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3章:平江府苏州
当大军赶到常州的时候,卢俊义带着武松和冉聪已经在西城门口迎接了。
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陈嘉带着亲卫队和岳飞的骑兵进入常州,在卢俊义等人的带领下来到府衙。
“常州的官基本上被杀绝了,只有几个小吏投降他们后得以幸存。”卢俊义指着隐隐还有血迹的府衙大堂的地面,“百姓损失也很大,富户十不存一,百姓被杀的至少也有二万到三万,其他的要么成为他们的奴隶,要么加入了他们。这次留守常州的就一万人,其他贼军都集中到平江苏州城,领头的叫石生,据说聚集了超过十万人守苏州。”
武松一旁冷笑:“十万人?就这样的二十万也是土鸡瓦狗。”
花荣点点头:“两军对比一下就知道了。我军每人都甲具齐全,士兵有钢制宽沿头盔,有镜面护身甲,脚穿皮靴,武器精良。对方除了当官的有一身甲胄,士兵几乎都是布衣,武器也是监作坊出产的劣质刀枪,也就比太行山上的那些土匪稍微强一些。”
冉聪大嘴一咧:“昨晚我们杀了二千多,俘虏七千多,领头的被乱抢打死了,火枪营,步兵营,斥候军无一伤亡,骑军伤了六个,残废一个。这仗打得,无聊透顶。”
陈嘉默然,从心底来说他是同情方腊的,在官府压迫下举旗造反,至少这种为民请命的精神是值得赞扬的。可是起义之后做的事情就操蛋了,屠城?特么也下得去手。
这群造反的贼兵实际上就是一群拿起刀枪的农民,而自己的军队则是武装到了牙齿,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武装最齐全,训练最辛苦的军队。两下一比较,起义军除了肯拼命这一点,其他方面差距太大了。
“俘虏怎么安置的?”陈嘉关心的是他们怎么安置俘虏,有没有遵守军纪。
卢俊义拱手回答:“二千多投降的现在在城外军寨里面看押,五千多俘虏在城里几个大院里看押。被搜捡出来的各类金银财宝都已经汇总,黄金三百七十六斤,银子七千七百斤,铜钱有二十二万贯,粮食有五万多石,其他首饰布匹刀枪无数。”
陈嘉点点头:“嗯,按照军规,俘获的钱财拿出三成作为作战的奖励记录在案,所有钱财物资运到后军。投降的奖励按照十五令分发下去,田地以前的做法分给他们。俘虏暂时看押,每天半斤饭,别饿死了,以后都是要用的。”
仇俊站出来拱手道:“经略,城里的住宅怎么处理?”
“除了明确有主人的,其他全部没收,公开售卖,按照幽州的制度办。价格你们自己掌握,这期间你们要注意军纪,敢胡乱伸手的杀无赦。”
“经略,城里还抓到一万五千多妇女儿童怎么处理?”仇俊出来拱手问道。
“老规矩,有家人的送去团聚,没有的送到后军暂时看押,先做洗衣匠,等这仗打完,愿意与军中士兵婚配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分土地房子,让她们好好生活吧。儿童有人认领的就带走,孤儿都留下,送到江宁蒙学上学去。”
梅子琪哑然:“以后这样的童子可越来越多的,都送去蒙学?”
陈嘉一愣,想了想问道:“子琪有何建议?”
“不如在当地建设蒙学,钱粮我们供应便是。”
“嗯,那就交给你处理吧,就是这教授难寻,费心了。”
梅子琪拱手答应:“江宁还有一些朋友,他们左右无事,我去叫他们来当教授。”
陈嘉笑笑:“光靠朋友可不行,这样吧,仇俊,你拟一个通告,高薪聘请蒙学教授,月钱参照幽州,只要是通过县试的都可以录用。”
仇俊拱手答应。
常州城不算大,总共四个门,城墙有二十多里长,城内的建筑也都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只是有些老旧了。
陈嘉骑着马转了一圈,实在没啥好看的,便兴致缺缺回到府衙休息。
第二日,前锋一大早开拔出发苏州,大军也在收拾东西准备一个时辰后也出发。
陈嘉留下梅子琪处理蒙学事宜,二千京畿禁军镇守常州,自己则带着亲卫队和岳飞的骑军沿着管道往苏州方向出发。
军队开拔是有严格讲究的,每个营出发是按照顺序来,断不可乱。前锋到达苏州城下的时候,后军还没有开拔,沿途全是陈嘉的军队。
苏州的城墙显而易见要比常州高大多了,估计有二丈多高。总共有十二座城门,大多是水路共用的的城门,周围至少有四十里的城墙。比常州要难攻打,因为很多城门都有完善的防御措施。
卢俊义等人绕着苏州城转了一圈,心下有点郁闷,便悻悻然回到军营。
此时陈嘉等人已经到了。
看着卢俊义几个探查地形的将领一副凝重的样子,陈嘉晓得肯定是地形不太好,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苏州历史上被攻破无数次,防御再好也是平底上建起来的城池,长城那种天险都没能拦住北方游牧民族的铁蹄,何况这种城市。
“经略,这苏州城有点难搞,城墙高度二丈多倒也还好,主要是这城门依水而建,要打下城门首先要填平护城河。”卢俊义指着斥候军画出来的地图介绍。“一共十二个门,大多数是水路双门,坏就坏在有水,军队没有足够的地方摆开阵势,对攻击城门极为不利。盘门,胥门,蛇门几个旱门有瓮城,即便打进去也要承受极大伤亡。”
荀程一旁笑道:“苏州城门众多,这就是破绽,本来他们战力就差,又要分兵守护那么多城门,只要我们调配得当,拿下苏州不过时间而已。”
陈嘉也笑:“苏州繁华,为了出入方便开了那么多门,真是要命。而且苏州也不是久守的良城,不足为虑。”
“宣抚使,要不这次主攻给我们如何?保证三天内攻下来。”陈嘉抬眼一看,原来是京畿禁军的都统制刘武,这个人也算一员悍将,今天这么积极想必也是想立功心切。看看其他几个统制也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下好笑。
禁军的待遇大家心里都清楚,勉强糊口而已,前天陈嘉将缴获的三成财物奖励给前锋,少的拿了二三贯,多的有几十贯。这还是被掠劫一空的常州啊,苏州得有多少?翻十倍都不止吧。
陈嘉心里盘算了一下,京畿禁军也不容易,整天也就混个囫囵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虽然战斗力渣了一点,总比起义军强多了。
“我军的军纪你们已经晓得了吧,在我麾下不守军纪的下场可是要杀头的。”陈嘉微笑着看着那几个统制官。
刘武几个人立马站出来拱手道:“我等早已知晓,如有违反军纪者杀无赦。”
陈嘉点点地图:“你们自己挑地方。”
刘武抢先指着胥门道:“我选胥门。”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将几个旱门抢走了,剩下的几个旱水两门的城门都是地形非常不好的,武松几个人相互看看,心里都来气,又不敢言语,于是板着脸都不说话。
“我给你们三天,如果还攻不下来就换人,这样公平么?”陈嘉看着几个统制官问。
刘武拍拍胸脯大声回答:“请宣抚使放心,我们一定三天内拿下。”
夜晚,花荣来到陈嘉大帐,将手里的情报交给陈嘉:“方七佛攻打秀洲,秀洲统制官王子武发来求救信。”
陈嘉拆开一看,是三日前写的,信中说贼兵方七佛带着六七万人前来攻打秀洲,秀洲城内只有七千余厢军,三千多乡兵,请求宣抚使派兵救援。
陈嘉沉咛半晌,仔细计算了兵力配比,见荀程已经看完信件,于是笑着问:“有什么想法?”
荀程站起身指着杭州道:“杭州是方腊的根本,要除方腊首先要打下杭州,而秀洲是杭州门户,决不能丢,所以一定要救。”
“如何救?我们现在可面对石生十万守军呢。”
“他们不算军。经略,我建议派三万大军南下,只要牵制住方七佛不能全力攻击秀洲就行,等我们拿下苏州,立刻南下攻击杭州。现在方腊主力还在攻打睦洲,歙州,短时间来不及回军,所以我们抓紧时间消灭方七佛拿下杭州,就等于砍了方腊一条胳膊,挖了他的根基。”
“没错。”一旁的花荣也附和,“副安抚使说的对,只要保住秀洲,杭州门户大开,拿下杭州也是迟早的事情。”
“西军王禀他们到哪里了?”陈嘉突然问。
荀程指着地图道:“前日来信他们已经过了江宁南下广德,按照时间计算大约还有二三天就到广德了。”
陈嘉嗯了一声:“那就是说三天后他们就会攻打广德陆行儿,我们打苏州也要抓紧了,叫李俊他们来一下。”
第0194章:血腥杀戮
李俊带着登州水军载着武松,索超,瞿五,冉聪顺着运河南下秀洲,史文恭的骑兵沿河掩护。
陈嘉则带着剩下的十二万大军围攻苏州。
夜晚,斥候军借着弓弩向城里射去了各种文书,有十五令,有常州俘虏写的劝降书,有某个好朋友写给城内某个将领的信……,五花八门什么信都有。起义军造成了极大混乱,一夜间苏州城内隐约有喊杀声,有火光闪动,总之一晚上就没怎么消停过。
苏州,嗯,前世陈嘉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观前街的热闹,十全街的古朴,工业园区的整洁,新区的……杂乱,好多回忆此时不可遏制地涌进脑海。
盘门,陈嘉一直去打乒乓球的地方,也是他遇到自己真爱的地方。过去的事情如同昨日刚发生般历历在目,早已模糊的脸突然间清晰起来,那一颦一笑,那风中飞舞的长发,那委屈时水汪汪的泪眼……
望着盘门高大的城楼,陈嘉心里暗暗叹息,前世已逝,今生无悔。
此时天气极好,正是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的时节。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大好时节不去秋游,不去与家人同乐,特么来打仗,造孽啊!
“刘统制,盘门的地形你也晓得了,攻击城门是不明智的,建议你攻打城墙,只要站住脚,后续就是水磨功夫。我让弓弩手配合你们攻城,接下去看你们的了。”陈嘉看着远处高大的城墙,心里陡然燃起战火。
十二门分四门攻打,一万骑兵和水军封住了其他城门,火枪兵弓箭兵和弓弩手的远程打击为攻城部队的行动提供支撑。只要禁军足够勇猛,攻击足够坚决,苏州城被攻陷不过早晚的事情。
战鼓雷响,号角长鸣,旌旗挥舞十万大军在四个旱门徐徐展开,一队队火枪兵在盾牌兵的掩护下逼近城墙。
左联看看城头慌慌张张的守军,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城头守军的脸大致都能看清。看着他们惶恐的脸,左联挥挥手,几个拿着喇叭的士兵便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喊话,其他火枪兵则开始沿着护城河挖壕沟。
“上面的兄弟们,我现在宣读十五令。一,没有土地,生活困顿的,到府衙报道,官府将会安排去北方四路或者琉球分发土地,每人五亩地,每家每月3贯补助一年。出发地为江宁,官府负责路上的食宿费。二,……”
“兄弟们,我现在读你们在常州被俘虏的弟兄写的信……”
“兄弟们,我是常州韩二狗,投降以后,我们家分到了四十亩地,一个院子……”
“兄弟们,就一个晚上啊,死了二千多人,人家就摔伤六个人,太惨了啊。”
每个城门都有各种喊话,还有伤残的俘虏现身说法的,有拿着奖金炫耀的,还有士兵抬着满是铜钱的箩筐散步的,总之政治攻势整整进行了一天。
在这一天里,火枪兵挖好了壕沟,禁军填掉了护城河,开出来十几个攻击通道。最狠的是江宁水军,用抛石机直接砸塌了一个水门。陈嘉知道后也很稀奇,跑去看了看,………豆腐渣工程啊!
