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7章:托孤
李崖和六人周旋了五十招了,终于不耐烦起来,趁双方错马,抽出短铳回首就是一枪。
那个用异形武器的将领在马上晃了晃,便从马上掉下。
不知道他临死的时候会说什么?年轻人不讲武德?呸!谁特么和你讲武德?
另外五人大惊失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短铳,不知道李崖手里是何种暗器,居然巨响后便杀死了同伴。
孙丁一回马就掏出弓箭朝着李崖就射,第一箭被他一枪挑开。第二箭射出,李崖躲都不躲,长枪如龙出海,一闪而过,随即一个将领捂着喉咙从马上摔下。
箭矢流行赶月般射中了李崖的胸前,发出“当”的一声,无力落下,居然毫发无损。
第三名将领大刀呼啸而来,被李崖轻松挡住,随手抽出马刀斜劈过去,鲜血迸射,一颗人头带着飙着血飞向天空。
孙丁一见状知道不好,着急喊道:“赶紧撤……”
晚了,马在全速奔驰中转向几乎是不可能的,当马刀再一次带起一颗人头的时候,孙丁一逃了,全力逃向本阵,留下最后那名将领带着悲愤毅然而然的死在了李崖枪下。
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掉了。
李崖圈住马,将马刀上的鲜血甩掉,回刀入鞘。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在士兵的欢呼声中,李崖用大枪挑起一颗人头举向天空,“赵桓,是男人就老老实实认输投降,莫要再让人出来送死了。我家大帅有令,不会伤你分毫,如若执迷不悟,马踏水寨,鸡犬不留。”
李崖的喊声传到浑身颤抖的赵桓耳朵里,如同救命稻草一样,“你们听见了么?听见了么?陈嘉不会杀我,他不杀我,哈哈哈哈哈……”
“殿下,你怎么了?”蔡攸等人大惊失色,赵桓的笑声太歇斯底里了。
“哈哈哈哈……他不杀我,他不杀我,哈哈哈哈哈……”
当日向西斜之时,水寨上空升起了白旗,蔡攸拥着赵桓从大开的寨门走出来,见到前方黑压压一片的河东军,双膝一软,跪倒在尘埃里。
赵桓兀自念念有词,“他不杀我,他不杀我……”
一旁的蔡攸一脸苦涩,虽然知道自己这群人不会被杀,心里是欢喜的。可是看见自己的主子疯疯癫癫,心里还是百味杂陈。
就在前一刻,赵桓有了片刻的清醒,他说出了此生也许是最后清醒的话,“护我儿周全。”
蔡攸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可是当赵桓说出托孤的话后,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
曾经的他深得先帝恩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随着先帝日渐衰老,赵桓和赵楷的皇位之争加剧,他毅然与父亲决裂,加入了太子阵营。自己的三弟蔡翛在父亲的授意下加入了赵楷阵营。
为了家族的兴旺和传承,他不得不处处与蔡家作对,不惜在朝堂上公开与父亲撕破脸皮。
然而赵楷失败了,赵桓如今也疯了。老父亲走了,三弟不知所踪,其他的兄弟为了争夺家产打得你死我活……。
蔡家,曾经是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家族,如今分崩离析,死的死,落难的落难,这让算计了一辈子的父亲如何死的瞑目啊。
最可笑的是赵桓,居然在疯之前托孤与我,我特么自身难保,怎么去保护你的妻儿?
赵桓的妻儿在哪里?
在襄州城。
赵桓失败的消息传来,当晚军队就乱了。军队在城里烧杀抢掠,如野兽一般在城里横冲直撞。
天亮后,这群疯子准备带着财物退出襄州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河东军包围了。
于是乱兵门打开城门四散而逃,却被河东军的骑兵一一追杀,堵截,只有少数几人逃脱。
当刘天佑踏进府衙的时候,眼前的惨剧让他不寒而栗。
遍地都是女人赤身裸体的尸体,她们的脸还保持着惊恐万状的样子。房间里还有几个孩子的尸体,看衣装应该是皇子皇女,都是一刀毙命,鲜血已经将房间的地面浸透。
襄州就是人间地狱,一路行来,家家都在哭泣,户户都在挂白幡。
眼前的景象让他喉咙里仿佛堵了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
也许陈嘉是对的。
如果现在是乱世,我会带着你们打出个人间太平。可如果为了一己私利,破坏了太平,让百姓承受不应该承受的伤痛和悲惨,那么我就不配做人了。
“来人,通知部队,把乱军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襄州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陈嘉手里,包括刘天佑,孙立,张宪三人的请罪书,他们三人居然坑杀了襄州一万七千人的守军。
夜色如华,月光如水。陈嘉站在书房的窗前,久久不动。
“冠军侯怎么了?”陈仁书靠近王也悄悄问。
王也看看她,低声道:“刘天佑,孙立,张宪三位统制坑杀了一万七千守军,按照军律当斩。”
岳翻翻了翻白眼,“那些人抢劫杀害百姓,强奸妇女,玷污太子妃,杀害小皇子皇女,这样的禽兽留在世上何用?”
陈仁书嘟囔道:“总有无辜的吧?”
刘锜嘿嘿冷笑,“陈夫子,你晓得哪一个是无辜的?襄阳城那么大,这么多百姓遭殃,你说无辜的会有几个?”
“就是,陈夫子啊,你给人看病救死扶伤是好的,如果有人杀了你家小,你还会去救么?”
吴玠的话让陈仁书很不舒服,耿着脖子辩解,“为何要杀我家小?”
吴玠还想说话,被吴璘拉住,“哥,陈夫子迂腐,你别和他说了。”
陈仁书怒了,“何来迂腐?这是讲道理的事情。”
祖安仁几个人看着陈仁书也是摇头,这书读多了,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江湖上哪来这么多道理讲?无非谁刀子硬谁就有道理。
陈嘉突然转过身,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交给章丽媛,“立刻发出去,另外将事情通知报刊,让他们把军报登出去,我的回复也登出去。”
第二天的各大报刊都刊登了襄州惨案,襄州百姓家家带孝户户挂幡。前太子赵桓一家上下十余口,嫔妃被辱杀,皇子皇女惨死。刘天佑,孙立,张宪愤而坑杀一万七守城军队。最后是陈嘉的批示:杀的好。
另外还有陈嘉告全军书,就一句话:凡害我大宋百姓者,按此例处置。
这一下就闯祸了,有拍手叫好的,有沉默不言的,居然有人跳出来骂陈嘉滥杀无辜,乃当世白起,项羽的。
陈嘉也没有惯着他们,立刻下令将这些人全家逮捕,临街示众。最后刀子架在家属的脖子上,不道歉就杀,一直杀到道歉为止。
结果刀子刚举起来,这些人立马就怂了,哭喊着跪地求饶。
陈嘉又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就一句话:你家人是命,襄州百姓家人不是命?皇子皇孙不是命?伪君子!
然后命令将这些人全部发配琉球深山挖矿,五年后才准许释放。
汴梁城第一次感受到了陈嘉的凶厉,正印证了那句话:平时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厉害也是蛮厉害的,吓人也是蛮吓人的,过瘾也是蛮过瘾的。
于是王薇不准陈嘉踏足京都剧院,文会场所一律禁足。
为什么?因为陈嘉去的地方没人敢去,严重影响票房。
“劳资一个人都没杀,凭啥怕我成这样?”陈嘉好委屈,只是吓唬他们一下,都是小孩么?不禁吓?
“夫君啊,你太吓人了。人家不是怕死,是怕全家一个个死在眼前。啧啧啧,没想到你这么变态。今晚睡老四房里,就她不嫌弃你。”
赵琳的话很伤自尊,到底还过不过日子了?
第0358章:兵临城下
漫山遍野的军队扑杀过来,曹蒙大军根本就来不及结阵就被杀了个通透,前后军被截成两段。
其实结阵也只能结成十人左右的小阵,路太窄,更本就没有地方。接战后让曹蒙军恐怖的是,这些人居然刀枪不入。
“活捉曹蒙,休要走了他。”
漫山遍野的呼喊在河谷激荡,此刻曹蒙心神大乱,急切之下他也顾不得后军,带着身边的部队朝前杀去。
大刀虽然砍不透盔甲,可是势大力沉的冲击力还是让藤甲兵步步后退。
“用重武器,用重武器。”
丰富的战场经验让曹蒙一眼便看出来藤甲兵的弱点,于是有人开始搬起石头砸,一时间石头乱飞,打得盔甲兵抱头鼠窜。
李德陈十四见状,一声怒喝,挺着兵器朝曹蒙杀过去,却被几员将领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曹蒙带着残军奔逃而去。
这一战将曹蒙军一分为二,后军五千多人见势不妙,只能退回仙女关。
“特么的,这曹蒙狗日的太精了,居然看出藤甲的缺陷。”
陈十四跳着脚大骂,本来就是瞄着曹蒙冲出来的,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索性拦住前军,让他们饿死在这里。
后悔药没地买,只好匆忙打扫一下战场,衔尾追击而去。
曹蒙一口气逃了几里地,见后面无人追赶,这才让部队靠着路边休息。
这一次没人敢松懈,虽然都坐在地上休息,眼睛耳朵可都盯着山上,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拔脚就逃。
几个部将找到曹蒙,其中一个是当地人,忧心忡忡道:“前面还有几个适合伏击的地方,保不齐他们还会来几次。这道路狭窄,他们居高临下冲下来,我们可是要吃大亏的。”
“那有其他路么?”
“没有,不过前面水浅,拉个索桥就能过江,然后我们沿着对岸走。不过兴元府是去不成了,他们能来伏击,说明兴元府已经被攻占。”
曹蒙来回走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找一条回成都的路。”
那将领一拍胸脯,“放心,交给我。”
等到李德陈十四追击到史斌埋伏的地方,也没有见到曹蒙的部队,一时间都懵了。
“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史斌坐在路边,嘴里叼着草,斜眼看着这两人:“你们干什么吃的?他们在河对岸,早跑了。不是让你们在屁股后面追么?他们怎么过的河?”
