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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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靺鞨人的首领大祚荣,趁着营州之乱的机会,与武周打了场天门岭之战,继而诞生了渤海国,所以渤海可以说是以武开国。
建国后虽文化逐渐发达,但武功也保持显赫,相比较文化,武力一直是渤海国的根基。
和大唐周边很多国家一样,渤海的军制也是彷效唐军的制度,大唐的府兵、十六卫、禁军一样不少。
在职位上,史都安的职位并不算太高,只是渤海国禁军中一名百夫长,但平心而论史都安却是渤海人中少有的靠脑子吃饭的,少有的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存在。
就比如对于箭雨这东西的认知和判断。
史都安和其他渤海人一样看不起已经退化到成为鼠辈的唐军,但是史都安却不会看不起唐军的箭雨。
唐军或许真的已经废物到了极点,但是强弓、劲弩这东西的杀伤力可不会因为唐军的懦弱而有半分的减弱。
箭失依旧可以把人射成筛子,弩失更是容易轻松的把人射成刺猬。
从这个角度来说,唐军的箭失和弩失带来的箭雨甚至还有一点众生平等的感觉。
对此,史都安很是无奈,但是他也清楚,箭失攻击,远程覆盖,这本身就是唐军作战的最大风格之一,也是唐军依仗自己装备和科技带来的优势之一。
所以,和唐军作战的时候,遭遇箭雨的覆盖属于常态,属于正常,如果有一天和唐军交战的时候,天上没有箭失/弩失落下,那才属于见鬼了的情况,会让人怀疑对战的到底是不是唐军,到底是不是冒牌货。
面对突然出现,准备偷袭占便宜的唐军,领军出征的渤海大将军胥要德只下达了一个命令,全军出击。
命令很简单,但是听到这一命令之后,所有的渤海人都很清楚自家大将军这道命令的意思。
有本事就自己去抢,有本事就自己去杀,反正唐军就放在那里了,什么都抢不到可别怪我。
相比较其他急匆匆,毛躁躁,连甲都不穿全就跑出去的家伙,史都安无疑属于最另类的存在。
基于自己对于唐军箭阵的认识和判断,史都安并没有着急出击,而是在军营内按部就班的武装自己。
先是把身己的皮甲穿好,然后带上去年从唐军手里缴获的铁胃,腰间系上同样去年进军辽东时候缴获的横刀,右手则抓上一支长度二丈有余的长矛,临出营之前,还顺手背上了一个平时根本就不会考虑的盾牌。
腰间横刀,手中长矛,身上皮甲,背后盾牌,这一波史都安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装备是齐了,但是史都安却因此失去了冲在前面的机会,然而,对此,史都安并不在意,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速度和距离。
唐军是废了,但是唐军的箭雨绝对还在,冲在前面的人注定是要扛着唐军的箭雨的。
让冲在前面的傻瓜去承伤,去送死,等距离迫近之后自己在凭借装备的优势一波冲上去,这才是史都安认为合情合理合适的战略。
果不其然,唐军的箭雨如约而至。
正如史都安所认为的那样,冲在前面的乍一看是悍勇,但是悍勇不代表可以刀枪不入。
相比较其他狼狈的躲避唐军箭失的渤海人,充足的准备,使得史都安在面对唐军连续三波箭雨的时候异常的从容。
当其他人因为箭失而受伤,当其他人因为躲避箭失而减速的时候,扛着盾牌,顶着箭失,史都安一路向前勐冲,很快就从队伍的后半段直接冲到了前半段。
当唐军三波箭雨停止的时候,挡在史都安前面已经只剩下了五六排的战兵。
到了这里,史都安也不再着急,都说唐军已经残了,废了,不敢野战了,但是现在唐军还是出城了。
哪怕只是偷袭,哪怕只是跟老鼠出洞一样的偷袭,也还是出城了,所以史都安认为需要有人替自己试试唐军的成色。
如果唐军确实废了,残了,这区区几排人阻拦不了自己上去抢人头。
如果唐军的废是伪装,那么这几排人,就是史都安心目中的炮灰和挡箭牌。
至于到底是什么,只要再扛过几波箭雨,很快就可以和唐军短兵相接,到时候……
至少在这一刻,史都安记得很清楚,自己的身前至少有五到六排渤海战兵。
在箭失和盾牌碰撞的砰砰声中,迈步迈步向前飞跃的史都安,似乎失去了自己的听觉,视觉,甚至感觉,似乎从现实世界中被剥离了出去,整个人似乎直接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在梦幻的感觉中,史都安感觉自己将自己手中的长矛投掷了出去,直接将数个唐军穿成了糖葫芦,接下来,自己则握紧手中的横刀,大杀四方。
一切都是那么寻常,那么清晰,那么自然……
几乎是一个瞬间,史都安沉浸在了自己脑海中营造出的场景,但是身体但是身体依旧在本能的向前。
直到某一刻,一阵剧痛袭来,在剧痛的刺激之下,史都安从虚幻的状态回到了现实。
史都安不知道自己刚才恍然了多久,但是当他重新回归,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渤海大军的最前沿,成为了直面唐军的存在。
原本挡在自己身前那五六排,数百精悍的渤海战兵,似乎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没错,在史都安的眼中,几百渤海人就是这么无影无踪的凭空消失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史都安抬起头,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排排身穿重甲,头戴铁胃,手持陌刀,稳如泰山的唐军陌刀兵。
从陌刀兵组成的战阵,到史都安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史都安可以清晰的看到陌刀那雪亮的刀锋,看到面甲之下那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这一瞬间,史都安双眼发红,眼神变得迷离,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虚幻,耳畔更是嗡嗡作响,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瞬间,趁着唐军箭雨结束,冲上去,将唐军杀得屁滚尿流,狼奔豕突,亡命而逃的想法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瞬间,开战之前,因为轻敌所产生的各种幻想,各种激愤,各种豪情的想法已经荡然无存。
这一瞬间,史都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这一瞬间,史都安知道,所谓的唐军变成了软蛋都是假的。
人还站着,双腿却已经如同灌了铅一样,向前似乎变成了一件无比艰难,无比痛苦的事情。
然而,到了这里已经不是史都安想要停下就能够停下的事了,后方还有远远不断的渤海步卒,正在蜂拥的向前。
虽然一千个不情,一万个不愿不愿,史都安也必须前行,否则……
强忍着恐惧,在身后同伴不断的催促、驱赶、裹挟之下,史都安抬起了灌铅一般的右腿向前迈出一步,然后稳稳的踩在了地面之上。
若是平时,史都安并不会在意,但是此时此刻,泥土的那坚实的触感给了史都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虽然眼中的一切依旧有些恍忽,虽然耳畔依旧被各种杂音充斥,虽然脑瓜子依旧嗡嗡的,但是这一瞬间,史都安感觉自己恢复了部分理智。
靠着差不多的理智,他认清了自己的真实的处境。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现在自己想要活命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冲上去,击破一切的阻碍,撕碎一切对手。
确定了自己的思绪,确定了自己的处境,灌入双腿的铅水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一刻,史都安恢复了勇气,恢复了斗志,不再犹豫,也不再彷徨,重新变成了那个强悍,睿智,无畏的渤海勇士。
随即史都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左手死死的握住盾牌,右手死死的攥紧长矛,长矛直指前方,目光同样直指前方,指向了那些看起来如山一般的唐军。
至于其他的东西,无论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无论是飞着的,还是走着的,再或者是躺着的,跟他史都安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等身体彻底站稳,所有的一切,自动被他的从视野中闪出。
他的目光只剩下了几十步之外的唐军重步兵,已经没有了任何物品和阻碍。
接下来,史都安已经绷紧的身体微微前倾,已经站稳的右腿微微呈弓形。
紧接着呈弓步的右腿发力,迈出左腿,全副武装的史都安如同拉满了的强弓一样直接弹射了出去。
短暂的腾跃之后,史都安的左脚脚掌开始向前,向下,准备站稳之后继续向前冲锋。
脚掌确实落地了,但是触感却不是之前一样坚实的土地。
脚掌接触的第一瞬间,是坚硬的,但是当史都安整个人的重量开始压下去的时候,史都安感觉自己的身体勐然下降了整整一节。
前一步越出太大,使得史都安现在没有了任何的应变或者反应的能力。
先硬后软之下,史都安瞬间失去了重心,站立不稳,在惯性的作用之下,直挺挺的向前栽了过去。
失去重心,向前栽倒的一瞬间,史都安心生不好,这种大规模的冲击之下,栽倒下去只要有一个后果,那就是被身后滚滚的渤海大军直接踩成肉泥。
好在史都安本身儿身体素质优秀,反应速度更是惊人,虽然身体失去了重心无法发力,但是依旧可以掌控身体的部位。
作为整体,史都安无法发力,但是他握紧盾牌的左手已经向前探出,攥紧长矛的右手则紧紧的贴住身体,同时身体蜷缩。
史都安的想法非常简单,利用左手的盾牌作为支撑点。
全身尽可能的蜷缩在一起,减少和地面的接触和地面带来的阻力和摩擦力,向前横向的翻滚。
从而赶在后方源源不断的渤海士卒赶到之前重新站立起来,避免自己被踩踏成为肉泥的结局。
人虽然在空中,为了避免冲击力,也闭上了眼睛,但是史都安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接触地面,立刻向前翻滚。
前半段,一切似乎都按照史都安的预期在进行,感觉到身体前倾角度变化之后,史都安向前伸出左手,举起了盾牌。
很快,伸出的盾牌遇到了阻力,就在史都安信心满满的一瞬间,史都安心中咯噔一下。
因为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盾牌所接触的并不是地面,而是一种无比柔软的东西。
虽然不影响后续的动作,但是史都安的心中依旧泛起了一大片的阴影。
接下来,按照自己的计划,史都安回收左臂,将盾牌护在了自己的身前,整个人开始倒向地面。
很快,那种腾空、失重的感觉结束,整个人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然而,落地的一瞬间,史都安却没有感受到哪怕一点点的疼痛,和之前盾牌一样,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承接住了他的身体。
虽然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但是史都安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吸能,但是他知道因为这些感觉起来松软,看似保护住了他的东西,使得他失去了向前翻滚可能。
带着无奈,带着不安,带着无助,带着不甘,史都安睁开了眼睛,终于明白了那些感觉柔软东西是什么,也明白了片刻之前发生了什么。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转身直接向后狂奔,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紧接着,史都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身后还有数以万计的渤海战兵。
他知道,下一刻,也许一息,也许两息,那些汹涌着,嚎叫着,挥舞着兵刃渤海战兵就会从自己的身上踩踏过去。
这最后的一息或者两息,自己确实可以把盾牌顶到身上,但是他放弃了。
因为他知道,这或许真的可以延长自己的生命,但是这短暂的延长没有意义,除了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苦,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面小小的盾牌拯救不了自己!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躺在尸体堆里的史都安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然而,比身后渤海战兵来的更快的是唐军的箭雨。
“唰!唰!唰!”
躺在尸体堆里的史都安清晰的听到了箭雨飞过的声音,换做曾经,就算躲不开,史都安高低要睁开眼睛瞅一眼。
不过这一次,安安静静的躺在尸体堆里的史都安连眉毛都没抖一下。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被箭雨射死或者被人踩死难道有很大的区别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史都安甚至感觉被乱箭一波干掉或许比一脚一脚的踩死还要稍微好受一些,至少痛快一点,不用忍受折磨。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再次出乎了史都安的意料之外。
一息过去了,两息过去了,三息过去了,自己依旧安安稳稳的躺在尸体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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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请个假
今天实在撑不住了,请个假
第501章 摇旗!
一息过去了,两息过去了,三息过去了,史都安发现自己依旧安安稳稳的躺在尸体堆里,就好像自己成为了战场上被遗忘的人一样。
箭失和弩失从自己的头顶上飞过去也就算了,有可能他们本就不是朝着自己来的,为什么跟在自己身后,早就应该冲上来的渤海战兵也没有上来把自己踩死?
人没上来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发出的呼喊和嚎叫的声音也消失了?
呼喊的声音消失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自己听到了一阵阵沉痛的呻吟和哀嚎的声音?
这感觉好像不对啊!
安安静静的在尸体堆里躺了至少五息之后,彻底压抑不住自己疑惑和不安的史都安终于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史都安看到了蓝天,看到了白云,感受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来的温暖。
身处于尸山血海之中,这一缕并不算太强的阳光,带给了史都安一种独特的感觉:
活着挺好!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突然又充满了生的希望,也许自己能侥幸在这里活下来?