禁军尝试着进攻了几次,曾经有一次差点就攻上了城墙,最后以牺牲了一百多人,受伤四百多的代价结束战斗。
刘武等人神采奕奕地站在大帐里,朝陈嘉拍胸脯保证:“我等明日便能拿下城墙,后日攻破苏州城。”
陈嘉笑笑点点头:“城墙上面立足不容易,记得攻上城墙后第一时间就杀向城门,明天要求打开第一道城门,后天拿下瓮城我就算你们头功。”
刘武几人兴奋拱手施礼连连答应。
“左联,吕奎,李隐,方晞,你们四营火枪兵要给他们足够掩护,全力帮助他们登城,只要他们拿下城门,也有你们一份功劳。”
“李明觉,你们负责压制城墙和城楼,注意节奏,这是长时间战斗,别着急,让士兵轮番上去。”
“杨志,鲁智深,史斌,王进,城门打开后跟刘武他们一起控制城楼,先不要推进瓮城,等火枪兵弓箭兵到位后再进攻。”
“卢俊义,岳飞你们带领骑兵和江宁水军封锁其他城门,但凡逃走一个我唯你们是问。”
“胡铁城,你带领五十个陌刀手,明天禁军攻占城墙,你就上去帮他们开路,攻占城楼。”
布置停当,荀程有将一些细节嘱咐了一下,比如禁军攻上城墙后陌刀手上去的时机,怎么防守下面对城墙的攻击,怎么扩大战果等等,都做了详细分析。
一场战前会议整整开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斥候军晚上继续射各种信,拿喇叭各种动员劝降,晚上苏州城内混乱程度更为加剧。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酒足饭饱后的官军出营了,陈嘉则与荀程,王贵,花荣登上了一座高达十五米的木塔上,韩钰带着亲卫队保护木塔。
“谁造的木塔,这么贴心,还弄了顶?”陈嘉第一次上这种瞭望塔,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
花荣笑道:“夏铭夏都指挥,他说怕晒着经略。”
陈嘉哈哈大笑:“这小子,倒也心细。打胜了也算他一功。”
荀程一撇嘴:“打胜了人家本来就有功,你换一个说法。”
“嗯~他还没有娶老婆吧,要不让他在苏州城里随便选,看中了我去做媒如何。”
王贵跳起来:“有我份没有啊经略,我也算有功的。”
“有有有,没娘子的想在这里找娘子的都算上。”陈嘉哈哈大笑,心情愉快之极。童贯当年五天拿下苏州城,我三天应该不过份吧。
荀程笑着摇摇头,将旗匣里的红色旗帜拔出来交给信号兵:“准备进攻。”
高台上的一面红色大旗冉冉升起,顿时战鼓就响了起来,一排排禁军排着队走向前线,而远处的壕沟里也响起枪声,腾起了一阵阵淡淡白烟。
火药改良以后,那种浓雾般的烟尘好了许多,至少不会遮蔽射击手的视界了。
弓箭兵也都跑步进入阵位,盾牌兵则举着大盾掩护他们。
三通战鼓响后,各军都进入了预设阵地。
荀程又拔出一个红旗交给信号兵,信号兵又将一面红旗升起。
战鼓再一次响起来,禁军开始如潮水般抬着梯子涌向城墙。
刘武抽出腰刀,拉下面甲,指向城头大喊:“杀上去,第一个上城头的赏一百贯,后退一步的杀无赦,给我杀啊!”
基层军官们也都红着眼,指挥士兵将梯子一个个架上城墙,然后嘴里咬着刀手脚并用往上爬。
火枪兵们开始轮番精确射击,城墙上但凡身体暴露比较多的就会吃到枪子,弹丸打到城墙上会撞击出一阵灰尘,四散激射的小石子虽然难以伤人,打在暴露的皮肤上,脸上也是极疼的。
城墙上的义军都没有什么战斗经验,见到同伴不断倒下,有的是被子弹打碎了脑袋,白色脑浆顺着血洞流了出来。有的是被劲弩射杀,弩矢还插在脑袋上。更多的是受伤的人,他们捂着受伤的部位,不停哭嚎打滚,有的甚至抱着伙伴的腿哀求救命。
炼狱一般的场景吓坏了城墙上的义军,很多人躲在垛口下瑟瑟发抖。
进攻的禁军有的被削去半个脑袋一声不吭摔下梯子的,有半路被弓箭射杀后掉下去的,有受伤后摔下来躺在地上哀嚎的,也有在下面扶着梯子的被上面扔下的石头砸伤的,还有一些是被上面倒下来的开水烫伤的,城墙上下都成了人间炼狱。
禁军陆陆续续出现逃跑的人,结果被督战队无情砍死当场。督战队将他们的人头割下来举过头顶:“后退者杀无赦,后退着者杀无赦。”
一阵阵箭雨越过前进的禁军落在城墙上,顿时带出一片血雾,上面哭喊的声音就更响了。
终于有一个军官模样的禁军杀上了墙头,在他奋力拼杀掩护下第二个同伴也跳上城墙。
胡铁城拉下面罩,举起陌刀大喊,“跟我上!”
几十个和他一样模样的陌刀手跟在他后面向梯子走去。
不断有人突上城墙,又被打退,只有第一个冲上围墙的军官抢过一柄砍刀,状若疯虎一样拼命厮杀,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伤口,好在他身边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士兵,拼命杀出一个约一丈左右的空间来。
一个巨型黑甲大汉踏上城墙,手中陌刀奋力一斩,一个义军便被劈成两半,大量的鲜血飙射出来,浸透了旁边还在发愣的义军身上,也飙射到黑甲上。
戴着只露出双眼的黑甲武士的刀势根本就不停,又是一刀下去,一个义军的头颅便飞了起来,脖腔中喷出的鲜血足有三尺高。
也许是第一次看见人被砍了脑袋后血如泉涌的样子,周围的人都吓坏了,愣在当场呆如木鸡。
陌刀将踏前两步,又是一刀挥去,两颗人头便飞了起来,一个砍了一半,鲜血炸裂在旁边人脸上。顿时有几个义军哭喊着转身就跑,没想到刚跑几步,前面又一个穿着相同的黑甲武士踏上了城头。
第0195章:鸡犬不留
黑甲武士紧走几步抡起陌刀便将面前的两个义军砍成两截,紧接着又一划拉,四五把长枪被砍断。有一杆枪刺在他的黑甲上,伴随着火花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雪亮如月的陌刀已经将这个枪手的脑袋砍飞。
“你们都退下,我的刀要舞起来。”黑色面罩下发出一声怒吼,还在拼杀的军官和那十几个士兵逼退敌人后迅速往后退,回头望去,身后三丈远,另一个黑甲武士正将几颗人头砍飞。
没有了牵绊的陌刀开始迅速旋转起来,如同一个旋转的风扇,发出呜呜地风声。陌刀到处,任何物体都成了齑粉,转瞬间便有二十几个义军被砍成两截,鲜血顺着墙砖的缝隙往下流,但是血太多了,于是便汇成了一股股溪流往城下流去。
随着几个黑武士踏上城墙,并慢慢推进,一段二百多米的城墙已经被禁军将士占满,盾牌手沿着城墙内侧排成掩护盾墙,弓箭兵则在他们身后与城墙下的弓箭手对射。
第一个黑甲武士的动作慢慢减缓下来,想必是高强度的不停厮杀,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气力。
身后另一个黑甲武士大声喊“队长,你下来休息,让我来。”
胡铁城闻言收住刀势,退后几步,身后的黑甲武士则越过他一刀就劈了出去,刀光闪动处,血泉飙涌几颗人头腾空飞起。
“大巴黎,你小心点,一会累了不要逞强,换其他人。”胡铁城大声呼喊。
大巴黎没有理他,他知道自己背后一定有另一个陌刀手已经在排队等候了。
义军绝望了,这种黑甲武士刀枪不入,即便是双眼除了有保护以外居然还罩着水晶。
城墙下的弓箭手努力向黑甲武士攒射,可惜箭头要么被旋转的陌刀劈飞,要么就被黑甲当下,伤不到他分毫。
绝望的士兵们浑然不顾身后军官的督战,一声呐喊转身就跑,一个军官抡起大刀砍翻了几个人,可是再没有之前的威慑效果,反而被溃退的士兵红着眼乱抢刺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大巴黎身上挂着各种内脏残片走入城楼的时候,城楼上早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沿着马道跑下城墙往内城门跑去。
盘门城楼是第一个被攻占的,紧接着没过多久,其他四门也都相继被占领,禁军打开了城门,并且做出防御措施后停止了进攻。
当陈嘉踏上盘门城楼的时候,胡铁城和大巴黎几个黑甲武士正被一群辅兵清洁盔甲,地上血水顺着地砖弯弯曲曲向楼下流去,汇集了其他的鲜血,顺着马道就流到了瓮城里面。
“小胡,大巴黎,你们不错么,我在塔上看见你们杀敌的样子,帅气!”陈嘉朝那几个在洗盔甲的家伙伸出了大拇指。
几个黑甲武士都嘿嘿笑起来,其中一个转头朝陈嘉喊“少爷,一会多烧点好吃的就行,以后别老是骂我们饭桶就感激不尽了。”
陈嘉哈哈大笑:“吃饭多就是饭桶,打仗厉害是英雄,你们是英勇的饭桶。”
旁边的人都大笑,看着黑甲武士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
一个身上包扎了好几处的军官被刘武领了上来,:“宣抚使,他第一个冲上城墙的,马军营都头杨沂中杨正甫。”
陈嘉当然不会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前世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做了二十五年皇家头号保镖,风波亭监斩岳飞的监斩官。
“杨正甫,不用施礼坐下说话。”陈嘉将忍痛准备施礼的杨沂中扶到椅子上坐下,“今年多大?哪里人?”
