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1章:藤甲兵
藤甲兵的大寨将大山往通州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这样就隔断了金军偷袭通州的路径。
大寨的地形不是很好,没有两山夹一谷的地势,而是有好几个山口。
两人商量了一下,感觉靠三千人堵住这几个山口有点吃力,敌人攻破一点全线都会崩溃。
按照斥候军的勘察,几个谷口深入十里就汇集成两个山口,只要占据这两个山口,就能牢牢控制住这一整片山区。
麻烦的是这两个谷口距离水源比较远,一旦敌人对大寨发起攻击,断绝水源地,就只能依靠五十里以外的地方运输,会对士兵体力保持带来极大困扰。
陈嘉接到报告后也觉得自己先前的部署有大问题,仔细考虑之后,便派武松的五千步军增援过去,在藤甲兵大寨后面十里安下营寨。
这个位置相当重要,一来能保护藤甲兵的粮道和水源运输通道,二来做为预备队随时能增援上去。
武松到了山口,勘察地形后,在两个山头和谷道立了两小一大三个寨子,呈倒品字布防。
副将赵立则带着三千人马前移到藤甲兵大寨之后立寨,这样的布置立刻让略显单薄的大寨显得厚实起来。
藤甲兵在寨子里挖了两个石灰岩铺地的池子,后军调集了十五辆水车运水,除了饮用水放在水桶里,其他的水都倒入池子中,这些水的主要作用除了士兵洗漱用,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防火。
即便是十五辆水车换牛不换车,连续运输,运输量依旧不够使用量,最后李德不得不下令除了食用水,全军停止洗漱节约用水。
赵立检查藤甲兵的防御工事后,脸色有点不好,跑到大寨找到李德就问:“为何前面谷内的树木不清除?这会影响你们的视界,而且这些树也会成为敌人的攻城工具。”
“哎呦,赵指挥使啊,您可不晓得,我们都是山地兵,爬山是我们绝活,这守大寨我们都不会啊。”
李德有些挠头,在岭南地区,这支藤甲兵都是做攻击部队使用的,所以他们携带的工具就是开路砍刀和卧具。
李德和陈十四在军校学了一个月,就接到命令出征了。总算李德多了一个心眼,他见识过步军立寨,还知道去后军领了几百把铁锹,否则建造这两个大寨他们都会抓瞎。
赵立很年轻,是个严谨的军人,一手骑射功夫在河东军也是出了名的,所以李德和陈十四对他还比较尊重。
岭南山地兵不擅长守城,这一点是陈嘉和荀程的疏忽,他们想当然认为步兵么,守城应该是基本素质。可岭南山地兵是一群奇葩,他们擅于翻山越岭,擅于与敌人短兵相接,就是不会守城。
武松闻讯赶来,了解情况之后当机立断就将藤甲兵与赵立部互换,并且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陈嘉。
陈嘉接到信,后背就滋出冷汗。
他与荀程都是谨慎的人,却同时犯下了如此大错,说明他们对自己部队的了解还不够。
战争这东西,比的是谁犯错多。自古以少胜多的例子比比皆是,都是强大一方犯错,被弱小一方抓住造成的。
“赵指挥使,金军来了。”
一个斥候气喘吁吁跑过来,将手里的竹筒交给赵立。
“五千人?这点军队他们敢来攻打我们?”赵立的眉头皱了起来。
斥候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但是五千人来攻打大寨,那金人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有阴谋。
李德和陈十四相互看看,他们也没啥好主意,只能指望眼前这个年轻将领动脑筋了。
赵立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山地特点就是地形限制部队展开,防御方占尽上风,一般脑子不坏的人是不会轻易攻打山寨的。除非……
除非还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通道,这五千人是来牵制他们的,另一支部队迂回过去后,就能突然袭击建设通州的民夫,抢劫后军的粮草。
“张清指挥使没有说这附近还有通道么?”
那斥候指着地图上一个山口,“这里有一个道路,不过走起来很困难,到了这个山头就断头了。我们勘察过,少数人想通过这个山头还是能做到的,大部队不可能。”
“还有别的路么?”
斥候摇摇头,“大部队想出山这里才是最好走的。”
赵立盯着那条断头路,思索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李指挥使,陈指挥使,你们能不能抽出一部分兵力去那个山头守护?”
李德点点头,转头问陈十四,“你去还是我去?”
陈十四一仰头,“我去吧。我带五百人过去,这种地形他们来十万我都不怕。”
“不,陈指挥使,你带一千人马去,我总觉得那里会出事,你多带点人保险。”
事实证明赵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将领,陈十四在斥候的带领下刚到那座山头,便看见已经有几百金军已经爬上去了。
陈十四见状心里就急了,立马抽刀大吼:“把这群孙子给我赶下去。”
藤甲兵们跟着陈十四乱糟糟地往上爬,挥舞着砍刀,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喊着。
金军其实也刚爬上来,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知道如何能攀上这座悬崖。
没想到遇到赵立这么个人,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派人来守卫这个悬崖,一来就是一千人。
岭南山地兵个子都矮,爬山的时候感觉就是盔甲在地上蠕动。
“杀!杀光这些南蛮子。”
金军也都举起武器冲了下来,眨眼便到了跟前,一刀就砍了下去。
大刀狠狠砍在盔甲上,溅起几个火花。那盔甲一软,趴在地上。
金兵刚想迈步,突然觉得腿一疼,低头看去,自己一条腿居然断了。
“啊……”金兵痛的仰天倒下,口中不停呼喊。
地上的盔甲移动,覆盖了那惨叫的金军,紧接着声音嘎然而止。
后面的盔甲越过金兵,却见那盔甲兵正在割金兵的头颅,气得大喊:“先杀敌,王八蛋。”
割头颅的士兵被吓得一激灵,面甲后的眼神定了定,终于放下头颅,跟着战友继续往上爬。
厮杀在整个山头蔓延开去,金兵们很快就绝望了。这盔甲居然刀枪不入,而且防护极其严密,除非用狼牙棒这样的重武器锤击,可是有几个攀悬崖的会带重武器?
厮杀几乎是一边倒,刀枪无法攻破这个乌龟壳,却又躲不了乌龟壳里伸出来的利刃袭击。
尽管盔甲防护占尽优势,身材和力量的差异是无法弥补的。
一个金兵扑倒藤甲兵后,腰刀顺着盔甲缝隙插进去,鲜血瞬间从藤甲中流出,金兵刚想拔出刀,却被另一个藤甲兵扑过来一刀。
锋利的刀刃划开了他的脖颈,红色液体激射而出,将一旁正在扭打的两个士兵染红。
刀刃在空中化了一道美丽的圆弧,带着血滴又划开那个被鲜血喷射后有点发呆的金兵脖颈。
一颗人头飞起,落下,顺着山坡往下滚去。
更多的藤甲兵涌上来,他们的招数很简单,用盾牌扛住金兵的攻击,或者用包着铁皮的藤甲硬生生承受打击,他们只是一刀刀砍过去。
金兵的衣甲顶多是皮甲,只要中刀便会见血。
如果说一开始金军还能有反击的力量,甚至杀了几个藤甲兵,随着越来越多的藤甲兵涌入战场,战斗便失控了。
一个金兵要面对至少二个藤甲兵,他们绝望中反击,甚至用头撞,用牙齿咬,失败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
两柱香的功夫,山头的金军便被屠戮一空,只有几个被逼得跳下悬崖。
第0282章:一战成名
冲到悬崖边的士兵,看到十几根粗大的绳索绑在几个岩石上,探头一看,吊在神索上的金军正用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
藤甲兵带着面甲,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见几声冷笑,便挥刀砍断绳索,掉下去的金兵的惨叫在山谷中回荡,藤甲兵们开始欢呼雀跃。
岭南话基本上等同于外国话,他们欢呼,喊叫,歇斯底里,随军书记一句也听不懂。
看着士兵们疯狂庆祝,他摇摇头笑笑,拿起笔开始统计成果。
士兵们欢呼之后,自发去收割人头。
士兵们是朴实的,冒领功绩的人几乎没有,因为一颗人头需要另一个士兵证明。
陈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推上面甲,大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部下乱哄哄的排队去登记,大嘴微微裂开,真的很想仰头大笑。
太玄了,晚来一会,金军就会占领山头,任藤甲兵刀枪不入,仰攻也要吃大亏。
如果金军有了准备,从山上扔石头下来,即便是藤甲刀枪不入,也没啥鸟用。
“头领,我们死了十二个,受伤的有六十三个,杀了对方四百多。”
一个士兵喜滋滋跑上来汇报,手里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叫我指挥使,指挥使,说多少遍了还改不过来?你小子不识数,怎么算出来的?”
“随军书记算的,他好厉害,手指点呀点就算清楚了。”
一阵喜悦涌上心头,藤甲兵是继斥候军外第一支歼敌四百大获全胜的部队。
陈十四用刀杵着地借力站起来,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地上,斑斑驳驳。看着满是尸体的山头,感慨万千。
“哈哈哈,老子以后的腰杆终于能挺直了。”
此话一出口,陈十四眼泪就差点出来。
自从归降河东军,他们吃得好睡得香,虽然训练量很大,不过看在顿顿有肉吃的份上也就坚持下来了。
可其他部队看他们的眼神很伤人,那种说不上来的意味,或许就是那种客气,让他们感觉到了距离感。
没人当面说他们,或者看不起他们,军饷军需都一视同仁。可李德和陈十四知道,他们在河东军其他部队的眼里,就是降军,不是嫡系,还不如守长城的部队。
部队里面打架是常有的事情,部队间也有各种争执,偏偏与他们都很客气,甚至有时还让着他们。
李德和陈十四都认为,只有那一天或者谁过来与他们打架,骂他们,和他们争对错,他们才会觉得有归属感。
陈十四的感受士兵们是不理解的,他们在河东生活了几个月,感觉就是进了天堂。
他们有时候也想家,可是更多的是想把家带过来,哪怕生活在小县城也比在家乡强一百倍。
所以经常有人半夜哭泣,他们吃肉的时候甚至有了负罪感,家小还在挨饿,他们却在这里如此奢靡。
此事被陈嘉知道后,特意到他们军营看望他们,承诺两年后他们可以回家,或者带家属来。承诺如果他们牺牲了,军队会把他们的家人带去琉球,军队负责扶养他们的家人。
有了盼头的士兵是有战斗力的,是有决死勇气的,一千人歼灭四百多金军,怎么表扬都不为过。
他们今天最开心的就是拿到了金人的头颅。至于是原辽军降军的,还是正经金国人的,他们不在乎。
一颗人头二十贯,加上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军饷,已经是一比不小的财富了。
随军书记兴冲冲的拿着账本给陈十四签字,“都登记好了,回头叫人把人头送回大营。大胜啊都指挥使,经略知道了肯定开心得跳起来。”
陈十四刚学会几个字,基本上看不懂账册,不过他相信随军书记。
拿起笔沾了水,艰难地签好字。看着自己鬼画符般的字,他就想着能不能撕了重写?被陈嘉看见会笑话死他的。
整场战斗很完美,就是这最后签字,让他有了遗憾。
待陈十四签好字,书记给他庄重行了一个军礼,“都指挥使,祝贺你大获全胜。”
陈十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妈的,这书记平时仗着自己有文化,鼻孔一直朝着天,今天这军礼……值了!
陈嘉拿着报告,眼里满是惊讶,“伤亡七十五个,歼敌四百二十二个?大胜啊!”
荀程微笑着又递来一封信,“武松的报告,轻松打退五千金军的攻击,消灭敌人一百七十一个,自己无一伤亡。另外他提出给赵立记功,若不是他发现藤甲兵不适合守城,若不是他发现有第三条路,今天这场仗谁胜谁负真不好说了。”
陈嘉接过信细细看过,心里对这个天武军投奔来的军官有了新的认识,将才啊!
“全军通报,给藤甲兵营和武松步兵营记功,另外给赵立和陈十四也记功。好家伙,这两位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一战成名啊。”
耶律达实在一旁满眼都是惊讶,金军战斗力如何他太清楚了,怎么可能宋军能有如此功绩?!太不可思议了。
陈嘉将报告和信件递给他,“副帅看看,可喜可贺啊。”
耶律达实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心中虽有疑惑,但是这功劳应该不会假。
“大帅……”
“还是叫我懿言吧。”
耶律达实一笑,“懿言啊,这藤甲兵如此厉害么?”
“厉害。他们是山地兵,爬山越水是他们的长处,他们最厉害的是他们的盔甲,刀枪不入。”
耶律达实眼睛瞪得溜圆,“刀枪不入?”
“嗯,他们岭南有种很特殊的山藤,采摘后晒干,然后泡在桐油里三个月,再晒干,如此反复,大成时候基本上要二十年。所以他们的藤甲一般都是一辈子只能做成一付,很是难得。这三千藤甲兵,是积累了几百年才有的,如今死了十几个,肉疼着呢。”
陈嘉有些炫耀嫌疑的话让耶律达实惊呆了,几百年只凑出三千人,属实匪夷所思。
宋代还不流行三国,所以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的故事无人知晓,听闻藤甲兵如此神奇,自然惊讶。
“经略,斥候来信。”
王贵带着一个斥候走进来,将一个竹筒交给陈嘉。
“呵呵,完颜阿骨打出山了,在黄龙府外十里安营扎寨,静等我们上门。嗯,他是准备在黄龙府与我们决战。”
荀程闻言,拧着胡须也笑了,“距离最后一个坞堡选址二十里,恰好是决战距离。这个完颜阿骨打真的是不简单,就这个距离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耶律达实没听懂,疑惑问:“什么叫距离感?”
“两军对垒,大寨的距离二十里,两军对阵后相距五里到六里,正好是骑兵对冲的最佳距离。”
耶律达实恍然大悟,心下不由惭愧。对阵距离他自然是明白的,可就没有去算大寨之间的距离。
“懿言,那我们准备如何应战?”