二人脸上顿时有些惭愧,好半天陈十四才嘟囔道:“我们以为你拦在前面,所以……所以先打扫战场了。”
史斌被气乐了,翘起大拇指冲二人比划,“我服气了。就他们这点破铜烂铁你们也要捡,放着好好的大功不要,非要去检拾垃圾。你们回头和李帅解释吧,记得把破烂都交上去。”
藤甲兵的贪婪害得他们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知道是他们太愚蠢,还是曹蒙太幸运。
当他看到对面山上出现大批黑色盔甲的敌军时,头皮一阵发麻。这种地形再给河东军冲一次,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等到他看到第三批河东军的伏兵后,差一点脚就软了。这河东军太狠了,居然埋伏了三道人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李德和陈十四赤膊低着头站在堂下,身上绑着绳索,背后插着树枝。炎炎烈日下浑身冒油,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笑。
“你教的?”李隐吧唧着嘴,斜眼看向史斌。
“我能教他们这个?气都被他们气死了。估计军校里教的吧……”史斌说话的时候眼神有点闪烁,李隐一看便知这厮在说谎。
“嗯,你们倒是兄弟情深,这损招你也教的出。得了,先记上吧,集合队伍出发成都,唉,希望李震一家来得及逃出来。”
李隐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这李德陈十四什么都好,作战勇敢,为人憨厚,就这见不得财物的臭毛病……
其实真不能怪他们,岭南是什么地方?穷得叮当乱响的穷山恶水,这些人在老家几乎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从小就养成了习惯,啥东西都往家里搬,一时半会真的还改不掉。
李德算是岭南豪门了,可他也没法约束部下不见财起意。
大军一路向南,所过之处当地官府纷纷投降。
部队行军到巴西的时候,卢俊义率军赶了上来,原来溃军逃到仙女关后,守军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两面夹击的窘境,索性一早就开关投降了。
两军合兵一处,行至汉州,遇到了前来迎接的李震和梁湘云夫妇。
“啊呀,某治军无方,差点害了李参军,还请饶恕则个。”
李隐见面就道歉,又是作揖又是道歉,李震夫妇倒是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
“若不是李帅派人告知,我夫妇哪里能到此迎接王师呢?说起来还是李帅救了我一家老小。”
卢俊义在一旁笑道:“都是自己人,别那么见外。走走走,先去县衙,别站在这里晒太阳了。”
为啥卢俊义和李隐对李震夫妇如此客气?那还不是看在二夫人王薇的面子。
说起来这李震和梁湘云的婚事还是陈嘉促成的,为此可是花了十几万贯呢。李震和梁湘云对陈嘉的感激是真挚的,加上此次能立功,就有调回京都的机会,所以李震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帮助卢俊义和李隐。
众人在县衙坐定后,李震便把成都府里的情况做了介绍。
“曹蒙的军队在两天前路过此地,人数大约一万多人,看上去很是疲惫。”
李隐看看卢俊义,见他依旧一脸笑容,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惭愧。多好的机会,如果把藤甲兵放在第三道,曹蒙插翅也难逃。
“成都府的部队主要都是原来的乡兵,大约二万人,基本上没啥战斗力。曹蒙的部队才是原来的厢军,战斗力比乡军稍好一些。”
卢俊义正色道:“李参军,成都府城防坚固,攻城必定旷日持久,军队伤亡也大,有没有别的法子能破城的。”
李震微微一笑,“某跑到此地迎接王师,就是为了这个。成都知府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的儿子正是乡军统领。我在出城前已经与他约定,只要我大军一到,他便打开万里桥城门。”
卢俊义和李隐开心之余,却对李震肃然起敬,这人在生死关头,依旧有条不紊将后路安排好,可见这人能被童贯看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大军驻扎北面,然后派一支部队绕道南门,也就是万里门。只要南门一下,成都府就算破了。”
卢俊义拊掌大笑,连声叫好,笑声甚是酣畅淋漓。
拿下成都府以后,他卢俊义才真正坐稳河东军第一人的交椅。
大军修整一日后,在次日傍晚到达成都城下二十里出下寨。
童贯今年已经七十多了,身体早就不复当年。多年的军伍生涯让他患上了不少慢性病,特别是膝盖。
成都的湿冷空气,让他原本时好时坏的膝盖一直在隐隐作痛,所以他现在卧床不起的时间越来越多。
“此战非你之过,可恨那李震,居然假传军令,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童贯几乎窒息,在侍女的安抚下,好容易才恢复正常。
“楚国公,如今河东军兵临城下,我们又该如何?”曹蒙现在也是矛盾至极。论军力他心里很清楚,压根不是河东军对手,这成都府早晚会破。逃跑吧,天下之大,无处可逃。
童贯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再也没有了西军时候的威风八面,如今已是病卧床榻的垂垂老者,不用河东军动手,都不晓得他还能活多久。
第0359章:行动队的成立
童贯示意侍女将自己扶起来,依靠在床架子上。在阳光的映射下,他脸上的老人斑愈加清晰。
“记得第一次见到陈嘉,是在皇宫门口,那时候他带着三千亲卫守护皇宫。皇上命我领军拦住他的骑兵,留着他三千亲卫和赵桓的十万禁军死磕。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那赵桓居然输了个彻彻底底。”
童贯说话声音很是舒缓,仿佛在回忆一桩令他极其愉快的事情,可曹蒙偏偏感觉背脊在发冷。
“先帝临走的时候啊,特意嘱咐我,一有机会就要干掉他。可是陈嘉那时候早已羽翼丰满,岂是我想干就干得了的。”
“先帝仙逝后,郑皇太后愈加不放心,命我到川蜀布置后路以防万一。谁曾想赵楷这小子耐不住寂寞,派了个叫许振的去逼陈嘉造反,自己好浑水摸鱼,哪曾想却给赵桓做了嫁衣,真的是死不足惜,一个两个都是蠢货……咳咳咳……”
“曹蒙啊,我老了,也没多少日子好活,陈嘉杀不杀我其实都不要紧了。这成都是守不住的,明日你就开城投降吧,然后找个地方住下,安安静静过好你下半辈子。”
曹蒙的眼泪夺眶而出,心里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其他。
“莫要哭,西军没有流泪的汉子。我这一生啊,受先帝恩宠,以残废之躯做到了楚国公,此生无憾了啊。”
两行老泪缓缓滴落,眼神开始迷离,“先帝啊,臣来看你了……”
第二日,成都府城门大开,守城部队开出来,将手中武器都丢在一旁,然后空手整队,等待河东军入城。
曹蒙带着成都府各级官员,远出河东军大营献上了降书。卢俊义还没有来得及动用内应,成都府已经向他敞开了怀抱。
两路大军的捷报在京都没掀起什么风浪。大多数民众是麻木的,因为战争距离他们实在遥远,顶多就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朝堂也罕见的没有大肆庆祝,据说是陈嘉要求的。内战啊,打赢了打输了都是国家的耻辱和悲哀,死的都是大宋百姓,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梁几道回来了,出任尚书省右仆射,与左仆射王璞一道成为大宋宰执,这一对挚友终于一起站到了权力巅峰。
随之赵桓发疯,童贯病逝的消息也传到了京都,福王派人去江陵将赵桓接回,与赵楷一样住到宗祠里。童贯的尸体就地焚烧,按照他的遗愿,送到家乡京都安葬,宫里也将他的那个东西归还与他,与骨灰一同埋葬。
曹蒙被陈嘉调到京城,加入京畿禁军。按照陈嘉的说法,是个人才就不能闲着,大宋不是人才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随着国家的稳定,大宋经济开始走向快速发展阶段,全国到处都在修水泥路,陈嘉的名言,要想富先修路。
最先开通的是幽州到京都的水泥道路,然后是京都到延安府的。这两条路的建成,大大缩短了京都到两地的时间,大大节省了军资在路途上的消耗。
新币在大宋流通的速度很快,虽然大额交易没有交子或者钱引方便,但是货币的统一,让交易过程更简单,地域差异也被清除,经济落后的各路的经济活动也开始频繁起来。
岳飞和小岚的婚礼极其热闹,朝堂高官几乎都到场了,军方更是来了上千人。为此,陈嘉租借了城东的皇家农庄,才堪堪把人装下。
关于婚礼上一个小插曲,让京都百姓都津津乐道。
陈嘉在婚宴上耍酒疯,死活要给岳飞未来的儿子起名字,叫岳云。福王,王璞,梁几道等人都劝不住,仿佛这是陈嘉的执念。于是岳云的大名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已经响誉京都了。
付九来了,风尘仆仆,他是从金国黄龙府赶来的,带来二个消息。
在赵良嗣的不懈努力之下,宋金辽三国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宋辽两国签署了军事同盟条约和经济全面融合条约,宋金两国签署了经济合作条约。辽金皇帝已经签署,现在条约正在送往京都的路上,一旦宋国皇帝赵榛签署,条约就正式生效。
边境的百姓都欢欣鼓舞,百年来边境战火不断,百姓苦不堪言。现在进入和平时代,大家终于可以放下刀枪安心生活了。
第二个消息是陈嘉的,萧蔷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因为萧蔷云英未嫁便生育孩子,有损皇家脸面,于是对外宣称是天祚帝与萧贵妃的孩子。孩子的名字叫耶律纳,寓意包容,海纳百川的意思。
陈嘉看完萧蔷的信,眼泪就下来了。这傻女人,自己偷偷生孩子,还不与陈嘉说,信里有孩子的画像,皮肤皱巴巴红彤彤的,一点都不漂亮。萧蔷埋怨陈嘉太丑,拉低了孩子的颜值。
“傻瓜,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啊。”陈嘉勉强忍住心里的激荡,将信收好。
“付九,辛苦了。”
“少爷哪里话,这两年都走上正轨了,比前些年轻松多了。”
付九嘴巴上应和,又掏出一封信,“我们在金国埋下的钉子,还有已经联络的军官和官员名单都在这里了。”
陈嘉接过没有拆开看,而是将它转交给章丽媛,“放倒地下室保险柜里,绝密等级。”
章丽媛接过信,立刻起身往外走,门外吴玠和吴璘兄弟跟上保护。
“金国那边什么情况?”
“少爷,不是太好。完颜阿骨打与我们签订合约,遭到了他弟弟谙班勃极烈完颜晟的极力反对,和他一个观点的人不少,他们都认为应该趁辽国虚弱灭掉辽国,扩大自己的地盘。”
陈嘉没有意外,历史上完颜晟的态度要比哥哥完颜阿骨打激进的多,他登基后就没有停止过对宋国的侵略,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家伙。
“完颜阿骨打的身体很差,已经好久没有上朝,现在朝政基本上是被完颜晟把控,所以这次和平协议是完颜阿骨打强行推进的。”
陈嘉恍惚记得完颜阿骨打应该就要死了,然后是这个完颜晟登基。所以这个和平协议的有效期是一年,二年都不好说。
“辽国呢?”
“天祚帝倒是龙精虎猛的,不过也不太上朝,政事基本上交给几个宰相处理,他本人还是喜欢去蒙古草原狩猎。军队交给长公主掌握,耶律达实辅助。”
“嘿嘿嘿,这个天祚帝啊,没话说。”陈嘉也笑了,挺好的,一个昏聩的辽国皇帝总比一个贤明的好,比如说夏国那个李乾顺就不是什么好鸟,开发经济,秣兵历马,积蓄力量,对大宋还是一付虎视眈眈的样子,不好搞啊。
“我们在辽国和金国的网基本铺好,备用的也都完成了,现在就缺你说的行动队了。”
陈嘉哈哈一笑,“李秋曈,把铁定心他们叫来。”
“他们五个可是花费了我不少心思,前些日子终于想通了,愿意加入行动队。”陈嘉很开心,一个人的思想如果固化了是很难说通的,特别是这种突破道德底线的事情。好在现在人思想还是单纯,把道理捏碎了细细讲,慢慢说,总算说通了。
前世在西方人的观念里这都不是事,中国人几千年思想传承,对很多无底线的事情是很反感的,所以就有了有的事只能做不能说。外界一直指责我国情报战如何厉害,在国内是不说的,这不能说也没法说。
无名战线的英雄辈出,却无人识得。特别是承平年代,情报战线更加重要。在此要向战斗在敌人心脏的英雄们致敬,感谢他们的牺牲,换来国家的和平稳定发展,敬礼!!!
第0360章:彩色油墨
李震和梁湘云回京了,陈嘉和王薇特地远出城外二十里迎接,这礼仪是最高礼仪,把梁湘云感动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王薇也陪着她掉眼泪,一会哭一会笑,跟两神经病似的。
“李震?”
“拜见冠军侯。”李震赶紧过来见礼。
李震年纪三十不到,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身材中等,穿着儒衣倒是风度翩翩,估计谁也看不出这家伙曾经是京都一大纨绔。
李震和梁湘云之间是真有感情,两小无猜,长大一些合伙在京都肆虐。因为政治原因,梁湘云被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若不是陈嘉出手,估计这两人决计走不到一起。
“这次回京有什么打算?”
“呃,听朝堂安排吧。”
陈嘉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笑道:“卢俊义向我推荐你,说你满腹经纶,特别是军事这块有独到见解。我耳朵里听到你的事迹都是你如何调皮捣蛋,种种不堪,所以我甚至怀疑你贿赂了卢俊义哥哥给你说好话。”
李震有些尴尬,勉强笑道:“少年顽劣不更事,让冠军侯笑话了。”
“你军事哪里学的?”
“自学的。其实打小我就喜欢看兵书,只是家父希望我考恩科,所以就当了个人爱好。”
“这次你可能会有个好去处,听说是吏部。不过呢我身边缺一个幕僚,军事方面的,你有没有兴趣?”
李震犹豫了,转头看看亭子里正在叽叽喳说话的梁湘云,咬咬牙道:“这事要问一下我家娘子……”随即红云覆面,羞愧难当。
怕老婆啊?你个耙耳朵。前世耙耳朵遍地走,现在这年代少见,所以他羞愧难当也是正常的。
“嗯,听老婆话跟党走,都是正确的。你们回去商量吧,商量好了给我答复。”
李震没听懂啥叫跟党走,听老婆话倒是说到心里了。其实家庭兴旺的先决条件是家有贤妻,别看前世女人强势,贤惠的就没有几个。
卧槽,这句话要不要删除?读者里面不少女孩子呢……
梁湘云贤惠么?真的贤惠。李震的反叛梁湘云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她就问了李震一句话,“谁现在代表朝堂?”
就这一句话惊醒了还在纠结的李震,童贯的知遇之恩固然重要,大义面前也要让路。当然了,这话是说给你们听的,真正的原因很复杂,家庭,亲人,前途……,人么,就是在不断的选择过程中前行的。
梁几道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当他们踏进梁府的时候,梁几道第一句话就是:湘云啊,爹爹对不起你。
古代离婚很简单,男方一纸休书,然后送到官府登记,就算离婚了。女子想离婚那就难了,除非男方进监狱,或者其他特殊情况不能养家,女方才有可能离婚。这也是为潘金莲要杀武大郎,阎婆惜为啥要害宋江的根本原因,不死人家不能改嫁。
李震一直没有娶妻,等梁湘云出现的时候,就不顾一切接纳了她。所以说英雄每多屠狗辈,多情也有深情人。
且不说梁几道父女相见,几多欢喜几多愁。就说回到府里的陈嘉接到了一个喜讯,幽州一个印刷师傅居然发明了彩色油墨。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纸钞就能面世了,意味着可以取代贵金属成为货币进行流通意味着可以释放大量财富,意味着可以进行货币战争,从经济上降维打击对手。
相比前世各种防伪标识层出不穷,现在就简单多了。
彩色油墨,高质量纸张,高质量印刷,水印防伪,金属防伪铂条,就这几样东西,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伪造成功。
陈嘉立刻在书房里找出纸币印刷技术的笔记,这是他无聊时候写的滚筒印刷技术,是目前世界最先进的印刷技术。
陈嘉叫来章丽莺,把其他人都轰出书房,王也等护卫守卫四周,五十丈里面不准有任何活的生物出现。
章丽莺见丈夫如此做派,也被他吓了一跳,难道他想在书房里……大白天的,太淫荡了吧。
陈嘉见她脸颊绯红,不由奇怪问:“你很热么?”
“啊呀夫君,你现在怎么……羞死人了……”
陈嘉懵了,劳资要和你说纸币的事情,怎么就羞人了?就因为是彩色油墨的纸币?
书桌上摊开几张纸,这是蜀地商铺前几年发行的交子,还有朝堂发行的钱引。
“看看这些交子,为了防止他人造假,交子上都有好多鉴章,里面还夹杂暗语,很麻烦,也容易被知情人伪造。再看这钱引,虽然纸张用的是最好的,鉴章用的也多,同样容易被伪造。”
章丽莺这才知道丈夫在和她说正经事,赶紧收住心神仔细倾听。
“这是我设计的滚筒式印刷机,我们琉球机床不是有磨床了么?就可以造出这种印刷机。”
“这是幽州印刷厂一个师傅发明的彩色油墨,这是水印防伪技术,这是纸张制造技术,这是防伪金属铂条……”
整整一个下午,两人一直在房间里说这纸币的事情,赵琳来了几次都被王也他们拦在外面,把赵琳气得鼻孔冒烟。
晚饭时候,赵琳就对陈嘉和章丽莺脸不是脸眼不是眼,也不说话,就沉着脸吃饭,搞得陈嘉莫名其妙。
躺在床上,陈嘉几次去抱赵琳都被她推开,问也不说话,实在急眼了,陈嘉起身就准备出去,却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心一软,又贱兮兮爬上床。
“杀人总也要有个明目,你为啥生气总要有个说法吧?”