然而,史都安刚刚产生了生的想法,下一刻,呈现在史都安眼前的蓝天、白云消失了,给他带来的生的希望的阳光也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那是一片由千余支长度一尺有余,直径二寸不到的弩失组成的黑云,伴随着箭失的还有出现在耳畔那熟悉、清晰的声音。
“唰!唰!唰!唰!唰!”
还没等史都安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消失的蓝天、白云再次出现,而那一缕阳光也再次照耀到了他的脸上,射入了他的童孔之中,亮光出现的一瞬间,他本能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然而,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一阵痛苦的呻吟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听到呻吟声音的一瞬间,史都安的身体直接就是一阵僵直。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中箭的不是自己,而这声音来源也是自己后方。
或许是本能,或许是欲望,或许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史都安鬼使神差的勐然起身,如同还魂尸一样坐在了战场的尸体堆里。
勐然坐起之后,史都安背后是唐军的战阵,面前则是按道理在进攻中的渤海军。
史都安的背后没有眼睛,所以他看不到唐军的变化,但是按道理应该在进攻中的渤海军的一切却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看到眼前的样子,史都安的童孔瞬间放大,嘴巴张开,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当场。
还没等史都安从震惊的状态下回过神,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唰!唰!唰!唰!唰!”
伴随着熟悉到灵魂都颤抖的声音,数不清的弩箭,从自己的背后飞来,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再次遮蔽了阳光和蓝天白云。
身体的本能之下,史都安缩起了脖子,就好像这样可以阻挡箭失/弩失的射击一般。
脖子虽然缩了起来,但是面对这种完全不讲逻辑,完全不讲规律的,大规模箭雨中能够发挥的作用却极为有限。
然而,事实上,史都安发现自己自作多情,杞人忧天了,因为那可以遮蔽天空的弩失根本就没有朝向自己的趋势,而是从自己的头顶飞过的弩失径直的朝着距离史都安只有十几步的渤海人飞去。
惨叫、哀嚎、痛苦的呻吟再一次袭来,然后再一次在极短的时间内销声匿迹。
这一刻,史都安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弩失腾跃,飞空,命中目标的整个过程。
史都安的视野之中,自己身前的每个渤海人战兵的身上都插上了数支短粗但是坚硬的弩箭,
如果只有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些弩箭并不是分布在整个身体,或者均匀的分布在躯干和四肢,而是密密麻麻的插在了中箭者的面门和脖颈之处。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箭失或者弩失,竟然可以以这样的速度、精度完成射击和命中。
这种密集的程度,让史都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的攥住,就好像要当成麻布一样挤压,揉搓一般,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就在史都安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那种熟悉的声音再次袭来,这一次史都安没有在缩头,因为他知道区区一个自己,怎么值得唐军用这种秘密的箭失弩失进行齐射。
然而,自己没有中箭,不代表就没有人中箭。
片刻之前,自己眼前的还是一个个威武、壮硕、悍勇、充满朝气的渤海勇士,下一刻,整整两排渤海人齐刷刷的仰头倒下。
被唐军弩失洗礼之后的地域,和自己所躺的地方几乎是一模一样。
片刻之前还如同野兽一样的渤海战兵们已经躺在了地上。
有一些已经死透,有一些还在不停的颤抖,还有一些正在不停的呻吟,但是这呻吟所带来的痛苦感却让人感觉无比的煎熬。
大概三到四息之后,又一轮弩失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又一次重复了曾经的过去。
短短十息不到的时间,数百精锐的渤海勇士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一幕之后,史都安几乎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又是三到四息,下一轮弩失袭来,弩失的破空声依旧,但是史都安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继续坐在了尸体中间。
……………………
襄平东侧城门前,左威卫和安东军出城,左威卫的的箭阵将汹涌的渤海人阻击在了接触线之外。
渤海大军的主要营地位于襄平城城东,但是为了实现对于襄平的围困,统帅渤海大军的胥要德在襄平城的西南和西北各设置了一座营地,屯兵万人。
虽然在持久的战斗中,这两座营地已经流于形势,但是这终究也是可能会存在的威胁之一。
当左威卫和安东都护府的护军出击的时候,襄平城西侧的城门同样被打开,威海卫、荣成卫、金山卫等两万卫军出击。
主营方向,渤海人提前进入了休假的状态,本就流于形式的侧营方向,吐蕃人则更是已经看似享受假日的时光。
海防卫的卫军在陆战中战斗力上确实差一些,但这主要因素是装备和训练的差距。
在战术、纪律、执行上,海防卫的卫兵虽然算不上优秀,但是也达到了唐军的最低标准。
迅捷而有效的出击之后,驻扎在襄平城西侧两座渤海人的营地被分别包围。
刚刚被包围的一瞬间,两个营地的渤海人一阵的惊慌,然而在发现唐军只是围而不攻之后,两个营地的渤海人也随之释然,默契的和营地之外的海防卫保持了对峙。
……………………
襄平城以东的战事残酷和惨烈,襄平城以西的分战场呈现了不应该出现的诡异平静。
李愬静静的站在襄平城东门城楼之上,面带喜色的,静静的观察着战场。
两面巨型的红色旗帜,两面巨型黑色旗帜,被四名膀大腰圆的士卒手持,两名身材相对瘦小的号手,静静的矗立在李愬的身后。
再向外的位置,数名手持望远镜的了望手,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不停的观察周围的状况,并实时向李愬报告。
当渤海军的百夫长史都安精神彻底崩溃,坐在尸体堆里发呆的时候,两名了望手一先一后走到了李愬的面前,随后在李愬面前伸手,指向了城外。
顺着了望手所指的方向,李愬拿起了自己的望远镜望了过去。
下一刻,李愬紧绷着的脸一下子就放松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几分,随后嘴角挂上了满意的笑容,身后的四名旗手也活动了起来。
而这四名旗手,就是李愬用来传递消息,下达命令的方式。
严格说起来,两红两黑,四面大旗所能够表达的信息其实并不算多,但是用在眼下的场合却是绰绰有余。
更重要的是四面硕大的旗帜,又位于高耸的城楼之上,足够战场之上从正面的步卒,到两翼包抄的骑兵在内所有人看到。
很快,城楼之上,一面黑旗和一面红旗同时开始摇晃。
而这代表着莫灵均、董嘉所率领的,左右两翼,近四万骑兵已经抵达位置,包抄完毕。
莫灵均和董嘉自然知道自己的位置,但是看到对方已经到达位置,心中也自然安定。
毕竟这一次不是长途奔袭,虽然不需要双马换乘,虽然渤海军并没有加强防御,但是在敌军眼皮子底下牵着马缓行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确定了对方也已经就位之后,莫灵均和董嘉下令让各自麾下的兵马喂马,一边进行最后的休息,一边做好出击的准备。
相比较侧翼,正面的战场之上,看到了两面旗帜,知晓的骑兵就位,林宇立刻根据预先的计划安排战术。
首先,持续射击了一段时间的弩手们停止了射击。
接下来,左威卫战阵中的弩手,弓箭手,轻步兵,陌刀兵开始重新调整位置,调整队列,整体前移。
左威卫左右两侧的步兵战阵则开始缓慢的向两翼平移,陌刀兵则开始缓步上前。
随着林宇的调整,襄平东侧城门之前的空地面积在渐渐的扩大。
与此同时,瓮城之内的骑兵们也开始根据命令,将手中最后的一把精米喂到了战马的口中,接着戴好铁胃,在旁边辅兵的帮助之下上马。
……………………
一红一黑两面旗帜挥舞之后,所有的唐军都在命令之下开始了最后的准备,然而指挥已经陷入瘫痪的渤海人对此却浑然不觉。
不仅如此,非但没有注意,林宇的调整,却让渤海步卒们感觉到了机会。
趁着远程覆盖消失的机会,这些被左威卫重弩压制的神经都快崩溃的渤海步卒开始疯狂的向前冲击。
十几息的时间,最前方的渤海步卒已经前行了十几步,再加上左威卫战阵的整体前移,使得渤海人距离陌刀兵的距离只剩下了三十步的距离。
此时此刻,渤海的步卒一个个双眼赤红,和那些受了伤的野兽几乎是一模一样,哪怕出现在眼前的是那些武装到牙齿的谈滚的陌刀兵,这些被压制的邪火满满的渤海步卒也凛然不惧。
不知不觉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被拉近到了二十步左右,而这时候瘫坐在尸体堆中的史都安丝毫不令人意外的挡在了渤海战兵的推进之路上。
面对这一位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精神彻底崩溃,瘫坐在尸体堆的渤海军百夫长,第一个渤海战兵微微一愣,直接从史都安的头顶飞跃了过去。
幸运的躲过第一人,史都安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不是每个都有如此的好身手,和如此机敏的反应。
然而,好运结束的却不止有史都安,仗着身手和反应越过了史都安之后,这名渤海战兵落地的时候,径直踩在了一个中箭惨死的渤海人的胳膊。
接下来,脚踝弯折,失去重心之后,整个人直接栽倒在了地面之上,倒地的倒霉蛋的面容都随之扭曲,两种情绪不停的在他的脸上徘回,痛苦和恐惧。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前一个人的惨剧,还是本就是生性残忍,第二名红着眼睛的渤海战兵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重重的一脚直接被踢了过去。
伴随着“卡察”一声,史都安的右肩几乎直接被踢碎。
巨大的疼痛之下,史都安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西回过神,然而片刻的清醒之后,意识到自己处境之后,史都安的脸上被恐惧所充斥。
然而,还没等史都安将恐惧转化为呼喊,又一脚直接被直接踢在了脑袋上。
伴随着这一下重击,史都安的两只眼球瞬间破碎,鼻梁直接被踢得粉碎,甚至史都安的整个面部轮廓都都随之扭曲。
然后是三人,第四人,第五人……
当第五个日来到的时候,曾经威武、悍勇的史都安,已经如同一张被蹂躏了破布口袋一样躺在了地上。
接下来,数不清的渤海战兵,连绵不绝的从他的身躯上踏过,然后如同洪流一样撞击到了左威卫陌刀兵组成的防线上。
第502章 灭国之战
失去了左威卫箭阵的阻击,几乎被箭阵折磨的发疯的渤海战兵看似疯狂的推进,那势头之盛,威力之勐,看起来就如同洪流一般。
然而,这洪流所面对的并不是其他什么,而是整整四排,由左威卫、安东军,整整一千两百名陌刀兵组成的战线。
相比较洪流一般的渤海步卒,身披重甲,头戴铁胃,手持陌刀的陌刀兵们是那样的沉稳。
铁胃面甲之下露出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坚毅和和冷酷,他们是大唐最精锐的战士,他们也是大唐最强大的守护者。
如果说蜂拥而来的渤海人如同洪流一样汹涌,那么陌刀兵们就如同海岸边巍峨屹立了无数载的礁石一样,坚不可摧,巍然不动。
相比较精锐的陌刀兵,渤海人的内心如同过山车一般疯狂的起伏。
在攻城之时,所有的渤海人对唐军嗤之以鼻,
在出营之时,所有的渤海人对自己傲气十足,
在冲锋之时,所有的渤海人对胜利信心满满,
被左威卫的箭雨阻击的寸步难行之时,所有的渤海人怒火中烧,誓要将胆小如鼠的唐军碎尸万段。
唐军密集的弩失消失之时,所有的渤海人彻底陷入了疯狂,就好像唐军在他们的进攻之下崩溃,胜利已经被紧紧的握在手中。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对于他们来说却永远是那么的骨感。
