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神秘的琴声
永旭之巅上,随着第一回合战斗结束,中原群侠暂聚此地商议后续作战计划。
“此回三战尽败,更牵连穆女侠殒命,下一回合咱们除了必须全力取胜之外,众人也要做好决战的准备,战争本就是诡谲难测,类似今天这样的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唉!”倦收天轻叹了一口气,“战败倒还在其次,牵连无辜才令人遗憾,而三王的实力如今看来确难撼动,尤其是那个红冕王,出现得最晚,可杀心反而最是高昂,若非绮寮怨姑娘及时出手,只怕风谷来客现在也已遭到不测了,短时间内,想找到克制三王作乱的方法,太难。”
原无乡道:“事在人为,我相信三王不可能没有弱点,当务之急,除了一边寻找克制三王的办法,便是关于下一回合的出战人选该如何抉择的问题。”
“万一下回再败,难道我们真要投降?”人间世忽然问了一句。
原无乡回道:“我们内心都有数,冲突只能延缓,而不能避免,到了必要时刻,全面开战也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众人闻言,皆不语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翠萝寒当即说道:“既然众人有此共识,那趁着这段空闲,我立刻回商堡筹措作战物资,招兵买马,以便应对最坏的可能,同时我也要和大姐去探寻亡姐和东方璧的下落,请。”
“翠姑娘,闻女侠,节哀顺变。”
“请!”
“风谷来客受伤不轻,我担心绮寮怨姑娘一个人力有不逮,这方面便由我和冷别赋负责吧,请。”
翠萝寒走后,山龙隐秀和冷别赋也向众人告辞了。
四人相继离开后,永旭之巅顿时冷清了不少,这时,见苍有些神不守舍,原无乡问道:“弦首,从方才至现在,你就心不在焉,是燹王对你说了什么吗?”
“无事,我只是在思考破敌之法罢了。”
苍思虑再三,轻描淡写的回道,对于疗灵师与莫昊天之间有重大关系一事,终究没有说出口。
原无乡与倦收天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苍的异常,但并没有追问更详细的缘由,不过心里却是将此事暗暗记下了。
······
天石山旧地,因不死怨石的缘故,导致附近村落的亡魂失去了安身之地,和乐的假象不再,此时整座山脉早已完全变成了一片黑乎乎的绝域。
一处焦土旁,绮寮怨饱提一身鬼元帮助风谷来客驱除鬼方赤命所留的煞气,同时也将他体内的怨气暂时压下。
然而绮寮怨不知道的是,她的鬼元才刚刚进入风谷来客的体内,就在无形中被转换成了另一种相仿的真气。
这股真气顺着风谷来客的经脉行遍全身后,最终完全汇聚于丹田处,随即缓缓向内侵入。
这一切,发生的极其隐秘,就连持续输入真气的绮寮怨也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这里是···”
没过多久,风谷来客悠悠醒来,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周遭环境似曾相识。
“天石山。”
绮寮怨冷冷的回道,为了驱除鬼方赤命庞大的煞气,她耗费了大量的元功,此刻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语气中更透出几分难掩的疲惫之感。
“绮姑娘,多···”
“你的伤势我暂时给你治好了,没什么事就在这里调养吧,我先走了。”
风谷来客正欲道谢,却见绮寮怨丢下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根本不给他开口言谢的机会。
此时,神思从香囊中飘出,“风谷来客,这位姑娘看似冷漠,但实际上还是很关心你的。”
“唉。”
风谷来客闻言,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脸色更加凝重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更加愧疚,风谷何德何能啊。”
“风谷来客,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一见面就注定要饱受感情的折磨和痛苦,不是一句何德何能就可以逃避的。”
神思指点了一句后,就没在此事上多言了,接着换了个话题,“你体内的怨伤日益加重,本就让你不得不分出半数元功压制,这回又被至极的煞气袭体,导致伤上加伤,如果再与三王斗下去,恐怕你···”
风谷来客勉力站起身来,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潇洒的笑容,“哈哈,虽然总是失败,但好在不是一事无成,只要再挺一段时间,素还真也该找到灭敌之法了。”
“唉···你!”
神思慨叹了一声,知道再劝也是做无用功,只好在心里祈祷着素还真能早日归来。
就在这时,山龙隐秀来到,见风谷来客安然无恙,心中悬石终于落地,随即如释重负的说道:“众人都很担心你的情况,与我一同回琉璃仙境吧。”
“请稍等”,风谷来客点了点头,随即小心翼翼的将一封告别之信放在了地上。
“你这是?”
风谷来客叹道:“绮寮怨姑娘不该掺入这趟浑水中,咱们走吧。”
“嗯”,山龙隐秀也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过去的某段记忆。
两人走后,绮寮怨鬼魅出现,看都没看地上的信,就直接将之震碎了,然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天石山外,山龙隐秀与风谷来客往琉璃仙境走去,行至半途,忽闻一阵怨中带怒,怒中带恨的琴声迭叠传来。
“琴音含有引导之意,弹琴之人的目标是我们。”风谷来客顿住脚步,很快就听出了神秘琴声所要传达的信息。
“刻意引导,非友即敌,商清逸,我们要前往吗?”
风谷来客笑道:“挑在这个时候,看来是弹琴之人有心指点了,那我们不妨顺着琴声而下吧。”
······
彩绿险磡之内,莫昊天与阎王并肩归返。
“既然你已打败了苍,为何不顺势杀了他呢。”一路无言,阎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莫昊天坐上王座,撑着脑袋说道:“此人的能为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胜他不难,但杀他却是不易,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死我重伤,既然你们已奠定了胜势,我又何必拼命呢,况且正道众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动干戈,此战便失了意义。”
苍的能为,莫昊天从未小觑,毕竟是终结了弃天帝之乱的一员,虽然后来看起来老是在划水,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苍故意藏拙罢了。
今日他能逼其动用玄宗阵法,已然触摸到了苍的底线,再打下去,可就不是分胜负,而是决生死了。
相比势均力敌的死战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和刺激感,他还是更喜欢能够在战斗中稳操胜券。
就在这时,临界法则走入殿中,手上还拿着一封浅绿色的信帖,同时,一股清新的郁兰花香幽幽飘散开来。
魂有所念,神有所感,莫昊天两眼猛然睁开,脸色骤变。
阎王见状,好奇问道:“贤弟,发生了何事?”
莫昊天手一伸,将信帖纳入掌中,神色恢复如常,淡淡道:“没什么。”
见莫昊天不愿多说,阎王心知再问无益,将疑惑暗自记下后,便径直离开了。
“临界,送信的人在哪里?”
“回燹王,那个人送完信之后就离开了。”
“恩···”
不语地挥了挥手,临界法则躬身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随即,莫昊天翻开信帖,八个娟秀的楷字映入眼中---十五之夜,万山飞雪。
第106章 夺舍之战
时光回溯,在八岳峰尖战事开启的同时,枫树林中,红叶飘飞,两个面容相似的人,也即将展开一场夺舍与被夺舍的生死剑决。
晚风习习,斜阳独照,背对的身影,象征着背驰的人生,两抹相似的红,今生注定不能共艳。
“为何我听不到你的剑声了。”红枫下,玄同闭目侧耳,耳边,唯有飒飒风声。
“因为--”挽风曲手腕一转,红伞化剑,震起脚边几片枫叶,“我不想再让你听了,这种追逐他人背影的漂流,我,厌倦了。”
“只有杀了你,我才能看清自己!”
“只有杀了你,我才能重获新生!”
话,冷冽;人,冷漠。
挽风曲蓦然转身,一口与自己手中极其相似的剑从天而降,插在了玄同面前,“这口无妄剑我为你取来了,今日就是证明你我谁才是能可御风的人!”
“唉!”
无奈一叹,玄同亦转过身来,随即手掌一伸,无妄剑应然在握,吐露的淡淡剑芒,回应着挽风曲风剑红光。
于此同时,枫树林外,一道人影悄然而至,暗中紧盯着林内即将展开决斗的两人。
“玄同,摩罗天章难道真的已不在你的手上了么···”
······
王戒有令,永世服膺,挽风曲无法违背,剑挑玄同。
当一片红色的枫叶缓缓从两人中间飘落在地时,夺舍之战,正式打响。
挽风曲眼一凛,风剑旋扫,身形快如疾风,凌厉杀向玄同。
玄同见状,沉稳以对,眼中倒映出挽风曲极速而来的身影,手中无妄剑横亘一档,轻松接下第一击。
一式开局,接续而来的是更快的人,更快的剑,不容对手有丝毫喘息之机。
风声簌簌,剑声铿然,交战的影,穿行在一棵又一棵的枫树下,四散的剑劲,撕碎了一片又一片的红叶。
眨眼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个回合,仍是不分伯仲。
“御风三转·回剑!”
又一次碰撞后,挽风曲剑锋顺势回旋,三道气流环绕剑身,首现御风剑式。
玄同面色如常,手腕运力一抖,剑身微微翻转间,周身随即窜起一股强烈的红色风暴,“无妄化形!”
回影与影回,风快与快风,相似驭风剑式,交影一刻,剑光是瞬芒下的千秋,千百十百,一气化定。
“好个风行无妄,无妄化形。”
强招初会,挽风曲脸上多了三道细微的血痕,而玄同也少了几缕红发。
“御风三转·扫剑!”
沉声一喝,挽风曲两指划过剑身,顿时,一只浅金色的元神异鸟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异鸟仰天长鸣,随即腾飞升空,转而化作数千道快如电光石火的剑气,朝着玄同俯射而去。
玄同见状,将己身速度提到极致,同时结合精妙的步法左闪右避,飘忽如蝶的身影,快得优雅,快得令人看不清,漫天剑气竟是无一击中。
挽风曲提剑再上,剑扫风韵,一曲化变,风中激沓的战声,散荡出流锋如虹的剑志,步步进逼着似影非影的剑身。
又是不知道多少剑过去,两人仍旧难分胜负,但整个枫叶林已是一片狼藉。
快攻停,人分立,千招万剑的连绵攻防使得挽风曲和玄同此时皆有些气喘,但两人心知,短暂的停手,是为了接下来更猛烈的厮杀。
“我听到你的剑声了。”
“哦?”
“当我的眼中不再有你,你的剑声便再次铿然回响在我的耳边,然而现在的你,却迷失在了实与幻的边际,你的剑,太沉重了。”
“哈!自以为是的说辞。”
挽风曲讽笑一喝,风剑无妄反手一握,剑柄处的护手包覆手背,御风剑式最终招应声而出,“御风三转·煞剑!”
煞剑一出,磅礴红气直冲九霄,荡起万千云浪,霎时天地翻覆,日月失色。
“风定无妄!”
玄同元功再提,无妄剑再运强招。
剑行无,剑行妄,风中剑影快过风,刹刹定识,剑剑交争,无妄对无妄,御风对风定,至极交汇,使得天地再变。
极招冲击,气旋散,风哀嚎,挽风曲风剑脱手而飞,虎口落血,定睛瞬间,玄同无妄剑已然抵在喉前一寸处。
“你,败了!”
“败···哈哈哈,哈哈哈!”
忽见挽风曲悲戚大笑,随即五指一屈,风剑无妄再度上手,怒吼道:“玄同,我说过,这一战不只是为胜负,生死才是战斗的终声!”
痛极,冷极,无奈至极,挽风曲持剑再杀,截然不同的剑路和着簌簌风声,舞出悲艳的绝影。
“你的剑,又无声了,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挑动挽风曲来到苦境之后的第一缕记忆,那个雨夜的初见,那片枫叶的交集。
为什么?因为不能同路,相似的火焰无法并存!
为什么?因为不能共行,那就只有对自己无情!
为什么,为什么,声声自问,挽风曲攻势越来越猛,越来越无情,两个人非为仇往,不过是为了在生死簿上箓得一名,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个无法挣脱的命令。
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挽风曲绝情一声高喝,满头红发狂扬,浑身笼罩在一股赤色煞焰中,“拿出你的实力吧,我战得不耐烦了!!!”
迫人心神的煞气,使得玄同倒退数步才止住了身形,“没必要的生死,只会使人后悔!”
“那你就要有死的觉悟!”
“喝!”
杀伐的喝声已然变调,由初时戾气,到最后只剩一声声对生命无奈恨极的怒吼,“为什么有你就不能有我!为什么我的命运自己不能由自己做主!”
