成?”
王母没精打采的坐到他对面,叹了口气道:
“唉,你那师弟又来了……这回可好,把蟠桃园里成熟的桃子洗劫一空,让我拿什么开那蟠桃盛宴?”
师弟?
什么师弟,你们在说我吗?
白岳听得一头雾水,玉帝老儿什么时候跟我攀起交情来了?
玉帝吃了一惊,忙坐直身子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看见他了?”
王母摇摇头,将手中“蟠桃”递过去,无奈的说:
“我没见着,他摘了桃子,却以点石成金之术将桃叶变作这蟠桃,蟠桃园众人竟未察觉,之前七仙女去摘蟠桃才发现异常……你说他真是师尊派来的么,怎么专跟我过不去?”
玉帝捧着那“蟠桃”,默默不语。
良久,才叹息道:
“朕也只是猜测而已,师尊又无明旨降下,只是他身上这般遮掩天机的手段,除了师尊,也无第二人可想……朕看他又取万年凌云钟乳,又取各种仙草,这回却打上蟠桃的主意了,莫不是是练了一门极耗天材地宝的功法?”
王母妙目流转,忽道:
“难道是那《九转玄功》?”
玉帝摇摇头,忽然打出一道法诀,将弥罗宫重重封禁。
又以神识探查四方,这才压低嗓子说:
“朕看不像,杨戬那小子不是练过么,再说《九转玄功》第一转也没有那么大的声势……你记不记得,师尊曾说过这《九转玄功》其实取自一门上古秘法?”
王母顿时瞪大了眼睛,惊道:
“你是说……盘古大神专属的那门九……”
“想必是了!”
玉帝没让她说完,似乎怕这名字一说出来,便会被第三人察觉!
其实第三人正在王母领口发呆呢!
白岳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们俩误以为系统遮掩天机的这一手跟鸿钧那厮有什么关系,却把他当成鸿钧派来的“师弟”了,怪不得他取了万年凌云钟乳之后,玉帝就利利索索的认怂了,感情是把他当“自家人”来培养了?
哎呦,这人情可欠大发了!
远远的看了一眼那边越缩越小的桃子堆,一时有些踌躇,既然他们这么给面子,要不要给人还回去几颗救急?
看到勤奋修炼的三女一猴,又打消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这夫妻俩现在是认错了人,才有所顾忌,还算客气。
倘若自己冒冒失失跑出去还桃子,那神秘面纱一揭开,鬼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算了,给你们吃个定心丸得了!
于是掐了一片树叶,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趁俩人大眼瞪小眼的功夫,芥子空间裂开一道小缝儿,便把树叶悄悄塞了出去。
王母犹然心惊不已,却见玉帝忽然面露异色,竟然伸手朝她领口抓来,她这一身盛装领口开的颇低,瞧玉帝那手的方向,确实有几分猥琐了,顿时回错了意,俏脸一红,“啪”一巴掌将他那只“咸猪手”拍了过去,嗔怒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
玉帝心里苦啊,我压根儿没想摸咪咪好么?
干咳一声,讪讪的道:
“师妹,我不是……唉,其实是你领口上忽然多了片叶子!”
王母低头一看,顿时一惊。
她来之前照过镜子,只是丰腴白皙的一片,哪里来的叶子?
素手一抬,两根玉指轻轻摘下树叶一看,忽然“咦”的一声,便递到玉帝眼前,声音颇有些欣喜:
“师兄,你看!”
玉帝抬眼一看,却见那叶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我意西去,勿忧!
玉帝顿时大喜过望,拍案而起,那裤子便“呲溜”一下滑道膝弯,他却恍然未觉,抚掌大笑:
“好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师弟!”
第一百五十二章·没有蟠桃的蟠桃宴
玉帝笑了半天,却听王母幽幽的道:
“别笑了,裤子掉了……”
玉帝慌忙低头一看,顿时老脸一红,忙往上一拉,好在老夫老妻多少元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听王母说道:
“现在也不一定是呢,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万一是那几人作祟,岂不是白白替他人做嫁衣裳?”
玉帝笑道:
“那不可能,朕虽然不能成圣,但执掌天庭以来,气运加身,这点儿道法还是有的,你且放心吧!”
王母微微颔首,想起蟠桃宴,又蹙眉道:
“那我这蟠桃会怎么办?”
玉帝沉吟道:
“此时各路神仙已经在路上了,取消是来不及了……且若取消盛会,于你颜面有损,还是照常举行吧?朕这里还有些万年凌云钟乳,合你我二人之力,催熟一些还来得及……”
王母忧色愈重,没好气的说:
“那也不够啊,拿一些出来撑门面还行,可大宴之后,又要给五方五老、三清四帝送出许多,你从哪里去取?”
“大宴之后,如实相告便是!”
玉帝神秘一笑,便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师妹,你不知道……那日……”
却将那“须菩提”如何掳走灵明石猴,以及后来决定将计就计云云,细细说了一遍,最后才说:
“如此一来,咱们正好赖在那人身上,从这次起,便断了西方教的蟠桃,他们若还想长生,便去求镇元子吧!”
王母妙目中幻彩连连,低声笑道:
“妙极,便依师兄此计!”
白岳目瞪口呆,到底是无数元会的老妖怪,谈笑间就祸水西引了?
这口姜果然辛辣无比……
话说,各路神仙并不知道蟠桃宴上已无蟠桃。
还像往常一样,吆五喝六,陆陆续续赶来宝阁赴宴。
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作为五方五老之一,这次依然带着大徒弟惠岸行者,同登瑶池宝阁。
其实赴宴倒在其次,只等宴会结束,就要去蟠桃园取西方教那一份续命的蟠桃,以便回灵山缴旨。
自封神大劫以来,西方教分得气运,日益兴盛,唯独长生一途,始终被天庭拿捏,却又无可奈何。
这事儿也赖不得别人,当时为了抢先成圣,接引、准提发下宏愿,另起炉灶创立西方教,才得功德金光加身成就圣人,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此时三界已自成天地:
天界统属于天庭,幽冥界归于厚土,将新教放在这两处,既不安全,也不安心。
思来想去,便建在人界了。
然而人界的时间比天界快了三百六十倍,灵气却稀薄到只有天界的三百六十分之一,练又练不快,活又活不过,怎么搞?
西方二圣不得不另辟蹊径,灵力不够,香火来凑,自圣人已降皆塑金身,享万民供奉,收集信仰之力!
这法子倒是不错,一旦受了供奉,境界攀升极快。
但是,终究不能长生……
封神以来,多少惊才艳艳的佛门弟子,分明已经牟取果位,正是广纳信仰之力,壮大佛门的时候,却偏偏寿元将尽,不得不轮回转世,推倒重来。
整个洪荒世界,可用于长生的先天灵根,只有三者:
其一,黄中李,在元始天尊手中。
其二,人参果,在五庄观。
其三,蟠桃。
黄中李是想都不用想了,那人参果倒是能厚着脸皮巧取豪夺,可惜不能量产,杯水车薪,唯独这蟠桃,每次蟠桃盛宴,都有七万多成熟,真真是要了命了!
正因如此,西方二圣才不得不屈尊就卑,与玉帝妥协,以观世音菩萨充五方五老之一,送出大量即战力如四大天王之类入天庭任职,换取蟠桃宴后的续命蟠桃。
灵山每三百六十年得一次:
一千二百颗九千年蟠桃,二千四百颗六千年蟠桃,三千六百颗三千年蟠桃,合计七千二百颗。
故每年蟠桃盛宴,西方教都颇为重视,不仅有观世音菩萨牵头,还有燃灯古佛坐镇,率各路圣僧罗汉以壮声势!
届时良辰已至,群仙毕集。
果见瑶池宝阁神光大作,八景鸾舆,九光宝盖,奏玄歌妙乐,咏无量神章,散宝花,喷真香。
须臾,玉帝传旨,即着雷部众神,分头请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千真万圣各班入席。
便安排龙肝凤髓,玉液蟠桃。
一时间宝阁之中走斝传觞,觥筹交错,簪花鼓瑟,仙乐韵美,凤箫声高,琼香缭绕,王母又着瑶池仙姬、蟾宫嫦娥仙子唱的唱,舞的舞。
满会群仙,具皆赏赞。
不多时,忽又闻得一阵异香,原来是寿星率先离席,特具紫芝瑶草、碧藕金丹为王母天寿。
此例一开,众仙皆陆续起身,为王母称寿。
即便那赤脚大罗仙向来身无长物,也早早备了交梨二颗,火枣数枚奉献,王母笑语盈盈,一一致谢,才命七仙女将礼物收起。
众各酩酊,席方半酣。
玉帝又取蟠桃数颗,仙丹几壶,奖赏有功之臣。
待盛宴将已,玉帝与王母相视一眼,便邀三清四帝、五方五老同游蟠桃园。
此乃题中应有之意,众仙欣然向往。
观世音菩萨有重任在身,方一入园,便举目望去,却见那三千六百株蟠桃树上,桃花灼灼,枝繁叶茂,长势喜人。
方略略安心,仔细一看,登时大惊失色,原来那枝头确有蟠桃累累垂垂,但大多毛蒂青皮,半生不熟,不由失口问道:
“陛下,这桃儿熟的可不多啊?”
玉帝面色一沉,郁郁道:
“岂非不多,如今这园子里,便连半颗熟透的蟠桃都没了!”
半颗都没了?
饶是菩萨修为,也不由眼前发黑,强笑道:
“陛下想必是说笑了,这桃林郁郁葱葱,桃树长势正茂,却不像受灾模样,岂会没有成熟蟠桃?”
玉帝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菩萨,忽然反问道:
“朕这园子里有无蟠桃,菩萨岂能不知?”
我知道什么?
菩萨一时气结,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深深吸了口气,仍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淡淡的道:
“陛下何出此言,贫僧远在南海,如何知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要桃没有,要命一条
玉帝只是冷笑,却不搭腔。
挥挥手,跟随侍奉的惊鸿仙子便捧上一封奏疏,正是花果山剧变那日,冥司秦广王赍奉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进献天庭的表文。
惊鸿仙子看了一眼菩萨,却先给三清四御传看,待看清表文所奏,四御、四老顿时议论纷纷,三清却老神在在,不闻不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当然了,这也不是真的“三清”。
圣人地位何等崇高,岂会来给一个小小“门童”过生日?
别说这蟠桃宴了,自天庭重建以来,多少年了,三位圣人就没下过三十三重天。
还把臂同游蟠桃园,想什么呢?
便似西方教要拿蟠桃,如来都不肯亲来,只让观世音菩萨来取,留给三清的那份,谁敢让他们亲自来取?
往年王母娘娘都是亲手摘了那九千年份的紫纹湘核大蟠桃,连凤撵都不敢乘,便只身飞往三十六重天,亲手送到三位“师兄”洞府,就这都不一定能见着人呢!
所以,此处的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只是太上老君以仙力所化,给玉帝装装门面而已,至于太清圣人,自然由太上老君代理了。
按照顺序,那奏疏最后才传入菩萨手中,她只略略一看,便知所谓何事,其实地藏王菩萨早已上报灵山,她此行也得了如来法旨,有意要安抚天庭,化解此事。
却没料到未及开口,玉帝便先发难了!
“花果山剧变,那人不知其踪,却不知为何累及天庭,那人却来将朕这蟠桃园中成熟的蟠桃洗劫一空……之前宴上所献,还是王母以万年凌云钟乳催熟救急,如今确实连半颗都没有了!”
果然没了,还被人给偷了?
菩萨顿时身子一晃,眼前一阵阵发黑,惊道:
“陛下统御三界,竟未捉住此人吗?”
