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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珠灯     私房孟婆汤txt下载     私房孟婆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5章 从前

    赵宝萱找了个借口说要跟外公学习手艺,拎着袋子跳上出租车就跑了。

    她看得出来,许诺言这回是真的陷进去了,万劫不复那种。

    她自己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就是看得出来别人是不是在恋爱状态之中。

    带有利用对方的意图,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穆雄南的表现中规中矩,很符合商人进可攻退可守的原则,仅从个人学识和修养上来看是值得托付的人。

    只不过她没想到,她做过的梦这么快就在生活中出现了。

    王恩正早就留意到外孙女儿灰头土脸的样子,这会儿客人差不多都走了,他才有时间过来跟外孙女儿说几句话:“宝萱今天玩的累着了吧?我看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

    据服务员说,宝萱只喝了一碗汤,就吃了两块鱼,基本上都是在讲话。

    他这个当外公的就知道,外孙女儿是心情不好。

    孩子大了不能明着问,只能兜着圈子来试探。

    赵宝萱说了大实话:“秋老虎啊,白天的太阳还挺晒的,中午我们热得全都脱了外套就穿着短袖在那玩,我好久没打过球了,胳膊都累的不行。”

    王恩正乐了:“可惜我现在老了,扎针灸还怕扎不准,一会儿我带你去找个大夫给你捏捏骨?”

    “不用不用,多麻烦呢,我回家泡个澡睡一觉就好了。”

    “也行,等会儿我教你按几个穴位,睡觉前揉一揉,能睡得好,明天早上起来生龙活虎的。”

    又是一朵鲜亮的花。

    “那我去看看我爸都准备完了没,然后我叫个车。”

    王翠郁不在家,剩下他们三个老的少的全都不会开车,都是叫出租车来回。

    王恩正摆手:“不用,一会儿无为要过来跟我商量点事儿,他没吃饭呢,加班,你要是没吃饱,我让厨房再给你做点,一会你们一起吃?”

    赵宝璇听说老大要来,心里是有点虚的——张无为那双眼睛明察秋毫,她心里有什么心事肯定瞒不过他。

    “我不吃了,我现在有点困,要不我自己先回家去洗一洗。”

    她最好赶紧先溜了,真是她老大来的话,外公就不用叫车了,那可是有高级专车接送呢。

    王恩正看看时间:“你再等一会儿,无为差不多就要到了,干脆我把吃的给拎回家去,让他上咱家吃。”

    其实张无为根本就没啥事要过来跟他当面聊,就是专程来送他们回家的。

    赵宝萱萱在心里啧啧,要是跟到家里去,免不了要多说几句话,还不如现在马上调整调整心情,不能露出破绽被她老大看到。

    张无为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赵宝萱手舞足蹈的给王安正比划着讲笑话呢:

    “……他还嫌我钓鱼的姿势不对才钓不着鱼的,走过来拿了我的鱼竿就想演示一下怎么甩钩,结果他光看天上了,没看地下,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掉到池塘里去。”

    想起这事儿她就觉得好笑,她本来就钓不着鱼,所以就很随意的把鱼竿放到岸边,也懒得做鱼饵,还自诩为姜太公,说钓鱼本来就是愿者上钩。

    她觉得小袁看上去挺机灵的,没想到也会办傻事,掉到水里不但不尴尬,还顺便游了个泳。

    当时正在鱼塘边上的其他几个人不但不呼救,还拍着巴掌大喊大叫的笑个不停,一度让赵宝萱有了错觉,觉得小袁好像就是故意掉下水似的。

    张无为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才问:“去哪里玩啊?听起来很不错。”

    赵宝萱回头看着她老大,那其实就是两三天没见,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了似的:“那里特别好玩儿,是个度假山庄,有农家菜,有池塘,有山头,还有球场,公司要是组织活动,可以去那边住一晚上。”

    年轻人多的话,好玩的项目多,至少要玩两天才过瘾。

    张无为点点头:“是个好主意!就快中秋了,让密斯吴安排一下。”

    赵宝萱笑:“对你和赛文来说,那些项目就是小儿科。”

    所谓的山头,其实不高就是个小山丘,海拔才100来米。

    池塘嘛,里面养了鱼,不能游泳,当然,有意无意掉下去的不算。

    至于球场都不标准,就是山庄的主人自己用石灰线在地上画了个框框,文朗他们还打趣说那是孙悟空画的安全线。

    她觉得唯一可取的就是农家菜还不错,池塘里钓上去的鱼老板全都给加工了。

    张无为道:“我记得那附近好像还有温泉和漂流的地方。”

    “对对对,就在那附近不远。”赵宝萱就是特别遗憾没泡到温泉。

    泡温泉特别解乏。

    “那你记得跟密斯吴提起这回事,跟她商量一下可以安排出来的时间,大家都忙,该休息了。”

    “好哇!”赵宝萱一下子就不困了,她今天的确是没玩够,都是新认识的人,不熟悉,她放不开:“可不可以把泡温泉安排进去?”

    雀跃的神情像个要去游乐园的小孩子,又害怕大人反悔,小心翼翼的提着要求。

    张无为不禁弯弯嘴角:“好,你做主。”

    王恩正乐呵呵的问:“是在这里边吃边聊还是去家里?”

    玉厨馆的工作餐跟别家餐馆不一样,在晚上打烊之后还会安排一餐宵夜给员工。

    张无为这会儿不算客人,最多就是跟着吃员工餐,当然他一点也不介意:“都行,听您安排。”

    王恩正看看外孙女:“去家里吧,青山他们还要多待一阵子。”

    外孙女的精神头坚持不了多久,在餐馆里再待一阵会儿,估计在车上就睡着了。

    赵宝萱主动请缨:“我留下来给我爸帮忙。”

    她怕自己一想起出去玩有多好玩会笑出声,会让老大误会她只顾着贪玩不爱工作,那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可就白辛苦了。

    王恩正挥手:“你帮什么忙啊?跟我们一起走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一会儿你爸还得通个国际长途电话才回去。”

    他看出来外孙女的心情明显好转,还是趁着精神头还在的时候赶紧回家,留下来说不定还会被唠叨几句,心情肯定又会变得糟糕。

    养生的效果好,前提就是先把心情调整好,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如果心情不好,无论医生多么高明,事倍功半就是最好的效果,有的根本就没有效果。

    看来心药也是药,师傅的教导果然是对的啊。

    张无为:“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拿好东西在门口等我。”

    王恩正身体好,常年在外走山收药材,步伐轻松灵活,一点也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跟他一起探讨问题时思维比一般年轻人还要敏捷。

    按辈分,他管王恩正叫师伯,可是王恩正把他当做跟赵宝萱一样的晚辈,言语间尽是呵护。

    讲真,他很喜欢这种久违了的家庭氛围,那种不设防的亲昵和时时为对方考虑的付出常常让他想起过去,他曾经刻意回避的快乐童年时光。

    回到赵家,赵宝萱自告奋勇去厨房干活,王恩正拿出他新摘回来的药草跟张无为研究:“土壤还是不够肥沃,草根萎缩了,药性减了一半。”

    张无为嗅一嗅草根:“提炼精油的可能性降低了,做萃取液还行,我订的机器还有一个月就能收到,那边已经报关上船了。”

    他替王恩正定了一台机器。

    最近他们一直在商讨配方,准备把师门的秘方研制出成药,完成王恩正答应师傅的承诺。

    王恩正感慨:“现在就差土地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是能把工厂开到缙村去,那就完美了。

    张无为看了厨房一眼:“慕三爷……”

    话音未落,赵宝萱推门出来:“可以开饭了。”

    饭菜都是现成的,只要上锅热一下,另外用新鲜菜叶滚个汤就行,对她来说小事一桩。

    废寝忘食过后,体力补充非常重要。

    张无为轻声道谢,毫不客气的开动,忽然觉得味道好像有些不对,就舀了一口汤放到鼻子下闻,咦了一声:“这是什么菜?”

    他从来没喝过赵宝萱煮的汤。

    王恩正听见了,走过来看一眼:“就是你们从缙村带回来的菜,我全都给种活了,昨天在餐馆里给两桌客人都上了,反应还不错。”

    凡是市面上没见过的菜,第一道关先由王安恩正把关,第二道关就是赵青山自己先尝过口感,再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烹饪出最佳味道。

    赵宝萱惊讶地说道:“啊!怪不得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还是我从土里拔出来的。”

    当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菜上的泥土而已。

    刚才没留意,还以为是外公从玉厨馆拿回来的野菜,想也没想就抓了一把。

    “你要不喜欢就放一边,等下我来喝,我重新给你做一道。”

    “不用了,我吃饭的时候不一定非要喝汤。”

    “哦!”

    赵宝萱想起来了,在缙村的时候,张无为就不吃不喝,她以为他嫌弃乡下地方的饮食不卫生。

    现在么,她可不可以认定他其实是不吃缙村的食物?

    是怕中毒吗?

    赵宝萱把汤拖到自己面前:“那我喝掉,热汤解乏。”

    有外公的保证呢,这么鲜嫩的叶子可别浪费。

    她觉得缙村还好。

    不知不觉,她喝掉了大半碗汤,原本不打算吃宵夜的,现在撑了。

    王恩正问:“宝萱,今天你怎么没跟你同学去玩儿啊?”

    赵宝萱嘁了一声:“颜颜才巴不得我别跟着呢,她最重色轻友了!”

    她看见外公和老大都望着她,就站起来收桌子:“本来我对南哥印象挺好的,要不是做梦梦到他跟颜颜举行婚礼,哼……”

    话说了半截她就躲进了厨房,后面半截是什么,她不想说了,说了也没用。

    张无为蹙眉想想,站起来跟过去:“你梦到许诺颜的男朋友?就跟梦到小李子一样?”

    关于做梦能预见未来这事儿,他印象深刻。

    赵宝萱停手,回头应答:“对呀,我还是先看到新郎,然后才看到新娘子是颜颜。”

    她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大实话,差点把她对穆雄南有好感的事给说出来,好在她拐弯拐的快,说出来的话,马上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也不知她老大听出来了没有。

    好心虚。

    张无为还真没听出来,他想到的是另外一回事:“你什么时候做的梦?”

    他跟王恩正聊过有关梦境的事,想知道做梦跟人体的五脏六腑有什么具体关联,看《黄帝内经》不如直接问老中医啊。

    老师傅习以为常甚至不放在眼里的小事,对于普通人来讲,是天大的事,是神奇而又玄幻的。

    而且别人做了的梦是杂乱无章的,至少没有特定的意义。

    不像赵宝萱,那些梦听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充满了幻想,就像很无聊的时候在脑海里给自己创造一个安全的世界。

    王恩正只说“胃不和则卧不安”,绝大部分人做梦,不管身体的五脏六腑如何失衡,最终都归于脾胃不调——毕竟人是吃五谷杂粮的,所有的药物或者补品都要通过肠胃来吸收——脾胃不调吃什么都没用。

    恰好,王恩正举的例子就用了赵宝萱的食疗方子做说明。

    “你看,食物从脾胃经过十二指肠到小肠,人体的营养主要是在这个过程吸收,加工过程在口腔和食道,一般来说咀嚼能力差的人,我会把口腔和食道的加工过程给提到食物的加工过程里去,这样哪怕她没有细嚼慢咽,食物吃到肚子里也能消化吸收。所以你看那些喜欢吃腌制食品的人,通常都是脾胃吸收差的,表面上看爱吃咸的,实际上他们更爱吃甜食。我家宝萱就这样,你直接给她上甜食她还不要,一定要吃得稍微有点咸,然后再吃甜品。”

    说起外孙女来,王恩正就滔滔不绝,光是花在赵宝萱身上的这点些食疗药膳心血,他就能写本书出来。

    这孩子心事太重了,稍微热一点的药材都不能下,她的体质虚不受补,做梦倒不怕,听她说做了什么梦,我就知道该用什么方子——王恩正如是总结。

    (稍后待续)

第226章 幸运

    赵宝萱倦极会断片儿,她的本意是想开个玩笑,反正这会儿是在家里,还有外公在旁边,足以证明她并不是什么也不懂。

    当然,她更确定张无为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张无为可以说对赵宝萱很了解了,见她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知道她进入了下一秒钟就能睡着的节奏。

    “今天先说到这儿吧,外公你也累了,赵老板差不多也要回来了,我先告辞!”

    赵宝萱皱鼻子,小声嘟囔:“一说加班费就走,不到一个小时就只给半个小时的加班费,是不是?”

    张无为笑起来:“那你送我到楼下停车场,刚好一个小时。”

    赵宝萱挥手:“你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我送吗?等会儿嫌我麻烦,还得再送我上来,再凑齐半个小时加班费吗?”

    王恩正见外孙女越说越离谱,也看出来点问题:“你快去收拾收拾,我送无为出去,顺便看看你爸回来没。”

    到了外面走廊上等电梯的功夫,王恩正劝道:“无为,我看你就在我们小区里租个房子吧,你上班那么忙,一个人回去什么都要做,哪顾得上养生啊,你又不是铁打的,住到这边来,随时可以到家里来吃饭。”

    张无为点点头:“我考虑考虑。”

    王恩正平常见的都是病人,个个都对他老老实实的说病情不敢有丝毫隐瞒,他就不太了解年轻人的客套话,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到时候我得做饭,要是弄起来的话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多得是,你要是住的近,我也方便找你问。”

    张无为笑笑,刚要说话,正好电梯来了,他连忙踏进去,跟王恩正挥手道再见:“我回去考虑,下次见面再说,我走了。”

    王恩正愣是没听出来,隔天早上还跟外孙女在说呢:“要是无为能搬到咱们小区来,我觉得真的挺方便的,特别是吃饭这一块,没事就来咱家吃,你也有个伴。”

    赵宝萱笑不可支:“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饭还用人陪呀?”

    合着外公是心疼她,替他她找玩伴呢。

    王恩正乐呵呵的:“我看无为在这儿你心情就挺好的,心情好胃口就好,我要不在家的时候,还有个人能记得提醒你吃饭,我在外面也不用着急忙慌的担心你。”

    赵宝萱撒娇:“我不要吃那么胖,颜颜给我的衣服就穿不上了!”

    王恩正笑:“哎呀,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削足适履!”

    这世界真是反了,以前是穿不起衣服的人捉襟见肘,吃不饱的人面黄肌瘦,现在可倒好,为了穿件省布料的衣裳,女孩子们硬是不吃饭。

    “宝萱啊,女孩子漂亮呢,要面色红润,气血充足,筋骨柔软,这样才是对家庭有好处的。”

    太直接太明显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婉转提醒。

    赵宝萱不依:“外公~”

    王恩正抬手制止:“行了,你别再搬你以前那一套了!你现在要跟我学中医,就得改变你的饮食和养生习惯,你自己都弱不禁风,哪怕你说的再对再有理,也没人信你。”

    赵宝萱撅嘴:“我就是学点养生知识,这半路出家的,要想像您一样手到病除,我肯定做不到啊!”