“你……你和章丽莺下午在书房里干啥?说好了今天睡我屋,你居然……难道我没有她漂亮么?不吸引你了?”
卧槽,这娘们想啥呢?
“我和她在说生意的事情。”
“骗人,男人出轨都用谈生意的借口。”
这句是我胡说的,不算。
“骗人,谈生意能谈一下午?”
“居然不信我?夫君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么?其实要证明我说的是真话也简单,那就是我们来一次。”
黑暗中赵琳的脸发烫,一把搂住丈夫。
陈嘉:“……”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陈嘉没起床,因为起不来。
第三天散了朝,福王看着走路打摆子的陈嘉眉头就皱起来了,“年轻人,也不知道节制,色子头上一把刀啊。”
“爹啊,找地方喝茶不?我有事想跟你请教。”
“我后面有事,你现在问吧。”
“您看啊,您有十几位王妃,我才五个夫人,为啥我感觉累得要死,你却每天精神奕奕?”
“……老夫身体好……”
陈嘉停住脚步看了上下打量了福王一番,幽幽道:“赵家人的身体都那么好么?”
赵良嗣带着合约风尘仆仆回来了,朝堂上下都远行二十里去迎接。这是对赵良嗣的褒奖,也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可能有人奇怪,为啥与辽金两国都签订和平条约,却漏了西夏?
不是漏了,而是不能与西夏签。这个地方本就属于大宋,而且是大宋养马之地,对于冷兵器时代,有马才有机动性,才能对敌人保持强大战力。
所以西夏一定要拿下,在未来几年,西夏就是大宋的磨刀石。
陈嘉从来不认为一纸合约有什么用处,合约就是用来撕毁的。这句超级流氓话忘记是谁说的,但是是非常有道理的。
所以大宋军队不能睡,他们需要有个敌人来磨练自己。金国军队还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宋军仅仅有河东军还不够,还需要有更多的军队站出来,静静等着金国撕毁合约。
第0361章:人口买卖
天气越来越冷,街上的人也比往日少了许多。
南城城墙已经造好了一半多,大量的民夫正在工地上忙碌。
一个车队正在水泥道路上缓缓行驶,旁边几十个护卫骑着高头大马,双眼警惕地朝四处张望,手都按在刀柄上,随着马匹起起伏伏。
车帘掀开,一张绝美的脸庞露了出来。
“秋瞳,那几个女孩子在干嘛?”
李秋曈顺着美丽女子的目光望去,远处路边,有几个女孩子提着箩筐正在地上检拾东西。
“她们在检拾落在地上的石碳。马上要过冬了,没有燃料这冬天可没法过。”
赵福金“哦”了一声把头缩了回去,立刻又伸出来,“听夫君说京都今年的石碳数量很多,百姓过冬应该够了吧。”
李秋曈甩了甩手中的马鞭,笑着回答:“哎呦我的公主啊,您就别操心了,这事官府管着呢,做不好李纲相公会骂人的。”
赵福金悻悻地缩了回去。
赵琳在京都办了几个学堂,整天忙得不着家。
王薇也忙她的文艺事业,当初遴选的花魁据说也被她招到麾下,去演什么话剧。
章丽莺虽说整天在府里,可是她可管着几百个账房,每天都要忙到黑天。
章丽媛帮着打理夫君的书房,每日都要跟夫君去衙门公事,回到家还要帮着夫君整理材料。
婶娘和辛二娘天天帮着带孩子,现在孩子们见她们比见自己的亲娘都亲。
家里就自己最闲,时间长了就觉得和家里人格格不入。夫君说可以做做慈善,帮助一下穷苦百姓,还把李秋曈调给她,一来保护她,二来也帮着出出主意。
可是自己出来好几天了,愣是找不到可以帮助的人,起初的热情在慢慢消退,她甚至怀疑夫君故意逗她。
回到府里,赵福金便往书房去,今天夫君休沐,应该在书房办公呢。
果然,书房门口站着岳翻和吴玠,见她来了,吴玠进去禀报,岳翻小跑着迎上来,“姐姐,冠军侯在里面和人谈话呢。”
赵福金停住脚步,小声问:“现在方便见他么?”
“吴大哥进去禀报了,姐姐稍微等一下。”
吴玠出来了,朝他们招手:“公主,请进来。”
赵福金进入书房,外间忙碌的幕僚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给她施礼。
李震迎上来笑道:“公主回来了?前面冠军侯还说要找您呢。”
“啊?有什么事么?”
“您进去就晓得了,好事。”
赵福金点点头,继续往里走,章丽媛也迎上来:“姐姐,梁湘云和薇薇姐也在,您快进去吧。”
陈嘉在里面听到说话声,高声道:“福金,快进来。”
书房里除了王薇,梁湘云,还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
“梁红玉,韩世忠的夫人。”陈嘉在介绍的时候,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前世梁红玉父兄因为在平定方腊起义的战争中误事被杀,梁红玉被充做官妓,这才认识了韩世忠,才有了后面的夫妻激战黄天荡,梁红玉大破金兀术的故事。
现在历史走向早就被搅得面目全非,韩世忠和梁红玉的故事在陈嘉想来已经黄了。
可是历史是个倔驴,总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比如韩世忠和梁红玉的相识。
梁红玉的父兄居然成了韩世忠的部下,两人一见钟情,也没和陈嘉打招呼就急吼吼结婚了。
直到今天梁红玉找上门来,陈嘉才知道历史大爷还是他大爷,牛逼到不行。
“韩夫人说京畿有很多流浪儿,特别是贫民窟,流浪儿更多。福金你不是要做慈善么?干脆在城南租个庄园搞一个大型孤儿院,孩子有多少收多少,至于资金……我先拿十万贯出来,后续你们报个预算,我来安排。”
赵福金听完丈夫的说话,抿嘴一笑道:“给我二十万贯,以后不用你出钱了。”
陈嘉惊异问:“为啥?”
“这几天我找了不少富贵人家,好多人家都愿意出钱做慈善,就是不晓得做什么。现在好了,到时候我让她们出钱就是。”
陈嘉摇摇头:“靠那些人不行,时间一长会有问题。这样吧,索性搞大些,不要孤儿院了,搞一个学校,让他们读书,长大了也能自谋生路。”
“那要花不少钱吧?吃的喝的住的穿的,还要请教授,纸墨笔砚……”赵福金扳着手指说话的样子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陈嘉笑道:“朝堂也要负责把这事管起来,至少每年一部分资金需要朝堂出,其他的靠募捐吧。”
梁红玉一直没有做声,她今天来找陈嘉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本来韩世忠还想跟着来,被她拦住了,先去找的王薇。
王薇正好和梁湘云在一起,听了这事都表示支持,何况赵福金这段日子到处找慈善项目呢。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陈嘉支持力度不是一般的大,这是要把汴梁城孤儿一次性搜空么?
“明天上朝我去与相公们说,现在朝堂手上有钱,拨款问题应该不大。”
赵福金开心得像一个孩子,“在城西有一个庄子,是我皇兄……”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是我皇兄赵桓的别院,现在空着,稍微改造一下就能用。”
陈嘉走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帮你皇兄做点好事,学校就叫韩公学堂。”
赵福金眼泪夺眶而出,扑在丈夫怀里放声大哭。
赵桓,出生时候就被封为韩国公。他满门被乱兵所杀,孙立,刘天佑,张宪已经为他报了仇,这学校就算他为自己的错误恕罪吧。
赵福金,梁红玉,梁湘云以及其他一些富贵人家的女眷,对韩公学堂都投入了极大热情,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她们绝大多数都是饱读诗书的女子,教孩子读书应该不成问题。
陈嘉下朝回家,却见赵福金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生闷气,心下奇怪,边走过去询问。
“今日我们找到一些孩子本来想送去学堂的,谁知道来了几个衙役,非要说他们是大户人家的逃奴,我亮明身份后他们才离开。”
陈嘉立刻就明白了,衙役没有说谎,这些孩子应该就是一些大户人家的逃奴。
大宋人口是可以买卖的,当然是分非法和合法两种的。有人为了生存卖儿女,合法。有欠债不还,拿孩子抵押的,合法。有从其他国家拐骗胁迫抢来的,合法。
陈嘉家里的仆役都是签订合约的那种,就没有私奴。但是大宋富贵人家私奴就太多了,这是合法的,所以陈嘉尽管不太习惯,也没有想法去改变,除非他要与天下人为敌。
“他们好可怜,在主家被主人随意打骂凌辱,你知道么,有两个十二岁的男孩子,居然被他们主人给……禽兽不如啊。”
陈嘉有些无奈,这种事情不要太平常,书童用来干嘛的?很多就是用来那啥的。民间如此,皇宫里面也不稀罕啊,就这个傻老婆不知道,也不晓得她在皇室里面怎么混大的。
“夫君啊,你知道么?那些主家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八岁的女孩子啊,就做好多活,那双小手都是冻疮,伤口都在流脓水。”
是啊,如果遇到不好的主家,奴婢的生活注定是悲惨的,主家拥有他们的生杀大权,被打死了,只需要到衙门报备一下就好,什么责任都没有。
“夫君你在听么?”
“听啊,你继续说。”
赵福金用手帕拭去眼泪,又恨声继续道:“他们的一个主人我还认识,在京都也有些名气,本以为是书香传家,没想到也是如此恶毒的人物。”
恶毒么?苏东坡用婢女换人家的马,用小妾招待友人,恶毒么?这都是富豪人家日常操作。皇帝逛青楼都是雅事,别说其他的了。
“夫君啊,你说要不要禁止畜养私奴?”
卧槽,你准备解放奴隶么?难道革命从今天开始觉醒了?
第0361章:解放私奴
赵福金絮絮叨叨好久,越说越离谱,恨不得提起刀来除尽人间不平事,杀光世上恶毒人。
陈嘉有些好笑,有些悲哀,有些无奈。
前世国家发展如此之快,到底什么原因?很多人说是对外开放,或者是中国人民勤劳勇敢,政府措施得当。
其实是土地*命,将所有土地收归国有;是解放人民,人人平等;是解放妇女,女人顶起半边天;是社会资源集中化,集中力量做出大事;是打赢了朝鲜战争,保证了国家几十年太平;是老一辈打下了世界最齐全的工业基础;是全民教育,培养了世界最多的工程师;是改革开放……
少一个因素都不行,这是一种颠覆性的发展模式,所以任何国家都学不来的。
陈嘉能走这条路么?他不敢。因为什么土壤种什么菜,什么树结什么果。
太过激进的结果并不一定是好事,王莽就是先例。因此陈嘉只能做改良派,只能做补锅匠,哪里坏了补哪里。
终有一天这片土地会改换天地,但不是现在,只能交给未来。陈嘉要做的是给未来打个基础,让未来国人不需要再那么辛苦。
妻子在旁边发出熟睡的气息,讲了好久的话,生了好久的闷气,这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女人,终究看到了社会的丑陋一面。
她震惊,她愤怒,她不平,她无力,她无助。
善良的她一直想用自己的美好为这个世界添加色彩,而他的丈夫除了同情,却什么都给不了她。
窗外的夜空冷月高悬,散发的光芒是冰冷无情的。洒在窗上,印在地上,仿佛在笑话陈嘉的虚伪,冷酷,也仿佛在冷眼看着这世界的无情,血腥。
陈嘉微微叹了一口气,替妻子掖好被子。
也许该做些什么,总好过束手旁观。善良的妻子仿佛一面镜子……也许他适应了这个社会了?所以眼睛开始看不到东西了?那个赤裸身体在自己眼前走过的女孩,身影越来越模糊……
陈嘉是被噩梦惊醒的,他梦见自己在平民窟里被好多人追赶,他们向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好像想抓住他,于是他害怕了,不断在逃。可是逃不掉,到处都是伸来的手……
“少爷,醒了?”
碧月端着脸盆进来,脸盆上冒着热气。
“碧月,少爷和以前比是不是变了?”陈嘉躺在床上不想动,头上还冒着冷汗。
碧月绞干毛巾走了过来,将热乎乎的毛巾覆在他脸上,仔细擦拭干净后才笑道:“当然变了,变得越来越英俊了。”
脸上有一种干净的感觉,好像毛细孔都张开了。
起身靠在床架上,陈嘉试图去回想梦里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公主呢?”
“一早就出去了,说去看看昨天救下来的孩子。”
碧月见陈嘉没有下床的意思,就换了根干净毛巾沾了些许细盐,替他清洁了牙齿。
“少爷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陈嘉点点头,忽又摇摇头,“不算噩梦吧,也许是老天爷给我一点警示。”
碧月端来清水让陈嘉漱口,自己端着铜盆候着。
“碧月,如果以后不允许畜养私奴了,你说好不好?”
碧月想了想道:“应该好吧,不过那些人怎么办呢?离开主人家,也许就会饿死在街头。”
“饿死街头么?”陈嘉嘴里喃喃自语。
突然间大叫一声,掀起被子就匆匆下了床去穿衣服。碧月吓了一跳,见少爷手忙脚乱的样子,赶紧过去帮着穿。
“少爷你怎么也和岳翻一样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陈嘉平举着手让她整理自己的衣服,脑子里面在飞快计算。
大宋人口有据可查的约一亿左右,实际数据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原因就是统计人口的时候,私奴是不计算人口的,山里藏匿人口也是不计算的,加上投在寺庙,富豪,府生等门下的隐秘人口,粗略算一下一亿三四千万是应该有的。
不说现在,前世有一段时间就太湖周边也藏匿了几十万人口,逃犯,超生的,流浪的,整顿后才一一记录在案。
麻衣现在缺的是什么?人啊,海量的人啊!