“为什么!为什么!”
挽风曲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煞焰更加炽热,吞噬了周遭流动不止的风,玄同无妄剑式顿时受挫,再无力可借。
风剑杀来的刹那,玄同手中无妄已不在,蚍蛉剑握于掌中,湛蓝寒芒再现,直直刺出,“蚍蛉化境!”
却见挽风曲不闪不避,竟是以自己的肉身接剑,在玄同惊诧目光中,风剑无妄也透心穿过。
“噗!”
“噗!”
两声呕血,两剑贯体,互插心口的一剑,象征着此战即将迎来最后的终曲。
第 107章 惋红逝
枫树林中,夺舍之战步入尾声,也进入了最关键的一环。
利剑穿心,挽风曲与玄同的生命力都在快速流失。
此时,感应到主人陷入生死危境,玄同元神兽自天灵冲涌而出,狂暴的嘶吼声响彻方圆百里,随即振翅一飞,窜上高空,欲逃离枫树林。
“你跑不了!”
挽风曲咳出一口血,元灵鬼面鸟亦冲上云霄,当下,两只巨型大鹗在高空激斗起来,浩大的声势令四野同震。
而另一边,在翠环山外徘徊了数日的玄膑,终究还是上了山。
虽然明知千玉屑让他找上玄同暗含别的算计,但是为了能亲手除掉阎王,重新夺回权势,纵使玄膑心中不愿再利用玄同,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将目标转向自己的兄弟。
上山之后,却被告知玄同不在,玄膑略微一想,便径直转道往枫树林而去。
行至半途,察觉远方惊人之变,顿时骇然失色,“那是--玄同的元神兽!不好,玄同有危险!”
心知元神兽对森狱之人的重要性,玄膑加快脚步,疾疾往枫树林赶去。
与此同时,随着两只大鹗空前激烈的战斗,本就满目疮痍的红枫林此刻更是倾颓一片,周遭数十里都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也暗中窥视的人露出了真容,正是--千玉屑。
“赩翼的夺舍即将完成,玄同,你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真是可惜啊。”
千玉屑看了一眼正陷死关的玄同,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随即便将目光转向了高空中的异形大鳄,“摩罗天章果然已经不在玄同的元神兽身上了,想来必是重新回到了阎王手中,看来赩翼确实没有骗我,那么剑中的王戒最有可能便是落入了--”
“燹王的手上!”
“赤命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想不到就连心机深沉的阎王也被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这种隐忍···”
一场夺舍之战,千玉屑不仅摸清了摩罗天章的去处,更借此猜到了红冕王戒的下落,心中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更多的是震骇。
就在千玉屑沉思之际,玄膑终于赶至,入目首见,便是穿透玄同心口的那一柄利剑。
“四弟!”
惊呼一声,玄膑赞掌拍向挽风曲,欲解玄同死劫。
却见千玉屑突然闪身出现,手中玉扇一挥,便将玄膑的攻击格向他处,“大太子,你想做什么?”
“国相!我警告过你,不许对玄同出手!”
玄膑怒视着眼前的千玉屑,掌一扬,滚滚紫色的魔元萦绕全身,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帮凶。
“大太子,夺舍转生,是红冕七元必须独自完成的过程,他人无从干涉,我并未在其中出一分力。”
千玉屑将玄膑的动作收入眼底,提元戒备的同时,幽幽说道:“而且只有玄同死了,你的王者之路才能再无后顾之忧啊,难道你真的认为玄同对王位没兴趣吗?”
“玄同···称王···”
玄膑闻言,扬起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千玉屑敏锐的捕捉到了玄膑的犹豫,又接着说道:“就算玄同对王位没兴趣,但只要有他在,中原正道就不可能坐视你重掌森狱大权,况且,即便你现在出手也为时已晚,夺舍进行到这个阶段,要么夺舍之人成功,要么两人同时毙命。”
见玄膑豫色更甚,千玉屑嘴角一翘,侧身让开了一条道,“大太子若是不信,不妨一试,但我奉劝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今日若是对赩翼动手,不仅是与整个红冕边城为敌,更是葬送自己的未来,为了一个玄同而付出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四弟···”
玄膑放眼看向玄同,脸上浮现出几抹痛苦之色,但周身魔元却是渐消,高举的雄掌也放了下来,“千玉屑,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低沉一语,玄膑终究在亲情和权势之间做出了选择,抬头再看了一眼玄同后,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望着玄膑离去的背影,千玉屑自信地摇了摇玉扇,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黠芒,随即低声自语道:“哈,玄膑,我太了解你了,接下来你会让我讶异吗?”
轰!
砰!
就在玄膑刚离开不久,空中传来两声爆响,千玉屑回身一看,只见异形大鹗终究不敌鬼面鸟,庞大的身躯被轰落在地,在烈火中无力地挣扎了起来。
此时,鬼面鸟俯冲直下,将玄同元神兽踩在脚底,仰天一鸣后,惊见异形大鹗的躯体
竟然缓缓虚散成一缕缕的红气,被鬼面鸟吸入了腹中。
同时,玄同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虚化之兆。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玄同此刻宛如同一尊石人,伴随着异形大鹗一声痛苦的哀鸣过后,玄同躯体已然不在,原地只剩下蚍蛉与无妄两把曾经用过的佩剑在低声哀泣。
“赩翼,恭喜你啊,终于重获新生了。”
千玉屑走上前去,看着眼前和玄同容貌一般无二的七元战友,便知道他的夺舍已经彻底完成了。
“噗!”
挽风曲不语,喷出一口鲜血之后,竟是昏倒在地。
“玄同的实力终归不弱,赩翼这种以命搏命的方法,虽然成功了,但也导致自身受创不轻。”
“嗯···先找个地方替他疗伤,想来,你也应该快来了吧。”
粗略察看了一下挽风曲的状态后,千玉屑便带着昏迷的挽风曲离开了枫树林。
·······
就在挽风曲功成一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彩绿险磡内,莫昊天察觉身上的红冕王戒有了异动,手一伸,王戒便出现在了大拇指上。
随即定睛一看,只见王戒上一条红色的细线正缓缓流过戒身,隐隐透着几分诡异,“是属于赩翼苍鸆的那道魂元产生了波动。”
“看来是他夺舍成功了。”
“但,真是如此吗?”
莫昊天轻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第一时间为之感到高兴。
原剧之中,挽风曲因为与玄同共同经历过不少的事,再加上一些其他重要因素的影响,这才愿意牺牲自己帮助玄同。
如今虽说有他的强硬干涉,挽风曲心性受到的影响或许没有前世那么重,但他也不知道挽风曲具体受到了多大的影响,万一仍旧达到了自愿牺牲的地步,然后在背后捅他一剑···
“呵,挽风曲,不论你是否真的取代成功,我都要考验你一番。”
“那我该选谁做你展现忠诚的投名状呢···”
莫昊天嘴角泛起一抹邪笑,身影随即缓缓消失在殿中。
第108章 初会千玉屑
苦境,醉天涯。
杨柳依依,景色宜人。
青水湖岸,一张石桌配着两个石凳,桌上放着两个浅褐色的茶杯,不远处的火炉上正烧着一壶沸水。
而在岸边的草地上,千玉屑提元运气,正替昏迷的挽风曲疗复着因夺舍而受到的沉重伤势。
随着源源不绝的真元注入到挽风曲的体内,挽风曲本能的呻吟了一声,苍白的面色渐转红润,身上十余处伤口开始愈合,就连胸口那道贯穿心脏的骇人剑创也停止了流血。
不过挽风曲并没有立即醒过来,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
大约小半个时辰过后,千玉屑停止了输气,随即用手背擦了擦额上深处的汗珠,脸色浮现出几分疲惫和萎靡,显然是刚才的治疗过程让他元功耗损过度了。
“赩翼,如果不是玄同最后一刻的心软和犹豫,只怕现在死的就是你了,哈!”
轻笑了一声后,千玉屑将挽风曲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平放了下来,正欲起身,却见湖边一双锐利中带着几分莫名笑意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来者,自然就是莫昊天了。
玄同被取代这种大好事,他没能亲眼见证也就罢了,但被取代之后,他怎能不亲自来‘关心’一下呢?
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挽风曲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纳入麾下的手下。
虽然···是用的强迫性的手段,但莫昊天并不在意,反正他也没想着让每个人都心悦诚服地跟随他,有的人只需要绝对服从他的命令就足够了。
而他此行真正要关注的重点便是挽风曲现在的状况,虽然他掌握了红冕王戒,但光凭挽风曲留于戒中的那道魂元异动,还不足以让他更仔细更深入的了解这场夺舍的真正结果。
前世剧中鬼方赤命犯过的错误,他莫昊天可不会再犯,因此,在感受到王戒异动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也幸好因为挽风曲刚刚夺舍完,魂元还未彻底稳固下来,在相互牵引的之下,莫昊天才能如此快速的找到他的准确位置。
垂眼一看,只见躺在地上的挽风曲此刻的面容与玄同一模一样,至少从外表上无法辨别二人,莫昊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将目光移向了一旁正淡然盯着他的千玉屑。
反正他人已经到了,挽风曲也跑不了,查探之事也无须急在这一时半会。
打量着眼前儒雅俊朗的金发美男子,莫昊天心中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面貌和气质,基本上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特点和优劣,尤其是在霹雳这种极其看脸和看气质的世界中。
举凡高人,不管是以武力称雄,还是以智慧见长,基本上都长的不差,而且越往后,越明显。
像千玉屑这样的形貌,一看就是拥有绝顶智慧的智者。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与蜕变黑后共同合谋,将心机深沉的阎王囚禁于伽罗殿无数岁月,虽然其中有阎王顺势而为的成分,但这也绝非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之后,森狱现世,千玉屑不仅能在几大皇子的血腥争权中保全自己的性命,更反手把众多皇子玩弄于掌心,就连挺到最后的玄膑的都被他给玩死了。
和素还真的连番斗智也是不落丝毫下风,如果不是恰逢素还真回归,只怕当世台面上那些人,甚至包括神思都得歇菜。
回到怪贩妖市之后,千玉屑又暗中做手,联合罪域禁者,多次破坏战栗公与判神殛的如意算盘,最后成功复仇,同时也让妖市大权回到了龙戬手中。
只可惜,历经诸多危难险境,阴谋算计都没倒下的千玉屑,结局却是······
“唉!”
想到此处,莫昊天蓦然叹了一口气,心中泛起一抹淡淡的忧伤。
因为千玉屑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比较喜欢的人物,虽然后来洗白了,但他仍旧非常欣赏,直至此刻真人相见,他心中也没半点杀意。
“哈!既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彩绿险磡的命运我要改,我所欣赏之人的命运又岂能不改!”
莫昊天负于背后的手掌突然捏成了拳头,浑身上下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极其霸气且自信的气势。
而在对面,千玉屑感受到莫昊天身上前后两种气势的迥异变化,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讶异,不过仍旧没有说话。
这时,莫昊天回过神来,再次将目光集中在千玉屑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昔日森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如今···阎王欲杀之而后快的叛臣,居然藏身在此地,真是令孤意外,千玉屑,逃亡的滋味如何啊?”
“哈哈”,千玉屑一脸淡然的笑了笑,玉扇轻摇,“滋味自然是非常不好,不过比起燹王你将来要面临的困境,千玉屑这种只涉及个人生死的担惊受怕,又不算什么了。”
“哦?”