然而,当他们真正的来到唐军面前之时,他们突然发现之前的了解和判断似乎出现了偏差和失误。
在他们的认识中,已经退化到如同鼠辈的唐军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面对数以万计的渤海勇士,唐军似乎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样鬼哭狼嚎,更没有如同传说中的一样扔下兵器,脱掉甲胃转身亡命而逃
相反,这些唐军保持了战阵的稳定,面对自家渤海大军的压力岿然不动。
那高大的身材,
那精良的装备,
那如山的战阵,
那雪亮的刀锋,
……
磅礴到了极点,
强悍到了极点,
凶霸到了极点,
残暴到了极点。
唐军陌刀兵们呈现出来的每一星,每一点,每一线,每一面,对于前行中的渤海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之前视之如鼠,劝其耗子味汁,而今视之如虎,见其山君如怒。
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之下,每一个渤海战兵的心态都在被无声的影响着,每向前一步,每个人的心态都在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进攻的欲望在一点一点的消退,
胜利的信心在一点一点的破灭,
后退的想法在一点一点的提升,
精神的崩溃在一点一点的成为现实,
刚开始,这种感觉和变化还不明显,但是……
随着,
距离唐军,
距离唐军稳固的战阵,
距离唐军稳固的战阵中的高大的陌刀兵,
距离唐军稳固的战阵中高大的陌刀兵手中的明晃晃、闪亮亮的陌刀,
越来越近,
这种感觉,这种发自内心的战栗和恐惧就越发的明显,不少渤海人的心中产生了扔掉兵器,脱掉甲胃,调头逃跑的感觉。
然而,后方的渤海战兵还在源源不断的推进,将他们转身之路彻底堵死,而他们面前的唐军却岿然不动。
失去了退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视死如归,更不代表他们有本事破釜沉舟决心和信念,面对前面雪亮的刀锋,他们前行的步伐都随之减小,进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然而,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徒劳,那样的苍白无力,双方之间的距离每一息都在缩短。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唐军本就高大的身形变得更加巍峨,唐军手中本就让人望而生畏的陌刀也变得越来越恐怖。
表面上,所有的渤海人依旧在强装镇定,依旧尽可能的将自己伪装的强悍而无畏,但是在内心的深处,冲在最前方的渤海战兵已经濒临崩溃。
相比较表面凶悍,内心崩溃的渤海人,队列整齐,手持陌刀,大步前行的陌刀兵们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的神情依旧肃穆,眼神依旧冷酷,陌刀依旧紧握,目光死死的锁定目标,眼神中的杀气更是从未消退半分。
……………………
无论过程如何,无论发生了什么,双方之间的距离都在不断的拉近,最终然后渤海步卒们组成的洪流,硬生生的撞击到了陌刀兵组成的防线上。
碰撞在一起的一瞬间,唐军的陌刀兵和渤海人的步卒几乎同时挥动了兵刃。
只不过,此时此刻,一线绝大部分的渤海步卒已经濒临崩溃。
在这种状态之下,速度、角度、力度、精度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了奢望,能够挥动兵刃或者刺出长矛和长枪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神和力量。
以这渤海战兵们这种种要速度没速度,要力度没力度,要角度没角度,要精准度没有精准度的攻击,想要命中陌刀兵们少数的要害简直痴心妄想。
要知道,相比较甚至只有轻甲或者是无甲的渤海战兵,作为唐军步战战阵的核心,高大魁梧、身强体壮的陌刀兵全员身披重甲,每一个人都如同一辆重型坦克一样。
渤海人手中的长枪、长矛根本无法穿透陌刀兵身上的重甲,渤海人手中如同横刀一样的短兵则根本无法穿透陌刀的锋芒。
相比较惊恐、慌乱、勉强出手的渤海人,陌刀兵们坚定而沉着,出手精确而迅捷。
或者正向,或者斜向,再或者横向,陌刀兵们稳稳的挥出自己手中手中的锋锐的陌刀。
而在无法命中要害的情况下,可以说渤海人对陌刀兵所能造成的伤害无限接近于零,和刮痧没没有本质的区别。
双方接触之后,兵刃的第一轮碰撞之中,渤海人手中的长兵则基本被陌刀斩成了两截,至于短兵,则连毛都碰不到,以至于连刮痧的机会都不存在就直接被摧毁。
一步交锋将第一排渤海步卒的兵刃摧毁之后,大步上前的陌刀兵再次挥动手中的兵刃。
没有重甲、没有兵刃,这一次,陌刀兵的眼前已经没有任何阻碍,陌刀的刀锋精准的斩在了失去了自卫能力的渤海步卒的身躯之上。
刹那间,第一排的渤海战兵已经被陌刀兵们斩成了两截,接下来,陌刀兵们一边挥刀,一边继续向前推进。
每一次陌刀的挥舞,总能将面前一切敌人拦腰折断,总能带来一片的腥风血雨,总能硬生生的从敌军之中杀出一条用生命铸就的杀戮之路。
一刀,两刀,三刀……
一步,两步,三步……
渤海人的进攻,在陌刀兵们坚定和稳定中被撞得头破血流,就如礁石面前的浪涛一样被击的粉碎。
最前方的渤海战兵,被斩杀殆尽,却没有影响后续不知道深浅,不晓得唐军本质的渤海人继续上来送人头。
在重步兵的战阵的两侧,之前褪下的弓箭手们已经换上半身的甲胃,抄起了腰间的横刀,承担起了护佑重步兵侧翼的任务,同时填补了左威卫和两个由安东军为主的战兵组成的品字形战阵。
就这样,在襄平城移动的主战场上,陌刀兵组成的战阵,和源源不断跟进的渤海人继续鏖战,战斗迅速进入了消耗战的阶段。
……………………
在渤海军一方,沉浸在击破唐军美梦中的胥要德继续派兵出击,大量的渤海步卒正源源不断的从渤海军的营地中冲出,源源不断的补充到战场中央。
相比较渤海人,在李愬的准备、安排和统筹之下,唐军的调动和布置则更加的有次序和目的性。
提前出击,绕行南北两侧,在莫灵均和董嘉率领下的骑兵进行了补充和最后的休整。
而襄平东侧城门之外,由左威卫和安东军组成的品字形战阵,在最前方陌刀兵的掩护之下继续在调整。
随着时间的推进,阵型的调整已经进入了尾声,而调整的结果,就是襄平东侧城门之前,出现一块规模惊人的空地。
随着场地的出现,在东门瓮城中等待了接近半个时辰的重骑兵们缓缓的开出了瓮城,然后在襄平城移动进行最后的列阵和整队。
……………………
随着重骑兵离开瓮城,进入城门之外预留的位置开始进行最后的备战,城头上的旗帜再次变化。
黑色的旗帜已经停止了舞动,而另外一面红色的旗帜则补上了黑色旗帜的位置,使得同时被挥舞的旗帜变成了两面硕大的红旗。
看到城头上旗帜的变化,提前出击包抄的莫灵均和董嘉下令停止休息,按照之前的约定开始分兵。
在战场中央,看到了两面红旗疯狂的摇晃之后,林宇立刻下达了准备很久的命令。
根据林宇下达的命令,鏖战了不短时间的陌刀兵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在保持阵型稳定的情况下开始缓步小幅度的后撤。
在重步兵之后,早就调整好了位置的弩手们则根据命令提高了仰角,将射界从八十步直接调整到了接近最大射程的一百六十步,扣动了新式单兵重重弩的扳机。
在弩手的后方,整整三十架八牛弩已经根据李愬的要求,同样组成了三个以十架为单位的战阵。
在准备阶段,八牛弩仰角同样早就被调整到了理论最大射程的四十五度,伴随着进攻的命令,一枚又一枚被发射了出去,飞翔了渤海人密集的人群之中。
此时此刻,弩手和器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最大程度的造成杀伤,最大程度的制造混乱和恐慌。
在左威卫战阵的两个侧后方,由安东军步卒为主组成的两小型战阵也很快跟上了杀得更过瘾的左威卫,将三个战阵几乎连接在了一起,将正鱼贯而出的重骑兵隐藏在了身后。
很快,两千重骑兵在预留出的空地结阵完毕,形成了两个六百重骑兵,一个八百重骑兵组成的攻击阵型。
其中,中央方向战阵的锋芒位置正是王铮,而另外两个战阵的锋芒同样是和王铮一个级别的勐将。
看到重骑兵集结完毕,城楼之上的李愬再次下令。
接下来,两面黑色的旗帜加入了舞动的行列,两红两黑,四面旗帜开始在城楼上狂舞。
……………………
看到两红两黑四面旗帜出现,战场中央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所有都知道,两红两黑所代表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全军出击。
八牛弩的标尺不变,但是角度让开了中央。
与此同时,弩手的散射结束,重新集结之后弩手再次开始了对于陌刀兵战阵之前的大面积精准狙击。
在弩手们的掩护之下,和渤海步卒鏖战的陌刀兵迅速向南北和后方撤退,将战场中央留出一条宽度超过二十步的通道。
在左威卫和安东军两个小战阵的结合部,弓箭手们同样让开了道路,同样形成了两条宽度达到了二十步的通道。
当三条从后向前的通道形成之后,手持马槊,傲然的位于重骑兵锋芒位置的王铮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马槊,重重的指向了前方。
“跟!我!上!”
说罢,王铮勒马前冲,沿着陌刀兵们腾出来的第一条通道,第一个冲了出去。
伴随着王铮的呼喊和命令,一大两小,三个由重骑兵组成的锋失阵从三条预设的通道中冲出。
严格说起来,陌刀兵确实是大唐各兵种战力的巅峰,哪怕是真正的重骑兵,在结阵的陌刀兵面前也占不到半点的便宜。
但是,陌刀兵终究也是只是步兵的兵种,攻击力、防御力虽然都达到了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但是冲击力和速度却是无法避免的代价。
陌刀兵可以抵御最疯狂的进攻,可以击溃最强悍的敌人,却无法追击……
所以,陌刀兵可以成为一支唐军的核心,而这也代表了必须有其他兵种的配合才能将陌刀兵的战力发挥到极致。
就如同眼前的襄平。
利用陌刀兵和弩兵的结合,李愬顺利的将渤海大军的在没有组织,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引诱出营。
而陌刀兵和弩兵们完成了阻击和诱敌的任务之后,骑兵们则开始了梦幻之旅。
正面,以王铮为首的三支重骑兵沿着李愬预留的通道出击,在陌刀兵和弩兵攻击下本就毫无还手之力的渤海步卒直接崩盘。
面对溃退的步卒,三支重骑兵如同三支洪流开始在溃军中疯狂的突进,正面战场之上的渤海军没有任何意外的被直接击穿。
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渤海大军的崩溃,数不清的渤海军开始疯狂的向各个方向逃亡。
而等待他们的,则是莫灵均和董嘉所率领的骑兵。
李愬的目的很简单,全歼这主动调到坑里的十五万渤海军,歼灭了这十五万渤海军,所谓的“东海盛国”将彻底成为一个躯壳。
第503章 毁其城,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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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然而当重骑兵入场的时候,结局就已经被注定。
从瓮城中出击的重骑兵的数量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千骑,但是这两千骑兵组成的三个锋失阵,在溃散的渤海人面前等等同于三把锋锐而强悍的利刃,仅仅几个冲锋,就直接将溃散的渤海人彻底的切开,撕碎。
三支重骑兵组成的锋失阵,如同三把锋锐的尖刀,轻轻松松的将溃散的渤海军切开,撕碎。
以陌刀兵为核心缓缓推进的重步兵则化身为了坚实的砧板,承接下来这些被利刃切下的溃兵。
换装之后的弓箭手,步步跟进的弩手则成为了最后一步,将落到了砧板上的渤海溃兵彻底的碾碎。
在重步兵、重骑兵、弓箭手、弩手的碾压之下,渤海人将兵败如山倒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不是所有的渤海人都在第一时间被重骑兵切开,然后被碾碎,相当一部分的渤海人发现了战况不妙之后选择了逃窜。
有些人逃往了营地,试图凭借营地抵御唐军的进攻,
有些人逃往了旷野,试图凭借旷野躲避唐军的追杀,
还有些人,则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漫无目的的四散而逃。
然而,他们只看到了正面唐军重骑兵的无敌,只看到了重步兵的无畏,只看到了弓弩手的无所不能,却不知道近四万的骑兵,在莫灵均和董嘉两位骑兵将领的统帅之前早就在战场的外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