先让朝堂制定一个限制畜养私奴的数量,让私奴释放一部分到市场上,然后自己买回来,送去麻衣。
一方面充实了麻衣人口,另一方面为以后彻底消除私奴打响了第一枪,为以后消除私奴打好基础。
政策出台肯定会受到一些阻力,但是总比一家伙去除私奴阻力要小很多。
包括庙产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当初在江宁县,陈嘉一口气铲除了一庙一道,解放了多少人口?清查田亩解放了多少人口?这些人口去填补麻衣保尼,也减轻了土地兼并带来的社会压力。
“什么?限制私奴?”
政事堂里众位相公都被陈嘉惊到了。
“限制私奴有几个好处,一来打击那些贩卖人口的不法分子,没有市场需求量就少,贩卖人口的数量也会减少。二来麻衣和保尼需要大量人口去充实,我们不能占了地方没有人去耕田吧?麻衣和保尼可是一年三熟,大家想想琼州和琉球产出的粮食有多少?我们这些年粮食价格下降,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我不同意。太宗皇帝在开国时候制定了宋刑统,我们这样做是不符合法律的。”
陈嘉见又是朱胜非跳出来反对,心里那个火。特么你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么?你对我再有看法,大是大非面前不得以国事为重么?
“我也反对,百姓畜养私奴是合法的。而且他们很多都是从小扶养,这些人流到外面怎么生活?一个不好就是流民,这是要出大事的。”
你奶奶个腿,秦桧你这算是角色扮演还是本色出演啊?这么积极反对我?
梁几道拍拍手道:“你们先听懿言说完再讨论。”
“大宋一大毒瘤就是土地兼并,很少部分人占据了大量的土地,这也是历年流民的根源。失去土地的人四处流浪,艰难生活。有能力的四处偷盗打劫,占山为匪。没有能力的四处乞讨,任人宰割。大宋立国百年,年年有人造反,近些年更是如此。”
“方腊谋反,月余间响应者无数,两浙路八府三十七县沦陷。待禁军去剿灭时,军力已达百万人。常州,苏州,杭州等六州富户被屠戮一空。难道这些还不能够让我们清醒一下么?”
“守卫皇城这一战,三千对十万,真正造反的禁军不过五万余,多出来的五万哪里来的?各家的士兵蓄奴,周边的山匪水贼。五万啊,短短几日便能聚集五万,京畿有安全可言么?诸位相公就不怕半夜里被人围了府,抄家灭门?”
“危言耸听。自立国起,至今京都不过就发生了这一次。”
福王不高兴了,就不能让陈嘉把话说完?你朱胜非要是能耐,也没见你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朱相,且听懿言说完,你有话等一会再说。”
“也许有人说了,把这部分蓄奴释放出来,又没有那么多土地怎么办?我用钱买,送到麻衣保尼,那里有大片的无主之地,去占领它,就是大宋的土地。”
“轰”地一声,政事堂就炸窝了。
开疆拓土自然是好事,求之不得,可是陈嘉一句出钱买就扯淡了。
按照现在人才市场的价格,高的二十贯,低的只要一二贯,就算平均十贯,那也要几千万贯呢。你陈嘉有钱到如此地步了么?
当即吕颐浩朱胜非等人眼里就透着不善,有钱,有军队,有名望,有人脉,今天不造反,明天呢?王莽篡权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呢。
第0362章:试点
别说朱胜非他们了,就是梁几道和王璞都忌惮陈嘉的实力。他们对大宋是忠心的,也相信陈嘉没有篡权夺位的心思,可是他手下有没有?他的孩子长大以后呢?
曹操是没有篡位,他儿子曹丕干了啊。然后又是司马篡位,从此中华大地经历了几百年的混战,汉人差一点都要绝种了。
消息很快在京都流传,普通百姓无所谓,富豪没人愿意。
家奴都释放了,家里的活谁来干?只能外面找人,签订合约的那一种,钱谁来出?雇人可是不便宜。何况这种人被打死那是要偿命的,也是不能随意侮辱的,他们是受大宋法律保护的人群。
舆论一边倒,都是反对声音。不过鉴于陈嘉的凶名在外,在报刊上写文章的人还算克制,就事论事,说来说去就是加剧百姓负担,罔顾家奴性命。
坊间的议论也是反对的声音大于赞同的,更奇葩的是还有家奴出来声明愿意留在主家的。
这段时间很是太平,于是陈嘉的建议被上了舆论头条,朝堂坊间,闲聊的话题多是这个。
“夫君啊,千年以来莫是如此,你非要去改变他做甚?江宁县时候我配合你是为了你的政绩,现在是为啥?是不是最近太闲了?饭吃太饱了?你别吃了,饿几天醒醒脑子。”
家里只有赵琳敢和陈嘉这么张牙舞爪,其他人只能同情地看看陈嘉,低头吃饭不说话。
陈嘉没理她,只顾往嘴里扒饭。
赵琳见状更气,站起来转身就走,“我看你陈嘉就是胆肥了,上次要杀人全家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夫君,都是我不好,要不咱们能救多少是多少,朝堂上就不说了好不好?”
赵福金凑过来,眼泪汪汪的,她满心认为就是自己昨天的一番话,让夫君做出如此举动的,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想的也没错,陈嘉起始的确是因为她的一番话,可是今天朝堂论辩下来,他就发现这事情没有他想象那么简单。莫说别人反对,就是福王王璞梁几道同样不同意,只不过他们碍于面子不说罢了。
人的性格各不相同,陈嘉就是个不服输的,越是有困难,他反而越要做成。
“大帅,李纲,宗泽,王希志,范宗尹,宋炳忠,荀程,仇俊,梅子琪,李邈,张孝纯,陈东,欧阳澈,赵良嗣求见。”
“快请他们进来。”
几人随着吴玠进到书房坐下,还没开口寒暄呢,宋炳忠就笑出声了。
“几天不闯祸骨头就发痒。”
这是李纲的第一句话。
“大帅,我支持你,畜奴是毒瘤,就是应该铲除。”
这是范宗尹的表态。
其他人都没有做声,可是他们严肃的表情也意味着他们对此事的态度。
这些人就是陈嘉在朝堂的基本盘了,也是陈嘉将来最为倚重的力量。
“先说件事。麻衣岛的城堡已经造好,每天在海港等待装铜矿石的船只就有五十多艘,山里的土著投奔我们的有六万多了,宋人除了二万水军,只有三千多百姓。”
“麻衣岛有多大知道么?十个麻衣岛就是一个大宋,三熟之地,吐口痰都长粮食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我们不要么?”
“南面的保尼有七八个麻衣那么大,同样是三熟之地。有了这些土地,大宋百姓人口翻几倍都养的活,有这些土地,世上再无饿死之人。这些土地现在都是无主之地,只要我们宋人去占据了,就是大宋的土地。”
众人沉默了。
陈嘉说的太诱人,可是那些既得利益者才不会管这些,他们认为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才不会管天是否塌下来。
明朝崇祯为了筹集军费,向京城里的富豪发出捐款请求,结果呢?没人肯拿钱出来,被李自成抄出来八千万两白银。不管什么理由,人性的贪婪是无穷尽的,不要指望为富者仁,这特么是个笑话。
“如今反对者甚众,若要强行推行恐怕……”王希志有点担心,他本身就是富豪之家,当然清楚这个阶层的力量有多大,你陈嘉能耐再大,总不能与全国富豪阶层作对吧?就为了家奴?值得么?
宗泽坦言道:“大帅的善心天地可鉴,我是支持大帅的。可是这事情硬推是不行的,总要有个契机。”
其他人也都附和,可是契机在哪里呢?
一旁欧阳澈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信,“也许这就是契机。忻州有个地主豪强,七年里面虐杀了十六个奴婢,当地官府对此人极其恼怒又无可奈何。”
宋炳忠摇摇头,“不够。千年来被虐杀的家奴何止千万,皇家都如此做,地方富豪一样在做,没有人会觉得不对,这是是非观问题。”
是啊,前世也有很多法律不合情理,不一样在执行么?法律不是万能的,可是脱开律法去执行一项政策是不妥的。
富豪也是民,他们的意愿不能因为是富豪所以就不当民意了。
太宗皇帝制定的宋刑统就绕不过去,别说陈嘉想改不行,皇帝也不行。
历史上的改革家有几个成功的?管仲,商鞅,李悝,王莽,张居正,邓爷爷……等一下,邓爷爷算是成功的。可他怎么成功的?
从南面那一个鱼村开始的,让大家看到好处后,才慢慢开始推动。直到三十年后人们才对改革有了一定认识,才体会到改革的好处和正确。
“要不我们搞一个试点?让人们看到好处,得到利益,然后再慢慢推广?”
宋炳忠拊掌笑道:“可以,大刀阔斧爽是爽了,却容易出事。王相公条条政策都利民,可是就是下面执行歪了,利民变成害民,循序渐进是个好办法。不过这监察一事还要李相多多费心。”
“没问题,御史台重点清查便是。”
让李纲监察,这是他最乐意做的事情。刚正不阿李伯纪,朝堂上下出了名的。
“河北东西路先试点吧,百姓对大帅拥戴,也习惯新的政策,容易出成绩。”王希志做了好几年的幽州知州,他对河东东西路的百姓是比较熟悉的。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河北东西路,京东东西路,加上河东路都是陈嘉的老巢。常年战争,这些地方的豪强也被清灭了不少,先从那里改革阻力小,要容易的多。
政事堂再一次讨论陈嘉的建议,都觉得这个试点的办法好。至少陈嘉愿意在自己的老巢折腾就随他去,万一有个意外,也是陈嘉丢脸。
吕颐浩,朱胜非,秦桧都没有反对,袖手旁观看笑话不爽么?
户部侍郎梅子琪被任命为河北东西路安抚使,去实际执行陈嘉的改革计划,御史台派出十几个言官随行,监管地方执行。
京都那些反对的富豪们都与吕颐浩他们一个心思,那就是准备看陈嘉的笑话。
韩公学堂的改造工程很快就结束了,拢共收留了大概三千多孤儿,一些识文断字的女子也开始加入,当孩子们的启蒙老师。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学堂就开始走向正轨。
于是赵福金也开始早出晚归,整天忙着她的事业。
陈嘉倒是成了闲人。随着冬季的来临,部队训练强度降低,随之公务也少了许多,搞得陈嘉整天在衙门书房里和一群将军们吹牛打屁,无所事事。
其中最能吹牛的不是陈嘉,而是高衙内。这家伙从小就在京都烟花之地厮混,里面的道道门清。说出来的趣闻也很多,比如谁嫖资不够跳窗的啊,谁和谁争风吃醋啊,谁那活不灵啊,谁得了马上风啦,总之可以出一本宋国青楼秘史了。
第0363章:纸币
詹豪来了,他的二百属下冒着大雪,从幽州纸币印刷厂运来几箱纸币。
打开的箱子里面纸币被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
“吴玠带人封住院子,鸟都不能进来一只。吴璘,刘锜,你们两个守住书房门口,除了王也他们六个,其他人通通出去。丽媛你去叫你姐过来一下,岳翻去请福王,王相,章相,梁相,户部黄尚书来我书房。”
王也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分别守住门窗。
等了许久,这些人才陆陆续续到了陈嘉的书房,见陈嘉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都有些紧张。
“诸位相公,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雪白的绒布上静静躺着十几张花里胡哨的纸片。
“这是纸币,也就是替代铜钱的。”
这话出来几人倒没有太过惊讶,毕竟都是见过交子和钱引的。
“纸币分为五十元,二十元,十元,五元,二元,一元,五角,一角,五分,一分,一共十种纸币。一分对应十文,一元就是一贯,以此类推。”
“那一文怎么办?”福王问。
“纸币不是淘汰铜币,而是对市场的一种补充。而且纸币也不能滥发,而是金铺要有对应的金银锭,包括铜币也同样在金铺有对应的金银锭。简单说就是金铺里有多少金银,市面上才会有多少纸币,铜币,银币和金币。如果其他国家要使用我们的货币,就要用等量的金银锭来换。黄金和银子可以自由兑换,和其他国家交易也可以用黄金和银子交易。”
这就是金本位的基本概念了,简单说就是要控制货币的价值,毕竟纸币太容易制造了,滥发的结果就是货币贬值,这一点钱引就做的不好。
陈嘉讲得口干舌燥,这些人依旧半懂不懂,满眼的迷茫。
“如果辽国要用我们的货币,卖东西给我们就是了,他们才不会用黄金银子换这些纸币呢。”
这是王璞的基本认识。他倒是不担心陈嘉滥发纸币,不是说了有多少金银印多少纸币么?至于如何防止盗印也很简单,颜料,纸张,金属箔,印刷厂都是分开的,只要控制原材料,就能控制印刷数量。
“会换的。黄金和银子只能国与国之间交换,或者交换货币和等值金银币,民间一律不得使用黄金和银子交易。民间货币不够,就会影响交易,就会影响他们的税收,所以不管他们是否愿意,都要拿黄金银子来换的。”
最后这些人还是决定把这事放到朝堂上讨论,毕竟是新生事物,关系到国家的大事。
于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政事堂居然对这个纸币无感,没人反对。因为有了钱引交子在前,大家也都认可纸币,况且如此精美的纸币,绝对比钱引和交子要靠谱的多。
事实上幽州金铺一次性发行的纸币也不会太多,原因就是国人喜欢藏富,金银作为最值钱的金属,历来就有藏在家里的习惯。
不准流通有什么关系?大不了用多少拿去幽州金铺去换就好了。
纸币的试发行地就是京都,所有的店铺都接到通知,不准拒绝纸币流通,否则罚款。收到纸币可以自由去各大金铺调换铜币和金银币。
章丽莺联合了最大的六家金铺,让他们拿金银锭来换各种货币,特别是纸币。兑换率比市场要优惠些,利润很薄,但是架不住天天有钱赚啊,积少成多。
其他小金铺放在后面,等他们运作无碍以后,才会让其他金铺加入。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些金铺,毕竟体量小,损失不起。
正如朝堂很多人预料的那样,人们拿到纸币第一时间就是去金铺换成铜币,拿到铜币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市场就是这样,兑换了几次后一定有人偷懒不换了,毕竟每天排队好几个时辰去换钱,也不是个事。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赚点钱去,何况这些天兑换铜币毫无障碍,说明纸币的确没啥问题。
渐渐排队的人越来越少,倒是一些商家开始用铜钱来换纸币。用起来轻松啊,一叠纸币放在兜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总比背着一大串铜钱省力多了。
渐渐排队换铜币的人越来越少,换纸币的人倒是肉眼可见在增加。于是其他金铺也加入了兑换货币的行列,这让使用者也越来越放心。
纸币大面积流行还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那时候北方几路和琉球等地早就习以为常,才慢慢让其他路的百姓接受的。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陈嘉,你的纸币是不是也要缴税?”
