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忠告
白锦儿抱着自己的双手,满面警惕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
她算是搞不懂了,刘饕到底想要做什么。
说他坏吧,倒是也没有多坏,毕竟当时那件事情,确实是自己家这边做的不对,后来他除了烦人些,倒也真没做什么不利自己的事情。这次虽然不知为什么他要跟着自己,但在自己送阿云来的时候,也算是帮了点儿忙。
可要说他好吧,
他的行为真的很诡异也很烦人啊!
“要是为了当时那件事情,我们不都是都已经和你道歉了吗,没必要如此咄咄逼人的吧?”
“我可和你说啊,我阿翁和城里的不良帅关系很好了,”
“你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劝你趁早打消了才好。”
“哈哈哈,”
“你这个小丫头,真的很有趣。”
刘饕笑得腰都快弯了,他甚至还装模做样地用手背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这才像伸懒腰似的直起背,笑眯眯地对着面前的白锦儿说道:
“我能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要是当年我婆娘没跑啊,我姑娘估计都有你大了,我能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还是你荷包里那些通宝?”
说着,刘饕还拍了拍挂在自己腰上的荷包。
沉甸甸的,粗粝的手掌拍在上面,会发出铜钱在口袋里挤压碰撞的闷闷的声响。
“不过说真的,”
“比起这些东西,我还是对你腰后那个小包比较感兴趣。”
他故意歪了歪头,好像是要看白锦儿背在身后的东西,吓得白锦儿赶忙捂住。
她腰后的背包,背的都是那些用来伪装,她是从这个包里把调料拿出来的瓶瓶罐罐。
没想到刘饕竟然能知道,
白锦儿心下一惊。
“我可警告你啊,”
少女努力叫自己的眼神充满危险的意味,殊不知圆圆的脸蛋叫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我这些东西,可是有专利保护的。”
“专利保护?”
忽然蹦出来的自己从未听过的词语,叫刘饕一愣。
“什么是专利保护?”
“额,就是......”
“算了,”
男子一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乎。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语气又恢复到了刚才的随意,
“我虽然对你那些神奇的小东西,那些特别的不知来历的东西很感兴趣,”
“但也仅仅是感兴趣罢了。”
“毕竟我可是一个很懒的人啊。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能依仗的东西,也只有我这条舌头罢了。”
“可是小丫头你要知道,这个二锦官城里,少的是像我这样的人,多的呢,”
“是某些,你会很害怕的人。”
“特别是你从未去过的地方,涉及过的地域。”
“你在说什么?”
听着刘饕说的话,白锦儿微微皱起眉头。她不过是个做菜的罢了,更别说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难道还会有人因此而对她不利吗?
“你这不是听懂了吗,”刘饕眨了眨眼睛,
“但是你觉得,不可能?”
“我......去!”
白锦儿惊地往后一蹦,做出震惊的表情。
“你不会是神棍吧!”
“你是要来骗我的钱吗!”
“好了好了别犯傻了,”
“你的想法却都写在你的眼睛里,只要同样是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只是我要告诉你,与世无争虽是一种很好的性格,”
“可自我麻痹就不是了。”
“虽说你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但我知道,我说的话你都能听懂。”
“我还觉得,你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当然我话就只能说这么多,信与不信呢,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说完,刘饕咧嘴一笑。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摸了摸自己左手大拇指的地方,白锦儿才注意到今天,他的左手大拇指上戴了一个十分显眼的翠绿扳指。
他摸的,正是这个地方。
“时候也不早了,唉,”
“本来还想着去你们店里再吃点儿东西呢,看来只能明天去咯。”
他说着,开始晃悠晃悠地往街市外面走去,
“对了小丫头,”
“明儿可记得不要把你们店里的卤味卖完了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上扬,听着很轻快的样子。只有白锦儿知道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在和他说完卤味卖完之后,
她可是又给别的客人上了一碟呢。
......
瞧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被装的满满的酒葫芦,以及那个满脸谄媚笑容的小姑娘,白老头翻了个白眼,将葫芦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说,你又要做什么了狗丫头。”
“哎呀阿翁别这么说嘛,”
白锦儿笑嘻嘻地说。她将酒葫芦又从白老头的怀里拿出来,随后拔掉了上面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从里面飘了出来,浓烈的,
甚至能叫一个不会喝醉的人闻一口就能醉倒。
“这可是城里最好的酒,”
“人家一听说是我给你打的,马上就给我装了满满一壶呢。”
“阿翁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哼,狗丫头知道什么好酒,”白老头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倒了一点店,就在自己的手掌心中。
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一般般吧,”
白老头这样说着,将掌心中的酒抹在了嘴唇上。
“狗丫头下次就别去买了,叫人家被骗了都不知道。什么锦官城最好的酒,”
“又是白白花了些钱。”
白锦儿吐了吐舌头,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白老头喜欢,这钱就花的值了。
“对了阿翁,”
“做什么。”
“我想吃胡麻饼了。”
“胡麻饼?早晨的还剩下些吧,自己拿去热一热不就得了。”
“可是我突然很想吃阿翁你做的。”
“什么?”
白老头的脑袋从酒葫芦上移了下来。
“你阿翁我忙死忙活了一整天,回来你还要叫我给你这个臭丫头做胡麻饼啊。”
“拜托嘛——”
“我做的没有阿翁做的好吃——”
白锦儿半蹲在白老头的身边,拽着老人的衣角撒娇似的说。
白老头嫌弃地看着她。
“你啊,”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老人大大地饮了一口葫芦里的酒,随后发出一声痛快地喟叹。然后他将葫芦放下,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唉,老头子我啊,可真是操碌命哦——”
说完,他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白锦儿笑呵呵地看着白老头的背影,路过她脚边的小黑忽然被抱起,一脸无辜地喵喵喵了几声,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笑的开心的少女的脸。
“小黑,我们有好东西吃咯~”
白锦儿的语气轻松而愉快。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个贼
“我说白小娘子啊,”
“啊怎么了石三娘?”
白锦儿正从柜台后面打了一壶清酒要进厨房呢,忽然就听见了喧哗的大厅中传来了叫自己的声音。是一个满面笑容的妇人,乌黑发丝梳成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玛瑙的簪子。
她手里捻着颗白锦儿从外面买来的瓜子,轻巧地将瓜子皮从口中吐出。
“三娘你是要结账了嘛,那你等等......”
“哎哎哎,谁说我要结账了。”
石三娘对着白锦儿挥了挥手,
“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说,我还不结账呢。”
“你听说了嘛,最近咱们城里出了个盗贼。听说东市那边,清云易宁安阳那几个坊区啊,都遭了手。”
“县公可生气了,听说上面那边,已经给了他最后通牒,必须得把这个人抓住,”
“不然叫人家说出去,陈公那一杆子的人,面子上可是过不去。”
“这几日啊,家里有些积蓄的人家都人人自危呢。说那贼啊偷东西只偷屋子里最贵重的,其余的要不是一律毁了,就是肆意乱丢在家中各处。”
“最可怕的是那么大的动静,那家里啊,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见的。”
“怎么会?”
也许是妇人的表情过于生动,叫白锦儿都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
“谁知道呢,”
石三娘手里的瓜子已经磕完,她又重新抓起一把,一边磕一边和白锦儿继续说道:
“都是家中的仆从第二日醒来,才发现家中遭了贼。”
“那是用了蒙汗药?”
“也许吧,”
“只是去医馆看的时候,连大夫都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被下了药。而且你说家里这么多人,总不可能都下了药吧。”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不能说,是什么妖怪吧。”
“这我也不知,想必要等城里的不良人抓到那人,才能知晓吧。”
“这样啊......”
“所以这段日子你们也小心些,毕竟我听说你们现在关店关的完,暮鼓响了以后就早点回家了,别在外面逗留。”
“多谢三娘子了,不过我想我们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你看这被盗的都是有钱人家,我们家又没什么钱,应该,不至于。”
“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的,”
石三娘摆了摆手,
“谁也不敢就说一定不会遇上。再说了,这种偷和抢的事情,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若只是丢失了财物都还算好,碰上恼羞成怒穷凶极恶的,”
“少不了谋了财还要害命。”
“唉,总之你和阿翁在家,就自己当心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对了,”
说完这些,石三娘手里的瓜子也已经磕完了。她抬起空空如也的碟子对着面前的白锦儿晃了晃,
“再来一碟白小娘子,”
“哦对了,还有那个酸梅汤,也再给我来一碗吧。这天太热了,真不想回那小屋子里待着去了。”
“叫三叔给你们买个大点儿的屋子呗。”
听了妇人的抱怨,白锦儿眉开眼笑地打趣道。
“得了吧那臭男人,前几日叫他给我买支簪子都推三阻四的,天天出去请朋友吃饭的用钱倒是很大方。”
“看我头上这簪子了没,那日我追着说了半天,才总算是买了回来的。唉这男人啊,只要你和他成了亲,哪儿还有从前那般的体贴殷勤了。”
白锦儿笑着听着妇人抱怨,一边将手里的碟子递给走过来的林信平。
“再去装一碟瓜子。”
“好嘞阿姐。”
今天又是忙忙活活的一整天。
白锦儿收拾完了厨房从里面走了出来,林信平已经回家了,白老头也照着惯例去打酒,此时店里只有她一人,差不多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想到白天听到石三娘和自己说的话,白锦儿挠了挠脑袋。
反正大部分她的私房钱都已经藏进了系统里,白老头的钱上次买店面的时候就花了不少了,后来店里挣得钱白老头也叫白锦儿管,所以他应该也是没什么钱的。
这样看来,确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想到城里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小偷,怪不得说,最近街上的不良人多起来了。
白锦儿搬动着店里的椅子,又将坐榻区那边的门关起来。
说起来,
少女的视线忽而投向了街外,此时已接近黄昏,西市的人陆陆续续回家,好些铺子也和她一样收了店,关了门就准备离开了。
好像好久没见到小景那个家伙了。
夏天就快要过去了,
说要和阿翁学的那一份荷花藕粉圆子,也还没有学会。
阿翁对他没有去见他阿婆那件事情依旧耿耿于怀,以至于自己甚至都不敢在阿翁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唉,
这就是叛逆期的孩子吗?
白锦儿不由得回想起前世刷手机时,看见的那些原生家庭对孩子成长造成影响的案例。
也不知道,那小子以后是不是就那样了。
不过,倒也不是自己管的事情。
白锦儿想着,将手里的锁扣了起来。
“吧嗒”一声。
……
“吧嗒!”
生铁打制的门锁被撬开,随后紧闭的屋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闪进了屋内。
门再次合紧,未被摘下的门锁从外面看完好如初,就好像从未被打开过一样。黑影靠在门板后面,呼吸声很轻却十分急促。
外面远处,传来隐隐约约人的叫喊声,还有火把燃烧的声音。
“人呢!”
