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你告诉我,到底……
闻讯前来看望他的周医生惊喜不已,“朝阳哥,你醒了!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对于周医生殷切关怀,福朝阳无动于衷,淡淡开口:“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的夜是那么的深沉,沉睡城市的一角却危机四伏,几栋满目疮痍,荒废多年的烂尾楼里已乱成一锅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到处都有人奔跑、射击,还有伤者在地上辗转哀嚎。
消防车,警车将这一片重重包围起来,特警部队一声令下整装出发。三人一组,攀着钢索凌空而降,最后轻巧地落在充满火药味的烂尾楼里。
浓烟密布的楼里,堆满垃圾和废弃的建筑材料,加上爆炸砸下来的钢筋水泥,把通行的路变得复杂又困难。
他和队员跟着队长,三个人弯腰欲通行之时,被领队的人一把拦住,其中一组队员在另一栋烂尾楼里传来讯息。
“队长,C位置没发现目标!”
收到讯息的队长,指着表示意再等一分钟。只过了30秒左右向,冷不丁冒出数目不明手持冲锋枪的人冲他们开枪。
交火瞬间受到了对方顽强抵抗,一阵爆炸声响过,他们这组人被气流冲散,防御体系雪崩式瓦解,只得各自为战。
他被冲到疑似地下仓库的位置,在铁闸门后,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借着头盔的电筒光,他看到了一个平头,单衣薄衫的人浑身缠满铁链被吊在半空,身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炉。
救人心切的他用尽全力打开铁闸门,这一开触动了门口的机关,绑在门边的油桶瞬间炸开,火星四溅,热浪滚滚,高温的灼烧感令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待爆炸过后,他一边往前冲一边用通知队长,“队长,地下仓库发现目标,请求支援。”
当他到达火炉跟前,看到被吊在空中的平头男被血糊得看不清脸,赤裸的上身全是血,黑色的裤子时不时往下滴血,他震惊不已,大叫:“先生,醒醒!”
被打得连眼睛都几乎无法睁开的平头男,声音嘶哑地请求:“快…快给我个痛快!”
“砰砰!”两枪,他把绑在平头男身上的铁链打断两根,跳上火炉,踩在边缘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撑着!救援很快就到!”
“不…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你…你快走!”他口齿里流出来的血掉进火炉里,激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别说丧气话,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他死死地拽住缠在平头男身上的铁链,窜得老高的火焰灼烧着他脚上的靴子,身上的衣服,就连手套都沾了点点火星。
那人摇头:“我时间不多了,别管我…我只恨…不能…再帮…东哥…还有…奶奶!”
他虚弱得说活都是断断续续,连呼吸都没法连贯,“阿炎…不孝…
拽着平头男的他只露出的一双眼睛突然瞪大,抓着他激动地大声说:“你是阿炎?你竟然是阿炎?你不能死…”
“快…走!这里…就快要…爆炸,咳咳…。”呛人的浓烟使他剧烈咳嗽,生命更加垂危。
“你的奶奶心脏不好,眼睛也瞎了,你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为了激起他的求生欲,他不得不说起他内心最深的眷念,“你要活着,活下去,才能见到她,听到没有!”
阿炎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拼尽力气扯出一丝笑。
“砰砰!”
被冲散的队伍重新聚集,将绑着阿炎身体的铁链一一打断,他抱着阿炎的身体从火炉台滚下来,令他重重哼了一声,眼看就要撑不住。
队员分别将他们二人扶起来,队长大吼一声:“走!”
“不好,出口都被封住了,怎么办?”队员A在烟雾迷蒙的楼房里发出询问。
他背着阿炎,借着电筒微弱的光努力寻找出路,他发现烟雾顺着某个方向飘散,“队长,前面有风,我们试试把它砸开。”
“没有工具,靠我们的枪根本穿不透墙。”领队也看到了出风口。
福朝阳朝四周看了看,隐约看到一个煤气罐,气喘吁吁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阿炎穿上,还把头盔戴在他头上,跑过去将煤气罐搬过来。
他们来没来得及点燃煤气罐。楼上突传来数声巨响,楼房猛地一震,头顶整个地板分崩离析,福朝阳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是,火光炸开,整栋楼都被肢解分离。
“阿炎!”
福朝阳面无表情,平静地讲完昨夜的经历,阿炎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希望,可他的死亡也让这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直跌跌撞撞地在黑暗里行走。
突然他看了一个背影,一个熟悉又怀念的身影。
“冬子,是你吗?”
他追着那个身影,一直追,一直追…
终于那个身影在一棵枯死的胡杨树下停了下来,那棵树孤零零地站在漫天的黄沙里,扭曲的形状看上去特别像一根被扭到极致的麻花,上面还挂着一根绳索,随着凄厉的风沙一晃一晃。
看得人头皮发麻。
“冬子,你告诉我,到底…”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根绳索离奇地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等你下了阴曹地府,当面问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朝阳哥!”
耳边又是那个阴冷的声音。
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终于他再次陷入了黑暗。
周医生无法感同身受,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特地打扮的精致妆容也维持不住她的淑女风范,只觉得病房里的气压渐渐低迷,后背飕飕冒凉气,窗外夕阳的余晖打在福朝阳的脸上,半明半暗,像极了鬼故事里出没的妖魅,她本来还满怀欣喜地关心切切,这会荡然无存。
腾地一下从椅子弹起来,边往病房外退,边挤出最后一丝笑容。
“朝…朝阳哥,你别想…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丢下这话,她几乎是小跑出了病房,连撞到人都没停下脚步。
第十七章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傍晚时分,辛玥查完房,与同事交完班,准备开车回家,到了停车场才想起自己没开车来。
返回电梯时遇到了石娇,她刚换了新车,正新鲜得很,拉着辛玥上车,要送她回家。
石娇说:“今天真是惊险,一天之内你救了他两次,等他出院必须要好好谢谢你。”
辛玥笑笑,自我调侃:“不会到时候摆一桌鸿门宴吧!”
“他敢!”
辛玥单手撑着额,从车窗往外看去。
冬日的天黑得特别快,一路的霓虹灯和路灯让天上的星星都失去了光芒,每个人都奔赴在各自回家的路上,谁又能知道这条路,很多人是回不去了,很多人也等不到了。
闭上眼睛,她眼前浮现了傅宏臣那天心如死灰的神色。
他竟然真的不是李婆婆的孙子?如果不是,他会是谁?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出现在李婆婆家?
那么真正的阿炎当初到底犯了什么事导致他多年不敢回家,李婆婆见到福朝阳竟如此紧张。
但昨日看福朝阳对阿炎的态度,又不似有什么纠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辛玥看到马路对面一片老旧楼房群因市政工程完全把进自家小区的路给堵住,让石娇在前面路口放自己下来即可。
辛玥拿齐东西下车,对石娇挥挥手,看着她的车没入车流之后,才过了马路,慢慢往家走。
夜里的风很冷,辛玥下意识地把身上半敞开的大衣裹紧,缩着脖子避风,越往里走,吵得人头疼的机器砸地面的声音就越远。
四下虽黑洞洞的,但眼睛适应了黑夜,自然光反而能看得更远。不知道这段路种的是什么树种,已经是深冬,两旁的树还挺茂盛,即便是满月的月光也只能从树缝之间投下来,树枝被寒风吹得偶尔索索落下几片枯黄的落叶
辛玥挑这里下车,是因为这个点,这条捷径小路,行人没几个,适合她放空自己。
这两天工作实在太忙,突然到来的信息量也很大,大到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性。
“喵!”
正当她还想关联性,从黑暗里窜出一只野猫,吓得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躲闪。
猫这个高冷的物种,于她而言没有最怕,只有更怕。
就这么一躲,一退的动作,恰好就这么惊异地让她看到了一双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凌厉,狠毒,像毒蛇张口露出猩红的信子,显出致命的毒牙。
黑夜,幽静小路,单身女性,身后紧追不舍的奇怪男人…就差一个血光四溅的犯罪现场。
辛玥边跑,边在包里掏手机,还没等她拿出手机求救,口鼻就被人从后面捂住,氟硝西泮浓烈的味道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经,让她的神识渐渐麻木,最后一切都变迷离不清。
昏迷之前,她听到阴寒的嗓音在耳边吹气:“女人,你不该坏我的好事。”
风过无痕,月亮无声地照着大地,树影随之摇曳,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惊心的危险,远离居民区的深幽巷子里隐藏着一间平瓦房,在黑暗里掩盖罪恶的面目,昏暗的灯光阴冷地洒在几乎全密封的屋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玥悠悠转醒,确切来说她是被冻醒的,入眼的是一个简陋的平房,离她不远处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椅背上挂着她的背包,一个裹着棉袄的男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在椅子上坐下,他头顶瓦数不高的吊灯照得他地中海的脑袋发光发亮。
她的嘴巴被胶带封住,身子被绑在椅子上,动也不能动。
刚要挣扎呼救时,她听到了有规律的敲门声,那地中海站起来去开门
“臭小子!你来干什么?”这个男人的声音略显年长,“我不是让你看家,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那怎么成?大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地中海惩罚似地踹了那人一脚,却还是转身让人进来。
就是这一转身,让辛玥看到地中海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她要再想不起他们是谁,这么多年的书就算白读了。
她记得那个矮个男叫刀子。
刀子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盒啤酒,先给大金链打开一罐,随后给自己也开了一罐,猛灌了一口,压低了声音:“这鬼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大金链也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
“像他们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在最危险的地方寻找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刀子畏缩地朝四周看了看:“这儿真是够阴森的!”
说完正好朝辛玥看了一眼。发现辛玥已经醒来,眸色里惊喜之余又不免露了些担忧。
“大哥,她醒了!”
既然知道对方身份,辛玥抱着他们会知恩图报的念头,安静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两人。
三个人僵持了一会,大金链看着她,背光的他更加看不清脸上表情,“你保证不叫,我给你撕开。”
辛玥乖顺地点点头。
那个叫刀子的矮个男抢先抬手,动作相对温柔地撕下胶带,辛玥张嘴吸了一口带着陈腐味道的空气,胸口随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
待辛玥缓过劲来,抬头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去办正事,让我俩看着你。”大金链晃着手里的啤酒瓶,仰头喝了一口,遮住了眼底唯一的清明。
“他去办什么正事?你们又为什么要听命他?”
大金链并不回答,将啤酒瓶丢在地上,用脚碾成扁平状。转过脸,走到椅子上坐下。
刀子站在她身旁,没动,他脸上有纠结的神情。
“不会呼吸的人才不会泄密!而我们还没呼吸够!”