玉帝冷笑连连,反问道:
“西方圣人出手,以大法力探寻,尚且找不到那一人一猴,朕何德何能,岂敢与圣人争锋?”
这话没毛病。
秦广王那封奏疏可不简单!
那是地藏王菩萨请示灵山之后,佛祖批下的会议纪要。
其目的有二:
一则,遮掩“须菩提”的踪迹。
二则,将猴子失踪的锅,甩到曾大闹一重天的那位神秘人身上!
这倒不是甩锅,以西方二圣的能力,玉帝猜得到,他们自然也猜得到,只是中间出了个“须菩提”却不能把事情挑明,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打个默契罢了。
因此,遭玉帝质问,菩萨却不惊慌,施施然道:
“陛下,贫僧听闻前些日子有一神秘人大闹一重天,洗劫了百花园……莫不是此人去而复返,又来了蟠桃园?”
玉帝面不改色,张口就扯:
“那人已死于瑶池圣母之手,神魂俱灭,如何去而复返?”
菩萨自然不信,那日玉帝当众认怂,并没有避讳群臣,其中自然有与西方教亲近者,消息来源不要太多!
双手合十,意味深长的说:
“陛下,或许那人未死,又下界掳走了灵明石猴?”
玉帝笑道:
“据千里眼,顺风耳回报,那灵明石猴被掳去之前,已经是大罗金仙修为了……莫说那人已死,就算他没死,也不过区区人仙修为,只赖一身遁术苟且偷生,怎能掳走堂堂大罗?”
也不等菩萨说话,忽然背着手走向一株桃树,手里捻起一片桃叶儿,似乎有感而发,低声吟道: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菩萨妙目一颤,心头狂震,他……怎么知道了?
教主分明已经扰乱天机,那些苟活的各路神仙,只知道有仙山降下,掳走了猴子,于细节则一无所知——
谁跟他说的?
见她默然不语,王母便出来捧哏,笑着问道:
“陛下,这是个字谜吗?”
玉帝回过头,笑而不语。
王母又说:
“我猜……这是个【心】字!”
玉帝叹了口气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往年这蟠桃园何等繁茂,累累垂垂数万颗成熟蟠桃,诸仙各有所得,杀鸡取卵,可惜,可悲……”
在场众仙何等明慧,这话一出,结合俩人之前对话,早已猜出那秦广王的奏疏怕是注了水,再看观世音菩萨的眼神便不太对劲儿,西方教贼喊捉贼玩儿的可溜?
菩萨哪里肯背这口黑锅,这锅扣在头上,以后这蟠桃便是有,恐怕也西方教没什么关系了额!
面色一沉,不悦道:
“陛下何出此言?”
玉帝却置若罔闻,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了,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还问我何出此言,我还想问你为何不滚呢?
携王母一同朝三清四御行礼致歉,惭愧的说:
“这副光景,诸位都看到了,朕昏庸无能,却连这园子也保不住,还请三位圣人赎罪,今年这蟠桃……”
见玉帝为难,四御四老不敢逾越,太上老君也不愿让他僵着,只好出头解围,拂尘一摆,说道:
“陛下,既然蟠桃失窃,分无可分……便算了吧?”
话音一落,两圣微微颔首,四御齐声称是,五方四老也无异议,毕竟这蟠桃又不是绝根,急什么急?
等明年再取也一样样……
唯独观世音菩萨脸色大变,你们身居天界,一年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但佛门不是啊!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三百六十年之后,谁知道又得有多少佛门翘楚被迫转世重修?
慌忙合十一礼,厚着脸皮求道:
“陛下,我佛普度众生,眼下却有不少圣僧寿元将尽,实实等不得三百六十载了……还请陛下垂怜,赐下蟠桃吧!”
玉帝眼睛一眯,淡淡的道:
“之前王母催熟蟠桃,以供大宴所需,已经耗尽库存的万年凌云钟乳,眼下朕却是爱莫能助了!”
话锋一转,又冷笑道:
“菩萨咄咄相逼,不如效仿释迦牟尼佛,便将朕这道体斩去一截,运往贵教,以此饲喂圣僧?”
堂堂三界之主,却是一副“要桃没有,要命一条”的皮赖相。
菩萨无奈,长叹一声,俯身合十道:
“陛下言重了,贫僧岂敢咄咄相逼?只因心系佛门难噩,心里一急,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陛下赎罪!”
玉帝摆摆手,冷冷的道:
“罢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灵山,血河,苦行僧
谈笑间,断了西方教的蟠桃。
玉帝只觉浑身舒爽,却仍装出一脸愁苦,与王母一起强颜欢笑,邀三清四御、五方四老回瑶池宝阁,添酒置宴,观赏歌舞。
观世音菩萨无可奈何,说一千道一万,这蟠桃是真的没了,那些没成熟的却又完全没效果,总不能把人树拔了吧?
愣了半天,只好默默跟了过去。
待到了宝阁,才悄悄挪到燃灯古佛那席,低声将蟠桃园之变说了一遍,两人相顾骇然,一时竟也毫无办法。
玉帝都以死相逼了,还能怎样?
白岳正看得眉飞色舞,忽然脑海里响起久违的萝莉音:
“叮,宿主当前等级……约等于上品人仙巅峰,系统将为宿主匹配高一级体验对象,请稍后……”
又瞥了一眼燃灯那张鞋底脸,才依依不舍的关了天窗,这么一场好戏,却来不及看结局了!
好气啊!
下一瞬,备选项弹出:
【玄天宗弟子飞雪】、【蜀山派弟子残剑】、【灵山苦行僧圆真】
这个……不好选了啊?
“系统姐姐,好歹给点儿提示啊?”
萝莉默默不语。
这段时间是在修闭口禅么,那提示音怎么回事儿,录音吗?
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残剑和飞雪,玄天宗都是女弟子,蜀山派又没接触过,还是去灵山——
碰碰运气!
手指一点,原地消失。
忽觉眼前一暗,睁眼看时,顿时一惊。
脚下却不是心中佛光万丈,瑞蔼千重的佛门圣境,而是浩浩荡荡一条大河,河中却不是水,唯见血浪翻飞,传来阵阵凄厉哀嚎,其中浮浮沉沉,飘着许多残破人形……
那河宽阔至极,其上血雨腥风,竟看不到彼岸,白岳目瞪口呆,这踏马是地狱还是灵山?
又听四面八方佛音传来,似乎极远,又似极近,回头一看,却是一座高峰,巍峨崎岖,不知其高,山脚河畔,白岳周围,竟然密密麻麻坐满了光头僧人。
一个个眉眼低垂,双掌合十,口中“咿咿呀呀”念经,却没有一僧去救那血河中挣扎哀嚎的溺水人!
忽然心里一阵悸动,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慌忙将神识沉入芥子空间,却见三女一猴好端端的在那吃桃练功。
到底是谁出事儿了?
之前在蟠桃盛宴上,已经见过彩云和姮娥,此时众宾酒酣耳热,佛门又敢怒不敢言,应该不会闹……
至于吴刚,他不欺负人就烧高香了,谁能欺负他?
那么,是素娥还是闻樱出事儿了?
遇事不决,打个电话!
看了看身边那群秃驴,便试探着站起身来,朝山头走去,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一头搭理他?
那群秃驴却似雕塑一般,只在那儿念经,偶尔睁开眼睛,那昏黄的眼球却只往血河的方向轮上一轮,便又闭合。
回头看了一眼血河,顿觉毛骨悚然,加快脚步,见缝插足,许久才从僧群中脱离出来。
竟然已在半山腰了!
又往上爬,找了一处僻静的岩洞钻进去,才从芥子空间一股脑儿将朋友们给的玉符全掏了出来。
方一入手,其中一枚便一阵闪烁,正是闻樱那枚!
输入一丝仙力,便听闻樱的声音传来:
“杨过,快救……”
这就完了?
那声音气若游丝,尚带着浓浓的惶恐,白岳大惊,急忙将神识探入玉符,可他这一枚却没有定位功能,闻樱能定位找他,他却不能反过来定位闻樱,显然这妮子还留了一手。
你留一手,我怎么救你?
一咬牙,握着那玉符,又使出“逆知未来”的神通!
忽然眼前一暗,跟着一丝光亮闪出,却似破开了另一方世界,依然在一道小小缝隙里窥视——
入眼是一处极美的仙山,闻樱飞在半空,一身百花长裙随风飘舞,手里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她对面一个白裙女仙,也持一把长剑,正向她进攻,却怎么都攻不破。
过了一会儿,那白裙女仙叹了口气,便收剑入鞘,沮丧地说:
“闻樱姐姐,这太难了!”
闻樱嫣然一笑:
“急什么,你才练了几……”
说到这里,星辰般的瞳子突然一缩,惊道:
“飞雪,快闪开!”
话音未落,那白裙女仙头顶一个麻袋落下,瞬间将她吸入其中,袋口自行扎紧,一个胖大和尚忽从麻袋后现出身影来,便扛起那麻袋,朝闻樱合十一礼,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女施主当与我佛有缘!”
闻樱惊魂未定,慌忙仗剑上前,指着那胖大和尚道:
“你是何人,快放了飞雪!”
那和尚微微一笑,忽的当胸一掌拍来,霎时间漫天掌影纷飞,竟然将闻樱浑身上下皆罩在无数手掌之下!
闻樱一声娇呼,便将那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这一招之前防守飞雪剑招时屡试不爽,但遇见这秃驴,却又不灵了。
那漫天掌影,看上去掌掌为虚,其实却掌掌皆实,那胖大和尚似乎并不惧怕她剑上锋芒,但听“锵锵锵”几声,似金铁相击,闻樱剑上火星四溅,剑势顿时为之一缓。
那胖大和尚忽的爆喝一声,漫天掌影忽的敛去,闻樱一剑劈空,却被他抓住空门,一掌拍在小腹!
“啊……”
闻樱一声惨呼,口鼻中喷出大股鲜血,整个人便似破布娃娃一样,翻飞出去,“嘭”的一声跌落在山间一块巨石上。
胖大和尚已扛着麻袋朝下飞去,闻樱满色惨白,挣扎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玉符,凑在唇边,又吐出一口血,气息奄奄:
“杨过,快救……”
话没说完,那胖大和尚凌空一掌劈下,那玉符“嘭”的一声炸作糜粉,闻樱浑身一颤,便昏死过去。
胖大和尚才不紧不慢的落在巨石上,又解开麻袋,将闻樱投入其中,这才收紧袋口,拍出一道金光,那麻袋须臾缩成拳头大小,便挂在腰间,腾云飞去……
沃日,又是这群秃驴?
白岳收了神通,这次倒没被反噬,想必那和尚境界还不甚高,只是他一个和尚掳两个漂亮女仙干什么?
想起那白裙女仙,顿时一阵阵后悔,原来她就是“飞雪”,若之前选了她,倒可以救闻樱了!
即便自己打不过,不还有猴子,还有红袖吗?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妮子,生死关头不叫师父?
唤我作甚……
然而,这一声呼唤,却扎在白岳心底了。
可惜思来想去,不得头绪,又没法通知玄天宗的落英仙子,让素娥过去去看吧,又怕她也落入彀中,找吴刚?
算了……
要是打起来,再说。
捡起一块石头,变作这苦行僧的模样。
眉眼低垂,沿原路返回,又坐在之前血河便那个地方。
他自己却遁入芥子空间,一路沿着血河往上游飞,这一次终于有所发现,原来那些秃驴也是分了等级!