“他受了伤想必没有走远!快追!”
随后是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从与他只有一门之隔的长街跑过。
黑影一动不动,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西市又恢复了属于黑夜的寂静。
他这时才慢慢地前后脚错开蹲下,左手捂着右边小臂的部分,
那里的布料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厚,
还湿答答的,像是被水打湿了一般。
黑影只在那里蹲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又重新站起来——他迈步往前走,虽然周围没有任何照亮的东西,但他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浓墨似的夜色中流曳生光。
很快他摸到了一座立着的柜子后面,又从后面摸出一个坛子。
揭开坛子上的泥封,一股浓烈的酒气飘出来;他随后揭开了缠在自己右臂上的布条,丢在了一边。
左手抓住坛边将坛子拎,其中的酒液倾斜而下,
浇在他裸露在外的伤口上。
第二百七十章 迷失
一个时辰之前。
易宁坊的某处高院中,镂空的窗格里有着摇曳微弱的烛火;而这窗格对应的门扇,此时却打开了。
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小景单薄的身体几乎整个人贴在门上,他的呼吸轻到几乎像是没有,悄然地听着已经被打开门的房内的动静。
很安静。
他这才如同一只浑身漆黑的猫一般,潜了进去。
这是今日最后一间屋子了,
从这间屋子出去,便可以离开。
这是一间寻常的闺房,走进去有着女子淡淡的幽香;周围装饰着柔软轻薄的帐幔,然后是涂了红漆的柜杆。
有一件丝绸大氅倚搭在门边的衣架上,
宛如一张名为美丽的生物褪下的外皮,柔软而顺滑。
绫罗绸缎,摆件字画,这些都不是少年的目标——它们太大,也太难销出去,他只取一件,一件玲珑袖珍,却价值连城的东西。
而这样的东西,往往藏在梳妆镜下的宝匣中,或是衣柜子的夹层里。
他潜行进去,
薄薄的鞋底踩在木板上,就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一般。
窗格外的烛火原来是燃在梳妆镜边,本就微弱的灯光被打磨的铜子这么一照愈发的朦胧,好像妙龄女子的窃窃私语,在耳边悄悄的,
亦幻亦真。
少年本着梳妆台来的。
迷蒙的铜镜照射着他的冷峻的脸庞,锋利的棱角,这样的光甚至模糊了他那琥珀一样精灵的双眸,
抬眼的瞬间,只看见个略微有些扭曲的身影。
拉开了抽屉,
里面装着各式各样子的珠宝首饰。八宝的簪子,鎏金的手钏,青玉的桌子,玛瑙的耳环。
都太普通,
没有一只能叫少年今日不算白走。
他的动作略显粗暴,将里面的宝石金属拨弄的哗啦哗啦响,就好像是完全不怕吵醒其中的主人一般。
于是翻找了一会儿,他便放弃了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接下来是衣柜。
涂红的木板被拉开,里面是各种名贵的布料——这些也不是少年想要的东西,他伸手进去,毫不怜惜挑开里面的所有的衣服,摩挲着最里面的位置。
一个突如其来尖利的角,钻进了他的掌心之中。
有了。
少年抓住了这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盒子,从一堆云彩似的衣服里抽了出来。
盒子是紫檀木的盒子,这么一块大小的紫檀木,单单拿出去,便能卖好个好的价格了;上下开合的地方打着一个金锁,锁头和锁片加起来也不过指头大小,估计只需要稍微用力,
就能叫它变成一团失败的打造品。
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少年也并没有打算摇晃它。
就决定是它了,拿走了即使看岔了眼,也只能自己受着。
少年将盒子揣入了怀中,伸手将面前的衣柜门给关了起来。
“咔哒”的一声。
忽然少年懂了,他的身手本就灵活地像猫一般,特别是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危机叫他动的愈发快了,在叮叮当当的闺房里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并没有跑出门,而是来到了被帐幔遮住的大床边。
在那帐幔之中影影绰绰的,有个单薄的身影摇晃着。
......
“我没看见你的脸,”
“你要什么东西,拿走便是了,我绝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喊叫的。”
床上是一个少女。她说话的声音很细,听着就知道是个身材娇小,柔柔弱弱的姑娘。她的语调有些颤抖,
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和外面这个贼交谈着。
小景皱起了眉头,
竟然有人,能不被他的香影响。
他的左手已经摸上了腰后的暗袋,那里有着一把极锋利的匕首。见血封喉,只需要一吸的时间,就能叫面前的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床上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不经意散发出的杀气,拽着身上的被子往后靠。
“慢来!”
“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是这家的女儿,我只是今日来找友人的!”
“我姓陈,”
“你不就是求财吗,今日你看见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要你还是觉得不够,我可以把我身上的东西也给你,”
“你只是求财,没必要动手吧。”
“今日你将这些东西拿走,明日谋得一身富贵;可你今日要是动了我,必然会惹上一身骚,这是何必呢?”
“谁会和钱财过不去呢你说是不是?”
看得出来少女是真的慌了,她的语速变快,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小景按在柄上的手,慢慢地放下了。
“你很像一个人,”
他开口,声音沙哑,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或许也叫少女误解了,心跳愈发地快起来。
也许是拿不准对方是个什么意思,少女沉默了半天,才开口小心翼翼地说道:
“像,像什么人?”
“一个人。”
“......”
“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和你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吧。”
“是,是吗......”
“好像,你很了解那个人?”
像是抓到了对方语言间透露出的弱点,少女开始试探着,和他对话。
“我很了解她,”
“可是,她却不了解我。”
“如果她了解我的话,那一日,她就不会和我说那样的话。”
“你,喜欢她?”
“当啷”一声,少女被帐幔外面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攥紧了手里的被子。
不知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她不喜欢我,”
那声音冰冷的像是擦拭过的刀锋。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我想,是因为她,不了解你吧。”
“是,”
“她不了解我,”
“所以她不喜欢我。”
瞧着眼前的帐幔开始泛起好像水波一般的涟漪,少女的指节攥的发白,心里祈祷着外面的家仆能快些过来。
外面的人却好像找到了能倾诉的对象,一下子开了话匣。
“她既然不喜欢我便罢了,”
“这世间没人喜欢我了,”
“她死了,就再没人喜欢我了。”
她,她是谁?
这人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叫少女既害怕,又不知所以。
“可是,以后总会有人喜欢你的,不是吗?”
“会吗?”
“会的,”
“一定会的。”
听完少女说的这句话,少年瞬间就沉默了。
“他在这儿!”
“抓着他!别让他跑了!”
来了!
少女心中狂喜,可怕那人狗急跳墙,她还是十分警惕地往后躲,想将自己的身影藏起来。
外面的人好像隔着帐幔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消失不见了。
“念儿!念儿你没事吧!”
一阵匆忙慌乱的脚步声后,一道慌张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少女松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发髻,
“我没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 痕迹
“阿姐!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白锦儿还没有进店铺呢,就听见里面传来林信平的惊呼声。
“怎么了这是?”
她回答道,同时也迈步走进了店铺。
才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这股味道飘满了整个店铺,叫白锦儿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皱眉可不是只因为这个原因。
从入门处的台阶开始,那里就积了一滩颜色偏深的液体,有点像是混了棕褐色颜料的红色。
量还不少。
白锦儿皱起了眉头。
“阿姐你快来看这个!”
林信平还在喊,白锦儿只好放弃关注面前这滩奇怪的液体,转而走向了少年此时站的地方,她平常用来摆酒的地方。
一路上都有同样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现在已经干涸,顺着走下去,正是林信平此时站的地方。
那里现在一片狼藉。
打碎的酒坛满地的碎陶片,地上满是刚才白锦儿见到过的那种液体,还有隐隐半干涸的半透明痕迹,想必,就是店里这些酒香的来源吧。
而林信平指着的,是一团丢在角落里的,已经完全干透,从而扭曲蜷缩在一起的手巾。
“这是什么?”
少女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我刚刚过来,就看见在这里了,我也不知......”
说话的功夫,白锦儿走了过去,低下头用手指戳了戳这团手巾。
“阿姐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林信平和白锦儿约莫都是猜出了什么东西,两人心里都有些发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店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不,不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看......”
“找一找,”
“哦,哦......”
说完,两个人开始在店里四处搜寻。
半晌,
“没了阿姐,没别的东西了。这些,这些痕迹也只到这里为止,没别的东西少了或是多了的。”
“没有吗?”
白锦儿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那他是怎么出去的,这儿的痕迹只到这里的话。”
“不知道......”
“我们,还是去找不良人吧阿姐......”
“嗯,说的也是,”
“这些东西就先不要动了,我去叫不良人过来,你在店里等着,要是客人来了,就请他们等一等吧。”
“知道了阿姐。”
白锦儿说着就要折返出去。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白锦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又往她看见东西的地方走去;很明显林信平刚才没有看见这个东西,
因为,
那明显就不是原来属于店里的。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布片缝制而成的护腕。
通体是灰黑色的,不是什么多好的布料,摸上去甚至还有些粗糙。
外面也和刚才白锦儿他们看见的那块手巾一样沾上了那种液体,即使因为颜色深而不怎么看得出来。
翻过来,里面却绣着一朵荷花。
图样不大,只有食指头大小——绣法很精妙细致,即使是这么一点点大小的图案,也使得绽放在布料上的荷花栩栩如生。
和白锦儿狗啃过的绣工完全不一样。
“这是......”
白锦儿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东西。
忽然,她的表情变了。
“信平,我们不去找不良人了,”
她将手里的护腕收进了荷包里,动作很快地走进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水桶。
“我们快些把这些痕迹处理掉,先开店,其余的问题过后再说。”
“啊?”
林信平被白锦儿突如其来的变卦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为什么白锦儿忽然就又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似乎是发生在她捡到那个奇怪的布片之后。
可毕竟白锦儿才是老板,既然她都这样子说了,林信平倒也没有什么异议,乖乖地照着她说的,开始清理店里残留的痕迹。
那团皱巴巴的手巾,也被混在店里的其他垃圾里,一起丢到了外面。
......