大金链又紧随补充了一句。
辛玥的心微微一颤。这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这个杀手竟然如此狂妄自信,完全不把警方放在眼里,竟然敢一次又一次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杀人。
福朝阳上次就被割管差点没命,现在他会不会有危险,守在医院的警察能不能挡住他。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大金链不客气地泼冷水。
第十八章 想走曲线救国
辛玥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说了,你坏了他的计划,害他生平第一次失手,所以他要好好折磨你之后再好好跟你算账。”
说完这句话,刀子于心不忍地低下头去。
辛玥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手脚绑得太久好像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寂静的空气里流淌着死亡的气息,仿佛指引她这个白衣天使去往地狱的方向。
无法被救,那就只有自救!
“酒好喝吗?”
刀子和大金链均是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还…还行!”
刀子回答后,马上朝大金链看去,见他没有反应,又加了一句。
“你也要喝?”
“不用,你多喝点,对你的腹部贯穿伤受感染有帮助,喝得越多,感染得越快。”辛玥清冷地直击要害。
上次他被钢管贯穿,伤口极深,在EICU差点度不过危险期,现在即使已经出院,以她的经验,愈合情况不会这么快。
没错,她是故意的!
刀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你…你…我…怎么可能。我…我出院的时候,医…医生说了…我愈合情况很好。”
辛玥笑得很是柔和,浅浅的梨涡更显她一脸纯真可爱,反问:“也一定提醒过你,小心养护,饮食注意,当心感染吧!你敢说你乖乖听话了?”
刀子顿时又涨红了脸,这脸色自由切换得甚是有趣,辛玥心知很多病患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根本不拿生命当回事的人,更是如此。
“你什么意思?”
原本还悠哉喝酒的大金链察觉不对味,语气恶狠地问。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他防辣防酒防感染,一旦细菌病变,发生感染,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辛玥明眸皓齿笑得人畜无害。
刀子已经被吓得双脚发软,只差席地一跪。
“你他妈放屁!”
大金链把绑着辛玥的椅子,连人带椅一脚踹开,辛玥倒在地上,看着他不由分说半拖半拽地押着刀子坐下。
辛玥摔得浑身都痛,但是她在赌,赌一个自救的机会,尽管这个机会希望渺茫。
“你是不是感觉伤口有时痛痒难忍,还时不时会渗点血出来。”辛玥躺在地上,歪着脑袋,笑眯眯地问着,态度好得就像在医院里对待自己的病人。
刀子不自觉地点点头。出院以后他胡吃海喝,烟酒不断,医生的叮嘱早抛九霄云外去了,她不说还没觉得,一说起来,还真是感觉到很是不对劲。
“大…大哥,你快帮我拆开看看是不是出问题了!”刀子掀开衣服,让大金链看看。
为了确保万一,大金链虽然很是不情愿,但还是拿手机电筒准备去拆裹在他腹部的纱布,查看伤口。
“这里环境这么污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你把纱布拆了正好给细菌提供在体内繁衍,扩散的机会。”
大金链手一顿,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最后索性不拆了,将没喝完的酒塞在呆如木鸡的刀子手里。
“别听她的,医生都特么擅长把活的说成死的,多少鬼门关你都闯过来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刀子看到大金链眼底的安慰,又看了看手里的酒,一鼓作气地仰头猛喝。
“上次医院有个病患没有及时处理感染,截了一条腿,你兄弟如果不及时处理,只能腰斩!”
“噗!咳咳…”
辛玥不紧不慢地危言耸听,刀子刚喝进去的酒全部喷了出来,还呛得自己直咳嗽。
“你他妈的找死!”
大金链抓着辛玥的衣服,将她拽了起来,眼睛里的怒火放佛要将她活活烧死。
“砰!”
刀子不知怎么,从椅子上摔下来,大金链看着他抖抖索索地地数次想要从地上爬起都以失败告终,牙齿打战的声音隔着距离都能听见,眉头更是纠结在了一起。
快速走过去,从背后把他架起来,丢在椅子上,动作虽粗鲁,却还是小心地尽量不牵扯到他的伤口。
辛玥没有搭话,她静静地看着内心挣扎,踌躇不决,并把桌上的酒全部喝完的大金链,提出退让方案:“我帮你救他。”
刀子霍然抬头,眼睛里燃起希望之光。
“先把抗生素打上,把炎症消了,你再拆纱布检查伤口,或者我帮他重新缝合,都可以。”
“真的吗?”刀子马上站起来,那神情就好像挖到什么宝藏似的。
“那个什么抗生素在哪儿。”
“在我家,医药公司给了我一款抗生素新品种,临床效果非常好,几乎没有副作用,只要你去我家把急救箱带来,我保你没事。”
大金链转头看着她,眼前的女人看上去那么柔弱,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刚硬得如同一把利剑。
或许这就是人在生死存亡之际,所做出的本能反抗。
“别听她瞎扯八道,都是放屁!等那人来了,交接完毕,大哥带你上医院,我还就不信了,被破管子插一下能死人。”大金链坚决反对,他恶狠狠地瞪了辛玥。
毕竟是老江湖,如果一开始听到辛玥那番话大金链还有点担心,现在听到她的解决方案,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这女人有心计,想走曲线救国这条路。
没门!
“你大可放心,我是一个人住,钥匙在我的包里,急救箱就在进屋上楼靠左边的书房,书架第三层。”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傅宏臣看到陌生人闯进家里能及时报警来救她。
“大哥,她说她一个人住,要不我快去快回,反正这里离…”刀子边说边起身要去开门。
话还没说完,大金链摁着刀子的脑门,推回原地。
刀子脚下没跟上,差点仰面倒下亲吻大地,幸亏大金链及时扶了他一把,只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越想越觉得害怕,拉着大金链的手恳求:“大哥,我从小就是长跑冠军,这来一回肯定耽误不了时间。”
大金链蹲下身子,冷笑:“刀子,你跟了我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小子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我让你今晚特么待在家里,你偏要来,来了你就哪儿都别想去。”
第十九章 背后有人!
刀子梗着脖子没吭气。
“你知道那人今天要杀的那人是谁,是警察,你去她家里拿药。到时候警察顺藤摸瓜,你小子等着这辈子把牢底坐穿。”
辛玥拼命压住心里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克制自己的情绪。
“刀子是吧,我真替你悲哀,跟了一个不顾兄弟死活的大哥,不知道你的其他兄弟,还有多少能跑能走的日子,也不知道他们又会是什么下场。”
“你懂个屁,我黑彪的名头远近闻名,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特么还吃奶,有什么资格开口。”
黑彪平生最在乎的兄弟义气,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好。
刀子与他对视了几秒之后,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干嚎起来:“大哥,我不想死,我还没老婆儿子,我还没跟你闯够江湖,我还没光宗耀祖…”
边嚎边抱着黑彪的水桶腰,顺便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他衣服上。
黑彪被他突然来这么嚎倒是吓了一跳,还鼻涕眼泪一把糊,顿时嫌恶地死命推开他,呵斥:“闭嘴!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再哭老子现在给你就地解决。”
“我怎么了我,我就是不想死,我还没活够,我有错嘛我!”刀子哼哼唧唧地慢慢收了哭声,肩膀一抖一抖地还没抑制住怕死的心理。眼睛时而看看黑彪,时而看看辛玥,到底还是低下头了。
辛玥见此,下最后一剂猛药。
“名头再响,关键时刻还不是舍弃了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兄弟,说到底你才是最可怜的农夫,我和你救了一条冷血无情的毒蛇。”
“你给老子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黑彪终于忍无可忍地发飙,大声地反驳辛玥。
刀子突然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黑彪见他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单手捂着受过伤的肚子,好像真的很不舒服,又吓了一跳。
“怎么了?”
“肚子,大哥,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刀子皱着眉拉住黑彪,掀开衣服让黑彪给他看看伤口。
黑彪闻言,举着手电,低头看他的肚子。
就在这时,明明疼得直叫唤的刀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狠狠劈向黑彪的后颈!
他身子一软,被刀子架住,将他安置在椅子上,然后从辛玥的包里摸到了钥匙。
事情出现了颠覆性的逆转,让辛玥震惊不已。
“我娘临终前告诉过我,人这一辈子,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良心,尤其是对你有恩的人,哪怕是用命换,都不能恩将仇报。”
昏暗灯照亮他半边脸,半明半暗,也许这就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最好诠释。
“但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刀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耷拉脑袋的黑彪,打开门,风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屋子,辛玥感到寒气可劲地往身体的每处角落窜流,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我大哥还有妻儿老小,你最好祈祷警察能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到来,否则我就是死也会拉上你全家一起陪葬。”
在他即将关门之际,却残忍又威胁地提醒了一句。
随着‘嚓’地一声,落锁的声音响起,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辛玥此刻似乎明白了些,刀子一开始就想着帮她,先是假装相信她的话,借去拿药的名义帮她通知家人,可黑彪识破了她的诡计,强烈反对。逼得他不得不背叛黑彪,但又不敢保证能在那人回来之前让大家逃命,所以他也在赌,赌时间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傅宏臣以高度警惕的状态趴在片漆黑寂静的屋子里隐秘角落,黑暗给了他最好的藏身之利。
“咔擦”一声,门就在这时开了,从外面透进来一丝光,本以为会听到熟悉声音的傅宏臣却听到了陌生人的惊呼,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年轻的男人。
那人没有找到开灯的开关,便没有关门,让那一缕光给他照明。
紧接着就听见他摔倒,疼得直叫唤。
“操,什么鬼东西!”
那人踩到了傅宏臣设在玄关处的泥坑。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身形如鬼魅一般在黑暗中行走,他闻到了属于辛玥的味道,顺这个味道,他看到了那人猫着腰,扶着墙壁缓慢走进来屋子,就在他终于摸索到厨房开关之时,他显然身子一顿。
或许是因为常年处于不安的状态,即便傅宏臣再悄无声息,当危险临近之时,人的本能机警反应还是提醒了他。
背后有人!
身手敏捷的傅宏臣在电光火石间,直接重击他的胳膊,甚至还能听到他骨头脱臼的声音。
啊!”
这完全出乎刀子的意料之外,辛玥这个女人果然在撒谎,她家里有个武功高强的男人,但他没时间记恨上当这个细节,他条件反射地把辛玥的状况先爆出来,除了害怕自己会被他当贼给办了,更害怕耽搁太久,黑彪会有危险。
“你老婆被绑架,你再不去救她,就等着收尸。”
黑暗里,傅宏臣钳制刀子的动作没有丝毫放松,显然一点没信。
“是真的,是她让我来通知你去救她,还把家里的钥匙给我!”说着举起另一只手,钥匙叮铃当啷发出声响。
“如果不是她告诉我你们家钥匙,这么一大把钥匙,我怎么知道哪一把能开门。”
刀子急急地解释。
夜色越发沉淀,屋子里黑得仅剩那一丝光亮,门外有人穿着拖鞋,踢踏踢踏走动的声音,很快又远去。
“你他妈再不跟我走,大家都得死!”刀子突然拼尽力气大吼起来。
这句话就像一句咒语般,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把完好的一个人打碎,变成一滩血水融进了深潭之中。
一直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的傅宏臣,双眸微闪。左手一晃,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雪亮的小刀,那是刀子藏在身上的防身工具。他的声音低沉,冷漠又充满危险。
“你是谁?”