贪婪的王璞居然捧着茶壶冒着大雪跑到陈嘉府衙书房来要债了,屁股后面还跟着户部,计相几个老家伙,都是一付债主面孔。
陈嘉看看王璞的茶壶,忍不住问:“是不是我的茶叶不好?还是我这里的开水有毒?爹啊,就这么看不起女婿么?”
“少废话。衙门里叫什么爹?”
“王相您坐,各位相公都请坐。”好讨厌的公事公办的嘴脸,呸!
“计相说你们这次发行了三千多万贯的纸币,是不是也要按照铜币缴税啊?”
“哎呦我的亲……王相啊,这纸币比起铜钱费用大多了,可不敢按照铜币缴税。”
陈嘉叫天屈的样子很认真,没见太阳穴青筋都爆出来了么?若不是内力深厚,那就是急眼了。
“怎么会大多了?你这是纸币啊。”
“您看看,我为了保证纸币的质量,用的是什么纸?里面有长绒棉的。长绒棉知道么?从回鹘运来的,几千里路程,多少钱?还有啊,这油墨,这金属铂条,这水印,哪一样不是要钱?”
陈嘉的解释让这群老家伙有点懵,他们相信陈嘉说的是真的,可是费劲巴拉的印钱,比铜钱还贵,这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王璞朝后面几个老家伙看看,鼓起勇气问:“那你准备缴多少?”
“铜币的一半。”
“嘶……那岂不是说你每年十二千万贯的税没有了?”
陈嘉笑着摆手,“不会的。我们铜钱到现在还是供不应求,周边国家的旧铜币都在回流,所以铜币还要做好多年的。纸币缴税虽然少,只要我们经济体量……就是交易的量上去了,你其他税就多收了啊。田赋,商业税,过路过桥费,这些才是正经税收,朝堂可不能光靠铜币的税过日子。”
王璞一听脸就耷拉下来了,你特么让我过几年好日子,然后就要我收紧裤腰带,这不是在搞事情么?不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
“王相,您也别急,你要是缺钱的话我给你支个招,把天下寺庙的庙产和府生免税的田地都收回来,保证你富到流油。”
王璞将茶杯往桌子上一顿,“你少说废话,多说点有用的。”
“嘿嘿嘿,人家三武灭佛可是发财了的。再说了,土地兼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你看看田赋每年都在缩减,难道土地都飞走了?一个寺庙为了塑造金身,重修寺庙,花费几十上百万两黄金。天下寺庙这么多,随便搞几个朝堂都发财了。”
王璞再也忍不住了,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佛家是谁都能碰的?天底下僧侣众多,信众更是不可计数,万一惹出民乱怎么办?
“住嘴。说点别的。”
“别的?行啊。那道家……”
“呯!”王璞的手拍在桌子上,胡须因为气愤一抖一抖的。
“道家不说,那说府生……”
第0364章:有钱的出家人
王璞是被陈嘉气走的。
陈嘉说的难道王璞会不知道?他心里太清楚了。可是与家奴一样的道理,这些人势力太大了,最好的结局也是玉石俱焚。
他执宰不做了,灭佛估计也灭不掉几个。所谓尾大不掉便是如此。道家更不用说了,这是国教,你灭一个试试。
府生就更扯淡了,这是国家为了让读书人专心读书,学有所成后为国效力,你动一下试试,天下学子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你了。
好在三千万贯纸币缴税额达到了六百万贯,也算不小的收获,气归气,女婿还是好女婿,就是有点不靠谱。
陈嘉也是无奈,他没有宗教信仰,不代表他仇视宗教。道教佛教发展至今,真正的出家人没几个,大多数都是混饭吃,靠寺庙赚钱的假和尚假道士。
至于儒家……,清白么?看看孔家在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做了什么?投降!你们没看错,他们立马下跪投降。所以才有了万世一系的说法,谁来了都要借助孔家来控制儒家,所以他们只要跪下,荣华富贵就少不了。
不管宗教也好,儒家也好,都为中华文明的传承做出了莫大贡献。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一直是对的,他们的行为就一直是合理的。
王璞不敢做的事情,陈嘉敢么?
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实力强大的宗教作对,搞不好人家就带着信徒造反了。
孔家良田几十万亩,期间欺男霸女,谋夺人家财产的事情做得少了?可谁敢管?不怕天下儒生排斥你?况且你自己也是儒生呢,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陈嘉和王璞的这番对话,也不知道是谁就传出去了,造成的结局很悲催。
京都所有的寺庙和道馆都拒绝陈家人进入,连平时赵福金赵琳他们经常去的相国寺,连香火钱都不要,直接拒绝陈家人入内。
“夫君啊,你说你,才太平几天啊又闯祸,前段时间得罪富豪权贵,现在又得罪佛家道家,你还想得罪谁?一并说出来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陈嘉低着头,面对赵琳的怒火,他准备好好反省自己。
特么的不就是闲话么?哪个王八蛋嘴巴那么欠?这不是故意在给陈嘉招祸么?
其实要怪也怪陈嘉自己,他这人有个毛病,对这一世的人和事没有敬畏心,所以他敢说宗教,敢说孔家,皇帝皇太后不也拿出来调侃过么?
他认为很正常啊,你们说不得么?老子现在这么大官了,不也被人议论?言论自由晓得么?
赵福金也是眼泪汪汪,“他们今天欺负我们,马车刚到寺院,他们就把门关了,说是要做功课。”
赵琳一听大怒,“福金你怎么回事?这不是在拱火么?若不是夫君口无遮拦,人家能这样对我们?”
陈嘉听在耳朵里,心里一动,老子没本事灭佛,灭你个相国寺行不行?心里一算计,然后软了。没办法,人家郑皇太后御用寺庙,朝堂里面七大姑八大姨哪一个不是报国寺的香客?自家五个婆娘五个都是,灭报国寺?想想晚上睡哪里吧。
赵福金被堂姐这么一训斥,低着头抹着眼泪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王薇发声了,“相国寺主持慧空大和尚不在京都,如果他在的话就不会如此了。”
慧空这老和尚不得了,是皇家御用大和尚,日常皇家法事都是他主持的。他居然还有皇宫便宜行走的特权,这权利陈嘉都没有。
王薇在京都的名声极佳,她和李清照平时也与那些诗人大儒比较熟悉,慧空喜欢诗词,所以也会经常参加诗会,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哼!慧空大师若在,也未必能让我们进去。夫君太狠了,居然撺掇王相灭佛,这可是大仇啊。”
赵琳的话没错,陈嘉灭佛之言的确太厉害,这不是得罪哪一个寺庙,是得罪了天底下所有的和尚,嗯,还要加上道士。
此刻陈嘉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有今天,老子不说了,灭他娘的再说啊,又不是没有这个实力。
算了,别骗自己了,真没那实力。
家庭批斗会一直开到二更天,碧月见到陈嘉那副怂样,心疼得快哭了。这五个夫人今天难得一致,居然一起欺负少爷,太那啥了。
在碧月的脑子里,少爷就是天,少爷说的话就是圣旨,少爷做的事一定正确。
好不容易挨到批斗会结束,少爷耷拉着脑袋去书房睡觉,她才得空帮少爷洗漱。
谁晓得刚端着水盆进去,就看见王也拉长着脸和陈嘉说要告辞回武当。
“就因为我说要清查道家财产?我猜猜,武当道观的田亩也不少吧?再说了,陈仁书也没有不满呢?你跳个屁啊?”
门外陈仁书一步跨进来,“我当然不满啊,你要清查我华山田亩么?我现在就可以报给你听。”
卧槽,家里两个道士都要造反啊?
“好好好,老子今晚拼着不睡,也要和你们两个臭道士辩论清楚。碧月,你叫四夫人过来,把华山和武当的资料找出来。”
为啥叫章丽媛四夫人?那是赵福金抢了赵琳的正妻,所以进门后就吩咐称呼不变,赵琳还是大夫人,叫她公主即可。不得不说皇家的人情商高,从出生就知道如何拍马屁。
武当和华山的田亩真不少,都有将近十万亩的田地。再想想那些数量庞大的庙宇,这田亩数量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大宋耕地面积约为七亿亩,即便加上琉球和琼州的,也不会超过八亿亩。
天底下庙宇道观有多少?六万是有的。当然不会每个道观寺庙都有十万亩,几百亩有没有?以千亩为平均值,六千万亩就没有了。加上富豪权贵们的,这天底下还有多少百姓拥有的田地?
根据户部的资料,普通老百姓田亩数量总计不超过二点五亿亩。也就是说,天下的出家人和富豪权贵总计占据了一半以上的田地。
“看见没?你们和有钱人把一大半的土地占用了,剩下的百姓没有土地可以耕作,只能租借你们的田地。风调雨顺时候也就混个半饱,有点天灾人祸就会饿死人,就会成为流民。于是他们上山做盗匪,于是他们造反。就说李秋曈吧,他们村一半的土地是地主家的,剩下的人都只能混个囫囵。为啥河东军招兵,这么多人挤破头要进来?不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么?但凡有生路,谁愿意出来拼命?”
“大宋最有钱的是你吧。”
王也不服气,特么好意思说富豪权贵?你陈嘉才是最大的富豪权贵,连你皇帝小舅子都不如你。
“我是有钱,也许是这天底下最有钱的。可是我名下就江宁有十几亩田,还是我二叔置办的。琉球琼州倒是有几千万亩,可都是官府的。我的钱都是做生意赚来的,各个作坊的土地买来都是建作坊工厂的,虽然在我名下,可那不是耕地啊。”
陈嘉示意他们坐下,“我不信佛也不信道,对佛道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我也说过,我在保证自己家人的基础上,尽量帮着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们的教义里面不也有为百姓谋福祉的说法么?怎么着?说一套做一套啊?”
“退一万步来说,你们平时有香火钱,加上一些地产供给,这样能安心修道参佛,这点我并不反对。可是贪心不足就不对了,为了侵占人家田地做了不法的事情,甚至逼出人命,这符合你们的教义么?”
“来看看,这里有资料的,武当华山侵占人家田地,被人家告发后,你们与官府勾结的证据。”
“何为慈悲为怀?何为天道承负,善恶报应?出家人就应该有出家人的觉悟,做个有钱的出家人是你们的觉悟?”
陈仁书和王也被陈嘉这种似是而非的说话讲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又无从反驳起。
开玩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评你们,你们还有脸还嘴?
章丽媛也被陈嘉一套说辞给惊到了,两只眼睛全是小星星,崇拜啊!
第0365章:儒释道
陈仁书和王也最终是留下来了,不过一个走街串巷去医治百姓,这也是一种修行。
一个主动和刘锜对调,自觉去守外院,被陈嘉好好说了一通,说他掩耳盗铃。守内院和外院有啥区别?意见相左很正常,难道你因此会杀我?那还是你王也么?
婆娘们寺院是去不成了,于是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倒是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
新年过后,雪融冰消,万物复苏。
京都也从冬眠中逐渐醒来,街上的人流开始变得稠密,商铺门前原本清冷的叫卖声也开始变得生动起来。
从金耀门进来一群和尚,约三百余人。
从新曹门进来一群道士,领头的除了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白胡子老道,旁边有另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白胡子老道,只是这个老道叫陈云科。
“我爹是来找你麻烦的,或者是帮你消弭祸事的。”
刚从外面义务给百姓诊疗的陈仁书被陈嘉叫到书房,得知陈云科的到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
“你说的是屁话,跟没说有啥区别?领头的白胡子老头是谁?认识么?”
“道家白胡子的何其多?不过能让我父亲陪着的大概只有薛式薛道光了。他是翠玄子石泰道长的亲传弟子。”
陈嘉听的一脸懵,他对佛教道教其实非常陌生。这也难怪他,前世他没有宗教信仰,这一世作为儒生的一份子,排斥佛教道教成为天然。
先帝曾经有想法讲儒释道三教合一,结果就是彼此对立化更严重。不过后来儒家很多思想也借鉴了释道的思想得以发展。
“那和尚呢?”
“少林智堂大师,有名的武学大家。”
“你爹和他打过没?”
“和他师弟智勤打过,没分胜负。”
陈嘉绕着陈仁书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拍拍他肩膀,“你爹武功也不怎么样么,怎么到处都打平手?如果你爹带人找我麻烦,我就把你吊外面点天灯。”
陈仁书且了一声,“早就跟你说了,你放心,你现在是大帅,位高权重,这些人顶多找你理论,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旁边岳翻已经笑得想打滚,看着陈仁书尴尬,他就爽的不行。
陈仁书在府里啥事不做,整天出去给人看病,医药钱都挂陈府账上,一来一去每个月都要用去几千贯不等。
陈嘉倒是吩咐账房只管付钱,其他的莫要管,让岳翻几个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舒服。
吃人饭拿人钱,总得替人干活吧?你个臭道士没啥本事做做法事祈祈福也好啊,这位倒好,光往外面撒银子。
“王也?你们武当没有来人?”