夜晚的西市本应是十分寂静的,
如果没有外面那些四处搜查,徘徊不去的不良人的话。
不仅有不良人,还有城备军。
今天晚上,听说吴校郎家的千金遇袭,而那个刺客,此时就逃到了西市。
听说是吴家的仇人,想要将吴家长女掳去做人质谈判,多亏前来做客的莫家小郎君挺身而出将刺客划伤,这才保护了吴家长女的安全。
当值的不良人几乎全都出动了,
刺客的右手受了伤还流了血,照理来说应是极好找到的才是。
可他进了西市,却好像凭空就消失了一般。
酒洒在受了伤的地方应该让人很疼,少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改变,依旧阴沉着。
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
右手的伤口总算是不怎么流血了,想起刚刚从那个府邸逃出来的时候,竟然被那个慌里慌张的小姑娘在手上划了一道,
后来又被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追了一段路,
少年的心里便满是难以消减的戾气。
真应该杀了她。
他的左手不自觉摸了摸一直藏在腰后的匕首。
店里一片寂静,如果不是他因为愤怒而导致呼吸有些凌乱——原本吵闹的外面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看样子那些不良人应该是走远去别处地方搜了。
今晚也许是最近以来,他感觉到最麻烦的一晚上了。
一觉得麻烦,
小景就觉得肚子饿。
说起肚子饿,这里应该有些吃的才是。
他知道她总是会在厨房里留些易存储的东西,这是好几年了,她从未改变过的习惯。
即使不是家里的厨房,
他想,也是能找到些吃的才是。
摆了摆因为长时间垂着而有些发麻的手臂,少年十分自然地往厨房里面走,撩开隔帘的时候,
一直罩在他手腕上的布片掉了下去,就掉在门边,他却没有发现。
在厨房翻找了一会儿,他果然在角落的一个竹篮里,找到了用布罩着的三个蒸饼。
已经变得有些硬邦邦的了。
虽然如此,少年还是将蒸饼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嘴里。
即使冷了,入口也有着属于面粉的香气。
他吃光了这三个蒸饼,将手中的白布丢到了地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相约
一整天白锦儿都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林信平知道白锦儿是因为早上的那些东西,所以也并不开口询问。白老头倒是有些担心地问了几次,可白锦儿不愿意和他说,老人后面倒也不问了。
白锦儿一直在走神,甚至刘饕来故意捉弄她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叫男人也有些迷茫了。
这个状况,直到孟如招出现的时候,才得到了改变。
“丫头!”
孟如招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满面的笑容。
“你在忙吗?”
“二娘子!”
擦着桌子的白锦儿转头看过来,看见是孟如招之后,也笑了起来。她挥了挥手里的抹布,对着孟如招说道:
“没啊,收拾店面罢了,”
“你先进来吧。”
少女从外面跳了进来,她头上的簪子在半空中晃悠跳动,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
“二小娘子,差不多该回府了。”
这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道白锦儿十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听见这道声音之后,白锦儿一愣,
随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惊讶和惊喜。
“二,二娘子?”
虽然那道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出现,可白锦儿已经知道是谁了。她用手指指了指外面,那意思约莫是,
是他吗?
孟如招翻了个白眼,
算是承认了。
可白锦儿分明地从她的眼底,看见了浓浓的笑意。
“那,你还要进来坐吗?”
“当然,这么久的功夫,我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站着吧。”
说着,孟如招转过头,对着身后的男人说了一句,
“还不着急,等到要敲暮鼓的时候再说。”
“阿娘知道丫头的,只要是和阿娘说是和丫头在一起,她不会说什么。”
说完这些孟如招也不管身后的人同不同意,转身就迈进了铺子里。
“我是来问你件事呢,”
“什么事还要专门过来问的?”
“就是,七夕,”
“七夕?”
“七夕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
白锦儿略一思考,
“七夕不是都要在家中乞巧吗,要有什么打算的?”
“我就是不想乞巧嘛,”
说到乞巧这件事情,孟如招撅起了嘴。
“自小到大,我喜欢吃那些巧果,最不喜欢的就是乞巧了。特别是在什么月光底下穿针,还不让点灯,眼睛都快瞧花了,也穿不进去,”
“真是无聊透顶,”
“最讨厌乞巧了。”
“别这么说嘛,”
白锦儿扑哧笑出了声。
“乞巧啊,可是向天上的织女娘娘乞求,叫二娘子以后可以变得心灵手巧的。”
“要是这么容易就变得心灵手巧啊,那为何城里一副好的绣布会这么难求?”
“那说不定,只是城里像二娘子这样的人,比较多呢。”
“嘿你这臭丫头,”
孟如招忽然伸出手,在白锦儿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哎呀,”
“这感觉还真不错,”
“怪不得三郎这么喜欢敲你呢。”
“好的不学,”白锦儿捂着自己的脑袋十分委屈地说,“怎么这个你就学的这么快呢。”
“哼,我觉得挺好的,”
孟如招轻哼了一声表示不赞同。
“好了好了说回正经事。丫头你真没有什么地方,或是什么计划想在七夕那天坐的嘛。”
“要是我和阿娘说是和你一起,她肯定就会同意的。”
“诶,这是为何?”
“因为我阿娘很喜欢你呀,”
白锦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可是,我和孟夫人就见过几面啊。”
“那有什么的,要真是有缘啊别说是几面,就是只见过一面,喜欢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别说我阿娘了,我听说啊就是老赵的他阿爷,都很喜欢你。”
“是,是嘛,”
明明应该是一件好事,可不知为什么这样从嗯如招的嘴里说出来,却听着有些怪异。
“唉,”
孟如招双手撑住自己尖尖的下巴,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
“真不想乞巧,”
“为什么我偏偏是个女孩子呢。”
“要是我是个男子的话,倒时候偷偷吃完了巧果就可以爬上楼去看大绣楼放灯了,”
“就是个女孩子,还要爬上绣楼去乞巧。”
“唉——”
孟如招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对七夕的抱怨,白锦儿却没有仔细听,脑子里反而想着别的事情。
巧果,
倒是提醒了白锦儿。
看来七夕节卖巧果应该是个极好的商机才是。
白锦儿知道巧果,就是单纯用油炸过的造型糖面团。虽然白锦儿觉得味道有些单薄吃多了会腻,
可城里的这些少年少女倒是极爱吃。
那如果,自己对巧果稍加进行改造,
是不是就能卖的更好了?
想到这里,白锦儿的一双杏眼闪闪发光。
“丫头,”
“丫头?”
发呆的白锦儿被孟如招的声音唤回了现实。她眼前一晃,正看见少女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
“你想什么呢我叫你这么几声也不答应。”
“啊,我,我也没想什么,”
“就是脑子里忽然出了个念头。”
“什么念头?”
孟如招问完之后,忽然明了一笑。她坐高了身子,整个人凑到白锦儿的身边。
“你不会是在想三郎吧?”
“你不要胡说啊二娘子!”
不知为何她会说到陶阳,满脑子想着发家致富的白锦儿突然被这么一点,一张清俊的少年面容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像是滴落在纸张上的墨水,一时泅印开来。
“我,我没......”
“这有什么的,”
孟如招撇了撇嘴,
“这七夕时,城中相互倾心的男子和女子都会相约同行,或是去城中那一汪莲池,或是城西那片玉兰林子。”
“这早都是城里众人皆知的事情了。”
“恰巧三郎那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你们干脆一起去吧。”
“那白玉兰可好看了,又好闻的紧。”
“那,”
“二娘子去吗?”
“我?我去做什么?我可不是那么不会瞧眼色的人,你们俩去不就好了。”
“我自然不是说和我们去,”
“而是,”
白锦儿住了话头,朝着外面扬了扬下巴。孟如招一愣,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染在了她的耳根。
第二百七十三章 康乐坊的活动
“系统,”
“我要看一看种子货架。”
“查看种子货架。”
白锦儿脑海中话音刚落,熟悉的一排格子就出现在了白锦儿的眼前。
“唔,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抱在巧果里面的呢?”
“或者是,能直接做成巧果的呢。”
白锦儿看着后面没点亮的格子,陷入了思考。
不过,最起码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个东西,应该是不适合拿来做甜点了。
“刷新,”
面前的图案瞬间就发生了改变,出现了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可还是没有白锦儿心仪的。
因为已经攒着积分好久没有解锁东西了,所以白锦儿现在的余额很多,根本不用担心不够用。
“刷新。”
组组刷新了五次之多,白锦儿才终于在那重新出现的三个图标中,看见了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东西。
......
“你说康乐坊?”
“是啊阿姐,”
林信平用力地擦着面前的桌子,手中的抹布和桌子摩擦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听就很干净。
确定桌子上已经什么污渍都没有了之后,林信平才站直了腰,开口和白锦儿说道:
“听说康乐坊那边开了个福会,到处都是装饰好的签竹和纸花,还有人沿街给那些来的看花的小姑娘发铃铛香包之类的小物件呢,”
“我就想带阿云去看看。”
“这样啊......”
白锦儿看着有些欲言又止。
“对了话说,你知道康乐坊,是什么地方吗?”
白锦儿不说还好,白锦儿一说,林信平的脸“腾”就红了。他有些扭捏地在原地挣了一会儿,然后很轻地点了点头。
本来白锦儿并没有多少别的意思,可不知为什么,看着林信平的这种反应,她竟然也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咳咳,”
“你知道,你还想着带阿云去啊。”
“我们,只是去看看签竹和纸花,还有,给阿云拿些东西,也不,也不做什么......”
“你也倒是想.......”
少女小声嘟囔几句。
“好了好了去就去,我也就是问一句而已。”
“今天要去吗?”
“是,”
“阿姐要去吗?”
“我?”
白锦儿有些猝不及防地眨了眨眼睛。
“嗯嗯,”
“因为听说,若女子将自己的心愿写了挂在七夕的签竹上的话,心愿就会实现。”
“可这不是还没到七夕嘛?”