陈嘉摇摇头苦笑,“我们造坞堡的动作被他们觉察,这完颜阿骨打已经明白了我们的意图。黄龙府安营其实就是战书,他想与我们决战。”
“那就打!懿言啊,我们人比他们多,武器也强过他们,就算他们再能打,我们也未必输。”
“耶律大哥,你也说未必输,说明你也觉得我们不是金人对手。”
陈嘉往椅子上一坐,露出苦笑,“打战这东西人越多越坏事,就是因为人多,所以军队没有必死的决心。因为人多,大家各有各的打算。所以才有兵不在多在精的说法。”
耶律达实在陈嘉对面坐下来,表情严肃问:“四十万军队里面,十万是我们辽国军队,是这两年来我们辛辛苦苦训练的新军。”
陈嘉直起身,眼睛看着他,微笑道:“是啊,你也说是新军,没有战火锤炼的军队,和一支在战火中成长的军队,能一样么?”
第0283章:无奈的选择
耶律达实是懂军事的,当然明白陈嘉的意思,可是他又不甘心。
开战以来,形势一直在向好的方面发展,通过这些日子不断的小型战斗中,他明显觉察到了宋军的强大。
“耶律大哥,我们宁可小心谨慎,也不可冒进。现在的局面只能说对我们略微有利,这点优势很可能因为我们决策的一个失误而断送,甚至大败。”
“金军的骑兵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与他们在野外决战不可取,即便我们战胜了他们,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这个损失你我都承受不起,更何况我们输了,就可能是灭国的危险。”
陈嘉的话没错,耶律达实也认可,只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如果这次不打败金国,辽国今后很多年还要承受金国的威胁,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非常不好。
其实从内心深处,他对陈嘉也是警惕的。
就是这个人,运用各种手段拿回去幽云十六州。就是这个人,做到了宋人百年没有做到的事情。
宋金勾结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也是眼前这个人,强行翻转,居然能做到联辽抗金。
这一点就能看出陈嘉的能力和眼光,对天下大事的清晰判断能力,更见识到了此人的军事能力,政事才能更是世上少有。
若有机会,耶律达实想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这个人留在世上,对辽国就是最大的威胁。
真以为辽国长公主耶律余里衍借着醉酒与这个人搞在一起,是因为爱情?
狗屁,这就是交易!换取陈嘉死心塌地为辽国抗金的交易,与爱情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在国家利益面前,在家族利益面前,不要说一个长公主,把所有公主送给你都行,只要利益足够大。
陈嘉明白这个道理么?
当然明白,之所以和萧蔷睡在一起,也是为了安抚辽军,拉拢他们共同抗金。
更深层次,陈嘉才不想打败金国,能不能两说,他需要金国这头狼牵制辽国,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确立一定程度上的对金优势,保证辽国全力对付金国,而不会有力量南顾。
陈嘉来到这个世上,其实也蛮悲哀的。除了他与赵琳的婚姻是发自内心的,其余的都是因为形势所迫。
人就是这样,在哪座山头唱什么歌,屁股决定了脑袋,一切无奈的选择都是为了生存。
随着他实力越来越强大,他的敌人相应也越来越强大。为了汉人而奋斗,那是他自身和家人都安全时候才有的理想。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不打了?”
“打一定要打,不打他们的西线军团是不会撤军的,辽国的危险境况就得不到好转。也是因此,逼迫西线金军退回金国才是我们这次战役的目的。”
“现在完颜阿骨打寻求决战,我们如果不及时应对,时间一长,万一西线有变……”
耶律达实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西线现在虽说人多势众,可没有统一指挥,三军各自为战。指望他们三军配合无间,那是做梦。
行伍经年,指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历史上各自为战最后溃败的数不胜数。
“种师道是名将,经验丰富,即使不能取胜,守成有余。”
这是陈嘉对种师道的判断,也是对他的景仰。此时能与金人一较高下的,都不是凡人。
“辽军统帅萧干长于军事,擅于政事,是我大辽不可多得的将才。”
耶律达实的话让陈嘉心里微微放心,既然能被耶律达实称赞的人,应该不是庸人。
“那么西线守成足够,关键还是看我们东线。大家都想想,这一仗该如何打?”
卢俊义听陈嘉闻询,出言道:“金人二十万具是骑军,在平原上与之对决不智。不如还是步步为营,把城寨修到他鼻子下面去。”
这是个办法,不过耗时也久,搞不好打个三四年都有可能。
东北的冬天啥情况?陈嘉前世去过东北,心里是很清楚的。
德军为啥输给苏联?拿破仑怎么输给俄罗斯的?冬天啊!寒冷的天气绝对是南方军队的大敌,藤甲兵这些人,不冻死几个已经算好的。
荀程抽出指挥棒点点黄龙府后面的一个地方,“按出虎水,女真的发源地,完颜阿骨打的女眷财物粮食预计应该都在这里。既然正面无法取胜,那就动摇他们军心,派一支部队,从山区杀到按出虎水……”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就是杀光的意思。
李明觉惊呼,“荀夫子,这要多远?”
荀程笑道:“黄龙府过去六百里,估计从长白山绕道要千五里。”
一千五百里,这还是预计,实际上搞不好更远。
宋辽联军不是红军,可以二万五千里,这个命令一下,说不定部队就哗变了。
到敌人后面搞事情是正确的,别以为金军铁板一块,实际上他们有四个部分组成,生女真,也就是完颜阿骨打的部族。熟女真,也就是原来东京附近的女真族。契丹族,辽军降军。其他部族,包括汉人,奚族人,渤海人等几十个土著部落,大巴黎他们就是其中一个原生部落。
女真原本骑兵很少,他们擅长养马,养出的马都是极品。女真是个很奇葩的民族,他们上马就是骑兵,下马就是步兵,进山就是山地兵,三项全能,最厉害的是这三项他都强悍。
在全世界范围里,你找不出第二支这样的军队。
金军里面也是等级森严,族群很多,所以同样拥有各种矛盾。这种矛盾在海量缴获面前被掩盖了。
尝到甜头的金军因为缴获发了财,也因如此成了铁板一块。
现在金军全民骑兵,就要感谢天祚帝这些年不断送货上门,七战皆败的结果就是白送金国海量装备,让一个衣不蔽体的部落武装,成长为武器精良,甚至拥有重装骑兵的世界头号强军。
千里奔袭是个好计策,执行难度不是一点两点大,环顾联军,找不出一支部队能执行这项任务,藤甲兵也不行。
他们擅长爬山,能吃苦,有战斗力。可是要执行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陈嘉要派他们去送死,第二反应就是陈嘉要抛弃他们,第三反应就是哗变。
其他部队除了斥候军,进山就是菜,任人拿捏的。
荀程看着陈嘉为难的深色,微微一笑,施施然坐下喝茶。他提供计策,决断是陈嘉的事情,不考虑执行,他再提供其他的。
陈嘉见他的样子就来气,敲敲桌子,“夫子,就没有上中下三策的么?”
“有。”荀程将嘴里的茶叶吐出来,悠哉道:“第二策,就是派一支军队去找金军的粮草囤积地,烧其粮草毁其物资。”
陈嘉心里一盘算,这计策靠谱,难度也大,总算有执行度。
“还有么?”
“有。”
陈嘉脸就垮下来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调皮,开会呢,严肃点行不行?
“对峙,金人粮草匮乏,人吃马嚼消耗大,自然熬不下去。等他们被迫要出来与我们决战,破绽就会出来。”
对峙时间太久,天知道辽国人送给金国多少物资,况且……
陈嘉之前为了延缓金国南下的时间,也卖了不少粮食物资给金国,现在看来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叫啥?这叫失策。
金国人不会因为生活好转就放弃南下的打算,怪就怪辽国人太不经打,结果把人家野心吊起来了。
看看荀程得意忘形的样子,就知道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派一支部队烧毁金军粮草物资,迫使他们来攻城。
即便金军步兵也强,可强不过宋军,汉人才是守城的老祖宗。
“那就中策?”其实这个策略执行难度也很大,自古以来军队最重视的就是粮草,必定重兵把手,找到地方怎么销毁也是个天大的问题。
耶律达实,宗泽,卢俊义,李明觉,李隐,李进义都表示同意。这也是无奈选择,都怪自己弱,没得选。
第0284章:屠村
毫无疑问,执行寻找金国粮食物资囤积地,并将其烧毁的部队只有斥候军。
尽管现在每支部队都有相应数量的斥候,一来数量少,五千人的一军不过才二三百斥候。二来斥候军的训练内容和普通斥候有很大差异,他们平时就训练过如何突袭仓库重地。
这次突袭由花荣率领一千斥候军执行,张清则负责为联军遮蔽战场,探听情报。
“老花,你此去小心点,山路就那么几个,很容易被金军打埋伏。”
张清有些担心,金国人打仗那是成了精的,说是百战之军也不为过。山区这么复杂的地形,他们肯定会严加防范的。
花荣三十不到,性格平时看上去也很平稳,所谓老成持重的样子。只有他的搭档张清清楚,他的骨子里面是个喜欢冒险的,就担心形势不利,花荣眼睛一红不管不顾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
“嘿嘿嘿,怎么?担心我啊?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吉利话呢。”
看着花荣满不在乎的神情,张清一巴掌拍过去,“能不能正经点?多带点手雷,必要时候能用上。还有啊,我会派二千人在葫芦口这里埋伏,如果你要撤退,就往这里撤。”
花荣点点头,“行。放心,我不会硬来的。”
都说山区地形复杂,却没有什么概念。
之所以说复杂,是因为山区人少,踩出的路就少,很多路还是断头路,或者是环路。
如果没有事先侦查,搞不好就会白用功。走半天走不通,或者回到原地。
至于制高点,倒不如前世威胁大。毕竟没有远程射击武器,你在山头埋伏,对于谷底的敌人往往也无可奈何。所以最常见的便是堵两头,然后慢慢用手段消灭山谷敌人。
斥候军就不一样了,有超远射程的火铳,有威力巨大的手雷,有伪装网,有艰苦训练,有严格军纪,有丰富作战经验。
如果说金军是当世第一强军,斥候军就是当今第一斥候军。
通州到黄龙府的山路是被反复侦查过的,所以花荣部队推进很快,只一天时间,他们就深入到山区里了。
此时已经接近夏天,树林郁郁葱葱,非常茂密,山间小道往往会被杂草覆盖。
好在斥候军前锋的那几十个人都是老手,通过杂草的倾覆方向等细节,始终没有迷路。
“都头,前面发现一个村子,十几户人家。”
一个浑身翠绿的斥候匆匆跑回来,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跑了不少路。
都头眉头皱起,“大概有多少人?”
“不清楚,现在应该有外出打猎的人,村子里面只看见十几个孩子和妇女。”
麻烦了,如果绕过村子往前走,后面大部队必然会被发现。
把人都抓起来吧,外出的人还没有回来呢。
都头思虑良久,咬牙道:“通知后面部队这里情况,建议找地方休息。距离黄昏还有半个多时辰,外出的人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处理掉,大部队再进来。”
那斥候眼神一缩,“屠村?”
“屠村!他们是金人,放过一个就有可能暴露我们的踪迹,一个疏忽说不定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那……还有孩子和妇女呢?也都杀了?”
都头眼神凌厉,“不杀怎么办?留着他们报信么?”
那斥候不再犹豫,起身便往后面跑,去通知大部队了。
他们的对话,旁边的斥候都听在耳朵里,虽然很多人心里不忍,但是想想自己这一千人的性命,也许一个大意就会葬送,也都忍着不说话。
“你们听好了,我们都是军人,若是你们一点仁慈葬送了我们这支部队,就是罪人。想想我们在河东河北的家小,一千多个家庭等着我们平安回家。收起你们那点仁慈,好好办事。”
没有人接话,所有人都默默看着山下这个小小村庄。
也许他们此刻是魔鬼,也许他们此刻是畜牲,但这就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
都头原来本是个流民,说他看惯了生死也不为过。他原本的家早就散了,现在的家是陈嘉救活他们后,另外组合的。妻子也是流民,还带了一个孩子。结合后家庭很幸福,他们还生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他幸福么?当然幸福!每次回家,有热腾腾的饭菜,有三个儿女绕膝。房子是刚买的,住的很惬意。
老婆在内衣厂上班,每个月也有五贯钱收入,加上他的军饷和缴获收益,一家人一年三百贯没问题。
孩子们大的那个在上学,两个小的送去幼稚园,每天孩子们都开开心心上学,开开心心放学。
摸了摸怀里的荷包,那是临走时候老婆连夜缝的。
为了让自己家的幸福生活继续下去,禽兽就禽兽吧。
“都头,有几个男人进村了,应该是打猎回家了。”
负责瞭望的斥候小声汇报,把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都头惊醒了。
“一队东,二队绕去北,三队西,四队正面。其他队负责增援,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杀掉,不准放过一个。”
冰冷的命令发出,几乎所有斥候心里都是一紧。
借着树林的掩护,部队迅速展开,将这个小小村落包围起来。
几个孩子在村口玩耍,一个孩子突然睁大了眼睛,指着外面说不出话,显然是被吓到了。
十几个绿草堆迅速接近,当先一个举起手中的手弩瞄准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终究还是扣动了扳机。
弩矢悄然划过空气,很丝滑地飞行了一段距离,撞进了小孩张大的嘴巴,冲击力将孩子撞了出去,扑通一声跌在尘土里。
另外几个小孩子惊讶抬头,吓得手里的东西掉落地上也没察觉,甚至呼喊的时间都没有,便纷纷中箭倒地。
其中一个孩子还没有断气,刚要哭喊,一个雪亮闪过,脖子上便流出汩汩鲜血。
挥刀的斥候狠狠瞪了伙伴一眼,低声训斥:“你要害死我们么?下次再失手,我赶你回去。”
被训斥的斥候低着头,看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孩子,一颗豆大眼泪滚落。
一个妇女在家烧饭,就几个野菜团子,粮食都被收上去了,说是打仗给士兵吃。
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孩子父亲带着刀枪去打仗了,据说敌人很有钱,也许一仗下来能有不少缴获。
会有粮食吧?或者有没有铜镜?大儿媳妇一直想要个铜镜。说起这两个媳妇,妇女心里很满意,都是好生养的,短短两年养了三个孙儿。
妇女想着想着就笑了,刚想给炉灶添柴火,却觉得室内一暗,抬头看去,一个浑身毛茸茸的黑影出现在门口,心里惊骇无比,刚要呼喊,只觉喉咙一痛,鲜血喷溅,便软软倒了下去。
斥候军是强大的,屠村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全村十几个孩子,十几个妇女,六个老头,半柱香后都成了冤魂。
等花荣到了村子,天色已黑。
“都指挥使,大人小孩一共五十几口,全部杀掉,埋在村头旁边的树林里。”
都头的话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好似杀人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花荣眼里闪过默然,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战争吧。
“早点休息,明天二中队做前锋。另外今晚警戒任务交给六中队,其他好好休息。”
这是他们进山后遇见的第一个村子,后面也许还会有更多。唉,尽量绕开吧,尽管敌人家属也算敌人,可……
“都指挥使,在村里地窖里面发现一个妇女,手脚都被绑着。”
花荣吃了一惊,怎么还会有活口?