莫昊天故作疑惑的皱了一下眉,瞳孔深处却闪过一丝了然的玩味。
他知道,以千玉屑的智慧,看到他今日出现在此地,心中的某个猜测必是得到了彻底的印证,而这个猜测,也只能是关于他手中的红冕王戒。
然而,莫昊天并不担心这个消息会泄露出去,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可以用王戒命令千玉屑保守秘密,更是因为他断定,千玉屑不会这样做。
否则今天在这里的人,就会多一个鬼方赤命了。
“困境?有趣,孤倒是想听听你口中的困境是什么了。”莫昊天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笑着说道,神情不仅无半点忧色,反而满脸得悠然。
千玉屑见状,眼中再次流露出一抹诧异,继而坐在了莫昊天的对面,随即信手一挥,炉上烧开的水壶就落于掌中,竟慢悠悠的泡起茶来。
茶泡好了之后,千玉屑这才缓缓说道:“燹王未来面临的困境,就好比桌上这两杯茶。”
“以茶喻势,很俗套的方法,但看在你这杯茶泡得还不错的份上,孤便给你一刻间,开始吧。”
莫昊天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后,又缓缓放下,随即似笑非笑的看向千玉屑。
欣赏归欣赏,了解归了解,但既然决定了要将千玉屑收归麾下,改变他的命运,那让他展示智慧这种必要的流程就是不能少的。
毕竟,要想让千玉屑诚心归服,手段就不能和对待挽风曲一样直接粗暴,否则一切没戏。
第109章 茶中论
“燹王,你未来将面临的困境,正如桌上这杯茶。”
“杯中滚烫的沸水就好比赤阎双王,而盛装茶水的杯子就好比中原正道,而燹王你自己,以及整个彩绿险磡,就和这杯中茶叶一般无二。”
“但再滚烫的水也有冷却的一刻,再好的茶叶也有失尽滋味的时候,不变的,只有这个茶杯。”
“而燹王你手中的红冕王戒,就是加速这个过程的引子,一旦被有心人泄露了这个消息···只怕纵使强如燹王你,双拳也难敌四手啊。”
醉天涯内,千玉屑以茶喻势,侃侃而谈,虽然心中知道莫昊天掌握了能控制他的红冕王戒,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受制于人的忐忑表情,言谈之间反而还流露出别样的自信风采。
“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孤恐怕会以为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素还真,而不是你千玉屑了。”
莫昊天揶揄了一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一如先前那般从容悠然。
千玉屑所说的困境,作为魂穿而来的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而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早早利用王戒收服红冕七元的原因。
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
他的个人实力本来就已经很强大了,不说冠绝群伦,无人能敌,至少也是目前台面上最顶尖的那一拨儿。
而且彩绿险磡的整体实力也不算太弱,再怎么拉垮,君权神授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如果一得到红冕王戒就急忙忙的去扩张自己的势力,不仅以素还真为首的中原群侠会格外的注意和针对他,而且生性多疑且又无情的阎王只怕也会暗中搞手段。
更不可忽略的便是剧情的改变。
他取代燹王这件事本来就使得六王开天之局产生了变化,若是一得到王戒就强行收归红冕边城,必然导致剧情发生极大的改变,未来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他现在的实力,强归强,但还远远没强到能无视一切剧情的程度,在无敌之前,他还得靠掌握剧情走向的优势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适当的改变无伤大雅,但大方向是绝不能变的。
再饮了一口茶后,莫昊天放下茶杯,左手微微一晃,红冕王戒便出现在了他的大拇指上。
“千玉屑,你所言的困境,孤早有思量,但孤此时想知道的,却是你的选择。”
“臣服,抑或死亡?”
说完,莫昊天便直直的盯着千玉屑,脸上悠然不再,取代而之的是酷似寒冬的冷冽。
怵见王戒现踪,千玉屑心底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占有欲,眼中顿时也流露出了一抹难以克制的激动之色。
但这抹激动又很快黯淡了下来,然后被无奈填满。
“燹王既然得到了王戒,那就是新一任的边城之主,红冕七元之一,赪手奎章,参见吾王。”
千玉屑说着便站起了来,随即身体往旁边一移,就要行臣子面君之跪拜大礼。
“嗳~~千玉屑,孤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呢?”
却见莫昊天态度陡然一变,由冬入春,随即左手食指一挑,无形真气释出,将面前那双即将触地的膝盖凭空止住。
“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吧。”
话语落,莫昊天指尖再次放出一股真气,千玉屑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直立了起来。
“燹王,你这是······”
千玉屑神情登时为之一愕,显然是未曾想到莫昊天会有此举,他心中还以为自己会和赩翼苍鸆的结局一样,自此重新回到过往那段受他人任意驱使的日子。
“哈!”
莫昊天轻笑了一声,千玉屑现在所露出的疑惑不解的表情,正是他想看到的,要想收服千玉屑这等绝顶聪慧之人,除了要表现出温和的一面,更要展现出不可触犯的王者之威。
最开始给时间让千玉屑发挥,是属于他的王者恩赐与宽和。
而之后拿出红冕王戒迫使千玉屑做出抉择,便是展现他的王者权威。
御人之道,恩威并施而已。
虽然莫昊天的实际操作经验几近于无,但他前世可没少看各种勾心斗角的历史大剧,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就算没见过猪跑,但还能没听说过猪?
也许在千玉屑的眼中,他此刻所用的手段很浅显,很生硬,但莫昊天有自信,他的实力足以在极大的程度上弥补这其中的瑕疵。
看着千玉屑仍有几分错愕的表情,莫昊天笑道:“孤只是想看看,一个顶尖的智者,在死亡与尊严面前会有如何表现罢了。”
“那赪手奎章想必是令燹王你失望了。”千玉屑颇为苦涩地摇了摇头,没有坐下,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换做别人,孤确实会非常失望。”莫昊天把玩着已经喝完的空茶杯,“但你千玉屑却不在此列。”
“哦?”
千玉屑面色一怔,脸上刚刚才消去的错愕再次出现,但同时也多了一分好奇。
“坐下说吧,孤还想再与你喝一杯。”莫昊天晃了晃手中的空茶杯,笑道。
千玉屑不发一语,默默的重新坐下,然后为莫昊天填满了空杯。
三饮香茗,主客之势瞬变,不过莫昊天并未立即解释原因,反而先吐槽了一下千玉屑的名字,“赪手奎章这个称号与你实在太不符了,以后你还是自称千玉屑吧,正好你今生最想做的不就是千玉屑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千玉屑心中一惊,面上却无甚波动,淡淡的回道:“名字本就是一个代号而已,既然燹王不喜赪手奎章此名,那我就是千玉屑了。”
莫昊天闻言,暗自笑了笑。
千玉屑的话虽然没什么感情色彩,但莫昊天从他不称自己为红冕王这个小细节中,便能明显感受到他对自己已经少了几分潜在得本能敌意,而多增加了几分好感,只不过还未到心悦诚服的程度罢了。
“名字确实只是一个代号,但一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是一段人生”。
说到此处,莫昊天刻意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你说对吗,纵使转生也不忘有朝一日能为义父报仇雪恨的--·衣轻裘!”
第110章 招揽与变强
醉天涯内,莫昊天一语道出千玉屑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再次使得后者大吃一惊。
“怎会!”
千玉屑骇然站起身来,他已记不得自己今天惊诧了多少回,反正只感觉自己今天受惊失态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
衣轻裘这个名字,以及为义父复仇的愿望,就连同为红冕七元的其余六人,他都没有说过,这是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然而今天却被一个看起来与怪贩妖市毫无关系的异境之王直接揭破,他怎能不吃惊?
“看起来你很讶异啊。”
莫昊天神秘一笑,对千玉屑此刻的反应很满意,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虽说前世剧中千玉屑的确是因为为了替义父千乘骑报仇而被判神殛和傲因两人联手出卖阴死的,但复仇这件事是否真切,还是需要先印证一番,他才能保证后续的收服说辞不会失效。
毕竟,编剧强行给中原正道输送助力的例子不少。
否则鬼方赤命消失那么多年,千玉屑不说杀回怪贩妖市,至少也会去摸一摸情况,怎么也不至于跑到森狱去当国相。
至于剧中说他是去找鬼方赤命···
呵呵,莫昊天只能说,难道鬼方赤命去参加六王会盟之前就知道自己短时间回不来,所以提前留下了命令?
而且就算是提前做了安排以防不测,那这个人怎么也轮不到千玉屑,毕竟氐首赨梦这个头号死忠还在。
“此事······”
“你想问孤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千玉屑话未说完,莫昊天就知道他想问什么,都不需要他猜,因为千玉屑脸上的震惊和疑惑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了,他若是还看不懂,也没资格在这个世界混了。
闻言,千玉屑默然的点了点头,事关义父之仇,由不得他不慎重以待。
“孤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孤可以帮你报仇雪恨,甚至还能让你亲手了结罪魁祸首。”
莫昊天自然不会告诉千玉屑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没法解释清楚,总不能跟千玉屑说自己其实是地球人,而你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而且,莫昊天就算能解释清楚,他也不会说。
因为,完全的未知令人恐惧,但适当的神秘却能使人产生敬畏。
千玉屑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低沉,“那我需要的付出的代价是···永远的臣服?”
说完,千玉屑脸上转而露出疑惑之色,马上自我否定道:“但燹王你已经拥有了王戒,似乎没必要多此一举。”
莫昊天放下手中茶杯,也站了起来,负手道:“要使一个人臣服,孤随手就能办到,但要一个人心服,却是不易,尤其是这个人还拥有绝顶的智慧。”
千玉屑再次沉默,他此时也了然了莫昊天的打算,不仅是要他效命,而且还是要尽心尽力且永不背叛的效命。
虽然明白了此点,但千玉屑此时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他总感觉莫昊天的目的仿佛并不只是为了收服,而有更进一步的原因。
沉思无解,千玉屑不再迟疑,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吗?哈···”莫昊天忽然转过了身,正色道:“千玉屑,你可曾听过一首诗,一首关于你的诗。”
“关于我的诗?”
“没错。”
“请燹王指教。”千玉屑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这原因怎么又和诗扯上了关系,不过当下也并未纠结太多,直接开口询问。
莫昊天悠悠念道:“去国三千尘与土,回首前事人与吾。若问一生梦何在?红花嫣吐时,一双童手执吾意。”
念完,莫昊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首诗正是前世剧中千玉屑被毒箭射中后不治身亡的那首退场诗。
当时莫昊天听到这首诗,也不禁感到有些落寞,尤其在之后看到孤身住在浮动山城的小若叶思念他的猪头国相时,更是差点泪目。
“红花嫣吐时,一双童手···执吾意···”
千玉屑呢喃的自语着最后半句,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那个老是围绕在自己身边问东问西的天真小童,神情瞬间为之一恍,似乎是受到了莫名的悲氛渲染。
莫昊天见状,知道千玉屑此刻是在想若叶汝婴,不过他可不想继续处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之中,便朗声说道:“孤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但希望你不要让孤等太久,毕竟,孤的时间和耐心也是有限的。”
说完,莫昊天不等千玉屑回应,便径直走向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挽风曲,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再多说反而有画蛇添足的感觉,而且他现在也该处理此行的另一件正事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不顾自己一身沉重伤势的东方璧强忍着钻心剧痛,按照摩弗罗的提示,将穆倾雪的尸体带回了黑林玻思。
“倾雪!”
“小妹!”
还是那处茅草屋外,怵见尸体的穆云度与穆戮两人登时悲痛欲绝,没想到当初愤然一别,如见再见,却已是天人永隔。
“东方璧,倾雪女,倾雪女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两人悲痛难语,大巫师谬代替问道。
“是森狱阎王···都怪我···母亲是因我而死,都怪我···都怪我,太轻敌了!”
丧失至亲,东方璧此时伤心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听到阎王的名字,穆云度强行止住了悲泪,咬牙切齿道:“该死的阎王,昔日灭族之仇尚在,今天又杀我女儿,新仇旧恨,我赫墨一定要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穆云度怒吼着说完这句话后,竟是直直的往黑林玻思外走去,大巫师谬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云度,冷静啊,你别忘了,咱们不能暴露在日光下!”
“我真是天底下最无能的父亲,连女儿的仇都报不了,恨呐!”
穆云度狠狠一拳捶向了眼前的一棵黑色大树,霎时,殷红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我会亲手替母亲报仇”,东方璧无比坚定的握紧了双手,接着说道:“但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摩弗罗说只要我把母亲带回这里,就能知道变强的方法,你们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强。”
“什么!真是摩弗罗让你来的?这怎么可能?”