    王恩正顺势劝导:“我也不是让你当我的接班人,我有教你这功夫,我已经教两个无为出来了。”

    女孩子嘛,学点养生知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将来能照顾好家人就够了,前提就是气血充足才能胜任妻子的角色,筋骨柔软才能适应母亲的角色。

    赵宝萱敷衍:“知道啦,我记住啦!外公,你就别替我老板操心啦,他在国外出生长大,跟老外一样喜欢独来独往,我去他那儿上班儿已经欠他好大一个人情啦,下了班你还让他来陪我吃饭,他马上就结束工作再也不来渔城!”

    王恩正当真了:“还有这回事啊?那我见着他再问问他,如果他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赵宝萱匆匆放下筷子去洗碗:“外公,我上班去了,再见!”

    “你没吃多少呀!”

    “已经饱啦!再见!”

    她背着背包匆匆出门。

    九点钟上班,现在才七点刚过,她赶着出门不是上班,是为了赴许诺颜的约会。

    她刚起床的时候就看到许诺言给她发的短信,说七点半在她办公室楼下的餐厅等她,有要事相商。

    能有什么要紧事呢?

    广告都签下来了,男人也看上眼了,说是相商,其实是向他她宣布重大利好消息吧?

    不过这一大早的,有点反常。

    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实在憋不住了才给她发的短信,她要是去晚了,那姐们儿该叫唤了。

    大清早的路上人特别少,天气凉爽,赵宝萱穿着休闲平底鞋走的比平时快,没几分钟就到了。

    她刚一进门,许诺颜就朝她招手:“这里这里!”

    居然比她还早到!

    赵宝萱走过去坐下,桌子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油饼油条:“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些了?不怕噎着?”

    重点是许诺颜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你这是通宵加班拍广告了?还是通宵唱K跳舞刚刚散场?”

    许诺颜心虚:“小点声,你吃东西,你一边吃,我一边说。”

    赵宝萱哪里吃得下:“我刚吃饱了才出来。”

    她随手拆了吸管插在豆花碗里。

    许诺颜小声道:“诶,今天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昨晚上是在你们家啊!”

    “啊?”赵宝萱吃了一惊:“你真的没回家?”

    “你先说行不行?”

    “当然行!”

    “我就知道保萱最好了!”

    “你先把台词给我,别一会儿我说漏了你得掐死我。”

    闺蜜有求,她当然是不问缘由先答应下来。

    “咱俩昨晚一起去银记K歌,然后去白沙滩那边吃宵夜,嗯,我喝多了点啤酒,本来想先送你回家,但是你看我醉了就把我直接扶上楼了。”

    说到后来许诺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词儿,说得有点儿结结巴巴的。

    赵宝萱纠正:“就以你们家人对我的了解,我有可能半夜两三点钟跟你一块去河边上吃宵夜吗?”

    许诺颜从善如流:“那就咱俩先吃宵夜,然后去唱k。”

    “K场到一点多就散了!”

    “那就是谁过生日,咱们一起吃饭喝酒唱k,我被同学给灌倒了,对了,被刘铁牛给灌趴下了,然后你为了保护我,就带我先回你家……”

    “真要是同学把你灌趴下了,也不至于回我家呀!”

    渔城就这么大,开个车,从城东走到城西也就四十分钟,不管多晚都能回自己家。

    最关键的是赵宝轩在大家眼里都是个好宝宝,她会陪着许诺颜疯,唯独喝酒不会陪。

    这么烂的借口都给翻出来,足以见得许诺颜心里有多慌。

    “颜颜,你先说你昨晚上到底在哪儿喝酒喝多了吧,我才能帮你想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许诺颜心虚的低下头:“在酒店。”

    那间酒店的名字,正是穆雄南住的地方。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赵宝萱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天哪,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别的明星那里就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发生在她家颜颜身上,感觉很不可思议。

    许诺颜脸红红的:“人家早都成年了好不好!傻白甜是装给别人看的。”

    赵宝萱被惊到了:“你还会害羞?”

    许诺颜小声道:“我怕你笑我朝秦暮楚。”

    赵宝萱差点笑出声:“你早该朝秦暮楚了,非得要等到那大棒槌出事儿你才醒悟!”

    其实朝秦暮楚这个成语根本就不是这么乱用的,她也顾不上了。

    “你不生气哎!”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先认识南哥的啊。”

    “哈……”赵宝萱真的气笑了:“你还跟我分先来后到啊?”

    虽然她是曾经有那么一点点想法,可那也就仅限于想法而已,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要不要表现达呢就做了那个梦,梦里的新郎新娘确定了她乐于祝福好友的想法。

    “颜颜,你要这么说的话,你的南哥在你之前可认识了世界各地的不少淑女哦!”

    这句大实话说得狠了点。

    许诺颜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宝萱,你都知道些什么?”

    赵宝萱毫无察觉:“难道不是吗?他上幼儿园开始就有女同学了,后来中学还有大学,他上的又不是男校,贵族学校里有男有女,还有他现在上班,手下多少女精英啊!”

    如果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话,学霸的周围都是学霸,就像她老大,自己是学霸,招的手下也全都是学霸,个个都是文武双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许诺颜一怔:“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呀?”

    赵宝萱好笑:“那还能怎么想?你自己说你留了初吻给你南哥吗?”

    许诺颜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扑哧一笑:“好你个小宝宝,整天自称素食主义者,你说你是不是天天偷看野猪赛跑啊!”

    赵宝萱得意的一扬下巴:“看野猪跑干嘛?以后我自己跑!”

    她跟许诺颜之间说话从来都是百无禁忌,没做过的事拿来吹牛也毫不脸红。

    许诺颜笑得趴在桌子上:“吹吧!”

    赵宝萱点点桌子:“要不你现在去我家洗个澡换衣服?你上次给我的衣服还有几件没拆标签呢。洗漱干净后换了衣服回家,光明正大的就说在我们家聊天聊晚了多好。”

    她就不会撒谎,还没开口呢,自己脸就先红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与其想这些借口怕人戳穿,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用最好用的理由。

    许诺颜摇头:“不用啦,我得回家去了,一会儿萍姐要来跟我谈合同的事,我就是没想好怎么跟萍姐说,这才找你来。”

    赵宝萱倒吸一口凉气:“吼吼,萍姐!你不知道我最怕她吗?如果你的经理人换了别人,我可能还答应当你助理。你在她面前还是什么借口都别想了,你就直接说你找了南哥!”

    “不行啊,公司……”

    “你现在还忌讳什么?萍姐不会说你的,女明星嫁给富二代或者嫁给大款不都是最热门的话题吗?七仙女嫁给董永才笨,公主嫁王子那是正配啊!”

    “真的?”

    “我经常看娱乐新闻,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吃瓜观众跟你们这些明星的角度不一样,什么田螺姑娘,那就是伪圣母好吧,七仙女嫁给董永那又怎样,还不是得跟他在一起受地主老财的气,晚上不睡觉在那织布,你以为替大棒槌成立个工作室就万事大吉啦?如果男人的面子需要你来给的话,你这一辈子就等着天天被他打脸吧!”

    “宝萱,你凡事都想的这么清楚,以后谁能把你骗走啊?”

    “嘁,你不是说以后还要养我一辈子吗?现在就想把我甩了?不行!在你嫁人之前你得把准备送给我的化妆品,还有衣服都折现给我!”

    赵宝萱耍赖皮,摊开巴掌:“把你的聘礼分一半给我!”

    许诺颜这下子真的是又惊又喜:“你知道我要嫁给南哥?你梦到了?是不是?是不是?”

    赵宝萱翻个小白眼:“当然啦,我做梦从来就没做空过!”

    许诺颜挤到她旁边坐下,使劲儿搂着她,低声问:“你就没有梦见过你自己的白马王子吗?是不是你真的要等小李子长大呀?”

    赵宝萱没好气的笑:“小李子是黑马,以后他是别人的白马王子,我只是他的伯乐!”

    “别打岔,你的白马王子是谁?你梦到过没有?”

    “没!”

    “不可能!”

    “别管可能不可能了,你别想赖掉那些衣服化妆品!你钱你还得自己花钱买,现在你一天穿一件都穿不完!”

    “哈哈,上次穆太太送的扣口红我还没来得及用,平面广告用的是厂家给的样品,喏,这两只粉色系列的给你。”

    许诺颜的包包里永远都有没拆包装的化妆品或者配饰。

    赵宝萱立即对着小镜子试涂:“太嫩了,感觉不成熟。”

    她想擦掉。

    (稍后)

第227章 真心

    赵宝萱的本意是想开个玩笑,反正这会儿是在家里,还有外公在旁边,足以证明她并不是什么也不懂。

    当然,她更确定张无为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张无为可以说对赵宝萱很了解了,见她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知道她进入了下一秒钟就能睡着的节奏。

    “今天先说到这儿吧,外公你也累了,赵老板差不多也要回来了,我先告辞!”

    赵宝萱皱鼻子,小声嘟囔:“一说加班费就走,不到一个小时就只给半个小时的加班费,是不是?”

    张无为笑起来:“那你送我到楼下停车场,刚好一个小时。”

    赵宝萱挥手:“你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我送吗?等会儿嫌我麻烦,还得再送我上来,再凑齐半个小时加班费吗?”

    王恩正见外孙女越说越离谱,也看出来点问题:“你快去收拾收拾,我送无为出去,顺便看看你爸回来没。”

    到了外面走廊上等电梯的功夫,王恩正劝道:“无为,我看你就在我们小区里租个房子吧,你上班那么忙,一个人回去什么都要做,哪顾得上养生啊,你又不是铁打的,住到这边来,随时可以到家里来吃饭。”

    张无为点点头:“我考虑考虑。”

    王恩正平常见的都是病人,个个都对他老老实实的说病情不敢有丝毫隐瞒,他就不太了解年轻人的客套话,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到时候我得做饭,要是弄起来的话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多得是,你要是住的近,我也方便找你问。”

    张无为笑笑,刚要说话,正好电梯来了,他连忙踏进去,跟王恩正挥手道再见:“我回去考虑,下次见面再说,我走了。”

    王恩正愣是没听出来,隔天早上还跟外孙女在说呢:“要是无为能搬到咱们小区来,我觉得真的挺方便的,特别是吃饭这一块,没事就来咱家吃,你也有个伴。”

    赵宝萱笑不可支:“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饭还用人陪呀?”

    合着外公是心疼她,替他她找玩伴呢。

    王恩正乐呵呵的:“我看无为在这儿你心情就挺好的,心情好胃口就好,我要不在家的时候,还有个人能记得提醒你吃饭,我在外面也不用着急忙慌的担心你。”

    赵宝萱撒娇:“我不要吃那么胖,颜颜给我的衣服就穿不上了!”

    王恩正笑:“哎呀,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削足适履!”

    这世界真是反了,以前是穿不起衣服的人捉襟见肘,吃不饱的人面黄肌瘦,现在可倒好,为了穿件省布料的衣裳,女孩子们硬是不吃饭。

    “宝萱啊,女孩子漂亮呢,要面色红润,气血充足,筋骨柔软,这样才是对家庭有好处的。”

    太直接太明显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婉转提醒。

    赵宝萱不依:“外公~”

    王恩正抬手制止:“行了,你别再搬你以前那一套了!你现在要跟我学中医,就得改变你的饮食和养生习惯,你自己都弱不禁风,哪怕你说的再对再有理,也没人信你。”

    赵宝萱撅嘴:“我就是学点养生知识,这半路出家的,要想像您一样手到病除,我肯定做不到啊!”

    王恩正顺势劝导:“我也不是让你当我的接班人,我有教你这功夫,我已经教两个无为出来了。”

    女孩子嘛,学点养生知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将来能照顾好家人就够了,前提就是气血充足才能胜任妻子的角色,筋骨柔软才能适应母亲的角色。

    赵宝萱敷衍:“知道啦,我记住啦!外公,你就别替我老板操心啦,他在国外出生长大,跟老外一样喜欢独来独往,我去他那儿上班儿已经欠他好大一个人情啦,下了班你还让他来陪我吃饭,他马上就结束工作再也不来渔城!”

    王恩正当真了:“还有这回事啊?那我见着他再问问他,如果他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赵宝萱匆匆放下筷子去洗碗:“外公,我上班去了,再见!”

    “你没吃多少呀!”

    “已经饱啦!再见!”

    她背着背包匆匆出门。

    九点钟上班,现在才七点刚过,她赶着出门不是上班,是为了赴许诺颜的约会。

    她刚起床的时候就看到许诺言给她发的短信,说七点半在她办公室楼下的餐厅等她,有要事相商。

    能有什么要紧事呢?

    广告都签下来了,男人也看上眼了,说是相商,其实是向他她宣布重大利好消息吧?

    不过这一大早的,有点反常。

    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实在憋不住了才给她发的短信,她要是去晚了,那姐们儿该叫唤了。

    大清早的路上人特别少,天气凉爽,赵宝萱穿着休闲平底鞋走的比平时快,没几分钟就到了。

    她刚一进门,许诺颜就朝她招手:“这里这里!”

    居然比她还早到!

    赵宝萱走过去坐下,桌子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油饼油条:“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些了?不怕噎着?”

    重点是许诺颜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你这是通宵加班拍广告了?还是通宵唱K跳舞刚刚散场?”

    许诺颜心虚:“小点声,你吃东西,你一边吃,我一边说。”

    赵宝萱哪里吃得下:“我刚吃饱了才出来。”

    她随手拆了吸管插在豆花碗里。

    许诺颜小声道:“诶,今天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昨晚上是在你们家啊!”

    “啊?”赵宝萱吃了一惊:“你真的没回家?”

    “你先说行不行?”

    “当然行!”

    “我就知道保萱最好了!”

    “你先把台词给我,别一会儿我说漏了你得掐死我。”

    闺蜜有求,她当然是不问缘由先答应下来。

    “咱俩昨晚一起去银记K歌,然后去白沙滩那边吃宵夜,嗯,我喝多了点啤酒,本来想先送你回家,但是你看我醉了就把我直接扶上楼了。”

    说到后来许诺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词儿,说得有点儿结结巴巴的。

    赵宝萱纠正:“就以你们家人对我的了解,我有可能半夜两三点钟跟你一块去河边上吃宵夜吗?”

    许诺颜从善如流:“那就咱俩先吃宵夜,然后去唱k。”

    “K场到一点多就散了!”

    “那就是谁过生日,咱们一起吃饭喝酒唱k,我被同学给灌倒了,对了,被刘铁牛给灌趴下了,然后你为了保护我,就带我先回你家……”

    “真要是同学把你灌趴下了,也不至于回我家呀!”

    渔城就这么大,开个车,从城东走到城西也就四十分钟,不管多晚都能回自己家。

    最关键的是赵宝轩在大家眼里都是个好宝宝,她会陪着许诺颜疯,唯独喝酒不会陪。

    这么烂的借口都给翻出来,足以见得许诺颜心里有多慌。

    “颜颜,你先说你昨晚上到底在哪儿喝酒喝多了吧,我才能帮你想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许诺颜心虚的低下头:“在酒店。”

    那间酒店的名字,正是穆雄南住的地方。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赵宝萱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天哪,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别的明星那里就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发生在她家颜颜身上,感觉很不可思议。

    许诺颜脸红红的:“人家早都成年了好不好!傻白甜是装给别人看的。”

    赵宝萱被惊到了:“你还会害羞?”