第0285章:遭遇战
地窖里的女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看衣服穿着应该是渤海人。
“这女子是他们从别的村抢来的,说是要给这家人的儿子做媳妇。”
一个懂渤海话的斥候做翻译。
他是怨军里面挑选出来的,经过短暂训练后成为了斥候军一员。不过他的战斗力与战友相比差得有点远,于是便主要负责带路,翻译等最简单的工作。
花荣听完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心里微微有一些不忍,最后还是咬咬牙朝那斥候做了一个手势。
那斥候一呆,转头看向女孩,眼里全是同情。
女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唧唧哇哇哭喊着,跪下来朝他们磕头。头触碰到地上,发出蓬蓬的声音。
那斥候咬着牙一把搂住女孩的头颅,手中匕首一划,鲜血喷射在地窖的墙上,怀里的女孩求饶声戛然而止,一双大眼满是眼泪,满是恐惧,满是怨恨。
斥候放开手,那女孩的尸体软软扑到地上,一动不动。年轻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还看着这污浊的世界。
不知道她临死前会想起谁?会不会想到慈祥的母亲,会不会想到满脸褶子的父亲,会不会想到英俊的哥哥,会不会想到村西头的那个他。
斥候握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刀尖的鲜血无声滴落,渗入土里,消失不见。
一旁的战友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他被吓得一抖,猛地回头,眼睛里面全是恐惧,全是哀伤,或者有一丝不满。
“残忍么?是不是觉得我们违反了军规?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禽兽?是不是想着等会去到监督那里告我们?”
战友的眼睛里面是温和,是的,是温和。曾几何时,他也曾是眼前这个斥候,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心里满是愤懑。
“打方腊时候,我曾经偷偷放走一个孩子,结果我们整个小队最后只活下来七个,能回到部队的就三个。”
战友仿佛回忆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脸在抽搐,“不杀无辜是我们的军规。可是斥候队不一样,我们在敌后。仁慈的结果往往会让自己的战友白白牺牲。”
“我们回到家都睡不着,真的。脑子里面全是他们的样子。”另一个战友也站出来,仿佛在述说一个他们藏在心底的故事。
“好了,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只要记住,如果我们输了,死的就是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你选一下,死他们还是死我们,或者死我们的家人。”
花荣怜惜地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发抖的斥候,拍拍他的后背,缓声道“走吧,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你要恨,就恨老天爷为啥有战争。”
借着月光爬出地窖的花荣,只是冷冷吩咐:“赶紧埋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杜江今天换了一身新衣服,兴匆匆跑到中军大营,被哨兵拦在门口不让进。
“兄弟,我是杜江,帮忙递个话,让樱子出来一趟。”
哨兵斜着眼睛看着他,嘴角一撇,“什么樱子?不认识。”
“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那个叫樱子的。”
“不认识。”
“卧槽,你个狗日的故意的是吧,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小子在建筑队的时候我是怎么照顾你的?”
杜江被气到了,亲卫军有一大半都是原来建筑队的人,他杜江可是建筑队的头头。他杜江可以不认识你,你能不认识杜江?
那哨兵咧开嘴大笑,“我当然认识你,不过不让你进去的不是我,是安抚使。对了,安抚使托我给你带句话,想要娶樱子姐,先给我们弄点好吃的。”
旁边几个哨兵也都起哄,“对对对,弄点好吃的来。”
杜江脑子一转,马上就知道陈嘉才不会这么无聊,一定是这个哨兵在戏弄他。
强闯哨位的事情他是不敢干的,敢干的估计人头都成骷髅了。
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钱,肉疼地递给那哨兵,“去买毒药去,毒死你们这群狗日的。”
士兵嘻嘻笑着接过铜钱,朝空中拋了几拋,“这么少?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够?”
杜江咬咬牙,正准备再掏点钱,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来,“杜哥哥,别理他们。他们故意整你的,快进来,大帅要见你。”
大伙回头一看,居然就是羞红脸的樱子。
一个哨兵起哄,学着樱子的语调,“杜哥哥,快点进去吧,人家想你了。”
杜江一脚踹过去,却被哨兵躲闪掉,踹了个寂寞。
哄笑声中,杜江跟在樱子后面,看着她柔软的腰肢随着浑圆臀部的翻滚而扭动,一时间眼睛便拔不出来了。
樱子突然回头,红着脸骂:“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抠出来。”
杜江一个趔趄,我靠,你怎么知道我在看?
进了大帐,看见陈嘉正在挥笔疾书,长公主则在旁边缝制衣服,几个侍女在打下手。
“樱子说你被哨兵拦住了?”
陈嘉头也没抬,只是继续写字。
“嗯,啊,是他们跟我开玩笑,要我给他们买好吃的。”
“哦?还要买路费?给了多少?”
“十几文吧。”
陈嘉停笔,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收拾东西,“你真抠门!赚了那么多,还扣扣索索的。樱子,这样的男人你也要?”
樱子脸腾地红了,“我……我没说要他。”
陈嘉站起身,眯着眼笑道:“是吧!那就给其他姐妹吧,我帮你另外物色。”
萧蔷和几个侍女笑成一团,有个碎嘴的就喊:“杜哥哥,你看奴家如何啊?”
这下更是笑的不能活了。
“坞堡建设得如何?顺利么?”
杜江局促地坐在椅子上,见陈嘉问话,赶紧回答:“通州还有十几天就好了,东面两个坞堡再有一个月也能造好。”
陈嘉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很是欣慰。
杜江做事比他哥哥杜平还要强几分,基本上交待下去的事情都能保质保量按时完成,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超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好了,我的事情问完了,你和樱子有啥事没有?”
杜江一愣,“我和她?没事啊。”
陈嘉的脸一板,“真没事?”
杜江莫名其妙,“真没事啊。”
“滚,没事也找点事去,滚滚滚。”
陈嘉被气死了,什么情商?二哈都比他高。
大营里面风平浪静,似乎还散发着青春少男少女荷尔蒙激素的时候,山里面已经是血山尸海了。
斥候军一再小心,终于还是在第五日除了纰漏,一个斥候在取水的时候,被一箭射伤,等其他人追上去,只看见一个身影正在往山上狂奔。
“估计是个猎人,不巧正好撞见。”
开路的中队长有点负疚,怎么轮到他们中队开路就出事了呢。
花荣脸色有点难看,被人发现不算,还让人跑了,如果那人去金军那里报信,后果就严重了。
“立刻前出五十里,搜索四周有没有人家。”
中队长领命,带着人走了。
“从现在开始,把身上的毯子,铁锹等工具找个地方存一下,身上只携带武器和手雷。”
花荣是有经验的,他知道那个人逃跑后,八成会引来金军,如今不打是不成了。
果不其然,前锋刚翻过两座山,便看见有一队金军迎面过来,人数大约有五六百人。
“两个谋克,六百人。”花荣脸色变了,在山里,他们一千人虽然比金军人数占优,可是限于地形,正面作战的人数并不会很多,很可能会打个胶着战。
“附近有没有可以伏击的地方?”
带路的斥候军摇摇头,“两面全是山,没有适合大量人埋伏的地方,更何况,他们比我们还要熟悉此地,哪里适合埋伏他们比我们更清楚。”
一旁有个中队长指着前面一片山坳,“都指挥使,前面那片地方还算开阔,要不就在那里伏击他们。”
花荣登高望去,山谷中有一条小溪流,两边鹅卵石沙滩与一大片草地形成了一个还算大的开阔地。
第0286章:血战
金军沿着小溪两边朝峡谷里走来,带路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背着一把弓,腰里挂着一个箭壶。
队伍前进速度很快,当他们就要走到鹅卵石沙滩的时候,那个少年举手示意停止,紧跟着哇啦哇啦说些什么。
金军开始动了,他们迅速朝两边的山林里面扑进去,转眼间,峡谷里的金军都隐藏进林子里去了。
花荣目瞪口呆,就特么差了一点点,这帮金军就进口袋了。
紧接着前方树林里响起枪声,显然埋伏的斥候军和进入林子的金军遭遇了。
枪声越来越急,厮杀声也隐隐传来,那里有两个中队,大约二百多人。
“五,六,九,十中队去沿着树林去救援。一,二,四,八中队跟我沿着峡谷过去,速度快。”
一声令下,树林里站起无数个草堆,迅速分两队朝战斗方向奔去。
很多金军从树林里面退了出来,幽暗处突然杀出一批浑身都是草的怪物,很多人猝不及防下都被杀死了。
金军里面有非常多的猎人,稳定心神后,开始用箭攻击浑身长草的怪物,可是怪物们好像刀枪不入一般,箭插在他们身上,不能影响他们分毫。
“咽喉,咽喉。”有人发现了蹊跷,当箭矢瞄准怪物咽喉的时候,怪物倒下了。这一发现让神箭手们都振作起来,怪物们也拿出圆盾,护住要害,与金军厮杀在一起。
山谷里面杀声回荡,悠长而怪异,如果此时以上帝视角看去,便能看见绿色正在快速蔓延,吞噬。
花荣远远看见一个金军正准备举刀砍杀,举枪便打。
“怦!”
那金军身体摇了摇,终于倒了下去。
一个草堆从他身体下面爬起来,刚站直身体,一支利箭飞来,没入草堆里。
那草堆坚持了一会,终于也倒了下去。
长枪如蛟龙出海般连杀七人,花荣已经浑身是血,面甲上也全是鲜血,顺着伪装网上的草滴滴落地。
一个绿草堆突然挡在花荣身前,举起的盾牌发出哚的声音,一支长箭在盾牌上不停抖动,仿佛还想往前飞一样。
花荣没有理会绿草堆,长枪从他的肩膀上刺出,一个挥舞腰刀扑上来的金兵顿时停住,咽喉被长枪刺破,嘴里发出嘎嘎的空气声。
长枪一转如灵蛇一样飞起,又刺向另一个金兵。
树林里有爆炸声,有枪声,有箭矢入木的笃笃声,有惨叫声,有怒喝声,更多的是如野兽般嘶哑的杀声。
花荣的长枪如同有生命一样,在峡谷里穿梭,带起一片片血雾。
身后越来越多的绿色草人在集中,他们轮番上去用圆盾格挡弩矢,用火铳射击敌人。
花荣的勇烈让本来有些胶着的战场开始倾斜,一枪出去绝无一合之敌,枪到之处绝无幸存之敌。
这个无敌的幽灵恶魔出现,让金人都心胆俱寒,开始有人偷偷往后跑,越来越多的人往后跑。
金人开始崩溃,他们从未遇见作战如此强悍的敌人,仿佛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
“撤退!撤退!”一个谋克大喊,他已经被吓破了胆。饶是他也算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从未见过作战手段如此繁杂犀利的军队。
话音刚落,怦的一声,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树林倒转,最后脑袋狠狠砸在一块石头上。
另一个谋克见势不妙,立刻打胡哨,指挥金军撤退。
金军如潮水般往后逃去,脚步慢一点的要么被枪打死,要么被绿草人追上一刀砍死。
两个斥候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把扔在花荣面前,“就是他报的信,带的路。”
那孩子跪在地上猛然抬头,虽然肩膀被人死死压住,依旧拼命仰着头大喊大叫。
“他说我们是恶魔,我们要下地狱,长白山神会让我们不得好死……”斥候将少年的话翻译给花荣听,听得花荣直皱眉。
“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那少年听了翻译的话,眼泪就留了出来,愈加暴怒,差点被他挣脱了。
“他说我们屠杀了他们的村子,村子里面都是老人妇孺,说我们不得好死。”
花荣冷笑连连,“你问问他,他们的大人呢?是不是在杀蒙古人,在杀辽人?他们的妇女儿童就该死?”
“他说我们是宋人,关我们什么事?”
“哈哈哈,神经病,杀了,跟他说不清楚。”
花荣一提长枪,大步离去,身后那少年的谩骂声戛然而止。
树林慢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血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不好了,大概五千金军在我们这里赶来,前哨消息,估计一个时辰后就会赶到这里。”一个斥候匆匆赶来,将一个竹节交给花荣。
花荣很奇怪,前锋怎么会知道这一些的?打开竹节抽出里面的信匆匆看完,才知道是付九的部下,冒死传信过来。
“人呢?”
“在来的路上,前锋请示如何行动?”