谬吃了一惊,望向东方璧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毕竟大家都是赫墨族,理应一起蛰伏遭罪的。
“没错。”
东方璧点了点头,纯血赫墨族只能生活在三阳同天的环境他早前已经知道了,随即又想起当初在没日夜都巧遇的一幕,因此解释道:“我想应该是翠萝寒帮他们解决了不能见光的问题。”
“翠萝寒?嗯···”
大巫师与穆云度对视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心中对摩弗罗刻意隐瞒此事以及指点东方璧变强方法的行为产生了戒备。
“你们快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变得更强?”东方璧的语气开始焦急了起来,他对赫墨能不能见光的事根本不关心,现在只想变强,然后找阎王报仇。
“这···”
穆云度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说,但看到东方璧决绝的眼神,终究败下阵来,叹道:“唉,遥远的赫墨传说,据传只要赫墨族人吸食亲人的精元,就能突破自己的异能上限。”
“什么!要我吸食母亲的精元!”东方璧骇然一惊,随即看向身后的穆倾雪,他完全没想到变强竟然会需要这样做。
“传说终究是传说,本来就不一定可信可行,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到哪个赫墨族人···”
说到此处,穆云度话语突然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凝重之色,一旁的大巫师也低头不语。
不过处于震惊中的东方璧并未察觉到两人的异状,回过头来问道:“那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穆云度摇了摇头,“赫墨族的异能力本就是因为通过异变和血脉传承而来,并没有什么清晰的修炼脉络,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提升异能上限。”
“如果只有这个方法的话”,东方璧的语气兀然变得无比低沉,“为了替母亲报仇,我只能······”
穆云度听到此语,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好像早就知道东方璧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随即说道:“如果你真要如此,那就在这里等待三天吧,赫墨族人死亡三天之后,精元会离开身体,不过时间很短暂,你···要把握好这一瞬之机。”
说完,穆云度话锋一转,“不知道你能不能将那名叫做翠萝寒的女子带到这里来,倾雪的仇,我这个当父亲的要亲自向阎王讨回。”
“可以,我这就去请她来此处。”见识过阎王得厉害之后,东方璧也不再像那么自大了。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就在东方璧正欲动身之际,一声如黄莺出谷的女子声音从黑林玻思外传入。
第111章 玄膑是最好的试金石
“嗯···没有差别,难道玄同真就这么凉了?”
醉天涯中,莫昊天右手食指抵在挽风曲的眉心,指尖放出一缕缕绿色真气,仔细地探查着他的魂元情况。
经过一番比对之后,发现挽风曲此时的魂元与留在红冕王戒中的那道魂元没有丝毫的差别,莫昊天仍是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玄同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当初一剑单使,天疆三大族首领瞬间就被冻住了手足,两剑同出,就从牧神和若叶家这三大高手眼前救走了阎王,还顺带杀了若叶凝雨。
就连天疆的那只老孔雀都说玄同的实力不比初代阎王弱,尽管糟老头子的话不能全信,但必须得承认的是,即使玄同后来破格了,但他的实力仍旧只弱于台面三王,绝对是妥妥的第二梯队顶峰。
至于挽风曲嘛···
莫昊天暗自摇了摇头,如果两人不分生死的话,或许能打个平手,但若是真的拼起命来,他还是更看好玄同的。
“也许,因摩罗天章离体而导致的功体暂时下滑,真成了玄同败亡的关键因素。”
“不过,真死假死,我一试便知,想骗过我,可没有这么容易呐。”
自言自语了两句之后,莫昊天就撤回了真气,随即转身看向千玉屑,“他的伤势再过几天就能复原,幸好你治疗的很及时,想必当时你在现场观战吧。”
“不错。”千玉屑大方的承认,随即问道:“但我看燹王你似乎有所疑虑,是担心赩翼的夺舍发生了不可知的变故?”
“红冕的夺舍你比孤更清楚,以防万一罢了。”
莫昊天点到为止的回了一句,随即往石凳走去,重新坐下后,接着说道:“谈谈当时的战况吧。”
千玉屑亦坐了下来,然后将枫树林剑决的始末娓娓道来,包括玄膑意外出现的事也没有隐瞒。
“玄膑···”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莫昊天嘴角有了些许的弧度,他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考验一下挽风曲的忠心,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森狱的大太子,如今也沦落成了丧家之犬,千玉屑,玄膑今天虽然忍了,但你与他的关系可算是降到了冰点。”
千玉屑一脸淡然的笑道:“由此更能看出他之无所依靠。”
“看来他是逃不出你的掌心了。”莫昊天眼中划过一抹无情的笑意,玄膑的生死他才不关心,虽然也是一个好影帝,但最终还是败给了更老辣的阎王。
成王败寇,没有足够硬的实力,那迎接失败者的,便只有死亡。
“解决玄膑的计划已在我的腹中,本来我是打算在成功擒捉阎王元神兽之后···”
千玉屑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莫昊天,见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别样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再趁其不备杀了他,永绝后患。”
“擒捉阎王元神兽···”
莫昊天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前世剧中,三首云蛟确实被玄膑从深髓古河抓走了,结果这货一出森狱,心性立马就来了个大反转,要不是后来挽风曲受了阎王独门魔掌,不得不拿自己交换解药,只怕它早就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
“正好我也要处理阎王的原脑和其中的五王残力,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一并解决。”
想到此处,莫昊天摸了摸下巴,问道:“原定的计划是?”
“我与玄膑负责擒拿三首云蛟,让玄同牵制葬天关大军,最后让赩翼阻拦玄同,以此孤立玄膑,然后杀之。”
“哦?”
莫昊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千玉屑,这简略的计划很明显少了后半截具体解决玄膑的步骤,他知道以千玉屑的智慧,为了追求稳定的击杀,绝不可能单独行动,而台面上能帮助他的,也只有--
红冕边城!
“想不到鬼方赤命也参与了此事,是想用元神兽逼迫阎王与我反目,借刀杀人么,看来他粗犷的背后还是有些脑子的,那他是否也在暗中找寻我的弱点呢?”
“我在外的弱点只有琴箕···和疗灵师。”
想到赦天琴箕,莫昊天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
琴箕的实力不用他操心,而且他有红冕王戒,也不怕鬼方赤命用强,但就怕琴箕为七元誓约所缚,被迫搅入他与赤命的争锋之中。
倒是疗灵师---
“燹王,你的女人和感情债,却要我来替你擦屁股,烦呐!”
莫昊天郁闷的摇了摇头,随即将心中杂思抛去,抬头问道:“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招降正道之日。”千玉屑也不知道莫昊天刚才为什么会露出又开心又郁闷的表情,不过既然计划都说了,时间他也无须隐瞒。
“嗯···孤想以你的谨慎,制定的计划应当不会纰漏,不过终结玄膑的人选,必须由挽风曲来执行。”
莫昊天不容置疑的下了命令,眼中再次划过一抹无情的冰冷,对玄同来说,亲手杀兄弟的事他肯定是做不出来的,若到时候玄膑没死,就只能证明挽风曲的夺舍是不成功的,玄膑这块试金石是当定了。
当然,其实莫昊天心中还有两个同样很好的人选,一个便是素还真,但让挽风曲去杀素还真,属实难度过高,几乎等于做无用功。
另一个便是紫色余分的妹妹紫鷨,以玄同对这两兄妹的感情,更是不可能下得了手,然而除非必要,他也不想将目标放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尤其她还是一个不怎么能影响剧情的弱小女人。
想着,莫昊天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一团绿菌丝,接着道:“在抓了三首云蛟之后,将此物放入深髓古河。”
千玉屑默默地接过绿菌丝,虽然满心疑惑,但并没有多问什么,毕竟莫昊天刚才也没有问他计划中更详细得部分,他自然也不会盘根究底。
反正,他也能猜出此物必定与针对阎王有关,而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如此,后会有期了,希望下回再见,你吾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事情基本处理完,莫昊天浑身一轻,笑了一笑后,便散作点点绿芒离开了。
第112章 赑风隼果然开始搞事了
离开醉天涯后,莫昊天直往露水三千而去,他此行也并非全然为了泡妞,而是为了向赦天琴箕挑明身份,同时也是为自己和琴箕规避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御清绝!
前世剧中,因雅弦尼之死和听禅楼覆灭两事,弦琴无上宴的举办方云梦台以及诸多与会人员在赑风隼刻意的提示下,最终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赦天琴箕身上。
前有白沙书院弦非心以琴试探,无果离开后,赦天琴箕就知道是有心人泄露了她的身份,随即反手将赑风隼转世而归的消息告知了鬼方赤命,因此赑风隼就招来了氐首赨梦和赯子虚澹的联手追杀。
不过赑风隼早有准备,提前联络好了风谷来客和山龙隐秀,三人随后又一起去云梦台邀请朝玉京等人相助,欲反杀红冕双元,战中朝玉京被氐首赨梦一剑封喉,不幸身亡,由此引出了御清绝部下瑶琴四调之二--怨兰曲和思菊调来收尸,后者再次找上赦天琴箕试探,却仍是无果。
其后赑风隼又与悲竹音上露水三千一会琴箕,落败后赑风隼反将朝玉京之死的主因归罪于赦天琴箕,御清绝便亲自上门‘问罪’,然后便定下了一场还曲之约。
不过之后恰逢君海棠苏醒,先一步派人将御清绝请走,因此赦天琴箕前往在水一方时只遇到了留守的瑶琴四调,然而此时的瑶琴四调因其老三悲竹音对御清绝属意将伏羲神天响传授给琴箕产生了嫉妒和不服气的心理,便说服三人一起以琴会人,结果自然是四人不敌,一起陷入了心魔,唯有慕梅声活了下来。
因瑶琴三调之死,御清绝最后不得不对上赦天琴箕。
可以说,这一切如果不是赑风隼在背后从中作梗,小小的雅弦尼和听禅楼之事早就了了,赦天琴箕也懒得理他,更不会引来后续那一身的麻烦事。
“哼,赑风隼,一个可怜的失败者,不敢正面刚鬼方赤命也就罢了,还处处针对我的琴箕,看我怎么收拾你!”
半途上,莫昊天疾行的同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敢算计他的女人,没人能活!
虽说即便他不出手,瑶琴三调之死仇大概率也会在赮毕钵罗的干涉下得到化解,但这一世,既然认定了赦天琴箕这个女人,莫昊天自然不会让别的男人来替他解决麻烦。
而且赮毕钵罗这个人还注定与他走不到同一条道上,莫昊天就更不愿意因此欠下人情。
至于伏羲神天响什么的,在莫昊天看来,赦天琴箕能继承则继承,不能也没关系,反正琴箕有阎王三更响,也够厉害了,而他日后也会越来越强,别的不说,保琴箕安全那是没丝毫的难度。
“鬼方赤命啊,你想在苦境大势抵定后用三首云蛟逼迫阎王来对付我,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对象,失败是你唯一能得到的结果,而赑风隼就是我将你玩弄于鼓掌的最佳筹码。”
一转念,莫昊天又想到了鬼方赤命和千玉屑暗中进行的计划,当下速度更快,恍如一阵绿色的疾风,百里不过转瞬间。
·······
就在莫昊天极速赶往露水三千的同时,云梦台上,已有数道人影站立,似在等候着什么,其中两人,竟然是风谷来客与山龙隐秀。
就在此时,伴随一阵悠扬的吉他声,弦琴无上宴主席朝玉京飘然而降。
“想必这两位就是近日抵抗三王的中原群侠之二,山龙隐秀先生与风谷来客先生吧。”
甫落地,朝玉京便看到了站在赑风隼身后的两人,当即微微地欠了欠身,姿态一片从容高雅。
“主席,正是,这二位是我特意邀请来此的。”赑风隼侧了一下身体,向其余人介绍道。
山龙隐秀与风谷来客向朝玉京欠身回礼之后,又朝着其余人见了一礼,这才说道:“我与山龙偶遇琴缺先生,得知了一段与当前祸乱武林的红冕边城相关的往事,又听说此地就有一个红冕边城的重要成员,故前来一探究竟,希望主席能伸出援手。”
“嗯?”
闻言,朝玉京皱了皱眉,说道:“二位先生,真是抱歉,我今日召集众人前来,并非是为了什么红冕边城的重要成员,而是为了雅弦尼之死以及近来听禅楼覆灭一案。再者,云梦台虽然对现下的武林之事有所了解,但并不深入,朝玉京纵使有心,恐怕也无能为力。”
“抱歉,是我们唐突了。”
风谷来客拱扇一礼,心知是自己太急躁了,致歉的同时又隐晦地看了一眼如老僧入定般的赑风隼,见后者并无动作,便不再言语。
这时,一旁的弦非心往左右看了看,见少了一人,便很是疑惑地问道:“主席,既然是为了调查凶杀案,为何不将弱水琴箕一并请来,虽然她当时中途离席,但也是与会之人。”
“弱水琴箕···唉!”