“虽然还没到七夕,”
林信平说起这些风俗习惯的时候头头是道,还颇有些小大人的感觉,
“可现在康乐坊立的那些签竹,自然也是为了双七祈福的嘛。此时就将心愿挂上去,说不定上天瞧得早,就能早些实现呢。”
“噗嗤,”
白锦儿被林信平一同胡说八道的道理给逗笑了。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城里那些高门贵户家的娘子们,岂不是要像过年时候抢头香那般,只不过是抢头签了。”
“那那些有钱人家,不都是在自己家里立签竹了,哪里有必要和我们抢呢。”
“走嘛阿姐,”
“你看你成日都待在店铺里面,难得有这样子不花费功夫和时间的活动,去参加一下,也没什么关系的。”
“走嘛走嘛。”
“好啦好啦,”
白锦儿摆摆手,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那就去看看吧,正好看看阿云。”
“好嘞。”
锁上了门,白锦儿先跟着林信平回家接了林信云。白锦儿还切好了西瓜用竹签子串好,弄的就好像肉串那样子的给了林信平两兄妹一人一个。
自己也拿着一个,美滋滋地在路上吃着。
三人结伴而行,朝着康乐坊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人还不少,白锦儿看着,除了结伴而行的男女之外,就是三四个女子一同出行,身上或是带着相似的饰物,或是拿着相同的信物。
一看就知道是相约出行的友人。
看样子都是要去康乐坊的。
白锦儿并不是不知七夕的祈福乞巧活动,只是以前她不甚在意。毕竟白老头是个男子又是个老人,加上做事情粗枝大叶,自然不会特意地关注这种属于女孩子的节日。
往年的七夕对白锦儿而言,与平常日子并无不同。
直到真正身处于这种氛围里,你周围的人都怀抱着期待或是激动的心情,等待迎接这个节日的到来的时候,
才会真正的理解所谓的“节日氛围”。
刚刚还对这件事情抱着十分随意态度的白锦儿,在看着自己身边这些走过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之后,心情竟也变得明朗和忐忑起来。
很快地,他们就穿过了长长的青龙大街,来到了康乐坊的房门前。
康乐坊的坊门还是一如既往的鲜艳,
就好像每一天都有人用红漆粉刷一新。
远远地,白锦儿就看见了林信平说的签竹和纸花。
签竹其实九十普通的翠竹,或许讲究一些的人家会用湘妃竹和别的什么名贵种类的竹子——而最常见的,依旧是绿油油的翠竹。
砍一段好的,连带着茂盛的枝叶也不能损毁的那种,然后扛回家再随便地修剪一下外枝,找个填满了白砂的地插上。
在七夕到来之前的日子都可以往上装饰,自己剪的纸花,廉价却好看的石头挂珠,等等等等,只要你想得到的,都可以装饰在上面。
毕竟这些都是次要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挂在上面的,写满了少女或是妇女对自己未来生活,或是子嗣朋友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这才是签竹存在的意义。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也许远在天河两头的织女和牛郎在一年一度的相会时,甜蜜地遥望遥远的人间,能碰巧看见其中一张写满了祝愿的签纸,
灵犀一点,
叫人间的心愿也实现吧。
当然,这些也只是美好的愿望罢了,白锦儿作为一个来自公元两千年后的人,早已经失掉了这样的浪漫和悠闲情怀。
此时看见,心底只有隐隐的悸动。
林信平和林信云倒是很开心,林信云挣脱了白锦儿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康乐坊里跑去;林信平喊了一声,也蹦蹦跳跳地跟着去了。
白锦儿没办法,也只好追着过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身影
“阿姐你看这个!好高啊!”
林信平拽着林信云,看着面前几乎像是高耸入云一般的竹子,满脸震惊地说道。
这是一根好长好长的竹子,是周围这些竹子里最高的了。因为角度的问题林信平并不能很好地看出到底有多高,但林信平想,
这绝对比面前的这栋楼还要高吧。
白锦儿的腰间挂着四五个香包,手里还拿了个落英糕——听说是用金银花蜜和鸡蛋做成的,吃起来香香甜甜,还挺好吃,
是一个美丽的姑娘给他们的。
“哪儿呢我看看?”
白锦儿手里还有一把简单的纸团扇,在她的不停挥动下扇出清凉的风。
“哇,真是好高的一根竹子啊。”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落英糕,抬着头惊叹。
“要把这么高的一根竹子搬到这儿来,一定很辛苦吧。”
白锦儿瞧着上面飘摇的纸签,只觉得把这些挂上去的人一定很辛苦。
“好了好了我们去后面的看吧。”
说不定还能拿点什么别的东西呢,
这是白锦儿没有说出口的话。
三人又是一边走,一边往前去。
白锦儿因为年纪也不算多小了,在康乐坊都属于已经可以梳拢的年纪,所以拿到的东西还少;可林信云年纪小,现在又被养的白白胖胖的,
那一双无辜又单纯的眼睛,叫几乎所有看见的女子都难以抵抗。手里的好东西能给的,都塞进了林信云的怀里。
林信平拿的最少,毕竟他这个年纪这个长相这个家世,实在是难以入这些已经在风尘里混出一身本事的女子的眼了。也就拿了些糕点和一把小扇子。
三人晃晃悠悠的,一边看着那些装饰的好看的竹子和剪得精致的纸花,差不多要把整个康乐坊都逛下来。
“哎阿姐!”
白锦儿正看着面前插着的快成一小片竹林的竹子时,在想到底是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的林信平叫了自己一声。
“怎么了?”
她转过头,
街头一个身影,钻入了她的眼帘。
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阿姐,”
林信平一只手拉着林信云一只手抓着糕饼,一边和白锦儿说话,
“你看那是不是陶阿兄?”
“哪儿?”
白锦儿的心里咕噜一下,虽然如此,她还是问了一句。
“就那儿,那儿。”
“那儿。”
瞧着白锦儿的眼神似乎还是四处飘忽,林信平有些着急。他用嘴叼住剩下半块的落英糕,空出的手指了指他刚才看着的方向。
“你看阿姐!”
“就在那儿!”
那正是白锦儿刚才看见的方向。
少女抿了抿嘴。
看身形,绀色的长袍和同色的发带,如墨一般的头发,怎么看都是陶阳没错。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穿着宽袍大袖,头戴银冠的少年,
则怎么看都是石玉宁没错。
一瞬间,白锦儿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是否认,还是承认。
“好像,”
“大概,”
“应该?”
“是吧......”
“陶阿兄他们来康乐坊做什么?也是过来看签竹的吗?”
林信平重新拿回了落英糕,他咬了一口,满脸的单纯。
即使他的话语此时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
点点的,
绿茶。
“我,我也不知啊,大概是有什事情所以才过来的,”
“就像你说的难得有这样的活动嘛,过来看看,也挺正常是不是?”
“是哦,”
林信平腮帮子里嚼着东西,听上去有些含混不清。
“哎阿姐,”
“你看他们好像进了一扇门诶,”
白锦儿自然是看见了。陶阳和石玉宁并排走着,两人似乎还有说有笑,略过了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林立的装饰着不同东西的翠竹,
俨然是走进了一扇院门。
少女的眉头挑起。
......
“先说好,”
“我只是陪你来的,其他事情我可一概不会参与。”
“谈完之后我就要回家了,明日的课程还没有整理出来,我要加紧整理,明日送去给老师。”
“行行行大忙人,难为你陪我这么一遭啦。马上事情弄完,你就可以回去啦。”
石玉宁听着陶阳和自己说的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伸手搂住陶阳的肩膀,仪态看上去颇吊儿郎当。
“我说,”
“你差不多也该学会接受这些东西了吧。咱们年纪也不小了,日后各种饮宴交际的少不了要来这些地方的,”
“再说了又不是叫你狎妓,只是叫你提前适应适应这种场面罢了。”
“这家醉仙阁啊,可是整个康乐坊里除了官家教坊之外,品味最高的妓馆了,”
“里面的清倌乐伎不少,有些可不比官妓的水准差。”
“好好好,”
陶阳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答,显然是没有将石玉宁和自己说的话放进心里。
少年撇了撇嘴。
“反正丫头不也瞧不见,”
“怕什么?”
只说到这句的时候,陶阳忽然斜眼瞥了石玉宁一眼。
“怪不得石叔叔要削减你的月钱,”
“要是我啊,”
“直接将你的月钱扣光。”
“喂喂喂,没必要这么狠吧。”
“未来做你的孩子啊,那可太惨了。”
陶阳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
进了醉仙阁,那些龟奴和丫头都已经认识石玉宁。本来石玉宁生的俊美花钱又大方,在这儿就是极受欢迎的。只是石玉宁历来只找白如意,其他的人虽眼馋,却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如今他来,还带了个不亚于他的清俊的少年,一时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熟识的龟奴迎上来,殷勤地凑到石玉宁的面前。
“石公子今日又是来找如意姑娘的?姑娘在上面,我带公子去吧。”
“这位公子......”
“哦这是我的朋友,”
石玉宁的嘴角上扬,
“他是陪我来的。”
“原是石公子的朋友,失敬失敬,”
“我可跟你说啊,我这位朋友,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手下那些小娘子,可不要吓到人家了。”
“哈哈哈石公子真是说笑了——”
听见陶阳是第一次来,龟奴的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他赶忙招呼着人把石玉宁和陶阳往内室引,同时和身边的小丫头窸窸簌簌地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你自己上去吧,”
走到后院的时候,陶阳皱眉停下,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石玉宁停下脚步看向陶阳,看着陶阳的眼神,哑然失笑,
“到都到这儿了,哪儿有这话之理?”
“再说了你信不信,你不和我上去坐在这儿,不一会儿的功夫,来烦你的人更多。”
陶阳的眉头蹙着,想想石玉宁的话也有理,他叹了口气,只好认命似的跟着石玉宁继续往前。
第二百七十五章 等
白如意瞧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时,愣了一下。
她知道石玉宁要来,因为一直跟着他的小厮,那个叫作茗儿的已经事先来说过了。所以今日她才没有和着那些姑娘一起出去游玩,而是在屋子里等着石玉宁到来。
可她没想到,石玉宁竟然带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来,
还是一个男子,
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毕竟,白如意知道,虽然他们彼此之间从未说过什么确定的话,
但是在石玉宁的心中,自己早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所有物。
是少年心性的固执,还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白如意也分不太清。
但这么些年的风尘生涯教会她的,遇到这么一个客人,一定要抓住才是。
所以白如意总是仔细小心地满足着石玉宁的需求,即使是不接受其他的客人,或是理解他从不带其他的男人来自己这儿。
可今日,他却是带了,
一个男人,
一个少年。
和他年纪相仿,气质却相差甚大的少年。
他一定是第一次来这儿,不只指醉仙阁,也恐怕是第一次来这样子的温柔乡。
表情淡漠,嘴角和眼角却僵硬十分。眼神直视着前方却没有任何的专注可言,倒像是飘飘忽忽的,瞧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看样子又是个假正经的人呢。
“你来了,”
白如意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绵软动听。她往旁边让了让,让出足以让两人通过的缝隙,好叫石玉宁和陶阳过去。
石玉宁率先走进了屋子,而陶阳跟在他的身后。看得出来他的动作有些犹豫。
两人坐定之后,白如意端脚步芊芊地拎着一个小茶壶过来。
“这几日雨水多,外面的商道听说滑石毁了,一时间还修不好,我这儿便没有你喜欢喝的芳蕊了。”
“今日煮了方山露芽,不知你喜不喜欢。”
“商道毁了?”
石玉宁接过白如意递来的茶杯,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
“未曾听说啊,我家中的芳蕊茶和从其他地采购的东西,并没有受到影响。”
“我们怎好的比石公子府上。”
白如意清清淡淡地笑着,
“都是找的熟识的商人购得货,若是人家那里没有,我们自然也就没办法了。”
石玉宁低哼一声。
“罢了,”
“没有就没有吧,也不是非要吃到才是。只是这方山露芽,不知道你煮的怎么样。”
白如意没说话,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石玉宁捧起茶杯,眼前的茶烟氤氲渺渺,好似在空中勾勒出一副水墨风景的画卷。稍稍吹散眼前的雾气,石玉宁在茶杯上轻抿了一口。
“嗯,不错。”
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赞叹,再抬眼看向白如意的时候,眼中是满意的光。
白如意低眉浅笑,算是承了石玉宁的夸奖。
“这位公子,没有兴趣赏如意一次脸面么?”