与寻常修士不同,佛门却无金丹、元婴之别,这些苦行僧并没有丹田紫府,只是心脏与常人不同。
白岳体验的那位,按系统高一级的惯例,应该有堪比下品真仙初期的修为,他就有一颗淡金色的心脏,从中隐隐透出佛光。
气息比他弱小的,那心脏却只有一小部分镶金,其余则仍是血肉。
气息越强大,心脏愈发金灿灿的的一片,离那血河越近,反之则越远,那些半山腰的苦行僧,大多只是镶金而已。
不过,再往上飞时,情况又有不同。
河畔坐的,气息已经明显高于真仙,金灿灿的心脏顶端竟然长着一颗佛头,只是五官并不清晰,随着心脏跳动,那头也一颤一颤,极为诡异。
一路往上飞,河畔苦行僧的心脏则慢慢变化,最终那心脏消失,却在原处长成一尊金佛!
心头有佛无心的,气息竟然堪比天仙!
到了此处,血河却不再往前蔓延,从腾腾雾气中降下一道巨大的瀑布,声若雷霆,奔腾恣肆,水势极猛……
不过,那瀑布却非血色。
看上去与寻常流水并无二致,及至瀑布下方开始出现溺水的人群,那水才渐渐变红,渐渐浑浊。
蜿蜒至下游,已成血浆。
以那河畔为界,一边岸上梵音滚滚,数十万苦行僧整整齐齐码在山脚,个个宝相庄严,声声灿若莲花,却对另一边哀嚎挣扎的溺水者视而不见,任其翻滚、挣扎、嚎啕!
河中漂流的溺水者,也不全是人类,还有妖怪,甚至虾兵蟹将,只是那河水似乎有极强的腐蚀性,所有溺水者都面目全非,身上血肉模糊,渐渐化为一具骷髅。
却不能就死,仍在挣扎,哀嚎……
白岳看得浑身毫毛倒竖,这地方忒特么邪门儿了!
忽然血河中一具骷髅停止挣扎,就那么直挺挺从河水中站起来,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托着,河水竟只没过脚面。
他浑身一丝血肉也无,骨骼也已残破不堪,唯独心口一颗红艳艳的心脏宛若新生,颇为突兀,心尖儿似有一点金光。
那骷髅愣了一下,便双手合十,朝河畔躬身一礼,肃然道:
“阿弥陀佛,多谢和尚点化!”
河畔站起一僧,还了一礼,道:
“恭喜和尚,终证大道!”
话音未落,那骷髅身上忽然开始长肉,须臾间已长成一个消瘦的光头汉子,身子一晃,已穿了缁衣、麻鞋。
踏着水,一步一步走向河畔。
行进间有数人从水中探出血肉模糊的双手去抱他双足,他却恍若未觉,仍不紧不慢的迈步向前。
诡异的是,那些人甫一触及他身体,便似被火烧了一样,尖叫着急急缩回血肉模糊的双手,挣扎着没入血水之中……
待那汉子上岸,却与之前那苦行僧相视一笑,大袖一挥,自顾自朝下游飘然而去,那苦行僧心头本有一尊金佛,此时那佛头之后忽然佛光大盛,气息剧烈攀升,直逼金仙修为!
过了几息,那苦行僧气息稳定在下品金仙,忽然腾空而起,脚下一团庆云,便在云上朝河畔诸僧合十一礼,宣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众僧恍若未闻,只默默念经。
那苦行僧却也不以为意,便驾云朝瀑布上方飞去,不一时便被白雾吞没……
你们这是闹哪样?
从这具骷髅的路数来看,似乎这些苦行僧在救人,有些像传说中的“超度”或者“度化”,给这些在浓硫酸中受苦的人一条活路,只要能长出一颗“佛心”,就能上岸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可血河中这些被疯狂腐蚀的溺水者,又从哪里来?
白岳隐隐觉得不太对,便控着须弥芥子,跟着那重获新生的光头汉子朝下游走去,这次注意力留在河里,才发现那些溺水者修为却不弱,但隐隐与河畔诸僧相称,譬如——
河畔苦行僧气息堪比天仙,那这一段河中的溺水者也都是天仙,苦行僧气息堪比玄仙,则溺水者也是玄仙……
一路下行,苦行僧气息越来越弱,溺水者境界也越来越弱,及至白岳分身所在之处,河中便只是下品真仙了!
那汉子并未停留,越过白岳分身,又向下游走,最终坐在众僧末端。
也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不一时也念起经文来。
待到此处,那时血河中已经全是凡人,或者寻常野兽,这些人大多熬不了多久,约莫盏茶功夫,便只剩下一具骸骨,仍在苦苦挣扎……
只是此处溺水者颇多,几乎人挨人,人挤人,拼命挣扎,痛苦哀嚎。
却怎么都爬不出来……
其恐怖惨烈,阿鼻地狱又如何?
待那河中人群渐渐消融,骸骨不断挣扎,却仅有一两具骷髅重新生出心脏,从水中站起,却似之前那汉子一样,向河畔一僧行礼致谢,而后坐于末端,盘膝念经。
窝尼玛,这是生化人培养基地吗?
那受礼的苦行僧便似得了极大的好处,心脏又镀金一层,气息瞬间攀升。
便朝上游走上一截——
盘膝,念经!
整个过程,若只看河岸诸僧,似乎颇为神圣,若再看河中,却又极为邪恶。
白岳头皮发麻,直欲呕吐。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忽然出现。
白岳放眼望去,河流的尽头一个气息堪比太乙金仙的和尚正踏水而来。
那浓硫酸一样的河水,竟对他毫无伤害,连他芒鞋都未沾湿半点,须臾已到眼前,满脸横肉,像屠夫其实更多些。
见那血河中的凡人几乎消融殆尽,那和尚便从腰间取下一个拳头大的小袋,迎风便涨,却是一个灰扑扑的麻袋!
怎么这么眼熟?
第一百五十六章·揭陀尊者,强度诸仙
白岳瞪大了眼睛,之前那胖大和尚之前用来捉闻樱和飞雪的也是一个灰扑扑的麻袋。
与眼前这款一模一样。
难道,她们也……
想起血河中那些凄惨的溺水者,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却见那和尚三角眼中闪出一丝亮色,似乎颇有些兴奋,舔了舔嘴唇,便松开袋口,往下一倒!
那麻袋虽小,装人却多。
一瞬间便有数百凡人从中跌落下来,坠入水中,猝不及防,纷纷被被腐蚀稀烂,顿时发出一声声瘆人的惨嚎……
沃日,难道闻樱也是这下场?
一想到这里,白岳顿时心急如焚,慌忙控着须弥芥子朝上游飞去,闻樱是上品天仙巅峰,恐怕会被投放在源头!
然而,在血河源头枯坐半日,却不见人来。
瞅着那血河,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少了一个溺水者,却也走了一个苦行僧,而此处溺水者皆有天仙修为,一时不得死,剩下那些苦行僧怕是不缺猎物,自然不用投放了……
急急控着须弥芥子朝瀑布上方飞去!
穿过白雾,顿觉佛光耀眼,瑞气幻彩,一座仙山高耸入云,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山涧彩凤双双,青鸾对对。
仙山上黄金作瓦,玛瑙砖铺,东一行,西一行,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无数宝阁珍楼。
浮屠塔显,大法堂出。
正是灵山圣地!
一时也不知何处去寻,慌乱间闯了几处大殿,皆有佛门禁制,进又进不去,看也看不穿,急的他直打转。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胖大和尚从山门外走来,白岳瞳子一缩,来人正是掳走闻樱那头秃驴!
好么,踏破铁鞋无觅处,你踏马终于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白岳一怒之下,便欲从须弥芥子蹿出,忽然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侧面揽过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岳哥哥,让我去吧?”
原来是红袖,啥时候过来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被红袖一拦,白岳反而恢复了几分理智,立即压下了无脑的冲动,这胖大和尚气息极为恐怖,修为远红袖之上,恐怕俩人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眼睛仍死死盯着天窗,低声道:
“这秃驴厉害的很,不可力敌,咱们先看看……”
红袖应了一声,却仍不肯松手,将俏脸贴在他背后,又问:
“要不,把悟空叫过来?”
白岳摇摇头,猴子修为还没恢复,再说这可是驴圈,把猴子放出去,不是素包子打驴吗?
话都没说出口,一个毛脸雷公嘴便凑了过来:
“师父,你找我?”
就你耳朵灵的很!
他这么一闹,白晶晶和屈嫣儿也来了。
红袖默默的收回环在白岳腰间的手臂,悄悄退到猴子那边去了。
白岳没好气的说:
“都回去吃桃子修炼,少给我添乱!”
众人一动不动,白岳无奈,知道劝不动,可群殴也不一定搞得赢啊?
便拿出吴刚送他那枚“传音木符”,这里面蕴有上古准圣全力一击,且先备着,实在不行——
一言不合,一斧头劈死丫的!
却见山门前驻守的四金刚已迎了出去,齐齐施礼,尊道:
“阿弥陀佛,南无揭陀尊者!”
那胖大和尚回了一礼,道:
“阿弥陀佛!”
便踏入山门,径向一处偏殿走去。
白岳立即跟上,落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方,又觉不妥,索性躲在他耳中。
不多时,“吱呀”一声门响,白岳才从他耳中飞出,却见他已解下腰间布袋,松开袋口,往下一抖。
“噗噗噗……”
殿中顿时多了三四十人,一多半带伤,余者也似骨软筋酥,竟然没一个人站起来,只是或惶恐或愤怒的看着他。
白岳一个个分辨,终于发现了飞雪,她并未受伤,只是和旁人一样,气息委顿至极,怀里正抱着昏迷中的闻缨。
那和尚合十一礼,道:
“阿弥陀佛,诸位皆与我佛有缘。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如就此入我佛门,免入苦海……”
话没说完,便听一声娇叱:
“放屁!勿那秃驴,姑奶奶劝你一句,趁早放了你姑奶奶,省的我蜀山万剑来诛,斩了你的光头!”
姑奶奶,我敬你是条汉子!
白岳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眉目如画,婉约娇弱的女仙,气质与素娥有几分相似,这爆脾气却类吴刚,估计之前应该也打了一场,跟闻樱一样口鼻带血,衣衫前襟上满是血渍,强撑着站起身来。
那胖大和尚眼中厉色闪出,忽然拈指一弹,那女仙如遭雷击,“噗”的一声,又喷出一大口血!
伤上加伤,顿时扑倒在地。
见这和尚凶狠,人群中顿时没了声响。
忽然一阵尿骚味不知从何处扩散开来,飞雪忙掩住口鼻,却见一个男仙从人群中爬起来,浑身颤抖,竟挣扎着跪倒在地,膝行上去,地上顿时蹭出来一条湿痕。
那男仙颤声求道:
“饶命啊,饶命……我愿入佛门,我愿意啊……”
那胖大和尚微微一笑,也不嫌弃,大袖一挥,便将他摄了过来,丢在身后,才朗声道:
“还有谁?”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
众人愤怒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却再无第二人屈服。
胖大和尚微微一笑,合十道:
“佛法慈悲,终究要讲一个缘字,既然诸位不肯,贫僧也不强求,悟者当悟,觉者自觉,各凭缘法罢!”
双掌一分,从中腾起阵阵佛光,将众人笼罩在内。
那些重伤昏迷的,忽然睁开眼睛,似乎伤好了一些,只是所有人都被封了口,难以言语,那蜀山派的女侠挣得脸红脖子粗,却连半个字都没骂出来……
胖大和尚收了佛光,转向那男仙:
“你是何人?”