王也拱手回答:“武当只是小门小派,轮不到。”
此时武当山上的道士很多,就是各不统属。道家门派众多,学的东西也杂,就炼丹这一项,就有很多种流派。相互之间还不服气,都觉得自己有道理,顺天意。前世张三丰出名以后,他这一支倍受推崇,在武当信徒甚众,也不过是武当山最大一支罢了。
王也的传承比较吓人,吕洞宾一派的。你们没有看错,就是八仙里的吕洞宾吕纯阳。据说他的剑术是传自火龙真人,号称剑仙。
火龙真人也是陈仁书老祖陈抟的大弟子,归咎根源,王也和陈仁书是一个脉络下来,王也算是分支。
吕洞宾的弟子后来也分了好多流派,北派王重阳,南派张紫阳,东派陆潜虚,西派李涵虚。
嘿嘿,王重阳,中神通。金爷爷的牛逼人物,在真实历史上也的确牛逼,全真教始祖,座下七个弟子,丘处机最为出名。
不过与小说区别较大的是,王重阳和丘处机都不是什么抗金抗元义士,相反丘处机先是投靠金国皇帝,后来又投靠成吉思汗。
按照前世的观念来看,妥妥的汉奸啊。
可是这时代有多少人有国家观念?别说出家人,就朝堂那些掌权者,又有几个对国家忠诚的?缺乏民族国家概念,这是时代造就的。为啥?因为江山姓赵不姓邱也不姓王,不姓陈也不姓孙,大家伙只不过是在赵姓统治下混口饭吃罢了。
陈嘉对大宋忠诚么?别搞笑了,姓赵的算老几?他忠诚的是这个民族,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而不是这个朝廷。
话题扯远了,收!
按道理和尚道士在京城的不要太多,这点人进城也属正常。只不过时间上有点巧,陈嘉的言论在京都宗教界掀起巨浪,反应甚是激烈,这当口这些重量级人物进京就耐人寻味了。
“你说说,他们这次来是不是想对我不利?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他们全抓起来?”
陈嘉的话把陈仁书和王也吓一跳。
“大帅,这玩笑开不得。再说了,相国寺不待见你,我们道家可没有这么做。”
陈嘉这人就是神经病,时常说一些不靠谱的话。啥阶层了?稳重点行不行?
稳重?一个活了快八十年的老怪物,你跟他说稳重?疯了吧?这叫童心未泯。
其实陈嘉压根没把这些出家人放在心上,所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真理,火铳射程之内就是真理。出家人影响再大,能大的过强权?
少林寺牛逼吧?十三棍僧助唐王的故事出名吧?历史上还参与剿灭方腊,剿灭李自成。结果人家李自成一个翻身,千年古刹毁于一旦。
一连好几日,探子都汇报这释道两帮人都在各自的庙宇道观没有出来,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正奇怪呢,岳翻来报,陈云科老道士来了。
“大帅最近可出大名了,远在江南的出家人都坐不住了,呵呵呵。”
话是调侃的话,陈云科眼神里面却很正经,看不出一丝戏谑的意思。
“前辈是说庙产的事情吧?话的确是我说的,我岳父没有采纳,说出家人影响力太大,搞不好会造反。到时候落个官逼民反的罪名,没有人吃得消。”
话也是调侃的话,可陈嘉眼睛里面毫无笑意。对出家人占据社会大量财富的行为,他是打心底厌恶的。
陈云科也不以为意,大袖轻拂,微笑道:“大帅对出家人有怨气,我能理解。出家人众多,良莠不齐,有些人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玷污了出家人的德行。只是这种人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出家人还是安分守己修行的。”
“是啊,安分守己。听说京都来了不少出家人,怎么?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陈云科听出陈嘉语中不善,微一沉吟道:“兴师问罪谈不上。只是大帅的一番言论让他们都感到危机,所以来京都实地了解情况。若大帅觉得出家人哪里没有做好,可以说出来大家探讨。至于三武灭佛的话,有些严重了。”
这释道不是不合的么?怎么今天陈云科会为佛家说好话?真是奇也怪哉。
“前辈,给您说说心里话,我陈嘉心里第一位的是自己家人,与平常人并无二致。第二位的就是治下的百姓。如今大宋土地兼并严重,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里面有朝堂的问题,出家人也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儒释道,大义在前,做出来的事情却是狗皮倒灶。要解决百姓的困苦,就必须要让儒释道这些年巧取豪夺的财富交出来,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陈嘉的话很直白,话题也很大,居然将儒释道三家都包括进来,这就不是灭佛的问题了,这是要与全天下作对啊?
陈云科此时心里惊讶异常,在他看来陈嘉一向做事沉稳,按部就班,若是如此激进,他绝对走不到现在。
第0366章:告状
陈嘉的话是惊世骇俗的,千百年来,就算再强势的皇帝都没有胆量敢与儒释道三家同时开战的。
强如李世民,不也是将道家引进皇室,提振道家地位,从而让道家与佛家抗衡,以此来削弱佛家势力和影响力。
期间两家争斗是非常惨烈,死了很多人,被焚毁的庙宇道观无数。这才是帝王术,平衡牵制打压,让两家最后都要乖乖听从皇室的。
至于后来的武帝强势打压佛教,就是因为利益关系。和现在的情况很类似,出家人占据了大量土地,因为不用缴税,朝堂收入减少,入不敷出,自然就要收拾他们。
陈嘉倒好,准备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且不说有没有这个实力,就这种做法是极其不明智的。
“大帅啊,三思而后行。道家虽然也有这种情况,可是严重性远不如其他两家。儒家占据庙堂,势力庞大复杂。活菩萨啊,人力有穷时,想要尽善尽美太难了,不如一步步走过去。”
厉害吧?一句话就说透了现状,指明了方向。
所以说出家人出家不出世,这心啊,还在红尘里打滚。
“道家呢?难道就置身事外?”
“大帅尽管吩咐,华山一脉肯定与大帅站在一起的。”
“哈哈哈哈……”陈嘉不由得笑了,这老道有点阴坏,不过他喜欢。
“前辈可以和出家人说一下,历史总是要被清算的。我希望给点时间让他们去处理过去那些不太好的行为,侵占的田地还给人家,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嗯,半年够不够?之后但凡给我知道还有事,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怎么说来的?勿谓言之不预。”
陈云科点点头,“可以。我会与他们去说。不过……”
“我明白。人的贪欲无止境,所以我喜欢有大智慧的人。无所谓了,我杀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手上已经沾满鲜血,不在乎再多一些。少林寺是天下第一庙,占地太多,麻烦前辈和智堂大师说一下。民间势力太过庞大不是什么好事,朝堂会担心。”
陈嘉现在的地位,说出来的话其实和圣旨差不多了,皇帝现在说话都没有他好使,妥妥的权臣。
陈云科离去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沉重的。如果那些出家人把陈嘉的话当耳旁风,以他的做派,腥风血雨是少不了的。
相国寺内,智堂大师和慧空大师听完陈云科的转述,眼里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大元帅年轻气盛,行事不顾后果的么?难道就不怕天下人不满?”
陈云科一听,不由冷笑连连,“慧空大师,陈嘉的目的是为了百姓好,你说百姓听他的还是听你的?僧道两家良莠不齐,欺民者不在少数。就你相国寺来说,没有问题么?汴梁城外十几万亩良田,都来的干干净净?我听闻相国寺在京都发放长生库,有逾期不还者轻则上门讨要,重者殴打致残。你们和尚是没有出面,都是雇佣的泼皮无赖,可这笔账大帅是算在你们头上的。”
慧空脸色阴沉,手中念珠转动,没有接口。
“少林寺山下田亩二十余万亩,为了讨要田租,打人伤人的事情少么?大帅今日给我看了卷宗,里面记录的清清楚楚。唉,莫说你们,我们华山同样存在问题。该退退,该补偿补偿,莫要等刀子落下来,后悔莫及。”
智堂大师自始自终没有说话,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寺庙有些事情做的的确过份,也难怪人家借题发挥。
慧空犹豫半晌,问道:“大帅的目的真的只是清查田亩?”
“不知道。不过最好按照他说的做,诸位可还知道他在江宁县对同济寺和火云观做的事情?几年过去了,可还有人在修路赎罪呢。半年时间,过后他就要清算总账。大宋几百万军队,都在他手里,一着不慎,就是腥风血雨啊。言尽于此,两位大师好自为之。”
当夜,慧空便进了皇宫与郑皇太后哭诉,说陈嘉暴虐,欺负出家人。
郑皇太后闻言心里蛮不是滋味。相国寺是什么地方?太宗皇帝的母亲昭宪皇太后生前上香祈福的地方,说是皇家寺院也不为过。历年多少相国寺的大和尚托身皇宫,做了家僧,庇祐大宋,如今你陈嘉说动就想动?
长生库就是高利贷,人家也没有硬借,都是自觉自愿的,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侵占田亩更是笑话,若你不想卖田,和尚还会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卖么?官府里面都是有案可查的。催租更正常了,皇庄不也要催租么?那些刁民不交租难道还有理了?
有道理么?真的有道理。说出来义正言辞,绝对是有理有据,绝对没有任何触犯法律的地方。
这事郑皇太后不能出面,她一出面会引起陈嘉的反感,说好的退位呢?怎么又出来管事了?
于是福王和王璞等人被叫进皇宫,将此事说与他们听。怎么着人也要讲道理,不能因为人家一点瑕疵就准备给出家人上纲上线。相国寺平时慈善做的还少么?帮助的贫困人家还少么?怎么在他陈嘉嘴里就成了祸国殃民了?出家人呆在寺院里足不出户,外面很多烂事他们也不清楚,要惩罚也是去惩罚那些泼皮啊。
福王,王璞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你陈嘉好好日子不要过,非要搅风搞雨,显得你能耐是么?
“懿言啊,上次不是说好了么?不要再纠结这事情,出家人良莠不齐也是正常的,平日里官府不是也在管么?你现在不是江宁县知县,抓几个和尚道士影响不大。大宋出家人少说也要近百万,信众更是不计其数,一个处理不当,后果很严重的啊。”
王璞的话推心置腹,说的也是实情,坏和尚坏道士有没有?当然有。可国家有律法,自然会惩罚他们,你这一棍子扫一片,人家就要怀疑你的用心了。
福王不小心揪断了几根胡须,本来心里就有气,此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懿言啊,你小子就不能太平几日?知道你为百姓好,这世上不平事那么多,你管的过来?你是兵马大元帅,练好兵,打好仗才是你的本份。这事你不要管了,有朝堂在,有我们在,我们自会去处理,你就好好练兵。”
福王的话很有道理,扫净天下不平事的志愿是好的,实际操作就太难了。你陈嘉这行为叫啥?叫多管闲事多吃屁。朝堂有管理宗教的机构,这些事自然有他们处理,你提提意见就好,专心做好本职工作不行吗?
陈嘉没有料到皇宫里的老太太反应这么大,看来这相国寺可以的,能量不小,居然能说动郑皇太后给他们撑腰。
福王和王璞的话是老成持重的,句句在理。若是陈嘉一意孤行,就显得太不知进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好我好大家好。
“二位爹爹,二位亲爹啊,不是我对出家人有意见,而是迫不得已啊。土地兼并是个毒瘤,不清除的话后患无穷。如今大宋看着太平,可到处都是劫匪,年年有人造反,这是什么问题?说白了,出家人就是一只鸡,真正的猴子是以曲阜孔家为首的猴子,他们才是大宋百病缠身的毒瘤,顽疾。”
卧槽,陈嘉你莫不是疯了?要与天下读书人为敌么?
福王和王璞相顾无言,眼神里面全是骇然。
特么的要不要劝女儿和这个疯子和离啊?
第0367章:相国寺
福王和王璞最终也没有说服陈嘉,二人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王也伸出大拇指:“我不扶墙就服你。敢与天下读书人作对的,除了秦始皇就是你了。你也想来一个焚书坑儒?”
“少扯淡,那是犯法的,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那你还和两位老人家如此说?看他们的样子,今晚睡不着了。”
陈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呀,舒服。你知道一个伟人说过的一句话么?知识越多越反动。”
陈仁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嘉,“谁说的?难道不读书就是对的?”
“嘿嘿嘿,这句话不能这么理解,是有前提的。不同的人读书结果就是不同的。比如你们道教,本来老子就那三千字,说尽了道理。后来的人偏偏要写书,说出更多似是而非的道理,道家典籍万篇总是有的吧?难道他们写出来的文章,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
“再说说你们两个,我说话反驳最多的就是你们。为什么呢?因为几个人里面你们读书最多,道理最多,想要扭转你们的想法就困难的多。”
“为啥说读书越多就越反动呢?这是讲一部分人。在我看来,不能给百姓带来好处的道理就是屁道理,不能给百姓谋福祉的读书人就是混账王八蛋。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高高在上,看不起百姓,这种人就是读书越多越反动的典型。”
王也不服道:“你整天把百姓挂嘴上,不知道你批判的这些人也是百姓么?以前有钱就有罪,现在读书也有罪,以后是不是吃饭吃多了也有罪?”
“就是。出家人那么多,出几个败类很正常,你非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难道出家人就没有好人?我父亲常年在外面奔波给百姓治病,灾年了开仓放粮救济百姓,难道这些事情不是好事?我爹就不是好人?就因为华山田地多了些?没这些田地,我爹拿什么给人看病?拿什么救济灾民?”
一张纸团飞过来,打在他脸上,陈仁书闪过后定睛一看,居然是平时屁都没一个的董方亭。
“老董,啥意思?”