刀子心头又是一惊,下一瞬他感觉白脖子有轻微的刺痛,暗暗咽了咽口水。他痛得几乎晕厥,可这个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叫刀子,不久前受伤,是辛医生救了我。”
第二十章 谁会来照顾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傅宏臣收起小刀,却没有放开人,问:“地点!”
“我带路!”
“地点!”
傅宏臣重复一遍,扭着他的力道猛地加重,声音骤狠。
“朝平街凤里巷那片老平房,没有院子,门口就一铁门。”
刚说完,傅宏以同样的手法,快狠准地一掌落在他后颈神经上。
刀子眼睛一闭,昏厥过去。
五分钟后。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回归平静,书房里没有床垫的木板床上躺着被打晕的刀子。
刀子离开后,辛玥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些,她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只是觉得又困又累,身体疲乏得让她上下眼皮几乎要粘在一起,脑袋一下又一下地下坠。
但她不敢睡,只能时不时让被反绑的双手互掐,掐得她硬撑着不睡觉,等刀子回来。
“喔喔!”
也不知道那个杀手到底把自己带到哪里来,竟然还能听到鸡打鸣,也难怪刀子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哎哟,我的脖子!”
被刀子打晕的黑彪终于醒了,他皱着眉头,揉着脖子。
“刀子这个王八蛋竟然敢阴老子。”
他像想起什么,猛然朝辛玥看来,看到她还被绑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不知是死是活。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想要去探她的鼻息,确认是否还活着。
“要确定人死了没有,探鼻息没用!”
突然出声的辛玥吓得黑彪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
辛玥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寒冰,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半边脸,看上去有那么一些惊悚。
他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什么看,要不是你,刀子怎可能背叛我。”
辛玥冷哼,“小人之心。”
黑彪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脸上的横肉把他衬得更凶恶。
“那你呢,你是医生,不救死扶伤,却耍阴!”
不为所动的辛玥淡淡地抛了句话。
“这要感谢你们给我演了一回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黑彪愣住了,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羞愧,垂下眼睫:“从我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我就预备自己有一天会横尸街头。”
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最初认知,黑彪原本也是家庭幸福,成绩优异的三好学生,可后来父母离异,母亲忙于生计对他疏于管教,上了初中以后他再无心读书,并认识了社会上的小混混,最后走上了这条歧。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结婚生子。”
说到此处,借着灯光,辛玥看到了这个粗犷的男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柔情,古惑仔的爱情其实也很简单,两个人彼此相爱,生儿育女,像普通夫妻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
“五年前那次争夺战,很多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堂内核心人员也损了不少在警察手里。刀子的妈就是不幸死在了其他帮派的打手手里,那年我儿子刚满十岁,为了他们母子安全,我不得不将他们母子送走。”
有些事做过就无法反悔,有路错过就无法回头。黑社会的恶性斗争,不仅让许多无辜又年轻的生命定格在那一刻,也让无数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我死不足惜,但我老婆孩子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日子,我不希望再因为我连累到他们母子。”
他将手指插进没几根的毛发里,每一个词都说得那么苦痛,无奈,就差泪流满面。
辛玥念及黑彪出于对家人的保护,才不得不绑架她,也不再出言讽刺他,只是请求:“你不能私自放我,那你带我一起走,警察一定能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你根本不必害怕他…”
“是吗?”
一个人影悄然无息地到来,他穿着全黑的衣服,朦朦胧胧地被光圈包围!
辛玥认出他脚上那双艳红色骚包的运动鞋。
像毒蛇的眼睛,慢慢朝他们靠近。
黑彪眼底的情绪泄露了他的内心的惊惶,不自主地移动了脚步。
等他走近,辛玥才注意到此人这次戴了一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他那双带着讥诮神色的眼睛。
见辛玥完全不害怕他,他又是轻轻一笑:“黑彪,你做得很好,现在可以走了。”
闷在口罩里的声音听上去很冷,或者说压抑着他最后的耐心。
黑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你真的肯放过我!”
“当然,还有你的家人,我也绝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
辛玥心存一丝疑虑,刀子明明没有回来,为什么他会放过黑彪?这不正常,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
“不…”
辛玥出口一个字就被杀手狠狠钳住下巴,痛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尽力气用摇头的动作来挣扎。
黑彪不知道他会怎么折磨辛玥,他也无法阻止,最终只能慢慢转过身去,向门外走去。
“砰!”
沉闷的、近在咫尺的声音。
辛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黑彪踏出门的那一刻,他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抬手举枪。
黑彪嘭然到地,一枪毙命,鲜血从他的后脑勺快速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带着恐怖的味道徐徐飘来。
辛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眼里却是悲愤地怒视他。
“啧啧,真是个心地善良的美人,被人当众羞辱,还不计前嫌地救了他两次,被人绑架,还为绑匪流眼泪。”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他到底为什么要对付福朝阳?
冰冷金属贴在她的脸上,指腹拭去她的泪水,好似怜惜地看着她:“既然你这么情深义重,那你就代替他去吧。”
狞笑地将枪口塞进辛玥的嘴里。
“啪嗒”一声。
打开了保险盖,手指缓缓扣住扳机,一点点地准备蓄势待发。
辛玥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一刻她脑海里回想起了许多美好的画面,童年的无忧无虑,学生时代的快乐趣事,出国留学时的种种际遇,实习之后的各种挑战。
还有她的家人,朋友。
甚至在一刻,她还想到了病还没治好的傅宏臣,自己死了之后,他该怎么办?谁会来照顾他?
李婆婆那里,又该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 吓得她立即闭上眼
“咻!”
他的霍然撇开,她只看到一道极速寒光从他的身后射来。
“铿!”
一个暗器稳稳地扎在了墙壁上。
随即“咣当!”一声。
灯泡被砸裂,屋里瞬间灰暗了下来,外面的天被月光照得迷迷蒙蒙,屋里只有辛玥一个人急促的呼吸。
一阵拳风呼啸而来,同时辛玥只觉得有人抓住椅背把她往远离杀手的方向拖去。
“啪!”
但反应极快的杀手,反手一掌拍在椅背的另一边,双方势均力敌,谁都没有让这把椅子再移动半寸。
被两人争夺的椅子受力惨重,发出痛苦的挣扎声,辛玥感觉椅子渐渐离地,她的脚悬空吊着,感觉十分恐怖。
她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这个人让她感到很安全,而且她感觉这个人很熟悉,是她认识的人。
“咯啪!”
承受不住两人这般强大武力的椅子终于宣告阵亡,被硬生生拆成了两半,连同绑在辛玥身上的绳子都一同扯断。
辛玥跌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他身上那股熟悉药水的味道让她立刻就认出来救她的是傅宏臣。
他相信了刀子的话,及时赶来救她,这让辛玥的充满了感动。
但同时也特别担心,傅宏臣的伤才刚刚好些,这么凶横地地跟人打斗,伤口很容易崩开。
接二连三地失败,让杀手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谨慎,虎虎生风的拳头已经冒然又气势汹汹地紧追其后,直逼辛玥的后背心口位置。
辛玥并不知道自己频临死亡,她只感觉在傅宏臣的怀里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其中缘由,身子就像跳华尔兹一般旋转起来。
“噗!”
冷风一吹,带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辛玥被傅宏臣护着,杀手连她的衣服都没碰着,反倒是傅宏臣身体还没有复原,为了不让辛玥受伤,他自己却挨了这一下。
辛玥感觉脸上沾了热乎乎的液体,以她的经验,是傅宏臣肩胛骨受伤的位置瞬间崩开,血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辛玥感到搂着自己的那只手失去力气一般,身体下一秒也失去助力,往她身上倒,倒了一半,又强迫自己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辛玥内心被撼动,她没想到傅宏臣会在关键时刻舍身救自己,这一拳杀手一定用了狠劲,才能让从来没叫过一丝疼痛的他,疼到站都站不稳。
一时间脑子里充满了愤怒的情绪,挣脱傅宏臣的庇护,跳起来朝杀手张牙舞爪地胡乱拍打,她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又不会功夫,跳起来去揍人也是气到至极,逼到尽头。
没想过对方是个高手,只稍稍动动手指头就能像捏死蚂蚁一般把她捏死,逞强的后果就是,脖子在对方魔掌之中,而且越掐越紧,让她深刻体验了一把叫窒息的感觉。
求生欲强烈的辛玥果断地使出吃奶的力气去踹杀手的膝盖,医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在人体上找最直接,最痛的部位下手。
杀手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个智商来完成攻击的动作,他越发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番羞辱,眼睛里的杀气更加强烈。
“我倒是小看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没关系,我会让你们都在奈何桥上团圆。”
辛玥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神思也渐渐抽离了身体。
“喀嚓”
随着一声木头破裂的声音传来,辛玥的脖子一松,身体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刚刚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傅宏臣抓起已经被扯成两半的残废椅子砸在杀手头上,瞬间四分五裂,砸得他头破血流。
杀手恼羞成怒,朝傅宏臣反攻。
然而傅宏臣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手里藏着的尖锐木块狠狠地扎在进了他胸口,速度之快以毫秒计算。
明明四周一片昏黑,她却清晰地看到了傅宏臣脸色清寒,眸光幽深而凶狠,这种狠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参透的悲凉。
为什么?他总像一团迷雾,看不清,猜不透,也靠不近。
此时留在她脑海里的还是对他充满了深深的好奇。
随后她的耳边是警笛呼啸而来的声音,是拳脚相向恶斗的声音。
可最终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午后的阳光给小区西南朝向的房屋铺上了一层暖色,唯独辛玥家的密封得只能透过挡在阳台处床垫的缝隙洒那么零星半点光束进来。
辛玥已经回到自己安全温暖家中,此时正躺在床上翻滚,好像还沉浸在被绑架即将被杀的梦境中,睡得极不安稳。
“不要!”
从噩梦中惊醒,整个人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
充满恐惧的双眼不安地左右环视。
浅灰色的墙面,木质的桌子,椅子,木质的架子上摆了三个相框,与床紧连的凸窗上小台灯,小书架与一排郁郁葱葱的小盆栽正在被阳光宠幸,她房间里木地板被照得反射出一层铮亮的光圈。
咦?她半夜跑去医院值班,按理遮光帘没有打开呀,怎么现在只剩下一层纱窗了?
又一想,会不会是傅宏臣?
马上又自我否定,他不会随便进自己的房间。
这一想不要紧,马上想起他替自己挡了一拳头,现在不会旧伤复发晕过去了吧。
光着脚急冲冲地除了房门,余光扫了一眼楼下。
光线不足,有点暗!