“回禀宣抚使,末将是代州人,今年正好二十岁。”杨沂中很是恭敬,低头回答。
代州?那不是杨家将的老巢么?不是说杨文广之后就没有杨家将了么?云州归陈嘉治下后,他还特地往代州找寻过杨家后人。
“你与杨同州是什么关系?”陈嘉了解过杨家将,知道杨文广是杨家将最后一代武将,死后被追赠同州观察使,所以尊称叫他杨同州。
“我祖父是杨同州的从弟。”杨沂中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谁不愿提起祖宗的荣耀呢。
从弟就是一个宗族里的兄弟类似堂兄弟,或者更远也有可能。家族大了,就是这样,所以到最后一定要有族谱的,否则搞不清楚。
其实陈嘉的家族就在河东东路的太原府,离代州也不是很远,所以说起来还是老乡呢。
“我祖籍太原府榆次,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前年我还派人去代州找过杨家后人,可惜没有找到。今日居然见到杨家后人,正是喜从天降呢。”陈嘉越说越兴奋,心里便起了招揽杨沂中的意思,于是一直拿眼瞄刘武。
刘武何等拎清之人,立马意会,赶紧笑道:“宣抚使厚爱杨家乃是正甫的福气,这小子乃我军中第一猛将,为人也忠厚老实,就是咱们天武军一直没有打仗立功的机会,埋没人才了啊。”说罢用肘碰碰杨沂中。
杨沂中怎么会听不出陈嘉的话中意思,大喜之下想站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陈嘉赶紧按住他:“让你坐着说话,别撕裂伤口以后治疗就麻烦了。”虽然现在陈嘉手下的河东禁军都用酒精消毒,可也不是百分百能消炎的,万一有个炎症那真的会九死一生。
杨沂中强自按耐心中的激动,垂头回答:“多谢宣抚使厚爱,我也早就听闻宣抚使小南河大捷,东京大捷的威名,也晓得宣抚使活人无数的菩萨手段,能得宣抚使青睐,是末将求之不得的福气。”
陈嘉闻言哈哈大笑,这是他收留的第一个有军武背景的武将投效,与以前卢俊义他们可是完全不同性质,至少说明他得到了将门的认同了。
眼睛又瞄瞄刘武,刘武的机灵劲就上来了:“宣抚使爱惜人才当真令人钦佩。不如将他调至宣抚使麾下听用,也好建功立业告慰先人啊。”
卧槽,给你满分,刘武老子要好好赏赐你。
陈嘉微笑看着刘武:“那我就不客气了,刘统制忍痛割爱,我却之不恭了啊,哈哈哈哈。”
杨沂中也是满脸喜色,看着刘武的眼神也是感激涕零的。
仇俊站出来笑道:“那我就写调令了,回头刘统制签个字就行。”
刘武哈哈笑道:“当然,当然。正甫啊,你干脆不用回去了,现在就留在宣抚使身边听用,等打完仗我叫人把你的东西给你送来。”
刘武四十多岁的年纪真的没有活在狗身上。
“正甫啊,你且后军养伤,今天你立了头功,养好身体,我们后面还有仗要打呢。王贵,你派人送正甫去后军养伤,跟大夫说,用最好的药,吃最好的饭,以后给他介绍最好的娘子”陈嘉很开心,一员大将收入囊中,如何不喜。
夜幕黄昏时分,瓮城的空地上点起了好几堆火,双方都怕对方偷袭。
城门大开着,马道上做了掩体,城墙上面全是盾牌兵,缩在盾牌后面警戒。
其实到了这个程度苏州城已经破了,只不过陈嘉不愿意死伤太多人,起义军已经杀了很多人,自己再出手杀人,整个苏州城还能剩几个?
黑暗中,斥候军在城楼上又开始了宣传攻势,整个苏州城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石生,我们宣抚使要和你说话,请你过来盘门一叙。”
斥候军反复喊话,四个城门楼上全在喊这句话。
半个时辰后,盘门的内城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手持长剑,拎着一个人头的男子走到瓮城的空地上,向城楼高喊:“宣抚使,石生的人头在此,我叫高宁,我要和你对话。”
陈嘉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来到女墙:“我是陈嘉,五路宣抚使,高宁你有话就说。”
高宁高声问道:“十五令可为真?”
陈嘉沉声回答:“你们常州的人已经知道真不真了。二千投降的已经分到了田地,五千俘虏还在大营拘压。”
高宁大声问:“怎么证明你说得都做到了?”
陈嘉冷笑,拿过旁边斥候的喇叭:“城里的所有人听着,如果不是我不愿意生灵涂炭,我早就下令进攻了。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没有能力进城么?外城都已经拿下了,你们小小内城能守住么?就一天,你们的城池已经陷落,你们觉得你们还有能力守城么?”
对面内城城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凄厉叫喊:“你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这笔账怎么算?”
陈嘉被气笑了:“是我愿意来杀的?不是你们造反,我用得着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杀人?那么被你们杀的人这笔账怎么算?是不是我要用全城人的命来算?这里你代表全城人么?只要你说算,我立刻下命屠城,鸡犬不留。”
第0196章:高宁
对面城楼上的人厉声喊道:“你来杀啊,杀啊,你个刽子手。”
陈嘉看看站在瓮城里的高宁,冷笑不已,“高宁,你听见他说话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明天天亮准备洗干净让我屠城,二是杀了刚才说废话的人现在就投降。我给你一柱香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你也不用来找我说话,明天决战吧。”
说罢陈嘉将喇叭交给斥候准备返身离开,楼下的高宁突然大喊:“把刚才那个说话的给我砍了,谁不服的全部杀。”
对面城楼上顿时响起一阵刀枪碰撞声,呐喊声,怒骂声,厮杀声,惨叫声。几个呼吸后,几颗人头被扔了下来。
嗯,看上去这个高宁倒是一个有决断的,做事情丝毫不拖泥带水。陈嘉心里倒是有一点欣赏此人的果决了。
高宁拱手道:“人我已经杀了,我知道宣抚使就是鼎鼎大名的活菩萨,江湖上一直在传颂您活人无数的功德。请宣抚使遵守诺言,放过全城百姓,我高宁是罪魁祸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扔掉手中的长剑,纳头便拜,额头碰在地砖上发出砰砰地响动。
陈嘉沉声回答:“你起来吧,约束好你的部下,明天天亮我会接受你们的投降。十五令是我发出的,我也要面对治下的百姓,说话算话是最起码的。不过我有言在先,不愿投降的,我让出蛇门,每人我给五百文路费,但只可以赤手空拳出去,持有刀枪的,身上有财物的,抢劫他人财物的,奸**女的一律诛杀。从现在开始,天亮以后苏州城内再有抵抗的,我唯你高宁是问。”
陈嘉说完回头命令道:“命令打开蛇门,赤手空拳者发放五百文,不论男女老幼,天亮后关门。后军夏铭,马上准备五万贯去蛇门。”
传令兵得令后转身去传令去了,对面城楼上响起一阵嗡嗡嗡的说话声,显然他们被陈嘉的决定震惊到了。
陈嘉开蛇门是有道理的,一来蛇门朝南,如果他们要逃往杭州,往南是最方便的。二来蛇门外比较荒凉,也防止他们在城外作乱。
与其让这些被迫投降的人混在百姓里面,不如放他们离去,对陈嘉的军队来说,这群人的生生死死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高宁趴在地上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只是磕了一个头,转身往内城门走去。他没有提走石生的人头,因为他知道陈嘉不在乎,他虽然在乎,却怕有的举动会触怒陈嘉,所以不做任何事情才是最稳妥,最安全的。
蛇门打开后,陆陆续续出来了几百个人,搜身后每人发放了二百文钱,便都离开了。很多人都在对面城楼上看,他们看见那些人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于是都松了一口气。天亮前又有一些人出了蛇门,他们应该是看到安全以后才下决心离开的。
天亮后,所有的内城门都被打开了,高宁带着一群人跪伏在路边,亲卫队过去搜身后,才把他们带到陈嘉面前。
大军已经在往城内开进,从城楼上看,街道上静悄悄的除了跪在路边的人,一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陈嘉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微笑。
看着城楼下带头的那个叫高宁的人,陈嘉缓声问:“谁杀的石生?”
高宁抬头拱手道:“是我。”
陈嘉微笑:“按照十五令,你可以得到一千一百贯,官升三级,你原来做什么的?”
“苏州本地打铁匠。”
“石生队伍里你做什么官?”
“苏州十将第一将。”
原来是石生的心腹,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身边人冲你下手,怎么躲也躲不过去的。
“你们都站起来吧,我不喜欢和跪着的人说话。”陈嘉一直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中国人跪久了,所以骨头都没了。宋朝很少有人跪拜,即便是和皇帝说话,也只需要作揖就好。
高宁等人都慢慢爬起来,垂手低头,恭恭敬敬站着。
“高宁你上来吧,你是有大功的,在我面前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陈嘉说罢便回到城楼里,里面已经是一个议事厅了。
陈嘉坐好后,就见高宁在亲卫的引导下进入城楼,陈嘉示意他坐下,便开口问他:“你怎么会参加造反的?”
高宁脸颊抽了抽,脸色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与石生是师兄弟,我们一起跟师傅学打铁,他是大师兄,我行三。”
他顿了顿,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师傅有个女儿,是我们的小师妹,本来说好要嫁给大师兄的,没想到苏州税官张凌月看中我师妹,我师傅不肯,于是这厮便诬告我师傅抗税不交,将我师傅投入大狱。”
说到这里高宁已经泣不成声,良久才继续道:“恰好南方方腊造反攻下杭州,大师兄便联络了江湖上的一些朋友,于夜晚起事,打破大牢救出我师傅。我们晓得此事已经是犯了大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出更多的囚犯,杀了张凌月,又攻陷了府衙,将知州判官的一众官员统统杀掉。第二日我们便举旗宣布造反,响应者极多,几日便有了几万人,更有厢军杀了他们指挥使也加入我们。师兄学着方腊提出讨伐天下贪官污吏,解救苍生为口号,几天时间便攻陷了四周五六个县,最后把常州也攻了下来。原本我们要去攻打江宁,有传说朝堂让宣抚使南下作战……”
他迅速抬眼看了陈嘉一眼,见陈嘉很是认真听他讲话于是继续道:“我们早就晓得宣抚使的厉害,也晓得宣抚使就是活菩萨,大师兄害怕不是您的对手,于是便退回苏州。”
“常州三日屠是怎么回事?”陈嘉平静问道。
“常州是火瘤子起来造反,是他们自己干的。等我们到了常州,他们见我们人多势众,于是才投靠的我们。我们在苏州就杀了官吏,杀了一些为富不仁的富户,大多数人我们并没有动,毕竟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火瘤子陈嘉是知道的,常州造反组织者,原本是一个街上闲汉,以赌博,给暗娼牵线为生。其实这种人本来没有什么号召力的,只是百姓被压迫狠了,长期被压抑的愤怒一旦有点火星便会熊熊燃烧起来,那火瘤子就是那点火星。
历史上有几次农民起义是真正为了人民的?无非是个人利益受损,有胆子大的,愿意豁出去的起了头,再鼓动一下,喊几个得民心的口号,于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看看火瘤子造反后干了什么,方腊造反后干了什么,黄巢造反后干了什么,李自成,张献忠,太平天国,一一细数,便能看清本质了。为啥太祖能成事,看看他起义以后几十年干了什么,对比一下就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杀你师兄?”陈嘉其实很好奇,与高宁的谈话间,看他的表现,听他的语言,陈嘉觉得事情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高宁低头半天没有回答,陈嘉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我说了既往不咎,你杀石生有功不用顾忌,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陈嘉见高宁一直不肯说话,于是出言打消他的顾虑。说实在的,石生这个人生生死死他并不关心,他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已。
高宁抬头看看陈嘉,突然站出来跪下磕头哭道:“其实师兄并非是我所杀,而是,而是我师兄自杀。他知道火瘤子在常州干得事情太绝,怕活菩萨不肯放过我们,所以他就想出这招,让我假装杀了他,好换取功劳,保住剩下的人。”
陈嘉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倒是一愣,接着问:“那他自杀有谁知道?”
高宁大哭道:“二十八个头领都知道,我们也劝不住,结果小师妹……我师傅一气之下也……”
半晌才继续道:“大伙见事已至此,便推举我做头领,让我和活菩萨对话。”
说罢在地上不断磕头,嘴里还哭道:“求活菩萨放过其他人,带头造反的是我们几个,别人都是被我们胁迫的。”
陈嘉朝王贵使了个眼色,王贵不明白,忙瞪大眼睛回看陈嘉,这把陈嘉给气的:“扶他起来坐着说话。”
王贵赶紧下去把高宁扶到椅子上,韩钰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别哭了。我说了既往不咎就是既往不咎,你且宽心。我的要求很简单,把抢来的财物都交出来,所有人身上不准有一文钱,然后自己的东西领回去,我再给每人发些钱粮。这么做不是要秋后算账,而是要你们清清白白重新做人。如果府衙有记录的,后面该还田地就还田地,该归还的铺子和钱粮就归还,什么都没有的要么跟我去四路分田分宅子,要么就附近安置,你听明白了?”