那人慌忙磕头道:
“师尊,小僧俗名白玉堂,曾在昆仑修行……”
胖大和尚略一皱眉,笑骂道:
“你倒是圆滑,罢了,既然如此,贫僧便赐你个法名……便叫做圆觉如何?”
白玉堂感激涕零,又磕头下头去道:
“谢师尊赐名!”
胖大和尚点点头,合十道:
“阿弥陀佛,既入我佛,为师便度你上岸,散开仙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白玉堂愣了一下,才将元神中仙力散入周身经络。
那和尚却伸出一掌,覆在他头顶,口中念诵佛法,掌中一股金灿灿的佛力倾泄而出,便从百汇投入,直蹿紫府!
下一瞬,白玉堂忽然浑身抽搐,口中发出一阵阵惨嚎!
原来那金灿灿的灵力一入紫府,便在那处纵横肆虐,顷刻间已将他元神重重包裹,竟化作无数飞刃,将那绞得粉碎,紫府摇摇欲坠。
“轰”的一声,元神紫府已炸做糜粉……
惨叫声戛然而止,白玉堂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霎时委顿下来,那金色灵力将丹田紫府毁去,又奔向他周身筋络,直似熔岩一般,所到之处,仙力荡然无存,经络节节寸断!
白玉堂本已软趴趴瘫倒在地,然而随着那胖大和尚口诵佛法,他居然又慢慢做起身子,盘膝合十,眼神渐渐迷茫,却跟着佛音,低声呢喃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竟然跟着念起经来!
胖大和尚已收回手掌,便合十在胸,口中忽然变快,白玉堂初时还跟不上,念了即便,却已圆熟,也跟着快速吟诵起来。
两道佛音一者浑厚,一者尖细,渐渐融合一起,竟似只有一人!
念了顿饭功夫,那白玉堂满头黑发忽然脱落,带着一顶青玉发冠自肩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师徒俩不闻不问,仍急急念经,白玉堂丹田紫府被毁,本来气息已从上品玄仙直坠下来,便似凡人一个,此时却又渐渐恢复,终于稳定在下品人仙初期。
胖大和尚忽然闭口,白玉堂已经是光头圆觉了,却仍念了一遍,才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睛,神色已不复之前那般灵动跳脱,却有几分木讷,表情肃穆,不喜不怒:
“阿弥陀佛,多谢师尊点化!”
胖大和尚似乎颇为满意,微笑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众仙相顾骇然,这白玉堂短短片刻,竟然就似变了个人!
如此手段,谁扛得住?
胖大和尚转身从壁橱中取来一件缁衣,一双芒鞋,递给圆觉道:
“我佛慈悲,修行与那道门迥异,须得勤诵经文,领悟佛法,放得度己度人,证得果位,便可重塑金身,享信众香火,炼得信仰之力。”
圆觉躬身一礼,才将那缁衣、麻鞋接过,也不避人,就脱去之前那见锦绣长袍,换了缁衣,踏上芒鞋,合十道:
“师父,如何度己度人?”
胖大和尚肃然道:
“所谓度己,为师已助你踏入门槛,之后则需勤修佛法,了却尘俗,断六欲,去七情,待佛法圆满,自然生出佛心。”
听到这里,圆觉便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忽觉有些异样,便将神识沉入内视,不由骇然变色,惊道:
“师父,我心……没了?”
原来他体内,丹田紫府固然荡然无存,此时却连心脏也不翼而飞,那处只有金色一点,居然还没死?
“凡俗之心,留着作甚!”
胖大和尚叱了一句,声音转缓,指着殿中诸仙悠悠的道:
“至于度人,便是度这些人了……这些异教徒冥顽不灵,不尊佛法,贪淫乐祸,多杀多争,合该堕入苦海,炼化皮相,濯洗神魂……今后你便在苦海之畔与众师兄弟同修佛法,宣讲佛经。”
圆觉地眉眼低垂,讷讷道:
“是,师父!”
胖大和尚又说:
“苦海之中,若有人生出一丝佛性,自会停止挣扎,口宣佛号,此乃机缘,便应度他上岸,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师徒二人侃侃而谈,也不避殿上众仙。
胖大和尚似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一般,又对圆觉说:
“每度一人,佛心便真一分,待佛心巩固,已结生金刚果位,便可从苦海飞升,入大雷音寺重塑金身,享万众香火!”
话锋一转,朝殿上诸仙喝道:
“尔等还不醒悟?”
众仙似懂非懂,只听出来若不屈服便会堕入苦海受苦,反之则有许多好处。
一旁偷听的白岳却已经明了:
原来那条血河,便是苦海了!
那其中受腐蚀之苦的无数生灵,竟然皆是这群秃驴掳来却不肯入佛门的“冥顽不灵,不尊佛法”之类!
想到这里,忽然浑身发冷,佛门这一手忒踏马毒辣了,就这么到处掳人,从者便似这白玉堂,不从者终究会像那具骷髅一样,受尽折磨,而后被拉出苦海……
结局还不是一样?
众仙默默不语,都是天界各大门派翘楚,若要屈服,早就像那白玉堂一样了,岂会等到现在?
胖大和尚冷笑一声,大袖一拂,一面墙便化为镜面。
忽然从中现出一条大河来,那河宽阔至极,其上血雨腥风,看不到彼岸,河中却不是水,唯见血浪翻飞,传来阵阵凄厉哀嚎,其中浮浮沉沉,飘着许多残破人形……
胖大和尚冷冷喝道:
“冥顽不灵,不尊我佛,便是如此下场!”
一时之间,又有几人战战兢兢,脱众而去,余者则面色鄙夷,那蜀山侠女更是冷笑连连,白岳已控着须弥芥子,悄悄落在闻樱肩头,一个不好,就抢人跑路!
胖大和尚却不耐烦了,沉声道:
“既如此,便成全尔等!”
拎起腰间麻袋,袋口忽然生出一股绝强的吸力,顷刻间已将那些不肯屈服的仙人收入袋中,便按之前白玉堂的路数,欲将那几位改变主意的仙人好好炮制一番……
麻袋之中。
众仙被封了口,尚不能说话。
这袋子里似乎有一道禁制,一旦落入,便觉浑身骨软筋酥,提不起半分仙力,居然连传音之术也难以施展。
众仙心有余悸,忽然白影一闪,袋子里便多了一个剑眉星目,身背巨剑的白衣少年,一看到他,闻樱顿时面露喜色。
白岳已觉身子酥软,硬撑着团团一礼道:
“在下杨过,受玄天宗宗主所托,特来营救闻樱、飞雪二位仙子,诸位既不肯屈身佛门,须臾便要入苦海受难,可愿一起走吗?”
众仙面面相觑,不敢轻信。
堂堂玄天宗,怎么可能派来个下品真仙来救人?
再说那胖和尚可厉害的紧,且不说这麻袋出不出得去,即便出去了,又真能逃得掉吗?
这人怎么进来的,该不是卧底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蜀山侠女的社死现场
白岳默默掐了个法诀,在芥子空间中单独划出一格,准备将众人塞进去。
见众仙仍有疑虑,身子却已愈发酥软了。
算了,爱走不走!
艰难的挪到闻樱身边,笑道:
“闻樱姐姐,我来迟了……让你受苦啦!”
闻樱之前身受重伤,但无论那大和尚如何恐吓,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此时一听白岳这话,顿时破了防。
小嘴一撇,却忽然流下泪来。
飞雪之前听白岳说奉宗主之托云云,却见他修为平平,还有些疑惑,此时见闻樱流泪,顿时就信了,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
怪不得宗主让他来呢?
原来是闻樱姐姐的小相好……长得倒是不错!
时间不等人,白岳已经摇摇欲坠,四肢发麻,也顾不得叙旧了,急忙分出一丝仙力,裹着闻樱、飞雪,心口小漩涡一闪,便将她俩投入那间备好的小格子里。
转过身,喘着粗气说:
“还有没有人走……我快撑不住了!”
人群中间,那蜀山派的侠女朝他疯狂眨眼,她受伤极重,此时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岳赞道:
“仙子铁骨铮铮,在下既佩且钦,当然要救!”
心口小漩涡一闪,女侠也没了。
白岳已经站不住了,“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勉力撑着抬起头来,却见剩余众仙点头的点头,招手的招手,眨眼的眨眼,努嘴的努嘴,居然纷纷抢着要走!
笑话,玄天宗和蜀山的仙子都走了,还等什么?
再不济,也比坠入那苦海中强……
深深吸了口气,仙力腾出,便将众仙一个个丢进芥子空间,跟着身子一晃,也遁了进去。
小格子里,众仙已从疑虑转为心安。
这地方一看就是个芥子空间,随身带着能装活人的芥子空间,这位杨过,恐怕大有来头!
而且,既然进了他的空间,却不怕那秃驴来追了。
众人默契的挤在一头,却给闻樱、飞雪和那位蜀山侠女腾出一大块空地来,毕竟亲疏有别,多点眼力见儿总是好的。
白岳一进来,便去看闻樱。
“闻樱姐姐,你身上有疗伤的仙药吗?”
他还不太想暴露自己的底牌,上次闻樱跟师父、宗主三堂会审,都给他落下病根儿了……
闻樱微微摇头,被那胖大和尚袭击时,她和飞雪正在宗门不远的一处荒山切磋,又不是远行,哪里会储备疗伤的丹药?
这可怎么办?
这里耳目众多,又不好拿蟠桃出来,余光瞥见那位蜀山侠女又在疯狂眨眼,便转过头问道:
“你有疗伤的丹药?”
蜀山侠女又眨了眨眼睛,目光看向自己胸口,白岳瞥了一眼,见那处山势颇缓,只露出一抹白皙,皱眉道:
“丹药在那里?”
蜀山侠女俏脸微红,又眨了眨眼。
白岳有些为难,转头四顾,见众仙皆软瘫如泥,只能自己来了……
艰难的挪到她身边,伸出手来,歉意的说:
“女侠莫怪,事急从权……得罪了!”
蜀山女侠又眨了眨眼睛,似在催促,害羞的闭上眼睛。
忽觉一只大手从衣领中探入,便肆无忌惮的左右摩挲,甚至逡巡往下,顿时惊怒交加,睁开眼睛瞪着白岳。
“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白岳摸了个通透,却没发现半个药瓶,大失所望,便悻悻然抽回大手,又转过头对众仙道:
“你们谁有丹药,这位女侠怕是被那秃驴打糊涂了……”
登徒子,你才被打糊涂了!
蜀山侠女又羞又气,朝他猛眨眼,白岳疑惑道:
“我找的地方不对?”
当然不对!
蜀山侠女白了他一眼,才将视线拉回胸口,这次白岳察觉到不同了,原来她看的不是小山包,而是落在山间的一枚吊坠?
便伸手一拽,将那吊坠扯下来。
“是这个吊坠?”
不然呢,臭男人!
蜀山仙女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白岳倒没注意,已将神识落在那吊坠上,上面有一道禁制,但不很强悍的样子。
运转《九转元功》,使一个“夺”字诀,便听“咔”的一声,那禁制便被破去,里面乱七八塞满了东西,果然是个储物的宝贝!
蜀山侠女听到那声音,便知禁制破了。
满怀希望的看过去,顿时面红耳赤,原来白岳竟然从里面陆陆续续扯出来一条粉色肚兜、一双锦文罗袜、一双镌丝绣鞋……
白岳气坏了,这丫头看上去似弱柳扶风,做事却英气勃勃,谁知这随身空间里,竟然乱七八糟——
都是衣物!
也不知道穿过没有?