一丝疑虑快闪过。
书房整洁干净,照例叠着豆腐块被子,可是原本垫在木床上的床垫不见了,木床变木板床,床单不见了,被套也不见了,就连窗户的窗帘也不翼而飞。
这是遭贼了吗?
这年头,贼都这么饥不择食,连这些居家用品都要偷?
“傅宏臣!”
辛玥连跑带跳地下楼,也不知道墙上沾了个什么东西,摸上去好扎手,感到疼痛,她立刻缩了手。
“咻咻咻咻”
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只听见几声奇怪的响声从朝她飞来,黑乎乎的,纤细得跟针似的,正以肉眼都无法计算的光速直插她双眼。
吓得她立刻闭上眼睛,失去了反应。
闭眼的瞬间,一道奇怪的人影在她眼前闪过,揽住她纤细的腰做了一个高难度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另一手轻松地截下这些莫名其妙的暗器,最后在客厅的中央站定。
第二十二章 你干什么!
但,辛玥没有半点说感谢的心情。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这屋子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隔着数步之外,角落里一个人,双手抱头,像个劳改犯一样蹲在那里弱弱地求饶。
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的辛玥啊地一声扑到傅宏臣怀里,身子瑟瑟发抖,“傅宏臣,他来了!他来了…”
惊弓之鸟说的就是她!
“不是他!”
辛玥埋在他胸口的的脑袋慢慢抬起来,他的脸距离她的眼睛一尺不到的上方,外面的天色正是午后正好的日头,透过来的光线把他面容映得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眼眸漆黑而又锐利,一片沉静之下还隐藏了戾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温热的男人气息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喷在她脸上。
本来还在惊恐情绪中的辛玥陡然心跳加快,脸色发红,意识到自己失态,马上又松开抱着他腰的手,深呼吸了一下:“他是谁?”
“小偷!”
傅宏臣解释,辛玥准备靠近的身子一下子退了回来。紧挨着傅宏臣一步都不肯再动。
哈?进贼了?她都穷成乞丐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物件,还进来偷东西,她真想问问这个小偷脑袋是不是瓦特了。
傅宏臣被辛玥又搂又抱,又嫌弃,也不恼。只是深邃的目光把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眸色倏然一暗,射向跪在地上的小偷。
她还没从这翻转的剧情里出来,就听傅宏臣低沉地命令:“过来!”
那个小偷不敢违令,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继续蹲着,辛玥这才看清他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但也不敢叫疼,大概是惧怕傅宏臣的拳头,只能忍着。
“说!”
语气不善,只一个字,已让辛玥心里打了突,总觉得这个小偷凶多吉少。
“好汉饶命,小的真的只是路过,冲撞了您和夫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着还啪啪地给已经肿得老高的脸招呼。
“说!”
傅宏臣上前了一步,吓得他倒退几步,躲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我说,我说!”
辛玥才知道这个小偷是那个人派来的眼线,她被掐晕之后,傅宏臣没了绊子,打得更凶狠,把那些震碎的木块全部招呼在那人的身上,但这个那人的功夫也并不是盖的,尽管只有被胖揍的份,也全力保护自己要害部位不受致命打击。
但警察闯入之前,傅宏臣带着辛玥撤离得干净利落,只留下黑彪那具已经死透的尸体,和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杀手给警方。
“我是在垃圾回收站的后巷子看到他的,浑身被人插得跟刺猬似的,太吓人了。”
说到这里,辛玥下意识地看向傅宏臣,他却一脸平静,似乎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顺着目光往下走,来到他那双宽厚的手,他的指节修长,掌温如同火炉,一度让她以为他高烧未退,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正常的温度。
就是这样一双手与他稚嫩的的脸完全不符,手上的茧子厚得她几乎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拉去做了几年苦力,摸上去非常粗粝膈手,虎口还有好几道陈旧破裂的裂开口子,一看就是经常使用某种道具所致。
可听到他竟出手这么狠毒,致命之时,她忍不住对这双手多了一分敬畏,敬重他武功高强,畏惧他的杀伤力和破坏力。同时也替那群被揍的人和福朝阳暗暗捏了把汗。
大概是感觉到了辛玥太过专注的目光,傅宏臣垂眼朝她看来,辛玥一接触到他的眼睛,立马转开视线。
傅宏臣侧目看着她,一夜惊魂,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浓重的黑眼圈显示她经历了多疲劳的忙碌,但眼睛里的眸光依旧亮得如同烈阳高照,驱赶了他内心本是一片黑暗,毫无生机可言的天地。
“我好心救他,他却给我下毒药,威胁我必须来您这里探探情况。我说的句句属实,求求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傅宏臣收回目光,朝小偷勾了勾手指,小偷赶忙爬了过去,刚爬到他脚边,被傅宏臣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他下巴,把他整个人踹翻,跟车轱辘一样,滚了一圈。
“你干什么!”
辛玥也被他这突如其来地动武吓了一跳,医生的本能反应就是要去看被踹得捂着嘴躺在地上完全起不来的小偷。
“他不能留!”
傅宏臣拉住同情心泛滥的辛玥,不准她靠近,阴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飘在这个昏暗的房子里。
小偷挣扎地爬起来,重新跪好,拼命地磕头,要不是地上铺了泥土,一定能听到砰砰的磕头声,鲜血从他捂着嘴巴的指缝里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看上去怵目惊心。
“你敢!”
辛玥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傅宏臣的手,拦在小偷面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犯了法,自有法律来惩罚他,况且我是个医生,我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目前干坏事,办不到,你要杀他,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傅宏臣眉头不可察地一跳,冷眸一挑,冷冷地反驳:“像他这种软骨头,不是汉奸就是走狗,没资格活着!”
说着要推开辛玥。
辛玥气得上手奋力猛推开他,没轻没重的手劲正好打在他崩开的伤口,傅宏臣本能地退了一步。
“你不问青红皂白动用私刑,现在还要杀了他,你跟那个视人命为草菅的杀手又有什么区别!”
傅宏臣一言不发,静默地看着暴跳如雷的辛玥,浑身上下给辛玥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使得她更像无理取闹,泼妇骂街。
气得她眼泪哗哗往下流,最后抬手擦掉眼泪,不顾脚下泥土陷进重重,光着脚跑上楼。
“咣当”一声巨响。
把傅宏臣和小偷单独晾在了客厅里。
傅宏臣站在原地,目光深幽地盯着小偷,朝他走过去,小偷惊慌地步步后退,却还是没能逃出魔掌。
“把手放开!”
第二十三章 外焦里嫩
吐气幽兰,听在耳朵里更像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小偷抖抖索索地放下手,嘴里的鲜血马上清晰可见,是太害怕,也是太疼,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强大求生欲强烈地反应在他的眼神里。
傅宏臣扶着他满是鲜血的下巴,用力一提,只听骨骼链接的声音清脆响过,小偷被踢到脱臼的下巴恢复原状。
“都谢要命,都谢要命。”
一张口掉下几颗牙来,口齿不清地磕头谢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心求死。
傅宏臣将手上的血擦在他衣服上,淡淡地说:“给你两条路。”
小偷心中一喜,但喜还没展开……
“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去警察局自首,顺便戴罪立功。”
小偷面露犹豫,“那…第…第二条路呢?”
傅宏臣站起来,故作闲暇地活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一言不发,只是目光紧锁着小偷,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身体,似乎在思考从哪个地方下手最方便。
“我…我这…就…就去…自…自首…”
小偷不敢再迟疑,连滚带爬地要朝门口跑,爬了几步停住,半天不敢下手,更不敢下脚。
在屋子里搜寻了半天,总算看到餐桌旁有一扇窗户,用百叶帘挡住,他吞了吞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靠着边挪动脚步,战战兢兢地攀着窗户往下爬。
“嘿,干什么的!”
才爬出去,小偷就被巡逻保安抓住。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和被围捕的声音。
屋子重归宁静的时候,傅宏臣眉头才轻轻地蹙了一下,身体晃了晃,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已经流血的伤口,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扭头望向通往楼上房间的方向,眸色里升起一丝丝担忧,更多还是愧色。
强迫自己把视线拉回来,蹲下身子,重新整理被搅乱的伪装布置。
回房冷静的辛玥,还没来得及冷静,母亲就打来电话,赶紧收收情绪,“妈妈,您怎么没睡午觉啊?”
“老人家哪有那么多觉可睡,妈这不是想你了嘛!最近工作忙不忙呀?听小航说你最后实习的科室是急诊室,怎么样?还适应吗?”
“当然,我们主任前两天还夸我临危不惧。”辛玥得意地炫耀自己。
“那就好,听你大姨说前几天你们那里发生大爆炸,出动了好多警察,消防。”
“听她说你们医院还大轰动了,你没事吧,如果有什么危险都躲着点,听见没?”
母亲很担心地嘱咐,纵然她知道救人是女儿的职责,但凡有危险的事,她都不希望女儿去做。
“瞧你这话说的,女儿是医生,无论是谁都要救,就像你班里的学生,好学生坏学生你不都是要教。”
父亲比较中肯,并不赞同母亲的理论,两人又来了一小段斗嘴。
辛玥笑了,“妈,我爸最近的血压怎么样?他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的,有的!”父亲的声音抢着传来。
“那就好,等我放假了再回去看你们。”
“你过年会回来吗?”
母亲期盼的声音让辛玥有些为难。
“妈,这个我没法答复您,不过我答应您,一定尽量申请假期,好不好?”
过年的假期是最难请的,尤其是急诊室,她又是实习生,怎么敢提休假,只是不想让母亲失望。
“没事,你来不了,我和你爸去看你也是一样的。”
母亲安慰她。
母女俩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直到手机提示没电,才挂了电话。
辛玥脸上的笑容已经跨下来,握着手机,立在桌子前,斜阳把房间里的影子都拉得倾斜,此时的辛玥跟书架上相框里笑得开怀的她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相框里的被自己搂着父母,往事突然就涌上了心头,那是她大学毕业,父母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时拍的照片,同年她考上研究生,并幸运地留在了现在实习的医院里边读研边实习。
学校离医院实在太远,她每天都要穿越大半个城市往返医院和学校,这样的舟车劳顿让她不仅没法专心读书,工作的时候偶尔还会出错,她的导师和领导都对她提出了严重的警告。
得知她糟糕状况的父母,从江州赶来,跑了南都不知道多少个楼盘,才选定了现在这个成熟的小区,房子虽然又老又旧,还没有电梯,但胜在地理位置优越,还是比从学校去医院要近得多,瞒着她交了定金,付了首付。
那是老两口攒了半辈子的养老金,就这样给她在南都安了个家。
当母亲把钥匙交给她时,曾语重心长地说:“累了倦了,回到家里睡一觉,什么都会过去的,只要有家,什么都不要怕!”