    许诺颜小声道:“我怕你笑我朝秦暮楚。”

    赵宝萱差点笑出声:“你早该朝秦暮楚了,非得要等到那大棒槌出事儿你才醒悟!”

    其实朝秦暮楚这个成语根本就不是这么乱用的,她也顾不上了。

    “你不生气哎!”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先认识南哥的啊。”

    “哈……”赵宝萱真的气笑了:“你还跟我分先来后到啊?”

    虽然她是曾经有那么一点点想法,可那也就仅限于想法而已,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要不要表现达呢就做了那个梦,梦里的新郎新娘确定了她乐于祝福好友的想法。

    “颜颜,你要这么说的话,你的南哥在你之前可认识了世界各地的不少淑女哦!”

    这句大实话说得狠了点。

    许诺颜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宝萱,你都知道些什么?”

    赵宝萱毫无察觉:“难道不是吗?他上幼儿园开始就有女同学了,后来中学还有大学,他上的又不是男校,贵族学校里有男有女,还有他现在上班,手下多少女精英啊!”

    如果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话,学霸的周围都是学霸,就像她老大,自己是学霸,招的手下也全都是学霸,个个都是文武双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许诺颜一怔:“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呀?”

    赵宝萱好笑:“那还能怎么想?你自己说你留了初吻给你南哥吗?”

    许诺颜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扑哧一笑:“好你个小宝宝,整天自称素食主义者,你说你是不是天天偷看野猪赛跑啊!”

    赵宝萱得意的一扬下巴:“看野猪跑干嘛?以后我自己跑!”

    她跟许诺颜之间说话从来都是百无禁忌,没做过的事拿来吹牛也毫不脸红。

    许诺颜笑得趴在桌子上:“吹吧!”

    赵宝萱点点桌子:“要不你现在去我家洗个澡换衣服?你上次给我的衣服还有几件没拆标签呢。洗漱干净后换了衣服回家,光明正大的就说在我们家聊天聊晚了多好。”

    她就不会撒谎,还没开口呢,自己脸就先红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与其想这些借口怕人戳穿,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用最好用的理由。

    许诺颜摇头:“不用啦,我得回家去了,一会儿萍姐要来跟我谈合同的事,我就是没想好怎么跟萍姐说,这才找你来。”

    赵宝萱倒吸一口凉气:“吼吼,萍姐!你不知道我最怕她吗?如果你的经理人换了别人,我可能还答应当你助理。你在她面前还是什么借口都别想了,你就直接说你找了南哥!”

    “不行啊,公司……”

    “你现在还忌讳什么?萍姐不会说你的,女明星嫁给富二代或者嫁给大款不都是最热门的话题吗?七仙女嫁给董永才笨,公主嫁王子那是正配啊!”

    “真的?”

    “我经常看娱乐新闻,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吃瓜观众跟你们这些明星的角度不一样,什么田螺姑娘,那就是伪圣母好吧,七仙女嫁给董永那又怎样,还不是得跟他在一起受地主老财的气,晚上不睡觉在那织布,你以为替大棒槌成立个工作室就万事大吉啦?如果男人的面子需要你来给的话,你这一辈子就等着天天被他打脸吧!”

    “宝萱,你凡事都想的这么清楚,以后谁能把你骗走啊?”

    “嘁,你不是说以后还要养我一辈子吗?现在就想把我甩了?不行!在你嫁人之前你得把准备送给我的化妆品,还有衣服都折现给我!”

    赵宝萱耍赖皮,摊开巴掌:“把你的聘礼分一半给我!”

    许诺颜这下子真的是又惊又喜:“你知道我要嫁给南哥?你梦到了?是不是?是不是?”

    赵宝萱翻个小白眼:“当然啦,我做梦从来就没做空过!”

    许诺颜挤到她旁边坐下,使劲儿搂着她,低声问:“你就没有梦见过你自己的白马王子吗?是不是你真的要等小李子长大呀?”

    赵宝萱没好气的笑:“小李子是黑马,以后他是别人的白马王子,我只是他的伯乐!”

    “别打岔,你的白马王子是谁?你梦到过没有?”

    “没!”

    “不可能!”

    “别管可能不可能了,你别想赖掉那些衣服化妆品!你钱你还得自己花钱买,现在你一天穿一件都穿不完!”

    “哈哈,上次穆太太送的扣口红我还没来得及用,平面广告用的是厂家给的样品,喏,这两只粉色系列的给你。”

    许诺颜的包包里永远都有没拆包装的化妆品或者配饰。

    赵宝萱觉得这个习惯不错,最后一直保持:“漂亮,感觉马配金鞍了。”

    (稍后改)

第228章

    “男人眼里的美女才是真正的美女!男女的审美是不一样的!”

    这是来自于许诺颜的谆谆教导:“女人容易嫉妒同类,明明觉得你好看,还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你不好看的地方来。男的就是视觉动物,很感性,只要有一个细节让他觉得好看,他就觉得你很漂亮!”

    赵宝萱只能傻傻的听着,这一方面,许诺颜的确比她有发言权。

    不过有一点是她们两个的共同认知,那就是在别的很要强的女性面前一定要保持比对方弱势,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无谓伤害降到最低点。

    许诺颜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今天的衣服,就用这个色号的唇膏,保准回头率百分之百,搭讪率百分之两百!”

    这么贴心的闺蜜这么帮她,那她也必须要帮她的宝萱增加迷人的魅力。

    谈恋爱嘛,要谈一起谈,最好她的小宝萱今天就能捕获一个白马王子!

    赵宝萱听不懂:“什么是百分之两百?”

    太夸张了吧!

    许诺颜想想:“就是跟你搭讪,被拒绝了也不放弃,走开了还会再来找你。”

    赵宝萱秒懂,就是翻枱嘛。

    试试就试试,看她亲妈还嫌不嫌弃她推销不出去。

    许诺颜告辞:“我必须走了,你不要总是闷着头自己照镜子,要抬头留意一下身边的变化,注意收集别人的表情!发短信向我报告!”

    一讲到打扮和女性魅力,许诺颜就秒变专家,语气不容置喙。

    赵宝萱不由自主的就应了声“噢”。

    她特别羡慕许诺颜的地方就是许诺颜总能轻而易举的找到男朋友,不是在被追求的路上就是在恋爱的路上。

    反观她自己,就总也遇不到合适的。

    她以前认为是渔城太小,就那么几个人,问来问去说来说去就能遇到熟人。

    或许,她真的像许诺言说的那样,总闷着头不关注周围人的反应,不给别人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

    哎,她还以为自己看别人总是没感觉或者觉得别人的反应很无聊才不想跟陌生人交流的。

    如果不是她在梦里见证了一桩美好的姻缘,在梦里颜颜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她可能听不进去颜颜的恋(bei)爱(pian)箴言吧!

    如果真的有王母娘娘有周公的话,老天爷会不会给她颁发一面奖牌呢?

    赵宝萱对着光亮如镜的不锈钢柱子抿了抿嘴唇,荧光粉系的唇膏看上去很美,这才满意的走进办公大楼。

    大厦的保安主动给她按了电梯键。

    回头率有了,赵宝萱心想,现在就等着搭讪的了。

    设计大厦里进驻的都是一级资质的公司,在这里上班的不是白领就是金领。

    她仰着脖子去看各楼层的公司铭牌,不下五十家的名字占满了整面墙。

    要想从中得到一点信息提示,好像不容易呢。

    赛文在后面拍她肩膀:“宝萱,你是特意在这等我的吗?”

    赵宝萱石化,还真的有来搭讪的,可是,熟人不算吧?

    她跟赛文有段时间没见了,赛文头发长了些,还留了胡须,穿了衬衣西裤,超级标准的一个绅士。

    赵宝萱把脸侧到一边,抬手遮住被亮瞎了的眼睛,另一只手作势去包包里掏了个小本本出来:“巨星驾到啊!请给我签个名,谢谢!”

    赛文没有像平时那样张开双臂说可以合影可以拥抱之类的话,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本人只在支票合同结婚证书上签名!”

    赵宝萱扑哧一笑:“账单呢?”

    她知道老外喜欢用信用卡。

    电梯门打开,赛文绅士的让赵宝萱进去,自己再跟进去,然后朝旁边的人礼貌的点头微笑打招呼。

    电梯里人多,空间又狭小,这么私密的问题,赛文等到出了电梯才说:“啊,账单当然要签,我家里人的账单我也签!”

    赵宝萱表示羡慕:“你家里人的账单你也给签啊?”

    这不是有钱有很多钱的问题,自己有钱不代表就要给家里人花,听说老外都是独立自主的,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零花钱就要靠自己做家务或者到外面去做兼职赚取。

    想想也是,在国内,绝大部分父母很少有给孩子零花钱的习惯,还美其名曰饿,家里什么都有小孩子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要零花钱纯粹就是到外面乱花钱,浪费。

    在国外有很多家庭妻子会用丈夫的信用卡副卡,然后账单直接寄给丈夫签名。

    像赛文这种高收入的,给他自己太太签个账单绝对是没问题,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有爱心,还能给家里其他人签账单。

    其实这是赵宝萱误会了。

    对于赛文来说,只有妻子和孩子才是自己的家里人,父母的话不需要他签账单,因为孩子在成年之后财务就是独立的,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负责,跟父母的金钱往来也是一清二楚的,至少在思维上他们的头脑里是有法律底线的。

    所以赛文的回答很客观:“我的妻子为了我照顾家庭,她的账单当然由我来签。”

    赵宝萱赶紧收好小本本:“我知道了,那些大明星是不会乱给人家签名的,免得引起财务纠纷,对吧?”

    赛文歪歪头:“你确定一大早就要跟我讨论账单的事情吗?”

    “啊!”赵宝萱抬手掩住嘴巴。

    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刚开始的关注点是在口红上,结果一开口说话就顺着习惯说下去,把关于美丽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后来她把这个细节当笑话说给许诺颜听,她家颜颜来了句“你可真是凭实力当剩女啊”。

    公司里同事在不是很忙的时候来的比较晚,这段时间大剧院工地那边基本上步入正轨,新的工程还没有拿下来,他们只要按照安排去值班就行,没有值班的人就可以待在家里,到公司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只有密斯吴是雷打不动的常住代表,每天踩着点儿来上班,看到赵宝萱来了,连忙去茶水间等着跟赵宝萱聊天。

    “小赵,你今天涂的口红很漂亮啊,粉粉的看上去像小姑娘似的,可招人爱了!”

    赵宝萱不知道这是意有所指,还在替许诺颜打广告:“还好啊,是我朋友送给我的。”

    密斯吴笑了:“是哪个朋友啊?”

    想不到进展这么快哟!

    “我最好的朋友,她……”赵宝萱停了一下,合约还没签不能对外公开,就改口道:“她从国外带回来的,说今年会流行这种颜色。”

    密斯吴试探道:“哦,我还以为是谁送给你的礼物呢。”

    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暗示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赵宝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文朗来:“我朋友昨天晚上回来的,每次她送化妆品给我,我都是马上就用,她的衣服我要是觉得好看,他她也可以马上脱下来给我穿。”

    密斯吴笑:“哟,原来是好姐妹呀!”

    赵宝萱这才想起来可能需要跟介绍人汇报一下跟相亲对象在昨天的进行动:“文朗和他同学出去玩,叫上我一起去的。”

    密斯吴脸上笑开了花:“真的啊?玩的开心吧?”

    其实文朗的父母跟他们家住在同一个单位宿舍区,她给文朗介绍对象文家的父母是知道的,傍晚散步的时候在院子里碰到了还在那说起呢。

    赵宝萱坦荡光明:“那里是挺好玩儿的,我跟老大说了,老大说让我跟你商量一下,安排咱们公司的人去那边玩两天。”

    很轻巧的回答了问题,接着又把话题给带开了。

    果然,爱游山玩水的密斯吴立即感兴趣的问起度假山庄那边的详细情况来。

    喝杯咖啡吃份三文治的功夫,她们两个就初步拟定了温泉爬山的短假之旅。

    密斯吴兴致勃勃的提议:“咱们公司人少,要不也带家属去吧?当然了,家属的费用自理,关键就是人多热闹。”

    赵宝萱点头:“可以呀,你跟老大提,他一定会同意的。”

    她觉得张无为在这些事物上不会提出什么异议。

    密斯吴:“我这就去把活动内容还有大致的费用写一下,打个报告给老板批。”

    密斯吴的行动特别迅速,不一会儿就弄好了,拿来找赵宝萱签名:“小赵,你签个名。”

    赵宝萱会错意:“等老板回来签,他今天到现在还没来,是不是去工地了?”

    “你不知道老板去了工地?”密斯吴感到奇怪。

    当助理的怎么会不知道老板的行踪?

    赵宝萱拍拍脑门:“那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是跟我说今天要早早的去工地,我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我一累就跟人家喝醉酒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密斯吴会心的笑:“现在的年轻人都挺会玩儿的。”

    刚才提议了那么多的游玩项目,看来昨天一天玩儿了不少,累是有道理的。

    “报告的申请人这里我是想写咱们两个人的名字,到时候单据出来了,咱们两个还要签名的,我经手你复核,这是正常手续。”

    “哦!”赵宝萱对办公室的事物不了解,这下学到了一点规矩,飞快的签了名:“是这样吧?”

    她留意到报告上面的游玩日期刚好是王翠郁从日本回来的日期,机票具体是哪一天的什么时间她也记得不太清楚,不过那一天刚好是星期天,只有外公在玉厨馆坐镇,做老年养生药膳,餐馆里不忙,有服务员搭手就够了,她出去玩两天没影响。

    密斯吴问:“如果带家属的话,小赵你带谁去啊?”

    赵宝萱想也没想:“嗯,我爸妈肯定不去,我外公年纪那么大也不会跟我去的,我朋友出差了,就我自己去呗。”

    她估计到那时许诺颜肯定去国外拍广告了。

    不过这么好玩的地方,她要是推荐给颜颜的话,颜颜未必会去。

    密斯吴主动说:“公司里都是年轻人,到时候我看是带我老公去,还是带我儿子去。”

    说到这些家常话题,赵宝萱就搭不上边了:“呵呵。”

    换到成是她自己十几岁的话,肯定是不跟爸妈出门的。

    密斯吴没话找话:“如果公司不组织活动的话,我原来准备中秋节出去旅游的,去泰山,登山鞋都买了。”

    “我还没去过泰山呢。”

    “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了,我恐高,上山就慌,下山就抖。”

    “嗨呀,你一个小姑娘,看把你娇弱的,我看你不是在跟老板学健身吗?”

    “嘘,赛文在,别说了。”

    她就在跑步机上跑过十分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做运动还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以一上运动机械才发现自己弱不禁风。

    外公说她阳气不足,要把身体补好了再去运动才有效果。

    她怕往健身器械那边多看一眼会引起赛文的注意,又来拽她去消耗脂肪。

    赵宝萱拍拍脸蛋:“我今天涂的防晒,不能出汗。”

    秋天干燥,防晒霜很讲究,既要保湿还要防晒。

    密斯吴伸手指刮赵宝萱脸上的皮肤:“手感真好,什么牌子的?”