高宁感激地拱手道:“明白了,我这就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嗯,你记得告诉他们,我们会查抄每一户,每一家,但凡有贪墨的,我要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是不是怕我手中的刀太钝,杀不得人。”
高宁身体一震,忙低头应是。
等高宁出去,荀程奇怪问道:“他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听着这么不真实呢。”
陈嘉哈哈一笑:“真的,他只有一句说了谎,那就是他和他师妹之间的事情。”
荀程奇怪:“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嘉笑笑没说话,他绝对不会跟他说自己会看微表情,会心理学。
第0197章:整顿天武军
陈嘉拿着伤亡名单直皱眉,攻打苏州城死伤人数可不少,整整三千多人,基本上都是京畿禁军天武军的人。面对一群刚拿起刀枪的百姓,在火铳,弓箭,长弩的掩护下,在陌刀队的协助之下,抢夺几段城墙都会有如此大的伤亡,可见平时训练有多么扯淡了。
总算还有一些亮点,比如杨沂中,这些亮点已经是宋朝禁军的最后遮羞布了。怪不得前世皇帝宁可养着这群老爷,死活也要动用西军平叛了,战斗力几乎是渣渣啊。这里面还有二百多个是被督战队杀掉的,简直荒谬,攻城部队充其量不过二万人,就被执法队砍了二百。
算了一下账,被处决的不算,抚恤金就是老大一块。
苏州是重镇,也是他们南下的后路,所以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镇守才行。自己的军队肯定不能动,拢共才十万人,方腊可号称二百万呢。
没得选,只有在天武军里挑一支部队了。陈嘉查了一下记录,斥候军发现天武军的左厢军相对军纪好一些,战斗力也强一线,那就是刘武的军队了。
苏州城里的搜查还在继续,岳飞的骑兵充做军纪监督队,搜查的部队是京畿禁军,就一天时间,三令五申严守军纪,而且还有监督队一旁监督的情况下,居然还是出现了藏匿财物的事件,被监督队直接砍了十几人,差一点引起火拼。
陈嘉闻言大怒,他很少会失态,但是对京畿禁军仅存的一点好感消失后,他就觉得忍无可忍了。
所有京畿禁军被集中在瓮城里,陈嘉满脸怒容坐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瓮城里密密麻麻,拥挤到难以立足的军人,越看越是恼火。
“我一直在强调军纪,作为军人,第一应该遵守的不就是军纪么?难道让你们遵守军纪错了?居然还有人敢与军纪监督队火拼。当真是条汉子,对好汉我是佩服的。这样吧,你们中间有谁认为军纪太严,不愿意遵守的可以出来,让我看看是哪一些好汉。”陈嘉坐在上面,看着低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一阵腻味,都是些什么人啊?
几分钟过去了,下面依旧没有人说话,陈嘉不由冷笑道:“怎么?害怕了?没卵子的东西,有胆子和监督队火拼,没胆子站出来?我陈嘉说话算数你们应该承认吧,老子连敌人都放了,也不至于要你们的命。既然我们是军人,那么就按照军人的规矩办。”
手一指旁边侍立的三个小将,“他们三个叫岳飞,张宪,李崖,最大李崖的二十三,张宪二十,岳飞十九,不服气的随便挑一个打,打赢了我给你二百贯,算我赔罪。打输了脱衣服走人,给五贯安家费。或者不用打,直接出来,我给二贯安家费,离开天武军随便你去哪里,如何?”
下面依旧鸦雀无声,场面安静得可怕。
“怎么?不肯离开?想清楚,跟我混就要讲军纪的,这次被我砍了十几个,你猜猜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你?下面还有很多仗要打,会死很多人的,前天执法队砍了二百多人,下一次会不会砍你?想清楚,想明白,拿着钱走人,去找一个营生,也许还能好好活到孙子长大。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愿意走的就出盘门,我会让人在外面发钱。要打架的到马道上来,回头我们就打一场。”
说完也不理下面,吩咐亲卫道:“打开盘门,让夏铭拿十万贯来,就地发钱。走的人留下武器和军装就行。”
说罢就闭眼假寐,再也不看下面一眼。
城门发出吱吱呀呀极其刺耳的声音,缓缓开启,四周警戒的火枪兵虎视眈眈看着下面,若有异动就会开火。
几个天武军的将领一脸哀愁,这是干什么?还没有和敌人决战呢,先自个消减人手?看着陈嘉闭眼不语的样子,他们也没有胆子上来多嘴,开玩笑,陈嘉一个不高兴可以随意砍掉他们任何人的脑袋。
僵持了半柱香,慢慢开始有人挤出人群,往盘门外走去,只要有人带头,走出去的人开始越来越多,最后汇成了一道洪流。
也有十几个羁傲不逊的走到了马道上,斜眼看着岳飞三个,估计是看他们年轻,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想搏一搏二百两的彩头。
所有人现在都不会对陈嘉的信誉有疑问,相处这么些日子,陈嘉言出必随他们是体会深刻的。
直到香火燃尽,亲卫过来报告,陈嘉才缓缓睁开眼睛。瓮城里面已经少了很多人,至少现在没有前面那么拥挤了。
“你们都想清楚了?愿意和我去拼命?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遵守军纪?要不要我再给你们一点时间?半柱香如何?出去的人可都在领五贯钱呢,你们一个月拿多少?一贯钱还是二贯?”
陈嘉的言语是带有诱惑性的,他就是希望这些人里面的动摇分子越少越好。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一个没出去不说,居然还有几百个已经出去的又特么低着头偷偷溜回来了。
出去的人数还是蛮多的,居然有五千多人,也就是说至少十分之一的人要走,城门外领钱的排着长长的队伍,把账房忙得满头大汗。
满头大汗的不止是账房,还有天武军的几个将领,特别是刘武,都快要哭出来了。
“那个......那个.......”
陈嘉看着刘武好像一脸便秘的样子就很奇怪,“有话直说,军人么,爽气点。”
刘武看着领钱的长队,运了好一会气才说:“宣抚使这次调我们天武军出来......这个......”
陈嘉不高兴了,冷冷看着刘武,心想:你特么再吞吞吐吐的,老子找个由头砍了你。
刘武眼见陈嘉一脸不善,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惹怒了他,吓得赶紧说:“真正属于天武军的才二万多人,因为朝堂要调集五万人,所以从捧日军,龙卫军和神卫军借了二万多,回去要还给人家的。”
卧槽,陈嘉惊呆了。
高俅还有这种操作?合着这五万兵已经是京都上四军的大部分了?满员应该二十万,现在为了凑五万从三个军调来二万多,等于京都其他三军加起来顶多五万人了?搞不好五万都太多了。
草率了啊,他们领了钱回去还是禁军,等于奖励他们五贯钱,还不用打仗。但是这事又不能提,人家高俅也算对他客气,帮忙凑足五万了,要是不客气给二万号称五万自己拿他也没招啊。
不对啊,这不是还有四万多人没走么,啥情况?舍不得我么?因为我太帅?
陈嘉走到女墙前看看瓮城里的四万多人,心里直纳闷。难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句话在这里失效了?
“刘统制,叫你的人去左边,其他军的去右边。”陈嘉决定一定要搞清楚,今天这种乌龙以后不能再有了,简直闹笑话啊。
刘武抹着汗匆匆跑下马道,一声命令下去,底下的人开始乱哄哄地分开左右。
“韩钰,你去右边找几个人上来回话。”
韩钰匆匆下去,随机挑了五六个人带了上来。
陈嘉看看这几人,精神头还算饱满,于是问第一个人:“你原来哪个军的?”
“回禀宣抚使,小的原是神卫军的。”
“你为啥不去领钱回京都啊?非要在这里跟我打死打活的?”
那士兵脸一滞,看看其他几个人,又看看陈嘉,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说道:“小的觉得跟宣抚使更有前途。”
“为啥?”
“我们与河东禁军的兄弟聊过,晓得他们的军饷很高,所以我们想跟着宣抚使。”那士兵说完脸都红了。
好么,有时候士兵之间的炫耀也是军心稳定器啊。
“那你们几个呢?有不一样的想法没有?”
其他几个士兵相互看看,都摇头。
陈嘉指着盘门外又问:“那他们呢?怎么想的?”
那红脸士兵回答:“那是他们不想被军纪管束,散漫惯了。”
原来如此,留下的是想多拿钱,走的是怕死。陈嘉也不是啥个人魅力无限的,人家依附你肯定有所求的啊,求财不怕死的也蛮好的。
第0198章:禁军高手
陈嘉正和几个士兵了解情况呢,岳飞进来了。
“经略,那十几个要比武的问怎么安排?”岳飞趁着陈嘉他们说话的空挡赶紧插嘴问。
陈嘉哑然看着岳飞,“你们还没有比么?赶紧比啊,就在全军面前打,让大家做见证。”
陈嘉压根没把那十几个人放心上,所以就忘记了。马战岳飞,张宪,李崖都是高手,在河东禁军能排前十的,五万禁军能挑出来一个能和他们一较高低的算陈嘉输。
陈嘉没有出去看,打发走几个士兵后,听见外面一阵阵喝彩,心里不由得奇怪,难道真有高手?
走出城楼,见亲卫队都趴在女墙上往下看,不断喝彩,不由大为惊讶。
伸手敲了几个脑壳才让那几个亲卫让开位置,陈嘉往下一瞧,居然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军官和岳飞在马战。
岳飞马战有多厉害?与李进义一个级别的,岳飞步战打不过武松,马战三十多回合让武松落荒而逃的,现在居然有人和他打了个旗鼓相当?
从十几个挑战的家伙里面拽出个年纪大一点的,指着那军官问:“这谁啊?”
“长垣贡祖文。”那军官恭敬回答。
陈嘉挠挠头,特么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啊。转头看看被自己拉住的军官,年纪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于是问道:“你叫什么?”
那军官回答:“宁州李孝忠。”
陈嘉张张嘴,特么也没有听说过。
一阵喝彩声中,岳飞与那年轻人居然不打了,正在面对面说话,看上去是认识的。
正看得热闹呢,旁边一人大喝:“你们还打不打?不打让开我来打。李崖是吧,我挑战你。”
陈嘉心里一乐,小白脸就是受欢迎,不但自家妹子喜欢,人家男人也喜欢。
李崖面无表情,翻身上马,提着长枪直接沿着马道跑了下去。
喊话的那人也从亲兵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亲兵又抬着一杆大枪过来,那人探身接过,一磕马腹,战马稀溜溜长嘶一声,撒着欢就跑下去了。
陈嘉见其人身材魁梧,年约三十,面如赤玉,很是威风凛凛,心中便喜欢了三分,于是又问“孝忠啊,这位又是谁?”