她这话问的是动也没动的陶阳,
带着淡淡的笑意。
“三郎你尝尝,”
“茶是好茶,手艺也勉强能入眼,倒不比在家里的差些。”
陶阳一直沉默地坐着,听到石玉宁开口后,他才淡淡地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碰到了光洁的杯壁。
“你换茶具了?”
谁知陶阳还没有端起杯子,一边的石玉宁却忽然开口道。
少年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随后恢复平常,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哦,”
“上次的那套,被不小心的丫头碎了一个杯子,我便换了,”
“怎么,这套不好看吗?”
“挺好的。”
说完这句之后,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陶阳并没有理会二人之间的对话,他已经捧起面前的茶杯,光滑冰凉的杯壁此时被滚烫的茶水浸的温热,
在这季节里,未免又显得有些烫手。
“如何?”
瞧着陶阳喝了杯中的茶,石玉宁问道。
比泡茶的人还有些迫不及待。
陶阳点点头。
“不错。”
“公子这话,叫如意有些惶恐呢,”
“总觉得,是哪里做的不好。”
白如意说,声音带上一丝轻快。石玉宁看向她,嘴角高高上扬。
“三郎的阿爷可是茶道高手,煮出的茶就是陈公也赞不绝口呢。”
“你能得到他一句不错的夸奖,已经是极好的了。”
“整个锦官城之中能入陶公子法眼的,怕也没有几个。”
“原是这般,”
“那还是我唐突了。”
“老四,”
陶阳已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忽然插了一句嘴。白如意和石玉宁都看向了他,石玉宁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对了,”
“我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的,”
“可不是专程来你这儿喝茶的。”
“这可真是稀奇,”
白如意朝着石玉宁眨了眨眼睛,
“石公子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
“阿姐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林信平看着身边这个躲在大树背后鬼鬼祟祟的少女,有些无奈,试探性地开口道。
白锦儿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远远的那扇此时人来人往的院门呢,忽然听见林信平的声音,她还吓了一跳。
“啊,啊?”
“哦哦对对对,”
她已经在这儿站了快一刻钟的时间了,从刚才看见那两个人走进去开始。
白锦儿瞧了瞧天,又瞧了瞧身边一大一小一对兄妹。
“要不你先领着阿云回去吧信平。”
“那你呢阿姐?”
“我,我还要一会儿,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就好了。”
“哦好吧。”
“那阿姐你也早点回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
白锦儿挥挥手,示意林信平离开。
少年和自己牵着的小丫头对视一眼,又十分同步地摇了摇头,一齐迈着步子往他们来时的道路走。
谁知没走几步呢,林信平忽然又探回脑袋来。
“阿姐你是要等陶阿兄出来吗?”
白锦儿的身影一僵。
“谁,谁说我在等他啊,你不要胡说啊你......”
“那阿姐你在等什么?”
“我,我,”
“我等,等......”
瞧着林信平看自己的眼神,白锦儿一瞬间恼羞成怒起来。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快带着阿云回家去!”
“不然我扣你工钱你信不信!”
“......”
林信平挠了挠头。
女人心,海底针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心上人
林信平和林信云走了之后,白锦儿依旧站在原地,偷偷摸摸地躲在树后,悄悄地往前面张望。
她好像知道那个地方。
毕竟,她前几日才来过的。
陶阳来这儿干嘛?
石玉宁来这儿是白锦儿可以想象到的事情,可为什么陶阳会过来?
他是来......
不会的不会的,
少女连忙摇头。
他忙着读书呢,书呆子一个,哪儿会有这种心思,还跑来喝酒狎......
狎......
咳咳。
后面那个字,白锦儿吞了下去。
话说书呆子,书呆子的话,可是,
他,
他平常和自己说的那些,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书呆子的样子啊......
不不不,
少女又再一次用力摇了摇头。
他那样子的人,应该不会随便对其他人说那样轻佻的话才是啊。
又不是石玉宁。
呼,还好自己喜欢的不是石玉宁......
哎喜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不不不!
白锦儿的小脑袋摇晃的就好像是拨浪鼓。
或许路过的人都会感觉到诧异,这个看着不过十多岁出头的小娘子,站在一间妓院门口鬼鬼祟祟的,
做着奇怪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在干嘛。
白锦儿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奇怪举动,脸颊泛红地慢慢停下,
随后又往树荫后面缩了缩。
怎么还不出来啊,
这么长时间吗。
少女抬头看了看天,差不多是快要敲响暮鼓的时间了。
如果还不出来的话,白锦儿差不多也该要回家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少女的双脚站得有些麻;她活动活动了双腿,绣着燕子的布鞋在原地跺了跺。
刚才那种忐忑的活动心思也逐渐消磨了。
我在干什么?
白锦儿忽然问了自己一句。
她站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忽地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傻。这是在干什么呢,
反正现在,也不是自己原来在的那个时候了不是吗。
如果以后,真的成亲的话,
也难保,
自己的丈夫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
白锦儿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好像是一夜落雪的冰湖。细密的冰碎从边缘向其中蔓延,正是那种浅薄的,摸起来却十分冻手的冰碎。
也像是被砸碎的冰,
不同的却是,这层冰是向中间长的,是向完好长的。
算了算了,
还是不去考虑这些事情了,还是,
毕竟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自己可以陪在白老头的身边,做一个乖巧的孙女就好了嘛。
想到这里,白锦儿抿了抿唇。
回家好了。
她转过身,从方才躲藏的大树背后出来,布鞋稳稳地踩在已经被众人用脚步轧平的黄土地上,朝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喂,”
刚走了没几步,白锦儿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清澈的声音。
少女的身子一顿。
“小茶,”
“你在这儿干嘛呢?”
陶阳的声音带着调笑,传进了白锦儿的耳朵里。
......
“今日还不回去么?”
“过会子,时间就晚了。到时候坊门要是关闭了,可就回不去家了。”
石玉宁面前的茶杯已经换了一个全新的,里面装着全新的茶叶。
石玉宁呷了一口,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幽幽开口:
“怎么,才待了一会儿,就着急赶我走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折煞我了。”
白如意背对着石玉宁坐在妆台前,她轻笑了一声,抬手开始摘着头上的珠钗。
因为今日不见别的客人也不出去,她并没有多么隆重的梳妆,只是简单地用簪子将头发簪起,上面再装饰了一朵绢丝的鸡蛋花。
现在簪头发的簪子拿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地垂到光滑的地板上,压在女子雪白的衣裙上。
而那朵黄白相间的鸡蛋花也顺着掉落了,落在发丝之上。
“我几时赶你,”
“好心提醒,反倒是叫人家生了冤枉。”
“那要是石公子不嫌弃,便在我这儿留着,”
“我自然也无多余话说的。”
石玉宁的手停了一下。
“你好像对三郎很感兴趣?”
他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个。少年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又修长,肤色干净,若有若无地敲击在枣红色的桌面上,
却多了一丝莫名的压迫。
白如意此时已经拿起了一把檀木梳子,细致又轻缓地梳着自己顺滑的头发。
“只不过是好奇石公子的朋友罢了,怎么说的上感兴趣。”
“说起来,这还是石公子初次,带朋友来我这里呢。”
“我只是怕他在家中待久了人也变得呆愣了,才带他过来的,”
“他本人对这种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
“世代书香门第,母亲也出自高门,”
“人家日后可是要参加举试飞黄腾达的,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哼恩,”
白如意低低嘤咛一声给,表示听见了。
“不过,石公子可是在我这儿浪费了好些时间呢。”
石玉宁被白如意的话噎住了。
虽然白如意没有转头,但好像也猜到了石玉宁此时的窘态。她拿着木梳的手掐着袖子掩面,发出了低低的好似黄雀鸣叫一般的动听笑声。
石玉宁双手握着茶杯,俊美的脸上微微泛红。
“那位陶公子,就是白小娘子的心上人吗?”
忽然,白如意开口问了这么一句。石玉宁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啊。”
“果然呢,”
“他们两人,有一种很相像的气质。”
“相像?”
听了白如意的话,石玉宁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相像了?一个男子,一个女子,加上家世,喜好,各种层面都不相同,怎么会相像呢。”
“是一种感觉,”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哼,”
“不过就见过一面而已,便敢说这样的大话。”
少年冷嗤一声,表示不屑。白如意却并不在意,继续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一股莫名焦躁的说不清的暧昧,在这间屋子里荡漾。
“你用的什么香?”
“摽有梅。”
“......”
有丫头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点上了门口的灯。
烛火在镂空的黄纸中飘摇。
“四郎,”
白如意的舌唇相碰,像是婉扬的箜篌相弹。
“今夜,要不就宿在这儿。”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为什么信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嗯?”
陶阳的声音在白锦儿的背后响起。
少女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正看见陶阳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神色却十分正经,瞧着自己。
“咳咳,”
“我,”
不知为什么,瞧着陶阳的眼神,原本应该是率先开口质问的她,反而先被陶阳的话问的懵住了。
“我就是,带着信平他们来看签竹和纸花的,他们说,”
“说,这儿的签竹好看。”
“是吗,”
陶阳转头看了一眼四周,
“是挺好看的。”
“是吧,我就说……”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少年歪了歪头。
“你看签竹做什么?”
“啊?”
“莫不是也想向牛郎织女许愿?”
“我……”
“许什么愿?”
“我……”
“是和我有关的吗?”
连串的询问叫白锦儿愈发呆,可最后那个问题她却是明明白白的听见了,不由得红着脸啐了一口。
“真不害臊……”
“害臊做什么,”
“只不过是说一句实话罢了。”
说着,陶阳抬手在白锦儿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笨丫头,”
“来就来了,大大方方,这么躲闪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锦儿一下子叫着跳了起来,把陶阳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说起见不得人的事情,”
少女一转攻守之势,双手叉起腰,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好家伙倒叫你问起我来了。”
陶阳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你要问我什么小茶?”
“你去醉仙阁做什么?”
白锦儿俨然一改方才唯诺的样子,是占了道德的制高点了,言语之间的质问隐隐透出了得意。
“我?”
“是啊,你可别想否认啊。我刚才分明瞧见你和四郎往醉仙阁里去了才是的。”
“别想蒙我。”
“快说!你去醉仙阁做什么!”
瞧着白锦儿生气的模样陶阳愣住了片刻,忽然噗嗤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少年清脆爽朗的声音街道的上空飘荡。
这下子,变成白锦儿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你笑什么......”
陶阳用手背揩了揩眼角,不似方才笑得那般猖狂,只是眼角嘴角依旧弯着,莞尔说道:
“你说方才,”
“但我与四郎进醉仙阁,早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你说方才,”
“莫不然小茶,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出来,等了半个时辰?”
“你......”
“我......”