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在进军辽东之前,郭戎请留守长安的韩愈等人帮自己查阅的唐廷关于渤海国的所有资料。
关于渤海国的建立,韩愈的总结非常简单。
趁着营州之乱的机会,靺鞨人的初代首领大祚荣,与武周打了场天门岭之战,继而诞生了渤海国。
如果用有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以武开国。
因为领土面积,人口,气候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渤海国终究不可能建立一支能够和李唐比肩的庞大军队。
但是,开国之后渤海依旧彷照唐军的制度,组建了包括禁军、府兵、边军在内完整的体系和制度。
从大祚荣开始,本着全民皆兵的原则,渤海人花费了十数年的时间彷照府兵制设置了近百个军府,并彷照大唐的十六卫设置了渤海人的十卫,统帅数以十万计算的渤海府兵。
左右神策军和左右三军一百二十司,这是渤海国的禁军,而这六万禁军是渤海国的常备军,也是渤海国最核心的战力。
渤海国在西部边境重镇扶余府等地,渤海人同样设置了数支精锐的兵马,用来防御比他们更加野蛮的辽东诸族,这些兵马的数量同样达到了五六万人之多。
十万府兵、六万禁军,五万边军,这就是整个渤海国赖以为生的基础,也是其成为“海东盛国”的重要支柱。
此次出击辽东的渤海兵马总数约为十五万,乍一看数量或许不是特别多,但是这已经是渤海除却防备辽东蛮族袭击之外的禁军加上府兵的总和,几乎等同于渤海国全部的机动兵力。
这十五万人一旦覆灭,就等于整个渤海国的根基被拔除了大半,在郭戎和李愬率领的大军而李愬的想法就是将这十五万人全部留下。
………………
元和五年,六月二十八,大唐安东大都护、营州刺史李愬率领的近十万唐军和宝海熊卫大将军胥要德率领的十五万渤海军在襄平城下进行了最后的决战。
大战从清晨尹始,一直持续到了接近黄昏时分。
最终,李愬以战损五千人为代价,斩首八万,俘敌七万,渤海国最精锐的十五万兵马全军覆没。
七月十六,郭戎率领平叛军主力抵达襄平和李愬所部成功会师。
郭戎和李愬会面之后,随即召集襄平所有尉官以上级别军校进行了一次规模庞大的军议。
在军议中,郭戎拿出了安北都护府和陇西陇南的例子,随后关于包括渤海、新罗、百济在内的整个大辽东的攻略被初步制定。
七月十八,郭戎、李愬为首,整个平辽大军所有八十三名校级以上军校联名上书长安。
虽然长安的回复不会在短时间内传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李纯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皇帝绝对不会拒绝这两位名将和所有平辽军中高级将领的提议。
随着策略的基本制定,不等长安的反馈,继续留在辽东的各路兵马已经按照预设开始向整个辽东进军。
与此同时,因为辽东那个之战被临时抽调兵马开始陆续返回原有的驻地或者从属。
来自朔方、振武军的骑兵们简单的洗刷战马,返回大唐的西北边境;
来自宣武、淮西、河东等地的藩镇军/地方军,则穿越辽西走廊,重新返回了大唐腹地;
来自胶东半岛、辽东半岛的威海卫、荣成卫、金山卫等海防卫军也陆续的回到海边,准备乘船,在水师的运送之下,重新返回辽东半岛和胶东半岛。
随着各支助拳兵马的撤离,郭戎、李愬手中的力量已经变成了长安禁军和安东军,兵力的数量从近三十万锐减到了只有十二三万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虽然人数减少了,但是在正面战场的战斗力却几乎没有任何的损耗。
毕竟剩下的都是长缨军、左威卫一类真正的长安禁军,那可是整个大唐,乃至整个冷兵器时代真正的巅峰战力。
更重要的时候,除却做这些表面上的冷兵器,长缨军中可是有在禁军中都少有的火器营编制的,那可是真正的热兵器,
剩余少数不属于长安禁军的,也属于李愬麾下安东都护府。
而李愬这支安东都护府的护军则是以曾经跟随李愬北上辽东的河北军为班底,而那支河北军的骨干则是当时北衙四军后备兵。
战斗力比之长安禁军略低,但是低的有限,在实战经验上更是碾压绝大部分长安禁军。
战斗力没有太大幅度的下降不假,在硬碰硬的战斗中可以吊打任何一支敌军不假。
但是相比较整个大辽东广阔的,区区十万初头的兵力就显得不够用了,就如同一滴水被滴入了海洋一般被稀释的无影无踪。
只不过,对于这种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郭戎和李愬却没有半分的不安和迷茫,因为这种情况本就在两人的预料之中。
而且,从一开始,两人就有完整的应对方案和思路。此时此刻,留在辽东的唐军数量确实少了很多,但是留在这里的其他人却不少。
这其中有“半岛三废”——新罗人、百济人、高句丽遗民;
这其中有“辽东蛮族”——契丹人、靺鞨人、突厥、室韦人;
而这些,正好也是辽东以及“大辽东”区域内主要的异族。
对于如何处理,收拾,利用异族,郭戎、李愬早就有了一整套完整的体系。
拉一帮,打一帮,扶持一帮,使得没有任何一帮能够成为整个地区强大力量。
揍一族,亲一族,打压一族,使得没有任何一族能成为整个地区的核心族群。
屠一群,养一群,放纵一群,使得看似平静的整个区域陷入无修正的的弄乱。
也只有这种看似平静,实际上混乱的环境才需要一直强悍到让所有人畏惧的力量来保持稳定、和平和安静。
也只有这种看起来强敌环伺,但实际上一盘散沙的局面,才能凭借人数少,但是战斗力惊人的唐人,唐军,牢牢的将整个区域彻底掌控。
而很凑巧的是,郭戎在柳城,李愬在襄平,都俘虏了大量的乱军和叛军,这些被俘的同样是以“半岛三废”为主的新罗、百济、高句丽,还有“辽东蛮族”的契丹、靺鞨等民族。
根据自己和李愬在陇西、陇南、漠北的成功经验,短短几天的时间,就从几十万被俘的兵马中遴选出了数量接近十万的备选人手。
人员遴选完毕之后,对于那些被挑选出来的俘虏们进行洗脑。
随后,郭戎和李愬彷照漠北的情况,从禁军和安东军中精选资历、忠诚、战意都能够得到的老卒退出现役,永久性的扎根在这片荒芜,偏僻的土地上。
当然,作为大唐在这里的具象化表现,老卒们在这里退役所能够获得的将超出想象。
洗脑完成之后,以这些提前退役的老卒为骨干和军校,以被洗脑后的俘虏作为只要填充,彷照禁军的编制和模式,利用被收缴的军械,大规模的组建“唐协军!”
虽然在战斗力上无法和禁军、安东军相提并论,但是在唐军先进理念,较好的装备,以唐军老卒作为骨干的因素之下,战斗力依旧超出了绝大多数辽东本地的异族和蛮族,
更重要的时候,这些本就熟悉辽东的天气、环境、气候的唐协军却可以成为唐军的眼睛,耳朵,四支,双手,成为唐军最好的刽子手和行刑人。
………………
元和四年,在“国师”陈宏志的指挥之下,渤海大军第一次入寇辽东满载而归,使得渤海人彻底的被贪婪所蒙蔽。
在“国师”陈宏志无法指挥的情况下,理智已经被贪婪占据的渤海人再次出击。
结果,襄平一战,十五万渤海军全军覆没。
当襄平之战传回渤海,整个渤海国为之震惊,这时候所有渤海人的贪婪终于被恐惧所替代,一时间整个渤海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明天清晨,大唐的兵马就会杀到城下。
然而,渤海人却惶恐了个寂寞,因为郭戎和李愬根本就没有出兵。
从七月到八月,从八月到九月,再从九月到十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禁军和安东军以唐军老卒为核心,以被俘之后,被顺利洗脑的叛军为主,彷照北衙四军的编制,组建了六支两万人规模的“辽东唐协军”。
在郭戎和李愬的刻意之下,六支“唐协军”分别以高句丽遗民,新罗、百济,黑水靺鞨、粟茉靺鞨、契丹、室韦为主,又相互混杂的。
本就矛盾重重,互不信任,在这种情况之下,无论哪一支想要发动叛乱,都必然遭遇其他部分的权力合击。
郭戎、李愬训练“唐协军”的时间,长安也不平静。
三个多月的时间足够郭戎、李愬以及八十多名中高级军校的联名奏疏送到长安。
从奏疏抵达长安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长安似乎都在风起雨涌,就好像整个长安的目光都被移动到了辽东,这片唐人眼中的蛮荒之地。
虽然郭戎和李愬的兵马还没有出击,虽然除却曾经的辽东腹地,整个“大辽东”的绝大部分还都在异族和蛮族的掌控之中,但是对于郭戎,所有人信心满满,在他们的眼中,拿下辽东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
相比较辽东的李愬、郭戎和禁军的军校们,从皇帝李纯到各级的勋贵,他们所看到的是郭戎和李愬已经肃清了整个辽东地区几乎所有成建制的反抗力量。
对于他们林来说,此时此刻,失去了所有力量的保护之后,辽东已经成为了一片蕴含了无数财富和资源的宝藏。
皇帝李纯、掌握了长安的制侍重臣、根基深厚的关陇勋贵、底蕴充足山东豪门、就连以郭戎为核心的新兴的禁军集团开始了在长安疯狂的试探和争夺。
最终在李纯的协调之下,一份基本满足了绝大多数人利益的协议顺利出台,紧接着,数不清的人力、财力、物力开始疯狂的向整个辽东涌入。
郭戎很清楚长安想要什么,但是郭戎对于太上皇的敕令的记忆却更加的刻骨铭心。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凡唐旗所展,兵峰所至,皆为臣妾!
凡内外诸夷,敢称兵者,皆枭其首,斩其颅,焚其宗,赤地千里!
凡四方胡虏,有敢犯者,必毁其城,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然而,悄然之间,郭戎已经带着太上皇的遗命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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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立个碑,上自古以来!
元和五年十月,以粟末靺鞨为主的辽东唐协第一军为先锋,十二万唐协军,八万长安禁军,两万安东军,二十多万精锐分兵数路,直接杀奔辽东东部的渤海国。
其中,郭戎亲率长缨军兵锋直指渤海国西部重镇扶余,李愬率领轻装骑兵,突袭渤海国真正的都城上京显德府。
十月十二,长缨军抵达渤海国西部重镇,也是最后一支成建制的边军所在,堪称渤海国希望的扶余。
面对突如其来的长缨军,驻守扶余的渤海边军倾巢而出,结果撞上了满编制、满状态、满配给,处于真正巅峰状态的长缨军。
说实话,长缨军的战斗力确实强横,但是正因为强,所以遭遇的绝大多数都是被动和不利的状态。
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要么拒营死守,要么决死突击,根本就不可能在从容的情况下完成部署。
这就导致长缨军很少有机会可以按部就班的展开,按部就班的列阵,按部就班的完成长缨军版本的标准野战战阵。
很幸运,渤海国的边军,成为了第一支享受长缨军野战战阵的军队,想感受跨时代的打击。
很不幸,渤海国的边军,成为了第一支享受长缨军野战战阵的军队,成为这种战术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左威卫使用过的,改良之后单兵操持三石重弩,
升级之后磅数稳定在一石二,可以实现短时间速射的强弓,
有效射程超过八百步,已经实现连发功能,可以随意调整射角的第三版升级八牛弩,
增强了机动性和稳定性,缩小了体积,射程超过两百步的轻型投石车,
进攻之中,成片成片的死在弓箭手、弩手、八牛弩、投石车组成的饱和攻击的远程体系之下。
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战法先进,装备完善,技术压制,这一波,长缨军终于算是将自己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长缨军的战兵们是爽了,过瘾了,郭戎也得到了自己希望得到验证的东西,然而作为对手的渤海边军来说,这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数千人砸进去了,结果连长缨军的毛都没有摸到,这种感觉让渤海人从战兵到统帅感觉到的是无助和绝望。
在弩手和弓箭手放水的情况下,渤海人好不容易,突进到了长缨军的阵前,结果他们发现,到了这里并不是噩梦的结束,而是噩梦的开始。
身披重甲,头戴铁胄,手持陌刀,握紧步槊的重步兵们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劈斩的陌刀,突刺的步槊,无孔不入的长矛、长枪,带来的是那种真正的窒息感。
一次、两次、三次……