李孝忠恭敬回答:“徐州赵立。”
陈嘉有点懵,还是没有听说过。
李崖长相英俊帅气,虽然常年军伍生活,脸色有点黑,依旧掩饰不住身上那种英气逼人。
两下一比较,赵立除了身材魁梧一些,就没啥看头了。这世界看脸要比前世严重多了,奸相王黼,那是京都有名的帅哥。李邦彦,也是帅得没边,梁几道,一脸正气凛然,也是老帅哥一枚。这样看来越帅的越奸,你看看李纲,老农民一样,忠臣啊。
陈嘉的长相算不错的,和他们一比,还差了不少。
两人通过姓名后,两匹马拉开距离,立刻就冲了起来。李崖从小就力大无穷,一身高超武艺深得陈嘉欢喜。论功夫,也就比岳飞差一点,和张宪一个水准,河东三十万禁军中至少能排进前十的。
两人两马盘旋杀作一团,两条枪化作两片虚影搅在一起,一直不断发出撞击声。
足足打了六十多回合,李崖方抽出铁鞭在赵立背上轻轻比画了一下,算是打过了。
等赵立拨回马头,已经羞得满脸涨红。
李崖却下马施礼:“咸宁李崖,承让了。”
赵立一呆,也立即从马上跳下来施礼道:“徐州赵立,佩服佩服。”
这就算正是见礼,也是双方示好的举动。
周围掌声雷动,如此精彩的单挑,在战场上是看不到的。
和索超史斌他们应该差不多,也是猛将啊,我去,捡到宝了。转头看见李孝忠也在鼓噪,于是拉拉他:“该你上了。”
李孝忠有点尴尬道:“我和赵立差不多,上去也赢不了。”
卧槽,特么也是和狠人啊,按照他的说法前三十名应该是稳的。
“你们里面还有和你们差不多的么?”陈嘉好奇问道。
李孝忠摇摇头:“我们里面就我们三个武艺都差不多,其他人差得比较多。”
陈嘉眼珠转了一圈,朝张宪叫道:“张宪,这个李孝忠要和你交手。”
李孝忠张大嘴巴看看陈嘉,陈嘉一脸坏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打一场,让我看见你的本事。”
李孝忠这才明白陈嘉的意思,心里满是感激,于是朝张宪拱拱手,命令亲兵牵马抬兵刃。
张宪向陈嘉投来询问的目光,意思是:真的要打?
陈嘉哈哈一笑,“好好打一场,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张宪咧嘴一笑,见李孝忠已经骑马抬刀跑下马道了,于是也赶紧翻身上马,拎着大枪跑了下去。
二人通过姓名后也不多话,立马就杀做一团,刀气森森,枪如游龙。
这二人用的是两种不同的兵刃,打起来比前两场更是精彩。
李孝忠的大刀功夫很是厉害,刀光扫过之处发出呜呜地破空声,声势甚是吓人。
张宪是用枪高手里面鲜有的硬枪路子,耍起来清光点点也是虎虎生风。
二人马上盘旋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在高手眼里其实已经胜负以分。花荣啧啧嘴叹道:“没想到京畿禁军里面高手不少啊。”
陈嘉心念一动,京畿禁军乃是全国精英集中的军队,就算军纪散乱,训练废驰,可好手还是应该不少的。挖高俅的墙角他是不在乎的,大不了给钱啊。
正胡思乱想间,底下已经分出了胜负,李孝忠的头盔被张宪点中,歪歪斜斜挂在脑袋上,很是滑稽。
李孝忠翻身下马,扶正头盔后拱手道:“宁州李孝忠多谢张都副指挥使手下留情。”
张宪也赶紧滚鞍下马,拱手道:“相州张宪,承让承让。”
陈嘉乐得闭不上嘴,三员大将啊,现在军队有一员武艺高超的大将坐镇,就代表着战斗力,突击敌阵的时候就能占便宜。
李孝忠,前世也是一员虎将,曾经数次将金军打得溃不成军,坚守陕州数年金军不得寸进,可惜最后还是被金人联手自己的战友给做掉了。
看看那十几个羁傲不训的家伙,陈嘉心里总是痒痒的,一回头见花荣也在看热闹,赶紧拉过来指着那十几个人道:“那几个家伙看见没?拉到你们斥候军看看,有多少大本事。”
花荣回头看看那些人点点头,“行,我去试试看。”
一行人开开心心走进城楼,陈嘉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岳飞朝陈嘉一拱手,指着那个二十左右的军官说:“经略,他叫贡祖文,我们打小就认识的,现在在神卫军担任马军都头。”
陈嘉当然不会知道贡祖文是谁,这人在历史上也不是非常出名。就是他在岳飞被害后,藏起了岳飞第三个儿子岳霖偷偷扶养长大。后来岳家规定两家世代不得通婚,贡祖文甚至进了岳家祠堂。
此时的贡祖文还是个二十岁的青年,朝气蓬勃,其实他的武艺比岳飞差远了,只是岳飞手下留情罢了。他的水平应该与索超徐宁一个级别,比牛皋要高一些。
陈嘉直接让仇俊写调令,升赵立为武松步兵营副将,升贡祖文为鲁智深营步兵副将,升李孝忠为杨志步兵营副将,升杨沂中为索超步兵营副将。
另外十几个要比武的通通送到斥候军,花荣负责训练他们。
令刘武带一万天武军镇守苏州,保护大军后路。
升高宁为后军指挥使,归夏铭指挥,其他二十八名投降的头领各有封赏,分散到各营。
从起义军里招收二万士兵,成立新兵营,归夏铭指挥,暂由王进步兵营训练。
从苏州城里搜得海量的钱财,金六万余斤,银十四万斤,铜钱六百多万贯,粮食一百多万石,其他文物字画房产地契无数,全数没收。
仇俊带人负责登记需要归还的商铺房屋和田地,按照规定给无地的农民分发粮食土地房屋。
缴获所得三成按照功劳大小分发全军,最少的拿到了十几贯,最多的如高宁拿到了一千二百贯,杨沂中第一个登上城墙,拿到了五百贯,胡铁城大巴黎他们拿到了一百五十贯,杀得人太多了啊。
顿时全军欢呼,鼓噪不已,陈嘉也趁着高兴,当晚杀牛宰羊犒劳三军。
京畿禁军上下也高兴异常,刘武因为第一个拿下城楼,所以分到了二百贯,其他将领最少的也有一百贯。这次除了奖励以外,还发了三个月的足额军饷,这才是让他们最开心的。
京畿禁军平时连七成的军饷都拿不到,还要出钱给高俅免除训练,七七八八能拿到一半已经算好的了,现在一次拿足三个月,怎么会不高兴。
第0199章:战杭州
苏州缴获太过于丰富,让全军上下都发了财。陈嘉也没有急于进军,因为秀洲方七佛的军队现在与秀洲统制王子武和武松的联军对峙,相互间打了几仗,互有胜负,僵持不下。之所以打成了僵局,也是因为陈嘉的命令,拖住他们主力不得回归杭州。
二日后,陈嘉命令江宁水军载着大军越过太湖,直接攻打湖州,湖州起义军守将不战而逃。
陈嘉见状大喜,立刻命卢俊义杨志左联为先锋,直插秀洲和杭州之间的战略要点海宁。只要占住海宁,方七佛的七万人就是瓮中之鳖,杭州那点守军估计连站满城墙都不够,还谈什么守城。
谁知道等卢俊义他们急行军三日到达海宁时,方七佛的部队刚刚撤回杭州,卢俊义衔尾追击五十里,斩杀数千人,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方七佛进入杭州城。
五日后陈嘉带着十五万大军来到杭州城下,杭州城早已戒备森严,严阵以待了。
武松几人一脸愧疚来到陈嘉的大帐,见到陈嘉后便请罪:“下官无能,没有拖住方七佛,让他们逃了回去。”
陈嘉摆摆手:“这家伙太狡猾,斥候军遮蔽了杭州与秀洲之间的战场,可惜还是有信使偷偷溜去报信,导致方七佛断尾求生,拼死杀回杭州。这事情也怪斥候军不得,江南水系过于发达,可以藏匿偷渡的地方太多,防不胜防,只能说方七佛运气好。”
抬眼见武松几个还是一脸自责的样子,于是笑道:“打仗哪有一帆风顺的,战场上情况时刻都在变化,达不到预期也属正常。你们干掉了他们二万多人,最后逃回杭州的不过三万人,从这点来说你们已经是有功的了。”
卢俊义也懊悔:“我们要能早到半个时辰,也就拖住方七佛了,可惜。”
陈嘉摇摇头,“杭州到秀洲之间,光各种大小湖泊河流就有一百多,地形太过复杂,打仗的方式与北方是不一样的。好在他七万大军折了一半多,士气遭到重创,等我们攻城的时候压力就小多了。”
陈嘉带着亲卫和花荣卢俊义武松等人登高望远杭州城,勘察地形。
杭州城比苏州城要大一些,城墙高度也差不多,几乎就是苏州城的翻版。区别在于有二个城门建在山上,仰攻的难度很大,不适合攻城。
荀程拿着地图对照,“清泰门外水系发达,都是稻田,不适合进攻。武林门外是运河,水军可以打一下,不过地形狭窄,只能做佯攻。钱塘门外寺院太多,又临湖,部队的阵型摆不开,也不适合进攻。涌金门外是西湖,也没有足够地方,现在看来能打的是东青门,艮山门,望江门,候潮门,这四门比较坚固,打起来挺费劲的。”
大伙都围过来看地图,武松道:“要不老办法,打城墙不打城门?”
花荣道:“杭州城墙有女墙,打城墙至少减少被下面的弓箭手攻击,只要防住头顶就行。”
杨志也同意花荣观点,“候潮门城墙最矮,应该做主要攻击点。”转头看见陈嘉一直不言语,知道里面有猫腻,赶紧又看地图。
吊着胳膊的杨沂中插言道:“水门坚固,据斥候说里面还有闸门,即便攻下来人家一放闸门也没用,所以放弃水门。东青门外地势开阔,适合大军展开,虽然城墙稍微高大一些,也高大有限,我认为主攻方向放在东青门。”
陈嘉看了一眼他的胳膊,关心问道:“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杨沂中点点胳膊:“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花荣见陈嘉一直不发表意见,心里也是好奇。正常攻城,哪里攻哪里守基本上有点军事知识的都清楚,可陈嘉一直不发表看法,花荣立马就明白应该还有别的打法。眼珠一转,指着凤山门道:“凤山门,只要拿下凤山门,旁边的候潮门就不攻自破。此门在山上,旁边树林茂密,适合隐藏,夜晚突袭,只要打开大门,部队进去后杭州就算拿下了。”
陈嘉赞许地看看花荣,点头道:“山门不可攻本是常识。方七佛在城里还有四五万的军队,正常分布十个门三千人一个门,三万已经没有了。他还要轮换,还要守卫城里的重要地方,军力紧巴巴的。只要我们全力攻打其他四门,凤山门守军必定要去援助。趁虚拿下凤山门,旁边的候潮门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下去。我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消灭他们的军队,人才是他们的根本,放跑了人,我们接着南下还是会遭遇重兵拦截。”
卢俊义笑道:“其他几个门地势开阔,想逃不容易,若说逃跑最好是清波门和凤山门,出门就是山,往里面一钻,想抓都难。既然凤山门被拿下了,也只有清波门了。”
陈嘉一拳砸在地图上:“就这么干,骑兵在外围围堵溃兵,李俊你们攻打武林门,天武军负责攻打艮山门和东青门,武松,吕奎你们负责攻打清泰门,王进,方晞你们负责望江门,鲁智深瞿五,你们负责候潮门,花荣杨志冉聪胡铁城负责凤山门,岳飞到钱塘门北面埋伏,有溃军就给我堵回去,史斌索超左联李隐你们埋伏在清波门,有溃军出来就给我打回去,特别是山区,给我守住了。李明觉负责掩护攻城部队,大军修整三日,三日后一早开始行动。”
众将齐齐应诺,都是一脸的欢喜。
“我再一次强调一下军纪,特别是天武军,若再发生苏州的事情,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刘武留守苏州后,天武军带队的是右厢都指挥使邱岳,他闻言立刻敬礼表态:“请宣抚使放心,若再有违纪的,不用您动手,我直接砍了他们。”
陈嘉点点头,“你们虽然都是佯攻,也要全力攻打,争取把凤山门的守军吸引过去,拿下杭州城大家发财,这可是江南第一州,比江宁都富裕的地方。”
杭州的确富裕,海运水运都不缺,杭州丝绸甲天下,历年从无天灾,农业商业都极其发达,这是比苏州还要富裕多的地方。
全军上下拿了几次奖励以后士气已经到达了顶峰,听说三天后开始攻打杭州,个个欢欣鼓舞。新兵营的二万新兵训练的劲头都不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三军用命,士气可嘉的意思了。
斥候军老规矩,往杭州城里射宣传单,调皮的还把高升他们献城后的奖励金额写在上面。城外大喇叭日夜不停喊话,发动政治宣传攻势。
有没有用?的确有,当晚便有几百人从城墙上面溜下来投奔官军,还有一些逃跑时被发现斩杀的。
用军心涣散来形容杭州守军一点都不过分。据来降的人说,方七佛等头领日夜在城里巡视,到处打气鼓舞士气,效果并不好。方七佛的军师方五在军中威望很高,这些天也是愁眉不展。
陈嘉心里也是好笑,就方腊手下这些人,识字的都不多,会军事的更少,乌合之众罢了。前期这么顺利也是群情激昂,从者如云,反观江南厢军缺额严重,士气低下,所以让他们短时间就有了如此大的声势。
面对正规军,他们就不够看了。
西军统帅王禀的信使到了。
西路军攻打广德,将广德陆行儿三万人打得大败亏输,俘虏万余人,陆行儿死于乱军之中。
南下歙州与方腊主力遭遇,在歙州城下打了几仗,胜负难分,如今便在僵持中。王禀希望能打下杭州后能派一部分军队支援西军,毕竟方腊主力有十三万人,军队总人数将近三十万,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陈嘉在功劳簿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韩世忠,折可存,姚平仲,姚友仲,王德。
第0200章:方七佛
荀程瞄了陈嘉一眼,见他正看着信流口水,一时间好笑,于是问:“什么情况?看到好吃的了?”