朝玉京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摇头说道:“非是我不请弱水琴箕,而是她不愿意来。”
“不愿来?这是为何?”弦非心更疑惑了,他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在白沙书院进修和教授学子琴艺,因此甚少有闲暇关心武林之事,此回若非是弦琴无上宴的参与者被人杀死,他必须前来配合调查,否则书院也不会让他随便在外乱走动。
“因为,弱水琴箕就是杀害雅弦尼和听禅楼上下数百口人的凶手!”赑风隼语出惊人的说道。
“啊!”
“这怎有可能?”
除了风谷来客两人外,其余人皆是满脸震诧,就连隐隐有所察觉的朝玉京也是如此。
看到众人的反应,赑风隼竟然笑了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恨的表情,“弱水琴箕,哦···或许此时也不应该叫再称呼她为弱水琴箕了,因为她已经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了。”
“嗯?”朝玉京压下心中惊诧,抚摸着怀里的木吉他,急忙问道:“琴缺先生此言何意?这取代又是怎样一回事?”
“主席,诸位,详情如此······”
当下,赑风隼将红冕七元夺舍转生的秘密娓娓道来,越说,赑风隼的脸色就越是阴冷,低沉的声音中更带着一股永世都化不开的怨恨。
“弱水琴箕,赦天琴箕,这---”
众人听罢,皆面面相觑,仍旧不敢相信素来温婉的弱水琴箕会突然变成所谓的红冕七元。
见众人半信半疑,没有全信,赑风隼接着提示道:“想必诸位都知道无上宴举办那天,与赦天琴箕一同而来的那名绿发男子吧。”
“记得,不过他与琴箕有什么关联?”弦非心问道。
赑风隼冷笑不语,随即将目光投向了风谷来客,后者会意,上前解释道:“听琴缺先生之前的描述,那名绿发男子就是三王之一的燹王,他所在的彩绿险磡与红冕边城现今正处于同盟的关系。”
众人再次骇然一惊,没想到当日那个差点在云门台动手的人竟有如此大的来头,顿时,除了涉世未深的弦非心之外,其余几人都对赑风隼所说之话更信了几分。
“但弦琴无上宴只是云梦台举办的一个供天下琴友切磋琴艺的地方,从未沾染武林纷事,更不曾与三王发生任何冲突···”
朝玉京说着说着,心中疑惑骤起,眉头也不自觉地紧锁了起来,“而且无上宴应该也没有三王看得上的东西,就算有,又为什么要选择杀害雅弦尼呢?”
第113章 斗琴
云梦台内,朝玉京疑惑自问,虽然此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赦天琴箕就是凶手,但他对赑风隼所说的话已然信了不少,因为他认为赑风隼不会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栽赃嫁祸之举,若是被揭穿,只会白白将自己陷入危境。
此时,久未开口的泛音客忽然说道:“主席,凶手会不会是为了琴主的伏羲神天响而来?”
“伏羲神天响···”
朝玉京面色一凝,怀抱木吉他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按在了弦上,不过随即又放松了手指,摇头道:“弱水琴箕已蝉联无上宴八届琴魁,琴主先前便曾言可以将伏羲神天响传授与她,然而琴箕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恐怕杀人灭门之举非是为此。”
“据我所知,弱水琴箕与雅弦尼并无私仇,与听禅楼也无纠葛,既然无冤无仇,又不是为了伏羲神天响,难道···”
弦非心说到此处,蓦地闭上了嘴,纵使心中不太相信弱水琴箕真是杀人凶手,奈何事实摆在眼前,此时他也无法找到什么理由为其证明清白。
倏尔,弦非心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坚定,看着众人说道:“弱水琴箕是否真如琴缺先生所说的那样被人取代,还有待证实,即使真的被取代,但终究是两个人,总会有一些不同,不如让我先去试探一番,再做计较?”
弦非心的折衷之法让在场其余人都暗自点了点头,就连风谷来客和山龙隐秀也表示了同意,他们虽然听赑风隼说了一些红冕的内幕,但这些终归是赑风隼的一面之词,暂时不能全信,况且两人来此本就是为了探探情况而已。
然而,众人都同意的办法,赑风隼却是直接表示反对,“弦非心,你的办法看起来虽好,却有一个致命的败笔。”
“哦?”弦非心眉头一蹙,看向眼前这个琴风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朋友。
赑风隼刻意避过弦非心深凝的目光,环顾了众人一圈,这才说道:“赦天琴箕不仅琴艺高超,琴道修为也远超常人,除非有人能在琴上与她一争高下,甚至压过她,才有可能使得她露出破绽,否则--再多的试探都是徒劳无功。”
说完,赑风隼这才看向了弦非心,“你的六乐琴诀虽然不差,但较之赦天琴箕,还尚显不足,此去必无功而返,如果引起她的警惕心,日后将会更难寻到她的破绽,同时也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那依琴缺先生之意是···”朝玉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赑风隼,淡淡的说道:“以多欺少,可非君子应为之事。”
赑风隼闻言,便知道了朝玉京的底线和决定,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得逞的阴芒,“主席放心,在别人面前,赦天琴箕或许能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有我出马,她无所遁形。”
朝玉京默了一下,说道:“既然琴缺先生信誓旦旦,那云梦台可以同意让你一试琴箕,但我有言在先,如果证明弱水琴箕没有问题,先生须亲自向她道歉。”
“道歉怎么够?”赑风隼嘴角一翘,“如果在下冤枉了好人,以死谢罪又有何妨。”
朝玉京摇了摇头,没在罪责上纠缠太多,侧身看向众人道:“话虽如此,但事情总要留几分余地,此回便先让弦非心在明面上试探,若无果,则立马由琴缺先生接手,于暗中一试弱水琴箕的虚实,而我们则在外围观察,如果弱水琴箕最后真的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曲风变化,那我们便合力擒下她。”
“双管齐下,同时进行,朝主席确实想得周到。”风谷来客赞了一句。
“同意,那我们马上动身前往露水三千吧。”
······
红罗帐,红灯烛,露水三千内的一处闺房里,赦天琴箕独坐不语,清冷绝艳的脸庞上依旧挂着几分离愁淡怨。
屏风后,太罗古露出半个脑袋,悄悄地打量着赦天琴箕,两只大大的眼睛中透着满满的关心和担忧。
“太罗古。”
此时,赦天琴箕突然唤了一声,藏在屏风后的太罗古顿时被吓了一跳,低声嘟囔道:“早知道就不偷看了,肯定又要挨小姐训了。”
说着,太罗古亦步亦趋的从屏风后走出,“小姐,我错了。”
“错在哪里了?”
赦天琴箕淡淡的说道,纵使取代了弱水琴箕,她对其身边这个天真的侍女也没有伤害之意,或许也正是因为取代了弱水琴箕,她才没有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泄漏而伤害太罗古。
“错在不该偷看···”
太罗古小声的回了一句,见赦天琴箕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情,胆子马上又大了起来,“我说小姐啊,你这几天看起来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在想燹公子啊。”
赦天琴箕没有回答,突然黛眉微蹙,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太罗古见状,还以为是猜中了自家小姐的心事,假怒哼道:“这个燹公子也真是的,一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完全不像以前的尘公子那样,每天必准时去天下当听小姐你弹琴,早知道当初我就不···”
“太罗古,你待在房里,我若没叫你,就不要出来。”
就在这时,赦天琴箕忽然打断了太罗古的抱怨,抬头望向房外,好似目光能穿透重重阻隔一般,眼中杀意一闪而逝,随即缓缓走出了去。
“是,小姐。”
······
回风飘扬,琴声悠长,一点清露三千梦,拨来丝丝入云空,相思树下,杨柳岸边,赦天琴箕抚琴奏曲,静待造访之人。
此时,弦非心负手而来,“琴箕弦曲弱吟若思,确实琴心细腻。”
“是你,弦非心。”赦天琴箕停下弹琴素手,身体微转,“听说此届无上宴,最后是你夺得了琴魁之位,不知今日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不过是昨夜有感,特谱一曲,还请琴箕赐教。”弦非心欠身行了一礼,不露丝毫异状。
赦天琴箕亦面色如常,颔首回了一礼,笑道:“能闻当届琴魁新曲之响,是琴箕的荣幸,请吧。”
“琴箕谦虚了。”
说着,只见弦非心席地而坐,古琴盘于双膝之上,一改正雅琴风,弦挑情思,音扬如回澜轻波,渐探人心记忆。
“就让琴箕合奏一曲。”
察觉弦非心探查之意,赦天琴箕故作不知,抚琴回应,惊弦挥拨如雷震,切切嘈嘈似倾雨。
相同的乐曲,不同的奏法,是共奏,是比琴,更是斗法!
而在露水三千之外,朝玉京、风谷来客等人皆凝神静思,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一场琴上较量。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座高峰上,莫昊天从天而降,脚踏峰顶巨石,王袍随风高扬,将整个露水三千一草一木尽纳眼底。
“呵,排场倒是不小,但,有用吗!”
莫昊天雄躯一震,肩上王链震动间,荡起数声杀伐之音,同时,一双闇眼亦紧觑着下方那几道人影的动作。
第114章 暴露
露水三千内,合奏继续,试探亦继续。
弦非心古琴錚鸣,以正乐指法奏行奇曲,思思念念,暗中探查赦天琴箕近来记忆,但所见皆是与太罗古的日常生活,并未察觉到任何反常之处。
“啊···”
忽然,只见赦天琴箕骤停弹琴之手,身体一阵晃动,随即抚额闷哼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与苍白,似是受到了什么莫名的攻击。
远处高峰上,莫昊天觑见赦天琴箕面露苦色,虽心知她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为了隐藏真实身份,但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以及···愤怒。
“赑风隼,你躲在哪里呢。”
莫昊天强行忍住出手的冲动,一双闇绿色的眼凌厉地搜寻着赑风隼的踪迹,因为刚到时他就发现露水三千外那几个人中并没有赑风隼的身影,想来必是躲在暗处静待时机。
要动手就要一击击中,他可没那多时间和心情跟赑风隼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虽说此举也会从侧面暴露出赦天琴箕的身份,但只要不跟凌烟阁那些人产生人命纠纷,区区一个雅弦尼和听禅楼,云梦台又能做得了什么?
“所见一切正常,琴箕的反应看起来也不似作假,看来杀人凶手并不是她。”
露水三千内,见赦天琴箕面色不佳,弦非心以为‘不懂武功’的琴箕是承受不住他琴音中蕴含的元功波荡,随即立刻停止试探,同时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无法杀害那么多人的。
“此女的琴艺确实不俗,方才合奏时,也并未流露出动用真气的现象,朝玉京主席,是否示意琴缺先生停止接下来的试探呢?”
而在露水三千外,远远观视的风谷来客这时转头向身旁的朝玉京低声说了一句,方才的一幕,他料想众人都已窥见,再加上他自己也没看出赦天琴箕的异常,因此下意识的便只将赦天琴箕当成了一个琴艺高超的琴者。
他们这一堆大男人,怎么能联合起来针对一个弱女子呢?
“或许真是琴缺先生误会了弱水姑娘。”
朝玉京赞同的点了点头,弱水琴箕刚才的反应他自然是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先前因赑风隼说得言之凿凿,再加上弱水琴箕确实与三王之一的燹王同时赴会无上宴,他这才对琴箕被取代以及杀人一事抱持相信的观点。
但---
自从来到露水三千后,弱水琴箕的一举一动与曲风和以往参加无上宴时并无甚么区别,朝玉京此时也认为可能是琴缺风隼认错了人。
而且弱水琴箕毕竟是好友御清绝目前最满意的传曲人选···
“广陵君,劳你去前方竹林知会琴缺先生,计划有···”
想到此点,朝玉京侧头对着一个身穿浅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说了一句,然而他话未说完,就突闻一阵饱含愤恨与杀意的乐音传入了耳中。
放眼一看,朝玉京只见一股诡异的红色琴波扫境而来,目标直指露水三千内的赦天琴箕,
“不好!”
察觉杀人乐音直指弱水琴箕,众人皆面色大骇,马上明白过来这是琴缺风隼擅自动手,心中各自惊怒的同时,本欲出手阻拦,然而琴波传递的速度极快,根本让他们来不及阻止。
“赦天琴箕,就让你成为我复仇的开端的吧,等我将你们一个一个杀死,看鬼方赤命还能如何狂傲。”
“哈哈哈,哈哈哈!”