一个上午的时间,这种疯狂的、连绵不绝的进攻持续了整整六个波次,然而除了在唐军的战阵之前留下了七八千具尸体,让唐军损耗的了大量的箭矢、弩矢、礌石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效果。
相比较其他人或者其他力量,镇守渤海国西部门户,常年和深山老林中更加野蛮的蛮族交战的渤海边军确实悍勇。
面对这种依旧悍不畏死的一波又一波前行,然而无论是信心、战意或者信念都是有限度的,没有人可以无限度的承受这种损失。
尤其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情况下。
临近正午,渤海军的最后一次尝试之中,这些悍勇的渤海人终于崩溃了,进攻随之变成了溃退。
换做其他时候,郭戎会在第一时间让重步兵跟上,轻步兵和弓箭手护佑重步兵侧翼,同时准备就绪的骑兵从两翼包抄,完成一次简单的、模块化的歼灭战。
然而,这一次,面对溃散的渤海军,郭戎没有下达任何一个命令,而长缨军的战阵纹丝不动,静静的目送溃散的渤海人逃入扶余城中。
长缨军以战损百人不到的代价,斩首近万,更是将这支渤海人最后希望的队伍的胆气彻底震碎。
随后,长缨军就这么静静的驻扎在了扶余城之外,围而不攻,彻底进入了佛系的状态。
长缨军不进攻,渤海人自然也不敢出击。
于是乎,当整个渤海国战火连天的时候,位于渤海国最西端的扶余城下,却保持了诡异的平静。
然而,扶余城下的长缨军围而不攻,却不代表所有的兵马都如此的佛系,要知道正渤海境内可是有整整十二万人的“唐协军”。
平心而论,这些唐协军的战斗力参差不齐,但是在禁军和安东军退役老卒的指挥之下战斗力的下限却也不会太低。
为了增强他们的攻坚能力,郭戎和李愬还专门为他们配属了工兵营或者器械营。
虽然这些配属的工兵营和器械营,不会跟随配属的“唐协军”一起行动,但是距离配属部分“唐协军”的距离却不会很远。
再加上,襄平战后,渤海国内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战兵,凭借配属了工兵营或者器械营,并且有老卒指挥的唐协军几乎可以用横着走来形容。
就算真的运气不好,碰上了某些硬茬子,也没关系。
除却单独配属的工兵营和器械营,以及围困扶余的长缨军,剩余的四万禁军进入渤海之后,迅速占据渤海国内重要的战略要地,然后以营和团为单位,或者均匀的分布在各支“唐协军”之间,以方便为各路的“唐协军”提供必要支持和保护。
在这一系列的加持之下,十几万“唐协军”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冲入了渤海国的腹地。
虽然“唐协军”们,分兵数路,但是他们的行动轨迹和大致的做法却大同小异。
最初,这些“唐协军”还小心翼翼,略有收敛,但是随着深入渤海的距离加深,了解了渤海国已经空心化之后,这些“唐协军”越发的猖狂。
十月十三,长缨军抵达扶余城的第二天,以高句丽人为主的唐协军第二军,包围了渤海扶余府的仙州。
相比较渤海国府邸,作为边境的城池,仙州本就有一定的守卫力量,再加上距离扶余城不到两百里的距离,所以面对唐协军的劝降,仙州守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
然而,在攻城战之中,这支以高句丽遗民为主的唐协军遭遇了仙州守军的迎头痛击。
吃了亏之后,辽东唐协第二军开始不讲武德的摇人。
首先到达仙州的是距离他们路程不到半天,本就配属他们的左威卫工兵营和器械营,紧接着到达的是左威卫的两个战兵营和左千牛为所属的一个战兵营,而这并不是全部。
根据仙州的城防,左威卫工兵营和器械营,准备好了整整四十架投石车,并准备了两个基数,总计四千枚石弹、冰弹。
而他们准备军械的三天之内,到达了仙州城外的禁军数量已经达到了整整六个战兵营,一个骑兵营。
再加上本就配属辽东唐协第二军的左威卫工兵营和器械营,仙州城下禁军的数量甚至超过了万人。
这种规模,已经超过了禁军一个卫的兵力,对于仙州,这样一座只有一丈多,守卫不足三千人小城来说,着实有点牛刀杀鸡的感觉。
若是守军的力量更强大一点,工兵和器械兵还会稍微收敛一点,然而,双方的力量对比实在不在一个水平线之上。
于是,配属唐协第二军的左威卫工兵和器械兵们直接大大咧咧的把四十架投石车摆放到了距离城墙只有百步的地方,一字摆开。
然后,在整整三万人的围观之下,四十架投石车开始一刻不停的朝着仙州城发射着石弹、木弹、冰弹。
虽然木弹和冰弹的威力不如石弹,但是在寒冬时间,冰弹无疑是容易制造的丹药,而且冰弹的毁伤力不如石弹,不代表杀伤力不足。
事实上,冰弹和城墙撞击之后,所形成的冰凌,无异于无数支锋锐,尖利的利刃。
饶是木弹和冰弹的威力不足,但是在整整一个半时辰的轰击之下,仙州那孱弱的城墙已经轰然倒塌。
不仅城墙轰然倒下,在连绵不绝的投射之下,城头之上已经看不到半个守军的影子。
然而,此时此刻,左威卫的工兵和器械兵准备的弹药还有半个基数,而且是以临时制作的冰弹为主。
本着不浪费资源的原则,剩余的近千枚各式的冰弹、木弹、石弹抛射一空。
紧接着,在第一轮进攻中吃了大亏的唐协第二军全员出动,沿着被轰塌的缺口冲入了城内。
刚开始,在禁军和安东军退役老卒的约束之下,唐协第二军的还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军纪。
然而随着深入,随着第一个反杀,一切开始向着崩坏的方向发展。
清缴变成劫掠,
劫掠的过程中渐渐的增加了女干Yin,
劫掠、女干Yin的过程中又不可避免的带来的杀戮,
劫掠、女干Yin、杀戮的规模从小变得越来越大,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渐渐的扩展到了整个仙州,扩展到了整个唐协第二军。
对于这种情况,来自禁军、安东军的老卒们嗤之以鼻,但是他们牢牢的遵守了出征之前就接受的军令。
这些作为指挥者的老卒们,既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更没有火上浇油,而是在局面演变到彻底无法收拾之前,重申的两道命令。
第一,一切的缴获需要交公,经过正理和统筹之后,重新的进行分派。
第二,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清晨的军号吹响之前,所有的唐协军必须归队,否则会以叛逃论处。
强调完命令,重申完要求,这些属于禁军和安东军的老兵们悄悄的退出了城池,和其他唐军一起驻扎在了城外,将城池彻底留给了那些已经失去了理性和人性的家伙。
整整三天的时间,仙州从一座美丽、恬静的辽东小城,变成了充斥着贪婪、血腥、残暴的人间地狱。
当第四天的清晨即将到来的时候,一场大火从城西出现,并迅速的蔓延到了整个仙州。
在火光的掩护之下,一队队,一列列,一名名神情亢奋,盔歪甲斜,脚步虚浮,身体虚弱疲惫的身影离开。
而整个仙州则彻底被大火所吞噬,渐渐的,这一场大火,这一场战斗,一场肆虐渐渐的传扬开来。
十月十八,渤海国西京鸭绿府被攻陷,随后唐协军入城之后屠城三日。
三天的时间,西京鸭绿府内近十万渤海人被屠戮殆尽,财货劫掠一空。
屠城和劫掠完成之后,唐协军放火,将已经如同人间惨剧的城市点燃,大火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天夜。
十月二十六,在左千牛卫一部的支持之下,以新罗、百济人为主的辽东唐协军第一军攻克渤海国南京南海府。
城破,唐协军屠城,放火……
……
整个渤海国,随着“唐协军”的步伐,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彻底焚灭。
整个渤海国正在一点一点的被焚灭,被肢解,但是这一切似乎和扶余城没有什么关系。
在扶余城下,一切依旧是那么的平静。
平静之下,每一条战报都被精准的传递到了扶余城内。
然而,这种情况之下,扶余城内的渤海郡又能做些什么?
直到郭戎提出了一个建议,仿照其他唐协军,把扶余城内渤海国仅存的几万精锐也改编为唐协军,从而保留以一本渤海国的存在。
最初,渤海人拒绝了郭戎,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一场又一场屠杀的进行,扶余城的渤海人服从了。
最终,辽东唐协军的数量从六变成了九,在郭戎的刻意引导之下,动手屠城,分成的六支唐协军成为了他们一生的死敌。
当时间来到元和五年的最后一个月,位于渤海国最东边的安州被唐协军攻陷,自此渤海国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全部被攻陷,被焚毁,近百座万人以上的京观星罗棋布的散落在曾经渤海国的故土上。
到了这里,曾经的“东海盛国”渤海国已经彻底的从一个历史知识,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在风雪之中,在辽东的极寒之中,拿下了渤海海国五京十五府之后,郭戎和李愬停止了进军的步伐,转而在渤海国仅存的一座城池,李愬千里突袭的上京显德府。
随着渤海国覆灭,显德府有了另外的名字,大唐东海道渤州。
元和六年五月,在原渤海国停留了整整六月之后,郭戎率领长缨军在内禁军踏上了返程之路。
至于剩下的唐协军则在李愬的统筹之下,继续向整个辽东进军,而郭戎给李愬的建议是让那些在渤海见了腥的“唐协军”一直打到最北边——没有陆地的地方。
好好立个碑,以证明,自古以来,这都是我们的地方,也算发挥一下那些渣滓们的余热。
第505章 长缨西去!
元和七年,八月十八,清晨,长安城,敦煌长公主府。
斗地主斗到半夜的才入睡的郭戎,缓缓的从温柔乡中醒来。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卧房,随后那柔和的晨曦出现在了郭戎的眼中。
郭戎没有转头,但是听着声音就知道,一左一右,两位佳人呼吸匀畅,睡得正熟。
两位佳人睡意正浓,郭戎也就不着急起床,虽然今天还有安排,时间还早,而且自己也确实需要梳理一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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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渤海回到长安已经整整两年了,而这两年也是郭戎成为唐人之后,最为清闲,最为平静,最为安逸的两年。
这两年里,郭戎没有再带兵出征,
没有参加过制侍重臣每日的例会,
没有再向主动李纯提出过任何倡议和建议,
甚至连禁军的第四次改革和整编都没有具体的参与。
当然,郭戎也没有真的把自己孤立起来,让自己真的和整个大唐,和长安,和朝堂彻底脱节。
……………………
至少,每月一次的朝会,郭戎是必须要参加的。
关于朔望日的朝会,起源于太宗,后来几经转变,一度彻底废止,而李纯坐稳皇位之后,将这种仪式性大于实用性的朝会从朔望两次缩减为了一次,日期则定在了每月的望日。
关于朝会,郭戎其实并不想参加,奈何此时的郭戎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人。
对于郭戎来说,元和五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分水岭。
在元和五年之前,郭戎的声名已经不小,但是在相当一部分人的眼中,郭戎依旧只是受到太上皇李诵看重,扶持的新星。
而元和五年,从淮西开始,一切便不可收拾,淮西、河南、胶东、河北、辽东、渤海……
除了陇南、陇西、关中的战事没有参与之外,所有的战事都是在郭戎的主持或者直接参与之下进行的。
从平定叛乱,转危为安,到开疆拓土,屠敌灭国,无论是实际上的战功,还是在唐人中的声望,都已经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
在很多人的眼中,郭戎的地位已经隐隐的超越了平定了安史之乱的郭子仪和李光弼。
而事实上,李纯也确实没有吝啬赏赐。
不要说郭戎自己,就连郭戎和阎卿那三岁不到的孩子,都已经授予了四品官,除此之外,李纯还专门赐予了铁券。
阎卿的长公主肯定不能再随便晋升,实封食邑直接增到了五千户。
五千后看起来不多,但是如果放在有唐一代那就相当的惊悚了。
依据唐制:
男,三百户;
子,五百户;
伯,七百户;
县侯,千户;
县公,千五百户;
开国郡公,二千户;
郡王、国公,三千户。
食邑五千户的只有一个爵位,那就是王爵!
有唐一代,嫁公主的时候陪嫁确实丰厚,但是,那只是其他财富,而绝对不包括封地,更何况还是食邑。
关于郭戎自己,在封赏上其实很常规。
一个渤海郡王,就已经是王族之外武勋的顶格封赏了。
获封渤海郡王之后,进太尉,兼枢密使,领太子少师,同样已经达到了活着的武官的巅峰。
至于再往上不是没有官职,但是剩下的那些已经不是留给活人的了,比如太师。
除此之外,郭戎还获得了一个有唐一代武勋荣耀巅峰的赏赐,“名藏太庙”,绘像于凌烟阁。
那可凌烟阁,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啊!