花荣看看天色,心里盘算了一会,摇摇头道:“打扫战场,两柱香后全军撤退。”
此战一共牺牲了七十几个斥候军,几乎全是一箭封喉。询问后才知道,六百金军中很多都是猎人,都是神射手。
花荣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斥候军是强,甲坚刀利,但不是刀枪不入的。为了减轻份量,斥候军是全身甲,但是手臂和腿是没有保护的。头盔是全覆盖,但是咽喉部位没有保护。
没有办法,斥候军需要一定的灵活性,还要有一定负重,所以只能减少保护。
好在金军被消灭大半,从战果上来说是大胜,也算让人欣慰。
当晚宿营地,花荣见到了送信的人,看打扮是个走山的货贩子。
“禀告花都指挥使,我是黄龙府三十三号,奉命将信交给您。”
花荣很热情,他知道这些人能在金国潜伏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喝点酒,老白酒,咱们幽州本地产的,很好喝。”
那探子犹豫了一下,接过酒瓶仰头喝了一口,顿时一条热线从喉咙沿着食道冲到胃里,然后怦然炸开,一口气憋了好久才吐出来,“好酒。”
“好喝吧,这瓶是极品,大帅赏赐我的,今天我送给你,算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探子愣住,眼睛朝酒瓶看看,口中喃喃道:“大帅?是安抚使么?啊呀,我这一大口,太浪费了。”
花荣被气笑了,拍着他肩膀道:“不愧是付九带出来的,你放心喝,一会再给你一瓶。不过你好好和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探子塞住瓶口,将酒瓶揣入怀里,这才对花荣正色道:“金人派了二万部队,分五路进山,你们今天遇到的是地方守卫部队。后面那五千人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对了,我们要赶紧撤出去,另外几路的方向我们不知道,所以搞不好就有部队抄我们后路。”
花荣摊开地图看了良久,实在找不到绕开金军的道路,这才叹息道:“没想到金人如此狡猾。对了,你怎么回去?”
那探子摇摇头,“我回不去了,跟你们回大营后我就要去京都见我们都指挥使。”
“嗯,也好。到了京都代我问你们都指挥使好。”
金军追击的速度极快,第三天他们的前锋就咬住了斥候军的尾巴。
接应的部队就在葫芦口,已经不远了。
于是花荣亲自断后,狭窄的通道上,他一人一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身后则留下一个个金人的尸体。
金人害怕了,两个谋克以为自己悍勇,冲上去与花荣厮杀,不过二十个回合就被双杀,吓得金人无人敢敢上前。
直到他们的猛安,就是这支金军的最高将领上去,与花荣对战六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最后被花荣短铳打在手臂上,被亲兵抢回去后,这才老实多了。
花荣已经成了一个血人,长枪倒提,冷眼看着畏畏缩缩的金兵,缓步慢慢离去,一个充满蔑视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
第0287章:最好的诱饵
花荣来了,身上还有浓郁的血腥气,一进大帐就把里面的人熏得够呛。
“经略,啥表情?你没杀过人啊?”
陈嘉一脸嫌弃地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你怎么不去洗洗?”
“这不是有急事么?”
花荣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回头招呼王贵:“赶紧给我弄口吃的,一天没吃饭了,多弄点肉。”
王贵捂着鼻子,逃也似的冲出大帐,在门口弯着腰大喘气,“妈呀,这是杀了多少人啊,臭死了。”
别的人不好意思出去,只能忍,慢慢适应这股味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
花荣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给陈嘉,“金军进山了,跟我们打了好几场恶战,伤亡太大。他们人数又多,又熟悉地形,我和张清商量着这样耗下去可不行,所以把队伍撤了出来。”
陈嘉掏出竹筒里的信看了一遍,眉头就皱了起来,“两万人分五路?”
“可不是么,要不是我们腿快,搞不好还被他们咬着不放。金人的箭太厉害了,神射手特别多。他们熟悉地形,我们埋伏他们,他们就调集人围我们,没办法,只能边打边撤,一直撤到李德他们那里他们才停止追击我们。”
花荣自己倒了水,咕咚咕咚一气喝完,这才抹着嘴继续道:“看他们这架势,从山里去偷袭他们的粮草这个办法行不通,防守太严,我们根本就过不去。”
斥候军是陈嘉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平时鼻子朝天的花荣都说难,可见山里的战斗激烈到什么程度了。
大帐里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齐齐看向陈嘉。
陈嘉脸色有点难看,唯一能执行的策略,刚开始就遇到麻烦,显然完颜阿骨打是有了防备的,不得不说这家伙打仗真的打成了精,厉害啊。
宗泽的花白头发无风自动,手捋胡须的节奏加快,显然心情波动很大。
耶律达实面沉如水,眼睛盯着地图,仿佛就要扑上去杀人一样。
荀程,宋炳忠,仇俊也都沉默,几天几夜的讨论,终于确定的策略,如今刚开始就受挫,心情怎么好的了。
“你先去洗澡,臭死了,回头我们再议。”
赶走了花荣,几个幕僚掀开军账的门帘,让外面的空气冲淡里面血腥味道,这才各自归位。
“炳忠,荀夫子,你们怎么看。”
宋炳忠露出苦笑,“打仗么,你一招他一招,既然人家有了防备,那就再想想办法。”
陈嘉看看沉默不语的其他人,晓得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个好办法,于是宣布:“大家都想想,明天再说。集思广益,总会有办法的。”
回到自己大帐,萧蔷帮着脱掉衣服,换上常服,这才端着人参汤让陈嘉喝。
无滋无味喝掉后,陈嘉躺在床上双手抱枕垫在头下,眼睛看着帐篷顶发呆。
萧蔷趴在他身上嘟着嘴问:“斥候军那么精锐的部队,居然打不过金人?”
陈嘉摇摇头,“斥候军不是用来正面打仗的,他们是特种兵,是黑夜幽灵,是草中毒蛇,是一把刺向敌人咽喉的匕首。金国人从小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加上金人凶悍,人数又多,斥候军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也是在所难免,心疼啊。”
萧蔷一撇嘴,“不就是斥候么?谁没有啊?大辽斥候也精锐呢。”
算了,不跟这婆娘杠,斥候军真正的作用还不能说给她听,将来宋辽两国终有一战,斥候军的战力还是要保密的。
“对了,夫君啊,父皇来信问战况,我见你今天心情不好,就没有给你看。”
陈嘉脑子里面一激灵,这昏君想干嘛?战况自然由耶律达实上报给他了,为啥还要来私信问?
“信呢?”
萧蔷起身从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陈嘉,拆开一看,我草泥马,契丹文让老子怎么看。
萧蔷旁边笑成一团,眼见活不了了。
“别笑了,说说信里写啥呢?”
好不容易忍住笑,萧蔷又趴在他胸上,“只是问问情况,朝堂勋贵这一次也算积极,都捐了钱粮出来,总计三百多万贯,六百万石粮食。你知道么?那耶律屹一次性拿出二十万贯,十万石粮食,我还以为他转了性了,谁知道他是要与云州的羊皮生意。”
“你父皇给他了?”
“哪能呢?朝堂每年与云州贸易赚的钱就超过五百万贯,他倒是想的美。”
“嗯,这家伙,真定府的生意还不够他忙的?每年至少几十万贯进账。”
“我早就说了,这耶律屹就是个贪婪的。”
陈嘉忽然摸摸萧蔷的一头乌发,滑丝丝的,手感甚好,“萧蔷,这么些年,你现在也有一千万贯了吧?”
萧蔷抬起头,一双警惕的眼神看着陈嘉没说话。
“不是问你要钱,我自己的钱都花不完。”
萧蔷想了想,也是,陈嘉现在应该是大宋,不,天下第一富有,应该不会打她钱的主意。
“你问这个干嘛?”
“想办法把钱转移到南边去,江宁,杭州,苏州都行。”
萧蔷豁然起身,眼神里面有点惊慌,“怎么?你觉得我们会失败?”
“未雨绸缪。老实说,我感觉很不好,完颜阿骨打太能打,我们招招都被他制住,就怕以后会越来越难。”
“那为啥不是幽州?非要去江宁那么远?”
陈嘉缓缓坐起来,搂着她纤细的小蛮腰,低声道:“如果我们这一次打败了,幽州也未必能保住。”
萧蔷的身体慢慢变硬,最后眼泪扑簌簌滚落,“难道你也没有办法了?”
“金军是当世第一强军,而且连年大捷,正在风头上。我们……”
陈嘉停口不语,仿佛被什么定住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蔷有些慌乱。
陈嘉缓缓站起,口中喃喃自语,“当世第一强军,第一强军……”
“夫君?”萧蔷起身搂住陈嘉,担心地望着如同痴人的夫君,眼泪都吓没了。
陈嘉忽然搂住萧蔷问:“假如你是完颜阿骨打,发现一个好机会能抓住我,你会怎么办?”
萧蔷脸色白了,一瞬间她就明白陈嘉话里的意思,毕竟她也是打过仗的。
抛出诱饵,吸引敌人进攻,最终包围他们。这招叫诱敌深入,很有效的计策。但是最危险的也是最难的就是那个诱饵。
诱饵必须有足够吸引力,更要具备生存能力。否则援军未到,自己已经被吃掉了。
“我反对。这样太冒险了,且不说能不能打败金军,你能不能扛住金军的攻击?其他部队能不能打败金军?”
荀程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主帅当诱饵?太冒险了!
宋炳忠和仇俊卢俊义等人都没有说话,看神情也是不同意的。
“我觉得可行,只要坚守几天,外围部队不惜代价,至少能重创金军。”
“怦!”卢俊义怒不可遏,一拍桌案就站了起来,“耶律达实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让大帅去做诱饵,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倒是想,份量也不够啊。”
耶律达实仿佛没有看见宋军大将们的怒目而视,拿过指挥棒指向通州,“拿下通州后,金军并未着急夺回,为什么?”
“因为通州孤悬在外,后面却有我们四十万大军左右保护,依城而战,金军并没有把握。如果没有城池依托,金军会不会上当?他们一定会扑上来。”
“我可以做诱饵,但是份量不够,完颜阿骨打心目中的对手是大帅,只有大帅才是这最好的诱饵。”
耶律达实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其他人被围歼只是伤了皮毛,对整个战争影响并不大。
陈嘉不一样,联军统帅,宋军的主心骨,这场大战的实际策划人。干掉陈嘉,这场大战胜负已分,接下去群龙无首的联军就更不是对手。
拿下陈嘉,等于宣告辽国战败,宋军也没有军力再施以援手,整个广袤的辽国土地,将是他金国的狩猎场。
第0288章:内讧
卢俊义哪管这个,道理归道理,实际执行的时候意外太多了,唯一不出意外的就是被围困的陈嘉死路一条。
“通州已经在建设,虽说很快变成坞堡,利于坚守。可如果城外的部队没有办法打败金军,那通州就成了孤城,能守多久?”
李进义也站起身道:“大帅入驻通州,那完颜阿骨打看不出这是诱饵么?就一定会上当?外围的部队敢说一定能打败金军?”
“依我看,这个计策太冒险,还不如我们步步为营。西线只要坚守,不与金军决战,时间一长,金军也吃不消,必定露出破绽。”荀程是军事将军,类似后世的参谋长,所以他的意见非常重要。
宋炳忠也起身拱手:“经略,此计太过冒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急在金军不在我,稳扎稳打方为上策。”
宗泽一直没有发话,同意陈嘉计划吧怕人家说他想谋大帅位置。不同意吧,也没有其他好办法,这一招怎么看是最具可操作性的。
耶律达实见其他人反对态度坚决,陈嘉面露犹豫,心里微微叹息。
多好的计策!即便最后联军输了,金军也会受到重创,也许几年里面都没有能力南下。
顺便又把陈嘉这个心腹大患除掉,宋国再也没有人能统一指挥如此强大的河东军力量。
也许几年里面,这些人便会为了争权夺利自相残杀,至少不会如现在般如此团结。
辽国再训练一些军队,未必不能与金国抗衡。或者南下夺回燕云十六州也不是难事。
“时间对他们重要,对我们何尝不重要?时间一久,西线如果出现变化,我们将腹背受敌,到时候连逃生的地方都没有。”
说完这些话,耶律达实坐了下来,不能再说了,再说就会画蛇添足,被人看出异端来。
宋炳忠抬眼看看他,面色平静,心里却怀疑,这家伙如此积极,莫不是有啥坏心思吧?
卢俊义嘿嘿冷笑,“那让辽皇自己去当诱饵,我们保证来救他。”
萧蔷脸色有点不好,却强忍着没有说话。
耶律达实却闻言大怒,“卢俊义,你是何居心?”
“你让大帅去是何居心?”
“你……”耶律达实内心震动,右手不觉就扶上腰刀。
旁边王贵和韩钰抢上一步,抽出腰刀拦在陈嘉面前。韩钰盯着耶律达实的手怒喝:“你待怎地?”
耶律达实一呆,低头见自己的手扶在刀柄上,不由一呆。
几个辽将见王贵他们抽出腰刀,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疾步上来,把耶律达实挡在身后,大手已经握住刀柄,一付要拼命的样子。
“怦……”陈嘉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们想干嘛?都退下去。还有你们几个,也退下去。”
王贵和韩钰缓缓将腰刀插入刀鞘,眼睛死死盯住那几个辽人,只要他们稍有异动,就会一刀劈上去。
“既然大家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不过你们也要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坦率说,西线短时间不会出问题,时间一长,就会有变数。”
“还有,这里的冬天是非常严酷的,比幽州冷得多,那时候我们的士兵能否适应是个大问题。金军着急决战,我们也未必时间充裕。”
说罢就转身出了大帐,一口浊气吐出,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夫君,莫着急,大敌当前,乱不得方寸。”
萧蔷悄悄拉住陈嘉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的笑容灿烂,仿佛阳光之下的花朵,明艳无比。
陈嘉哪里是心乱,而是犹豫。他突然发现,这支军队如果没有他压阵,估计就会出乱子。他做了诱饵,谁来压阵?
耶律达实从军账里出来,看着远去的陈嘉,眼眸中的阴郁浓的化不开。
这个陈嘉太可怕了,居然有以身饲虎的胆量。诱敌深入绝对是好计策,稍微计划一下,也许金军就会大难临头。
可金国败了以后呢?陈嘉这个人怎么办?谓之心腹大患绝对没错,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如此年轻。
俗话不是说英雄惜英雄么?怎么耶律达实一个开国皇帝就没有宽广胸怀?