怒到极致的言语,恨到发狂的笑声,竹林中,赑风隼两眼尽是复仇的杀意,起手揉弦间,迭迭不止的赤红诡波泛荡而出。
“啊!!!”
露水三千内,赦天琴箕受到夹杂着同源红气的琴波影响,顿时痛苦的低吟了一声,身体愈发站立不稳,额上几滴香汗也顺着脸颊滴落在四病船琴之上。
琴音冷冽,充满肃杀勾思之效,前生在怪贩妖市经历的诸多回忆,在这一刻如破闸的洪水般涌入了赦天琴箕的脑海。
“弱水姑娘!”
一旁的弦非心见赦天琴箕痛苦难当,古琴一翻,将其横置在左臂上,右指挑弦,正欲替其消去赑风隼探识诛心的琴音。
但就在此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句极度怨恨的冷语--
“有情的也罢,无情的也好,情天已老,霜冷轻裘,愿天下有情人--不成其好!”
弦非心抬头一看,惊见赦天琴箕此刻神情猝然巨变,头上的鎏金饰品早已散落在地,满头的红发冲天扬起,眼中更流出了鲜血。
“琴箕,你!”
弦非心看着眼前一幕,更感受到射天琴箕周身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骇然失声,此时此刻,他哪还能不明白自己刚才被骗了。
“想不到真的是你,亏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无辜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却见赦天琴箕不言不语,直接凛然一掌拍在了四病船琴琴身上,血金弦丝震动间,一股怨之琴声冲击赑风隼杀之曲调。
双乐激荡下,弦非心顿时被震退了数步,而在露水三千之外,本担心琴箕安危的朝玉京等人,也发现了赦天琴箕的改变,数目对视瞬间,已了然赑风隼所说无误。
“可恨,没想到弱水琴箕真已被人取代,那我等也无须留情了。”
话甫落,只见朝玉京勾动怀中木吉他,拨弦助阵,配合赑风隼杀音之曲。
与此同时,广陵君,泛音客也拿出了自身所使用的乐器。
顿时,琴、吉他、琵琶、二胡,五个人,四种乐器,相互配合,将目标全数对准了赦天琴箕。
弦音重重,一方似滂沱大雨,激沓四周;一方如风牵云丝,绵绵若深。
急与缓,在肃杀的空间,更显惊险。
“商清逸,我们该怎么办?”山龙隐秀强忍着耳边纷乱慑神的琴音,转头问道。
“唉!”风谷来客叹了一口气,左右望了望,说道:“此行本来只不过是为了初步探查一些情况罢了,怎会大动干戈至此等地步。”
“看来那个琴缺风隼不止知晓很多红冕边城的秘密,而且还和他们有着莫大的仇恨,否则也不会一上来就直欲取人性命。”
风谷来客点了点头,“先静观其变吧,虽然那名女子是红冕边城之人,但毕竟先与云梦台结下了人命案,我方本就人多,你我若是此刻动手,实在无异于趁人之危。”
“也好。”山龙隐秀点头表示同意,看了一眼情况后,又紧接着叹道:“不过那名女子真是厉害,以一敌五,直至现在仍不落下风。”
“是啊,红冕之王的实力本来就很强大了,如果再加上这个女子···”
说道此处,风谷来客忽然顿了下来,眉头不知不觉的又皱成了一团,显然是在担心未来的武林局势。
同一时间,高峰上,随着琴音对决奏杀,莫昊天闭目侧耳,仔细的感应着赑风隼那道赤红琴波的准确方位。
倏尔,莫昊天双眼凛然睁开,目光中幽暗的绿芒一闪而过,“哈,总算找到你了!”
森然一笑,莫昊天的身影如同猎食的雄鹰,竟是从千丈高峰上俯冲飞下,直往一片竹林而去。
第115章 阎王初更响
露水三千内,赤氛流异,赦天琴箕眼挂两抹鲜红,激奏杀伐之曲,四病船琴时而横立,时而侧转,弦弦不断,声声不绝,高超的琴艺与强悍的修为合二为一,力抗三方共调音波。
“琴箕,你为什么要杀害雅弦尼以及听禅楼数百人!”
弦非心手中太古宝琴竖立在地,左手一抚琴面,便有一股浩然正气从琴身中涤荡而出,逼退周遭诡异的赤氛。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我的事也不是你能够过问的。”
赦天琴箕勾指一弹,红色的琴波再次冲散数道袭来的伐音后,接着说道:“回书院好好教你的书,勿来沾染我的事,否则,我这张四病船琴不介意要再添一条亡魂!”
“滥杀无辜,不可饶恕!”
见赦天琴箕不仅毫无悔意,反而还口出狂言,杀心不减,弦非心亦不再顾念昔日琴友情谊,随即沉声一喝,凝气于指,拨动太古宝琴,施展出己身绝学。
“正六乐,端天下。”
赦天琴箕见状,柔躯微微向后一仰,劲力一拉血金丝弦,只以寻常之招应对弦非心正乐之音。
霎时,一红一白两股琴波如同两弯颜色不同的残月在半空发生了碰撞。
叮!叮!叮!
琴波对轰,竟然发出錚鏦不绝的刀剑交击声,空中同时闪起千百点寒芒,寒芒忽闪间,一团又一团的红火也随之燃灭。
刺啦!
一击过后,赦天琴箕右臂衣袖被余波划破,弦非心正雅琴声本就对赦天琴箕诡邪之曲有所克制,虽然她的实力比弦非心强了不少,但此刻毕竟是以一敌五,而且还有赑风隼这个对红冕之气极为了解的人,因此力难全使,招难专攻。
铿!
然而又在此时,一道暗袭之音竟是掩藏在弦非心几人的琴声下,朝着赦天琴箕面门而去。
“哼!”
察觉暗袭之招,赦天琴箕冷哼了一声,心中已明了发招之人,随即侧头向右一偏,及时避过了这道足可致命的偷袭,但脸上仍被划出了一条半指长的血痕。
“是你们逼我的!”
······
“赑风隼,你的复仇之路,已到终点了!”
竹林中,莫昊天一掌破开充斥在空气中的诡红琴波,强势出现在赑风隼面前三丈之外,极怒的眼神配着嘴角一抹冷笑,让萦绕周身的杀气更加浓烈。
在原剧之中,转生而归的赑风隼可以说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在针对红冕边城的过程中,从没赢过一次不说,自己最后仍旧被鬼方赤命凌迟折磨而死。
说实话,莫昊天认为赑风隼出场与否,对整个局势的影响都不怎么大,如果他只老老实实的找鬼方赤命的麻烦,莫昊天也乐得在一边看戏,但他却是将心思率先用在了琴箕的身上,这让莫昊天如何能忍?
“嗯?是那个人!”
竹林另一侧,化身为琴缺的赑风隼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莫昊天,脑海中立刻就回想起了那日陪同赦天琴箕一同赴会的身影,心知来者不凡,赑风隼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随即十指紧紧按在了琴弦上,暗自戒备。
“想不到彩绿险磡之主竟然与红冕七元之一的赦天琴箕有如此私交,燹王,你难道不怕这样会引起鬼方赤命的怀疑吗!”
虽然心里震惊,但赑风隼前世毕竟也是在权海中打过滚的人,甫开口,话中便尽是挑拨与威胁之意。
“呵,视鬼方赤命为毕生夙仇的你,现在却想用他来威胁孤,不觉得可笑么。”
莫昊天冷笑了一声,赑风隼的心思他一目了然,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立刻动手,因为他突然觉得赑风隼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既然山龙隐秀和风谷来客出现在了这里,那他之前与琴箕同赴弦琴无上宴的事必然也被他们知晓了,如果今天再大咧咧的出手,那他与琴箕的关系在面对鬼方赤命的时候就不是一句话能撇清的了。
虽说他与鬼方赤命暗地里早就不合,但表面上还是得维持和睦的假象,尤其是在终结阎王性命之前。
敌人要一个一个的解决,否则只是白白给正道可趁之机。
而且,其实莫昊天的部分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露水三千的琴斗上面,在缺少了最关键的赑风隼之后,他察觉到赦天琴箕已经打破了均势,稳稳地占据了上风。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现身,只需专心擒下赑风隼便足够了。
“你浑身的杀气很重,但,你此刻却并不想杀我。”
对面,看到莫昊天没有立刻动手,赑风隼以为来人另有算计,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在他看来,赦天琴箕必然难挡朝玉京等人联手之威,落败是迟早的事,他现在只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即刻。
“哈,孤只是想和琴箕一起终结此战罢了。”
莫昊天轻蔑地笑了笑,他自然不会告诉赑风隼,风谷来客和山龙隐秀碍于心中正义,并没有与朝玉京四人一起动手。
······
同一时间,露水三千外,失去了赑风隼琴音助阵的朝玉京三人,面对被激怒的赦天琴箕,压力突然骤增了数倍,丹田为之有滞,气息亦随之紊乱,弦音出现断续难接的状况。
而在露水三千之内,近身对抗赦天琴箕的弦非心,嘴角更是直接被逼得渗出了缕缕鲜血。
“好强悍的邪曲。”
弦非心强撑着受到压制的功体,浩然真元再度提起,全数倾灌于太古宝琴之上,“百代六乐·大夏祀川岳!”
“不自量力!”
只见赦天琴箕一掌拍在四病船琴上,凛然一高喝,旋琴转阴阳。
登时,天云黯,邪气聚,万鬼出笼,一股玄渎异力,自琴中涌动而出,正是赦天琴箕至强绝学---
“阎王初更响·回光返照!”
十指荡弦,弦不成调,夺人生息的阎王曲挟带赦天琴箕一身诡异赤气以四病船琴为中心,由内而外扫杀冲出。
霎时,弦非心只觉一声痛入心腑的爆响在脑中炸开,眼前的血红,宛如彼岸花开,接引黄泉。
“啊···噗···噗···”
一声无力的惨嚎,弦非心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踉跄倒退了十几步,随即仰天倒在了地上,脸上,已是七孔流血,胸口起伏间,更是气若游丝,显然是离死不远了。
而在露水三千外,朝玉京三人虽然不是主要目标,但也被恐怖绝伦的阎王初更响震得呕血连连,若非风谷来客两人及时出手抵挡了一部分杀曲威力,只怕还会伤得更重。
“商清逸,这···现在该如何是好?”山龙隐秀急急问道。
“山龙,你带朝主席他们先离开,我去救弦非心。”
“好!”山龙扶起朝玉京等人,转头问道:“那琴缺先生那边···”
“唉,情况有变,琴缺先生只怕也遭遇了不测,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快走!”
风谷来客说完,便闪身冲入了露水三千内。
第116章 轻而易举败风隼
露水三千内,随着赦天琴箕奏响阎王曲,纵使朝玉京、弦非心四人合力,亦难挡琴中诡邪磅礴的威力,顿时皆负重创。
“嗯···琴箕已解决了对手,那我也不能落后她太多了啊。”
“哈!”
竹林中,分开心神观察战势的莫昊天轻声一语,随即转过了身,看向全神戒备的赑风隼,“竭尽全力,博孤一笑吧。”
“哼,目中无人!小心追悔莫及。”
赑风隼冷哼了一声,左掌按着琴弦,右手高高扬起,脸上竟是露出了傲然的神色,好似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
莫昊天嘴角微翘,蔑笑道:“这世上确实很少有人能入孤的眼,而你也的确不在此列,至于让孤后悔--你有这样的能为么。”
“燹王,你的狂妄与贵方赤命一样,一样的令人厌恶。”赑风隼神情一肃,冷然喝道。
莫昊天不耐烦的摇了摇了手指,“狂妄也好,厌恶也罢,都改变不了你是弱者的事实,动手吧,你的招式应该也酝酿好了。”
赑风隼瞳孔一缩,没想到竟是被直接看穿了底牌,不过他心知此战避无可避,当即重重一拍置琴的桌案,顿时赤氛乍起,“斩龙七律,是我为赤命而备,它将赐你败亡。”
莫昊天单手背后,双眼微眯,霸气非凡的身躯上透出一股慵懒之气,“开始吧。”
一声慵懒至极的开始,林中气氛刹陷紧张。
······
肃风冷袭,红气弥漫。
竹林中,王者与复仇者,两个本应无所交集的人,开启了一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战斗,冷眼交锋一瞬,战火顿生。
“燹王,就让你成为我琴剑合一之招下的首个亡魂吧!”