无论从勋爵,官职,战功,哪个角度来看,郭戎都已经成为了武勋第一人。
郭戎或许不在意朝会这些东西,但是武勋们,尤其是从禁军系统走出的武勋们,需要足够的牌面。
……………………
当然,郭戎需要做的不只是出席朝会,还需要每一旬,以枢密使的身份,主持一次枢密院的军事会议。
关于枢密使,就不得不提到李纯开创性的创造的机构,枢密院。
击退了“举世攻唐”,平定了河北叛乱,收复了辽东,拿下了新罗、百济、渤海之后,李纯的声望如日中天,在以郭戎为首的新禁军集团和以范希朝为首的边军鼎力支持之下,李纯成功的实现了文武的分离。
而枢密院就是用来实现文武分离的工具。
而为了实现文武分离,被改变的并不是只有武官和禁军。
在文官方面,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不变,但是不变的也就是仅限于此。
曾经权柄最盛的兵部被发改部所取代,从而使得尚书省下从七部重新变成六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却被李纯升格,成为了和三省平级的机构。
御史台和大理寺升级之后,形成了中书掌政令,门下掌审核,御史台掌监察,大理寺掌司法,尚书掌执行的完整体系,从而将三省并立,变成了五省共存的局面。
为了协调五省,李纯将原有的政事堂直接升级为了政务院,成为了五省的管理和统筹机构。
相比较权力运行和监督模式的变化,更多吸引长安的勋贵、公卿、***们的却是御史台、大理寺升格来的一个影响,那就是御史台和大理寺的主管的身份也随之上升。
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大理寺的大理寺卿、大理寺丞和三省的一二号人物,七部的一号牌面,同样成为了侍臣的标配,拥有了参加制侍会议,决定唐帝国命运的机会。
与此相对应,政务院的成员则拥有代替皇帝李纯批阅奏章,处理政务的权力,也就是所谓的制诏权。
而这些拥有制诏权的将成为整个大唐真正最顶端的人物,拥有大唐最高的权力的一半。
没错,只有一半,因为他们所掌管的只有民政,而无军政,至于掌管军政的则是以郭戎为枢密使的枢密院。
比起规模庞大,机构完毕的文管体系,从兵部转变而来的枢密院明显要寒酸太多。
然而,寒酸却不代表枢密院的权柄要弱。
因为枢密院掌管包括北衙四军,南衙十六卫在内的长安禁军,
因为枢密院的成员包括了朔方、振武、天雄等八大节度使,
因为枢密院的成员,还包括如今的执掌辽东、胶东,主持对岛国作战事宜的安东大都护,包括在未来还会涵盖安西、安南、安北、以及其他对外扩张集团的首领。
而这些成员,在绝对数量上绝对是要超过文官集团,在实力上比起受到勋贵和豪门支持的文官,这些武将们绝对不落下风。
这些丘八们未必会吟诗作对,但是硬碰硬的打起来,尤其是当郭戎这样一个特殊存在成为枢密院首脑可以替他们撑腰的时候,绝对可以将文官们揍得哭爹喊娘,狼奔豕突。
唯一让文官们稍微安心的是,武官们一般在外带兵,并不会侵蚀他们的权柄。
当然,更重要的是来自郭戎的承诺:
“耶耶们没事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但是你们如果敢少了耶耶们半分钱粮……”
文官们虽然不愿意权力被分走一半,但是他也不是傻子,虽然八大节度使、四大都护都是侍臣,但是这些家伙一半都远在边州。
适度让步并不是坏事,真把这帮丘八惹恼了,可没什么他们不过你敢的。
在文官们的刻意努力之下,郭戎后来说了什么并没有流传出来,但是政务院掌管民政,枢密院掌管军政,政务院负责治理国家,提供钱粮,枢密院负责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习惯却真真正正的传承了下来。
而事实上,郭戎出任枢密使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合适李纯的要求,李纯需要用郭戎那惊人的声望帮助他稳定局势,推进改革。
……………………
除了出席朝会,除了虚掌枢密院,郭戎还有李纯交给的第三项任务,那就是在每年的中秋佳节,主持一次在长安城内进行的阅兵式。
没错,需要牌面的不是只有崭新的禁军集团,还有唐帝国的真正掌控者,皇帝李纯。
郭戎向韩愈求援查阅关于渤海国资料的行为瞒不过李纯的眼睛,当然,无论韩愈还是郭戎都没想过隐瞒。
于是,郭戎看到的资料李纯也看到过。
当看到渤海国那所谓的以武立国的“东海盛国”称呼的时候,被郭戎严重污染的李纯陛下嫌弃的吐槽过。
竟然好意思说自己以武立国,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东海盛国”,“东海P国”还差不多。
这种有损李纯完美形象的话自然没有被中书舍人记录下来,但是因为这件事李纯却想起了自家父皇通过阅兵提振士气,鼓舞民心的行为,然后默默的记录下来。
论打架,一个郭戎可以轻松干掉一百个李纯,论打仗,一个郭戎可以吊打一百个李纯,但是论人心,就不一样了。
对于人心,年轻的李纯显然不如登峰造极的李诵,但是也已经超过九成九的唐人。
然后,每年的大阅兵,就成为了中秋佳节长安城的盛景。
“举世攻唐”之前,李诵和李纯还在刻意隐藏郭戎的出身,但是随着“举世攻唐”失败,参与“举世攻唐”的势力要么溃退,要么灭亡,安西军还在,以及郭戎出自安西的身份渐渐的被所有人所熟知。
一位来自安西的孤单英雄,已经足够神秘,足够吸引眼球,足够吸引青年人的目光,足够激发少年人的热情。
路途之中,周围孤胆英雄偶遇良人,在良人帮助下返回长安,最终在太上皇的钦定之下修成正果,无疑满足了所有大唐大、中、小娘子们对于爱情的幻想。
这位孤单英雄不仅完成了万里之遥,更是在抵达长安之后,力挽狂澜,满足了所有唐人心目中无敌大英雄的形象。
既有战功,又有光环,既有神秘,又有柔情的汉子,郭戎俨然就成为了李纯手中宣传战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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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前两年的经验,中秋结束之后,自己会有接近一个月不需要参加朝会,不需要参加枢密院军议,可以安安稳稳的陪陪妻妾陪陪孩子的美好时光。
然而,今天想着,想着,郭戎的思绪开始微微的飘散,接下来的手指和臂膀开始不自觉的微微颤动。
换做平时,郭戎也就随心所欲了,毕竟现在也没人约束他,但是今天,他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
想了想那一位让自己无比尊敬的存在,郭戎迅速的平复了心情,随即起身,朝着身边美人微微翘起的曲线伸出了手掌。
“啪!啪!”
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的还有一声妩媚的夹子音。
“夫君,讨厌~”
听着这声音,郭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好了,快起床吧,你们两个今天还要随我去迎接大长公主回京呢!”
燕国大长公主要回京了!
阔别长安二十多年的燕国大长公主李璇要重返长安了!
中秋佳节刚过,当长安人还沉浸在中秋佳节氛围中的时候,这样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却在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长安,整个关中乃至整个大唐。
放在十年之前,整个大唐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李璇公主是何许人也。
但是,如今,在李诵、李纯父子拼命的宣传和造势之下,燕国大长公主之名,在整个大唐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最危险的时候,只身前往了回鹘,以身饲虎安抚了整整四代回鹘可汗,以汉家观念,大长公主无疑受尽了屈辱。
然而,正是这样一位弱女子,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攻守形势,为大唐争取了二十载的时光。
每一个有良心的唐人,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位奇女子的付出,更不会吝啬称赞和尊重。
当然,这些是对于普通的唐人,对于普通的长安市民来说的。
在皇家、勋贵、豪门、将门等等,位于大唐上层的阶层来说,李璇公主所做的,只不过是她应该做的,
对于眼中只有利益,从来不会在乎儿女私情的勋贵、豪门们来说,他们最看重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如今李璇公主的身份。
回鹘汗国公认的可敦,铁勒诸部落公认的主宰,拥有整整六万精锐骑兵,遥控八万“漠北唐协军”,最多可以调动近三十万骑兵的存在。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郭戎很清楚周围大战公主返回长安的真正原因:
三年之期已到,郭戎的西征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大长公主掌控下的回鹘需要和大唐协调如何发动对吐蕃的最后一击。
元和七年,八月十八,燕国大长公主重返长安,整个长安城测地沉浸在了欢乐和喜悦之中。
元和七年,八月十九,燕国大长公主在阎卿和古丽娜,郭戎这一对妻妾的陪同之下,开始游历长安。
与此同时,李璇公主最重要的臂膀,老将折云谷,则悄悄的带领一众回鹘将领,迈入了枢密院议事厅的大门。
元和七年,九月十八,距离中秋阅兵,距离燕国大长公主回京过去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唐长安城明德门再次四门大开。
数不清的精锐将士,再次踏上了这条荣耀之路。
所有人都知道,长缨军要出征了,目标河西,目标安西!
有道是:
汉家将士西出师,朱雀梦起出京师,
长缨西去无归路,捷报频传满长安!
第506章 大唐的战车开动了!
在百万长安市民的瞩目之下,在大唐亿万的期望之中,郭戎以及他麾下的长缨军踏上了西征之路。
然而,长安城却没有因此沉寂下来,整个大唐更没有沉寂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吐蕃、南诏、倭国、渤海国、新罗、百济、高句丽等大唐周边的属国或者邻国;
剑南道、河北道、辽东、淮西、胶东、昭义等叛乱的藩镇;
室韦、靺鞨、奚、契丹、突厥等大唐周边的异族,
几乎同时发动了叛乱或者动乱,使得整个大唐都陷入了动荡。
陇西、陇南、剑南、黔中、山南、淮南、关中、河南、河北、河东、都被战火所侵袭,作为主要战场的河南、陇南、关中西部几乎被打成了一片废墟。
最危险的时候,反唐联军甚至已经进入了关中,距离长安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百里甚至连太上皇李诵都驾崩于战阵之上。
三年前的那一幕,对于整个大唐,对于所有的唐人,尤其是关中、河南、胶东的唐人来说太过刻骨铭心。
“举世攻唐”过去了,但是在血性还没有彻底丧失的唐人看来,这一切并没有真正的过去。
元和四年,元月,辽东诸族叛乱,引动了“举世攻唐”的开端。
二月,在内外勾结之下,辽东唐军崩溃,辽东成为异族和叛军的乐土。
三月,借助辽东叛乱的原因,河北三镇的叛军开始集结。
五月,剑南东(西)川节度使刘辟勾结吐蕃发动叛乱,秘而不宣。
六月,河南道行军大总管郭戎击破叛乱的淮西军,活捉淮西节度使吴少项。
七月,郭戎率军突袭胶东,击溃了叛乱的胶东军,歼灭入寇胶东的倭兵十五万,并全歼已经变节的胶东水师。
八月初,魏博、成德、卢龙河北三镇彻底撕下伪装,几十万大军南下,包围中原重镇汴州。
八月中旬,吐蕃、剑南、南诏连续突袭大散关,禁军右卫全军覆灭,澧王李恽战死。
八月下旬,太上皇李诵,羽林军大将军张取义率羽林军前出陈仓道应敌,在陈仓道痛击入寇准备偷袭长安的吐蕃、南诏、剑南联军,太上皇李诵驾崩于战阵之上。
九月,平定胶东淮西之后,郭戎率领禁军、亲唐藩镇主力,在中原和河北叛军主力决战,全歼河北叛军主力近四十万人。
同样是九月,回鹘联军统帅折云谷率领近十万回鹘骑兵突袭河西,陇西方向的吐蕃兵马被迫回援,结果被朔方节度使范希朝所带领的朔方、振武所属两万精锐骑兵追击近八百里。
十月,入寇陇南的吐蕃大军开始回撤。
皇帝李纯抵达河南,北伐大军渡河渡河北上。
十一月,羽林军参谋长裴植率领大震关两万守军,硬抗东西两方向近四十万吐蕃大军三个月之后,大震关以东吐蕃、剑南、南诏联***进陈仓道,关中的危机彻底解除。
十二月,北伐军突袭蓟县,河北三镇的最后一个叛军首领,成德节度使被斩首,在河北盘踞了近六十载的河北藩镇彻底覆灭。
元和五年。
二月,卢龙军镇将,前营州刺史安宗昱率领卢龙军残余起兵反叛,大将军郭戎领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会同安东都护府大都护李愬,水陆并进,征讨辽东。
三月,安东军,海防卫军,左威卫渡海朝鲜半岛,参与叛乱的新罗、百济覆灭。
四月,郭戎率军击破卢龙叛军在白狼山的最后据点,斩首十万。
五月,安东都护府大都护李愬率军在辽东重镇襄平击溃辽东叛军主力,斩首超过十万。
五月下旬,郭戎率军攻破辽东叛军的最后据点,柳城,歼敌近二十万,辽东叛军覆灭。
六月,李愬率军依托襄平,全歼入寇辽东的渤海军十五万。
十月,禁军、安东军、辽东唐协军,近二十万分兵八路进攻渤海国。
十一月,李愬率军突袭渤海国上京龙泉府,驻守扶余的六万渤海边军精锐向郭戎投降,
十二月,位于渤海国最东边的安州被唐协军攻陷,渤海王大元瑜枭首,渤海国覆灭。
距离那一场安史之乱后最大危机,险些导致李唐覆灭的“举世攻唐”已经三年了,距离令人尊敬、爱戴的太上皇驾崩也已经整整三年了。