白锦儿本想反驳说不是的,可陶阳含笑的眼眸分明是已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了。白锦儿又惯不是会狡辩的人,如今反被陶阳占了上风,瞬间哑口无言。
“别,”
“别岔开话题!”
“你还没说你去醉仙阁干什么呢!”
“我陪四郎来的醉仙阁,”
“因为他过几日有朋友要从巴州过来,所以便想着在醉仙阁宴请一番。我虽不知他为何要叫我陪着他一起来,但大概是什无甚意思的理由罢了。”
“如今事情已谈好,我便说我先行回家,而他还在留在那里,想必,是和其中那位娘子有旧要叙。”
“过程大抵如此,你若是不信,此时我将他从醉仙阁里拖出来,叫他解释于你听可好?”
少年说话的声音温柔耐心,还带着丝丝的询问之意。
白锦儿抿了抿嘴,
“罢了,”
她偏开头,躲开陶阳的眼神,
“我信你。我想你也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咦,这是为何?”
“?”
少女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怎么自己放了他一马,他反倒还得意起来了。
“那你是这种人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做什么还问为何。”
“只是好奇,”
陶阳面上带笑。
“小茶你就如此相信我。”
“相信你还不好么,别人都是问为什么不相信,你倒是好,问的是为什么相信。”
“我只是怕,”
“怕有一日你信错了人。”
白锦儿闻言一愣。
“你这样好信人,”陶阳显然不打算放过白锦儿,“要是有一日,你信错了人怎么办。”
“谁说我好信人了,”
“那小茶你说一说,”
“你为何信我。”
白锦儿抬头,正瞧见陶阳看向自己的眼神,耐性,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少女抿了抿唇。
“信便是信了,”
“就是以后信错了人,抽身走便是。世上哪有那么多万无一失的事情,就是百般琢磨千般算计,到头来也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是因此而害怕去尝试,反倒是错失更多的机会。”
“既已决定信你了,”
“便是信了。日后要是所托非人,也只能说老天这一次,决心要给我一次挫折罢了。”
“但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为何不信呢?”
陶阳静静地听着白锦儿的一番话,良久,他轻轻地笑了。
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他的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
“好。”
他这样说了一声。
“那你就信我。”
“我保证,绝不会成为老天给你的一次挫折。”
两人四目相接,虽是无言,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良久之后,才瞧见少年一拍脑门,
“你还没回答我呢小茶,”
“你是不是在这儿等我等了半个时辰?”
“......”
好不容易生出的感动顷刻荡然无存。
“对了小茶,你怎么会知道那儿是醉仙阁的?”
少年少女并排走在夕阳的金辉之下,身边的人问了这么一句,白锦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因为我来这儿已经快小半年的时间了。”
“小半年?”
“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给那位名叫白如意的姑娘送吃的。她是我们家的老顾客了。”
“哦?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老四介绍的。”
“四郎?”
“嗯呐。”
“还真是奇怪。”
“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四郎对这个女子的感情,有些不一样?”
“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这么觉得!和四郎认识以来,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的。”
“别说你和他认识,就是我,也从未见过他这样。”
“所以......”“所以......”
“所以他一定有问题!”
第二百七十八章 花生
“宿主,小菜园可以收获了。”
手上的刀正快速上下飞舞着的白锦儿听见脑海里传来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现在吗?”
“是的。”
“现在没时间,我待会儿再去收吧。”
白锦儿刚说完,脑海里的声音就消失了。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又继续切着面前的白菜。
“醋溜白菜!”
将炒好的醋溜白菜和一碗白饭放到托盘上,递到了伸进来的林信平手上。
“阿翁又是一份盐灼菜心。”
“知道了。”
“啊啊还有一份水盆羊肉!”
“知道了。”
爷孙俩又是忙忙活活地忙到了早上。
“哎哟我这老腰哦,”
“得找个人帮我按摩按......”
白锦儿嘴里的抱怨还没能完全说出口的呢,身边的白老头抬手就敲在了她的脑门上。
“臭丫头才多大年纪就说老了,”
“你要是说老,那老头子不是早就该入土了?”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嘛阿翁,”
白锦儿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阿翁才不老呢阿翁年轻着,我看啊,阿翁最少还能活个四五十岁的。”
“胡说八道,”
白老头显然不吃白锦儿这套,撇了撇嘴,迈步往厨房里走。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大陶盆。
“再活四五十四就成老妖精了,你阿翁我可没有成精的癖好。”
“哎哟阿翁你不要胡说,你看历史上活到百岁以后的人又不是没有嘛,怎么就成老妖精了。”
“照我看阿翁这体格子啊,那就是再活个二三十年,也是可以的嘛。”
白老头瞥了白锦儿一眼,吓得白锦儿赶忙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林信平,
“你说是不是信平?”
“啊,啊,对对对,”
“白翁您再活二三十年没问题的。”
“得了得了,你就别欺负信平这个老实孩子了,你看你一天天把他吓得。”
“快些过来吃饭,别耽误了信平回家的时辰。”
“噢。”
“宿主,”
白锦儿的筷子才伸到碗里,就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菜园已经可以采集了,”
“请宿主不要忘记。”
“噢对哦。”
白锦儿这才想起自己的小菜园已经可以收获了。差点儿就忘记了。
不过好奇怪,
怎么今天系统这么热情了,竟然连着提醒了自己这么好几次。
“哎你去哪儿呢?”
“我去,打壶酸梅汤来。”
“最近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着饭喝水?少喝些,到时候饭吃不下去多少。”
“知道啦阿翁,天气热嘛,不喝些好喝的,这饭都不好下口的。”
“我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少女闪身进了厨房。
“收获果实。”
话音刚落,白锦儿还没有准备的呢,忽地手中就感觉到了一阵异物感。她翻手看来,只见自己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东西。
约莫拇指粗细大小,形状上小下大,有些像是葫芦,却比葫芦的上下两部分要长上一些。
外皮粗糙,表面凹凸不平整,好像是被冰雹砸过的泥坑一般。
颜色也是泥土一般的黄色,静静地躺在白锦儿的掌中。
白锦儿瞧见手中的东西努了努嘴,抬手便将那略显丑陋的外壳捏碎。
只是听见“咔嚓”的一声,倒不如外观看上去那般的坚硬,反而像是晒久了发脆的纸张,转眼就碎成小片小片的皮屑摊在白锦儿的掌中。
在轻消的碎壳中,有两颗饱满鲜艳如红玛瑙似的果实,混在在其中。
“呼,呼,”
将那些碍事的皮子吹去,白锦儿随手将两颗果实捻出,丢进了嘴里。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嘎嘣粗,也许是因为还没有晒炒过的缘故。
味道还挺甜。
手中的碎壳丢进了炉灶里,白锦儿拍了拍手。她手一挥,原本空空如也的灶台上出现了一个装满冰酸梅汤的茶壶。
她右手拎起茶壶,左手空握几下,瞬间又出现了刚才她剥开吃的那种果实。
“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小声嘀咕,
“就是人家小说了都是出现什么火焰小旋风的,我变出的都是吃的......”
她嘴里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地走出了厨房。
......
“狗丫头,你又把自己关在厨房干什么呢?”
白老头只是路过厨房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没想到今天的白锦儿竟然直接就把门打开了。
老人看着她身上围着围裙,手上拿着锅铲,笑眯眯地往着自己。
“阿翁你还记得今天早上我给你们吃的那个东西吗?”
“记得啊,那个叫什么,”
“花生是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你们觉得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所以你看!”
说着,白锦儿让出了一条路,叫白老头看她的身后。
老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多?”
在白锦儿的背后,堆放着慢慢一袋的生花生。
“就闭店的时候,我又去送我花生的那家铺子看了看,看他们还留的多,我就都买回来了。”
少女笑嘻嘻地说。
白老头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迈步走进厨房。他来到装着花生的麻袋边蹲下,从其中摸出一个。
“可是你买这么多,能用来做什么呢?这种东西吃了又不管饱,还能用来做菜吗?”
“总能实验出来的嘛阿翁,”
“不要着急。”
“不过我听那个老板说,这东西炒过之后就更好吃了,所以我打算试试。”
“阿翁刚好你来了就帮我炒一下吧,”
“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说着,白锦儿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往白老头身上套。
“出去?”
“你要出去做什么?马上就是宵禁的时间了。”
“噢我,我和人家订了些饧,要现在去拿。”
“现在去拿?怎么要现在去拿,明日去拿不行吗。”
“哎呀这是和人家定好的时间嘛,要是不按着约定去,叫人家觉得我不守信用怎么办。”
“阿翁你就帮我炒一下啊,我马上就回来。”
“哎臭丫头你这东西要怎么......”
炒啊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白锦儿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白老头面前。
老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已经放在灶台边的粗盐,叹了口气。
第二百七十九章 麻烦
其实白锦儿并不是真要去拿什么和人家约定好的饧,她只是在系统里买了红糖块,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拿回来而已。
刚拎着满满一袋的红糖走进来,就闻见了油炸物品过后才有的香气。
“阿翁——”
少女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厨房门边,朝里面张望。
“阿翁炸的如何了?”
“你这个丫头,就是闻着味道来的吧。”
白老头背对着白锦儿,手里的大竹漏勺将油锅里炸好的花生放入已经准备好的竹篓中。
“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白锦儿跑了进去,来到白老头的身边。
炸过的花生外面那层红皮已经脱开,露出其中变得金黄的花生仁;被油炸过的香气钻进白锦儿的鼻子里。
“好香啊~”
少女抽了抽鼻子,惊喜地说道。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没错,阿翁可真聪明。”
“臭丫头没大没小的,”
“这要撒上盐吧。”
“不撒也很好吃,不过撒了更好吃。”白锦儿说着,抓起一把灶台边的盐,撒了进去。
“然后呢再拌匀。”
随手抄起一边的调羹,在里面搅拌了一下,白锦儿确定几乎每一粒都沾上了海盐之后,这才将调羹拿了出来。
“阿翁尝尝,”
白锦儿将手中的调羹丢进盆里,笑眯眯地双手背在背后。
“你这丫头,做事情神神秘秘的,”
老人瞧了身边的姑娘一样,也不客气,伸手就在竹篓中抓了一把,约莫十颗上下,一口气丢入了嘴中。
牙齿咬下,已经不似白日那般的柔软香甜带着汁液,而是脆脆的,在上下牙间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嘎嘣脆。
一点点的咸味正好,
很适合下酒。
白老头尝了这么一口,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阿翁怎么样?”
另一边的白锦儿还眼巴巴地等着白老头的反馈。老人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还不错,”
“挺适合配酒吃的。就是这么一点,老头子我还是觉得,吃不饱。”
“这东西价格不便宜吧?”