陈嘉惊醒,将信递给荀程,“你看看,都是好苗子,我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弄过来。”
荀程接过信仔细看完,不由失声笑道:“这么多人呢,你看中哪一个了?”
“韩世忠,折可存,姚平仲,姚友仲,王德。这五人可了不得,将来我们要对付金国军队,这样的人才可是越多越好。”陈嘉对这五个人是有印象的,韩世忠不说了,耳熟能详。其他四人是陈嘉在前世参加过一个讲座,讲师讲述北宋末年汴梁保卫战的时候说过这四人,都是狠人。
旬程又仔细看了一遍信,不由笑出声来:“他们都是中低级军官,经略您一纸调令即可。”
陈嘉有些犹豫,“他们现在与方腊对阵,这时候调来不太合适吧。”
旬程看看他笑道:“经略如此心急么?等他们打完仗您再调来不就好了?”
陈嘉一懵,哑然失笑。人啊,钻牛角尖的时候智商真的低下到堪忧了。
“仇俊,给王禀统制回信,让他在歙州拖住方腊,等我们拿下杭州,南下进攻睦州的时候,他的压力自然会减轻。方腊要派援军救睦州或者杭州,他们无需担心,只要拖住方腊主力军即算他们大功一件。”
西军五万对方腊三十万,人家还有坚城依靠,不败就是胜利了。
后军的工匠们忙得团团转,伐木打造攻城器械,如云梯,箭楼,抛石机等。云梯和箭楼都是现成树木砍伐而成,在攻城前还需要淋水,保证湿度,防止敌军用火攻。
火枪兵在护城河边挖战壕,苏州一战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有了壕沟,他们几乎不会有任何伤亡,而敌人却只有挨打的份。
骑军堵在城门前二里,他们的任务就是掩护火枪兵,防止城里的敌人冲出来。
新兵营的士兵在割茅草编织草袋装土,这是用来填没护城河的,给攻城部队打通进攻通道。
斥候军偷偷潜近凤凰山城墙摸底,几天下来却发现靠近清波门的一段城墙是最合适的攻击地段。于是陈嘉也相应做了调整,清波门做主攻的话部队太多了,所以将索超部调回做预备队。李隐史斌左联主攻,李隐为总指挥,包括攻击凤凰山的花荣也受其节制,胡铁城的一千英勇饭桶也调拨给他们。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给杭州古城披上金装的时候,绵延十几里的河北禁军大营突然想起了震天战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杭州城头人们的心脏也随着战鼓声砰砰跳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一般。
方七佛站在城头上,看着一队队整齐的黑甲军队从敌营中有序走出,刀枪的反光让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他今年才三十岁,清瘦的面庞满是倦意,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布满了血丝。他本是个睦州府贡生。他的道路应该是参加省试,殿试,考取功名,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虽然落榜了二次,他依旧有信心总有一天他会高中。
方腊的突然起事让他措手不及,作为方氏家族的一员,他不得不参与了起义,不得不踏上一个他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的道路。
身旁的军师方五,年方二十,相貌堂堂,智计百出,人称方五相公,是方氏家族最有希望高中皇榜的读书人。
他们两个早就听说过陈嘉活人无数的事迹,甚是为之神往。几年前省试落榜后相伴跑到江宁去拜访陈嘉,可惜陈嘉刚刚离开,去北方担任河间真定两府安抚使。接待他们的是个叫沈杰的,三人相谈甚欢,同是落榜生的方七佛和沈杰更是投机。
可惜他们还要参加省试,所以就婉拒了沈杰的邀请,回乡苦读,准备参加三年后的省试。
陈嘉困住七万辽军逼迫他们赤手而归,借着金军的威势强行租界下幽州,强势拿下东京换取云州等等功绩传到他们耳中,他们也曾为止遥遥相祝,为之心折。陈嘉成了他们心中的偶像,前行道路的灯塔。
如今城下的偶像,灯塔却将他们紧紧包围在杭州城这个一隅之地,动惮不得,有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一直围绕在他们心头。
然后偶像后面的一系列操作让他们痛苦不堪,现在全城都知道十五令,都知道高宁拿了一千二百贯,都知道常州和苏州的百姓分到了田地,都知道可以去一直向往的琉球生活,都知道方七佛方五的人头值几百贯。
于是几天时间逃跑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二千多人,即便他杀了一百多,依旧挡不住逃跑的暗流。
方七佛是方氏家族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物,所以方腊将手中将近一半的军队交于他指挥。他也没有辜负方腊的重托,北上攻取湖州,威逼苏州石生投效,一度兵势直逼江宁。本来秀洲已经是囊中之物,谁晓得秀洲统制王子武是个犟种,居然组织了几千乡兵抵抗。抵抗就抵抗吧,区区几千人而已,拿下秀洲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万万没有想到陈嘉的军队南下,一日拿下常州,三日攻陷苏州,若不是湖州守将早早将消息告诉他,他还在秀洲城下与武松王子武对峙。
断尾求生是痛苦的,让一万军队掩护他们撤退杭州,结果被人一路追打,七万部队回到杭州只剩下三万多,加上原有的二万杭州守军,如今也不过五万多。
五万士气低落的军队有啥用?本来就没有什么训练,拿起刀枪是兵,放下便是农民。看看城下的军队,再看看自己的队伍,方七佛心里除了悲凉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
“方五,你看看这支部队如何?”方七佛面无表情看着正在摆开阵势的黑甲军。
方五年轻的脸庞显露一丝痛苦,“厢军与之相比,土鸡瓦狗。”
方五很年轻,他一直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美好憧憬。他是才子,他会高中皇榜,他的世界将是五彩斑斓,生动有趣的。
命运之神将他的世界改变了颜色,逼迫他走上了一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道路。
后悔?恐惧?逆反?不存在的。年轻的他随着节节胜利势如破竹,原本忐忑不安的他开始幻想将来他们方家执掌江山,他如何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如何让百姓们不再困苦,如何让这不公的世界换了旗帜。
如今美梦和幻想都破灭了,打碎这一切的便是城下杀意凌然的黑甲军队,打碎这一切的便是他心中的神祗陈嘉,打碎这一切的便是身边那些惶惶不安,仿佛末日降临的眼神。
“光明所以彻内外,大慧所以彻极人天,无上所以位高尊,医王所以布法药。则老君托孕,太阳流其晶;释迦受胎,日轮叶其象。资灵本本,三圣亦何殊?成性存存,一贯皆悟道。”方七佛开始颂念经文,他的下属坚定份子大多数是摩尼教教徒,他相信信仰的力量能让这支已经深陷恐惧的军队重新振作起来。
他身边的人开始小声跟随他念诵,慢慢更多的人开始加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最后万人齐颂已经彻底湮灭了对方战鼓的声音。
“当欲出世,二耀降临,分光三体;大慈愍故,应敌魔军。”诵经的声音已经响彻天地,在广袤空间回荡,让迷茫的人们开始振作,甚至有了愿意用鲜血去染红城下恶魔的冲动。
陈嘉望望城头,脸色有点凝重。他是知道宗教的厉害,人们往往会为了心中的信仰不顾一切,甚至一代代前赴后继。
他的军队没有害怕,只是惊讶,他们从未见识过宗教信仰的厉害。本质上来说,这支军队是没有灵魂的,他们信仰金钱,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便信仰谁。在真正的信仰面前,他们就是一群垃圾。
陈嘉的心在往下沉,他也是第一次面对信仰的力量,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有没有适才的信心满满,还有没有勇气夺取胜利。
第0201章:一封清单
“韩钰,你去喊话,我要和方七佛单独说话。”陈嘉咬咬牙,心中对信仰的恐惧逼迫他要与方七佛见上一面,他不想最后拿起屠刀肆意杀戮。
我们是同族,我们拥有共同的祖先,肆意的杀戮已经让这片土地充满了血腥,而陈嘉不愿意因为自己再让鲜血浸透大地。
旁边岳飞立刻拦住韩钰,着急道:“大战在即,经略如何能冒险?”
陈嘉看看周围担心的面孔,忽然噗嗤笑出来:“你们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方七佛特别有信心?我不是去和方七佛打架,而是去谈谈话。”
武松和鲁智深相互对望了一眼,双双走了出来:“经略,我们护着您去。”
陈嘉转头看看他们,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平时这二人与自己交流并不多,属于那种埋头苦干的,今日能自愿挺身赴险,怎么不让他感动?!
“大师,武大哥,谢谢你们,那就我们三个去。韩钰,你去说,就在城门上下谈话。”
韩钰回头看看其他人,见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想说话又强忍了下去。
王贵从亲卫手里接过一个大盾,不声不响走到陈嘉身边站好,陈嘉看看他,嘴角露出微笑,也没有说话。
韩钰到了城下时,城楼上诵经的声音已经停止了。韩钰全身覆甲,倒也不害怕楼上暗箭。
“方七佛,我家经略要和你单独说话,请你清退旁边的人。”韩钰将手护着嘴,用力朝上一连喊了三遍。
方七佛鼓足丹田之气,奋力回应:“你且让他来,我自然会清退左右。”
韩钰朝他看看,见方七佛面无异色,于是拨马回转,刺啦啦跑了回去。
“七哥,这陈嘉想要劝降。”方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从内心来讲,向陈嘉投降他没有觉得耻辱,还有一点小小的希翼,毕竟还是一个爱做梦的年纪。
方七佛没有看方五,他现在心里如翻江倒海般撞击着胸膛,一股说不出的郁结,一种难以明述情绪正在让他清醒的头脑再次陷入混乱。
陈嘉显然是要来劝降,可他能降么?他若降了,方腊怎么办?方氏家族怎么办?他们身后还有二百多万追随者,他们又该怎么办?