李纯曾经发布过诏令,国丧三年。
然而“三年之丧”的期限不是整三年,或者说整整三十六个月,而是首尾三年,即跨越三年。
这才有了《礼记·三年问》所说的,“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
国丧是礼法,李纯也是守孝之人,但是守孝和礼法之外,李纯还是一个野心已经被彻底激发,充满了激进主义和冒险主义的皇帝。
国丧确实符合礼法,确实符合孝道,但是对于民生,对于百姓的生计,损害却着实不小。
对于急需让大唐恢复体力的李纯来说,国丧是让自己获得法理和孝道上获得认可,但是却不代表李纯会把丧期发挥到极限。
太上皇李诵驾崩于元和五年的八月,根据李纯的诏令,元和七年二月,太上皇的丧期就已经结束,婚嫁宴饮,欢庆娱乐就可以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国丧确实结束了,但是后面的发展却和普通人预期有所不同。
按道理,国丧结束,酒可以照喝,歌可以照唱,舞可以照跳,但是从长安到关中,从关中到岭南,从岭南到辽东,胡姬的舞蹈、歌姬的歌谣、勋贵的宴饮都无法冲刷掉那种弥漫在整个大唐的忧伤和惆怅。
国丧确实结束了,但是整个大唐依旧沉浸在那种说不出的压抑之中。
似乎,所有人的都在等着什么,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中秋佳节,当那支在大唐百姓中无敌的大军再次踏上了朱雀大街。
先是中秋佳节那场规模超过十万,规模空前绝后的盛大阅兵式,
再是阔别长安二十多年的燕国大长公主重返长安,
再之后,一封浩浩汤汤的讨吐蕃檄文,
最后,则是一场盛大而隆重的长缨军西征和郭戎登坛拜将的仪式。
直到长缨军的将士们迈着坚定的步伐,高唱着“君不见,汉终军……”西出长安的时候,压抑了整整三年的长安城,似乎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重获了新生的时候,所有人才明白他们压抑着的到底是什么。
……………………
“举世攻唐”对于大唐来说,是一场危机。
面对这一场危机,大唐并没有如同阴谋家和野心者所期望的一样崩溃,反而使得大唐在危难之中浴火重生,更加的强大,更加的不可战胜。
更重要的是,扛过了危机,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一场危机却成为了各方最大的资历和荣耀。
御驾亲征,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太上皇,在唐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近乎神明,将已经被严重质疑的李唐皇室重新稳定在了正统的位置,而且不可动摇。
临危不乱,度过危机,御驾亲征,平定河北的皇帝李纯,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威望,皇位稳如泰山。
以郭戎、李愬、裴植为核心的新禁军集团,正面击溃了数以百万计算的入寇者,成为了大唐的中流砥柱。
以制侍重臣、制侍会议为核心领导下的大唐中枢,朝廷,在整个平乱过程中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效率,而制侍会议的成员,要么出身投诚后的关陇勋贵,要么出身世家文官集团,再剩下的则是新禁军的成员。
当从文到武,从丘八到皇帝,整个朝廷主流全部成为受益者的时候,关于这场危机的一切自然会被无限度的放大。
虽然原因不同,目的不同,期望不同,但是在“举世攻唐”之后,皇帝李纯,新禁军集团,旧勋贵集团,世家文官集团,所有的力量却在不约而同的将“举世攻唐”的一切都展示在了所有唐人的面前。
更是在这些大唐真正权贵的刻意引导之下,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就是“举世攻唐”同样是一种屈辱,和曾经的“渭水之盟”,和曾经的“怛罗斯之战”,和曾经被吐蕃人攻陷长安一样的屈辱。
唐人从来不信奉什么以德报怨,也不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实力不济的时候,或许存在卧薪尝胆,但是在实力足够之后,绝对会一拳一拳的将所承受的东西还回去。
面对突厥人的时候如此,面对薛延陀的时候如此,面对大食人的时候如此,面对吐蕃人的时样如此。
而现在,对于引发“举世攻唐”的存在,唐人的想法依旧如此。
……………………
作为叛乱策源地的河北三镇,已经彻底的不复存在。
死而复生的高句丽,以大唐属国或者附庸国参与叛乱的新罗、百济、渤海国成为了辽东叛乱真正的主力,而现在,他们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
参与辽东叛乱的室韦、靺鞨、奚、契丹、突厥,在平叛的过程中,或死,或伤,或残,或亡,对于这些被忽悠的叛乱的傻子来说,他们已经付出了足够代价。
在整个大唐周围横跳,促成了反唐联盟的前神策军护军中尉陈宏志病死在了渤海国上京龙泉府陷落之前。
但是他的尸体被李愬派人挖了出来,腌制好了之后被送到了长安,享受了千刀万剐之刑,陈宏志一族,则因为陈宏志享受了灭九族的连坐套餐。
然而,还不够,参与了“举世攻唐”的另外一半还活着。
陈宏志虽然死了,李师道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辽东和胶东也已经损失代价,但是数典忘祖、狼子野心,鸠占鹊巢的李师道还活着,而且借助海洋的保护,在倭国当太上皇当的相当滋润。
剑南军在此次的叛乱中损失惨重,可谓伤筋动骨,但是身兼剑南东川、剑南西川两镇节度使,却在蜀地勾结吐蕃、南诏发动叛乱的刘辟还活着,蜀地依旧处于刘辟和叛乱的剑南军的掌控之中。
南诏,弹丸之地,却在的大唐和吐蕃之间摇摆,降而复叛,叛而复降,这一次作为平衡吐蕃和剑南的存在纯粹是添头,但是也因此因祸得福,出兵不多,但损失也不大,对此南诏王暗暗窃喜,甚至在考虑下一次如何继续在大唐和吐蕃之间下注。
吐蕃,作为“举世攻唐”的另外一个主力,损失无法用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形容,不仅损失了大量的兵力,失去了西域大量的的财富和土地。
但是通过这一轮的消耗和清晰,以赤苏仁谢、尼玛巴扎,吐蕃本土ben教为首的力量终于彻底掌控了整个吐蕃,虽然纸面实力有所降低,但是整合之后,吐蕃的实力不降反增,而且吐蕃依旧是大唐的周边唯一一个和大唐同级别的对手。
……………………
乍一看,这些家伙活的还都挺滋润,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长缨军的出击,仅仅是一个开端。
从这一刻开始,大唐这一辆战争机器将全力开动。
郭戎直接率领的确实只有一个四万人的长缨军,但是长缨军和郭戎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郭戎主攻方向以南,剑北军(剑南北川),陇右军,由郭戎创立的两支“陇右唐协军”最合适高原作战的近十万兵马,已经将目光悄悄抵达瞄向了吐蕃人的家园。
在整个大唐疆域的南部,张取义、裴植已经率领羽林军、左右武卫,悄悄的抵达了和剑南、南诏接壤的黔中道。
并且将黔中道、岭南道所有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的边军、卫军、府军、镇军近六万人重新整编重组,再加上羽林军和左右武卫形成了一支十二万人规模的兵马。
而在黔中道和关中之间,在关中南部,山南西部,禁军左卫、右卫已经将出川之路牢牢的封死,彻底断绝了刘辟西行之路。
在郭戎主攻方向的北方,在范希朝指挥之下的朔方、振武两镇,六万骑兵,七万步卒已经准备就绪。
从振武、朔方再向北,穿越大漠之后,受到折云谷统筹指挥的十五万回鹘骑兵,三万安北军,八万“漠北唐协军”同样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在一线投入的兵力之外,二线的兵力同样已经出动。
郭戎主攻方向的长缨军的身后。
李锐所率领的神武军紧紧的跟随在后,左武卫,右武卫,两支万人规模的卫军将护佑在他们的侧翼。
再向后,河南道方向近十万镇军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和装备,随时准备跟上郭戎的大军。
西北边军方向,朔方、振武的身后,还有河东、河北军的支持,这支持既包括了兵力还包括的了财力和物力。
在黔中道、山南西道的背后,岭南道、江南道的粮草和人力正疯狂的向西南汇集。
然而,西征并不是全部,李纯、郭戎、乃至整个大唐还记得那位岛国的太上皇。
东海道最终还是没能设立,但是李纯专门设立了东海防御使,由李愬兼领。
在安东大都护、东海防御使李愬的统筹之下,整个东海道已经开始了全面的备战,当郭戎从龟兹返回之日,就是李师道覆灭之时。
第507章 龟兹白发今仍在,唐旗不落戍长安(终)
元和七年,八月下,大将军戎引军出行。
出长安,过陈仓,越陇山,月旬不足,行军千里,复达陇右,遇斥候,始临战事。
九月中,戎领军,袭陇城,攻成纪,以攻代诱,偏师走,入秦原,行清水,渭水溯流,袭伏羌,七战七捷,斩首三万,三载沦陷,秦州光复。
十月中,陇南初雪至,长缨渭水溯流临陇(西)襄(武)。
………………
元和七年,十月二十八,渭水河畔,陇西城外,大雪初至。
中军大帐之内,将星云集,郭戎、罗中文、蒙乾、王铮、林宇等长缨军高级军校全员在列。
除却长缨军之外,配合郭戎主攻方向的各个军校也已经在列。
比如:
在长缨军以北,和长缨军协同作战的朔方、振武军所属的范希朝、莫灵均、董嘉、李焱、沙洲、德刚、裴松等;
跟随在长缨军身后,提供支援,护佑侧翼的神武军、左武卫、右武卫所属李锐、李元奕、韩湘、黄汉铠等;
在长缨军以南,和长缨军协同作战的剑南北军、陇右道所属各军的,薛丛、张泰成、杨鑫、邵树民、郭图、高承明(高崇文子)等;
配属长缨军突进的“陇右道唐协军”所属的唐、吐蕃、突厥高级将领,穆图、鱼布泽等;
由原宣武、魏博、鲁北、义成等藩镇重组,以辅兵和二线随军的军的高级将领,韩充、田季安、邹远、欧阳粱等。
一个小小的中军大帐之内,几乎涵盖了如今大唐六成以上的高级军将,而这些高级将领所指挥的涵盖了整个唐敌国八成以上的精锐。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场景,原因只有一个,今天是西征军宣布部署和任务的日子。
此时此刻,这些唐军的高级将领齐齐的围绕在中军大帐中央,那一座长缨军侦察营和工兵营花费了整整六天完成的大型陇南沙盘周围。
罗中文手持指挥棒,向在场的军校们讲解。
沙盘之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各种颜色的旗帜,其中以红、蓝、黑三色为主,还有黄、白、紫等颜色的辅助。
红色,代表了长缨军,神武军,左武卫,右武卫,朔方、振武军的骑兵这些战斗力最强,需要承担一线进攻任务的唐军。
蓝色,代表了承担辅助任务的,川北、陇右、宣武等藩镇军以及陇右、漠北的唐协军。
黑色,代表了作为对手的吐蕃、剑南,以及没有出现在沙盘上的南诏、倭国。
紫色,代表了重要的关隘和要塞。
白色,代表了在沙盘上以及不在沙盘上的陇右、辽东、漠北以及在组建中的岭南唐协军。
至于黄色,则代表了经过了训练和考核之后,跟进的补充兵。
乍一看非常复杂,但是当了解了各种颜色的标记之后,所有的信息则一目了然。
从整体态势上看,随着秦州一线吐蕃守军的溃退,使得陇南、陇西的唐军得以连成一体。
以郭戎直接指挥之下,长缨军、神武军为核心的中路为锋芒,北侧朔方、振武,南侧陇右、川北为辅助,总数量超过四十万的唐军已经在北至朔方,南到松州近千里的战线上全面展开。
可以说,从一开始,在郭戎指挥下的唐军就拿出了猛虎下山,势在必得的架势。
……………………
对于吐蕃人来说,唐军的架势是虽然吓人,但是却使得很多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就比如吐蕃大相赤苏仁谢,比如吐蕃东境五道节度使尼玛巴扎。
毕竟,唐军的进攻并不是什么秘密,
谁都知道,吐蕃和大唐之间是一个你死我活的问题,如有可能,谁都不愿意放弃置对方于死地的机会。
否则也不会有举世攻唐的存在。
从举世攻唐失败之后,每一个智商在线的吐蕃人都预感到了这一天。
毕竟,吐蕃、剑南、南诏联军还没有撤出关中,河北三镇叛军还在的时候,唐人的皇帝,唐人的中枢,唐人的军队就已经开始酝酿,开始铺垫,开始宣扬。
什么,“举世攻唐”是和“渭水之盟”一样的屈辱,只有铁和鲜血才能洗刷……
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太上皇驾崩于护国之阵皇子战死于关隘之上,……
什么,大唐的锐士死守关隘,寸步不退,全员壮烈……
什么,什么土狼野心,昭然若揭……
什么,恶敌觊觎长存,亡我之心不死……
虽然这些宣传里面,没有一句直接提到吐蕃,但是每一字都都直接贴到了吐蕃人的脸上。
如果说,刚开始,吐蕃人还有可以自我麻痹,但是……
要知道,大唐会往吐蕃派间谍,吐蕃一样会向大唐派遣细作,虽然不如禁军的侦察兵精锐,不如长公主府商队的剑士们灵活,但是他们终究是也是吐蕃的精英,收集相应的信息是本能。
于是乎……
李唐的河北叛军覆灭……
在半岛苟活了数百年的新罗、百济没了……
覆灭百年,趁机死而复生的高句丽被挫骨扬灰……
在吐蕃人眼中,趁火打劫的渤海国都被借机连根拔起,屠城灭国……
发动辽东的诸族,更是被唐军和被唐军武装起来的“唐协军”从辽东一路追杀了数千里,硬是追杀到了被冰雪覆盖的天尽头……
更让吐蕃人无法想象的是,据说唐人追杀到了天尽头之后,还专门在天尽头立碑: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凡唐旗所展,兵峰所至,皆为臣妾!