“你要人家花钱就买些下酒的小菜,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
“自然不是只用来这么做的,”
“后面阿翁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臭丫头。”
老人的手敲在了少女的额头之上。
“对了你刚刚说出去拿东西拿回来了吗。什么东西,还要特意去拿。”
“拿回来了,喏,不就在那儿吗。”
“你不说是去拿饧吗,怎就如此草率地丢在那边。要是受了潮就不好了,还不快些搬去地窖去。”
“不急嘛,阿翁先去看看如何,再搬去不迟。”
“饧有什么好看的,你买了这么些年了,还不会买么......”
“这是什么?!”
“饧啊。”
“那怎么是这个颜色的?”
“这是人家新熬制出来的,和咱们平常吃的可不一样。”
“不一样?”
白老头的眉头惯例皱起。
“你这是在新元甜阁买的?”
“不是。”
“一猜就不是。”
“一定又是你惯去的那家,西域来的胡商铺子,卖的是吧。”
“是啊是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老头子也去看看,那家神秘的什么都有的胡商铺子?”
“改明儿一定,改明儿一定。”
“......”
......
“阿姐!”
“阿姐!”
白锦儿在后厨正忙活着呢,忽然就听见传来林信平叫自己的声音。
“做什么忙着呢!有话进来说!”
“有人找!”
“什么人!”
林信平忽然又不说话了。
“哎哟这孩子,”
等了半天不见林信平回话,白锦儿出了手上这锅菜,叫白老头盯着厨房里做事,自己则围着围裙走了出去,看林信平叫自己做什么。
“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着说着又不......”
白锦儿才出厨房,正看见一个长着四方大脸的人看着自己走出来的方向,满面的笑容。
少女的表情瞬间变得惊喜起来。
“师父!”
“你怎么来了!”
“看看咱们大忙人来咯,”
张屠户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瞧着白锦儿走到自己的面前。
“师父这话说的,不是前几日才去的师父家嘛,怎么就大忙人了。”
“你就来订了下半月的肉,说完就匆匆走了,连你师娘做的饭都没来得及吃,这还不是大忙人?”
这话说的白锦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怎么只有师父一个人过来了,师娘没跟着来吗?”
“哎你师娘啊,她在家里收拾呢。也就我今日没什么事情,才想着进城里买些东西,顺便看看你。”
“嘿嘿劳烦师父担心了。”
“师父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做!”
“随便来些能填饱肚子的就行了,我待会儿还有些东西要买的。”
“师父这话是怎么说的,难得来一趟,我得给师父弄些好的才是啊。师父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啊!”
说着,白锦儿一溜烟又跑进了厨房。
“哎丫头真不......”
张屠户的话还没说完,白锦儿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低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白锦儿给张屠户炒了桌子好菜,有蛋有肉有菜有汤,甚至今天刚买来的鱼,也给他处理了半条。
张屠户倒也没却白锦儿的盛情,本身又是干体力劳动的,很快便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等白锦儿再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用着牙签剔牙了。
“师父吃的怎么样?”
少女来到桌前笑着问,同时拎过一壶酸梅汤,摆在桌上。
“这是我们店里的特色酸梅汤,解暑消食,师父尝尝。”
“你啊你啊你这丫头,”
“你这样子,可是叫我以后都不敢来了。”
张屠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荷包里摩挲着。
“这些东西大概多少钱?”
“师父说这话可是和我见外了啊,师父难得来一次,我怎么好的收师父钱呢。”
“要的要的,这做生意怎能不收钱呢?你看你来卖肉,不都是付的钱吗。”
“那我是和师父长期合作关系,师父又不是顿顿都来我这儿吃,请一顿又不能怎么。”
师徒两人来来回回拉扯半天,最后还是以张屠户落败告终。
“你这丫头啊,”
“真是愈发叫我张不开嘴了......”
“师父是有什么事吗?”
白锦儿收着碗筷,听见张屠户这样说,侧脸望向他。张屠户叹了口气,有些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你,还真是有些事情要麻烦你的。”
第二百八十章 何家
“真是对不住,”
“叫你这么忙的时候过来,店里那边没问题吧,白翁那边......”
“没事的啦师娘,”
白锦儿挥了挥手,对着面前的妇人说道。
“阿翁开店的经验不是比我多的多了,而且也就两天的时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我也好久没见小五了,听说她有喜,正好也趁着这次的机会去看看她。”
说到这件事情,张屠户的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怀有身孕,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偏偏那丫头的性子嫁了人,不仅没改,反而还愈发的变本加厉了。”
“大夫说看着还不足俩月,就已经这个吃不下那个吃不下的;若是吃不到自己想吃便说头疼,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这正是要补营养的时候,却眼瞧着人瘦了一圈。”
“你说说,这怎么熬得住啊……”
从张家娘子的话语中,白锦儿听出了满满的无奈和头疼。
“要不是她才进门还不到半年就怀上,瞧着肚子又好像是个男孩儿,她舅姑和男人对她也还算不错。唉,我们也劝过不少,可她向来都是不听的。”
“家中上下妯娌多,生产过的也不少,你说偏生她娇作成这般模样,不是惹人嫌话吗。”
“师娘莫急,”
瞧着张家娘子越说越焦躁,白锦儿出言安抚。她走到张家娘子的身边挽起她的手臂,一边轻拍着妇人的小臂,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
“小五既已经嫁出去,自然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五的夫君对她不错,想必小五心里也是有底子的。师娘不要太过担心了。”
“你不知道她,”
张家娘子摇了摇手,
“她这个孩子向来是不知收敛的,我就怕,她要是招惹的人家记恨了,怕她都是不知道的……”
“小五不至于如此。”
“师娘宽心,师娘宽心。”
白锦儿说的这些都是无关痛痒劝慰的话,张芸豆什么性子的人,她自然也是清楚的很。张屠户此时叫她来,大概的原因也是说了的,不外是张芸豆又耍自己的小性子去了。
不愿意吃饭,饿得人都消瘦了。
何家人急得也没办法,只好说是问问张屠户,有没有什么主意。
张屠户立马便想到了自己这位得了丹若庖君的徒弟。
本不是多么得意的事情,张屠户也不好意思出言麻烦——可毕竟那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又是年纪最小的,自小贴心养在身边,如今耍这样的小性子,叫为人父母的心里如何放心的下?
还是去寻了白锦儿。
“我们已经和何家说好了,你就在那儿住上两日,给小五做些东西叫她吃下就好了。其余的都不要你操心,两日后我们再来接你回家,丫头你看如何?”
“我知道了师娘,”
“要是那死丫头还不吃你便不要管她!都要做阿娘的人了还是这般性子!”
张屠户和娘子送着白锦儿来到何家门口,张家娘子和白锦儿交代着事情的呢,张屠户忽然插嘴说了这么一句。
张家娘子瞪了他一眼,用手肘拐了拐男人的胳膊。
“别胡说八道,尽知道添乱!”
说完,她又满脸讨好笑容地看向白锦儿。
“丫头你就试试,能叫她吃下去自然最好,要是,要是吃不下去……”
“师娘你放心吧,”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锦儿打断了。
“走一定会叫小五吃下去的。”
白锦儿的眼神虽不凌厉也不刻意,里面却是满满的坚定,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妇人。张家娘子原本还有些小心忐忑的心情,在接触到白锦儿的眼神之后,竟也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就麻烦你了,丫头。”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来到了何家的门口。建在村里的房子虽不如城中的光洁一些,但何家的房子,明显要比其他家的都要大了。
足足大上一圈。
张屠户和张家娘子领着白锦儿走上前,抓住了挂在门板上的门环,咚咚咚地敲了几声。
门内响起一阵苍老缓慢的咳嗽声,咳的并不剧烈,反而像是故意拉长了调子,叫听的人好耐心等着。随后是人吐痰的声音,接着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和拐杖敲击地面发出的“咔哒”声。
“谁啊——”
刚才那个咳嗽的人已经来到了门边,拉长了声音说道。
“是我,老张。”
张屠户贴在门板上说了一句,门登时打开,一股子浓郁的草药味道扑面而来,叫白锦儿还屏了一瞬间的气,好叫呼吸系统有一个缓冲和过度的适应时间。
一个身躯有些佝偻的老人出现在门里面,鹤发鸡皮,眼珠子混浊的像是村头那一弯死水。
他右手拄着的梨木拐杖敲了敲地面,瞧着面前的几人脸上挤出笑容。
“原来是大宝来了啊,”
“我还说呢,这会子的功夫,也该过来了。”
听见老人叫自己的乳名,张屠户的老脸一红。
“何叔,我带着人过来了,”
“你看我们是不是……”
“就别叫叔了,你看,你们家姑娘都嫁进我家做媳妇了,我们早都是一家人了。”
“我们家小四和你们家姑娘啊,这夫妻间的生活,可是过得甚逍遥自在呢。”
老人似笑非笑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听在张屠户和他娘子的耳朵里,却好像针扎似的难受。男人勉强地朝着他笑了笑,
“多谢何叔一般抬爱了。”
老人没再继续这样虚假的寒暄,而是将视线投到了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白锦儿身上。
“就这小丫头做的东西,小芸就愿意吃了?”
“是的何叔。小五未出阁之前,便最喜欢吃我这徒弟做的东西了。”
“你徒弟?”
“是,是和我学了不久的徒弟。”
“噢,原来是这样,”
老人的眼光上下打量了白锦儿一圈。
“既然这样,那就进来吧。今日小芸还没吃东西呢,你就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叫她把东西吃下。”
“至于大宝你们夫妻俩么,就先回去吧。这家里昨日大儿媳妇回来的晚还没收拾,乱糟糟的也就不请你们坐了。”
说完这话张屠户和自己娘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间的无奈。
张屠户勉强地笑了笑,对着老人点点头:
“那我们也就不叨扰了,麻烦何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
张屠户最后又和白锦儿说了几句,才在老人微笑着的注视下,夫妻俩相扶着离开。
“走吧小姑娘,”
白锦儿撅了撅嘴,跟在老人的身后,进了院门。
第二百八十一章 见面
老人还真是没有说谎,
这屋子里确实是乱的可以。
乱堆放的用过的碗碟和泔水桶,没捆紧的稻草垛,没劈完的柴禾。即使何家的院子要比别家大上不少,却也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看上去十分的拥挤。
“让你看笑话了不好意思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锦儿的惊讶,老人背对着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没有,没有。”
白锦儿连忙回答。
“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得了丹若庖君,真是不得了啊,”
“小娘子今年满十五了吗。”
听见白锦儿回应自己,老人清了几下嗓子,看样子是打算和她吹起闲牛来了。
白锦儿倒也没有多想,权当是老人和自己的寒暄,老老实实地回答:
“还没有,”
“还有两年。”
“这样啊,还有两年。”
“这么说,你比我们家小芸年纪,还要小不少啊。”
“是啊。”
“哈哈,真是不容易。”
“什么?”