赑风隼左臂红袖飞扬而出,弹奏着斩龙七律,同时右手一划,一柄红色长剑翻旋出现在了掌中。
激昂的琴声,诡异的赤氛,凌厉的剑气,三者合一,顷刻间便使得整个竹林为之狂摧,更有数不清的绿竹齐腰而断。
“融合了戏曲的琴剑之招么,很新颖,但···仍旧不值一哂。”
莫昊天傲立原地,只微微一侧身,浩大霸道的绿元瞬间透体而出,顷刻间便轰散了周遭的无形琴波与剑气。
强悍的气势对碰,赑风隼身体不受控制地暴退,连续撞断了数十根小腿粗的竹子后才堪堪稳定了身形。
“噗!”
甫站定脚步,赑风隼只觉胸口一滞,又喷出了一口呕红,眼中满是惊骇和不可思议。
“只有这种程度的你,注定再次败亡在鬼方赤命的手下,既然如此,还是乖乖成为孤的俘虏吧。”
随即,莫昊天抬起右手,发出一道绿色的掌气轰向赑风隼,这一掌看似轻飘无力,却宛如一记陨铁重锤,将空气都砸出了爆鸣。
赑风隼见状,心知此掌威能甚巨,不敢硬接,随即手中红剑奋力向前竖砍,劈出了一道丈长的剑气,堪堪使得莫昊天掌气受阻了一瞬。
趁此间隙,赑风隼足下猛蹬,身体向右移去,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掌。
“在杀了赤命之前,我绝不会倒下,绝不会!”
怒声一喝,赑风隼长剑一刺,快似火闪电光,卷风而来。
“你的剑,太钝。”
莫昊天面不改色的伸出两根指头,夹住赑风隼饱含怒气的一剑,“还有什么招数,一并使出来吧。”
说完,莫昊天运气于指,浩大的劲力顺着剑身倒袭赑风隼握剑之手,瞬间使其身形再退,长剑在空中翻飞几转后,直插入地。
赑风隼全然不顾虎口流血的手掌,袖一挥,红色长剑再次入手,“可恨,可恨呐!”
难受蔑视,怒火加盛,赑风隼直接将眼前的莫昊天当作了鬼方赤命,长剑高举指天,纳九天风云雷霆。
同时,弦律扰耳,诡音尽出,缠绕凌厉剑上,合奏一阙杀曲。
“这就是你最强的一招了么,若能让孤退后一步,今日可饶你一次!”
莫昊天朗声笑道,语中,尽是睥睨天下的自信与霸气。
“大意轻心,将开启你的败亡。”
一声沉喝,赑风隼再提元力,七律分化,化式七段,段段封生夺命,七道身影当空浮现,随即聚合成一柄纯金色的巨大天剑,从高空急刺直下,誓要终结眼前狂妄之王。
“可惜,仍旧是不堪一击。”
莫昊天伫立原地,笑叹了一句,随即掌中绿元凝聚,赫赫武威令风云激荡,强招首出,“无神论之--末日审判!”
斩龙七段律,无神末日判,极招倏对,一时风压四野,雷落万千。
对招两人,在八方尽摧后,胜负立判。
“这就是王者的实力,对你来说,便是绝对的无敌。”
受强招冲击而被夷平的竹林内,赑风隼双膝跪地,莫昊天右掌按在他的头顶上,一股又一股的鲜血顺着后者脸颊流落,侵红了衣,更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杀了我!”
赑风隼双手无力的垂下,长剑铿然倒落在一旁,虚弱而又恨意不改的说道。
“你尸体的价值,可比不上活着的你啊。”
莫昊天幽幽的笑了笑,随即一掌将赑风隼震晕,再注入一道维系他生机的真元后,便往露水三千的方向走去。
······
在莫昊天于竹林中和赑风隼战斗之时,露水三千内,风谷来客闪身闯入,欲救重创濒死的弦非心。
“这位姑娘,你已经取胜了,何必赶尽杀绝呢,饶他一命吧。”
面对着犹显三分邪狂的赦天琴箕,风谷来客不敢有丝毫懈怠,腰间风旒影缓缓抽出,挺身挡在弦非心身前。
“嗯?”
沉声一吟,赦天琴箕不多言,直接就是一弦弹出,绝世琴力顿时将风谷来客击退了半步,“你自己的身体都快朝不保夕了,还有闲心管他人死活?”
风谷来客运气抚平有些躁动的真元,潇洒的笑道:“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更何况这位弦非心壮士并不是恶人,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闻言,赦天琴箕忽然松开了拉紧的琴弦,越过四病船琴,竟是走到了两人跟前,看了一眼风谷来客后,便将目光投向了进气多出气少的弦非心。
垂死的弦非心,让赦天琴箕一瞬恍惚,似是和脑海中某个人生命的最后一刻重叠在了一起。
“唉!”
赦天琴箕莫名的叹了一声,随即从袖中拿出了一粒丹药,喂入了弦非心口中,一旁的风谷来客察觉到赦天琴箕并无杀意,因此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带他离开吧,但他若是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阎王三更响,将不再留情,更不会留命!”
“多谢。”
风谷来客虽不知道赦天琴箕为何突然转性,但能不动手的带走人自是最好,随即将弦非心背在背后,离开了露水三千。
第117章 最无奈是男女之情
“看来琴箕心中对那个卖油郎仍留有几丝念情,这就不好搞了啊。”
不远处,莫昊天将赦天琴箕救治弦非心的一幕收入眼底,也许一旁静观的风谷来客不知原因,但他却是再不明白过了。
秦重朴,怪贩妖市一个极其普通的卖油郎,因其真实憨厚的性格而让转世之前的赦天琴箕芳心暗许,但最后却意外亡于她的琴音之下。
至此,赦天琴箕的性格也开始扭曲,不愿意再相信爱情。
“想必是赑风隼的琴音勾起了琴箕往日的记忆,我还是过些时日再来吧。”
察觉到赦天琴箕心情明显不好,莫昊天也不欲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她的面前。
虽然知道赦天琴箕心中此时想起了前世暗恋之人,但莫昊天并没什么其他的感觉,那只不过是一个已死之人罢了,他的心胸还不至于如此狭嫉,但他总归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想到此处,莫昊天提起昏迷的赑风隼,悄悄隐去了身形。
“唉!”
就在莫昊天刚刚离去,赦天琴箕便转过了身,目光盯着他方才站立的位置,久久无语,最终只留下了意味莫名的一声长叹。
······
在水一方,凌烟阁。
凌烟阁乃是具有‘琴中伏羲,弦上魔圣’之称的七指掀涛御清绝的隐居之处,阁楼虽不大,但楼中自由一方小天地。
此刻,阁内一处雅林中,摆置着一面山水屏风,屏风后,独坐着一抹人影,冉冉炉烟中,传出了古琴之声。
琴声淡泊宁远,似在抒发弹琴之人的情怀,更似在等待,等待一名在记忆中未曾苏醒的人。
就在这时,赦天琴箕的阎王三更响之曲从千里之外的露水三千传递到了此地,直接引起了凌烟阁附近水域的极大震荡。
“嗯!”
四声闷哼,守在凌烟阁之外的瑶琴四调顿时被这股震绝天下的琴音波及,耳膜不由自主的渗出了血。
“我苦等偌久的人终于出现了,哈哈!”
“咳咳~~~”
只闻阁楼中突然传出一声颇为激动的朗笑,朗笑声中又伴随着一声轻咳,随即一道清正浩然至极的琴音自凌烟阁扫荡而出,将赦天琴箕的阎王曲余威化消于无形,激荡不休的水浪也复归了平静。
“主人”,瑶琴四调中唯一的一名女琴者慕梅声抬头望向阁楼,目光中藏着说不清的柔情,“你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梅声,我无碍。”
御清绝回应了一句女子的关心之语,接着说道:“此琴音中残留着玉京的曲波,兰曲,菊调,你二人往南直行,将玉京带回在水一方。”
“是,主人。”
怨兰曲与思菊调躬身离开后,悲竹音疑惑问道:“主人,主席向来专心于操办弦琴无上宴,怎会突然和人发生冲突,会不会有危险?”
“咳咳~~”
“有败音,但无终调,玉京不会有性命之危,且放宽心吧。”
阁中再度传出一声御清绝的轻咳,然后便没了下文。
······
与此同时,另一边,山龙隐秀护着朝玉京三人从露水三千脱身,撤至百里外一处静谧的树林自后,才停下了脚步。
“主席,咱们就在这里等风谷来客吧,我先为你们稳定伤势。”
“多谢。”
随着山龙隐秀真气输出,朝玉京三人体内紊乱的元功渐渐恢复了正常,面色也随之由白转红。
“唉,想不到弱水琴箕被取代之后,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也不知现在风谷先生和弦非心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伤势初复,朝玉京放眼往露水三千的方向望了望,不由得担心的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商清逸不会有事的。”山龙隐秀安慰了一句,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他对风谷来客还是感到很有信心的。
“这样自是最好。”
见山龙隐秀都不担心,朝玉京也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焦虑,随即便席地而坐,进一步运功缓解起自身的伤势。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风谷来客此时虽无性命之危,但情况也不怎么好。
本就时刻受怨念折磨的身体,不久之前又遭鬼方赤命煞气袭身,隐伤未解,前伤也未痊愈,此刻又被赦天琴箕轰了一波,他刚带着弦非心离开不远,就难抑体内躁动的气血,喷出了一口呕红。
“风谷来客,你必须静养,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神仙难救。”
这时,神思从香囊中飞出,话中满是关切担忧之意。
商清逸抹去嘴角血渍,笑道:“无碍,我还撑得住,此行也不算徒劳无功,那名叫做赦天琴箕的女子心中看来还是有着几分恻隐怜悯的,这对咱们日后对上红冕边城,或许是一个能够借用的点。”
闻言,神思怒道:“你当初也是这么说燹王的,结果呢?”
“这---哈哈。”
商清逸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之,你已经救下了此人的性命,也算仁至义尽了,此事已了,咱们还是回虚无之境吧,或者去天石山也行,你的身体真的禁不住你这样连番损耗了。”
商清逸立马就听出了神思话中隐退之意,叹道:“值此关键时刻,我怎能撇下众人与天下苍生不管呢,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照你现在的状况,若不及时调养,不出一个月,就会因元功不济,导致体内怨念脱离压制,然后被吞噬所有生机。”
突然,林中传出一句低怨的鬼语,伴随一阵阴风吹过,绮寮怨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是她。”
神思吃了一惊,然而商清逸却是毫不惊讶,“唉,有劳绮姑娘这一路暗中保护了,风谷真是惭愧不已。”
绮寮怨不语,鬼魅的身影极速飘到风谷来客背后,一掌拍出,替其抚平了体内躁动的气血。
商清逸默默地接受着背后女子的治疗,心中五味杂陈,当初绮寮怨将他从彩绿险磡带到天石山,他便隐约的猜到了其与天石山那些游魂的关系,后来又经绮寮怨亲口证实,故而愧疚之下,便答应在解决六王之祸后以命还罪。
本来这只是一个他应该承担的罪责,然而现在却逐渐发展成······
“你不要多想,我不过是想留着你这条命,日夜看你受怨念折磨罢了。”
似是感受到了风谷来客心中所想,背后的绮寮怨不含感情的说了一句,随即收回元功,又化做一阵阴风消失了。
“唉!”
商清逸慨然一叹,他知道,绮寮怨必定就在附近,并没有走远。
无暇多想,商清逸摇了摇头,带着弦非心快步离去,不久便与山龙隐秀等人汇合了,见其无恙归来,四人皆松了一口气。
此时,两道人影从远处走近,正是奉御清绝之命来接应朝玉京的瑶琴双调。
第118章 七指掀涛御清绝
“嗯···奉命而来。”
“这两人的主人想必就是之前主席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琴主,千里之遥,不仅能感应到方才的琴斗,还能料到朝主席无性命之危,这种能为,着实深不可测。”
“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林中,商清逸看到前来接应的怨兰曲和思菊调,心中顿时有了打算,随即上前颔了一首:“在下风谷来客商清逸,不知可否请二位代为引荐你家主人?”