这句话是小说家们骗你们的。
越是有城府,越是有本事的,考虑的东西就多,站的高度就高。
为了辽国利益,金国必须打败,甚至消灭,陈嘉也不能放过。
完颜阿骨打是头恶虎,那么陈嘉就是一头狼,还是那种狡猾如狐的狼。
耶律达实捏了捏拳头,心里盘算着举步朝自己的帐篷走去,身后大帐的门帘微微掀起,一双眼睛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芒。
北方夏季不算炎热,军队训练也井井有条,每天的训练量不是特别大,毕竟在战时,保证充沛体能应对突发事件是非常有必要的。
陈嘉的大帐内,萧蔷正在帮他穿新的衬里,一面穿一面埋怨,“哪有你这样的?天天洗澡,天天换衣服,一点不像个爷们。”
“这叫个人卫生晓得么?你们辽人十天半月不洗澡,身上啥味道不知道?”
萧蔷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怎么说话的?那叫男人味。女人才会经常洗澡,你可是个男人。”
陈嘉由着她折腾自己,平举的手感觉有点酸,于是放下摸了一把萧蔷,却被她打了一巴掌,“别下流,你个色胚。”
“摸自家女人怎么就下流了?”
两人正胡说八道时候,一个侍女进来道:“大帅,公主,宗泽大帅求见。”
陈嘉吓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整理衣服,“让宗帅稍等片刻。”
少顷,宗泽撩开大帐门帘走进来,陈嘉迎上去拱手笑道:“有失远迎啊宗帅,怎么没去看比赛么?”
宗泽哈哈一笑,“哪里有心情看球啊。”
两人分别入座,侍女沏了茶放在案几上,这才退了出去。
大帐里只剩下陈嘉,宗泽二人后,老帅这才含笑呷了一口茶笑道:“好茶。昨日想了一夜,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大帅要不要听听。”
“宗帅但讲无妨,陈嘉听着。”
宗泽捋着胡须笑道:“诱敌深入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大军需要大帅带领,去做那诱饵的确不妥。因此老夫想了一计,李代桃僵。”
陈嘉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
宗泽见状顿时了然,原来陈嘉也早就想到了,只是为何不说呢?
“找一个相像之人假扮大帅去通州城,大帅在外指挥大军围攻,此事不就解决了么?”
陈嘉微微叹气,将地图摊开来,“通州城东面是山,紧靠辽河。若要攻打通州,只有南北东三面可以摆开阵型,加上坞堡建造,其实是易守难攻的地形。斥候军现在无法做到遮蔽战场,想必金军已经将此地情况摸透了。”
宗泽看着地图频频点头,通州地形早就在他的心里。辽河宽有二里,除非水军,否则通州东面便无法攻打。
陈嘉见宗泽点头,便继续道:“我和荀夫子他们商量了很久,都觉得想要完颜阿骨打上当很难,因为他也怕渡辽河的时候被我们半渡而击,所以即便我去通州,他也未必敢来攻打。”
宗泽低头思量半晌,终于点点头。
“那么我渡过辽河,在这里出现呢?”
陈嘉手指往辽河东岸区域一点,宗泽眼睛便睁大了。
这特么是嫌事不够大么?辽河东岸啥都没有,就是一片荒野,你往那里一杵,那不是送菜给完颜阿骨打么?
通州好坏还是个城堡,坚守一两个月完全没有问题,这片荒野你准备坚守多久?三天?五天?
第0292章:决断
陈嘉猜到了夏国的背叛又如何?毕竟山高水远,鞭长莫及。
八百里加急已经派出去五拨了,是否来得及他心里一点都没底。
“我们不能再等了,西线一旦失败,整个长城一线都会暴露在敌人铁蹄之下,秦凤路和永兴军路危在旦夕,幽云十六州也会受到威胁。此次我们河东军可谓倾巢而出,留守部队不过十万余,根本就挡不住金夏两国的进攻。”
荀程显然着急了,本来占优的形势瞬间改变,己方甚至有崩盘的危险,他这个军师将军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大帅,我带兵回援,守住长城。”杨武站出来请命,武威军本就是负责护卫长城的部队,他们回援守卫长城是最合适的。
李进义,章雄等人也都站出来请命,“给我五日,我就能回到幽云十六州,保证把敌人挡在外面。”
乱哄哄中一个清冷的,久违的声音响起来,“慌什么?莫说金夏是否勾结,西线是否会崩溃,就算是真的,你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骑兵去守长城?步兵五日能赶回去?还是你们步军骑马回去?”
大伙回头一看,却是一直不太发表意见的宋炳忠。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需要越冷静。如今之计,我的建议是马上执行诱敌深入。完颜阿骨打既然已经发出邀请,我们过河去,将计就计,引他们来攻打我们的大寨。”
宋炳忠的声音在军帐里回荡,所有人都在安静听他说话。
“我们在幽云十六州还有八万新兵,有数万退役伤残老兵,让王希志和李邈把他们组织起来,让王进负责军事,把军校里的学生都充实到部队里去,二十多万部队,难道还守不住长城么?”
是啊,幽云十六州还有王进,杨景,田筑,洪俊,朱仝,王雄,姚成,韩琪,颜魁,扈必先,刘天佑,李拱,杨婧,瞿五,吕奎,有他们在,有百姓的拥护和支持,难道还需要担心么?
陈嘉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仔细考虑后下令:“命令王希志,李邈发布全体动员令,征集志愿军,筹集粮草。命令王进为幽云留守统帅,杨景,田筑,洪俊,韩琪为副帅,节制所有留守部队。命杨婧为步军都指挥使,成立新的步军营,人数各五千,受王进节制。其余将领必须无条件接受王进节制,不得违令。”
仇俊写好命令,让陈嘉签字盖章后封在竹筒里。
“通知那金使,辽河北三棵树与金皇会军。”
“命令宗帅,王贵,韩钰,卢俊义,关胜,燕青,索超明日渡河五十里安营扎寨。”
“命令李隐,秦明,李进,胡铁城,孙立,徐宁,左联,方晞,杨武后日渡河进入大寨。”
“命令花荣,杨志,史斌,李德,陈十四后日渡河在东部山区立寨。”
“命令鲁智深协防武松。”
“命令后军夏铭防守通州以及东面两个坞堡。”
“命令李进义,章雄,高迪,孙安明日渡河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命令耶律副帅带五万辽军留守大寨。”
“命令耶律可多率五万辽军在龙化州以北五十里安营扎寨,保护我军粮道。”
“命令史文恭,呼延绰留守通州,保护大桥。”
“命令耶律余里衍,李明觉,岳飞,牛皋,张清,韩世忠,王德,折可存,姚平仲,姚友仲随我留守大寨。”
“命令杜江,今晚辽河架桥十座,明日渡河二十里,立寨两座。”
一道道命令一出,全军都在行动,整座大营顿时人欢马叫,无比热闹。
金使匆匆忙忙带着随从渡河而去,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嘉居然同意单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一只老鹰在天空上翱翔,盘旋了几周后振翅往天空急射而去,渐渐地消失在天空的蔚蓝里。
老汉用手搭着凉棚看着消失的老鹰,悄悄吐了一口气。
“信送走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老汉被吓得一激灵,刚要回身,却觉得腰上一痛。
惊骇中他慢慢转过身体,却看见马夫幺哥儿和两个陌生人阴森森的站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手里正握着一个匕首,而匕首一大半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老汉眼睛里面全是疑惑。
那人手中的匕首慢慢旋转,鲜血喷涌而出,老汉顿时觉得浑身的气力消失不见,软软倒下,眼睛里面还是困惑,“为什么?”
那人拔出匕首,吩咐道:“找个僻静地方埋了。”
幺哥儿伸手在老汉的脖颈上摸了一把,朝伙伴点点头,便抬着老汉尸体匆匆离去。
那人看着他们远去,嘴角露出冷笑。
如果付九在此,一定会惊讶,柳如风,你在此做甚?
二年前,他们就发现了这个马夫的不对劲,一个简单的握刀的手势,一个北方牧民才会的比较独特的握刀手势。
好一会,幺哥儿二人才匆匆回来,“都指挥使,任务完成了。”
柳如风笑着拍拍他们,“你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唉,这老家伙死的冤枉,如果他知道这消息是假的,会不会再气死一回?!”
三人都嘿嘿低声笑起来。
“陈嘉已经渡河。”
老鹰腿上绑着的纸上就短短这六个字,是这个金国探子卧底四年的成绩。四年了,就是为了写这六个字,结果就付出了生命代价。
真正是刚开始,就终结。
其实柳如风他们并不确认老汉是金国人,辽国人还是夏国人。今天老汉发出消息,才确定他是金国的碟子。
“年纪大了,身体要紧,这些事不会让手下做么?整夜监视是该你做的事情?”
陈嘉笑盈盈看着柳如风正狼吞虎咽吃饭,嘴里埋怨着,眼睛里全是心疼。
“不是不放心……”柳如风端起碗一口气把汤喝了个干净。
“不是不放心,这不是正好碰上了么?”
“还发现什么?”
“还发现皇城司在你身边发展了好几个内线,嘿嘿嘿,京城那个还真的不太放心你。”
陈嘉靠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正常,她若不这么干才不正常。”
柳如风抹抹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少爷,你别乐了,这是他们准备收买的河东军将领名单,红圈的是已经被收买的,一共三个人,没有圈的是拒绝的。”
陈嘉结果信,想了想,转手交给仇俊,“收起来吧,谁都不要看。”
仇俊惊讶问:“为啥不看?这帮家伙吃里扒外,不收拾他们怎么解气?”
“嘿嘿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要抱粗腿,我哪里管的着。等大战结束,慢慢调整吧。”
柳如风伸出大拇指赞道:“少爷就是少爷,当初你说润物细无声,我还不理解,今天总算知道了。”
“赶紧抓紧时间去休息,琉球和琼州要盯紧了,那里不能出纰漏。”
柳如风站起身,拱手道:“少爷放心,保证飞不进一个苍蝇。”
荀程施施然走过来坐下,朝柳如风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这才慢悠悠说道:“宗帅已经立下大寨,正在加固整修,金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来了几拨斥候,被张清他们挡回去了。”
陈嘉见柳如风已经大步出了大帐,这才接着话头道:“催促各部队赶紧到位。这几天抓紧时间修缮工事,杜江的建筑队尽快结束坞堡的建设,抓紧时间过河,帮着部队完善工事。”
荀程点点头,拿起笔写了几道命令,陈嘉签完字盖好章后,交给几个通信兵发了出去。
宋炳忠也走了过来,“懿言,金人到现在没啥动静,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奇怪,他是强者,此刻已经用不到阴谋诡计,只要拖住我们,给西线创造时间,他就算赢了。”陈嘉的心情很沉重,若西线失利,东线就一定要大胜。但是……太难了!
第0289章:李二娃
陈嘉手指点的地方在前世叫公主岭,是一座小城市,没啥名气。
通州旁边的那片地方才有名,鼎鼎大名的四平市。
“这片地形有点意思,东面的山和辽河形成一个倒喇叭,其实地形比通州还要好。”
陈嘉拿起筷子,摆出一个夹角,“只要往后一退,立下大寨,那么金军要攻打大寨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正面,全是平原,适合骑兵行动。一个是山区,在这里也立个大寨,这一面便守住了。”
陈嘉拿出两个茶杯倒扣着在夹角里面放好。
“后面是辽河,架几个浮桥,我的后路就无忧了。”
“只要一开打,金军便不会停歇,因为他远离黄龙府,他的粮道同样处于我们威胁之下。强行攻打,速战速决将是他唯一的选择。”
宗泽面露异色,抬头看看陈嘉,“那岂不是打成胶着战了?”
陈嘉摇摇头,笑道:“不是胶着战,而是消耗战。”
手里不闲着,迅速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维持辽金平衡。
宗泽看了这几个字,眼睛里面神芒闪烁,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嘉千里迢迢赶来与辽军联手抗金,压根就没有想赢。
“金军太强大,把他们拖入攻坚战,决战打成消耗战,他们人口本来就少,伤亡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露怯,也许战机也在那时候出现。”
陈嘉依旧侃侃而谈,手里还在奋笔疾书:辽金两国均是我大宋祸患,只要他们相互消耗,才是我大宋之福。
宗泽此时才算折服,陈嘉眼光之远非常人可比。
“我想自己亲自带队,引诱金军来攻打我,大军就在这里埋伏,等他们上钩。”
宗泽摇摇头,“大帅还是安坐后方,此战我来。我宗泽今年六十有三,即便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大帅芳华正茂,国之栋梁,正要好好珍惜生命。”
言罢起身弯腰深深一揖,“还望大帅允肯。”
陈嘉慌忙起身伸手扶住,心里很是感动。宗泽就如前世一样,还是满腔热血,舍身忘已。
大帐外的萧蔷听着眼泪也扑簌簌洒落。她是将军,当然知道以身犯险的后果。如是渴望建功立业的也就罢了,且当是人生赌博。可宗泽已经老迈,官至三品,已经是他人生巅峰了。
“荀夫子,把计划说明一下。诸位,计划有点复杂,大家仔细听。”
军账内,联军最高层都到齐了,几十位将领身披铠甲,分坐两旁,都齐齐看向荀程。
“十日来,我们将战场摸了一个遍,几乎每一寸土地我们都做到了心里有数。”
荀程的声音在军账里回荡,众将都聚精会神听着,唯恐遗漏一个字。
王贵和韩钰则带着亲卫在军账外站岗,个个手扶腰刀,凶神恶煞般盯着四周,五十步之内禁止任何人靠近。
代表陈嘉的红色大氅在旗杆上猎猎作响,仿佛一团火焰在空中燃烧。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提着一筐草料往马棚走来,迎面遇见一个马夫牵着一匹马,便招呼道:“幺哥儿,溜马去么?”