    “淑女妆,国外的牌子。”

    “哦,这个牌子我知道,只有少女系列的,哎,年轻真好。”

    她们两个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东一下西一下的闲扯,有一两个来上班的同事加入到她们的阵营中,本来只想蹭点咖啡,听她们说要出去郊游,立即坐下来参与讨论,新提出几个可以游玩的节目,直到张无为回到公司,这个临时茶话会才散。

    赵宝萱端着咖啡起身:“密斯吴,报告要我带进去给老板吗?”

    “我再改一改。”密斯吴准备把同事刚提议的那几个游玩项目也加进去:“半个小时就好。”

    赵宝萱推门进办公室:“为伯,需要咖啡吗?”

    张无为盯着赵宝萱的嘴唇看了一眼,这么浅,血色都没了:“你不舒服吗?”

    赵宝萱莫名其妙:“没有啊。”

    她上班闲聊,突然被老板撞见,感觉有点心虚而已。

    张无为再问:“没有心慌或者头晕的症状吧?”

    赵宝萱摇头:“血色素正常,没有三高。”

    “收拾一下,跟我去缙村。”

    “怎么了?”

    “去找慕三爷!”

    (稍后改)

第229章 来迟一步

    张无为是在天未亮的时候就赶到工地,依然迟了一步。

    工地上的工人基本上还没起来,只有煮早餐的大姐在烧火准备做饭。

    空气中飘荡着的青烟,有极重的呛鼻味道,显然是为了掩盖什么。

    慕三爷站在已经开挖的半敞开的地室工程边,回过头来,神情冷淡,心思莫测。

    张无为上前,打招呼:“慕……”

    慕三爷抬手制止,示意张无为走到下面去再说话。

    原来坍塌的巨坑经过一个多月的挖掘,已经露出一人来高的地下室模样,据专家推测,现在挖出来的部分,只是整个地下工事的百分之一。

    倒是常年在渔城砌砖搬砖的本地老农说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地下室,渔城没出过皇帝,大人物都没出过一个,在地上盖房子都盖不起,谁还有那个精力和财力还要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挖地下室啊。

    张无为也是这么认为的。

    从最古老的缙村的房屋构造就能看出来一千多年以前的民间建筑水平,不低,但是绝不会高到哪里去。

    古代不乏能工巧匠。

    但是真正的能工巧匠绝不满足于构建地下工事。

    像大剧院工地这里显示出来的地下工程,如果专家的推测得以证实的话,那这里就不仅仅是一个用来紧急避难的地下堡垒而已,完全可以叫做地下王国。

    站在慕三爷的身边,张无为可以从混着沥青味道的空气中分辨出纸符的烧火味道,他的嗅觉是天生的灵敏,对味道有极强的记忆和分辨能力。。

    加上他无意中见过慕三爷画符的纸,见到了慕三爷咬破手指头之后再沾了朱砂画符。

    虽然不明白画符的道理,但是血液燃烧的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朱砂燃烧的时候同样会有特殊的气味。

    张无为由此推断出慕三爷的纸符都是现画现烧。

    或许这可以解释出慕三爷为什么要混在民工队伍里。

    “三爷,我去过漠村了!”张无为开门见山,同时观察着慕三爷的反应:“那是我在国内做的第一单工程。”

    那是他满怀信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然后去寻张家的祖辈原籍,若是有机会就在国内定居,复原张家大宅的风貌。

    在唐人街的时候,有个南粤老乡跟他说,凡是祖籍是中原人士的汉人,在迁徙过程中不断与异族异姓联姻,若是没有族谱家谱记载流传,不出五代就能忘本。

    他拿自己的生日和名字去这个南粤老乡开的命馆里问过,那人推算出他的祖籍在中原,曾经被封为东夷齐王,东夷的大片土地都曾经是他的领地。

    虽然后来读了建筑课,知道那老乡的话带有夸张和编造的成分,但是他宁可相信自己的祖上的确是有这样一番迁徙轨迹的。

    英雄莫问出处。

    经历了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迁徙,没有人可以永远富贵,也没有人会永远落魄。

    想当初他的祖上去到美洲大陆当华工的时候,每天都像活在人间地狱里,所谓的祖籍不过是泛泛的一大片土地。

    哪里能想到,不过是四代五代的功夫,到了他这一辈,时代的巨大变化,让他轻松的融入了中产阶级。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要在五十年之内把张家大宅的土地买下来做好初步的规划,再由他的后代继续完成他的梦想。

    父亲在去世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开枝散叶”。

    他想,一定要扎下根来,再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古训说先成家后立业,但是事实告诉他说不立业难以成大家——没有经济基础就只能挣扎在贫困线上,大家大族永远只是一个神话般的梦想。

    对于工作上接触的每一单工程,他都当做贵族世家的基业宏图来对待。

    只是没想到,回到国内做的第一单工程就超出了预期。

    后来他在世界各地到处走,参与了好几座地标建筑物的建造,在事业上越来越得心应手。

    但是他始终忘不了在漠村的那桩工程,每次看到一个新工程完美收官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股冲动,想把漠村的工程拆掉重建。

    自从知道牛坚强就在当年的民工队伍里,张无为就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应该是与慕老太爷有关。

    在工地上他一直忍着不说不问不提不露声色,就是等着慕三爷主动开口。

    这不,终于让他等到了!

    慕三爷沉默片刻,闷声说道:“那也是我出师后独立做的第一单工程。”

    出师不利,差点被眼前的年轻人坏了他的事,不得已,他还跑回缙村,求了老爷子出手,才算平息了一桩大事故。

    张无为微微蹙眉:“是你?”

    慕三爷冷哼:“(破坏的人)是你!”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天道!”

    “什么?”张无为以为自己听错了。

    古代的建筑没有足够的先进工具,真正的能工巧匠少而又少,都是靠老师傅带徒弟一代一代这样口传心授传下来的。

    有些技术,的确是师傅藏着不教,有的技术却是因为师傅的文化水平有限,自己会做却是没有办法让徒弟意会。

    所以有些高难度的技术就被说的神乎其神,没有文字和图纸,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神仙附体在教凡人建造。

    他个人并不反对这些所谓的仪式——有威望的人说的话,如果合情合理的话,即便做法不科学,但是他能安稳人心,有凝聚力,对于整个事件的进展是有好处的。

    不过要是过于宣扬仪式的威力,那就本末倒置了,不可取。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他实习了将近两年,跟的老板就是现代建筑界赫赫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建筑师老板告诉他,现代所有的美学和力学都是计算出来的!计算的基础都来自于古人在技建筑方面总结出来的经验。

    那些看起来神圣庄严的仪式只不过是力学之外的附加值,没有基础的力学建造,所有的粉饰都将一塌涂地。

    这番“天道”的说法,张无为是不信的。

    他克制住自己反驳的冲动,静静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张无为是在天未亮的时候就赶到工地,依然迟了一步。

    工地上的工人基本上还没起来,只有煮早餐的大姐在烧火准备做饭。

    空气中飘荡着的青烟,有极重的呛鼻味道,显然是为了掩盖什么。

    慕三爷站在已经开挖的半敞开的地室工程边,回过头来,神情冷淡,心思莫测。

    张无为上前,打招呼:“慕……”

    慕三爷抬手制止,示意张无为走到下面去再说话。

    原来坍塌的巨坑经过一个多月的挖掘,已经露出一人来高的地下室模样,据专家推测,现在挖出来的部分,只是整个地下工事的百分之一。

    倒是常年在渔城砌砖搬砖的本地老农说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地下室,渔城没出过皇帝,大人物都没出过一个,在地上盖房子都盖不起,谁还有那个精力和财力还要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挖地下室啊。

    张无为也是这么认为的。

    从最古老的缙村的房屋构造就能看出来一千多年以前的民间建筑水平,不低,但是绝不会高到哪里去。

    古代不乏能工巧匠。

    但是真正的能工巧匠绝不满足于构建地下工事。

    像大剧院工地这里显示出来的地下工程,如果专家的推测得以证实的话,那这里就不仅仅是一个用来紧急避难的地下堡垒而已,完全可以叫做地下王国。

    站在慕三爷的身边,张无为可以从混着沥青味道的空气中分辨出纸符的烧火味道,他的嗅觉是天生的灵敏,对味道有极强的记忆和分辨能力。。

    加上他无意中见过慕三爷画符的纸,见到了慕三爷咬破手指头之后再沾了朱砂画符。

    虽然不明白画符的道理,但是血液燃烧的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朱砂燃烧的时候同样会有特殊的气味。

    张无为由此推断出慕三爷的纸符都是现画现烧。

    或许这可以解释出慕三爷为什么要混在民工队伍里。

    “三爷,我去过漠村了!”张无为开门见山,同时观察着慕三爷的反应:“那是我在国内做的第一单工程。”

    那是他满怀信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然后去寻张家的祖辈原籍,若是有机会就在国内定居,复原张家大宅的风貌。

    在唐人街的时候,有个南粤老乡跟他说,凡是祖籍是中原人士的汉人,在迁徙过程中不断与异族异姓联姻,若是没有族谱家谱记载流传,不出五代就能忘本。

    他拿自己的生日和名字去这个南粤老乡开的命馆里问过,那人推算出他的祖籍在中原,曾经被封为东夷齐王,东夷的大片土地都曾经是他的领地。

    虽然后来读了建筑课,知道那老乡的话带有夸张和编造的成分,但是他宁可相信自己的祖上的确是有这样一番迁徙轨迹的。

    英雄莫问出处。

    经历了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迁徙,没有人可以永远富贵,也没有人会永远落魄。

    想当初他的祖上去到美洲大陆当华工的时候,每天都像活在人间地狱里,所谓的祖籍不过是泛泛的一大片土地。

    哪里能想到,不过是四代五代的功夫,到了他这一辈,时代的巨大变化,让他轻松的融入了中产阶级。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要在五十年之内把张家大宅的土地买下来做好初步的规划,再由他的后代继续完成他的梦想。

    父亲在去世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开枝散叶”。

    他想,一定要扎下根来,再考虑这个问题。

    虽然古训说先成家后立业,但是事实告诉他说不立业难以成大家——没有经济基础就只能挣扎在贫困线上,大家大族永远只是一个神话般的梦想。

    对于工作上接触的每一单工程,他都当做贵族世家的基业宏图来对待。

    只是没想到,回到国内做的第一单工程就超出了预期。

    后来他在世界各地到处走,参与了好几座地标建筑物的建造,在事业上越来越得心应手。

    但是他始终忘不了在漠村的那桩工程,每次看到一个新工程完美收官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股冲动,想把漠村的工程拆掉重建。

    自从知道牛坚强就在当年的民工队伍里,张无为就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应该是与慕老太爷有关。

    在工地上他一直忍着不说不问不提不露声色,就是等着慕三爷主动开口。

    这不,终于让他等到了!

    慕三爷沉默片刻,闷声说道:“那也是我出师后独立做的第一单工程。”

    出师不利,差点被眼前的年轻人坏了他的事,不得已,他还跑回缙村,求了老爷子出手,才算平息了一桩大事故。

    张无为微微蹙眉:“是你?”

    慕三爷冷哼:“(破坏的人)是你!”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天道!”

    “什么?”张无为以为自己听错了。

    古代的建筑没有足够的先进工具,真正的能工巧匠少而又少,都是靠老师傅带徒弟一代一代这样口传心授传下来的。

    有些技术,的确是师傅藏着不教,有的技术却是因为师傅的文化水平有限,自己会做却是没有办法让徒弟意会。

    所以有些高难度的技术就被说的神乎其神,没有文字和图纸,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神仙附体在教凡人建造。

    他个人并不反对这些所谓的仪式——有威望的人说的话,如果合情合理的话,即便做法不科学,但是他能安稳人心,有凝聚力,对于整个事件的进展是有好处的。

    不过要是过于宣扬仪式的威力,那就本末倒置了,不可取。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他实习了将近两年,跟的老板就是现代建筑界赫赫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建筑师老板告诉他,现代所有的美学和力学都是计算出来的!计算的基础都来自于古人在技建筑方面总结出来的经验。

    那些看起来神圣庄严的仪式只不过是力学之外的附加值,没有基础的力学建造,所有的粉饰都将一塌涂地。

    这番“天道”的说法,张无为是不信的。

    他克制住自己反驳的冲动,静静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稍后)

第230章 回忆

    “这里跟工地那边刚刚挖掘出来的地下室造型一模一样!”

    张无为进去只在头道门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做出了判断:“这里面有地下室。”

    寻常的图纸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把平面图在脑海里构建出立体模型来,他在工地上看了半个月,院子的方向,房间的位置,门洞的位置,熟的不能再熟了。

    赵宝萱的关注点依然是某个倍感熟悉的房间,只是这次不是房间,而是走廊下的一个角落。

    她呆呆望着角落里的一块石头,鼻子一酸,悲从心来,没有留意她老大的说话。

    张无为走过来喊她帮忙,看她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块古怪的看上去像个头骨造型的大石头:“这块石头吓到你了?”

    两个大大的黑窟窿不但像头骨的眼眶,顶上还有一个坑。

    供奉孟婆神,在大院的一进门角落里就摆着这样一块石头,是标识还是起着警戒的作用的摆饰?

    赵宝萱答非所问:“我就跟着石头一样。”

    张无为没听明白:“怎么突然说这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情绪一下就变了?

    赵宝萱:“看见石头顶上那个坑了吗?那个是进水的。”

    张无为还是没懂:“那块石头上本来就有孔,跟底下那两个孔是通着的。”

    赵宝萱无缘无故叹口气:“是啊,脑子里进的水都会变成眼泪流出来!”

    张无为这才知道赵宝萱想表达什么意思,这样联想也太多愁善感了:“那块石头可能是放在屋檐下被雨水滴穿的。”

    估计以前是放在大门外拴马或者挡车子的,水滴石穿,不美观了,然后没有扔掉,挪到走廊底下来放着。

    强行往自己身上扯些悲观的故事,没必要。

    “这石头你要换个角度看,它就不是这个造型了,或者把它翻过来,你就看不出来了。”张无为没带相机进来,不能在这块石头上浪费时间:“我没拿测量工具来,你在其他院子里走一走,把构造记一下,回去画图。遇到像这样有特殊物品摆放的,到时候在图纸上标记一下。”

    没有专业工具,就只好自己当工具,用眼睛看,用脑子记,用手用脚测量大致的距离。

    触景生情的事只能放在后面再说了。

    赵宝萱的情绪还没跳出来,看那块石头怎么看都不顺眼:“真想敲碎它!”