黑暗即将入侵光明,光明将与黑暗殊死搏斗,无论黑暗多么强大,光明终究会战胜黑暗。
那么陈嘉和他,谁是光明谁是黑暗?
“你们都下去,方五,沈觉留下。”方七佛终于下令,他看见对面出来五个黑甲骑士,除了中间一个没有带任何武器,其余四个都手持盾牌和钢刀,显见是保护陈嘉的。
陈嘉看见城头站立着三个人,远远看去二个是贡生打扮,一个浑身穿着鱼鳞甲,十分高大威猛的武士。
陈嘉等人来到护城河边,他看到正在挖战壕的火枪兵们纷纷停手,端起枪瞄准了城门。他本来想耍一下英雄气概,让士兵继续挖战壕的,心念电转后还是谨慎的性子让他闭了嘴,终究成不了英雄啊。
“江宁陈嘉。”陈嘉朝楼上三人拱手报名,按照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很少有机会通姓报名了。
楼上三人也拱手道:“睦洲方七佛。”
“睦洲方五。”
“明州沈觉。”
“方七佛,怎么样才能保护杭州百姓不被屠戮?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好的办法。杭州城你们肯定是守不住的,坚如苏州城,三日而下,杭州能撑几日?为了百姓不如我们谈谈投降的事情?不愿意啊?或者说别的也行,比如摩尼教教义要世人爱护百姓,你现在说说,如何去爱护杭州城的百姓?”陈嘉没有掀起面罩,在黑色面具后面说出的话再温情,也是冰冷残酷的。
方七佛尚未开口,方五已然冷笑:“自然是你退兵了。”
陈嘉冷哼一声:“方五相公能否与我说说杭州六日屠的事情。”
“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方五很年轻,所以他的信仰是很坚定的。
陈嘉抬头望着他,突然将面罩推了上去:“你是贪官污吏么?”
方五大笑:“我当然不是,在我们治下就不会有贪官污吏的存在。”
陈嘉也笑,年轻真好!“方七佛你也是这么想的么?你们就没有发生过欺压百姓,抢劫财物,奸**女的事情?”
方七佛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暗淡了许多。
“在北四路,在琉球,在琼州,我的治下依然会有人做奸犯科,每年被极刑的也有上百人。也会有贪官污吏,每年被处决的也有好几个。如果你们真的有治世之才,我现在绝不多话转身就走。可是我听说你们治下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好过,反而是你们很多头领都发了大财,很多官吏的女眷被抢去凌辱,有姿色的良家娘子在家里被人强暴,有百姓为了一口吃的被人当街殴打。是不是我也可以认为现在杭州城里到处都是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陈嘉伸手,王贵将一卷纸递了过去。
陈嘉将纸展开,足足有几尺长,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还有红色的指印。
“这是这几天杭州城里投降的人写的诉状,里面涉及到你们十几位头领犯下的滔天罪行。你们且不要说真假,就说你们调查过么?你们真的秋毫无犯么?”
陈嘉翘起大拇指指指自己:“我没有做到,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做。为此我每年会杀人,杀不少人。你们能做吗?这十几个头领的事情去调查一下,查实的就杀头。只要你们杀了这十几个贪官污吏,我掉头就走。”
方七佛的手在颤抖,陈嘉这是杀人诛心,还做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此理直气壮。如果他去杀这些头领,且不说杀不杀得成,杭州立时三刻就乱了。
方五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一时间没有想好措辞,只好沉默不语。
陈嘉让韩钰将纸展开,随手掏出一个铁皮喇叭:“第一营头领战明宇,欺男霸女,抢劫百姓财物。第一营头领痦子刘,欺男霸女,奸杀幼女.......请方七佛好好调查,如果查实无误,拿他们的人头来换我退兵。”十七个头领的名字顺着喇叭传入杭州城,城墙下的义军们听得清清楚楚。
陈嘉很是真诚地望着城墙上的三人:“这事就拜托三位了,陈嘉在此先谢谢三位高义。”说罢拱拱手,又高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恭候方头领的好消息。”
说罢拨转马头便向大营驰去,留下城头上的三人面面相觑,忽然方七佛大叫一声:“不好,上他当了。”到了此时,他也没有叫自己的偶像灯塔一句狗贼。
方五也是脸色惨白,他终于明白陈嘉的目的了。
陈嘉说话抑扬顿挫,声音忽高忽低,城墙后面的人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真切,于是听到的话变成了对话的真实。
回营的陈嘉差点笑出猪叫来,太快乐了啊。信仰是吧,我有三十六计呢,一招招用呗。
看着快乐到不行的陈嘉,韩钰和王贵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和人家谈判,人家拢共说了三句话,就把经略乐成这样?
仇俊将王贵拉到一边问:“怎么经略乐成这样?里面要投降了?”
王贵摇摇头,“没啊,人家都没说什么,就经略拿出人家十七个头领说事。”
“十七个头领?什么事?”仇俊纳闷了,哪来的十七个人?作为秘书的他怎么不晓得。
“韩钰,你把那张纸给仇俊看看。”王贵冲韩钰招手。
韩钰拿出一卷纸交给仇俊,仇俊打开一看:“这不是夏铭都指挥昨晚送来的物资清单么,这东西干嘛用?”
第0202章:心理战
陈嘉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见众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一个人傻乐,顿时觉得有必要与他们好好沟通一下。
“诸位,昨天我还对胜利充满信心,我觉得此战与苏州之战不会差异很远,我们一定能战而胜之。可是你们听见刚才他们诵经了么?感受到了什么?”陈嘉平复心情后,开始讲述自己的心理路程。
众人相互看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不太明白经略要表达的意思。
“力量!一种可以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的力量,一种可以让人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力量。他的名字叫信仰!他们有信仰,有执念,有面对生死的勇气。而我们......”陈嘉说到这里停住了,眼睛里面有一点泪光,他曾经也是个有信仰的人,哪怕曾几何时动摇过,怀疑过。
“你们没有面对过信仰,所以你们不理解。但是如果你们的家人正在被人侮辱杀害,你们会如何?扑上去,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消灭敌人,这也是信仰,家的信仰,亲情的信仰。杭州城里的人他们有宗教信仰,所以他们会拼命,即便知道不是对手,他们也会扑上来,只为溅你一身血。”陈嘉说到这里心里的恐惧再次升起,刚才奸计得逞的得意荡然无存。
陈嘉习惯性用手指敲击桌面,仿佛这个动作能帮助他更好地思考似的。
“以前有人这么说过,人活着总要信点什么,否则就不配活着。于是有人信金钱,有人信女色,有人信权势,有人信佛,有人信道,有人信皇帝,有人信民族,有人信亲族,有人信义气。听到他们诵经的时候,我在想我们信什么?我们应该信什么?”陈嘉突然悲戚起来。
“五年前,我去天津的时候救助过十几万流民。当他们拖着奄奄一息的躯壳走了一百多里地来到我的面前,只是为了一口吃的。当一个小女孩,几乎浑身赤裸地从我面前走过,眼神里完全没有人的气息,那时刻我突然就明白了,我的信仰是什么。我来到这个人世间应该去努力做什么。”
“我的信仰是我们的百姓,让他们有吃有穿不受外族欺负凌辱,不被官府压迫,这便是我的信仰。他们......”陈嘉指着杭州城,眼里全是悲戚:“他们想的其实和我一样,只是他们的方法错了,只是他们被一小群人利用了,所以我来了。我来不是来杀戮他们的,而是希望把他们的错误纠正过来。我不敢说自己是对的,但是和他们相比,至少我认为我是对的。他们杀人,抢劫,掳掠,破坏,而我是在建设,前进,摸索。”
“北四路千万百姓,没有再被饿死冻死的。琉球几百万百姓,家家有饭吃有房住,琼州有杀戮,有人在牺牲,那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土地,有饱饭吃,有房子住而付出的代价。我来到这里,是希望全天下的汉人有饱饭吃,有房子住。不再有人饿死,不再有人被欺凌。”
“我拼命赚钱,朝堂每年给我六百万,我却养了三十万的兵,我给士兵好的军饷,好的装备,吃好的,住好的,只是为了将来有外族欺负我们的时候我们能挺身而出,为了整个民族,为了全天下的百姓而战斗。这就是我的信仰,这就是那个赤身裸体的女孩让我拥有的信仰。也许,你们也应该有,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一定不是全天下最强最好的军队。”
陈嘉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缓缓四顾,大帐外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默默思考。是啊,是应该的好好思考了。
“曾经有这么一支军队,很穷,武器比别人差,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唯一比敌人强的就是敢于赴死。为了堵截敌人逃跑,他们穿着单衣埋伏在冰天雪地的山丘上。结果敌人还是顺顺利利逃走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些人全部被冻死了,没有人逃跑,没有人退缩,他们死的时候眼睛还在死死盯着那条路。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他们的信仰就是为了让全天下的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这样的军队是无敌与天下的,没有人能战胜他们,没有!永远不会有!”
沉默,还是沉默,大帐内外鸦雀无声,气氛诡异到极点。
陈嘉没有理会这一切,前世太多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个背着器材跌落悬崖战士,才十八岁吧。武器启动失灵,冒着被炸死危险去拆解武器的工程师,死的时候才二十七岁。那个前一晚还跟自己汇报工作的护卫队战士,第二天便消失在茫茫沙漠里,几岁来着?
“经略,请允许我也有您的信仰,让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李俊突然单膝跪下,朝陈嘉含泪拱手。
“经略,请允许我也有您的信仰,让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旬程,仇俊,索超,李隐,花荣等众将也都跪下。
“经略,请允许我也有您的信仰,让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账外的士兵全体跪下。
“让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大帐外一片呼声响起,呼声越来越响,到最后整个天空都在回荡着这句话。“让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
杭州城里的人都震惊了,所有人都听见了城外山呼海啸的声音。他们听不清在说什么,可是他们感受到了那种力量,那种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陈嘉的言论经过一天的发酵,士兵们的精神面貌显而易见有了一些变化。
有好事者在猜测那个赤身裸体的女孩是谁,真特么到哪里都有八卦精神。
只半天时间,护城河便被堵塞,出现了几十条进攻线路。杭州城上的干扰力度很小,以至于背着沙土去填河的军队,只有十几个受伤的。
入夜,杭州城上薪火点点,城外也是隔着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火堆。时常有一些骑军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朝城上射出箭矢,箭矢上的信件只有这句话:让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
方七佛快要崩溃了,被陈嘉点名的那十七个头领龟缩在自家营地里不出来。无论他与方五怎么保证,他们就是托病不出,也不让其他人进去。大战在即,军队内部出现了相互戒备,互相提防,有多么致命是个人都是晓得的。
轻轻飘飘的离间计,居然如此成功么?