扯了几件,便不耐烦了,运起仙力,“嗖”的一下将那方空间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摄了出来……
这下可好,白岳分割开的这小格子本来就不大,他那蛮力摄出,也没注意落点,一时间真是衣服鞋袜满天飞!
众仙几乎被蜀山侠女的衣物埋住了,一个男仙脸上糊了只罗袜,却满脸陶醉。
竟眯着眼睛狂嗅起来……
蜀山侠女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通红的小脸上,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出杀人似的光芒!
可惜,白岳压根儿没看她。
这么一折腾,终于从衣服堆里滚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箱子,白岳急忙捡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瓶瓶罐罐,果然是药。
但是,哪一瓶管用呢?
上面既没有标签,也没有说明书,只好捧着那药箱,又挪到蜀山侠女身边,见她脖子里搭着一条镂空的蕾丝肚兜,拿起来看了看,鼻端似有异香扑来,下意识的嗅了嗅。
咦,不是花香……什么牌子的香水?
蜀山侠女那俏脸都快滴出血了,见白岳那表情,眸子里忽然腾起一团水雾,白岳忙丢下肚兜,拿起一个小巧的琉璃瓶,问道:
“是不是这个?”
蜀山侠女狠狠剜了他一眼,泪水被挤出来了。
白岳点点头,笑道:
“那便是了?”
便从中倒出一枚枣红色的丹药,便朝她嘴里塞去,蜀山侠女却骇然变色,又拼命的眨眼,睫毛上沾着水珠儿,忽闪忽闪。
“噢,那不是?”
丢下那琉璃瓶,又从药箱中拿过一个白色瓷瓶,也不问她,倒出来一枚通体碧绿的灵丹,直接往她殷桃小口塞过去!
还是不对,蜀山侠女疯狂眨眼……
第一百五十九章·岳哥哥,我也要抱抱
如此,试了十来次。
直到他从一个红彤彤的瓷瓶中倒出一枚金灿灿的仙丹,凑到蜀山侠女唇边,她眼中才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眨眼睛了。
咦,猜对了?
那仙丹刚刚触及蜀山侠女柔软粉嫩的嘴唇,便被白岳收了回去,扭头回到闻樱身边,轻轻捏开她的小嘴,手里腾起一股仙气,便裹着那丹药,从她唇间钻入,送入喉中。
蜀山侠女快气死了,合着我便宜也让占了,人也丢光了,还辛辛苦苦的试药,轮到吃药时,却没我的份儿了?
闻樱吞了那丹药,便闭目运功,气息已不那么紊乱了。
白岳才略略放心,又取了一枚,准备给飞雪吃。
这妮子满面笑容,却一个劲儿眨眼,似乎并不想吃,白岳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又没受伤,只是中了那布袋的毒,浑身酥软,吃这药却不对症!
笑了笑,放开捏她小嘴的手,笑道:
“好吧,那你先等等?”
飞雪又眨眨眼,眼神朝他身后的蜀山侠女飘过去,快去给她吃吧!
那位姐姐都快哭了!
白岳才回过身来,轻轻捏开蜀山侠女的小嘴,腾出一股仙力,送她吞了那丹药,后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哼,算你了!
剩余众仙都眼巴巴的望着白岳,他却再没喂药。
开玩笑归开玩笑,这东西毕竟是蜀山侠女的,慨他人之慷可不厚道。
便笑着说:
“你们先等会儿,这仙丹怕是不便宜,在下也不好做主。待这位蜀山侠女伤好了,你们再求她好了!”
将那瓷瓶放入药箱塞进那吊坠,腾起一股仙力,将小格子里乱七八糟的衣物也一股脑儿塞回去,又把吊坠放在蜀山侠女手里。
我的天,总算舒坦了!
那位嗅袜子的仁兄满脸沮丧,怅然若失。
格子里其实仍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只是他之前嗅得太狠,这时候过于淡薄,反倒嗅不出来了……
一闪身,出了小格子。
白晶晶和猴子他们正围在这方小格子四周,见白岳出来,又朝他簇拥过来。
白晶晶满脸担忧,问道:
“岳哥哥,这是什么?”
白岳一把揽住她,笑道:
“救了几个人,人多嘴杂,却不好让他们瞅了咱的家底儿……便分出这个小格子暂时安置着,待会儿便送他们出去!”
一眼瞥见红袖,顿时眼睛一亮:
“红袖,来帮个忙!”
红袖嫣然一笑,便走过来,却被白岳一把拉进怀里,左拥右抱颇为享受,便觉酥软的四肢都焕发精神。
屈嫣儿嘟着嘴凑过来,不满的说:
“岳哥哥,我也要抱抱……同样是你的女……”
“停停停……”
屈嫣儿一说这话,白岳便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犯了什么罪一样。
连忙截住她,满脸堆笑,连哄带骗:
“嫣儿乖,去找钟爷爷耍去……等哥哥练会了三头六臂,一定也找你抱抱,好不好?”
屈嫣儿小嘴一扁:
“哼,就知道骗我,一天天的……”
却也没再缠他,白岳才送了去,低头见红袖羞羞的伏在他肩窝,便在她耳垂儿上一啄,一道红晕顿时扩散开来。
猴子咂咂嘴,“嗖”的一下飞出去,“噗通”扎入湖中。
唉,怪不得师父境界练不上去?
这一天天的……
“红袖,之前那胖大和尚以大法力封了那些人的口,你看明白没,有没有法子解除?”
红袖身子发软,俏脸发烫,没敢抬头,便闷闷的说:
“岳哥哥,《天罡三十六变》中有一门【九息服气】的神通,可以化解佛力,破了他的禁制!”
咦,我怎么没想到?
默默掐一个法诀,那小格子忽然变得通透起来,三人都能看见里面,格子里那些人却恍若未觉。
自从升级以来,在这芥子空间中,白岳便似创世神一样,一念起沧海桑田,单向透明的玻璃屋而已,分分钟就来!
白晶晶偷偷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便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绕着那透明格子转圈,啧啧称奇。
红袖听到声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听白岳道:
“你道行深些,便替他们解了吧?”
红袖羞意未落,糯糯的说:
“隔着墙,能行么?”
“试试呗!”
白岳在她圆滚滚的翘臀上抹了一把,才乐呵呵的放开手,拉着白晶晶站在一旁看她施法。
便见红袖周身腾起滚滚红雾,不一时,那红雾慢慢朝格子里渗进去,格子里那些人顿时惊慌起来,但此时动也动不得,喊又喊不出,只得眼睁睁看着红雾愈来愈浓……
过了一会儿,格子里红雾弥漫,格子外已不见红袖踪迹,那红雾慢慢分成若干股,便钻入众人体内,只片刻功夫,闻樱已率先恢复,睁开眼睛,略一体悟,便扬声道:
“大家别怕,这红雾是来解封印的!”
约莫盏茶功夫,红雾又从格子间渗出来,渐渐收拢,仍然是千娇百媚的红袖,朝白岳眨眨眼睛,笑道:
“岳哥哥,好了!”
“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白岳张开双臂,便朝她扑过去,这妮子却“嗖”的一下飘走了,白岳又去扑白晶晶,后者干脆化为一道青烟,瞬间没影儿了!
唉,教她们那么多神通干什么?
搬石砸脚啊!
白岳叹了口气,默默掐一道法诀,那格子恢复正常,这才一扭身,又钻进格子间。
众人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见白岳回来,又收了声,唯独闻樱一双秀目深情款款,柔声道:
“杨……杨少侠,你收到我的传音了么?”
白岳掏出她那枚传音玉符,笑道:
“是啊,我听你声音微弱,似乎受了重伤,偏偏又没说完……可把我急坏了,上天入地,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闻樱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喂,登徒子!”
白岳回头一看,那蜀山侠女正气呼呼的看着他。
“说什么上天入地……这到底是哪儿?”
白岳正色道:
“灵山,大雷音寺……之前掳你们来的那个胖大和尚,好像叫什么揭陀尊者,他说的苦海什么的,倒不是吓唬你们。那里我去过了,正如他所述,若入苦海则皮肉销融,受尽折磨,最后若被那群秃驴度化,便像那白玉堂一样,失魂落魄,一心向佛……”
第一百六十章·秃驴,该吃药啦!
“原来是灵山?”
“揭陀尊者,那不是布袋罗汉么……踏马的,老子飞升前还拜过这厮,竟然差点儿让他害了……”
“这下可遭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追杀?”
“还追杀,你得先逃出去啊?”
“佛门真踏马黑啊……”
一时间,众说纷纭。
蜀山侠女愣了一会儿,才幽幽叹道:
“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这口没遮拦的,怕是要第一个被扔进苦海……杨少侠,多谢你啦!”
白岳冲她笑笑,你还知道自己口没遮拦啊?
蜀山女侠俏脸微红,又说:
“杨少侠,我叫……”
白岳脱口而出:
“残剑!”
既然飞雪也被捉了来,那么三个备选项怕是都跟“闻樱被掳”这件事儿有关,而现在这群人里面,似乎只有她一个蜀山派的,那她不是“残剑”就怪了!
“咦,你怎么知道?”
蜀山侠女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诨号是她自己起的,都没好意思跟别人说。
这“杨少侠”又从哪儿知道的?
白岳神秘一笑:
“我自然知道,你先告诉我用的什么香料,那么好闻……我就跟你说是谁告诉我的,怎样?”
别说,那肚兜还挺好闻的,回味无穷。
他这么一说,蜀山侠女自然想起那件被他嗅过的镂空蕾丝肚兜,“腾”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羞恼的说:
“胡说八道,哪有什么香料?”
见白岳不信,那位闻袜子的仁兄忽然弱弱的说:
“杨少侠,那……那是体香!”
“你闭嘴!”
蜀山侠女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吼出来,若不是她伤势还没回复,简直要暴起拔剑,给这俩登徒子一人一个透明窟窿!
见她小山包起起伏伏,显然气的不轻,白岳迅速转过话题:
“残剑仙子,这让人浑身酥软的好像不是封印,而是某种剧毒,你那药箱之中,有没有解毒的丹药?”
“残剑”没好气的说:
“当然有了,之前我朝你眨了两下眼睛的浅黄色丹药便是,谁知你是头大笨牛,居然没有察觉,气死我了!”
我哪知道……
有本事你眨个摩尔斯电码啊?
这时那枚疗伤的金丹已经发挥药力,疗伤的同时其实已解了一些毒,“残剑”此时四肢虽仍然酥软,却能勉强挪动。
想起那件肚兜,顿时不敢让白岳取了。
挣扎着坐起身子,靠在格子壁上,吁了口气,才捡起手心的吊坠。
输入一丝仙力,将那小药箱搬运出来,又对白岳说:
“那翠绿色的瓷瓶,别取错了!”
白岳接过药箱,却没拿那个翠绿的瓶子,反而取出第一次拿的那个小巧的琉璃瓶,倒出来一枚枣红色的丹药,向她唇边凑去……
“残剑”大惊失色:
“喂,你瞎了么,这是浅黄色吗?”
见他恍若未闻,只是越凑越近,慌忙叫道:
“别,被给我吃!这是一枚毒药……毒性极为霸道,即便大罗金仙吃了,也不免道基受损,六识皆丧!”
妙啊!
我正愁没法揍那秃驴呢!
白岳收回丹药,把那琉璃瓶倒过来,里面却没有第二颗了,不由大失所望,一枚毒丹,能不能放倒那头秃驴?
“残剑”刚松了口气,又见他一脸失落,顿时气道:
“这么厉害的毒药,哪里会有那么多……就这,还是我悄悄从我爹哪儿偷来的,整个蜀山派只此一粒!”
白岳点点头,笑道:
“送我行不行?”