被称呼幺哥儿的马夫咧嘴笑道:“是啊。对了,这几日部队就要开拔,你在草料里加点谷子,还有大帅的火麒麟的草料里面加几个鸡蛋。”
老汉爽快答应,“好咧。您放心,保证个个都**神了。”
老汉将草料分完,这才拿出布巾擦擦汗,转头看向天空,那一团火还在燃烧。
军账里面不一会便有大将匆匆出来,上马便带着一众亲卫奔出大营。
大营的将士们见状,便知道战事将起,喧哗声逐渐平息,每个人的脸色开始凝重,一种大战前的沉重气氛慢慢笼罩了整个大营。
随着大将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军营,联军上下都开始动作,做出战前的准备。
李二娃检查了部下的行礼,又检查了武器保养,这才满意拍拍手,“大家辛苦了。都打起精神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另外通知一下,今晚加餐,肉管饱。”
大帐里响起一片欢呼声,大家伙都高兴得跳起来,他们知道这是战前最后一顿肉食。将来的日子里,他们只能吃干饼子度日,直到战争结束。
“李二娃,速去军账。”
一个亲卫气喘吁吁跑进来招呼,大帐里顿时安静下来。
“喊我?”李二娃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置信。
那亲卫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废什么话,赶紧的。”
等李二娃进入军账,里面只有寥寥数人,见他进来都上下打量他。
李二娃心里七上八下,赶忙行礼,“大帅,亲卫营都头李二娃报道。”
陈嘉没说话,只是看看其他人。
还是荀程先说话,“不错,脸和身材都很像,就是这声音差点意思。”
卢俊义笑道:“那就尽量少说话便是。”
李明觉绕着李二娃走了一圈,突然道:“你学大帅的样子说话,越像越好。”
李二娃眼珠子看着李明觉一脸懵逼样,惹得李明觉不爽,拍拍他的头盔,“听不懂么?学大帅说话。”
陈嘉平时和亲卫们接触很多,所以亲卫学陈嘉说话倒不是什么难事。
李二娃见陈嘉微笑不语,平息一下心情,学着陈嘉说话的样子道:“笑个屁啊,都特么给我闭嘴。”
陈嘉原本微笑的脸顿时黑了,平时我说那么多话,怎么你就学这一句呢?
军账内一片笑声。
“不错不错,有七八分相似。”宋炳忠也笑出声,这些家伙,都被陈嘉带坏了,整天没个正形。
大家对李二娃还是比较满意,声音有点差异,但是拉下面甲后,不仔细听很容易蒙混过关。
陈嘉将李二娃拉到地图前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就是这个联军大帅。明天带着亲卫营渡过辽河到这里。宗帅会和你一起,他所有的命令将用你的嘴发布出去,明白么?”
李二娃脑子里面嗡嗡的,啥就我是你?怎么就成了联军大帅了?
荀程上去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们有个引蛇出洞的计划,需要大帅做诱饵。可是大帅怎么能抛弃军队去做诱饵呢?于是我们决定由宗帅带队,你冒充大帅,现在明白了?”
李二娃心里燃起一团大火,冒充大帅?我去,这一定是大功啊。
“明白了!”
陈嘉点点头,将自己的盔甲放在他手里,“换上衣服,今天就不要回去了,你的部队我会安排其他人带。出发前会帮你化妆,一会和宗帅讨教一下,怎么扮演好我。”
宗泽笑道:“从心里认为自己就是大帅就行。”
陈嘉哈哈一笑,拍拍李二娃的肩膀,“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了。好好干,成功了我为你庆功。”
趁着天黑,陈嘉蒙着脸回到自己大帐,萧蔷欢喜迎上来,“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萧蔷将他的外套脱下,见陈嘉情绪低落的样子,心里暗自一叹,“夫君,亲卫营在汴梁一战震动天下,乃是天下一等一强军,何况还有四营步军和火铳营呢,放心吧,一定没事的。”
陈嘉苦笑摇摇头,怎么会没事?这二万多人就是人家嘴边的饵,搞不好就会被人家一口吞下。
侍女端来水,给陈嘉洗漱干净后就悄悄退出去,留下陈嘉和萧蔷在床上相拥在一起。
“夫君,你说这次战斗有几分把握?”
陈嘉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良久才回答:“不知道,我们出招了,就看金人怎么应对。金人打仗已经成了精,不好说啊。”
“你的亲卫军也派出去了,王贵和韩钰都不在你身边,谁保护你?”
“不还有岳飞的骑兵营么?再说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小兵,谁会来杀一个小兵?”
侍女突然跑进来,“金人来下战书了。”
第0290章:西线的阴谋
“十日后在三棵树单挑?”陈嘉抖抖手里的战书嘿嘿冷笑。
金使是一个三十多或者四十多的壮汉,胡须乱糟糟的,加上他高大的身形,给人一种特别的压迫感。
他会说一口流利契丹话,陈嘉不懂,所以需要翻译,最好的翻译就是萧蔷。
萧蔷一身戎装,红色披风裹在甲胄外,头盔上白色尾羽加上红缨衬托,煞是好看。
萧蔷的美艳让那个金使说话有些磕磕绊绊,嘴巴里好似含着一个橄榄,听得萧蔷直皱眉。
“他说双方带三千人,其他部队至少在二十里外。单挑人选不限,不能车轮战,十人为止。”
“没说啥彩头?没彩头的架谁打?”
“他说输的退兵。”
陈嘉哈哈大笑,尼玛,这是搞哪样?春秋战国么?金人啥时候讲礼仪了?
等金使退出去后,军帐里都哄起来。
“大帅,单挑好啊,好久没有爽爽气气打一场了。”
李崖是个不嫌事大的,那几个辽将也是跃跃欲试。
卢俊义等几个超一流高手都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喜悦之情,不晓得心里怎么想。
若论单挑,宋将并不怵,这单挑不比阵战厮杀,实打实讲个人实力的。可是所谓一力降十会,架不住北方人身材体量高大,阵战厮杀南方军队就会吃亏。
陈嘉摸了半天鼻子,差点摸肿了,最后才决定,去你妈的单挑,老子要群殴。
群殴也打不过啊……
头痛……
宗泽悄声提示,“诱敌深入不是还缺一个借口么?不如我们答应他们,趁机过辽河安营扎寨。”
陈嘉一激灵,对啊,我算计他们的时候人家不也在算计我?
完颜阿骨打最擅长的就是突袭,假借单挑,勾引我们过辽河,然后再突袭我们。典型的半渡而击啊,卧槽,这完颜太不是东西了,居然算计老子。
偷眼往荀程看去,这小子居然也在沉思,全没有其他人那样兴高采烈。
“你们,都回去想想,真要单挑的明天到荀夫子这里报名。”
陈嘉把这群莽夫通通赶走,军校都白读了,只晓得舞刀弄枪的,脑子里面都是水么?
军账里面就剩下宗泽,萧蔷,耶律达实,荀程,宋炳忠,仇俊,卢俊义,李进义,李隐,岳飞这几个人。
“大帅,这肯定是金人的诡计,啥年代了还玩单挑?还三千人?就是想骗大帅过去,然后三千人对决。”卢俊义开口了,这家伙这几年成长很快,据说天天晚上苦读兵书,还经常跑到荀夫子那里讨教。
李进义站起来拱手道:“没错。他们就是要以大帅为饵,诱骗我们与之决战。二十里的距离,我们和他们对抗的只能是骑兵,二十万对决我们十五万,兵力占了上风。等步兵赶到,胜负已分。”
没错,李进义的分析很是到位,估计那完颜阿骨打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他凭啥觉得我们会上当呢?或者说我们不上当他又准备怎么办?
很多事情一眼看穿,或许就不是事情的本来面目。
把镜头往外拉,看看全疆域。
两个假设,一是陈嘉渡过辽河,不管是否与之决战,战场态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关键就是辽河。
辽河上你造十座桥,四十万大军过去也要三四天。就好像高速公路上四个车道有一个堵塞,整条高速就堵上了。
这就为半渡而击做好了先决条件。
二是山区目前金军占有优势,完全可以从山里面出来形成两面夹击。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联军做好万全准备,半渡而击也好,两面夹击也好,成效都不会太大。
原因就是战场容纳度有限,四十万联军和二十万金军聚集在一起决战,这在现代战争大混战在方圆不足百里范围内也难以实现,更何况现在这种需要摆开阵型的年代?
既然敌人阴谋难以得逞,为什么多此一举要来挑战呢?
陈嘉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到地图上细看,越看越是心惊讶,越看冷汗越多。
西线,问题一定在西线。
兴安岭和戈壁沙漠成为上京北面的西面屏障。西线金军要攻击上京必须要绕过戈壁沙漠,从西面南下。南下后向西攻打西夏,向南攻打云州,向东攻打中京。
西夏五万军队守在他南下西进路上,南下路线被种师道二十万大军拦截,二十万辽军在萧干带领下堵住东进线路。
前提是沙漠和兴安岭做为有效屏障。如果没有这个大前提,四万金军可以越过沙漠或者兴安岭,直接威胁上京。
而自己渡过辽河以后回军救援速度大大降低,中京二十万辽军势必回援上京,那么这支回援的军队就是金军真正的目标。
一旦这支辽军被歼灭,上京中京都在其威胁之下,种师道二十万大军大多数是步兵,不可能离开城池去救援辽国。
西夏五万骑兵自保都来不及,路途又远,更加谈不上救援。
唯一能救上京的也只剩下耶律达实这支部队了。
十万辽军回援,剩下三十万河东禁军,大部分也是步兵,到时候进攻不能,退兵就是个溃败的结局。
陈嘉一时间冷汗直冒,大呼自己愚蠢。
所谓帅才和将才的区别就在于视野开阔度。局限一隅的是将才,视野遍布全局的是帅才,如果能结合经济,军事,政治,综合考量的才是天才。
陈嘉军事才能进步很快,甚至他自己都没有觉察。从一个战战兢兢的军事小白鼠,已经成长到一个能看全局的帅才了。
此时的他,才真正有了帅才的雏形。
思路一开,陈嘉的思维极端活跃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西夏叛变了?甚至勾结金军对付种师道?完全有可能的啊!
西夏什么人?宋国的心腹大患,势不两立的敌人。这次结盟那是因为辽国,大家报团取暖,暂时放下彼此恩怨。
真的能放下?如果金人愿意打败宋军后将被宋军占领的地盘还给西夏,西夏干不干?我是西夏我也干啊?被占去的土地都是西夏的精华,不抢回去脑子有病。
现在整个逻辑就清楚了。
完颜阿骨打请自己过河,不是要与自己决战,而是要让自己过河以后远离上京中京。
西线或者东进攻打上京吸引中京二十万辽军增援,从而消灭之,最终让自己进退两难,败像已露。
更绝的就是勾结西夏,打种师道一个措手不及,动摇秦凤路,迫使自己回军,剩下辽军独自面对金军,也是个败局已定。
“草泥马,早就说过联军不靠谱。唐时恒罗斯大战,如果不是盟军葛逻禄临阵叛变,怎么会失败?”仇俊不懂军事,可这小子读书多啊,随口就能举出好几个例子。
耶律达实脸色有点难看,仇俊的话让他担心,同时也戳痛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小。
荀程脸色也难看,做为军师将军,为大帅绸缪军事,出谋划策是他的本职,遗漏如此重大漏洞,也算他的失职。
卢俊义等人也是一点就通,陈嘉一番解释,他们马上就领会到其中的凶险。
最可怕的不是他们没有想到,而是完颜阿骨打已经出招,说明西线已经有了变故。
这个通讯全靠喊的年代,东西线联络至少要七天,一个来回半个月过去了。半个月啊,能特么把种师道打两个来回了。
萧干这里好说,三天内就能接到消息,即便有变,自己这里骑兵过去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种师道不要上当。
第0291章:种师道的误判
正当陈嘉他们突然领悟后陷入慌乱的时候,种师道正在与谭稹下棋。
“老谭,你不能再悔棋了,这都好几次了,还能不能下了?”
“大帅啊,我年纪大了,这老眼昏花的,放错地方了,我其实是想放这里的。”
种师道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太不要脸了啊,大白天的,阳光明媚,你才五十多岁,哪来的老眼昏花?
大帐外响起一阵马蹄疾驰声,下棋的二人抬眼相互看看,脸色都有点难看。
军营中骑马奔驰的按军法是要杀头的,只有六百里以上加急才允许骑马。
“报大帅,兴庆府八百里加急。”亲卫搀扶着一个通信兵走进来,那通信兵两眼无神,嘴唇干裂,显见已经累到极致了。
“大帅……”通信兵刚开口,就晕厥过去。
种师道赶紧命人解下通信兵背上的竹筒,“速速送去让大夫医治。”
军事参政将竹筒检验一边无误后,点点头交给种师道。
取出竹筒里的信件,种师道仔细阅读后脸色大变,失声道:“竟有此事?”