读研期间收入有限,每个月要拿出一半以上来还房贷。为了不让她有经济负担还经常贴补她,而老两口却省吃俭用,逢年过节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
正因为来得不容易,她在拿到房子之后,花了很多心思在装修设计上,看到房子一点点变成自己理想中的家时,那种激动的心情无法形容,房子装修好之后,家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精心挑选的礼物。每天再苦再累,只要回到温馨的小家,坐在满眼绿色的阳台上,荡着秋千,眺望远方,身上的疲惫即刻消了大半。
等会,她刚刚下楼的时候,好像哪里不对劲,好好的屋子他是怎么装暗器的?
他不会把自己的家给拆了吧?
被这一念头吓到的辛玥不敢怠慢,拉开门冲出房门。顺着楼梯下楼,她仔细回想自己刚刚摸到刺痛感的地方,终于在接近楼梯尾部的墙壁上看到与墙壁颜色临近,干瘪的仙人掌,中间被挖空,被挖空的位置安放了机关触发器,这样一来手掌不但能触发机关,还能被扎得嗷嗷嗷叫,暗器射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时间去躲避。
哇,好毒的设计!简直杀人于无形!
关键是这种暗器居然安在了自己家,太可怕了!
然而当她走到楼下客厅时,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外焦里嫩。
不,是外也焦来,里也焦。
第二十四章 这货是鲁班传人?
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让她崩溃了,崩溃到她找不到能用的言语来叙述,崩溃到她把自己掐得眼泪直流都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谁让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这个屋子要是被打劫了,她还能理解,可是谁来解释一下满屋子被摧残的都是她精心栽培的长寿花,墨兰花,栀子花等等绿色植物,她引以为傲的绿色森林,现在变成了杂草一堆。
她心疼不已,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残草烂花,发现地上的泥土都是花盆里的营养土,混了些土沙和棉絮,从客厅一直延伸到玄关。
原本客厅的电视墙只剩电视,摆放沙发的位置空了,茶桌也没了。转动脑袋在墙上找到了被大卸八块的沙发布,与她最钟爱的遮光布一起挡住和墙壁颜色不同的地方,沙发的内胆已经成了脚下泥土的陪衬品。
更要命的是阳台被从床上抬下来的床垫挡住,只是床垫上贴了不同颜色的木条,这些木条还挖了洞,似乎要方便探出去偷窥,为了固定它,她看到床垫两端被木板死死地钉在墙面上,那固定的木板,竟然就是从电视墙上,她放书和摆设的木架子拆下来的。
这样一来把开阔的视野都挡在外面。
难怪她感觉楼下很暗,没光线。
原本景色优美,休闲娱乐并存的阳台空荡荡,她最心爱的秋千椅也不见了踪影。
辛玥呼吸困难,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需要两颗速效救心丸。
“傅宏臣!”
尾音还有一丝在嘴里,他人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窜出来,吓了辛玥好大一跳,但她没心思惊吓,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房子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她只是去值了个班,被人绑了一晚上,家里就变成这幅鬼样子,让她知道是哪个龟毛王八蛋,这个人死期到了!
“我!”
傅宏臣的坦然成功把辛玥体内的洪荒之力瞬间爆发,指着他的手指都是抖,气得发抖。
然,正眼打量他时,又说不出话来,这什么装扮?
他脸上涂得花五花六的,身上披着用几乎一样颜色的布条做的衣服,脏得跟抹布一样。
等等,这衣服花纹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抓起他身上的布条,阴沉地问:“傅宏臣,你身上的这个破衣服是不是用我的床单,被套和窗帘做的?”
“嗯!”
辛玥气极反笑:“嗯?呵呵,你还应得这么轻巧爽快。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能失了对人最起码的尊重吧!”
傅宏臣挑眉,似乎不赞成她的话。
“我没有!”
“你没有,你还把我的房子变成这样,这就是你尊重人的方式?”
傅宏臣沉默不语,转身似乎要走,但辛玥哪肯轻易放过他,光着的脚要去抓他,脚底立马一疼,疼得她又蹲了下来。
“嘶!”
脚底被一小块瓦砾片割了一道小血口子,仔细一看是她心爱的花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些土堆果然找到了密密麻麻的花盆碎片。
这是得从多高的地方摔下去才能摔成这种可以铺满地面的碎片。
“开灯!”
她倒要看看这房子他到底能造成什么样?
傅宏臣不动,辛玥噌地一下站起来。
“我叫你开灯,听到没有!”
傅宏臣走到客厅放电视的那面墙,在墙上摸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只听类似机关的声音在头顶想起来,她马上抬头。
天花板原本漂亮的创意灯饰被拆得渣都不剩,错乱复杂地绑着绳索,随着齿轮的转动,更奇迹的是挡住阳台视野的床垫竟然像卷帘一样,朝两边分开,外面的光线欢快地蹦蹦跳跳跑进了屋子里来。
昏暗的房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辛玥简直看呆了。
外面阳光无限好,还能听见几声楼下保安巡逻车的响铃声,甚至连风声都能听得清楚。把屋里的一片古怪的布置展露无遗。
“你不要告诉我,你把我的灯拆了,做成这种机关,拿装饰灯用的棍子做了机关暗器。”
这货是鲁班传人吗?机关一个接一个。
“是!”
认得这么干脆,还一脸大义凛然,好像是她冤枉了好人,让他平白无故受了委屈。
最后一丝游离的理智即将远去,她咬着牙,嘶声:“我给你一分钟,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就给我从那儿…”
她伸手指门,她有史以来最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一次,。
“警戒!”
惜字如金的傅宏臣并没有给辛玥满意的答案。
“为什么警戒?”
“有危险!”
“你是脑子烧坏了,还是有被害妄想症!现在是和平年代,哪来的什劳子敌人。再说了,就算真有敌人,就你这凡身肉体,打得过人家导弹核武器?还没等你近身,就被炸得粉身碎骨。”
说到此处的傅宏臣露出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辛玥愣了两秒,才想到自己不就是在大街上被人绑走,还让人大白天摸进家里搞侦探活动,不自知。
要不是傅宏臣,自己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这话的确说得过头了,她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河东狮吼却是丝毫不弱的,“就算你要警戒,用得着把我的家搞成这样吗?你知不知道现在装修一套房子多贵?这些家具我花了多少多少心思来搭配?你知不知道这套房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一句警戒就可以这么毁了吗?”
安静。
如针扎一般的安静。
“你说话啊!”
辛玥对天发誓,这真是她这辈子最烦沉默是金这四个大字的时候。
不行,这个闲事她不能再管,反正他不是真正的阿炎,自己也没必要一直照顾他,什么失忆不失忆,什么创伤性后遗症,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嘛?
再说他的伤也好了六七成,孤男寡女再住一起也不合适,趁早让他离开。
傅宏看着怒气冲天的辛玥,伸手从衣服里重新拿出上次被辛玥还回来的金条,递了过去。
辛玥看着他手里的金条,气更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挥过去,抓过他胸前的衣服怒吼:“你以为一根破金条就能让事情过去嘛。”
第二十五章 创造新的惊吓记录
金条被辛玥拍进泥土,傅宏臣推开她,连忙蹲下身子去捡金条。
辛玥被推倒,摔在泥土里,埋在泥土中的机关啪的一声被按下。
“唰”地一声,从头顶砸下一根削得尖锐木柱子,像火箭一样直冲辛玥而去,辛玥瞪大眼睛,发出尖叫。
“啊!”
两眼一闭晕了过去,恍惚意识里她感觉有人扑过来,将她护住,一声闷哼在耳际响起,炙热的气息夹杂了点血腥味,只短暂停留在她身上,又快速离开。
她感觉自己被人抱着摇了两下,还轻轻拍了拍了脸,最后她的人中一阵痛,被掐狠的刺激让她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傅宏臣那双漆黑发亮的双眸,眸色里担忧和歉意也毫不掩饰,倒是让辛玥心头荡过一层波澜。
可等她再回过神,看到自己屋里的一切,血气又再次涌上脑门。把刚刚那一点点波澜冲得一干二净,猛地推开他,大吼:“你少碰我!”
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傅宏臣你这个混蛋,你还我房子。”
竟然就这样毁得面目全非,毁得她痛心不已。
傅宏臣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像耍赖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大哭大喊,数次抬手都最终放下。
“对不起!”
可辛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根本没听到这句诚恳的道歉,并且越想越气愤,扑到他身上,抓住他的衣服怒视数秒,满脸泪水的她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冷血无情,狼心狗肺!我救猪救狗都好歹能吃,能看家护院,你呢!不仅给我到处惹麻烦,还把我家拆了,到处装暗器!你怎么不把自己拆了,给自己绑个炸弹!”
说罢对傅宏臣发了狠地又捶又打,嘴里还不停地骂人。
傅宏臣面无表情地让她尽情发泄。
正骂得起劲,打得过瘾的辛玥感觉手上湿湿的,有新鲜血液的味道,她没有受伤,哪里来的血?
辛玥一抬头,发觉他的额头有极细的汗珠,顺着侧脸缓缓滑入脖子里。
他受伤了!还强忍着疼挨她揍。
粗暴地撕开他的衣服,肩胛骨鲜血淋漓的伤口瞬间刺激了她的所有感官。
理智上线,她总算冷静了一点,“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仔细查看他的伤口,眉头皱得紧。肩胛骨的伤口已经崩开,血正缓缓往外流,她想起他替自己挡了一拳,又被那个木头暗器撞了一下,这下伤上加伤,又成了重伤病患。
“你没事就行!”
心被猛抽了一下。
要赶走他的念头瞬间被抛得九霄云外,什么小偷,什么房子大改造也不及眼前他的伤来得重要。
“走,上楼!”
扶着他回到书房,拿出急救箱,一边准备东西,一边说:“把衣服脱了。”
傅宏臣依言,缓缓脱去身上的衣服,辛玥蹲在他面前,手法纯熟地给伤口止血,缝合,上药,最后包扎。
包扎的时候,再次看见傅宏臣光溜溜的上身,无数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伤遍布整个背部。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瞧见,辛玥还是猛地被震撼了一下。
手不经意地触摸到他背后那些伤疤,感受到疤痕很多都没有经过好好地缝合,即使已经愈合,辛玥也能判断出当时受伤时那些伤口有多深,有多疼,血流得有多凶。
住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自己的事情,就连她锲而不舍地追问,他都不肯透露半个字,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个人到底经历了多么惨烈的事情,遭受了多少的苦痛才能让自己伤痕累累,性情冷漠又无情,嘴里还都是正常人都无法理解的奇特逻辑。
为了方便包扎,辛玥不能蹲着,只能弯下半个腰来,俯身给傅宏臣包扎的时候,额前的发丝时不时落下一撮来挡住她的视线,撩了两次不成功,任由头发调皮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傅宏臣垂眼,视线停在那撮来回跳舞,还时不时划过他脸颊的头发,柔软的触感令他情不自禁地伸手。
当他轻轻拂开那撮俏皮的发束,正打结的芊芊玉手霎时一抖,指腹与肌肤之间细痒地触碰皆是让彼此为之一怔。
他在做什么?知错了,讨好我?