“残剑”一呆,疑惑道:
“这是剧毒啊,你要它干什么?”
白岳却已将那琉璃瓶藏进袖子里,森然一笑:
“给你们报仇!”
“哇,你要给那揭陀尊者吃?”
“残剑”吃了一惊,随即眼中闪出兴奋的亮色,苍白的俏脸升起一丝红晕,嘻嘻一笑:
“拿去,拿去……到时候,能不能放我出去看看?”
“看情况!”
白岳拿起那翠绿的瓷瓶,自己吞了一粒浅黄色丹药,便丢给蜀山侠女,又回头看了一眼闻樱。
见她低着头偷偷瞥过来,又滑向他处,顿时乐了。
一闪身,出了小格子。
天窗里仍然是黑黢黢的一片。
看来那揭陀尊者还没去苦海,便缓缓升起,守在天窗旁,随时准备下药。
又过了许久,眼前豁然开朗,白岳忙控着须弥芥子顺着袋口飞了出去,那揭陀尊者正一脸懵逼——
袋子里的人呢?
揭陀尊者又抖了抖麻袋,依然空空荡荡,掀开袋口看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不由惊道:
“坏了……”
“坏”字刚刚出口,白岳便控着须弥芥子钻进他嘴里,一路穿过咽喉,落入胃中,却没将那毒药丢出去。
方才忙余光瞥了一眼,此处正是那“苦海”的源头,有数十万苦行僧坐在那儿念经,还有不知多少布袋和尚往“苦海”中下料,却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又过了一阵子,他咽喉处忽然“咕咚”一声,一股清水奔涌下来,这秃驴惊怒之下,口干舌燥,“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
白岳控着须弥芥子逆流而上,从他大嘴往外一看——
怎么又回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用回报佛祖吗?
揭陀尊者“度化”的那几个新弟子却不再殿上,估计已经被他扔进苦行僧堆里勤修佛法,培养佛心去了。
那么……
秃驴,该吃药啦!
再次坠入揭陀尊者胃里,趁着又一蓬清水落下,便将那枣红色的丹药抛了出去……
却见那丹药一沉入胃液,便瞬间消融,化作一团黑雾,竟从胃壁中渗了出去,一部分散入四肢百骸,另一团则扶摇直上,将揭陀尊者心脏处那尊金佛重重包裹!
“嘭!”
揭陀尊者手中茶壶掉落在地,摔的粉碎,紧跟着他身子一个趔趄,忽然捂着心口蜷缩起来,光头上冷汗淋淋而下,一时气喘如牛,浑身发麻,眼冒金星。
这是怎么了?
抖抖索索合十双掌,运佛力内视,然而佛力一动,顿时四肢百骸宛如刀搅,浑身筋络犹如火烧,心口金佛一团漆黑,神魂中传出撕裂般的剧痛!
揭陀尊者惨嚎一声,顿时翻到在地。
浑身抽搐,双眼翻白,双掌无意识的在虚空抓来抓去,一张大嘴已经紫黑,一根黑黢黢的舌头甩来甩去,发出“嗬嗬”哀嚎……
第一百六十一章·法天象地,直破九霄
趁揭陀尊者门户洞开,白岳急急控着须弥芥子飞出去,殿上果然再无旁人,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又过盏茶功夫,那揭陀尊者渐渐没了动静,白岳控着须弥芥子飞过去一看,见他浑身皮肤一片焦黑,双眼尽翻,眼白一团漆黑,口鼻间冒出汩汩黑血,胸口却仍一起一伏……
就这,还没死?
“残剑”这毒药也太不给力了!
白岳忿忿将神识缩回芥子空间,忽然眼前一亮,便朝湖边喊道:
“悟空,借你匕首一用……”
“嗖”的一下,毛脸雷公嘴凑到眼前,欣喜的问:
“师父,要不要一起出去,干他一架?”
白岳摇摇头:
“不用,把匕首给我就行!”
猴子顿时就蔫儿了,没精打采的掏出妖皇剑,放在白岳掌心,白岳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
“急什么,就么点儿修为,给须菩提塞牙缝都不够……还不滚去修炼,等晋升准圣,有你打架的时候!”
“呃,准圣啊……”
猴子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练到准圣,那到什么时候了?
白岳拿起妖皇剑,输入一丝仙力,然而那小剑只是亮了一下,却纹丝不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飞出去!
玛德,又是猴子专属了?
无奈的喊了一声:
“哎,真想去啊?”
“想啊,想啊……”
猴子一个跟头翻回来,一把掣出如意金箍棒,看他境界居然已被桃子撑到《九转玄功》第七转,是大罗金仙了!
白岳忽的心生一计,笑道:
“那《天罡三十六变》你练得怎么样了?”
猴子呆了一呆,愕然道:
“还没练呢,师父不是让我一心一意先练《九转玄功》么?”
白岳点点头,又将妖皇剑递还给他,才说:
“记得就好,不过待会儿出去,却要用一门神通,你先练一下其中那门【大小如意】,练得圆熟了咱们再出去!”
一听这话,猴子立马丢了棒子,一屁股坐倒,便闭目沉思,白岳又放出神识去看那揭陀尊者的动静,忽听猴子唤道:
“师父,我学会了!”
你踏马耍我么,这才几秒钟?
缩回神识,沉着脸道:
“真学会了么?待会儿却不容有失……这可是灵山,一个不好,如来那秃驴就把你抓走了,为师可干不过他!”
猴子自信的说:
“没问题,师父放心好了!”
行吧,你是挂壁。
摁着猴子毛绒绒的脑袋,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才将他放出芥子空间,自己却没出去,只在天窗那儿守着。
却见猴子方一跃出,便将那妖皇剑祭出,那小剑转瞬即逝,顷刻已回,黑黢黢的揭陀尊者心口忽然绽开一道裂缝,便似开了一个喷泉,一股漆黑如墨的血浆喷射出来……
猴子看也不看,把腰一躬,叫声:
“长!”
便做一个“大小如意”中法天象地的神通,“轰隆隆”撑破了大殿,跃在当空,瞬息间就长的高万丈,头如泰山,腰如峻岭,眼如闪电,口似血盆,牙如剑戟!
手中那棒,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层地狱!
却听他口中雷霆也似喝出:
“秃驴,有种将你孙爷爷镇压在这灵山一万年……啊……”
话没说完,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眼耳口鼻皆渗出血来,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霎时收了法像。
“嗖”的一下,猴子、地上揭陀尊者消失不见。
下一瞬,一只金灿灿的擎天巨掌当空落下,轰然落在那大殿遗址上,便往下一抓,临近仙山“轰隆隆”破碎溃散……
那巨掌摊开,却只有一团废墟。
瑶池宝阁。
蟠桃盛会已至尾声,群仙酒酣耳热,仙娥翩翩起舞,忽然整个一重天一阵震颤,遥遥看到一根金灿灿的擎天巨柱从下界直戳上来,轰然顶上三十三重天去了!
众仙皆惊,那柱子却又忽然缩了回去。
玉帝面色不虞,沉声道:
“传千里眼,顺……”
一旁的太上老君眉头一挑,一丝怒气一闪而没,忽然截住他道:
“陛下莫慌,待贫道施法!”
大袖一挥,便同时使出“隔垣洞见”和“逆知未来”两大神通,宝阁一壁忽然化为一面明镜,其中现出一座仙山,山上黄金作瓦,玛瑙砖铺,无数珍楼宝座,上刹名方,浮屠塔显,大法堂出。
观世音菩萨心头一震,这不是灵山圣地?
忽听“喀喇喇”一声巨响,一个身披亮甲,头戴金冠的凶悍巨猴从一处大殿破顶而出,瞬息间已身高万丈,掌中那棒,也跟着变大,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层地狱!
却听他口中雷霆也似喝出:
“秃驴,有种将你孙爷爷镇压在这灵山一万年……啊……”
话没说完,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眼耳口鼻皆渗出血来,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霎时缩小,同一时间一只金色巨掌朝他当空落下,一时地动山摇,仙山破碎……
最后,那巨掌抓起一堆废墟,一闪而没。
在场众仙都没见过猴子,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到底不知这法天象地的神猴是何方神圣?
太上老君收了神通,看了一眼燃灯古佛和观世音菩萨,见他二人一者宝相庄严,不为所动,一者却面有惊色,淡淡的道:
“陛下,这便是秦广王奏疏中那失踪的石猴了……”
玉帝已有猜测,闻言只微微一怔,便笑道:
“原来佛祖已得手了?”
略略一顿,又朝观世音菩萨说道:
“佛祖得此佳徒,乃可喜可贺之事,何必遮遮掩掩,连累那秦广王犯下欺君罔上之罪?”
此言一出,武曲星君顿时诧异的看了过去。
不是说好将计就计么?
忽觉手上一痛,低头看时却是一滴酒,顺着那劲气看过去,便见太白金星朝他挤眉弄眼,顿时明了。
忙低下头去,似醺醺然。
玉帝忽然发问,菩萨却是一头黑人问号,看了一眼燃灯古佛,见他微微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只好站起身来,合十一礼,道:
“陛下赎罪,贫僧也委实不知此事,许燃灯古佛与贫僧赶来赴宴之际,下界又有变数,也未可知……”
玉帝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朕便等西方教……一个说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演出事故,险象环生
芥子空间。
一人,一猴,相顾骇然。
猴子七窍流血,那是假的,但白岳同样七窍流血……
他是真的,受伤了!
知道猴子已经进入第七转,相当于下品大罗初期,白岳才敢让他出去冒险,毕竟书上说他大闹天宫时也不过是太乙之境,那时候他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情有可原,没想到大罗也不行……
按照白岳的剧本,演出应该是这样的:
猴子用妖皇剑杀死揭陀尊者时,如来应该不会出来。
这份自信来自之前的试探,当时揭陀尊者吞了毒药,一个人在他殿中苦苦挣扎许久,都没有人发现,更没有人来救。
白岳推断要么如来是在开会,没工夫搭理他,要么他对十八罗汉的管控并没有那么细致,并不会第一时间发现揭陀尊者受伤,或者死了。
这是第一个时间差。
趁这功夫,白岳会替他收尸。
之后,猴子现了“法天象地”的神通。
这个时候,如来一定会发现,只不过他应该有些疑惑。
猴子是在花果山失踪的,就连“菩提祖师”都没有找到,才恼羞成怒,将花果山夷为平地。
这时候出现在灵山,如来会不会不由分说把他捉来?
如果直接抓,那演出提前结束……
当然,白岳猜他不会。
剧本如果有旁白,应该是这样写的——
如来愣了一下,这石猴怎么到了灵山,而且还敢现身,谁带他来的?
这是第二个时间差!
在这里,便轮到猴子念台词了……
当猴子念完台词,如来无论想没想清楚,则肯定是要动手了。
因为,猴子的台词,太踏马直白了!
简直就是,当面栽赃!
所以,按白岳的设定,猴子不能把话说完……
说完台词,那就没时间跑了!
这里,必须要有一个让如来意外的转折,争取第三个时间差——
风紧扯呼……
然而,演出并不顺利。
第一个时间差上,就出现了重大事故!
白岳万万没想到,如来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揭陀尊者中毒,但他仍然第一时间发现揭陀尊者死了……
这是什么原理?
白岳想不明白,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当猴子杀死揭陀尊者之后,立即现出“法天象地”的神通,但这个时候,无论是急剧膨胀的他,还是正在收尸的白岳,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山上空的恐怖威压,如来已经察觉了!
猴子已经在迅速长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他那时这么大,白岳的须弥芥子根本装不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意外的是,如来并没有阻止白岳收走揭陀尊者的尸首,也许他的注意力都被猴子吸引了,居然也没有第一时间下手抓他!