谭稹很少看见种师道失态,要晓得种师道可不是军人,他实际上是担着军职的读书人。读书人的基本涵养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一定是遇到了惊天大事才会如此失态。
种师道又将信件细细看过,这才将信交给谭稹,“老谭,你也看看。”
谭稹迅速接过,草草看过以后脸色已经大变,“这帮畜牲,何敢如此。”
西夏叛变了,不但叛变,而且纠集了二十多万大军不日将从兴庆府出发,准备攻击宋军。
来信是皇城司在夏国的碟子送来的,这封信有多重要?称其救国之信也不过分。
童贯与西夏一战,占领了横山,西夏立国之本被宋国占领。失去横山的西夏也因此向宋国递交了投降书。
可以这么说,没有横山,就没有西夏。可见童贯也是有巨大功劳的。
如今宋军二十万北上呼应辽军,横山一线势必兵力有所减弱。如果趁金军与宋军激战时候偷袭横山,那真的把大宋一拳打回百年前了。
聚将鼓声响起,大营轰动了。本来西线就是防御态势,不管你金军怎么折腾,我们就缩在营寨里不出去,有本事你来打。所以自从来到这里安营扎寨,这聚将鼓就没有响过。
“情况便是如此,必须要派一支部队回援横山。”
刘仲武出列道:“大帅,某愿往。”
刘仲武是谁?西军名将!现为秦凤路经略使。他的儿子后世的人应该更熟悉,那就是刘锜,现在还是个二十多岁的普通战将,官职閤门祗候。
说起这官职,又要说到高俅了。
高俅的军功在哪里刷的?就是刘仲武军队里面刷的。高俅情商极高,知道自己军事不灵,所以一力与刘仲武交好,也不干涉刘仲武指挥,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军功。
投桃报李,他进言官家,借刘仲武叙功的机会,给刘仲武的九个儿子都封了閤门祗候。
旁边又有几员大将出列请战,都是西军有名的将领,折可求,姚古,种师中,刘延庆,辛兴宗,王禀。
出来的这几位实际上就是西军的几个派系。
这帮人在童贯为帅的时候还比较老实,自从种师道被陈嘉推荐为西军之帅,这些人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种师中是种师道弟弟,没啥好说的,哥哥跃升当然欢欣鼓舞。
折家和种家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尽管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总算是支持的。
姚古和刘延庆属于新近崛起的将门,本来和老资格将门就有点不对付,现在种师道坐了童贯的位子,心里怎么会舒服?
辛兴宗也算西军新崛起的势力,辛家五子,兴宗为最。童贯的心腹,却不是种师道的心腹,这关系大家都懂的。
王禀算是西军老资格将领了,征讨方腊的五万西军就是他统领的。这人身世不得了,琅琊王氏后人,正经门阀中人。虽说现在门阀凋零,可朝堂里王氏出身的官员属实不少。
衡量半晌,最终还是选择王禀。
一来此人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二来此人受陈嘉赏识,居然将擒获方腊的大功让给他,自己也受陈嘉大力推荐坐到这个位置,这个人情不能不还。
三来此人不属于西军任何将门,也不用顾虑其他将门崛起后超越自己。
所以说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种师道也算千古名人,心里的小九九也不会比任何人少。
“正臣啊,给你五万去守卫横山,可有信心?”
王禀心中大喜,拱手道:“定不辱使命。”
其他人脸上明显带着失望,但是也没有招,王禀的资历放在这呢,其他人想争也争不过。
种师道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冷笑。
王禀带着五万军队第三日便出发了,刘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点失落。
本来想着到这里捞点军功,没曾想几个月了,就谨守大寨,寸步不离。
不打仗怎么捞军功?没有军功怎么升官发财?唉,真的好想念跟陈嘉混的日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二十五万西夏军和十几万金军出现在远方的时候,种师道惊得笔都落到了地上。
原来西夏人压根没去攻打横山,而是来攻打西军。
种师道没想到,陈嘉一样没有想到。
完颜宗干用手搭着凉棚看着远处的宋军军寨,心里微微点头,早就听说种师道是名将,看这大寨的布置,的确有章法。
“晋王殿下,这大寨如何?”
被称为晋王的便是西夏军统帅李察哥,勇武过人,素有计谋,西军军神刘法便是死在此人手上。
西夏皇帝李乾顺是个还算英明的君主,本来他派军支援辽国抵抗金兵,却因为有宋军的参与,心里就十万个不舒服。
宋夏两国将近百年的战争,期间血海深仇罄竹难书。横山之战失利后,他干脆干掉了垂帘听政的梁太后,专心振兴夏国。在他的治理下夏国蒸蒸日上,国力军力都上了一个台阶。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要继续对宋国用兵,夺回横山险要,几次接触战后失利后,便压制了心中野望。
为啥?因为陈嘉的崛起,因为西军在陈嘉的支持下军备得到了明显改善,因为在陈嘉的支持下,西军也拥有了火铳这样的大杀器。
骑兵对决中火铳就是个鸡肋,还不如弓箭好用。但是在山地战中,在守城战中,火铳就是无敌的存在。
火铳的样品夏国早在半年前就偷到了,可惜在诸多工匠的努力下,也没有复制出一样的火铳,连性能接近的都没有。
这才是李乾顺忍气吞声加入联合军的原因。
完颜宗干的作战计划让他欣喜若狂,有了金军这样强有力的支持,干掉宋军,秦凤路和永兴军路便如敞开衣襟的女人,任由他们采摘,拿下横山甚至云州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
他叛变了!
李察哥看着大寨微微点头,“种师道与我也是老对手,他的能耐不小。这大寨井井有条的确不简单,要拿下来估计要费点事。”
完颜宗干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晋王说笑了。他们西军军神也死在殿下手里,这种师道何惧之有。”
李察哥眼神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得意,刘法虽然没有直接死在他手里,毕竟还是因为他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军神刘法,刘法才会在逃命途中跌入山崖,摔断了腿,结果被一个过路的夏国小兵砍了头。
“大王子,今日先下寨,后日便出兵攻打。东线战事胶着,时间长了恐怕有变。”
完颜宗干看看大寨上飘扬的种字大纛,冷笑道:“东线有我父皇,有我大金二十万子弟兵,谅那陈嘉也翻不起浪花。此战一了,辽宋必输。”
第0293章:西线初战
宋军大寨外,种师道带领五万西军摆开阵型,旌旗猎猎迎红霞,刀戟如林破苍穹。
种字大纛下,种师道满是沧桑的脸无比坚毅,眼神中透着决然,胸中烈火如歌。
对面完颜宗干和李察哥望着宋军气势如虹,心里也都赞叹。这种师道的确是个帅才,就治军手段也非常人可比。
“怎么样?与刘法相比如何?”
李察哥闻言,嘴角微微牵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惊惧,让他惊喜的战场。
那个举着大刀呼喊冲锋的老将,那个六十高龄还在厮杀的身影,让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慢慢溢出,蔓延。
如果不是自家骑兵准时赶到,从后方攻击宋军,如果不是其他两路宋军未能及时赶到,也许死的就会是自己吧。
定定神,李察哥转头看向完颜宗干,“手下败将罢了。大王子,你上还是我上?”
完颜宗干仰头大笑,拍着李察哥的肩膀,“你长途劳累,让我先来吧。”
令旗挥动,一万蒙古骑兵缓缓前行,慢慢小步跑动,加速,再加速……
他们是俘虏,家人都被关在大寨里。上阵前金人说了,打败宋人,他们就可以回家,否则全家皆杀。
没有退路的他们,眼睛慢慢布满血丝,胸中的一股孽气随着他们的怒吼,从口中喷薄而出。
“杀!”
“杀!”
“杀!”
万人骑兵进攻的气势是极其吓人的,马匹奔跑时候腾起的灰尘几乎遮蔽了天空。
如雷的马蹄声让所有人的耳膜震得发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音波刺穿。
宋军信号旗举起,前军大盾竖起,长枪架在盾牌上,仿佛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
马蹄隆隆声中,宋军阵中一阵梆子响起,弩矢腾起半空,将阳光都遮蔽了。
随着巨大的黑影落入骑军队伍中,一片血雾弥漫,灰尘里响起声声惨叫,大量马匹倒下,嘶鸣。
“放!”
“轰!”又一个黑影腾起,飞翔,落下。血雾再一次弥漫,烟尘里又有大量马匹倒地。
“弓箭手,正前方二百步,射!”
“腾……”
一团箭矢腾空,追随着前面的弩矢向骑兵射去。
短短二里路,一万蒙古骑兵已经损失惨重。
他们身上没有铠甲护身,顶多多穿两件羊皮袄,算是聊胜于无。
箭矢的伤害比起用弩矢要差太多了,手中的圆盾或许能抵挡箭矢的攻击,却往往挡不住弩矢。
有人绝望了,看着身边不断有人在倒下,或许是他的父亲,儿子,兄弟,每前进一步都有人失去生命,每前进一步都让自己往崩溃的边缘迈进。
火铳声音响起,大阵里面腾起一阵阵烟雾,奔驰的骑兵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推下去。
完颜宗干和李察哥脸色变了,宋军除了大杀器弩矢,现在又多了一个火铳。对于火铳,李察哥了解得更多些,但是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上千支火铳齐射的场景。
蒙古人开始反击了,箭雨如大雨倾盆般装入军阵,响起一阵哚哚声,除了几个倒霉鬼,绝大多数箭矢都被盾牌和甲胄挡下。
短短二里路,尸横遍野,终于撞到了那刺猬般的大盾上,马或者人就被长枪刺穿。
后面的人还在不断涌过来,长枪都来不及从尸体里面抽出,便有大刀砍断了长枪。
“手雷,三十步。”
一颗颗冒着火星的黑色铁球被抛了出来,落在拥挤的马群里,一个个闪耀的光芒乍现,随之爆炸声声响起,拥挤的人群仿佛受到了什么冲击,一个个腾空飞起。原本拥挤在盾阵前的拥挤人群顿时被清空。
撞开大盾闯入阵中的骑兵,也被后面的刀盾兵冲上去拉下马,乱刀分尸。
一万蒙古骑兵,除了那些在地上呻吟的,都倒在地上悄无声息。冰冷的大地上伏尸片片,风吹过,掀起他们的衣襟,荡起的灰尘盖在血流上,慢慢移动。
宋军前阵也是一阵忙乱,死伤者众多,大多都是大盾兵和长枪兵。盾阵的缺口被补上,那个刺猬又形成了,朝天的长枪仿佛在嘲笑对手的不自量力。
刘锜跑到中军,在种师道马前行礼,“前军伤亡三千七百多人,几乎全歼敌人万余。”
话音里的骄傲和喜悦溢于言表,歼敌一万,这可是大功啊。
种师道看看他甲胄上挂着的几支箭矢,心里微笑,心道:“这小子,到自己面前来表功了。他那个老子刘仲武为人圆滑,这儿子也不遑多让。”
招手示意他过来,俯身帮他去掉那几支箭矢扔在地上。在小一辈里面,这个刘锜深受他的喜爱。
英俊潇洒,勇猛果敢,武艺高强,特别是他有一手好箭法,曾经得到先帝夸奖,可见一斑。更可贵的是这家伙居然读了很多书,据说还能写诗。这在莽汉扎堆的西军里是很少见的,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不招人喜欢呢?
“干的不错。和你并肩战斗的是承宣使何灌么?”
刘锜恭敬回答:“正是。”
何灌是西军有名的神箭手,刘锜是新生代有名的神箭手,这场大战两代神箭手都非常出色,毙敌无数。
对面金军突然响起一阵长号声,军阵开始转向退回大寨。
种师道眯着眼看了一会,命令道:“鸣金收兵。辛企宗,你率领本部打扫战场。”
辛企宗咧嘴一笑,领命而去。为啥笑?打扫战场可是个发财的活计,虽然掩埋尸体累一点,能发财就好啊。
初战得胜,大家都很高兴。不过都是老军伍,知道这一仗不过是开胃菜,大家探探底的,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西线的胜利传到了远在百里之外的辽军统领萧干耳朵里,他不觉有点羡慕。能与金军打得有声有色,这战斗力不是虚的。
“大帅,耶律达实大帅来信,让我们做好准备。”
幕僚递上信低声道:“大帅,金军已经和种师道对峙,按照原先的协议我们应该去救援。”
萧干今年已经快六十了,他是辽国少有的文臣武事的人才。
看完信,萧干将信丢进火盆里看着信件在里面跳舞,最后化成灰烬。
“命令前军前出五十里安营扎寨。命令右军向宋军大营靠拢五十里下寨。”
“命令中军前出五十里下寨。”
“命令左军,后军进驻中京。”
命令发出,幕僚有些不解,问道:“宋军被三十多万金夏联军围困,我们不去救援么?”
萧干摇摇头,“我们前出五十里,就是增援宋军。”
见幕僚还是一付不解的样子,于是解释道:“刀只有在刀鞘里才会有威胁。金夏联军侧翼受到我军威胁,就无法全力攻打宋军,这就是最好的增援。况且……”
停滞了一下,下面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转身去看地图了。
西线遭遇三十多万金夏联军攻击的消息,由八百里加急送到京都,朝堂顿时炸了窝。
朱胜非的脸涨的通红,出班启奏,“太后,陛下,臣恳请发兵救援西线,种帅面对金夏联军,独木难支啊。”
一个御史也出班启奏,“臣弹劾冠军侯,入辽已经五个月,四十万对峙二十万,未曾与敌一战,造成现在西线被动,臣弹劾他怯敌畏战。”
又有几个大臣也出班附和,一起弹劾陈嘉。
小皇帝脸色微变,忍不住回头看向母亲。而郑皇太后坐在垂帘后,压根就看不清她的脸。
王璞脸色平静,只是垂目低首,仿佛睡着了一样。
福王坐在御阶下面,看着这几个大臣撅着嘴直吹胡子,特么的还没有打呢,就有宵小跳出来整事情了。
第0294章:多嘴福王
“无稽之谈,尔等不懂军事,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意欲何为?”
声音洪亮高亢,感觉要直冲九霄,字字珠玑,声声入耳,却不会显得刺耳。
不用回头,肯定是那秦桧秦会之。
秦桧这说话声音是经过训练的,缘由是一次与陈嘉看话剧,演员的声音比较小,坐在包房里听不清楚,于是陈嘉便笑谈话剧演员的一种功夫,那就是用丹田发力说话,声音洪亮不刺耳,能清晰让剧院里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俗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桧回家苦练三年,终于有成。这一独特发声,让他成为朝堂独一份。
“陛下,军事上讲究谋定而后动。冠军侯历次作战,无一不是如此。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发现敌人破绽一战定乾坤。五个月长么?方腊百万军队,四个月授首。金军七千,半渡而击全歼之。辽军打草谷,困在天津无法动弹,最后空手而回。”
他清朗的声音清晰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仿佛就在耳边讲述一样。
“这一次概莫能外,金国这样的强军,打五个月时间长么?一年也不够吧。”
“再说西线。作战计划是冠军侯所拟,可是具体西线指挥是种师道,与冠军侯何干?夏国叛变,背信弃义,与冠军侯何干?”