辛玥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傅宏臣眼底异样情绪已经隐去,淡漠又坦荡地与之对视。
额前的发丝随风飘散,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芦苇荡里玩耍嬉闹,郁郁葱葱的芦苇随风摇曳,花絮纷飞,好一幅蒹葭秋雪的美景,令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捕捉那样的美好。
最后还是辛玥定力不够,自动投降。
直起身子。
“小偷呢?”
辛玥没听到楼下有动静,怕他真的犯错。
“走了!”
傅宏臣默默地穿上衣服,答。
辛玥虽然不太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小偷,但也觉得傅宏臣没有必要骗她,“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宏臣抬眸看了她一眼。
“好歹我们也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这又是我家,我总归有权利知道真正原因吧!”
她始终不相信傅宏臣刚刚简单的警戒二字就是理由。
“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没让他缺衣缺粮,就差把他当祖宗伺候,他还不习惯什么。
“一切!”
于是辛玥听到了又一个天方夜谭的理由,长期隐藏在暗处的他对这样全透明的生活环境,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外界让他极度不适应,他想方设法地改变这个环境。
辛玥边听,边左看右看,在找能够扶住的支撑物,她怕自己会昏厥过去。
为什么他每次都能给自己创造新的惊吓记录?
算了,看在他不顾自身安危,舍命救她于虎口的份上,她还是不要再深究房子的事情。
见他又穿起那件破烂衣服,走过去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这衣服又旧又脏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我不想你再来一次伤口感染。”
傅宏臣手顿住,默默照做。
走到房门口,她又停住脚步,背对着他:“傅宏臣!”
夕阳西下,余晖映照着她纤弱的背影,黑眸转动,望向窗外的天空。
“还有半年我就要毕业,对于我来说这段时间尤为重要,所以我希望今天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否则我会变成从犯,犯包庇罪。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和梦想都会毁于一旦。算我求你,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别毁了我的人生,行吗?”
软糯带了点哭音的祈求让傅宏臣生硬的声音多了些许温顺。
“好!”
辛玥握紧拳头,强忍自己的情绪波动。
“还有,我的卧室不准动,其他的你随意!”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放我出去!”
第二十六章 你就不能换个姿势
刚放松下来的心又因这声吼声提到了嗓子眼,迅速朝傅宏臣投去询问的目光。
换好衣服的傅宏臣,淡淡地道:“给你报信的人!”
哈?
跑到卫生间一看,欣慰之余又傻了。
欣慰的是卫生间原封未动,傻的是刀子竟然在还她家。
“枉我这么相信你!你他妈的阴我。”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把你关起来!”
她真是比窦娥还冤,她哪里知道傅宏臣会把他关家里,软禁起来。她以为他们兵分两路,刀子去报警,傅宏臣来救她。
扭头看跟在后头的傅宏臣,眉头微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以傅宏臣的做派,刀子的状况比小偷好太多了,至少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可见傅宏臣对他没动过手。
既然没动手,干嘛要软禁他呢?而且从她醒来到现在一点声都没发出来过,这不正常啊。
“什么误会,我给他报信,他先是不信,一把卸了我的胳膊,我把你的钥匙拿出来,他信了,非要我说地址,我说完就把我打晕。害我一直昏睡到现在才醒。”
这得下多狠的手才能把人敲晕,昏睡到现在。
傅宏臣冷眸一抬,没搭理刀子。
原来他想得更仔细,做得更谨慎。
辛玥佩服地看了傅宏臣一眼。
突然刀子想起什么,看着辛玥:“你是不是让警察把我大哥抓起来,怕我出去报复你,所以关着我。”
辛玥发现掌握的秘密太多是件麻烦事,黑彪的事她到底要怎么跟刀子解释,这一切的起源是因为她。
“他…他…”
没等辛玥组织好语言,刀子已经拎着她的衣襟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你说…”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整,已经被反应超灵敏的傅宏臣一掌握住,轻巧地那么一甩,他就跟件破衣服飘离辛玥的身边。
“不想用嘴过日子,你就老实点。”
辛玥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嗯…整个一惊悚片。
刀子哪里受他威胁,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就打。
“你们不要打了,黑彪他不在了!”
她怕刀子再出言不逊把傅宏臣给惹恼了,更担心傅宏臣伤口刚包扎好,剧烈运动会让伤口不易愈合。脱口而出,甚至连前后铺垫都没有,直接把刀子轰得当场呆住。
刀子不挣扎了,傅宏臣放开他,却站在辛玥身侧,保持警惕。
他呆了几秒才喃喃地开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刀子软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表情哀伤至极。
“我就不该心软去救你,我就不该不听大哥的话,如果我不去找你们,我大哥就不会死。”
黑彪当日受了上头的命令去替杀手看着辛玥,刀子无意间听到了这件事,他试图跟着黑彪一起去,但黑彪不同意,让他看家,但刀子总觉得这么做不地道,还是暗中跟了过去,并买了酒,想借机把黑彪灌醉,再偷偷放走辛玥,可没曾想酒还没买好,黑彪就警觉了,使得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出戏。
辛玥心软,靠近他,柔声安慰:“节哀顺变,以后的日子还长,你要好好活下去。”
“斩草除根,他活不了。”
辛玥觉得脊背凉飕飕的,这大实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瘆得慌。
刀子不可置信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低下头不肯面对现实,“就是我害的,我不该非报恩不可!”
“与其自责,不如找到罪魁祸首,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你闭嘴!”
辛玥急了,哪有人这么火上浇油的,也不怕把引火烧身。
“刀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尽快告诉警察,让警察尽快抓到那个人。”
这个祸害这么顽强,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傅宏臣,刀子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他如果愿意配合警方,早点抓住祸害,大家都安生了。
“不,我不去,他会杀了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刀子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推开辛玥,要冲出去。
傅宏臣已经将身子倚住一边门框,脚一抬,踩住另边门框正中央。冷眉寒眸地紧紧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孬种!就是有你们这种软骨头,我们才会沦落到被怪物随意践踏,让无数无辜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让我们的亲人被那些怪物随意欺凌。”
他一向冷酷表情变成痛恨,痛恨得使他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艰难,缓慢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强忍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眸色里的光如同一把把利刃悲怒地扎进刀子的身上。如果他的眸光真的能杀人,恐怕刀子早就万箭穿心而亡。
“你连杀兄仇人都不敢面对,甘愿让他逍遥法外,让他继续为虎作伥,你比汉奸,走狗更可恨。”
又来了。
辛玥扶额地叹息;这货又陷入自己的臆想里了,这是发病的前奏。从他第一天来到自己家发过一次病之后,都挺正常,她以为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今天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刀子更是一脸莫名其妙,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特么有病。”
为了逃命,发狠地朝傅宏臣频频出手,都是些野路子的打架套路,跟傅宏臣相比,根本就是三脚猫功夫,三两下就被他打趴下。
确切来说是被傅宏臣摁在卫生间墙面上,疼得直叫唤。
“你他妈又来这招,你就不能换个姿势!”
因傅宏臣压倒势反制,两个几乎零空间地面贴面。
这种姿势旁人看着还真挺暧昧的。
明明是件不该笑的事情,为什么她这么想笑呢,要怪只能怪傅宏臣这家伙个太高,说他俩最萌身高差一点都不夸张。
傅宏臣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将刀子拽出卫生间,一路拖到客厅,等辛玥追过去,就看到傅宏臣拽着他的领子指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电视剧。
电视剧刚好在放星球大战,剧情正是最残忍,最让人心痛万分的剧情;漫天的飞碟,拿着激光武器的黑人们,无处可逃的人类,被烧得只剩乌黑架子的房屋,夹杂着浓浓血腥味的阴冷之风吹得人心都是疼的。
那种无力挽救的痛苦令随后赶到的正义盟部上下都流露出悲痛和仇恨的神色。
辛玥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她看到傅宏臣目光忽然变得呆滞,嘴唇颤抖得发不出一个音节,拽着刀子的手像失去了力气一样。
刀子趁机逃离他的魔掌,抬脚就要跑。
“别动!”辛玥怕他一脚下去踩到机关,高声阻止,看了一眼还沉浸剧情里的傅宏臣,放低了声音。
“有机关。”
刀子立马乖顺地待在原地,心惊肉跳地看着傅宏臣。
第二十七章 记忆有些混乱
只见他的眼里却是与电影里演员的神色是一致的,都是恨不得立刻千刀万剐了这群黑衣人。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马虎大意,就不会让他们发现指挥部,防御区的百姓就不会遭此劫难,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还活着…”
傅宏臣痛苦的自责,几乎与电影里的男主角如出一辙,都是那么地痛不欲生。
简直如有雷同不是巧合。
辛玥心里直嘀咕;这货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可她也不敢上前去劝,这个时候只能让他发泄,如果与之背道而行,恐怕会把他刺激得更狠。
“为了守卫我们的星球,守卫我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家园,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流了多少血,你却如此贪生怕死,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上一秒还在深刻痛苦自责的傅宏臣,这一秒就变了脸,双眼泛出凶光,杀气腾腾的,辛玥吓傻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就连对杀手和小偷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眼神出现。
他沉默寡言,今天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一大段,一大段的句子,辛玥真的害怕了,尤其是他拳头那么厉害,那个小偷一脚就给踢得满口鲜血。
万一真的发起狠来,刀子的小命就没了。
她顶着可能被他当同罪论处的风险,脚步打颤地走过去,安抚他:“你别生气,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黑彪的死,你让他回去好好想想,我想刀子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你说对吧。”说罢还踢了发呆的刀子。
刀子本来就被傅宏臣眼中的杀气吓得差点尿裤子,对他这番奇葩言论更是惊呆了,被辛玥踢了一脚,马上附和:“是,是!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傅宏臣没搭话,一直盯着电视屏幕。
辛玥趁机把刀子拽过来,往门口一推。
“啪!”
一声巨响把两人吓了好大一跳,刀子紧闭双眼,不敢动了,身子抖得秋日落叶一样,辛玥大胆点,看向傅宏臣。
电影里的男主角正在手撕敌人,而他正在手撕,不,是手砍木头,手里那根木桩子一样的暗器,有大腿那么粗,却被他轻轻松松断成了数截。
看得辛玥眼都直了。
这要是一下砍在人体哪个部位,不死也废了呀!