    张无为知道赵宝萱不会无缘无故的触景伤情,这块石头必定有它的重要意义:“我记得它的样子了,等一下出去我帮你画出来,去订块同样的石头,你自己慢慢敲碎。”

    他想赶在牛坚强喊人来之前,把这里的面尽量的多转转,因为他不确定到时候人家给不给他走个遍。

    只能温言软语的先安抚女孩子多愁善感的情绪。

    上次从漠村回来的路上,宝萱也来过这么一出,他能够立即get到她的心事。

    赵宝萱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老大在哄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唇,用手背在眼角粘了一下:“男左女右,我到这边院子里面走一遍。”

    张无为点头:“你看完右边的就到左边看看,前面这两个院子交给你,我到后面看看去。”

    他记得前面两个偏院的构造是对称的,面积不大,后面的院子大概有三进,构造是不对称的,他想去证实一下。

    赵宝萱小声道:“后面很可怕的,你小心一点啊。”

    张无为挥挥手,接受她的好意:“等下就在这等我,也可以到后面去找我。”

    赵宝萱犹豫一下:“嗯嗯,你看左边院子,我看右边院子,然后咱们一起去后面院子好不好?”

    张无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害怕?”

    赵宝萱不说话。

    就是默认了。

    张无为立即改变主意:“好,一分钟后在这里会合。”

    他相信宝萱的目测能力。

    等牛坚强带人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应该可以走到最里面的后院,完全来得及。

    偏院的大小构造果然如他所想,尺寸和门洞的大小都不差分毫。

    “这里跟工地那边刚刚挖掘出来的地下室造型一模一样!”

    张无为进去只在头道门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做出了判断:“这里面有地下室。”

    寻常的图纸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把平面图在脑海里构建出立体模型来,他在工地上看了半个月,院子的方向,房间的位置,门洞的位置,熟的不能再熟了。

    赵宝萱的关注点依然是某个倍感熟悉的房间,只是这次不是房间,而是走廊下的一个角落。

    她呆呆望着角落里的一块石头,鼻子一酸,悲从心来,没有留意她老大的说话。

    张无为走过来喊她帮忙,看她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块古怪的看上去像个头骨造型的大石头:“这块石头吓到你了?”

    两个大大的黑窟窿不但像头骨的眼眶,顶上还有一个坑。

    供奉孟婆神,在大院的一进门角落里就摆着这样一块石头,是标识还是起着警戒的作用的摆饰?

    赵宝萱答非所问:“我就跟着石头一样。”

    张无为没听明白:“怎么突然说这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情绪一下就变了?

    赵宝萱:“看见石头顶上那个坑了吗?那个是进水的。”

    张无为还是没懂:“那块石头上本来就有孔,跟底下那两个孔是通着的。”

    赵宝萱无缘无故叹口气:“是啊,脑子里进的水都会变成眼泪流出来!”

    张无为这才知道赵宝萱想表达什么意思,这样联想也太多愁善感了:“那块石头可能是放在屋檐下被雨水滴穿的。”

    估计以前是放在大门外拴马或者挡车子的,水滴石穿,不美观了,然后没有扔掉,挪到走廊底下来放着。

    强行往自己身上扯些悲观的故事,没必要。

    “这石头你要换个角度看,它就不是这个造型了,或者把它翻过来,你就看不出来了。”张无为没带相机进来,不能在这块石头上浪费时间:“我没拿测量工具来,你在其他院子里走一走,把构造记一下,回去画图。遇到像这样有特殊物品摆放的,到时候在图纸上标记一下。”

    没有专业工具,就只好自己当工具,用眼睛看,用脑子记,用手用脚测量大致的距离。

    触景生情的事只能放在后面再说了。

    赵宝萱的情绪还没跳出来,看那块石头怎么看都不顺眼:“真想敲碎它!”

    张无为知道赵宝萱不会无缘无故的触景伤情,这块石头必定有它的重要意义:“我记得它的样子了,等一下出去我帮你画出来,去订块同样的石头,你自己慢慢敲碎。”

    他想赶在牛坚强喊人来之前,把这里的面尽量的多转转,因为他不确定到时候人家给不给他走个遍。

    只能温言软语的先安抚女孩子多愁善感的情绪。

    上次从漠村回来的路上,宝萱也来过这么一出,他能够立即get到她的心事。

    赵宝萱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老大在哄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唇,用手背在眼角粘了一下:“男左女右,我到这边院子里面走一遍。”

    张无为点头:“你看完右边的就到左边看看,前面这两个院子交给你,我到后面看看去。”

    他记得前面两个偏院的构造是对称的,面积不大,后面的院子大概有三进,构造是不对称的,他想去证实一下。

    赵宝萱小声道:“后面很可怕的,你小心一点啊。”

    张无为挥挥手,接受她的好意:“等下就在这等我,也可以到后面去找我。”

    赵宝萱犹豫一下:“嗯嗯,你看左边院子,我看右边院子,然后咱们一起去后面院子好不好?”

    张无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害怕?”

    赵宝萱不说话。

    就是默认了。

    张无为立即改变主意:“好,一分钟后在这里会合。”

    他相信宝萱的目测能力。

    等牛坚强带人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应该可以走到最里面的后院,完全来得及。

    偏院的大小构造果然如他所想,尺寸和门洞的大小都不差分毫。

    “这里跟工地那边刚刚挖掘出来的地下室造型一模一样!”

    张无为进去只在头道门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做出了判断:“这里面有地下室。”

    寻常的图纸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把平面图在脑海里构建出立体模型来,他在工地上看了半个月,院子的方向,房间的位置,门洞的位置,熟的不能再熟了。

    赵宝萱的关注点依然是某个倍感熟悉的房间,只是这次不是房间,而是走廊下的一个角落。

    她呆呆望着角落里的一块石头,鼻子一酸,悲从心来,没有留意她老大的说话。

    张无为走过来喊她帮忙,看她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块古怪的看上去像个头骨造型的大石头:“这块石头吓到你了?”

    两个大大的黑窟窿不但像头骨的眼眶,顶上还有一个坑。

    供奉孟婆神,在大院的一进门角落里就摆着这样一块石头,是标识还是起着警戒的作用的摆饰?

    赵宝萱答非所问:“我就跟着石头一样。”

    张无为没听明白:“怎么突然说这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情绪一下就变了?

    赵宝萱:“看见石头顶上那个坑了吗?那个是进水的。”

    张无为还是没懂:“那块石头上本来就有孔,跟底下那两个孔是通着的。”

    赵宝萱无缘无故叹口气:“是啊,脑子里进的水都会变成眼泪流出来!”

    张无为这才知道赵宝萱想表达什么意思,这样联想也太多愁善感了:“那块石头可能是放在屋檐下被雨水滴穿的。”

    估计以前是放在大门外拴马或者挡车子的,水滴石穿,不美观了,然后没有扔掉,挪到走廊底下来放着。

    强行往自己身上扯些悲观的故事,没必要。

    “这石头你要换个角度看,它就不是这个造型了,或者把它翻过来,你就看不出来了。”张无为没带相机进来,不能在这块石头上浪费时间:“我没拿测量工具来,你在其他院子里走一走,把构造记一下,回去画图。遇到像这样有特殊物品摆放的,到时候在图纸上标记一下。”

    没有专业工具,就只好自己当工具,用眼睛看,用脑子记,用手用脚测量大致的距离。

    触景生情的事只能放在后面再说了。

    赵宝萱的情绪还没跳出来,看那块石头怎么看都不顺眼:“真想敲碎它!”

    张无为知道赵宝萱不会无缘无故的触景伤情,这块石头必定有它的重要意义:“我记得它的样子了,等一下出去我帮你画出来,去订块同样的石头,你自己慢慢敲碎。”

    他想赶在牛坚强喊人来之前,把这里的面尽量的多转转,因为他不确定到时候人家给不给他走个遍。

    只能温言软语的先安抚女孩子多愁善感的情绪。

    上次从漠村回来的路上,宝萱也来过这么一出,他能够立即get到她的心事。

    赵宝萱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老大在哄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唇,用手背在眼角粘了一下:“男左女右,我到这边院子里面走一遍。”

    张无为点头:“你看完右边的就到左边看看,前面这两个院子交给你,我到后面看看去。”

    他记得前面两个偏院的构造是对称的,面积不大,后面的院子大概有三进,构造是不对称的,他想去证实一下。

    赵宝萱小声道:“后面很可怕的,你小心一点啊。”

    张无为挥挥手,接受她的好意:“等下就在这等我,也可以到后面去找我。”

    赵宝萱犹豫一下:“嗯嗯,你看左边院子,我看右边院子,然后咱们一起去后面院子好不好?”

    张无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害怕?”

    赵宝萱不说话。

    就是默认了。

    张无为立即改变主意:“好,一分钟后在这里会合。”

    他相信宝萱的目测能力。

    等牛坚强带人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应该可以走到最里面的后院,完全来得及。

    偏院的大小构造果然如他所想,尺寸和门洞的大小都不差分毫。

第231章 不是冒险

    张无为看看不在状态却以为自己非常清醒的小助理,主动承担了照顾不周的责任,一进门就向王恩正道歉:“是我的错!”

    “没事,她要喝酒谁也拦不住!”王恩正摆摆手:“这不是第一次了,你越拦着她越偷着喝,还不如让她喝,等她喝差不多了再给她喝醒酒汤,就是眼前辛苦点,好在对身体没什么大碍。”

    他用中药药材熬制的醒酒汤不是喝了就清醒的汤,而是喝了之后能上吐下泻的汤,加快速度把酒精排出体外的。

    张无为表示明白:“难受一会儿也有好处。”

    这就是人性,不分男女老幼,所有的感悟必须自己体验过才能确切的感知,别人的经验永远是别人的,不可能只是看到听到就成为自己的,自己不去经历就不会汲取教训不可能累积经验,自己不想改变现状就只能困在原地打转。

    有智慧的人都是这么成长的。——很痛,很苦,但是成长的飞快!

    王恩正并不知道张无为所想,但是听了他的话还是赞许道:“你明白就好,她听你的,你就多费心。”

    女孩子不能让过多的酒精在身体里过夜,伤肝又伤肾,十天半个月都养不回来。

    张无为笑:“我记住了。”

    在公在私,他都是前辈,前辈对后辈有提携和教育的责任,这是他们的规矩。

    都是自家人,不需要客套,张无为接下来就直接奔正题:“宝萱多次跟我提过她做的梦,今天醉酒后一直跟我说见到孟婆,说的非常详细,不像梦话,更不像编故事,是不是跟吃了缙村带出来的食物有关?”

    语无伦次的回答和逻辑清晰的叙述有着明显的区别,就是路人甲都看得出来。

    王恩正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突然馋酒喝呢!这孩子她心里有什么事儿想说又不敢说的时候,就得喝酒壮胆。你等等,我去拿几棵菜过来。”

    从缙村带回来的蔬菜,王恩正培育得几乎不成功,一开始看起来像是长势良好的样子,采摘了一茬之后就蔫儿了。

    “就剩这几棵了,原本留着是等着结菜种子的,马上就不行了,我正想说让你带我去一趟缙村。”

    张无为对食材有要求,知道好的食材同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长成,但是他看不出眼前这几个菜的问题出在哪里。

    术有专攻,他安静地听王恩正的分析:“所有蔬菜瓜果都有食疗的功效,但是真正能做成药材的花草树木瓜果就有要求了,所有好的药材都要去原产地在当季采摘就是这个道理,这些你懂我就不多说。”

    人会水土不服,植物更会!

    那些移植的植物很难养活,就是离开了它们习惯的生长节奏,才会枯萎。

    “野生药材的药性强,就是因为它们世世代代在那块土地上生长,成片,成群,不再是孤独的存在,在适应了水土的同慢慢形成了自己的王国,开始影响这一方水土。”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人只有回到自己熟悉的生长环境找到自己熟悉的生长节奏才能生生不息才能传宗接代。

    这个,张无为是真不懂:“噢!”

    王恩正接着说:“你们从缙村拿回来的这些菜,菜味儿非常足,渔城市区的菜市场几乎见不到,连我都没见过没吃过!这说明什么?因为这些菜只有在缙村的土壤里才能长成!我还特意跟青山打听过,可是他去过缙村那么多回,居然完全记不起来见过这些菜!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张无为略一思索:“赵老板不记得跟缙村任何有关的事,而宝萱却知道缙村从不对外宣说的事。”

    王恩正竖起大拇指:“对头!”

    张无为的表情凝重:“宝萱是不是被他们催眠了,或者说施了什么法术控制了她的思维?”

    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也许他来渔城之后,或者说宝萱到他那儿上班之后,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偶然发生的。

    很显然,牛队长慕三爷都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宝萱。

    宝萱有什么特异之处能让慕老太爷都亲自出马?

    他才不相信转世的传说,宝萱不可能是那些保留了千年的祭祀传统的什么继承人。

    所有的传统,在现代科技面前都不堪一击。

    像美洲大陆的印第安人,会做法呼风唤雨,能跳阻挡熔岩流动的神舞,可是,在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内就被殖民者大肆砍杀,如今仅存的数十万人里的绝大多数还生活得无比凄凉。

    他不希望宝萱跟那些传统有什么关系,他宁可宝萱是被他连累的,这样的话他还可以想办法解决。

    “外公,他们是不是通过食物的摄取,让宝萱替他们说话?”张无为不知不觉的就换了称呼。

    王恩正微微一愣,随即感叹地回答:“有这个可能,在我们去不到的深山老林里还有太多太多的存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花草树木,它们的药性到底如何,真的成精成神了也很难说。”

    并不是所有的毒草毒花误服了会致命,有的会让人神志不清,自我感觉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是有的。

    “我在终南山就见过一个修行人,他跟我说过,有一次肚子饿,吃了一种野生的浆果,吃的时候没事,吃完了继续往回走的时候在路上开始发作的,他后来回忆说当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仙宫里,看到了玉帝看到了神仙,后来被天兵发现他是凡人,就把他给扔到了阴曹地府的刀山上,全身都被刀刃刺穿了。后来他醒来的时候,是两三个时辰之后,他就倒在离他吃浆果不到十步远的小溪里,他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发现中毒之后就赶快要去喝水解毒,结果就昏倒在溪边,溪水打湿了他的夹衣,全身刺骨的寒冷让他觉得自己是下了刀山。可是醒了之后全身还是动不了,他躺了大概有一天一宿才能动,身上落了个风湿的病根儿,遇到我的时候他已经发展成类风湿,全身缩成一团,想动只能用手撑着往前挪。”

    王恩正回忆起他采药收药时遇到的那件事,唏嘘不已。

    如果他的宝贝外孙女遇到同样情况,他会心痛死。

    不过,现在想去缙村,他们还是只能通过最不想让她出面却不得不让她出头的宝萱。

    对于赵宝萱来说,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

    断片之后,她只记得自己身体的难受,头疼欲裂、翻江倒海、四肢无力到虚脱……然后是各种各样支离破碎的影子在梦中出现,她时而害怕时而无畏。

    那些似真似幻的影子,她不确定到底是梦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的承受和分析的范围。

    上班的时候去问老大,她老大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略带担心又有些为难的说:“那天我也喝多了,两个醉鬼的对话会不会牛头不对马嘴?”

    赵宝萱哈哈笑:“咱们两个有可能就是漏网之鬼!”