“陛下,臣弹劾朱胜非等人欺君罔上,动摇军心,该杀。”
朝堂顿时哄了起来,这秦桧的嘴巴厉害,几句话把朱胜非几个就要推到菜市口斩首了。
“臣附议,这几人无事生非,居心叵测,诋毁忠臣,坏我军事,毁我长城,应该夷三族”
秦桧吓一跳,回头一看,范宗尹。
小范啊,你学坏了啊,我只是杀他们,你连根都要拔起来么?
陈嘉最近很受宠,他这两个心腹也随着春风得意,朝堂上拍他们马屁的官员甚多,隐隐这二人已经成为陈嘉在朝堂的两把刀子。
若是陈嘉在此一定会胸闷,这两不是冤家么?怎么如今穿一条裤子了?
要怪也要怪陈嘉自己,谁让他这大腿粗呢?这两货不结成伴抱着他才怪。
李纲在旁边看看这两货,牙花子直抽抽。你们说事就说事,喊打喊杀的显出你们能耐么?
朱胜非此刻早就处在暴怒边缘,好好的朝议,搞成屠宰场了。
李纲出班启奏:“陛下,臣以为应该派兵支援西线,如今北线胶着,西线若是出事,全线将会崩溃。”
小皇帝赵榛忍住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李纲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又看向福王。
福王没办法,硬着头皮道:“陛下,增援西线也无不可,东线战事胶着,拖住金国二十万精锐。西线三十多万中二十万是夏军,手下败将罢了。十几万蒙古俘虏,能打者不过数万,真正厉害的也就是四万金军。”
赵榛忍不住还是回头看看母亲,郑皇后这才说话:“福王的意思拍谁去增援呢?拍多少兵?”
福王呆住,他哪里懂军事?于是转眼看向高俅,你打过仗,应该懂军事吧。
高俅装死,眼皮耷拉着看着地皮数蚂蚁,绝不抬头。开玩笑,自己军功怎么来的你们不清楚?
说实话,宋朝朝堂上下懂军事的蛮多的,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的那一种。动真格的,还真没有几个。
赵榛见那几个御史还杵在那里发呆,心里泛起一种厌恶。怪不得姐夫说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到正事没一个有主意的,说坏话比谁都积极。
“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小皇帝脸色不好,嫌弃的神色一览无余,那几个御史见状赶紧抱头退下。
你说朝堂上有本事的人有没有?
真有。
见小皇帝动问,福王为难,这家伙赶紧跳出来说道:“楚国公在西线与夏国征战二十年,当担得起此重任。”
陈嘉若是在这里,肯定会扇他几个耳光。神经病吧?又抬出童贯,就他那点军事水平,跑到西线不输才怪。
其实这也不能怪秦桧,童贯回到朝堂那是携着大胜功劳回来的,楚国公怎么来的?军功啊。童贯此时在大家的眼睛里心目中依旧是一个军事素养极高的统帅。
小皇帝心里一咯噔,童贯还能用么?当初父皇临死之前卸掉童贯军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他在西军耕耘二十年,根基太深了么?
福王眼皮跳了跳,这秦桧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脑子突然进水了?怎么好好的提童贯呢?
秦桧见皇帝太后福王都没有声音,心下得意,又道:“楚国公年事已高,若不能成行,臣还有一人推荐,那就是李纲。”
嗯?李纲?
小皇帝心里一下子舒坦了,李纲是直臣,刚正不阿,领军也无不可,毕竟文臣武事的人多了去了。
福王眼皮耷拉下来,嘿嘿,这秦桧有点坏,先抑后扬啊。
陈嘉在此一定会说,你特么跟谁学的?特没谱么?这谈判的手段可以啊。可是谁告诉你李纲可以的?来来来,打不死你我跟你姓秦。
李纲见状,拱手道:“臣愿当此任,万死不辞。”
“那军队呢?从哪里出?”
小皇帝的话音一出,满堂寂静。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京都倒是有十五万京畿禁军,可是陈嘉三千破十万的故事太刺激人了,这还能叫军队?
福王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来陈嘉留在幽云十六州还有十几万军队,直接从云州出去就到了种师道的大寨。
可是女婿留这些部队是为了保卫大本营,自己乱出主意会不会坏了女婿的大事?
他正在烦闷,一旁章斌元看出不对劲,他知道福王实际上也是个糊涂蛋,所以就用眼神暗示他不要说话。
事情就这么巧,福王抬头见旁边的章斌元朝自己使眼色,以为让自己说话,心里就下定决心,“冠军侯麾下五十六万军队,除了带走的三十万和京都东西路的常驻军,幽云十六州还有十几万的部队。”
此言一出,朝堂皆惊,假寐的王璞都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看福王。
章斌元头一晕,心道不好,知道这福王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这是坑女婿坑习惯了么?
福王本是个聪明的,只是从来不过问政事,所以还不怎么习惯尔虞我诈的环境,话一出口,见章斌元的嘴角一撇,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正要往回拉,没想到朱胜非说话了。
“臣附议,可调遣一将前往幽云十六州,调集大军救援西线。”
秦桧也懵了,看看后面的小范,心里在嘀咕,这是陈嘉的岳父还是别人家的?
范宗尹年纪轻,脑子快,见事不好立刻出班,“启奏陛下,皇太后,幽云十六州的部队都是守卫长城的部队,轻易不可调遣,这可是国之屏障啊。”
一大臣出来呵斥,“冠军侯与辽国共同对抗金国,长城是后方,只需要少量部队守卫即可,况且云州距离种帅近,几日便到,正是最佳援军。”
秦桧见状,知道这事大条了,若强行反对,可能会被人说更多难听的话。
眼珠子转几转,心中便有了主意,“陛下,皇太后,臣以为李相曾知幽州事,也曾在河东禁军做参政,是带领援军的最佳人选。”
李纲看看他,转身出班:“启奏陛下,皇太后,臣愿领援军。”
朱胜非道:“启禀陛下,皇太后,臣推荐龙图阁直学士,青州府知府张叔夜。此人素有军功,靖兰州,平宋江,灭匪患,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第0295章:垂头丧气老福王
这一次附和朱胜非的人少了,因为大伙也看出苗头,这是陈嘉一派和朱胜非之间的战斗,谁搅和进去谁就会倒霉。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似乎秦桧的话是有道理的。军情紧急,让一个熟悉的人带着队伍去西线,把军队交给种师道就可以了。
郑皇太后也觉得有道理,见福王没有反对,执宰和宰相们也都没有反对,于是也就同意了。
且不说秦桧领旨就前往幽州去领军十万救援西线。
福王心里那个别扭,浑身不舒服。出了朝堂,见四下无人注意,拉着章斌元就埋怨,“章相啊,你可害死本王了。”
章斌元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怪我啊?我一句话都没说。”
“你朝我眨眼了啊。”
“……我是叫你不要说话……”
“啊?我以为你让我说话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福王急眼了,这误会可闹大了啊。
“没事,秦桧是个聪明的,他会安排好。”
章斌元的安慰没起啥效果,回到王府福王就躺在榻上,一脸颓废。
“怎么了?今天谁惹你不高兴了?”王妃进来见福王脸色不好,就知道朝堂上有不愉快的事情。
福王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悔恨不已,“嘉哥儿会不会怪我多嘴?那部队可是他留在那里看家的啊。”
王妃闻言抿嘴就笑,“你啊,就不晓得你的好女婿有多大本事。我听琳琳说过,嘉哥儿平定方腊后带回幽州八万新兵,你说的十几万那是正经禁军,加上这八万新兵不得有二十多万啊?带走十万还有十几万呢,放心吧。”
福王一听疑惑不解,带那么些新兵干嘛?
王妃见状,解释道:“方腊的俘虏有十几万,都是见过血的。嘉哥儿部队也有伤亡,于是就带他们回幽州补充部队。”
“那怎么还有八万呢?”
“我哪晓得,总之有八万新兵是不会错的。”
福王想了想,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转念一想,卧槽,这秦桧不是个东西,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合着他心里门清啊。只要部队带去西线,他就是大功一件。
秦桧聪明么?
冤枉他了。实实在在说秦桧是在帮福王擦屁股,十万河东军无论如何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万一让人当了炮灰消耗掉,怎么和陈嘉交待?
垂头丧气的福王终于又开始精神了。
陈嘉大军在辽河以北五十里下寨,进驻军队总数也要接近十万。
这次大寨造的与众不同,是一个个小寨链接起来,形成一个梅花形大寨。
这个在军事上有个说头叫梅花大阵。
地图上看,大寨就如同一个凸出,紧紧钉着金军大寨,让其南下的道路几乎被堵住。
完颜阿骨打没想到陈嘉来了这一手,紧张之后也释然了,任你虚头巴脑,梅花阵也好,八卦阵也好,只要你部队过了辽河,那就轻易不能回军了。
半渡而击有两种解释,你过河来进攻我,过一半就攻打你,这叫半渡而击。
你逃跑,过河一半,我来攻击你,也是半渡而击。
转眼双方约定的单挑日子到了。所谓三棵树就是金军大寨与宋军大寨之间的一个平原上,一大片草原上就长了三棵树,所以此地也因此而名。
李二娃穿着陈嘉的盔甲,在卢俊义,李进义,关胜,章雄,李崖,高迪六人的陪同下,带着亲卫军来到了三棵树。
完颜阿骨打也没有食言,同样带着三千金兵来到了三棵树。
“二娃,完颜阿骨打和你对话,你只要和那个斥候说话就行,他会翻译过去。记着,你现在就是大帅。”
“嗯,卢都指挥使,你放心,平时大帅怎么说话的,我跟着说就行。”
卢俊义点点头,“把面罩拉起来,对面那个金使见过大帅,这么远他应该看不太清,你与大帅有六七分像,应该能混过去。”
完颜阿骨打见对面所有人的装束都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将领谁是兵,眉头不由一皱,“你来看看,陈嘉是哪一个?”
金使手搭凉棚仔细辨认后,指着中间骑着大红马的说道:“中间那个骑红马的,叫啥火麒麟。他的脸我见过,就是他。”
完颜阿骨打眯着眼极目看去,嗯,是一个年轻人,据说陈嘉不过二十五六,应该就是他。
“跟他说,我们大金国与宋国有盟约,他们帮助辽国是背信弃义。问问赵良嗣怎么没有来?难道他们皇帝说话不算数么?”
金使将他的话翻译成契丹话,再由斥候翻译成汉语。
李二娃懵了,这特么怎么回答?我不知道啊!
“告诉他,和谁结盟是我们的自由。”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大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宗泽。
李二娃假模假样叙述了一遍。
“辽国人杀我们的亲人,抢我们的财富,是恶狼,是魔鬼。宋国是礼仪之邦,难道是非都不分了么?难道辽国欺负你们百年的仇恨都忘记了么?”
“难道你们不是恶狼么?不是魔鬼么?康姆亚克小镇的屠杀不是你们干的?吉木雅思德小镇的屠杀不是你们干的么?辽国普通百姓是无辜的,你们不也如魔鬼一样杀光了他们么?”
其实金国人屠杀百姓根本就是平常事,在他们心里,是个辽人就该死,不投降那只有死路一条。
是不是很熟悉的味道?后世即便是文明社会了,这种事情不也经常发生?
两人交谈了几句,忽然都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完颜阿骨打直接提出了单挑。
金军阵中杀出一将,三十岁左右,看上去勇武过人,手中大刀脊背极厚,显然气力很大。胯下马是一匹青骢马,极为神骏。
关胜见对方是用大刀的,也不搭话,直接就冲了出去。
“某乃完颜宗弼。”
关胜哈哈大笑,“河东关胜。”话音刚落,一刀就削向完颜宗弼的头颅。
刀锋带着风声就过来了,完颜宗弼冷笑一声,手中大刀一磕,复往前抹。
关胜的大刀被磕开,顺势刀柄旋转,挡住了那一抹。
两骑交错,回身再斗。
一时间你来我往,刀刀暴击,杀得天昏地暗。
二人的年纪想若,气力也接近。关胜的刀法比完颜宗弼要高,但是这马就差点意思,随着时间推移,关胜的马匹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卢俊义和李进义看着眉毛都皱了起来,这关胜搞什么鬼?和对方如此纠缠不清,难道不知道己方的马比他们差么?
关胜不想赢么?当然不是,主要是他的对手太厉害,虽说招数不精,可是这刀法却是战阵中杀出来的,招招实用。关键这家伙反应也快,好几次差点都伤到他,却被他以奇怪的姿势躲开。
这就是马上民族的厉害,他们在马上不能说骑术精妙,而应该称之为长在马上一样。
如果陈嘉在场,估计他会惊掉下巴。这完颜宗弼是谁?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兀术。
此时他还是金军里的大将,他的几个哥哥和另外几个如完颜娄室才是金国最顶级的大将。
关胜眼见两人势均力敌,各有千秋,于是便打算用暗器赢他。啥暗器?短铳!
有人要说了,你特么打架还能动枪的?
这时候短铳面世也不过几年,很少人意识到这种武器将会取代冷兵器,成为世界兵器主流。
原因很简单,威力不够。
关胜在打小算盘,那金兀术也不是什么好鸟,也打算用弓箭偷袭关胜。
等二人错马,关胜立刻从马袋中抽出一把短铳,回身就射。
哪知道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正回身射箭,急切下只能低头仓促发射。
枪声响起,金兀术在马上摇了摇,却没有跌下马。却是他的手臂被子弹擦伤,破了一块皮。
反观关胜的后心被射中,好在他盔甲挡住了箭矢,却被箭矢上的力量打得生疼。
吃惊之余,二人拉着马盘旋不前,都忌讳对方的手段。
完颜阿骨打提出打平,“陈嘉”也表示同意。
金兀术的勇猛,让观战的几人也都吃惊不小。关胜的武功他们很清楚,河东军中能排在他前面的也就卢俊义,李进义,王进,岳飞,史文恭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