电视机里的蓝光映在傅宏臣的脸上,像极了地狱里来索命的怨鬼,别说刀子害怕,就连辛玥都感觉后背直冒凉气,舌头都不撸不利索了。
“你记住男人必须活得堂堂正正,要像狼一样,无论遇到多强大的敌人,也能将敌人撕碎,这才是男人该有的血性,否则枉为男人!”
“是!我…我记住了。”
“你走吧!”
随着片尾曲的响起,傅宏臣丢掉手里的木头,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并关上门。
刀子不相信地看看他,又看看辛玥,似乎在向她要肯定的答案。
“你…你还不快走!”
刀子脚底抹油地跑了,辛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门口的冷风一吹,冻得她一个激灵,看了看四周,踮起脚尖把门关上,又上楼去敲书房的门
“傅宏臣,你…没事吧!”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今天把他刺激得发病了,这时候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不管不顾地就胡说八道。
书房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辛玥怕他搞自闭搞出更大的毛病出来,还想安慰几句。
可放在卧室的手机再次聒噪地大闹,令她不得不暂时放弃计划。
“喂!”
语气超凶,超不耐烦。
对方静了两秒,然后例行公事地自报家门:“我这里是新城派出所,你是李桂兰婆婆的家属吗?”
李桂兰?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李婆婆的名字,连忙对着手机点头,“是,是!我认识她!”
“麻烦你现在到派出所来,接老人家回家。”
辛玥不敢怠慢,马上了换了衣服,边换衣服边犹豫要不要叫傅宏臣一起去,李婆婆肯定是想见的是孙子。
可他受伤了,还是别随意走动。
“李婆婆那儿有事,我要去一趟!”
出门前,辛玥对傅宏臣说,可房门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带着担心,叹气离去。
一路脑子被今天的事情塞满,最后定格在傅宏臣最后的反常上,闪过无数个设想,最终还是没有定论。
到了派出所,一头扎进派出所,对民警说明来意,接待她的民警误以为她是李婆婆的孙女,劈头盖脸一顿教育。
“老人家眼睛有问题,你做孙女的,怎么能让她独自出门,还买这么多东西?要不是我们同事发现得早,老人家出了意外怎么办?”
辛玥顺着民警指的方向,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各式蔬菜,有鱼有肉。这么丰盛的菜色,不用想,定然是给阿炎准备的。
再看李婆婆,老人家爱干净,头发和衣服永远都干净整洁,现在满头银发乱得不成样子,衣服不仅脏,还有股怪味,脸上还有一道道划痕,甚是狼狈,很难想象李婆婆是怎么从家里走到菜场,再从菜场走出来。
辛玥见此,很是心酸,虚心向民警保证下不为例,带着李婆婆离开派出所,上了车。
“婆婆,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边开车,边轻声问。
“我…我打了,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李婆婆像个做错了事小孩一样,低下头。
辛玥也是有苦难诉,这两天她都在医院里忙成狗,根本就没时间看手机,手机上次被傅宏臣那么一摔,基本成了半废品,错过的电话,偶尔会有短信提醒,再加上她刚刚才脱离虎口,根本就没心情注意错漏电话。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婆婆没有焦距的眼眸好像瞬间亮了,“今天是阿炎的生日,我想给他做顿饭,等下周去了福利院,就不能再给他做吃的,这些都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菜。”
李婆婆说到阿炎,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爱意,就好像他现在就站在眼前。
“阿炎现在怎么样?他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一点点…”
“吱!”
辛玥猛地把车刹住。
她真的忘了这茬子事;之前傅宏臣不肯回李婆婆家,她就告诉老人家,说他伤到了脑子,记忆有些混乱。
李婆婆一直把傅宏臣当做阿炎,心心念念自家孙子有一天记忆恢复,重新回家。可真正的阿炎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可能开口叫她一声奶奶。
第二十八章 孤独却明朗
李婆婆被辛玥突然沉默吓了一跳,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臂,“辛玥,是不是阿炎出事了?他是不是被抓起来了?是不是福警官还是不肯放过他!”
“不,不是这样的!阿炎他没事,只是这几天外面风声不太好,我让他待在家里别出来。”
辛玥还不敢告诉老人家真相,她害怕老人家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久的的家就这样散了,心理会承受不住打击。
李婆婆还是不放心地反复确定,辛玥都坚定不移地告诉她阿炎很好,身体恢复也不错,等身体好了,记忆也就恢复。
“婆婆,您这么忌惮福警官,阿炎和福警官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那天在医院,福朝阳那么激动地要求她救阿炎,他们之间绝对是认识的,但为什么李婆婆又会这么害怕见到福朝阳呢?
李婆婆沉默许久,露出痛心的神色,“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他跟着一个叫东哥的人出去见世面,结果不久就听到他持刀伤人,伤的那个人就是福警官。”
“阿炎从小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可他命太苦,父母走得早,我能给他的也有限,他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只是自己躲起来哭。有什么好东西都首先想到我这个老婆子,你说这么孝顺听话的孩子怎么会持刀伤人呢。”
说到这里李婆婆心疼的眼泪如决堤般流下来,辛玥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那后来呢?”
后来那些人抓的抓,跑的跑,阿炎就是逃跑的那个。李婆婆怕福朝阳追究,腆着老脸去医院跪求福朝阳放过阿炎,并愿意给福朝阳做牛做马替阿炎赎罪。
福朝阳当然不会让老人家赎罪,并坚定地表示这件事跟阿炎没有关系,是他和别人的私事,也让李婆婆放心,会帮她把阿炎找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我知道我这么做太自私,但我家阿炎那时候才18岁,他要是因此坐牢,这半辈子就毁了。”
辛玥听到这里不禁愣了,18岁?这么小?
李婆婆没注意辛玥情绪变化,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可没想到阿炎从此就没了音讯,福警官却时不时上门来看我,出差都不忘带些特产给我,让我这个老婆子既感激又愧疚,那天他突然到来,我真的吓坏了!还好他并没有认出阿炎来,我想这些年阿炎变化一定很大,连警察都没认出来。”
何止变化大,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能认出来那才有鬼。他在医院一眼就认出阿炎,不存在不认得这回事。
“辛玥,能不能带我去你家,让我给阿炎做顿饭?”李婆婆小心翼翼地请求。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厨房弄乱的。”
“呃,这个…”
要她怎么回答?家里乱成那个样子,还不知道厨房有没有被祸害,她怎么敢带李婆婆回去。
“婆婆,我也不怕您笑话,最近实在太忙,那个煤气费忘记交了,今天家里没法开火。”
“哦!这样啊!”
李婆婆失望了,可辛玥也听出来老人家不是很相信她这套说辞,别说老人家不信,她自己都说得心虚。
可没办法,谁让家里有这么一个拆家小能手呢,她能怎么办?又不能把他打一顿出气,还不能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真特么像块豆腐,丢嘛,舍不得!吃嘛,满嘴灰!
“要不这样吧,我们现在回您家,您现场指导我来做,以后阿炎要是想吃,我还能在家给他做,您说呢?”
李婆婆觉得她这话有理,欣然答应,俩人又回了李婆婆家,在李婆婆悉心地指导下,尤其是那道红烧桂鱼,李婆婆几乎是每一个步骤都要说三遍,确保辛玥一点错都没有犯。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给傅宏臣做了一顿丰盛的生日餐,打包的时候李婆婆还不住提醒。
“这个红烧桂鱼,要是冷了一定要再热一下再吃,阿炎最喜欢吃这道菜,每次都能吃完一整条。”
世纪好奶奶说的就是她老人家。
“您放心,我一定盯着他把这条鱼吃完,然后给您汇报结果,好吗?”
辛玥拎着装满李婆婆思念和心意的大餐回到家,站在家门口,她一想到屋里的情景,她不得不努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推开门,屋里没等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怕自己一脚下去又踩到什么机关,那可不好玩。
举着手电筒站在门口,往里面叫了一声:“傅宏臣?”
然后厨房的灯就亮了,U型开放性厨房设计,让灯光不仅照亮玄关处,也照亮了贴着厨房橱窗摆放的餐桌。
她看到泥土已经被清除,从玄关到厨房的路都是干净的,他挺拔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餐桌前,好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孤独却明朗地发光,发亮。
只是不知道他坐那里多久,想些什么。
到厨房把打包回来的菜都装盘,尤其是那盘红烧桂鱼,特地用了一个好看的盘子装,最后又从橱柜里翻出两根蜡烛。
“来帮我一下,好吗?”
轻声地对还没动静的傅宏臣请求。
两人把饭菜端上桌,望着一桌子飘出来阵阵香味的菜色,谁都没有坐下来,更别提动筷子,因为他们都清楚这顿饭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傅宏臣更是冷漠脸,眉头紧锁,似乎在抗议辛玥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傅宏臣看着满桌子的菜色,语气并没有多感激,反而有责怪的意味。
辛玥难得没有开口反击,只是脸上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也知道这顿饭如骨鲠在喉,难以下咽,但如果不吃,李婆婆辛苦采购来的食材就会浪费,老人家的千叮万嘱变为空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
“你不说,我亲自告诉她!”
抬脚就要出门,态度坚决得让辛玥不得不实话实说:“真正的阿炎死了,就在我们医院,我用尽办法都没能救活他,李婆婆的儿子儿媳已经不在了,阿炎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阿炎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给李婆婆的世界带来了希望有多重要,她再苦再累,看到他健康长大,也会觉得值得。他也许不知道为了保护他,李婆婆愿意付出一切来换他的一生平安。他更不知道他的离开会给风烛残年的李婆婆带来多么深的绝望。
第二十九章 我不会放过你们
“李婆婆前不久才做过心脏手术,本来她这个年纪做这个手术风险很大,但她说为了有朝一日阿炎回来,这个家还在,还有她这个奶奶在家里等着他。
”
背对着辛玥,傅宏臣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往事,眼里的眸光隐隐透着淡淡的悲怀,抬眸间却又快速褪去,留下来的依旧是平静。
说到这里,辛玥的鼻尖一酸,有些哽咽:“你以为我不想告诉她真相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真相这么残忍,老人家能不能承受?”
听到带着哭腔的软音,傅宏臣转了方向,光源处的她此时泪眼盈眶,双手紧握拳头撑在桌面上,轻咬下唇,悲泣的情绪没有半丝作假。
一天之内他让这个总是开怀爱笑的女子两次落泪,这不是大丈夫所为,也令他不知所措,不懂安慰。
“老人家一辈子孤苦伶仃,仅有的这点心愿,我不想破坏,哪怕是谎言,只要能让她开心,我愿意一直说下去。”
说着,辛玥先坐了下来,动了筷子,把煎得外酥里嫩的桂花鱼鱼肉放进傅宏臣的碗里,轻轻地说。
她的声音宛如山中流淌的泉水,清甜而舒心。
尽管还是不说话,但辛玥看得出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因为她看见他眼里的眸光都柔和了,不再锐利地随时准备扎人。
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碗里的鱼肉,缓慢地拿起来筷子,把鱼肉送进嘴里。
然后每道菜都吃得又快又大口,不带一丝停顿。
“好吃吗?”