    不知不觉的就咱们了。

    张无为点点图纸:“那你说咱们从哪里漏掉的呢?”

    赵宝萱坐在对面,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开玩笑般:“插翅飞出来的!”

    张无为呆了片刻一拍桌子:“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把几张图拼在一起,琢磨了好几个小时,想了十几个方案,整个思维全都沉浸在平面线路上,没想到是钻了牛角尖。

    “聪明!你开窍了!”张无为抬眼打量赵宝萱的面容,见她没有宿醉后的憔悴,知道这不是她随口乱说,就毫不吝啬的夸赞:“体力恢复的很快嘛!!”

    赵宝萱笑:“这是破解迷宫的绝招啊!要么穿墙而过,要么跳出来!”

    凡事都像一个迷宫,只要你入局了就得顺着别人安排好的路线走,对于下一步永远是个未知数,不懂得设计者的规则,入局者永远是对也是错错也是错。

    她现在只想做些不符合常规的事情才觉得舒展。

    嗯,每次喝了酒之后就这样,胆子格外大,想做又不敢做的事,这个时候百无禁忌。

    张无为看着她闪闪发亮的双眸:“是不是喝酒心情就好?跟颜颜学的?”

    怪不得喜欢喝调制的果酒。

    这一问,赵宝萱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跟许诺颜联系过了:“不是跟她学得,是我小时候喝药酒练出来的。不知道她现在的戏杀青没?也不跟我回信。”

    张无为摊手:“等我们回来之后就去阿成那里,你不是说她舅舅是投资人吗?”

    “回来??我们要去哪里?工地?工地那边进展如何了?你等等,我去换下衣服。本来穿裤装出来的,想起来今天下午要去机场接爸妈,临时换的群子。”

    “不用了,去缙村。”

    “今天?现在?”赵宝萱表示怀疑:“会不会白跑一趟??”

    “有你在就不会!”

    “为什么?”

    “你有翅膀啊!”

    那些人处心积虑的找到他们,把他们往“迷宫”里带,目的到底是什么,他马上就要带着宝萱去揭晓答案!

第232章 终于见到师傅了

    张无为把车子停稳,叫他正在发愣的小助理下车:“到了!”

    赵宝萱晕乎乎的:“这里没有看到入口啊。”

    她感觉自己就跟桃花源里那个打渔人一样,看到的是一片合起来的森林,不要说小路,眼前连条车辙连个脚印都没有。

    没有受到缙村任何人的邀请,他们根本就进不去嘛。

    张无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透明小鼻夹,自己戴上一个,让赵宝萱也戴上:“稍微有点不舒服,忍一忍。”

    鼻夹里喷了有提神醒脑作用的精油,可以保持八个小时,不用总是拿个小瓶子出来往鼻腔喷雾。

    这还是受了王恩正的启发才想到的,某些植物吃了会中毒,但有些植物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可以让人神志不清。

    张无为是用卫星地图定位加上县城的地图,精准的找到了他们曾经来过的地方。

    他戴上鼻夹,一股清新的味道直冲卤门,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再看飘着薄雾的树林,慢慢变得有层次感。

    赵宝萱觉得在鼻尖上夹个鼻夹,等下别人都会盯着自己的脸看,别别扭扭的戴上,决定找机会摘下来。

    谁知精油的味道让她大呼过瘾:“这是什么植物提炼的?我呼吸都能吸到肚子里了,啊啊,好舒服,好像把肺都给洗了!”

    张无为不免得意:“这是在阿尔卑斯山专门挑的好几种树叶混合提炼的,能过滤二氧化碳,还能杀菌。”

    赵宝萱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咦……”她转头大叫:“入口在这里!”

    她曾经走过好几次的路清晰的出现了!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这精油是降龙木的吧?感觉可以辟邪!”

    “芝麻的。”

    “芝麻开门的?”

    “哈哈,正确!”

    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开个玩笑都能接上对方的话头。

    赵宝萱跟着笑:“你记住开门口诀,我拿袋子来装金银珠宝!”

    “今天去看看你的师傅到底是谁,说不定不用你自己拿袋子装金银珠宝,他们就会装好给你送到你家去!”

    “只要不出意外,我一定能认出来!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每次做梦梦到的人,不用多久就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他们!”

    “记得,还记得你没有梦到过我!”

    “呵呵……”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张无为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梦到过!”

    赵宝萱的秘密心事被窥破,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张无为狡黠一笑:“刚刚猜出来的!”

    他们共事时间这么久了,他小助理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一看就看出来了,说猜是给小助理面子。

    赵宝萱刚要佯装生气,眼角余光瞥到两个半生不熟的身影:“郭小七?牛十一?”

    这两个该闭门练功的孩子居然好整以暇的列队迎接!

    赵宝萱和她老大对视一眼,心里门清,看来,她可以直奔梦中见到的师傅而去了!

    郭小七在前面带路,牛十一则走在赵宝萱的右边略慢半步的位置。

    赵宝萱觉得别扭:“你跟郭小七一起走,还可以说说话。”

    牛十一:“这是规矩。”

    赵宝萱啧一声:“这又没别人。”

    身后跟个人,总觉得自己是被监视的,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户人家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门里好几个人在热热闹闹的说着话,看着像送客。

    赵宝萱:“……”

    打脸!

    这些人也太配合了吧!

    张无为回头看了看,转回来对小助理轻声说道:“我们来了好几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屋子里有人出来。”

    赵宝萱捏捏鼻尖,用眼神问是不是戴了这个才见到?

    张无为轻轻眨眼睛。

    在牛十一看来,这两位客人就是一对情侣,根本就没把莫师傅放在眼里,把来缙村当成了旅游走亲戚。

    太不恭敬了!

    如果她敢这样,慕老太爷还有莫师傅早就处罚她了!

    “咳,咳咳,”牛十一自以为好心的在后面用咳嗽声来提醒这两个人最好注意点。

    赵宝萱回头:“牛十一,你是不是被我传染了?我感冒还没好。”

    牛十一没好气的答道:“我们是不可能感冒的!”

    简短的一句话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赵宝萱追着问:“我们是谁?你和郭小七?还是所有的徒弟?”

    牛十一露出一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的表情,闷了几秒钟还是答道:“全村。”

    赵宝萱惊奇极了:“缙村人不会感冒?祖祖辈辈都这样?”

    不生病多好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外公常说不生病就是最大的幸福。

    这样的神仙一般的存在,神奇!

    牛十一很自信:“农村人,身体结实,不怕风吹日晒。”

    这个说法当然不能满足赵宝萱的好奇心,她问老大:“是不是吃的饭菜不一样?这里的蔬菜瓜果都是纯天然的有机绿色食品!”

    城里人偶尔吃一次都心满意足,他们天天在这里,那还不茁壮成长啊。

    这么好的地方,可惜就是人有些古怪,要不然她都想在这里修个房子,假期可以来度假,还能给外公开辟一块地种菜种药材,修个花园给爸妈来养老休闲。

    所以喽,只是想想。

    走到她上次晕倒的祠堂前,赵宝萱脸上的遗憾还在。

    恍惚间,她看到牛十一站在祠堂台阶上,两手扣在身前,半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禀告:“莫师傅,人已经带过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人,虽然没有音鼓声伴随,四周的安静在这个简单的请示仪式下,显出一片肃杀之气。

    赵宝萱喉咙发紧,僵立原地,表情都变得木呆呆的。

    张无为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有我在。”

    掌心传来的温暖,让赵宝萱更想依赖温暖带来的光明。

    门内有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离大门三步远的地方。

    那是梦里见过的孟婆,有着一模一样的微笑,就连手里端着的那个碗,都是梦中的位置。

    “师傅,事情是我一个人做得,不关他的事!”赵宝萱大喊起来。

第233章 自责

    回忆像潮水般的涌进了赵宝萱的脑海,犹如千万支针扎在她的头上心上背上腿上指尖……,痛得她几乎站立不住,抖成筛糠:“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莫师傅不愠不恼,站在原地微笑着,姿势都没有变:“来,喝了这碗水,把烦恼都忘掉。”

    赵宝萱泪如雨下:“忘不了!”

    脑海里翻滚的记忆,都是真的吗?那些形形色色的各种身份的人,各种痛苦万状的脸,明明都不是她,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所有恐惧死亡来临时的煎熬。

    真真是,生不如死。

    张无为用纸巾给她擦泪,眉头微蹙:“怎么这么凉?”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他眼睁睁的看着赵宝萱哭成泪人,手指冷得像冰,没想到脸蛋也这么凉。

    那个莫师傅有古怪!

    上次宝萱在这里晕倒的情形历历在目,这会儿又现出受了巨大的惊吓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考虑了很多事,唯独好像遗漏了这里!

    赵宝萱痛得几乎站不住,整个人往下滑去,眼看着两膝就要跪在地上,张无为一把扶住:“很难受?我们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

    莫师傅的声音似有魔力:“来,把水喝了就舒服了。十一,你把水端过去给她。”

    声音很轻,语气坚决,像是哄劝无效之后的命令,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张无为冷眼看着牛十一双手把那碗“水”端过来,抬起胳膊挡住:“这是什么?”

    这哪里是水,看这浓得发黑的颜色就像中药汤,而且还是很苦的那种。

    味道么,他吃现在闻不出来,鼻夹上的精油味道阻隔了一切外来的异味。

    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对方的目的有没有完全搞清楚,他就都不能让宝萱喝这个不明成分的“水”。

    凭直觉,他预感宝萱只要喝了这碗“水”,就会跟他彻底……

    彻底怎样?分开?他们本来就只是同事,就算是家人也不可能永久厮守。不再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关系也就是上司和下属,再亲一点就是师叔和师侄,一辈子不见面没有联系非常正常。

    张无为不愿细想,也来不及多想,总之,在公在私,他都要保护赵宝萱稳稳当当的回到父母身边。

    牛十一往前一步:“听师傅的话,喝了它!”

    张无为不让,坚持要问清楚:“这是什么?”

    牛十一不敢擅自自作主张,回头看着师傅请求指示,莫师傅含笑微微颔首。

    得到了允许,牛十一再度托高手里的汤碗,干脆的答:“孟婆汤!”

    张无为怔住,这个答案既出乎意外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们头一次来这个村里,就看到许多的孟婆塑像,那时候他就想过,以孟婆神来崇拜的村居建筑群,应该有条忘川水有座奈何桥才符合图腾崇拜,然而所闻所见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就暂且放下了这个疑虑。

    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或者说是他对这类民俗文化了解的太少。

    想起他和王恩正关于缙村土壤的那番对话,他心知这碗孟婆汤必定有干扰记忆的作用,喝下去之后会把很多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片刻的停顿中,赵宝萱伸出了因为剧痛而颤抖不已的双手:“我,我喝。”

    她呆呆的凝望着莫师傅满怀悲悯的目光,只知道要听话才是救赎。

    张无为一手揽住她往后退了半步,一手扳过她的脸:“宝萱,外公给你熬了汤,我们回去再喝。”

    看到宝萱如此痛苦,他只能先带她回去,他已经知道要如何找到进来的办法,其他的未解之谜留待下次再说。

    赵宝萱已经难受得犹如万箭穿心,呼吸都变得困难,唇色发白,泣不成声:“不回,我,太痛……”

    看到这个情形,张无为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微微俯身把小助理挪到了自己背上:“我这就带你去找外公,你忍一忍。”

    虽然他还没感觉到任何不适,还是担心再拖延一刻,他也无法安全的带着赵宝萱离开。

    好在,莫师傅没有出声阻拦,牛十一也没有跟上来。

    张无为已经把缙村的道路熟记于胸,到了岔路口的位置,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建筑完全难不住他,如入无人之境般迅速的走到了离村口还有几十步的地方。

    他不敢大意,轻声安慰小助理:“不要怕,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小助理的痛楚,他都能感觉得到,除了加快速度,别无他法。

    慕村长带着十几个人正在村口等着呢,等他们走近就伸手拦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无为一看这架势,这是人家的地盘,若是来蛮的,他肯定走不了,若是留下,宝萱肯定会出事。

    这里是他硬要来的,现在只能低头认错,或许有离开的机会。

    “慕村长,是我失礼,我们刚到,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你和慕老天爷,赵小姐就生病了,我要带她去看医生,只能下次再来登门道歉。”

    无论如何,能离开就行。

    赵宝萱痛苦难耐,也出声哀求:“好痛,好难受,”

    慕村长冷冷一哼:“痛?怕痛还敢乱来!在我们村里还从来没有人招呼都不打就……”

    话音未落,牛十一匆匆跑到慕村长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慕村长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一挥手,狠狠地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没有下回了!”

    张无为道声多谢,屏住呼吸,一口气跑出村口,坐上车打着油门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刚才他怕村里还有什么不对劲的,一路都是憋着气在跑,跟慕村长说那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觉得呼吸困难。

    他扯下自己的鼻夹换了新的,把副驾驶座放到躺平的最大限度,给赵宝萱抹了有止痛作用的药油,拿起电话想拨号,发现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抬头再看村口,那里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视线所及之处昏暗不明。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树摇叶落,天上竟然卷积了厚厚的乌云。

第234章 昏迷

    狂风骤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车外的可视距离不到一米。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风雨无阻!

    张无为飞快地思索了一下线路,记起他来之前想到的一条近路,立即猛踩油门加速离开。

    就在他的车子挪动的刹那,一棵参天大树在他车后轰然倒塌。

    看着后视镜里狂颤的树叶,张无为冒出一身冷汗。

    他踩着油门一路狂飙,路上有好几次车子都颠得飞起来,还要躲闪突如其来的藤蔓枝叶,他紧紧握住方向盘不敢有丝毫大意。

    直到拐上了尘土飞扬的省际公路,张无为才有空去看一看他的小助理。

    他知道,那风雨,那倒塌的树,路上的坑洼和凸起的石头,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他都不怕!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赵宝萱是否能挺到他赶到医院。

    赵宝萱抹了药油后就慢慢的停止喊痛,此刻安静地像睡着了。

    张无为抓了抓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一点回应也没有。

    ……

    在渔城最大最好的医院急诊重症监护室外,许志成轻声安慰着张无为:“宝萱脑袋中的血块不大,现在只是昏迷,省城的专家很快就会过来会诊,我哥建议尽量用药物化瘀,最好不要动手术。”

    张无为自责不已:“是我大意了,上次出院后我看她没有什么异常,就让她继续上班了。早知道应该让她在家休息。”

    许志成问:“宝萱的外公不是会诊脉?如果有问题,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张无为闷闷的:“中医诊脉能摸出头部血块需要极高水平,哪有机器照出来那么直接?还是我的责任,是我没照顾好她。”

    许志成摇摇头:“你已经够辛苦的了,不要责怪自己,我想宝萱的爸妈会理解你的。”

    这个拼命三郎,工作起来简直不要命,估计是把宝萱当成铁人三项的小伙伴了。

    张无为捂住额头:“天,宝萱的爸妈今天从岛国回来,这个时候应该快到了,原本说好我跟宝萱去机场接他们。”

    是他临时起意去缙村,一场意外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许志成拍拍张无为的肩膀:“不要急,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机场接人。”

    张无为苦笑:“谢了!你把他们带来医院再说,路上先不要透露宝萱的情况。”

    即使许志成不透露任何情况,眼看着车子驶进医院大门,王郁翠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宝萱还活着吗?”