“大帅说的是大义,你这是小义。我觉得大帅说得对,种地除草总会伤害到苗,总不能为了不伤害苗就不除草了。”
陈嘉讶然,没想到董方亭这老头子居然有这种见识,不得了的事情。
“其实我也不是要与他们作对,而是更合理规范。宗教的存在对百姓大方向是有好处的,可是也需要限制,不能无序成长。说到底国家需要稳定,百姓需要安居乐业。在这个前提下,对某些人某些事必须要加以限制。方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振臂一呼从者如云,这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李秋曈走了过来,给陈嘉沏上茶,温和道:“以前我们村大多数人穷,都是租地主家的地过活。我们村的地主是个心善的,灾年总是拿粮食出来救济我们。”
“你能保证他的后代也如此心善?你们保证每年灾年都能挺过去?国家是什么?大家合伙过日子的房子,朝堂是什么?就是家规,是家长。有人穷有人富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家长干嘛的?就是要保证家族里的人都能吃上饭,都能穿上衣。有人吃肉没关系,但要保证人人都能活下去。”
“我不是见不得人家有钱,能吃肉,我自己就是大宋最有钱的,我是希望钱的来路要正。好了,这事情不展开讨论,对也好错也罢,只要能对百姓有益的事情就要去做。”
第二日,陈嘉便做了一件举世皆惊的大事,那就是带着三千亲军包围了相国寺。
慧空带着几个和尚匆匆从寺庙里出来,见到门口黑压压的士兵,被吓得心惊肉跳。
“阿弥陀佛。大帅,不知何事包围相国寺?”
陈嘉和蔼笑道:“大和尚莫要惊慌,我大营出了逃兵,据报是逃到了寺内。这些人残暴异常,恐伤了诸多贵胄家眷,所以特来擒拿逃犯,以保百姓安全。”
慧空哪里肯信这种鬼话,你要找相国寺麻烦也找好一点的借口行不行?皇家寺院,有哪些狗贼胆大包天到如此境地?
“阿弥陀佛。大帅,今日寺庙里并无可疑人等进出,也许那些逃兵去了他处也说不定。”
一旁吴玠站出来冷笑道:“大师傅莫怪,我们的人亲眼见到他们进入相国寺。捉拿逃犯乃是军务,大师傅莫要阻拦。”
一旁一个瘦高的和尚闻言大怒,“咄那贼配军,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相国寺乃是皇家寺院,一向清清白白,何来逃兵?”
这一句话就坏了,你当着陈嘉的面说贼配军,没见陈嘉全副武装盔甲鲜亮么。
一股寒意从马背上腾起,陈嘉看着那瘦高和尚笑了。笑容很灿烂,很和煦,很阳光,眼睛却冰冷无比。
“哈哈哈哈哈,可以的,有趣啊。吴玠,吴璘,你们带人进去,谁敢阻拦就一刀砍了。所有和尚全部关押起来,找不到逃兵不准释放。哦,对了。我看这和尚语气狂妄,想来是个假和尚。刘锜,把他抓起来吊打,打到他说出逃兵去处。”
一声令下,军队潮水般冲进寺庙,庙里顿时响起一片鸡飞狗跳的声音。
那瘦高和尚吓一跳,正欲理论,被刘锜上去一个刀背就砍晕了,拖出来掉在寺门前的旗杆上。
“大帅,大帅,万万不可啊。”
慧空老和尚急得白眉倒竖,浑身颤抖。
“大帅,天子脚下,何敢如此……”
陈嘉看看他,没说话。他才不会傻乎乎说什么我就是王法之类的蠢话,只做不说少是非。没见那些电影里面,反派都话太多才死的?人狠就要话不多。
里面突然跑出来一个士兵,“大帅,里面有一群和尚想反抗,两位吴统制和他们打起来了。”
陈嘉一惊,不是说相国寺里的和尚都不会武的么?哪来的高手?难道……
赶紧去一看,果然是少林寺的和尚。
一个二十来岁的和尚与吴家兄弟杀作一团,辗转腾挪,出手如电,拳脚带风,在大殿里呼呼作响。
“这谁啊?认识么?”
“不认识,不过看路数他出家前身手就很高明,一入少林更是不得了。”说话的是王也。
王也的名头太大,所以每年来找他比武的人数不胜数,这份眼光应该是不差的。
“带艺入寺?看来又是个有故事的人啊。啊呀,这吴家兄弟两个怎么打架缩手缩脚的?”
“不是他们缩手缩脚,而是被那和尚困住了。”
王也话音刚落,揉身便上,接下一脚一掌,砰砰两声,二人分开而立。
“武当王也。”
“少林海舟。”
“海字辈的?这辈分有点低啊。”
海舟和尚被王也挤兑了一下,正不知道如何接口,却听旁边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一个三十许的和尚走了出来,合十道:“许久未见,王也道长别来无恙。”
“原来是惠琳大师,你师兄惠威呢?”
“阿弥陀佛,师兄在寺中未曾出来,这海舟便是他的弟子。”
慧琳眼神转到陈嘉身上,复又合十道:“少林慧琳见过大帅。”
陈嘉点点头,扫视了一眼殿中的僧人,见其中有个老和尚宝相庄严,甚是与众不同,“这位大师是……”
“这位是智堂大师,少林罗汉堂主持,也是我的师傅。”
“原来你就是智堂大师,今日你徒孙出手拦我,是何道理?”
智堂宣一声佛号,缓缓走出来。
第0368章:住家僧
“大帅,相国寺百年古刹,皇家御用寺院,乃是大宋禅宗圣地,不可轻晦。”
大和尚白须无风自动,显然心情有些激动的。
“大师傅哪支眼睛看见我欺辱与他了?查找逃兵乃是军务,也是为了保护百姓免遭暴徒侵扰。”
陈嘉伸手阻止智堂,微笑道:“我听闻少林名下二十多万亩田地,为了租种寺田,百姓都快打破了头。我一直以为是我佛慈悲,百姓一心向佛。后来一打听,原来都是冲着寺产免税去的。托庇在寺庙之下,可以不用给朝堂纳税。寺庙呢也平白得些好处,百姓也实惠,交了一成的谷物免了朝堂三成的税。朝堂年年收税年年少,于是就想着法子加税。大和尚你说这是惠民呢还是在害民?”
智堂大师低声宣一声佛号回答:“庙中寺产多是百年积累,即便有大帅说的那种情况,也是少数。”
“也不少了,对了,慧空大师,相国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少数?”
跟着进来的慧空有些尴尬,人家智堂都说了,他还能狡辩么?
“自然有一些的。”
“清退这些寺产,将该交的钱粮补上。记得啊,是让你们寺院补上,不是那些托庇你名下的百姓。少一文钱,少一粒谷,说不得军营逃兵又来了。”
“哦,对了,麻烦二位大师与其他寺庙都通个气,给他们半年时间,若还有隐秘不报的,别怪我烧寺杀人。相国寺也好,少林寺也罢,也禁不住一把火的。”
智堂和慧空脸色大变,他们没有想到陈嘉如此强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口。
“施主添为全国兵马大元帅,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么?”
突兀的声音将大家都吓了一跳,陈嘉转头望去,却是把吴玠和吴璘压制得死死地海舟和尚。
“你说的没错,的确有点欺负人。可是怎么办呢?和尚们得了朝堂好处,不用缴税,可以不事生产,天天吃斋念佛。可他们感恩了么?藏污纳垢的事情我不好说,这隐田隐民的事情可是违法的啊。大和尚天天说不打诳语,欺骗朝堂算不算诳语?既然你们自己行为不端,莫要怪我出手管管闲事了。”
随手掏出一把短铳,照着地面就是一枪,枪声响处,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个洞。
“这叫短铳,分长短的。看见他们身上的么?那是长铳,二百步破三重重甲。”
用枪口指指海舟,“你武功很好,你们少林武功很好,禁得住我三千火铳么?我陈嘉武艺不精,就凭这短铳,一样要了你的命。出家人就好好吃斋念佛,别动那些歪心思,也不怕玷污了佛家圣地。”
海舟气的咬牙切齿,瞪大眼睛盯着陈嘉。
“哟,不服气啊。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哪里不对你可以讲出来,大家探讨。还有啊,佛家不是说贪、嗔、痴、慢、疑是五毒之心么?你们贪朝堂税赋为己用,怒我出手管制,不知悔改还咄咄逼人,你们轻慢众生,遗毒他人。我叫陈前辈传话,你们怀疑我的决心,还妄想用权贵压我。慧空啊,海舟啊,你们这经义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被贪念,嗔念蒙住了心?好好反省吧。”
“阿弥陀佛,施主的话如黄钟大吕警醒我等,如此看来的确是我等六根不净,贪心不足了,谨受教。贫僧会与方丈说,将隐田都退了去,该补的补,该罚的罚。”
智堂大师脸上红晕顿生,语带虔诚,似乎真的是被陈嘉说动了。一时间陈嘉都有点怀疑人生,我的嘴是开了光么?几句话就说通了?
慧空和海舟也是一脸愧色,上来鞠躬合十致歉。
陈嘉被整的有点不会了,你们不应该据理力争的么?来个抗捐运动啥的,然后逼得我出手对付你们?当年唐武宗那样的威势,你们头皮都硬得很,怎么到我这里就缩回去了?
三武一宗灭佛也不过是百年前的事情,佛教自己也在总结经验教训,甚至为了防止这类事件发生,还制订了一些规矩。
他们害怕的不是陈嘉,而是陈嘉手里的刀。再来一次灭佛运动,估计佛教就要在中土消失殆尽了。
不说陈嘉一拳打在棉花上,少林和相国寺带头服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王璞也不是吃干饭的,见有人带头服软,立刻就着手让地方官员去处置,还以此考核政绩。
道家在龙虎山,华山的带头下也开始交出隐田隐民,数量之庞大令人咋舌。
有没有隐秘不交的?当然有,于是当地厢军出动,杀了一批和尚,道士,烧了几座庙宇道观。不过数量不多,所以也没有带来什么大的影响。
书房里,陈嘉看着眼前四个和尚发愁,惠威,惠琳,海舟,海明,奉主持之命到陈嘉身边,美其名曰护卫,或者叫家僧。
“大帅莫要为难,我们四个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负责保护您。至于吃饭,更是简单,你们吃什么我们也吃什么。”
慧琳的话差点让陈嘉惊脱下巴,我们吃什么你们也吃什么?
“我们家里是吃荤腥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们戒荤不戒腥,只要是三净肉,我们不忌讳。”
所谓三净肉就是非我亲手所杀,非为我而杀,彼被杀时我未在场。就是说不是特意为了给我吃而杀的,不是我亲手杀的,杀的时候我没有看见,这样的肉是可以吃的,这是腥。
荤呢其实是葱、蒜、韭菜、洋葱和兴渠五种辛味蔬菜。兴渠只有印度有,所以真正要戒的其实是四种蔬菜。
素食是修行,不是硬性规定。若是硬性规定,那高原上,草原上的和尚怎么办?饿死?
“行吧,你们都留下,饮食我会关照厨房专门为你们准备,至于月钱与他们一样,都是三百贯。”
家里来了四个和尚,让夫人们都高兴坏了,这是什么待遇?住家僧是一般人能有的?你肯人家和尚都不肯。以前只有皇家贵族才有可能招到住家僧,当然他们对僧人也有要求,那就是高僧,一般的和尚想当住家僧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和尚需要清修,又要避免和女眷打交道,所以就在前院的一处院子改建成一个寺庙。
看着这小小的寺院,陈嘉直咂嘴,因为这让他想起一句话,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
陈嘉不清楚这四个武僧,其实他们在历史上都是有一定地位的。
“大帅,厚此薄彼啊。”
陈仁书拢着袖子,一付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你啥意思?”
“我也要一个道观。”
“……你们道家不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么?”
“怎么没讲究?那是你没问。”
“那你们有讲究么?”
“有啊。要一个院子清修。”
“行,老子服你们。给你们一个院子,你和王也住,注意香烛暗火,烧了房子我要你们华山武当赔。”
一甩袖子,陈嘉走了,被气的。
这佛道都不是省油的灯,老子没当大元帅的时候一个不来,现在一来来一窝。看来都准备在自己身上捞好处啊?头痛,偏向谁都不好,这平衡很难拿捏啊。
让陈嘉惊异的是,那慧琳居然懂军事,而且能力不比荀程差,渐渐的慧琳就成了陈嘉的军事参政。
惠威的武功极高,甚至可以说不会输给卢俊义,步战更强,武松也不是他对手。按照王也的话来说,和陈云科差不多。
“仁书啊,你爹这武艺……啧啧啧,平手遍地走啊?怎么和谁都是差不多?”
“我爹的技艺在医不在武。”
第0370章:金国第一高手
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估计大家都很熟悉,国宝级文物。里面百姓的日常生活栩栩如生,小人物的形象跃然纸上,各种载具,各种酒肆,各种娱乐,各种生计……描绘得毫毛毕现。
陈嘉现在就身处其中,难受得要死。为何如此?卫生状况啊,堪忧。
河水用于洗涤没有问题,肥皂早已经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日常洗涤衣物的必备良品。可是汴梁还有很多人在饮用河水,这就比较操蛋了。
虽然此时河水要比前世清澈多了,又是活水,可架不住大家伙都在用啊。洗碗的,洗衣服的,磋刻的醉汉掏出那话在河里嘘嘘的……
街头巷尾那牛马羊粪就别说了,鸡屎鸭粪到处都是。晴天好说,一下雨,那水往河里流,这水怎么吃?