辛玥感觉既紧张又开心,好像在心意人面前,露了一手,忐忑地期待得到他的赞赏。
等等,这是什么鬼心情。
辛玥赶忙摇摇头,把这个冒然闯入的念头甩开,仍止不住内心已经盛开的小心思。
“嗯!”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辛玥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好意思再问,见傅宏臣吃得这么快又急,又忍不住好心提醒。
“你慢点吃,小心点别被鱼刺给卡住。”
“咕…”
看到傅宏臣大快朵颐,成功引得她的肚子不受控地唱起了空城计。
听到这声,傅宏臣朝她看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这么一碰撞,辛玥尴尬地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我饿了,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傅宏臣垂眸看向面前已经半空的菜盘,微微蹙眉。
“既然是生日大餐,没有蛋糕,给你点两根蜡烛意思一下!”
辛玥把准备好的两根蜡烛点燃,立在餐桌前。
烛光亮起来,照在两人的脸上,有那么一些些浪漫的情调,辛玥也起筷吃饭,她是真的饿了,一碗饭快见底的时候,碗里多了一块鱼肉,疑惑抬头。
“没刺!”
傅宏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呃…这段黑历史亏他还记得,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怕鱼刺所以不肯吃鱼吧!
想不到他看着酷酷的,心思竟然这么细腻。
不过这个美丽的误会,辛玥不打算戳破,心里更是多了一丝甜味。
连同嘴里的鱼肉都更加鲜甜。
“谢谢!”
借着厨房的灯光,两人安静地吃着这顿烛光生日餐…
今年南都的冬天特别反常,12月初的气温犹如过山车般忽高忽低,本来就忙碌的急诊室里一下子塞满了各种病人,一大早预检台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滚动屏幕上的排号已经翻了超过十页之多。所到之处不是呻吟,就是尖叫。疼痛的刺激如同利刃割着病人,也割着家属。
所以清晨的急诊室到处都是躁动不安,抢救室里异常响亮的哀嚎声音震动着整个诊室。
抢救室的门被砸得哐哐直响,家属们在急诊室外又喊又闹,超乎寻常的焦虑。
“里面怎么回事,怎么叫得那么惨,你们医生是救人还是杀人。”
“你们不要这样砸门,医生在里面肯定是抢救!”
急诊室保安拦在家属们面前,可惜他的声音被家属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所掩盖。眼看这群家属就要暴动了。
抢救室里高主任和主治医生都一心扑在抢救这个病人,大家都紧绷着心里的那根弦。
“周医生,出去跟家属解释,别让他们影响到别的病人。”
高主任一边救人,一边对周医生医生说道。
周医生听着外面疯狂的砸门声,眼里流露了胆怯,脚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辛玥刚好处理完手头的病人,越过她,走了出去。
刚从抢救室出来,立马被家属围住。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救人救到这么惨叫连连的。我老公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患者老婆满脸的疲惫,可声音却是异常高分贝,震得辛玥轻皱眉头。
“你们稍安勿躁,患者一送进来就是恶性心率失常,室颤,我们如果不及时电击除颤,他很快就因脑缺氧,缺血导致死亡。”
辛玥话刚说完,抢救室里面又一次传来患者的痛苦呼叫,家属们越发激动起来。
“什么电击除颤,是电击杀人。”
家属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瞬间激起了众怒,把辛玥当做靶子,其中一个年轻的家属一把揪起辛玥的衣服。
“喂,你干嘛!”
保安急了,冲上来要解救辛玥。
辛玥也一下子蒙了,还没等她再开口,病人在抢救室里的三连叫,令年轻家属揪衣服改掐脖子。
“我爸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让你给他陪葬。”
辛玥拼命挣扎,感觉自己就快不能呼吸了,双手无措地拍着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大手。
闻讯赶来的两个保安又被其他家属团团围住,你一拳我一脚地大打出手,把急诊室里能破坏的都给破坏个遍,等待侯诊的病患们都躲开这暴风,生怕被殃及。
场面一度失控。
“咣!”
患者儿子被一道黑影迅猛地甩了出去,撞到了抢救室外的台子。
这一下让家属们静了两秒,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咳咳!”辛玥捂着脖子,涨红脸,猛咳不停。
来的人是福朝阳,他冷冷地看着这群吵吵嚷嚷的家属们,浑身的寒气让这群人瞬间气势就弱了不少。
“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患者老婆心疼把儿子扶起来,恶狠狠地警告。
已经情绪爆发到了顶点的患者儿子不管不顾地抡起一旁的椅子又朝辛玥砸过去。
“我操你妈!”
辛玥被福朝阳一把推开,椅子重重地砸在了福朝阳的手臂上,砸得他单膝跪地,站都站不起来。
但这一幕被接到报警赶到现场的两个民警看得清清楚楚。
“住手!你们干什么!”
第三十章 你还记得严冬么?
警察的到来让这些嚣张的家属们跟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全蔫了,但嘴里还不依不饶地控诉医院的不作为。
“吵什么吵,医院是看病的地方,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医生更不是你们随意打骂的对象。”
其中一个民警看到辛玥脖子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厉声训斥。
另一个民警则扶起福朝阳,对辛玥道:“这里交给我们,你带他进去验验伤。”
“他不能走,他刚刚打伤了我儿子。”患者老婆见民警要帮辛玥他们,急忙拽住他的衣服。
“我们也要验伤。要告他”
“对,这里监控拍得一清二楚,我们也要验伤。”
家属一一附和。
辛玥急了,刚刚福朝阳是因为要帮她才动手,这要是让对方抓住把柄会不会害他受处分?
“你们都疯了嘛,你儿子袭警了知不知道?”一直无能为力的保安终于得到了机会,绝地反击。
保安是认得福朝阳的,那天他闯入抢救室那么大动静,不注意也难,再加上因为他,医院跑进来杀手,搞到全院上下人心惶惶。
现在又出现在抢救室,帮了这么大的忙,保安自然不会让这群为非作歹的家属们再得意。
袭警二字铿锵有力地在吵闹的急诊室里回荡,一时间都没了声音,就连辛玥一下子都愣了。
福朝阳率先亮出了警员证,两位民警看到他的警官证,对视一眼,问:“什么情况?”
同行遇同行,条理清楚,用词犀利。
福朝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家属可以进来了。”
护士及时出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家属们呼啦啦地都要进抢救室。
“只能进两个人。”
护士拦在门口,有三个警察在场,家属们这下都不敢放肆了,患者的儿子和老婆快速进了抢救室。
两个保洁员也很快到场清理这满地狼藉,边清理边抱怨这群人的野蛮行径:“敢情都不是自己家的东西,随便怎么砸,怎么破坏都不心疼。”
“就是啊,每次大闹就要毁坏不少东西,下次真该让他们毁坏物品造价赔偿。”
听了两个保洁员的对话不禁想到如今遍布陷进的家,心中也是一片哀叹。
她也很心疼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傅宏臣现在身无分文,又为了救她伤势加重,别说让他照价赔偿,就是让他买个一模一样的都不可能。
她现在只想他老老实实在家养伤,别再搞出什么令她惊吓值再飙升的大动作来。
“你这幅样子要给谁看。”
福朝阳捂着腹部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话很不好听,但辛玥没在意,是她有错在先,竟然把帮了自己的福朝阳给忘了,脸一红,忙道歉又小心地对他说:“对不起,我…我带你进去,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石娇看见辛玥扶着福朝阳进来,吃了一惊:“老夫,你今天不是出院吗?怎么又进来了?”
“我乐意。”
福朝阳躺在病床上没好气地回答。
辛玥掀开福朝阳的衣服,检查伤势,发现他腹部的伤口崩开了一点,忙动手给重新缝合。
“哎,你不给他打麻醉就缝!”
石娇第一次看见辛玥犯低级错误,有点不可思议地提醒。
福朝阳眼皮微抬,冷笑一声,这一笑,笑得辛玥心里一抖,心想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在家给傅宏臣缝缝补补,他从来没喊过疼,眉毛都不皱一下。
所以她就默认像福朝阳这种特警也一样。说到底还是自己失职。
石娇见两人气氛这么别扭,想说点什么,但抢救室又送来了新的病人,她得干活去。留下二人继续‘培养’感情。
仔细地把伤口缝合好,辛玥呼了口气,说:“刚刚谢谢你,但是你的手刚刚被椅子砸过,要不要…”
“你还记得严冬么?”
这是…什么…路数…
辛玥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抬头打量已经从病床上起来的福朝阳,他跟傅宏臣一样都属于高个子一族,即使坐着,也能以俯视的角度看她。
只不过那双炯亮的眼睛里都是不友好和厌恶。
辛玥没吭声,封存的记忆盒子被风吹起一层灰,缓缓打开那段童年的回忆,但再往后都是空白。
“你果然不记得了!”
福朝阳发狠地推开辛玥,跳下床。
刚好让石娇看到这一幕,上前拉住要摔倒的辛玥,见辛玥脖子上都掐出红印子,以为是福朝阳所为,为她打抱不平。
“你怎么回事,辛玥救你还救出忘恩负义来了是吧!”
福朝阳沉默了会,从她们身边擦过,往外走。
“我宁愿死在别人手里,也不愿她救我。”语气风凉,不带感激。
“你和老夫那小子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碰到你就火星撞地球似的,你俩之前在李婆婆还发生了什么事?”
等忙完歇下来,石娇才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刚刚抢救室外发生的一切,给辛玥上药的同时,顺嘴问了句。
“没有,只是简单聊了两句而已。”
严冬,很多年没有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名字,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严冬是在酒吧里。
中考完的那年暑假,她来南都旅游,那个年纪的孩子对什么都新奇,尤其辛玥这种天生好奇宝宝特别多的青春少女,更是像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什么都要去尝试,游乐场的过山车她可以坐十遍不厌烦,海盗船可以坐到在上面拼命呼唤助兴。
后来突发奇想,去蹦迪,在酒吧里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颜色很漂亮的饮料之后就不省人事,后来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了严冬。
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记得,甚至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去的,那段记忆几乎是空白一片。
福朝阳…和严冬认识,会是兄弟吗?可他们两个长得并不相像。
一条条猜测被推翻,福朝阳的话像一块块砖头叠出一座迷城,把她困在里面,找不到出口,也寻不到路……
小区有块健身乐园,有简易的健身器械,有小型喷泉,还有供孩子玩耍的秋千架等玩具设施。虽然陈旧生锈,但白天这里全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晚上是左邻右舍茶余饭后休闲散步的娱乐场所。
现在晚上九点,人都散去,这里显得有些冷清,辛玥回家路过此地,停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秋千架发呆。
沉稳的脚步声从远而近,在她一步之遥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