    许志成一怔,这就是母女连心吗:“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

    王翠郁刹时流下眼泪:“真的是躲不过吗?我真没用!”

    赵青山安慰老婆:“没事没事,宝萱福大命大,说不定就是虚惊一场。医生的话嘛就是吓唬人的,你别信,等会儿见了你爸看他怎么说。”

    岳父是神医,无所不能。

    王翠郁哽咽:“我这几天连着做噩梦,可惜不能提早回来,这要是……”

    赵青山扶着老婆下车:“别让女儿看到你哭。”

    王翠郁顿时气得又是哭又是笑:“宝萱要是能看到我哭,那我就哭给她看!”

    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怕丢脸了,只要女儿能醒来,只要女儿一切都好好的!

    张无为迎出来,忐忑不安:“赵老板王总,对不起!”

    王翠郁又哭起来:“宝萱是不是?”

    张无为忙解释道:“专家刚进去监护室,等下可以知道进一步的消息。”

    他说对不起并不是宣布坏消息,而是表达自己的歉意。

    此刻人心惶惶,说什么都容易引起误会。

    王翠郁看着重症室几个字,脚步似有千斤重,揪着赵青山的胳膊不肯走了:“我包里那个新求来的平安符,你给我拿出来。”

    赵青山翻了个小香囊出来塞给老婆:“这些东西啊,就不能求,你看,没有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一求了就用上了。”

    王翠郁气急败坏:“啊呸!不许你诅咒宝萱!”

    夫妻两人居然在监护室外几乎打起来。

    张无为:“……”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护士长过来凶他们:“这里不是菜市场,要吵架去医院外面马路上吵!”

    医院大门口就在闹市区路边,车来车往,人流如织,吵架声绝对会被淹没。

    赵青山叹口气,把老婆大人拥在怀里,握住老婆撰着平安符的手:“我们一起给宝萱加油,她一定会醒来,没事的!!”

    王翠郁几乎哭晕。

    医生会诊之后,关于治疗方案的讨论,开会开了一个小时还没确定。

    张无为心急如焚,如果不是脑部有血块不能乘坐飞机,他就直接订机票带宝萱去国外治疗,他已经让赛文替他联系这方面的专家。

    在体育赛事中,头部受伤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常年参加业余赛事,同伴们对于权威人士多有了解。

    总之,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宝萱的病。

    许志成悄悄过来,把张无为拉到一边,小声告诉他刚刚听来的消息:“专家说宝萱头部的血块不至于压迫神经,研究了片子之后说是有两条脑神经天生发育不良。”

    张无为吃惊:“这种小医院的机器能照出脑神经?”

    许志成尴尬:“我是听我哥这么说的,估计是我听错了。”

    张无为忙道:“我不是说你说错了,我只是奇怪脑神经发育不良会有什么表现?”

    许志成尽量轻描淡写:“好像是说对记忆有影响,会忘记很多事情吧。”

    张无为神色一震:“失忆?”

    难道跟孟婆汤有关?

    那碗汤,其实喝不喝,只要端到了宝萱的面前,都会对宝萱的记忆力造成影响吧?

    那么,慕老太爷对宝萱的谋划,一定是早就开始了!

    十年前,他进来国内的第一份工作,牛队长就已经出现了,那个时候,宝萱不过才十二三岁,还在上小学,就已经被注意了吗?

    那个时候想办法把宝萱带去缙村不是更容易吗?何苦绕这么大的圈子,耽搁这么多年,牵连这么多人?

    张无为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一开始就弄错了。

第235章 前尘往事

    曾经,张无为以为牛队长是为了工程的事为了求情才找上了宝萱,真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在工程质量问题上网开一面。

    后来他知道牛队长参与过漠村的小区工程时候,以为牛队长是为了往事而报复他,目的还是在他,却间接的导致了宝萱的受伤。

    今天在缙村的所见,莫师傅和宝萱的对话,她们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渊源,而他,成了一个打破了她们之间联系的有意或者是无意的闯入者。

    头脑向来清晰如万里晴空的张无为,这会儿也不确定了。

    借着送王翠郁赵青山回家的机会,张无为把他和宝萱去缙村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他没有问宝萱小时候的事,而是真心的道歉:“不管宝萱醒来后会怎样,我都会一直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至少他现在认为,不管怎么说,宝萱受伤以及昏迷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张无为讲述的时候,旁边听着的人表情各异。

    王翠郁听完,提着的心和悔恨的眼泪一起落下来:“不怪你,都怪我不好,是我答应莫芝让宝萱去给她当徒弟的。”

    她自己已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说过这句话。

    这件事她纠结害怕了二十多多年,早已刻骨铭心。

    看到女儿昏迷不醒,她真是后悔死了,后悔自己当年的莽撞和无知。

    张无为:“莫师傅的名字叫莫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莫知?”

    “现在叫什么我不清楚,”王翠郁摇头:“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的名字是芝麻的芝,莫芝,一晃二十多年了,我感觉好像就是前两天的事。”

    张无为想起宝萱说过的那个梦:“外公,宝萱说过关于莫师傅的梦,那是宝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真的有托梦这回事?”

    他还打趣过宝萱,问她是不是爱看但丁的神曲。

    王恩正感到奇怪:“莫师傅的身份应该是村里的家庙守庙人,在解放前,有些地主家或者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家庙,专门收留家族中那些失去丈夫儿女的女子,其中发誓要孑然一身的女子,基本上就会成为守庙人,专门掌管家庙的日常事务。你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张无为点头:“听说过!在国外的一些原始部落里,莫师傅的身份相当于巫师或者法师,好多部族的规矩是巫师的人选是从小就确定好的,然后跟随师傅学习,基本上不需要去学校学习。”

    作为继任的传人,徒弟跟师傅学本事都学不完,更不可能去外界受“污染”。

    王恩正同意这个说法:“照你说的,莫师傅连宗祠的大门都不迈出来一步,又怎么可能去学校里念书呢小翠,莫师傅当年学习成绩怎么样?”

    有些人虽然需要帮扶,但是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一旦在学习上找到了门路和窍门,他的成绩是会突飞猛进的。

    尤其是像莫师傅这一类人,作为宗法的继承人,一定是有她过人的聪慧之处。

    如果成绩不好,要么是藏拙,目的就是接近王翠郁。

    王翠郁也想到了,满脸的不敢置信:“莫芝就是为了让我答应她的要求,才转学去认识我?她怎么知道我以后会嫁给谁?又怎么知道我会生一定生的是女儿?”

    一想到有可能这个布局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在宝萱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而自己傻乎乎的上了当还觉得对不起人家,王翠郁就恨自己:“我太窝囊了,爸,我真没用!”

    赵青山好心疼:“小翠,你善良,只会对别人好,是我没照顾好你们,都是我的错。”

    王翠郁眼眶红红的:“青山,说不定还是我连累了你呢,要不然缙村人怎么总找你去给他们掌大厨?”

    这么多年了,每年都去,没结婚的时候,赵青山回来还能跟她说菁缙村的风土人情新鲜事,自从有了宝萱之后,赵青山回来什么也不说了,最多就是一句还不那样就把她给打发了。

    说起来还是她自己因为害怕不敢面对现实。

    做妈妈的都是要保护女儿的,她不但没有保护好女儿,还把女儿白白的双手捧出去送给人家。

    赵青山抢着承担责任:“我是男人呢,让你跟我一起养这个家,已经是我没用了,对不起啊老婆,以后我要加倍对你好。”

    如果宝萱没有出事的话,张木无为看到王翠郁赵青山夫妻两个这么直白的晒恩爱,真是要羡慕死了。

    好在他理智一直都在线,继续深入探讨的话题:“外公,如果宝萱是缙村人在寻找的传人,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宝萱要去哪里投胎?找到宝萱的依据是什么?”

    他知道真正的答案就在穆老太爷和莫师傅那里,但是他也知道人家绝对不会跟他说真话。

    对于真正的传统和传承而言,他就是一个外人,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

    所以,真正的答案需要他自己去找寻。

    王恩正想了想:“只有等宝萱醒来,问问她才知道了。小时候她就跟我说她经常做的一些梦,那都是因为先天太弱,心气不足胆气不足造成的,我也没把那些梦放在心上,反正她跟我说她做了什么梦,我就对症给她开药调理。想着只要阳气足了,五脏六腑的营养都均衡了,这些梦自然就消失了。看来我们全都大意了啊。”

    张无为还有个疑虑:“缙村人以工匠手艺走江湖,就是要世世代代寻找他们的传人吗?他们的祖先,到底是什么人?跟欧洲的冥王神话有没有关联?”

    现在他有充分得理由相信漠村人其实跟进缙村人是同宗同源。

    毕竟有着供奉孟婆神民俗的宗群非常有限,他听宝萱说过有文字记录的资料里几乎没有见过。

    至于这种崇拜的文化,经过历史长河的迁徙,从国外传到本土来也不足为奇。

    王恩正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我去过一个村,他们整个村大部分的人的都是白皮肤高鼻梁蓝眼珠,说的是他们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话!”

第236章 难舍人间

    王恩正说的是宋代时通过丝绸之路向东迁徙而来的犹太人的聚集区。

    “宝萱研究过他们的文化和现状,”张无为接过了这个话题:“经过对比和研究,还是缙村保留传统最原始,从建筑到传承仪式,几乎原样复制下来。她说在国外只有遗址和可考的文字记录,像缙村这样的活历史,是她仅见的。原本她还打算申请就地科考。”

    申请资料都已经利用空余时间写的七七八八,就等着这边的工程告一段落之后,她就跟着导师去进修。

    王翠郁伤心的叹气:“都是我不好,平时总是不准她学这个不准她做那个,要是我支持她读博就好了,这次在岛国我认识了京都大学的教授,要是宝萱醒了我就让她去留学。”

    离这个鬼地方远远的!

    可惜呀,父母有事瞒着孩子,孩子有样学样,有啥心事也瞒着父母,互相隐瞒的结果就是出了事谁也无法第一时间搞清楚问题所在,还得费尽心思去猜去琢磨。

    王恩正摆摆手:“你就不要自责了,在生活上你已经照顾她照顾的很好了。青山,你们两个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累了,先去歇着,明天一早还得去医院里陪着宝萱,越是有事咱们越要保持好精神,我跟无为再聊几句就去休息,玉厨馆那边还是我去看着,客人问起来就说你们还没回来。”

    凡事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大家必须分工合作,才能保持活力。

    遇事就扔下手头上的事关起门来哭,不是王家的作风,也不是赵家的应对方式。

    王翠郁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法子,身体的疲乏也一阵阵袭来,只得忧心忡忡地去休息。

    客厅里只剩下一老一少。

    “无为,我有个师弟是针灸高手,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下他,”王恩正最喜爱这个外孙女,也最了解外孙女的身体状况,总是在第一时间想出最适合的法子:“我不赞成做手术,最好用针灸通经络,配合汤药化瘀。宝萱最介意疤痕什么的,她要是醒着,指定也不愿意开刀。”

    张无为当然赞成,回办公室后立即着手寻找,同时,欧洲的白天正拉开序幕,他联系赛文帮忙咨询相关的治疗医案。

    这个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躺在重症室的赵宝萱,正孤零零的等着老大来接她回家。

    重症室是无菌室,护士图方便,只是隔着窗户看一下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只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就放心的走开。

    她的大脑昏沉沉的,身体似有千斤重,连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病床边有盏夜灯,加上仪器上的液晶数字,微弱的光亮足以让她保持清醒。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黑暗过,她虽然无法移动分毫,却知道在无人发现的角落,莫师傅派来的差使正等着拘她的魂魄。

    她知道只要回到师傅的身边,就不再有痛苦。

    可是她的心里还有牵挂,让她宁愿承受着噬骨的痛楚。

    脑海的人影幢幢,无数的故事同时上演,有恨,有痛,有执着,也有欢喜,有甜蜜。

    她的呼吸渐弱,心电图的波浪线渐渐低沉……

    仪器蓦然响起了报警声。

    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匆匆跑来,手忙脚乱的做急救。

    赵宝萱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电击,被按压做心肺复苏,看着医生护士忙忙碌碌的往她身体上插管子扎针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还看什么?跟我走吧,师傅等你好久了!”牛十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赵宝萱的身边,跟她一起看热闹。

    赵宝萱不想走:“我还有事情没交代,我还没见到我爸妈呢,他们外出旅游,见不到我的话,我妈会抓狂的!”

    牛十一着急:“快点,晚了师傅也救不了你。”

    赵宝萱恋恋不舍:“我在这具身体里还没呆够,我要回去。”

    那个医生的做法错了,插管子只会加速身体的衰竭,以后没法活蹦乱跳。

    牛十一嗤笑:“你在人世间呆太久了,跟人类一样愚痴,人世间那么多苦痛你偏不以为苦,还急着跳进去。”

    赵宝萱摇头:“人间很美啊,有吃有喝有玩有乐,有亲情有爱情,好开心!地狱才苦,每天经过奈何桥去人世投胎的魂魄,不都是从地狱出来的吗?”

    牛十一又是一声冷笑:“人间地狱人间地狱,师傅说了多少回,不喝孟婆汤,去到哪里都是地狱,你忘了?你在人世间受了那么多苦,临走了却想起来美好,真是有病!你看看,这里跟地狱有什么两样?”

    她们在半空中,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阻隔遮挡都不存在。

    深夜的急诊室,灯亮如白昼,急诊室的大门不时的被推开,不停的有新的病人被送进来,有出车祸的,有酗酒吐血的,有突发心脏病脑溢血的,有突发肠胃炎的,还有小孩发高烧已经抽搐翻白眼了的……,值班的医生护士拿刀拿剪子拿针头处理手下的伤口和患处,惊心动魄的血肉模糊配上病患的哀嚎涕泪横流,实在不输地狱受苦。

    看到这些,赵宝萱竟然笑起来:“没错,这些人的确是饱受病痛折磨,可是你看到陪在病人旁边那些人的关切之心没有?这些情感,是地狱里没有的,只有人间才有!”

    牛十一语塞:“这……”

    赵宝萱微笑:“被病痛折磨是很痛苦,不过,跟被关心被牵挂比起来,就不觉得苦了。”

    牛十一瞠目结舌:“你……”

    不用喝孟婆汤就能抵挡住苦?那也不至于甘之如饴吧?

    她不服气的指着病床上如冰人般一动不动得赵宝萱的身体:“要是你回去那里,上刀山下火海的痛苦你受得了?你不是最怕下地狱吗?还是师傅对你最好,快跟我回去吧,时间不多了。”

    赵宝萱轻轻一笑:“喝忘川水熬的汤能忘记痛苦,怎么就不是苦了呢?”