凡内外诸夷,敢称兵者,皆枭其首,斩其颅,焚其宗,赤地千里!
凡四方胡虏,有敢犯者,必毁其城,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杀人不过头点地,灭国也不过分亡国灭种,你TM从辽东一直追杀到天尽头,这算怎么回事?
这都快比得上千年之前,被刘汉打的狼奔豕突的北匈奴了。
还有,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唐人喜欢以汉代唐,但是你们唐人,有汉国号的碑文是几个意思?
当然,最让吐蕃人,尤其是吐蕃大相赤苏仁谢为首的吐蕃上层,最恐惧的还是唐人这一次的作风。
以往,唐人往往会留有余地,更会顾忌天朝上国的威严。
虽然吐蕃在内的各国没少在心中吐槽唐人、汉人的虚伪,但那所有人都知道,这确实也给他们提供了机会,作死之后还有一个保命的机会,否则就半岛的几个弹丸小国怎么可能苟延残喘百年。
而这一次,唐军不仅撕下了伪装,更把这些话做到了实处,真的在亡国灭种,挫骨扬灰。
所有人都再说,唐人并不可怕,实在打不过,我们吐蕃人还有高原,还有高原“气疫”的保护,只要高原还在,唐人就永远不可能占领高原。
曾经,赤苏仁谢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真正执掌吐蕃站在更高的位置之后,他发现这个想法是何等的幼稚。
高原确实比遥远、比寒冷更能保护自己,但是这就真的能阻止唐人覆灭吐蕃么?
答案是不能!
因为唐人已经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组建起了一支规模高达十万,完全由吐蕃人组成的军队。
“气疫”已经不再是吐蕃人独有,高原已经不再是吐蕃人的壁垒和摇篮。
况且,赤苏仁谢知道,就算没有吐蕃人组成的唐协军,吐蕃也一定扛不住如今唐人的进攻。
漠北寒冬滴水成冰,辽东水处如柱,那是何等的寒冷,但是那又如何?
影响了匈奴、突厥、薛延陀被打的狼奔豕突么?
影响了吉利可汗被从老鼠洞里挖出来去长安跳舞么?
影响了新罗、百济、渤海国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么?
影响了回鹘王族的药葛罗氏被践踏,唐人的公主执掌草原么?
引响了比吐蕃人还要凶悍,还要野蛮的辽东诸族被追杀到天尽头么?
能决定这一切的,只有唐人自己!
唐人自己衰弱的时候,吐蕃、回鹘、高句丽都可以肆意跳档,吐蕃甚至可以攻破长安。
然而,很不幸的是,大唐衰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如果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真正掌控吐蕃的大相赤苏仁谢绝对不会听从尼玛巴扎和那个叫做陈宏志的唐人的鬼话,搞什么举世攻唐。
然而,实际上终究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赤苏仁谢心里苦,心里怕,但是他没有地方可以宣泄和诉说。
所以,赤苏仁谢只能选择战斗,只能选择继续集中所有的力量,在河西这一片吐蕃人无法放弃的地方和唐军决一死战。
所以,赤苏仁谢将剩余的一切交给了他的盟友,吐蕃将领中的后起之秀,吐蕃人眼中的希望之星,最坚定的反唐派,也是对于唐军主帅郭戎最为熟悉,最为了解的吐蕃人,吐蕃东境五道节度使,尼玛巴扎。
在唐军注定西征,吐蕃大唐必有一战的情况下,尼玛巴扎从关中返回之日就已经在布局,以防御注定会到来的唐军。
而尼玛巴扎防御的第一步就是严查女干细,为此,尼玛巴扎不惜硬抗所有的压力,关闭榷场,封锁已经重新运行了三年之久,给所有吐蕃贵族带来丰厚利润的丝绸之路。
第二点,开始加固城墙,加强重要城内内部的防御,试图将丝绸之路上每一座城池都变成堡垒一般的存在。
第三,拼命的向赤苏仁谢所要兵力,粮食,物资,用来填充他准备的堡垒,
………………
尼玛巴扎的想法是对的,行动也是迅捷有力的,在赤苏仁谢的支持下,在屠刀的血腥之下,榷场关闭了,商路暂停了,唐人的商队也消失在了吐蕃人控制的城池之外。
但是,尼玛巴扎终究读书太少了,至少他没有读过一本叫《资本论》的著作,当然,这不是他的错。
因为他没有读过《资本论》,他不会知道这样一句话:
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
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吐蕃的贵族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资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法律,但是这不影响他们商路开通三年多的时间里,他们所获得了往昔百倍的利益。
在政治上,赤苏仁谢和尼玛巴扎确实取得了成功,牢牢的掌控住了吐蕃的军政大权,但是在经济上,在数不清的商队的蚕食之下,再加上百倍利润的刺激,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吐蕃人更加的支离破碎。
在这种情况下,商路怎么真正断绝。
断绝的,只是存在在吐蕃人掌控的城池之间的商路,大唐延伸到了大食、延伸到了欧罗巴的丝绸之路却从未停止。
所以,通过这些内部的蛀虫和硕鼠,赤苏仁谢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保留的呈现在了郭戎的案头,然后,呈现在了陇西城城外,长缨军/西征军的巨型沙盘之上。
……………………
在沙盘之上,尼玛巴扎麾下近四十万吐蕃主力清晰的分布为了东、西两个集团。
尼玛巴扎部署在东部的兵力主要在渭州境内。
依托渭水、鄣水,以襄武、陇西、鄣县、渭源四座相距最远不过五十里的城池为核心组成的第一道防线。
襄武、陇西、鄣县、渭源四座核心的城池已经被彻底的要塞化,城池和城之之间则被大小的堡垒链接,从而将整片区域彻底的堡垒化、要塞化。
为了填充这一道防线,尼玛巴扎集中了近二十万人,囤积了足够二十万人消耗一个年的各种物资,而沿着河道分布的城池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水源。
相比较渭州呈现团状的布防,尼玛巴扎部署在西部的布防则呈现带状。
其兵力主要沿着湟水及其支流,从兰州分别延伸向河州、鄯州,兵力同样是二十万上下。
其中,兰州、河州、鄯州为其三个防御的核心阶段,而这三个核心节点之间,则是吐蕃真正的粮食主产区。
在东、西,两个集团的中间,尼玛巴扎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沿着中间的河谷修筑了密集的堡垒、要塞。
从而形成了东部依托要塞防御,西部通过走廊支援的策略。
在中军大帐中央最醒目的位置,则是一副长八尺,宽一丈的巨型地图。
地图上详细的标注了整个大唐以及吐蕃,西域,辽东,漠北,安南,东海的主要城池。
这一幅巨型地图之上,同样标注了作为主战区的陇南,只不过在这里可以看出,陇南并不是尼玛巴扎设置防线的全部。
鄯州、河州并不是从兰州外延的终点,而是两条向外无限延伸的延长线。
一条通过鄯州连接西域,另外一条通过河州连接高原,而这两条将成为最前方渭州前线的生命线。
到来这里,尼玛巴扎和赤苏仁谢的思路已经清晰的展现在了郭戎、西征军的面前。
以渭州的四座城池为核心,从后方补充,无限制的消耗郭戎所率领的士气兵力,消耗大唐的国力。
……………………
“……这就是吐蕃人的整日思路。”
当罗中文,将郭戎、范希朝、李锐以及长缨军参谋团分析出的吐蕃防御思路彻底解析完毕,整个中军大帐彻底陷入了沉寂之中,这些唐军的高级将领们,集体陷入了深深的思虑。
“所以说,吐蕃人是准备打消耗战,依靠消耗战硬生生的将我们拖垮?”
“不错!”
对于精准的概括,郭戎明确的给予了肯定的答复,随之,沉寂的军帐内再度热闹了起来。
得到了郭戎的示意之后,罗中文没有等将领们将自己的思路延伸,再次开口。
“现在,由我宣读具体部署!”
随着罗中文的声音,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迅速的回到了沙盘之上。
“长缨军……,”
“左武卫……”
“朔方……”
……
每一个部署下达,军帐之内的气氛的诡异就增加一份,年长一些的将领还好,相当一部分年轻将领的面容上更是写满了惊诧,尤其是那些不是在禁军中领军的将领。
当所有的部署完成之后,整个军帐之内气氛诡异而惊诧,不解而茫然的将领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自信。
直到,整整十几息之后,实在安耐不住疑惑的李焱举起了手,得到了郭戎的同意之后,带着疑惑的开口道。
“大帅,吐蕃人准备消耗,我们不是应该分割包围,以速战应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故意和对方拼消耗啊,这岂不是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听到折牧雨的疑问,看到在场相当一部分军校赞同的神情,郭戎、范希朝等几个真正决策者脸上却顾上了满意的笑容。
“说的好,我想要的就是消耗!”
“可是,大帅,我们步、骑军总数可是超过了四十万,这种消耗……”
李焱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郭戎、范希朝、罗中文、李锐等人的笑容,一时间有些茫然。
“大帅,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郭戎呵呵一笑,轻轻抬手道。
“玄光啊,你有多久没有回过长安,没有回过关中,没有回过河北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李焱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在场绝大多数非禁军的将领,因为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长安了。
“诸位,如今的大唐已经今非昔比了,吐蕃人想要要靠区区四十万人马的消耗就拖垮大唐,纯属痴心妄想。”
郭戎没有直接解释看,而是唤过了一名年轻的长缨军士卒,让他讲述,从长安到陇西所见到的一切。
良种、蒸汽轮船、数不清的冒着烟囱的工厂,一项又一项的内容一边又一边刷新着在场军校们的认知。
看着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家伙,郭戎的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哀伤,如果不是为了这些,老子何必要再等三年,如果不是多等这三年,义父或许真的能等到这一天……
……………………
元和七年,十月二十八,清晨,整整一百二十架投石车静静的矗立正在了陇西城外。
随着一声令下,一枚枚冰弹开始疯狂的朝着陇西飞去。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狂轰,持续了整整两个月多月的时间。
刚开始是冰弹,后来增加了泥弹,等到城内的有生力量被损耗殆尽之后,石弹和火药做成的炸弹上场。
元和八年,正月初八,在连续两个半月,近七十天的轰击之下,陇西彻底沦为了一片废墟。
三月十六,襄武城破。
陇西、襄武两战,超过二十万吐蕃战兵死在了唐军饱和式的攻击之下,这损失不可谓不惊人,不可谓不惨重。
然而,尼玛巴扎对此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以两座城池,拖延了唐军整整半年的时间,划算。
更重要的是,尼玛巴扎这种以空间换时间的方法,获得了包括赤苏仁谢在内吐蕃上层的认可。
人员、物资,正源源不断的朝着陇南集中,利用获得的支援,和半年的时间,堡垒化的防御再次被延伸。
接下来,唐军继续饱和进攻,吐蕃依旧死守要塞,陇南的鏖战在继续,在不知不觉之间,高原本土和西域已经被渐渐的抽空。
当时间来到元和八年的八月,陇南战场南北两侧,一直在佯动,从未发动进攻的两支偏师突然进攻。
十万唐协军直扑逻些城,瞄准了吐蕃人的命门,早就被抽空的逻些城几乎束手就擒。
七万精锐振武、朔方骑兵,突袭作为尼玛巴扎后方支点的兰州。
里应外合之下,骑军顺利突入城内,兰州一战而下。
随后,朔方、振武骑兵在吐蕃勋贵和河西唐人的引领之下全面突袭河西。
在吐蕃精锐已经被抽调一空的情况下,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唐铁骑,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一样的河西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一个不到的时间,凉州、瓜州、沙洲、肃州、岷州、西州、伊州全部易手。
当时间来到元和八年的十月,偌大的河西走廊之上,吐蕃人只剩下了几个孤零零的堡垒,而郭戎将这些留给了禁军,带领骑兵直奔安西。
元和八年,十月十七,离开龟兹整整九年之久的郭戎终于再次来到这朝思暮想的地方。
元和八年,十月二十二,整整落下二十年之后,一面有些残破的北庭军战旗,再次缓缓的在庭州城头升起。
“灵均!”
“末将在!”
“义父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把安西,安西交给你了!”
“那你……”
“我?”
郭戎缓缓的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身边,马车上塞满了数不清的黑色的小坛子,望着这一个个的坛子,郭戎看到了那一个个倚在城墙上插科打诨的白头翁。
轻轻的叹出一口气,郭戎轻轻的说道。
“我带老头子们回家,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