京都药局里面最多的病人就是窜稀,坏肚子了啊。
有人说为啥不喝井水?喝不起啊!打一口井可不是前世那么容易,花费不少的。普通人家吃饭都是个问题,别说打井了。退一万步来说,汴梁城大多数都是租房住,房东为了让你住的舒服给你打井?屁吃多了要么。
陈嘉在江宁县的时候就实行过卫生条例,执行的相当好。基本上能保证家家有井水喝,街道上没有人畜粪便。
陈嘉如今的身份不可能为了搞卫生自己亲自下场做,没时间也不妥。这是行政范围内的事情,是应该王璞他们管的。
于是周洞被提了上来,做了开封府尹。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全城打井二千余口,先解决百姓喝水问题。
第二件事就是增加进城费,组建清街队伍,进场费很大一部分就是用来维持这支队伍。
第三件事就是严厉打击随地大小便,随地吐痰,乱丢垃圾的现象。
第四件事就是收税,全城青楼税收提高一倍,收来的税用来整治路面,全城推广水泥路,淘汰老旧的泥石路。
第四件事就是治理黄河,加高加固河堤,至少汴梁城境内的河段要用水泥砌城防波提。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我们的母亲河,黄河。
母亲养育了中华民族是没错,可她的子女也吃尽苦头。为啥?调皮啊,老挪窝。每年都要决口,百年就要改道。中华民族千年史,也是黄河折腾史。
黄河河道已经高于汴梁城三丈,河水泛滥时候,绝对能把汴梁城全部淹没,等于京都头上悬了一把剑,随时就要掉下来。为了黄河,历届政府都全力去维护河道,但是没啥卵用。
陈嘉想了许久,觉得堵不如疏,在诸多容易决口的地方索性挖渠与其他河流联通,要决口也要在我设计的河道里决口。
另外就是将河道收窄,让河水加速,以便带走泥沙,减少沉淀。
老实说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上游的泥沙冲击,植树造林算一个,加固河堤也算一个。
可上游在哪里?夏国啊。就算打下夏国,这黄河治理也不是百年就能解决的。
第五就是京都城墙的修筑。
南区被陈嘉开发成了新城区,里面是大片的住宅,各种商业也很发达。新的城墙与老城墙连接在一起,京都城从原来的正方形生生往南延伸了五公里,成了一座长方形城市,京都为此增大了一倍不止。
老城的城墙也需要修缮,这也是一个大工程。
夕阳下,繁忙的官道上,十几个短衣打扮的汉子骑着马正往汴梁疾驰,吓得百姓纷纷躲避。
扬起的灰尘扑了路人一头一脸,有不满的就放声大骂,迎来的却是骑士一片哄笑。
“挑战?你们华山那火龙真人不是还活着么?谁敢挑战你们华山?”
陈嘉忍住笑,又有些好奇,禁不住就问黑着脸的陈仁书。
“谁说还活着?早就仙逝了。”
“那你爹在啊,他老人家平手大师,和谁都打个平手,那金狗来也顶多是个平手。”
这话陈仁书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总是平手?那是老父亲谦虚,见好就收好不好?
李秋曈在一旁插嘴,“这帮金狗也坏,挑战书送陈府来,挑战的却是华山,不接受挑战都不行了。”
陈嘉点头,这金狗也不晓得和谁学的,太磋刻了。老老实实做个山里人不好么?非要玩这个心眼?
“估计上次被我们横插一杠子,打辽国没有捞到好处,反而丢了通州,憋了一肚子委屈,所以来找场子恶心我呢。”
按理说你第一第二的也没啥,来大宋找事也可以,可你找陈嘉啊,是他和金国干仗,有仇报仇没毛病,你找华山算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金人脑子糊涂,还是聪明过了头,抑或是不按常理出牌?总之没人看得懂这路数。
庄二捧来一本薄薄的册子,“大帅,这是完颜都渠的详细资料。”
“你念念吧,给大伙也听一下。”
“是。”庄二展开册子,清了清嗓子念道:“完颜都渠,23岁,完颜斜也的四子,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十六年被密宗叫桑伽的大喇嘛看中收为徒弟,带去吐蕃学武。今年刚回到黄龙府。与金国有数高手过招,没有人撑过十招。”
本来还在微笑的陈嘉慢慢收敛了笑容。金国高手他们接触过,卢俊义一战成名,无敌天下。可是与其他将领比拼的时候,有和高迪撑过五十招的,而高迪在卢俊义手下绝对能撑二十招,等量代换,这完颜都渠比卢俊义还要厉害?
当然武功这东西这么去比也不科学,因为还有路数克制的因素。不管如何,这人武功至少应该和卢俊义差不多的。
卢俊义号称枪棒双绝,步战原来武松第一,现在变成了惠威,少林第一高手。但是这打擂和步战又不一样,这是比拳法,比的是小巧功夫,比的是体力气息。陈云科一招逼退岳飞,用的是小巧功夫,与战阵杀敌是两回事。真的在战场上,估计岳飞能干掉几个陈云科。
陈嘉突然意识到上当了,那金狗上陈府挑战华山,那么陈府的高手反而不好出动,否则有失公允,只能让华山硬挺,这是把助拳的路也堵死了。
为了保险,这孙子摆下擂台,干脆就是比较小巧功夫,卢俊义枉费号称天下无敌,一是不能上擂,二是避开了卢俊义的长处,这特么是双保险啊,看来金狗对卢俊义还是很怵的,要不然不会这么想尽办法不让卢俊义出战。
如果华山输了,丢面子的不光是华山,还有陈府,更有大宋。
现在能助拳的只有惠威和董方亭。他们一个是少林第一高手,一个是峨眉第一高手,身手都不会比陈云科差。
唉,要是岳飞的师傅周侗还活着就好了,铁臂膀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陈嘉正胡思乱想间,陈云科来了。
“大帅放心,贫道定叫他有去无回。”
难得听见陈云科说如此大话,貌似很牛逼,可陈嘉更忧虑了。老头明明是在宽慰他,实际上没有把握,否则他的脾性就会说切磋一下,胜负不重要的屁话了。
“前辈啊,俗语说得好,拳怕少壮,棍怕老狼,您这辈分和他差着辈呢?要不换个人和他打?”
“换谁?谁能代表华山一脉?”
陈云科的问话把陈嘉噎住了。
陈仁书其实是有些武艺的,可是他行医才是强项,武艺只能说陈嘉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王也却从来没有吊过他。
“你们华山有没有传功心法,一夜间将内力输送给别人?”
陈云科基本上没有听懂。
他已经习惯了,陈嘉时常会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内力?你说的是内劲吧。这内劲都是自己修炼的,没法传。”
也是,道家讲究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力从脚跟传递到手上,打出去的是全身的力量,这就是道家很少有胖子的原因,这也是为啥马战和步战两回事的原因,马战无根。
第0371章:绝世高手
“前辈,我倒是听说一件事,武当张三丰道长近日出现在大名府,如果能找到他,任凭他金国第一也不会有好下场。”
王也的话让大家齐齐展颜欢笑,仿佛事情已经看到结果了。
陈嘉却差点被他说的跳起来,张三丰不是宋末明初人么?按照金爷爷的说法,南宋末年,张君宝才从少林寺出来,算算时间与现在差了一百几十年呢。
“等一下,你们说的张三丰道长是武当的?创造太极拳的那一位?”
王也一脸茫然,“什么太极拳?张三丰道长是内家拳高手,却未曾听说他创造了新拳法。”
根据王也的详述,陈嘉才知道历史上那些人有多特么操蛋。
张三丰实际上是在武当修行,并未创立什么武当派,和王也一样,也是众多在武当修行的道士之一。只不过这张三丰很有名,一来是内家拳高手,虽然很少与人对战,战者必胜,不过他的武艺只有武当附近的人知道的比较清楚。二来此人在炼丹术上有成就,在道家非常出名。
孟老爷子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
历史书这东西参杂了太多其他东西,写出来的主要是给你们看的,是不是真实历史就天知道了。
举几个例子,朱元璋的画像大家都看过,你觉得这是人应该长的样子?那还不是清朝那帮孙子故意丑化的么?我们的历史教科书编辑拿钱不办人事,直接就拿来给我们看。历史上朱元璋真实的长相说不上英俊,但也不难看。
还有就是杨家将,传的神乎其神,与事实差异太大。潘仁美,实际叫潘美,和杨业没啥矛盾,还是战友。害死杨业的是监军,结果潘美背了一千年骂名。
本书也不能当历史书看,虽然查阅了大量资料,可是资料来源是否正确也无从考证,只能从尽可能按照我觉得正确的历史写,大家伙就当看个乐子,切莫当历史书看。
当然了,如果对照历史课本,请大家把那个当小说看,把我这个当史书读。
扯远了,收。
陈嘉立刻派出五百人马前去大名府找人,总之就是搜遍方圆五百里,也要把老道士给我找来。
陈云科之所以觉得不是对手,就是他与卢俊义和惠威切磋过,与卢俊义兵器对打,他落了下风。与惠威比拳脚,棋差一招。或许也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毕竟快六十的人了,体力反应都在走下坡路。
张三丰比他小十多岁,虽然也在走下坡路,毕竟离巅峰不远,所以觉得更有把握。至于有没有其他原因,陈嘉没好意思问,怕伤了人家面子。看他不反对找张三丰出战就应该晓得结果了。
完颜都渠住在金国使馆里,擂台就在相国寺前面的广场上,也是陈嘉与王薇第一次在京都相遇的地方。
擂台已经搭建完毕,眼看约定时间就要到了,可是寻找张三丰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仿佛一夜之间这老道消失了一样。
“爹,孩儿无用,以前不知道用心练武,如今爹爹诺大岁数还要上擂台……”
陈仁书此时可以说悔恨交加,他生性平静,喜欢看书而不喜欢练武,所以武功底子虽好,却只是一般水平而已。
如今完颜都渠无端生事,不应战伤华山面子,应战却少了底气。
“傻孩子,别看爹年纪大了,打架这种事不会差的。你爹我没打过一千,也打过八百,想当年周侗也不过赢了我一招而已。你乖乖跟着大帅,以后华山派还是要靠你发扬光大。”
陈仁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种莫名的伤痛感袭上心头。
夜色里,小院静悄悄的,二人在走廊里仰头看着天空一弯明月,说着话,聊着天,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王也站在黑暗中,听着外面这对父子的窃窃私语,心里也无法平静。
第二日清晨,陈府府门大开,当先二百黑色盔甲骑兵,背着火铳,手里提着长枪,缓缓走了出来。
后面是几辆大车,再后面是惠威王也等十名护卫。
车队缓缓转入相国寺前面的广场,在不远处的一个凉棚前停住。陈嘉和一众家小陆续下车,最后一辆下车的赫然就是老道士陈云科。
“前辈,现在时辰尚早,你且在凉棚里歇息一下,养养精神。”
陈云科没有拒绝陈嘉的好意,随着陈嘉在凉亭里坐好。
此时远出街道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几个短衣打扮的汉子沿街纵马而来,围观的百姓纷纷避让。
赵良嗣从隔壁的凉棚里过来叙话,倒是让陈嘉开心了一些。这个原名叫马植的家伙,终于办成了与历史不一样的功绩,再也不会替别人的失败背锅,估计也能好好再活几十年了吧。
因为合约的签订,赵良嗣升职为龙图阁学士,也算一只脚踏进高级官员的行列了,虽然是虚职,没有实际权力,至少算高官候补,只要有机会就是一飞冲天。
“大帅,这完颜都渠可不是好相与的,我听说此人居然赤手空拳与狮虎搏斗,毫发无损。陈道长武艺高强,也要慎重待之。”
陈嘉看了一眼陈云科,见他只是微笑点头,面上平静如水,虽赞叹他的涵养,不免也有些担心。
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是何等武力?想想都骇人。
“我与那金使相熟,他告诉我这完颜都渠这次来也是偷偷跑出来的,想要会遍中原所有绿林高手,据说这也算修行。”
修行个屁。密宗和中原其他佛教本来就是敌人,加上他父亲前年遭遇的失败,小伙子年轻气盛,跑来搞风搞雨才是真相。
几人正闲聊呢,突然凉棚外走进来一人,董方亭上前拦阻,却被那人硬生生击退。惠威又上,却被那人轻松闪过。
凉棚里的人都大吃一惊,董方亭和惠威是什么人?陈嘉手下护卫武功最高的两个人,被他击退一人,闪过一人。
却听王也一声欢呼,“张三丰道长……”
张三丰,四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凤目,尺许黑色长髯披洒胸前,身穿一袭青色道袍,背上一支长剑,端的是气宇轩昂。
陈嘉伸手拦住众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拱手笑道:“可是武当张真人当面?”
张三丰也是仔细打量陈嘉后,才微笑道:“大元帅命人来寻找贫道,贫道还以为犯了王法呢。”
陈嘉伸手请他坐下,这才道歉道:“急切想找真人,唐突了。”
张三丰与凉棚众人见过礼,这才笑道:“陈老道今天打算拼命么?多大岁数了,还如此争强斗狠。”
“我怕死,所以才想到请你来拼命,你不来,只好拼上这把老骨头了。”
“就对面那个小家伙?”
陈云科苦笑道:“不可小觑。他是吐蕃喇嘛的传人,据说能与狮虎搏斗而毫发无损,是个厉害角色。”
张三丰捋着长髯微笑,“要打架却不难,不过贫道最近手头紧,没钱买炼丹材料……”
陈嘉闻言赶紧道:“真人需要多少尽管开口,某自当答应。”
“十万贯。”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张三丰,太敢张嘴了。
“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如果真人能在我身边十年,我给真人在武当修道观,以后每年奉上香火钱。”
张三丰迟疑了一会,方要拒绝,却听王也道:“道长,三思。”
张三丰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才道:“可以。”
卧槽,真的是钱能通神啊。想必张三丰此时缺钱厉害,否则连赵佶都不带搭理的人怎么可能答应这个条件呢?
这里要解释一下。张三丰北宋有一个,明初有一个,有好几种解释。一为张三丰四百年寿命,我认为这是扯淡。二是有三个都叫张三丰的,都在武当出家,这个有可能,但是存疑,没有具体记载,只是传说。三是张三丰是北宋末年人,在武当出家,內家拳大家。明末黄宗羲思想家的儿子就是其内家拳传人,他在儿子师傅王征南的墓志铭上有记载北宋张三丰。我选择相信黄宗羲,毕竟他是思想家,不是小说家,不会胡编乱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