后面的戏份,如来都在一旁监制。
直到,猴子收了法相……
那只金灿灿的擎天巨掌一出来,白岳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出手,反而隐在暗处,冷眼旁观了!
他剧本写得过于想当然了……
如来在封神大战前期,以多宝真人的身份游走三界,已经是六圣以下罕逢敌手的截教大师兄了!
后来入西方教,又得了佛陀果位,享有众生香火。
境界之高,是白岳无法可想的。
这根本不是汤姆和杰瑞的戏码,而是——
汤姆,两只蝼蚁……
如来压根儿就没有剧本旁边里面的,什么“愣了一下”,还“想这想那”,他一直忍着不动手,甚至不阻止白岳收尸,就是要等他再出来!
一只蝼蚁在外面蹦跶,另一只呢?
等演出结束,白岳以神识裹住猴子,准备拉他进来……
如来,便出手了!
那只金灿灿的擎天巨掌,不仅锁死了猴子,封死了整个灵山,甚至还攥住了白岳探出来的那一丝神念,要把他拽出来!
白岳当时就慌了……
他万万没想到,如来这厮竟然这么强悍,居然仅仅凭借那一丝神念,就能把他从须弥芥子中拽出来?
萝莉不是说,连圣人都无法察觉么?
他也不想,圣人固然无法察觉须弥芥子,但这时候——
天窗开了啊!
危急关头,白岳心思数变。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卑鄙的想斩断这一丝神念……
还好,这念头很快就被他丢开了。
猴子还在外面,以他现在这种性格,一定会被如来戴上紧箍咒,受尽折磨,然后在灵山镇压几百年,跟着唐僧去取经!
还是他让猴子出去的,这时候断尾求生,还是人吗?
电光火石之间,白岳已下定决心。
猴子,必须要救!
瞬息之间,白岳从窗口甩出了九团九天息壤!
那一团团九天息壤霎时间散开,只有一团将猴子重重包裹,剩下八团则散成一大片黄沙,悬在猴子上方,替他抵挡那只擎天巨掌……
然而,这都是徒劳。
九天息壤只能保护猴子的肉身,却不能隔绝如来的神念,白岳那一丝神念上附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脏东西,继续拉扯着他!
白岳发现,他想错了。
不是他不想丢卒保车就行,而是现在根本做不到了,那一丝神念竟然斩不断,现在被如来拉得脑仁子都要碎了……
虽然疼得浑身抽搐,强撑着往后缩,但他的身子还是一寸一寸朝窗口挪动,眼看他手指都要伸出窗外了……
这时候,忽然“嗡”的一声轻响。
东皇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白岳身旁,微微一颤,便从那窗口中飞了出去,之前被如来法力封锁,整个灵山宛若凝固一般,但东皇钟却丝毫不受影响,就那么平平飞出,忽然一个跟头!
钟口朝上,便把浑身裹着九天息壤的猴子兜了进去!
略略一晃,“嗖”的一声返回……
这一下,电光火石。
就连如来都大出意外,他那金灿灿的擎天巨掌急忙往下一抓,却只抓起了一团混杂着九天息壤的废墟……
白岳,已经关了窗!
他那一丝被如来污染过的神念,也被东皇钟顺便兜了回来,刚刚缩回识海,顿觉头疼欲裂,神魂颠倒,一个跟头栽倒,便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下一瞬,识海中那团星云忽然扶摇直上!
顷刻间钻入他识海之中,缓缓盘旋一周,白岳顿觉头脑一片清明。
识海宛若甘霖洗礼,神识已恢复如初。
那星云却又缩了回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蟠桃掉怀里,不是贼也是贼
那团星云只管白岳,可他现在还藏在“灵山苦行僧圆真”那颗镶了金的佛心之内,这货却不结实,受了如来威压,竟然快崩溃了!
猴子惊魂未定,看着七窍鲜血狂涌的白岳,急得快翻跟头了,却不敢上前搀扶,就怕他一碰,白岳就碎了……
还有三个泪眼婆娑的女人,她们早过来了。
见白岳又是喷血,又是抽搐,又是满地打滚,要不是看他这身子随时要崩溃的样子,早就扑过来了!
白岳吐出一大口血,叹息道:
“我没事,不过寄居的这头秃驴快撑不住了……”
白晶晶抹了把眼泪,哭道:
“岳哥哥……”
白岳笑道:
“真没事儿,我待会儿舍了这皮囊还要去天庭一趟,你们乖乖修炼!”
只是他此时模样惨不忍睹,笑比哭还难看。
听他这么说,众女才略略放心,猴子却比她们有信心多了。
师父说没事儿,还能骗人?
连如来佛祖那么雕,还不是把老孙好端端的抢回来了?
一把抹去脸上鲜血,笑嘻嘻的凑到白岳面前,挤眉弄眼,抓耳挠腮,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白岳失笑道:
“演的挺好啊,你小子……果然书没白念!”
猴子得意急了,在花果山演了一百多年傻猴子,这汇报演出虽然出了点儿意外,但总体效果还不错嘛!
搓着下巴,意犹未尽的说:
“这法天象地真是爽啊……可惜了,却没跟那秃驴干一仗,其实就他那破手,老孙一棒子就给他戳一透明窟窿出来!”
刚才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候你倒支棱起来了?
白岳一脚踹出,笑骂道:
“滚你的蛋!岁数不大,口气打得很?如来是上古斩尸准圣,眼下拍死你不比掐死个蚊子容易?还戳个窟窿……等第九转吧!”
猴子没敢躲,结结实实捱了一脚。
那圆真的肉身已经开始溃散了,这一脚软绵绵,连挠痒痒都不如,猴子便收了棒子,看着脚下那具黑黢黢的尸首,又问:
“师父,你给这秃驴收尸作甚?”
白岳神秘一笑:
“送礼!”
视野中的倒计时已所剩无几,不过这圆真怕是撑不到时间结束了,那颗镶了金的佛心布满了裂纹,随时都要崩溃的样子。
白岳一丝怜悯也无,且不说他们在这“苦海”之畔做这等惨绝人寰的生化试验一罪,眼下如来正在暴走中,白岳还不想留在灵山呢!
“轰”佛心炸开,圆真立时气绝。
“叮,本次体验活动结束,评价生成中……”
体验对象提前死亡,按照惯例,便要回到体验开始的地方——
瑶池宝阁。
玉帝要“一个说法”,菩萨也没奈何,只得合十一礼,歉然道:
“陛下稍待,大宴之后,贫僧便回灵山……”
“菩萨有劳了!”
这一句含笑而语,似和风拂面。
菩萨刚刚坐稳,便见玉帝忽然勃然变色,大袖一拂,厉声喝道:
“葛仙翁天师何在?”
葛仙翁之前听玉帝说“连累那秦广王犯下欺君罔上之罪”,就知道事情要遭,正自惶恐,便听一声爆喝,慌忙跪倒乞罪:
“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受了……”
话没说完,忽然观世音菩萨那边传来一道莽莽撞撞的浑厚嗓音:
“菩萨恕罪,小僧无能……”
循着声音抬头一看,却见菩萨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满脸横肉,像屠夫更甚僧人的彪悍和尚,此时一身杏黄僧袍上鲜血淋漓,形貌颇为凄惨。
菩萨骇然回首,身边的燃灯古佛已不由分说,袭出一掌!
便听“嘭”、“噗”两声,那彪悍和尚不知从何处拽来一具七窍流血的苦行僧,恰好送在燃灯古佛掌前,另有一具黑黢黢的胖大和尚落入菩萨怀里……
趁两人一怔之机,那和尚却一闪而没。
燃灯古佛一掌,何等霸道?
掌风竟将那苦行僧拍做肉泥,余势未尽,却将他身后背着的一口灰扑扑的麻袋也拍得四分五裂,顿时从中滚出数百枚三千年蟠桃!
蟠桃大多被掌风拍烂,剩余则四散开来,“滴溜溜”滚了一地。
菩萨怀里忽然多了个黑黢黢的胖大和尚,顿时大吃一惊,慌忙托住,往脸上一看,竟骇然变色,失口叫道:
“揭陀尊者?”
听到菩萨惊叫,燃灯古佛那古井不波的佛脸终于有一丝波动,也顾不得那破麻袋了,慌忙回首看来。
却见揭陀尊者浑身漆黑,竟连翻出来的眼白都墨色一团,仍然大张的嘴里一根紫黑的舌头肿的跟茄子似的,心口一道伤痕尚在流淌黑血,其中象征罗汉果位金佛已经碎成了渣,光溜溜的头顶有一个小洞,汩汩冒出灰黑色的脑浆,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燃灯古佛大惊,这揭陀尊者本是他带来赴蟠桃盛宴的,他半道上闲的无聊,便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此机会多度几个仙人。
这种事儿向来隐秘,多少年来从未有人失手,不料他竟遭此横祸?
愣了一会儿,才凄然道:
“阿弥陀佛,揭陀尊者圆寂了。”
菩萨已掐指巡纹,却只算到他身上剧毒与蜀山派有关,那致命伤口出自何人之手,却又朦胧一片,看不清楚。
她也精通丹道药力,看出这剧毒并不致命,只会侵蚀肉身,污染果位,封闭六识,那心口、头顶的伤才最终要了他的命!
到底是谁做的?
正蹙眉沉思,忽听一声冷笑:
“观世音菩萨,你们西方教这蟠桃挺多的啊?”
抬眼一看,却见武曲星君手里正捧着一枚三千年蟠桃,站在当庭。
他脚下还有许多蟠桃,正是之前从那苦行僧背后麻袋里滚出来的,此时自觉人赃并获,正像看贼一样死死盯着她。
之前五方四老失了今年的蟠桃,心里不忿,便趁着酒酣耳热,将蟠桃园失窃一事当众说了出来,虽然玉帝假模假样从中和稀泥,但众仙早听出此事与西方教有关。
现在倒好,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菩萨一时语塞,登时后悔方才没忍住,当众叫出了揭陀尊者的尊号。
否则,倒可以假作不识,强推得一干二净……
还有那个傻子!
来就来了,说什么“菩萨恕罪,小僧无能”?
这不是害我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你们还要脸不要?
“阿弥陀佛!”
她不说话,身旁的燃灯古佛却先发难了!
却见他面色愁苦,宣了声佛号,便朝玉帝合十一礼,说道:
“陛下,揭陀尊者与贫僧一道赴宴,因途中想起未曾置办寿礼,却不好空手而来,便慢了一步,谁知竟在煌煌天庭遭此毒手,陛下统御三界,英明神武,还请为揭陀尊者伸冤!”
此言一出,天庭众卿皆勃然大怒。
真踏马活久见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偷了蟠桃不说,却翻过来让玉帝伸冤,你有个屁冤!
燃灯古佛和菩萨在算,玉帝、太上老君和天庭众仙也没闲着,那形貌绝类屠夫的彪悍和尚丢下一句话,两具尸首,一闪而没,玉帝就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默默掐指一算,果然一无所获。
心里早已笃定,必是那位“我意西去”的小师弟所为,余光一敛,见王母妙目流转,太上老君微微颔首,知道所料不差。
遂板着扑克脸,淡淡的道:
“揭陀尊者有何冤屈,佛祖自有分辩,朕虽统御三界,却尚未染指灵山诸地,岂能越俎代庖?”
妙啊,这反将一军,简直是神来之笔!