“没什么,”
老人又咳了几声便不说话了。老人领着白锦儿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单独的院子前,指了指大开的院门,和白锦儿说道:
“四儿他们夫妻呢,就单独住在这个院子里。里面有单独的厨房,你便用那个吧,反正也只有两天,也不用管别的事情。”
“我知道的,师父已经和我说过了。”
“这样就好。”
说话间,从院子里走出来个粗壮的妇女,又黑又粗的头发挽了个紧紧的攒儿,上面插了支简单的木簪子。她手里端着个白瓷碗,里面是雪白的粥。
她嘴里骂骂咧咧的,可看见老人的一瞬间便闭上了嘴,脸上露出有些惶恐的神情,来到老人的面前笨拙地行了个礼。
“公爹......”
她这样叫老人。
“嗯。”
老人的表情淡淡的,瞟也没瞟她一眼,只是看了看她手里满满当当的粥碗,
“老大媳妇就先回去吧,这两日就不必你来了。张家找了专门伺候的人过来。”
“哦......”
妇人低着头捧着粥碗就想走,忽然老人又出口叫住了她。
“家里那些东西快收了,”
“叫外人看了笑话。”
妇人的脑袋愈发的低了。
瞧着妇人的身影消失,老人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头再看向白锦儿的时候,又恢复了刚才那样有些诡异的笑容。
“进去吧小娘子,”
“既然是朋友,许久未见,应该很是想念才是。”
白锦儿咧了咧嘴,算是应承了。
“哎哟姑奶奶哦,你好歹吃些什么啊,这样下去身子怎么遭得住啊——”
才一进小院门,白锦儿就听见了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焦急又头疼的声音。
“那我闻了那个味道就犯恶心你叫我怎么办嘛!说到底还不是你儿子的错?你以为你伺候的只是我呢?伺候的是你们何家的种!”
这声音白锦儿无比熟悉,
她的眉头都微微地皱了起来。
“哎哟可不敢吵架。”
刚才在自己身边淡然如一只老狐狸似的老人听见屋内传来的声音,连忙开口说道,同时脚上哪里还有刚才那种蹒跚的样子,几步就来到了房屋门前。
“这肚子里的孩子会听见的,”
“要是出来以后不听话了,头疼的可是你们小两口。”
屋门打开,一个男人搀着一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芸豆和白锦儿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差别,说是瘦了,其实和从前差不多。只是大约孕妇都要发福而她没有,所以家里的人才会觉得她瘦吧。
张芸豆好像老了许多。
她的年纪比白锦儿大不了多少,现在看起来却已经好像是二十多岁了的样子。因为怀孕害喜的缘故脸看着蜡黄,未施粉黛之后这种苍老看着明显。
而她身边搀扶着她的男人,正是上次白锦儿见过的,她的夫君。
“阿爷你来了......”
“公爹——”
“你看看他——”
何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张芸豆故意拉长了声音叫面前的老人。
“我都说大嫂送来的东西我吃着反胃了,他还偏偏叫着我吃——”
“好好好不吃不吃就得了,”
“四儿你也是的,小芸既然不愿意吃不吃就得了,你逼她做什么?这当娘的情绪对孩子是最重要的了,你要是惹得小芸不高兴,叫我大孙子也不高兴了,我可是不会饶你的啊。”
“阿爷不是我要逼她,你看看她什么都不吃,我怕她和孩子饿着我才这么......”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
老人挥了挥手,打断了何四的话。
“这你极不用担心了,”
“小芸啊,”
“你看看谁来了?”
说完,老人往旁边让了让。也就是这时候,注意力一直在老人身上的夫妻俩,才看见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的白锦儿。
白锦儿穿着鹦哥绿的袍子,做男人打扮。她的面颊饱满白净,双眼明亮有神。抬头看向张芸豆的时候,平静无波。
“小五,”
“好久不见。”
“丫头?”
张芸豆看见是白锦儿,惊讶地叫了她一声。瞧着白锦儿依旧这样静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才相信面前的人确实是白锦儿没错。
方才那种得意肆扬的模样,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阿爷阿娘啊听说你不吃东西,特意去锦官城叫来的,你的这位朋友。说是你出嫁之前最爱吃她做的东西不是了?”
张芸豆被白锦儿灼灼的眼神看的发慌,像是被拔光了毛的大公鸡,有些悻悻地点了点头。
“小芸啊,你想吃什么尽管和四儿说,和这小娘子说啊,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咱们家里就为你马首是瞻。”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张芸豆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以至于两个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有注意。直到白锦儿交代完了需要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之后,
她才恍然回神。
“丫头,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
“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白锦儿走到了她的身边,
“有什么好突然的,”
她淡淡地说。
“你应该早就有准备了才是。毕竟你这样逼师父师娘,”
“他们有什么办法。”
第二百八十二章 花生猪蹄汤和红糖花生粥
白锦儿看着面前木盆里泡着的猪蹄,撸起了袖子。
她太知道张芸豆了,
她没有那么的娇贵。
她所有的娇气,都是自己装出来的——为了叫自己看起来和别人更不同一些。
白锦儿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却完全不能理解。
少女吸了口气,蹲下了身。
猪蹄为了去毛已经提前烧过了,所以外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炭灰。白锦儿就是在水盆里将外面的炭灰搓干净,露出里面微微泛黄的厚实的猪皮。
洗干净之后甩了甩水,白锦儿将猪蹄放在了案板上。朝四处看了一眼,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厨房好久没用了,里面的工具不仅不全,连刀口都发钝了。
白锦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从系统里拿出了自己的刀具。
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断骨刀,一刀下去,原本完完整整的猪蹄立马碎成了小块。
将切好的猪蹄冷水下进一边的砂锅中,再倒入一点店的黄酒,白锦儿便生起了火,等着猪蹄煮出血水。
生姜切片,刚买来的红枣干切片,新鲜的花生不必去除外面的那一层皮,连着皮吃的营养更好。白锦儿处理完这些配料之后,煮着猪蹄的水刚好开了。
捞出猪蹄重新用温水重新一道,冲去外面的浮沫再一次下锅,丢入姜片枸杞红枣干,和白锦儿带来的花生之后,将砂锅的盖子盖好。
张芸豆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手边是刚买回来的蜜饯。
何四已经被叫走了,说是她和白锦儿好久没见了,便留些时间给两人叙旧——但张芸豆自己知道,那老头子早就见不得何四日日夜夜都陪在自己身边了。
说什么怀孕了男人便不应该总是陪着了,
对孩子不好。
想到这里,张芸豆不由得在心里冷嗤一声。
抓起手边的一个蜜饯塞到嘴里,才嚼了几口她便嫌恶地吐到了一边的夜壶中,扶着夜壶的边缘不住地干呕。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怀着孕就非要吃甜的?还有吃那些一点味道都没有,油的令人作呕的食物。
想必老大家那个痴痴傻傻的姑娘,就是怀着的时候她阿娘吃这些东西吃傻的吧。
怀了孕之后,她就对羊肉起了很大的反应,奈何这家里做猪肉的方法还停留在单纯地剁了就丢到锅子里煮的程度,张芸豆只闻一口就犯恶心。
她已经有多久没好好吃东西了,
她自己都快记不清楚了。
看见自己丈夫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公爹那诡异的笑容,她总是会更恶心。
摸了摸隆起还不明显的小腹,张芸豆撅了撅嘴。
这出来一定得是个儿子,
她这样想。
就在张芸豆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时候,忽然从房门外飘进来一股浓烈醇香的味道。是肉的香气,纯粹的没有任何糟糕的味道混杂着,
没有血气。
还有一种奇特的清甜香气。
张芸豆动了动鼻子,
一种久违的,无比熟悉的感觉从她的胃里反出来。几乎要从咽喉破出。
她咽了咽分泌的唾液。
不一会儿,白锦儿就端着砂锅进来了。还没有进门呢,她就看见了从床铺上坐起来,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这边的张芸豆。少女挑了挑眉,走路的步子放缓了些。
“别动!”
砂锅刚刚放到桌子上,白锦儿就看见张芸豆蠢蠢欲动的手;喝停了她之后,白锦儿从地上站起来,
“还有东西,你先别动,”
“到时候再烫着,听见没有?”
张芸豆舔了舔唇,点头算是回答。
等白锦儿再抬着碗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张芸豆眼巴巴地看着盖着盖子的砂锅,活像一只贪嘴的猫儿。
好歹是没有碰。
白锦儿将手中的碗端到了张芸豆的面前。
“有段日子没吃饭了,不好得就大鱼大肉的吃,”
“先吃些好消化的,要是还能吃,晚上再给你做。”
张芸豆看着自己面前的碗,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
“怎么又是粥,”
“我不想吃粥了。”
“这和你平常吃的粥不一样,”白锦儿双手放在自己的膝上,“你尝尝就知道了。”
“再说了,吃饭吃面我当然可以给你做,就是怕你吃不下去。”
听了白锦儿的话,张芸豆再一次低头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粥碗。里面粘稠的粥体并不是雪白的,而是有些偏红棕色的——当然装的还是饱满的米粒,只是不知道混杂了什么东西,会让粥看起来是这样的颜色。
手中的调羹随便扒了扒,
好像还有一些红棕色的碎屑没有完全化开,并且里面还有些像是洁白的果仁一样的东西。
张芸豆嗅了嗅,
没有自己讨厌的味道,
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甜香。
好像是蔗水似的香气。
她才算是勉强信了白锦儿的话。
不过,和粥比起来,张芸豆还是对砂锅里的东西更感兴趣。
“这个呢,这个是什么?”
她的语气里带着迫不及待,伸手就要去拿上面的盖子,被白锦儿一巴掌打在了手背上。
“别碰,烫着。”
虽然如此,白锦儿倒是没有吊她的胃口,而是自己伸手,将上面的盖子揭了下来。
霎时间一股热气从砂锅中飘了出来,裹挟着刚才张芸豆闻见的那种浓郁的香气,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
张芸豆闻见肉味终于是不反胃了,这不由得让她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好香啊!”
她这样说着,手中的调羹就要伸进锅中。
又被白锦儿拍了回来。
“先吃粥,”
少女这样说了一声,拿起摆在旁边的大勺和小碗。
张芸豆舔了舔嘴,敢怒不敢言地看了看白锦儿,还是听着她的话,先喝了一口面前的红糖花生粥。
红糖甜香味融在了粥中,鲜嫩的花生和白米粥特别的搭配,虽是甜,却没有令人发腻的味道。
也没有任何动物的腥膻味,
只有属于植物的回甘。
偶尔嚼到的未化干净的红糖碎很甜,却是吃了叫人口舌生津——张芸豆很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她这么不情愿吃的粥,味道竟然这样的好。
白锦儿看着她连连动了好几次调羹,眼角也总算是出现了笑意。
“喏,”
她将已经已经舀好的花生猪蹄汤端到了张芸豆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