    忘记自己的本心去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才是真正的煎熬。

第237章 别样的关心

    王翠郁在家坐立难安,天不亮就赶到了医院,远远看到的就是这幅令人心碎的场景——乖巧听话的女儿,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过来?”王翠郁几乎疯掉:“不让家属守夜就算了,要不是我提早过来等着,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吗?”

    凌晨四五点钟正是忙了一夜的医生最疲倦的时刻,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病患家属质问,医生感到很无奈:“病人还没到最坏的阶段,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随时在观察……”

    王翠郁尖声打断:“我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医生忙了一个晚上,还做了两个小手术,没力气多解释:“重症室配备了我们医院最好最先进的仪器,每隔20分钟救就有人护士过来检查,你也看到了,这么多的病人,我们不可能放下其他病人不管就守在这里。”

    他只是医生,不是客服,没有解释工作范围的义务。

    如果不是医院领导开了会,尽量避免医闹,他才不想理这些失去理智的病患家属。

    失去理智的王翠郁全然不顾优雅的形象,捂脸呜呜哭起来:“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二十分钟人都凉了,你们不管也不准家属管,这是草菅人命!不行,我要进去守着,要不就转院!你们不差这个病人,我可就只有这一个女儿!”

    她已经语无伦次,只有女儿能马上醒过来才能让她放心。

    赵青山一边安慰老婆,一边跟医生求情:“我们是许副院长的熟人,你就让我们在病房外看看,看一眼就行,我们保证不干扰你们的工作。”

    值班医生没好气地说:“就是徐副院长亲自来了,也不能随便说进就进,这里是我们的工作重地,你们过去就是干扰我们的工作!”

    王翠郁彻底被激怒了:“我们不治了!我要带我女儿回家,那是我的女儿!凭什么你说不能让我跟她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不治了!就你们这水平也治不好!我那么漂亮的宝贝哇……呜呜……就被你们把我们母女两个活活给拆散了……啊啊啊……”

    她骂着骂着就哭起来,激动得难以自抑。

    值班医生被骂成了刽子手,无语又无奈,这可是院长的熟人呢,刚才被气得都说错话了:“你们去座位上坐着等一会儿,我还有病人要处置,主任医生马上就过来了。”

    王翠郁一把吼住他:“不许走!我要知道我女儿怎么样了!你们推来推去的就是不负责任!我要看到我女儿喘气!”

    反正就是要马上搞清楚女儿是死是活。

    牛十一哼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关心?你不是最讨厌被她管着了吗?你现在都动不了了她还有心思骂人。”

    赵宝萱享受的看着王翠郁霸着医生不让走:“如果不是她拦着,我早就被你给带走了。”

    仪器上的数字都是最危险的边缘数,刚刚那几个参与抢救的医生,一个回住院部守着病人去了,一个跟着救护车出诊了,还有两个包括眼前这个医生在做外科小手术,真没人偷懒,可也算是一疏忽就无力回天了。

    牛十一再哼:“不错嘛,没喝忘川水也不记仇了。”

    赵宝萱侧头笑:“我当然不记仇啊,以前你偷懒的时候,都是我帮你做事,你闯的祸也是我替你背锅。”

    牛十一摆手:“我喝了忘川水,什么都不记得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要是现在不跟我走,就没机会回师傅身边了。”

    赵宝萱没有丝毫犹豫:“我不回去。”

    牛十一眼露为难:“你受得了那些轮回的苦?”

    赵宝萱轻轻摇头:“我不怕,我答应过师傅,我自己做的就由我自己承担责任。”

    牛十一耸耸肩:“好吧,如果你不后悔。”

    赵宝萱挥手道别:“你安心跟着师傅,我得进去了,再不醒来我妈就要把医院拆了。”

    牛十一惋惜的挥挥手,影子慢慢消失。

    赵宝萱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了病床上的身体中。

    重症室的心电图仪器显示屏上,波浪线起伏的幅度大了些。

    王翠郁又哭又笑:“青山你看,女儿的心在跳!她还活着,宝萱还活着!呜呜呜……”

    护士走过来刚好听见,就解释道:“病人本来就活着啊,只是血压低了点。”

    不说话还好,这一解释,王翠郁恨不得使劲呸一口,收了眼泪一瞪眼:“再低就是0了!要不是我来看一眼,心跳都没了。”

    这年头,谁老实谁吃亏,等女儿醒了也要教会她学得厉害点!

    护士好委屈,又怕了这个野蛮泼辣的病人家属,推着小车子飞快地走开了。

    王翠郁抱着赵青山的胳膊继续哭:“一会儿到了上班时间我就去找高总,他认识北上广的大医院的医生,咱家宝萱不能留在这儿治!”

    赵青山百依百顺:“好,你说上哪儿就上哪儿,我跟你一起陪着宝萱。”

    王翠郁不依:“我去照顾宝萱就行了,你留在家里干活。”

    赵青山挠挠脸:“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再说了,你要是不在店里,我一个人也没心思做饭呢。”

    王翠郁呸一口:“你不做饭谁给宝萱挣钱治病啊?”

    虽说家底儿是有,可是生病是个无底洞,谁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赵青山琢磨:“要不还是让你爸坐店,我陪你去呗。宝萱从小到大我都没带过她,这回咱们两个天天守着她,天天听她说话,她想说啥就说啥,她要是想玩电脑,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咱们两个轮流值班给她端茶倒水,对了,到时候行李里面咱们带个电饭锅去,我给你们两个做饭,炖汤给你们喝。”

    王翠郁破涕为笑:“行了行了,再说就得把我爸也带上了,干脆咱们就搬家得了。”

    赵青山同意:“也行,北上广那边流行宫廷私房菜……”

    他们夫妻两个在重症室外的对话,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赵宝萱,全都听到了。

第238章 醒来

    赵宝萱兀自昏迷着。

    在病房外面,王翠郁收了眼泪,打起十二分精神,雄赳赳的像个随时准备战斗的战士,跟刚开始崩溃成泪人的模样相比较简直像换了个人。

    张无为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他感到很抱歉:“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把工作那边都安排好,医院里我来守着。”

    他甚至想好了,可以把工作带到医院来做,到时候医院公司两边跑。

    王翠郁在理智的时候是很注意亲民形象的,清清嗓子,用一贯的老板娘温柔语气解释自己对医生的不满:“我不是嫌弃他们不负责任,就是这些医生护士谁也不如我了解自己宝萱的感受,她现在喘气我都能感觉得到,我在旁边守着她就能乖乖的活过来。指望用仪器抢救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些医生都以为她是害怕中年失独,笑话,还医生呢,读书都读傻了,连母女连心都不理解,全指望用冷冰冰的仪器,怎么可能救活她的宝萱?

    她是很难过,但她很清醒,掉几滴眼泪不影响她想事!

    这番淡定有把握的模样的确令人心安,看赵青山不再紧缩的眉头就知道了。

    张无为仿佛看到了赵宝萱微笑的样子,顿了一顿,就把自己处理好了的事情讲出来:“外公那边让我找的会针灸的高人刚刚联系上了,我安排了同事帮忙订最快的票。”

    他说的言简意赅。

    王翠郁不由得振奋,直接就问:“那转院的事怎么办?”

    转去省城大医院或者北上广的医院当然好,可是离家太远。加上她刚斥责了医生护士,就怕办手续的时候人家黑着脸对她。

    好在张无为没有说要遵守医院规定之类的官方语言,而是把自己认为的可接受的方案拿出来商量:“宝萱的情况一有好转就可以进普通病房,阿成答应我会找人安排特级病房,单人间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己灵活处理。”

    这话说的,王翠郁简直心花怒放,要是那些医生护士都这么会说话,她何苦当张牙舞爪的泼妇?

    “让你费心了!我在渔城生活这么多年,碰到女儿有事,居然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我……”想到女儿的病情,当妈的突然哽咽,捂着脸转向一边。

    赵青山赶忙递上手帕:“老婆,别难过,萱萱跟你一样坚强,什么都不怕。”

    王翠郁破涕为笑:“我哪里坚强了?最没用就是我了。”

    这夫妻二人当着张无为的面开始大晒恩爱。

    张无为有点理解赵宝萱在家的无存在感了。

    他悄悄地走开,隔着急诊室的玻璃往里看监护室。

    监护室的门紧关着,只能从门上的小窗户看到输液瓶里的药水。

    奇怪的是,他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他的小助理已经醒了,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今天就能从监护室转出来。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反正自从小助理跟他一起工作之后,他对小助理的反应了如指掌。

    就没逃出过大人手掌心的赵宝萱,这会儿真的张开了眼睛,向前来查看病情的护士要水喝:“好渴。”

    护士拿沾了水的棉签给她润唇:“你现在不能坐起来,只能润润嘴唇。”

    主任说了,病人的情况特殊,未经许可谁也不能随便移动病人的头部,喝口水这么简单的动作,也怕一不小心呛到会引起头部的震动。

    赵宝萱舔舔嘴唇,滴水难消燥渴:“还要。”

    她想抬头,奈何头重如大石,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是要在医院里活活渴死饿死吗?她忍着流泪的冲动,哑声哀求:“我渴。”

    护士当然知道遵守医嘱很重要,更知道这个病人很重要,鉴于刚才病人家属的态度,护士犹豫了片刻:“我去问问医生给不给你喝水。”

    张无为的念头未落,就见护士匆匆走出监护室,看起来像是要去找医生。

    王翠郁留意到护士的动静,也跑过来问:“我女儿怎么样了?”

    护士甩下一句“已经醒了”就跑开了。

    现在正是夜班和白班交接的时间,急诊室的医生护士看起来人数挺多,但其实个个都特别忙,根本无暇停下来解释。

    就这么“醒了”几个字已经足够让王翠郁欣喜:“青山,萱萱醒了,醒了。”

    赵青山抹了把泪:“你的精神头好,萱萱就不会有事。”

    有个凡事有主见又坚强的老婆最好了,一家大小就能平安。

    张无为用食指摸摸眉间,嘴角微勾,低头走开。

    他已经能预想到宝萱转到普通病房后的日常被父母照料的情形。

    如他所料,在监护室艰难撑过了二十四小时的赵宝萱,和爸妈一起在特护病房哭成了泪人。

    许志成只能无奈的劝:“医生交代过宝萱不能激动,情况恶化又进监护室就麻烦了。”

    伯父在开会,医生护士都躲开了,好友在一旁不知道在忙什么不出声,只能是他这个好心人出面相劝,等会儿颜颜赶过来再多一个泪人,那可如何是好。

    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困苦处境,果然是制止眼泪的有效武器。

    王翠郁又哭又笑:“我没哭,我这是高兴。”

    难得的是赵青山没有附和,还怪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老了,想忍也忍不住哇,我多想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不是萱萱。”

    王翠郁掐了老公一把:“不行,谁也不能躺那儿!”转头对着病床上作势小声嚷嚷:“宝萱你快点给我好起来,你外公那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在店里忙,你想累死他啊?”

    这个时候了,什么生啊死的说起来都百无禁忌了。

    赵宝萱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只有呼吸机上跳动的数字,显示着她的生命力还在。

    病房里的家人朋友不知道的是,她什么都听得见,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身体完全动不了。

    牛十一是走了,可是,还有两个面目骇人的差使正在半空中看着她,随时准备带她走!

第239章 争分夺秒

    生死有命。

    时间一到,不管你愿不愿意离开,都不得不离开。

    赵宝萱信命,可是她想再争取一下,她躲在爸妈因为爱她而绽放出的淡黄色光圈里,苦苦支撑着。

    张无为已经出发去接那位神医,临走之前在病房外告诉她,让她安心等着,他会尽快的赶回来。

    他知道他还在昏迷不醒,可他知道她能感应到。

    心意相通的念力,才不会让她魂飞魄散。

    “我是真的想留下来,怎么你们就不信呢?”赵宝萱重申。

    “都这样,即便知道了往事,还是不愿意走!”其中一个差使不屑的冷笑:“孟婆汤也不喝,看来只有到了崔大人那里你才知道后悔!呵,可惜呀,世上只有孟婆汤,没有后悔药啊!”

    另外一个差使笑道:“你要是知道孟婆汤都是孟婆给你争取来的唯一机会,可能会更后悔!”

    伴随悔恨的是锥心刺骨的痛,是所有的苦楚里最痛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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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见得多了,对这些先坚强再后悔的事早已麻木,甚至还觉得好笑。

    世人愚昧,不知孟婆是最慈悲的人,不知孟婆汤实是世间最难得的良药。

    看看,孟婆身边的使女到人世间兜兜转转不过数世,就已经跟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等等……

    差使大哥面色一变:“你没喝孟婆汤,怎么也不记得你在地府里的事了?”

    赵宝萱神色不解:“我在地府的事?我没喝孟婆汤?我为什么要喝孟婆汤?”

    两个差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木杖木叉,不发一言就上前来,直取赵宝萱的眉间。

    赵宝萱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就要从身体里跳出去,她感所有的情绪越来越淡——这是魂飞魄散的兆头,她不甘心:“我不喝孟婆汤,是因为我不想选择遗忘!忘记过去的恩恩怨怨这是逃避,不是最好的做法!只有勇敢的面对仇怨,藉此看清自己的本心,才能彻底了结前尘往事带来的痛苦。”

    冷笑着的差使用力往赵宝萱的眉心插母杖,阴阳怪气的嘲讽:“哟哟,口号喊得越响亮,到时候哭得就有多凄惨,一心想着报仇还差不多吧!?”

    赵宝萱的脑海里划过她被一箭穿心的画面,身体真的感觉到心痛不已,她发现自己往下沉了沉。

    “报仇多傻啊!这辈子你杀我,下辈子我杀你,除了流血和愤恨,什么快乐也没有,活在人间跟地狱又有什么区别?!”话一说出口,她就觉得胸口很闷,很痛,却也感觉到身体往下沉的得更甚。

    这个发现让赵宝萱一震,她的身体一感觉到痛苦,魂魄跟身体的连接就越紧密。

    难道是痛苦能让她顺利留下?

    赵宝萱顾不得再多想,赶紧问自己“我跟谁有什么仇恨?”

    念头生起,画面随之纷纭杂沓出现在她脑海里,竟然都是她杀与被杀的画面。

    有的阴森森的,有的刀光剑影,有的暗无天日,更多的是血腥的支离破碎的画面。

    她感到害怕,同时也感到了指尖的温度。

    好怪异的感受!

    活着就是痛苦,痛苦才能活着!

    赵宝萱脑海里的画面在翻江倒海,把怒火推向四肢。

    拿木杖的差使急了,死死按住杖柄:“跟我们走!”说着从腰间摸出了铁链,招呼另一个差使:“我缚住她的脖子,你缚住她的手,再不走赶不及时辰交差了!”

    另外那个差使依言甩出了铁链套住赵宝萱的双手。

    赵宝萱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等不到别人来搭救她,能救她的,就是她自己的心!

    在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她,但是,真心爱她的人为了救她而付出的心意和行动,具有不可抵挡的力量,可以定她的生和死。

    她不管纷飞的杂念,也不顾刺骨锥心的痛楚,只看着自己心头涌出的火焰,把差使甩过来的铁链融为灰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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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孟婆汤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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