白岳忍不住拍了下大腿,便摄过来一枚蟠桃,坐在天窗前,边吃边看,好戏才刚刚开场啊……
燃灯古佛神色愈发愁苦,凄然道:
“陛下,贫僧已掐指巡纹,揭陀尊者身上这毒,乃出自天界蜀山派之手,此僚竟敢在王母寿诞之际,戕害罗汉圣僧,此乃天人公愤之举,还请陛下发大兵剿灭蜀山妖孽,以正乾坤!”
天人公愤个屁!
这厮一死,老子就差拍手称快了!
武曲星君捧着桃子质问,却被这俩人晾了半天,早已怒不可遏,又见他对玉帝问话恍若未闻,居然还想挑拨玉帝发兵去剿蜀山,哪里还忍得住,厉声叱道:
“兀那和尚,恁的无礼!陛下已说的分明,你们灵山死了人,自然去求西天佛祖,与陛下何干?叽叽歪歪,说什么发兵,天庭诸事,岂容尔等置喙?”
玉帝微微一笑,轻斥道:
“武曲星君,不得无礼,且退下吧!”
回护之意溢于言表,武曲星君拜了一拜,又招呼众仙娥上前,将地上那些蟠桃,浑不管好的烂的,都收起来。
这才返回座位,怒视燃灯。
玉帝笑容敛去,知道燃灯这厮得了老年痴呆,说话风马牛不相及,便也不愿再搭理他,转向菩萨问道:
“朕有一事不解……诸位皆知,王母蟠桃园中,成熟蟠桃忽被人洗劫一空,却不知为何落入揭陀尊者袋中?”
你为我,我问谁去?
我也很方啊,现在慌得一匹……
菩萨苦笑道:
“陛下,贫僧也不知何故。想来是戕害揭陀尊者那人故意将蟠桃放入袋中,以此离间我教与天庭关系,还请陛下明察!”
玉帝看了一眼太白金星,却不愿说了。
后者立即起身,假作酒醉,拎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到菩萨身前,绕着那黑黢黢的揭陀尊者看了一圈,啧啧称奇,才说道:
“菩萨,小臣有一处疑问……”
菩萨知道他是替玉帝发问,躲不过去,无奈的说:
“金星请问。”
太白金星醉眼迷蒙,疑惑的说:
“小臣喜结交游历,揭陀尊者也曾见过几回,却不似这般黢黑丑陋,这死尸……当真是揭陀尊者否?”
菩萨叹了口气,道:
“正是揭陀尊者,他因中了剧毒,这才有此颜色……”
太白金星又问:
“小臣方才见一只口袋,却被燃灯古佛打破了。不过这些布片上,仍留有一丝气息,难道也是揭陀尊者所属?”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掐指一巡,真假自辨。
菩萨赖不过去,颔首道:
“金星慧眼,正是揭陀尊者的人种袋。”
太白金星再问:
“小臣有些恍惚了,之前送揭陀尊者来的那位朋友,似乎是摩诃天王,小臣正要举杯相敬,却不知被菩萨藏去何处?”
菩萨暗暗心惊,传闻太白金星博闻强识,果然了得。
灵山得天王果位的僧众足足三千之数,这位摩诃天王性格孤僻,其貌不扬,时常隐于暗处,自己都没见过几面,他竟然认识?
这回却不愿认了,摇摇头,皱眉道:
“金星误会了,贫僧并未藏匿此人,他也并非摩诃尊者,应是戕害揭陀尊者那人假扮来的……”
太白金星忽然仰天大笑,面色酡红,摇摇晃晃指着菩萨说:
“菩萨,是欺小臣酒醉否?”
忽然“砰”的一声,将酒壶掷在地上,摔得粉碎,便叉着腰,怒气冲冲指着对面俩人,口沫横飞:
“你,燃灯上古佛。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自言出家人不打诳语,如今地上这人,既然是揭陀尊者,破碎那袋,也是他随身人种袋,送他来人,却是摩诃天王!”
喘了口气,厉声喝道:
“说什么蟠桃被那人所窃,揭陀尊者为那人所害,摩诃天王是那人所扮……什么那人?几个蟠桃而已,偷了就是偷了,陛下向来慷慨圣明,又不会苛责尔等,竟在众仙之前扯谎抵赖,你们还要脸不要?”
快哉,快哉!
听太白金星一席话,众仙顿觉如饮甘露,浑身舒坦,武曲星君更是直接举起酒杯,遥遥相敬,一饮而尽!
老哥哥,还是得你!
菩萨面红耳赤,若不是在瑶池宝阁,她早将这口无遮拦的混蛋一巴掌拍死了,可如今双拳难敌四手,却不好撕破面皮。
深深吸了口气,才缓和下来,强辩道:
“金星误会了,贫僧……”
“胡说!”
太白金星跳脚大骂:
“众目睽睽之下,人脏具在,有什么误会?你敢发下天道誓言,说这人不是揭陀尊者,这袋子不是揭陀尊者所属?”
一声比一声大,咄咄逼人,口沫横飞:
“你敢吗?你敢吗?”
声音传出宝阁,在瑶池上空回荡,轰轰烈烈,好似整个一重天都在厉声质问——
你敢吗?
菩萨自然不敢,揭陀尊者和人种袋都是真的,这厮故意撇开了那假的摩诃天王,这一番装醉卖疯,却把俩人挤到墙角了。
若不发天道誓言,再多辩解也是枉然。
若发……
那不是找死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且慢,请立下天道誓言
燃灯古佛面色愁苦,忽然说道:
“天庭颠倒是非,诬陷我佛,多说无益,走罢!”
说着,便站起身来。
就在此时,一直稳坐钓鱼台,面无表情的太上老君忽然将拂尘一甩,便坐起身来,肃然道:
“且慢……请二位立下天道誓言!”
唔唬,厉害了!
白岳没料到,太上老君居然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了,还这么强硬!
这老头儿,是不是吃了啥丹药?
玉帝也有些意外,朝旁边瞥了一眼。
却见那老头凶巴巴的说:
“过些时日,便是陛下丹元大会,老道许多九转金丹正在炉中炼制,尚缺蟠桃做药引子,却不料被尔等抢了去!想走可以,留下蟠桃来,如若不是,便立下天道誓言!”
一听这话,玉帝顿时了然。
果然无利不起早,感情这老头儿是来趁火打劫了?
观世音菩萨已将揭陀尊者尸体收入玉净瓶中,正要与燃灯古佛溜之大吉,却被太上老君喝止,只得停下脚步。
这位可打不过,硬的行不通。
燃灯古佛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此事尚未明了,太上何必咄咄逼人?”
回身合十一礼,道:
“陛下,我教与天庭向来互为唇齿,如今既生龌龊,正该合力一处,捉拿真凶。岂能偏听偏信,以至于干戈相向?大劫将至,圣人以降,皆为刍狗,还请陛下三思……”
玉帝恍若未闻,笑而不语。
麻蛋,就你会装?
老子问话的时候,你帕金森综合症严重的很,现在要跑路了,反倒思路清晰,纵横捭阖,三思你大爷!
太白金星酒意上涌,一个踉跄扑到武曲星君桌前,一把抢过他的酒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又灌下去一大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抹了把嘴,振臂高呼:
“太上说得对,立誓!立誓……”
这节奏一带,武曲星君等人立即跟上,渐渐的天庭众仙卿皆拍案而起,振臂高呼:
“立誓!立誓!立誓……”
群情激奋,声震九霄。
菩萨退了一步,闪到燃灯古佛身后,面色反倒轻松许多。
事已至此却难以善了,天塌下来有这位“德高望重”的副教主顶着,她才是个菩萨而已,听着便是。
燃灯古佛面色数变,良久不语,忽然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这一声虽小,却轻轻松松传入众仙耳中。
大罗以下修为的,顿觉胸闷气塞,再也喊不出来了……
寥寥几人又喊了几声,见无人跟随,便讪讪的住了口,却见燃灯古佛又施施然转回殿中,昂首问道:
“陛下任群臣辱我至此,难道要与我教开战吗?”
图穷匕见,狗急跳墙?
玉帝眼神转冷,却仍不言不语。
太白金星醉眼一眯,正待喝止,武曲星君却先跳了出来,先朝玉帝俯身一拜,才转过身来,厉声道:
“兀那和尚,何来狗胆竟威逼陛下?若你们没偷蟠桃,这天道誓言有甚惧哉?若是偷了,又不肯还……我天庭数百万天兵枕戈待旦,要战便战,怕你不成?”
说着,便拔出腰间长剑,仗剑而立。
燃灯古佛面色愈发愁苦了,身上隐隐泛出碧油油的灯光,开不开战不是他能定下的,但这天道誓言……
说什么都不可能立!
那摩柯天王神出鬼没,以他自身修为显然做不到这一步,到底是不是如来安排的,燃灯还有些疑惑,自然不能立誓。
况且,就算这摩柯天王是假,他也不愿意随便立誓,否则传扬出去,西方教还有脸吗?
说不得,却要硬闯了!
就在这时,太上老君忽然拂尘一挥,疑惑的说:
“哎……好好的,怎么还动起手了呢……老道又不是非要你立天道誓言,若是不肯,留下蟠桃便是。倘若仓促间拿不出来,又岂会逼迫尔等,都是老不死的神仙了,还这么毛躁……”
身子一晃,已落在宝阁门口。
燃灯古佛嘴角一阵抽搐,嘴上说的好,却跑来封了门,这下却连硬闯都不可能了,这老道却不是武曲星君那般好惹……
身上碧油油的灯光渐渐敛去,回首看了一眼观世音菩萨,便恢复了一贯老年痴呆的模样,双眼无神,合十不动。
我去,你还撂挑子了?
菩萨嘴里发苦,眼下这状况,太上老君摆明了要趁火打劫,不出点儿血,怕是走不得了!
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紫金色的铃铛,说道:
“陛下,贫僧委实不知那蟠桃踪迹,然则此番盛会,确因我等变生肘腋,贫僧颇为不安……这枚紫金铃威力极大,晃一晃,出火,再晃两晃,生烟,三晃,飞沙走石,便做赔礼如何?”
玉帝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太上老君轻笑一声:
“这紫金铃却是老道为菩萨所炼,尽耗天材地宝,九九八十一日方才器成出炉,菩萨倒也舍得?”
话是跟菩萨说的,眼睛却盯着燃灯古佛不放。
老东西,你的呢?
菩萨苦笑连连,走过去将紫金铃递给武曲星君,回首又向太上老君合十一礼,歉然道:
“太上恕罪,贫僧身无长物,唯今只剩这瓶子、柳枝,若太上不嫌,便一同留下吧?”
“老道要你瓶子作甚?”
太上老君微微摇头,目光却仍盯着燃灯古佛不放。
良久,三人就那么僵在门口。
菩萨想走,但太上老君不让路,意思也很明显,可惜燃灯古佛又犯病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太白金星忽然“噗嗤”笑了出来,揶揄道:
“燃灯,你要在瑶池过年吗?”
武曲星君接了一句:
“这厮怕是要等下一茬蟠桃成熟,趁我等熬得醉眼惺忪,五迷三道,趁机再他偷一波……”
菩萨面皮稍薄,却等不住了。
一双妙目死死盯着燃灯古佛,就差挽起袖子,替这老和尚往出拿东西了!
又过了一阵子,燃灯古佛忽然长叹一声,面色愁苦至极,似乎要从他身上剜下肉来。
大袖一挥,一时神光大作。
他手上忽然多了一个紫红色的葫芦,顿时一股玄之又玄的神妙气息弥散开来,太上老君瞳孔一缩,却见他将那葫芦盘了又盘,极为肉痛,才叹息道:
“阿弥陀佛,这紫红葫芦便留给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