“这---”
怨兰曲和思菊调上下打量了一眼姿容潇洒的商清逸,并没有立即答应,因为他们深知自家主人喜好清净的脾性。
一旁的朝玉京见二人露出犹豫之色,马上就明白了他们的顾虑,微笑道:“今日若非风谷先生与山龙先生出手相助,只怕我们四人已命丧黄泉,就让两位先生与我们一同前去凌烟阁吧,至于好友那边,我会替你们解释的。”
“那便依主席之意。”
怨兰曲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有朝玉京这个名为主人属下却实为好友的作保,他们也不担心会被责怪了。
——————
“广陵君,泛音客,可否劳你们先将弦非心送回白沙书院,他的伤势可拖不得。”
朝玉京转头对两人说道,虽然他和御清绝关系很好,但这两人毕竟分属云梦台,和凌烟阁关系不大,没必要去凑热闹。
而且重伤昏迷的弦非心此刻也确实需要进行更悉心的治疗。
“是,主席。”
广陵君两人也明其中道理,向众人欠身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弦非心往白沙书院的方向而去。
“我们也出发吧。”
“主席,二位先生,请。”
······
虞江水滔滔,古琴音渺渺,若问古今谁曲高?在水一方焉能少。
此时,风谷来客一行五人顺利地到达了此行目的地--在水一方·凌烟阁。
“你们回来了。”
守在凌烟阁之外的悲竹音和慕梅声听到数双徐徐靠近的脚步声,同时转过身说道。
当看到陌生的风谷来客与山龙隐秀二人,慕梅声秀眉为蹙,“这两位是?”
当下,朝玉京代为介绍了两人身份,并特意强调了其救命恩情。
听罢,慕梅声和悲竹音才报之以微笑。
朝玉京说完后,又朝着不远处的一座高雅阁楼笑道:“好友,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话甫落,只闻阁楼中传出一阵冷响,声如松涧流溪,随即,洁白如玉的琴波扫境而过。
霎时,商清逸与朝玉京只感觉自己体内好似有一条温暖的水流淌过周身各处经脉,赦天琴箕的杀曲余波被彻底清除。
尤其是商清逸受益更多,刚才那道琴波不仅替他扫除了赦天琴箕残留在他体内的邪力,更替他暂时压下了体内隐隐有破开束缚征兆的怨念。
“多谢阁下。”商清逸颔首一礼,接着赞叹道:“阁下不愧是练有伏羲神天响的绝世琴者。”
“哦?你也知道伏羲神天响?”
阁楼中人对风谷来客的感谢不以为意,但对他知晓神天响却是颇为意外。
“琴之至境,天地双响,伏羲神天响,想必阁下便是久远前那位无敌于西武林的不败神话吧。”
商清逸挥了挥折扇,虽然说话时一脸平静,但语中那股浓浓的敬佩之意却是不难感觉到。
“然也!”
一句然也,忽见围绕凌烟阁四周的水域突然起了变化。
广阔的江面潮水生澜,形成一架古琴主体之身,跳动的浪花朵朵排列,随即化做透明丝弦,整个虞江竟然在眨眼间变成了一方水琴。
此时,又见一道超凡入圣的身影从阁楼中负手飞出,脚踏江水古琴而来,“指掀涛澜天下惊,抚筝百载,清绝吾命。挑弦一曲与谁听?昂首万里,江山无人”
“好友,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呆在凌烟阁里与我们谈话,今日怎么有兴趣出来了。”
朝玉京摸了摸怀中的木吉他,满脸都是诧异,他可是太清楚自己这位痴心于琴的好友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原弱水琴箕之外,几乎都不怎么现身见陌生人了。
“这两位将玉京你从那道震绝尘寰的琴音下救走,于情于理,我该当现身一见。”
御清绝似是看出了朝玉京的疑惑,平静的解释了一句,但语气姿态仍旧十分冷清高绝。
“不客气,该为之事罢了,说起来若不是我与山龙碍于对方乃孤身女子,不想以多欺少,主席也不会因此受伤。”
商清逸颇为抱歉的说道。
御清绝道:“总之,此事也多亏你们了,否则只怕我今日会听到最坏的一个消息。”
“好友,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么?”朝玉京自嘲了一句,随即面色转瞬凝重了起来,“不过,弱水琴箕确实今非昔比,当时那道琴音······”
“玉京,既然琴箕有如此琴艺,你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若非她曲中尚有留手,你此刻已成一具尸体了。”
“唉!”
朝玉京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好友可知道,雅弦尼与听禅楼曾为弦琴无上宴的举办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如今却全被弱水琴箕一人杀死,我又怎能不为其报仇呢?”
说完,朝玉京见御清绝面色毫无变化,疑惑的问道:“好友,难道你对琴箕的改变不觉得惊讶吗?”
御清绝自信一笑,“凡天下用琴者,盖不能逃过我之双眼,琴箕的变化在当日无上宴打断雅弦尼演奏之时,我就已察觉出其人琴有别,只不过未曾料到她会杀人罢了。”
见朝玉京欲言又止,御清绝一眼就明了了他内心的想法,“玉京,报仇之事你不要插手了,我自有斟酌,你随兰曲他们下去休息吧。”
“这···好吧。”
朝玉京听到御清绝这种正式的口吻,就知道他会揽下赦天琴箕一事,随即便与瑶琴四调一起退下了。
五人走后,商清逸才说出了此行最终目的,“阁下琴道通神,如今三王祸乱苦境,那名叫做琴箕的女子正是其中一方势力--红冕边城的重要成员,风谷来客想邀请阁下帮助正道,一抗红冕边城。”
“尚未到我入世之机。”御清绝负手而立,目光望向了波澜不止的江面,“一入武林,生死万变,伏羲神天响不能在我手上成为人间绝响。”
“阁下的意思,便是要找那名琴箕么?”
之前通过朝玉京等人的交谈,商清逸也知道了弱水琴箕是最有资格继承伏羲神天响的人选。
“然也!”
“但---”商清逸顿了一下,“神天响乃不世琴曲,那名女子心中虽有几分善念,但万一习得此曲后,仍旧为恶,到时候岂非有违阁下传道初衷。”
“我自有斟酌。”御清绝又搬出了这句话。
闻言,商清逸便知今日之邀请得不到好的答复了,随即颔首道:“既然阁下心有想法,那我也不勉强,望有朝一日,能与阁下共抗外敌,我们尚有事在身,他日再另行拜访,请。”
说罢,商清逸就和山龙隐秀离开了在水一方。
“咳~~”
两人走后,御清绝轻咳了一声,随即负手飞向凌烟阁,“指掀涛澜天下惊,抚筝百载,清绝吾命。挑弦一曲与谁听,昂首万里,江山无人”
另一边,离开露水三千的莫昊天将赑风隼安置在了一处荒洞,又设下了几重禁制,随后便心不在焉的往彩绿险磡缓缓走去。
第119章 无题
将赑风隼封印在隐秘的荒洞之后,莫昊天心不在焉的朝着彩绿险磡缓缓走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捉了赑风隼,算是解了朝玉京的死劫,只要我稍后再让琴箕手下留情,即使瑶琴四调仍与之发生琴斗,应该也能避免这桩不必要的仇,那御清绝方面,便几乎没有可能与我为敌了。”
莫昊天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他如此急切的将赑风隼擒下,就是担心剧情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最后导致琴箕与御清绝对立,然后让他也不得不卯上御清绝。
虽然莫昊天并不怕与御清绝开战,但两虎相斗,非死即伤,他要对付的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上一个实力达到飞升程度的高手。
莫昊天自忖,以他自己当前未进化的实力,对上御清绝,胜算并不是很大,不仅杀不了他,反倒还有可能被反杀。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做。
而且御清绝还有一个下棋的好朋友在时刻关注着他,就更增添了与他对上的危险程度。
“话虽如此,但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惜啊。”
莫昊天颇为郁闷的摇了摇头,以御清绝现在的实力,若是能亲手把他送去仙山,绝对能获得一笔超过斩杀牧神的潜力值,或许能让他现在就达到进化的要求。
想到此处,莫昊天顺便查看了一下体内崩玉的进度。
“嗯···百分之八十三。”
“这新增加的潜力值,应该就是打败苍和赑风隼所得,仍差接近两成才能开启进化,看来这最后一步,还得靠阎王来给我加把劲。”
“千玉屑和玄膑既然在筹划擒捉三首云蛟之事,那想必是有相当的把握,而且三首云蛟于我接下来彻底清除阎王留下的重生后手也至关重要,但到时候失去了元神兽和五王残力的加持,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能提供给我足够的潜力值吗?”
莫昊天此刻有些不确定了,阎王的实力虽强,但缺了这两样,总感觉距离他最巅峰的状态尚有不少的差距。
万一他最后杀了阎王,但进度却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九,那可就太恶心人了。
“嗯···在此之前,我须寻个机会,至少得再杀一个高手,确保进化一定能成功。”
莫昊天暗自捏紧了拳手,他深知阎王死后,中原正道必然将下一个要除掉的目标放在他的身上。
因为素还真一定会如原剧那样替赮毕钵罗带回阴冥八盅,让其承接菩提天命,而深海之下的龙戬也会随之破开血咒封印。
龙戬的现世,鬼方赤命和红冕边城将会暂时成为正道的‘朋友’,而赮毕钵罗的现世,则又会为正道增添一个极强的战力。
更紧要的是,到时候红冕王戒的事也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了,依照鬼方赤命的个性,必定前来索讨,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按照素还真的尿性,肯定会趁机做个渔翁。
而要破局,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不可或缺的方法就是展现出横压台面上所有高手的绝对实力。
到时再加上挽风曲、赦天琴箕、千玉屑、君权神授等人,这种势力,足以令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莫昊天暗思之时,远天一道绿光快速飞来,随即化作一片绿叶落入了他的掌中,“是君权传信!”
“原来是紫衍老头此刻来访,但他应该没这么快解决不工山的事吧,嗯···即刻回彩绿险磡!”
接到千里传信,莫昊天自顾自地笑了笑,随即瞬化一抹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黑林玻思外围,翠萝寒正替穆云度三人解决体质的问题。
暗处,两双冷眼静静地注视这一切。
“三位,感觉如何?”
随着三根细小半透明的针插入体内,翠萝寒问道。
“感觉体内像是有一股热气在流窜,让人温暖无比。”
“哈!”
见三人身体的反应与当初摩弗罗两人没有不同,翠萝寒放心的笑了一声,“现在你们应该可以接受日光照射了。”
“这······”
—————
穆云度三人仍旧有些担心,对视一眼后,穆云度拦住了谬和穆戮,说道:“大巫师,戮儿,你们先不要出来。”
“云度,小心,若有不对,立刻返回。”
“父亲小心。”
“我知道”。
说完,穆云度一步一步,缓缓踏出了黑林,当太阳光照射到身上的一刹那,忽然举得头昏胸闷,身体也随之一阵摇晃。
“云度!”
“父亲!”
谬与穆戮大惊失色,正要出去将穆云度拉回来,却见一旁的闻琴语将二人拦住,“放心,有小妹在,他们不会出事的。”
翠萝寒扶住摇摇欲倒的穆云度,把了一下脉,回头安慰道:“不用担心,他只是因为太久没见阳光,一时之间有些不适罢了,并无其他危险。”
闻言,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也踏出了黑林。
三人接受了一会儿日光照射后,很快就适应了变化,从此不再受三阳同天的环境所限。
“既然你们都已无碍,我尚有要事待办,就先告辞了。”
“多谢翠姑娘施针之恩,此恩,我们来日必报。”
翠萝寒摇了摇头,“不用客气,这是我能为二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东方璧那边,就有劳你们看顾了,他的伤还需要几天才能痊愈,这段时间内切不可轻易动武,否则伤上加伤,会很麻烦。”
“璧儿留在这里很安全。”
“那就好,请!”
“请!”
互施一礼后,翠萝寒和闻琴语一起离开了黑林玻思,穆云度三人也往茅屋走去。
五人离开后,暗中窥视的人也现出了真容,正是摩弗罗与飒溘斯两人。
“计划很顺利。”
飒溘斯说话一如既往的冷漠且简短。
“接下来就等一个好的时机找上阎王了,飒溘斯,回没日夜都等待吧。”
······
同一时间,末法广漠内,随着素还真将黑檀佛珠挂在枯萎的菩提树上,菩提树重新绽放了生机,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素还真终于等到了天驮禅师口中那个承接佛缘的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