后来还是方七佛念着经文,一家家去保证,一家家去安抚,一家家去解释,大家伙这才明白中了陈嘉的离间计。在愤怒的同时,也都不由暗自吃惊。
陈嘉也从未指望离间计成功,他只是在恐惧支配下采取的自救措施,用这种恶心人的伎俩,破坏敌人的团结,也让自己心理不再受他们宗教恐惧的压迫。
斥候军今晚没有出动,他们都在营地地好好休息,按照作战计划,只有在三天后才会轮到他们出战。可是他们也睡不着,白天的呼喊声仿佛一直回荡在耳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有激动未平的,有怀疑的,有事不关己的,如不是军纪严厉,也许他们早就会开始讨论了吧。
第0203章:杭州攻城战
黎明的到来,大营里面也开始人声沸腾,人吼马嘶好不热闹。
炊事兵早就烧好了早饭,稀饭,包子和咸菜,要吃鸡蛋鸭蛋的得加钱。于是箩筐里不一会就堆满的铜钱,炊事兵有点看不懂,特么都这么奢侈的么?
一个小兵拿了两个煮鸡蛋扔下四文钱,炊事老兵拿着铁勺敲敲锅子:“发财了么?一大早吃两个鸡蛋。”
小兵端着行军饭盒,筷子上串了六个大包子,手里拿着两个热乎乎的鸡蛋,撇嘴蔑视道:“吃两个鸡蛋就算发财了?晚上你多烧点红烧肉,老子要吃两份。”
老兵被气笑了,拿着锅铲就要揍他,旁边排队的士兵笑骂:“他现在是有钱人,上次苏州大战拿了五十贯呢,钱多得没地方花,骚包得很呢现在。”
老兵嘿嘿冷笑:“五十贯算个球,比他拿得多的有的是。”
先前的士兵回头道:“老家伙,等我拿下杭州,狗日的你帮我炖一大锅肥肉,老子有钱吃得起。”
旁边的士兵都哄笑,有调皮的就喊:“赶紧娶个婆娘吧,省得你钱多了骚包。”
旁边的陈嘉也在排队,顺嘴就朝那兵喊:“特么的烧一锅子肥肉也不怕撑死?”
众人又是大笑,那士兵回头见是经略说话,一缩脖子蹲在人群里吃饭,不敢说话了。
旬程排在陈嘉后面,看着士兵们的精神状态,满意道:“心气很足啊,这兵啊,越打越精锐,我倒是盼着早点和金狗面对面干一场。”
陈嘉想起东京那一战,自己几万人吃掉金狗七千人都差点崩掉了牙,就摇摇头:“差得远呢,慢慢来吧,只要能打赢几次金狗,这军队就算成了,现在还不行。”
旬程却不同意:“我们现在的武器可是比那一次好多了,而且还有了呼延绰那只重装骑兵,有了二千陌刀兵,加上这些年的训练,打仗,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陈嘉没有说话,依旧摇摇头,旁边排队的一个小兵却道:“安抚使您别小看人,我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上次是第一次上战场,我吓得腿肚子抽筋,现在可不会了。”这兵叫陈嘉安抚使,说明他是老兵了。军队里就是这么奇怪,你官再大,他就喊刚认识你时候的职务,表示亲近。
后面有人戏谑:“现在吓尿裤子了。”
顿时排队的人都笑翻了天。
陈嘉等人也笑,甚至还有人敲起了饭盆。陈嘉心里顿时一阵感慨,跟前世大学食堂多么相似啊,仿佛不敲饭盆吃饭不香似的。
黑压压的军阵在城门外展开,箭楼,抛石机也都陆续到位,战争的硝烟慢慢在空气四处弥散,无形的压力如山一般压向城头。
战鼓声开始响起,这一次军队并没有动,而是抛石机开始动作。
一架抛石机首先开火,头颅大小的石头被抛射出来,城头的人们惊恐地看着这块石头在空中画出优美的抛物线砸进了护城河里,溅起一丈多高的水柱。
城头上安静了一会,立刻发出鼓噪声和嘲笑声,声音尚未停歇,又一架抛石机发射了。这块石头却跑过了头,越过城头砸到了城墙里面一座民宅,顿时将民宅砸塌了。这一次没有人发出鼓噪声,他们只是看着腾起漫天灰尘的民宅发呆。
第三颗石头准确地砸在城墙上,将一个垛口咋得粉碎,垛口旁边的人被波及,数人头破血流在地上打滚哀嚎。
沉默了一会,几十台抛石机开始发动了进攻,漫天的石头连成线,悠悠然砸在城墙上,顿时一片哀嚎,许多人不是被石头砸中的,而是石头撞击垛口后飞溅的小石子所伤。
陈嘉看着抛石机的攻击不禁摇摇头,准确率太低了,几十颗石头真正打中城墙的不过了了数颗,剩下的大多砸在墙体上,只是砸出一小块窝,对城墙完全没有毁伤性打击。
看了一会抛石机的表演,旬程发出命令,抛石机停止攻击,箭楼前出,由箭楼上的弓弩手发动密集型攒射。
很显然弓弩的效果要比抛石机好多了,发射出去的弓弩大多射中了目标。因为弓弩强大的动能,即便是被盾牌挡下,也大多射穿了木质盾牌,连带着盾牌手一起倒了下去。
城头上顿时死伤数十人,形成一片恐慌。义军们纷纷蹲下身子,藏在了垛口之后。弓弩之后便是一片箭雨腾空而起,密集的箭雨是抛射出去的,所以落下来后准确地覆盖了一大片区域,盾牌空隙处仍然有人中箭倒下,大部分还是被盾牌阻隔。
现代的攻城模式就是这样,能给对方造成一定杀伤,但是想造成大面积伤害也无可能。
几轮射击后,攻城部队已经到达墙根下面,把云梯竖了起来。
于是守城的义军起来,准备用挠钩或者撑杆弄倒云梯,殊不知壕沟里的火枪兵开始发威了。
砰砰砰,连绵不绝的枪声将城头几乎打成了筛子,只要有没有完全隐藏好的义军,便会被击中。
显然火枪兵的精度射击威力是巨大的,二三十把火枪盯着一把云梯的附近几个垛口,有几个人能躲开他们的射击?云梯上的士兵在火枪兵有效的掩护下加快了攀登速度。
于是一种骇人听闻的战法出现了,有义军从墙头扑出来,拉着云梯上的人一起跌落,浑然不顾枪弹中体的痛苦,虽然从云梯上跌落不会致命,但是伤痛总是避免不了的。
陈嘉远远看见更多的人开始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有抱着敌人一起坠落的,有抱着石头一起跳入扶着云梯的人群的,有浑身点燃火然后跳下城墙的,短短半个时辰,攻城部队便伤亡了三四百人。
所有人都被这种战斗牺牲惊呆了,不管士兵们如何为自己加油鼓劲,先抢那种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明显被迅速削弱。
旬程看看陈嘉,陈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一面绿色旗帜升起,长号开始有节奏吹响,潮水般进攻的队伍一滞,然后攻城人员开始有序撤退。火枪兵加大了火力覆盖,给撤退的人予以更强的掩护。
虽然只是初次试探性攻城,显然义军的英勇给全军带来的震撼是极大的。
陈嘉骑上马,默默看着后军将伤亡人员运往后军大寨,受伤的是大多数,真正死亡的并不多。
士兵们重新排好队,默默看着从队伍前缓缓走过的统帅,眼神里有恐惧,有遗憾,有不甘,有怀疑,有游移,各种复杂目光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统帅,这个从军以来从无败绩的统帅,这个富可敌国的统帅,这个可以和士兵勾肩搭背说话的统帅,这个也可以杀人如麻的统帅。
“我相信,你们看到了信仰的力量。”陈嘉平静说道。
后面的亲卫开始大声重复他的话,远处有更多的亲卫拿着喇叭在重复。
直到所有亲卫传达完毕,陈嘉才开口:“昨天,我们中间有很多人也有了信仰。”
“今天这战我们不打了,回去大家好好想想。”
“我们到底要不要为信仰献身,还是在浑浑噩噩在度过一生。”
“回营,明日再战。”
陈嘉有点欣慰,他三日破城杀入苏州的时候,心里其实很失望,因为这种烈度的战争对军队的锤炼是远远不够的。
今天一战,让他看见了希望。不是因为会死更多的人,而是他终于有机会让这支军队开始有了自己的灵魂。
军魂啊,即便是岳家军也不曾有过的,即便是横扫全球的蒙古铁骑也不曾有过的,而今,也许这支军队即将成为古往今来第一支有自己灵魂的军队。
第0204章:整*运动
陈嘉的军队每天是吃三顿饭的,即便是战斗期间,只要有空也可以拿几个包子几分钟里面吞掉。今天上午打了一个多时辰,陈嘉就下令回营反省,所以午饭是大家伙排着队在伙夫那里打饭。
平日里陈嘉是会自己来排队打饭的,一来他是想给士兵们留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印象,二来也是想趁着排队摸摸下面的底。
士兵们见到陈嘉排队,都没有表示惊讶,习惯了啊。但是上午陈嘉的训话让很多人觉得是陈嘉不满意他们的战斗,觉着给陈嘉丢脸了,于是很多人都排在别的队伍,不敢靠近陈嘉。
陈嘉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排队,很快发现自己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就是上午号称要吃一大锅肥肉的小兵,不由嘿嘿一笑:“怎么,你不怕我么?”
小兵看看其他人,摇摇头:“少爷又没有生气,我怕个球啊。”
嗯?这家伙叫我少爷?想来是最早一批护卫队的人啊。陈嘉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随口问:“怎么到现在还是个小兵?”
这话一出,那小兵脸一红,:“额......本来是都头,犯错误被撤了。”
陈嘉来了兴趣,“啥错误?”
小兵挠挠头,红着脸不好意思说,恰好徐宁几个走过来排队,正好听见,指着那家伙笑道:”经略,这小子执勤的时候去追求娘子,按照条例一撸到底做小兵的。”
陈嘉打趣道:“追到手没有?”
徐宁朝小兵一瞪眼:“问你话呢,追到没有?”
小兵摇摇头红着脸道:“小娘子的父母说要二十贯彩礼,我这不是刚凑足么。”
徐宁后面的索超嘲笑他:“傻子一样的东西,要是不丢官你不早就有二十贯了么。”
陈嘉奇怪:“你们都认识他?”
徐宁几个都笑,还是索超最后说:“他是武都指挥营里的,上次犯错的时候被武都指挥追了好几个营要揍他,想不认识都难。”
被武松揍?武松可是爱兵如子的,为人仗义,护犊子成性的,怎么会揍他?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啊。
陈嘉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居然被武松揍,看来武松挺看重你啊。对了,你怎么不在自己营里吃饭跑大营这里来了?”
“少爷,我现在是武都指挥亲兵副队,他在哪我就在哪。”那小兵嘿嘿讨好笑道。
“好好干,别辜负你们武都指挥的看重,算你小子走狗屎运。”旬程从后面走过来,顺手拿手里的空饭盒敲了一下那兵的头,然后又冲陈嘉道:“劳驾,插个队。”
陈嘉很自然往后退了一步让旬程插进来。在军队中敢插队的也就这几个书生,整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陈嘉也不管,其他人不敢管。
午饭后,全军都在以都为单位讨论“让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上房”这句话,讨论如何实现,如何争取。讨论从冷场,到争论,一直持续到天黑,最后总结出必须紧紧跟随陈嘉的脚步,才能实现这个目标的结论,甚至京畿禁军天武军也做出了类似的结论。
典型的*神运动,这就是陈嘉希望看到的,要执行大计划,必须要将军队紧紧团结在自己周围,这支军队必须要以自己为核心,紧跟自己的脚步。
陈嘉当然知道造*运动的好处和弊端,好处在于自己的核心地位将牢不可破,弊端在于自己一旦昏庸,危害也是极大的。
仇俊带着几个贡生连夜写出一些基本纲领文件,分发各营。陈嘉见造*运动非常顺利,索性命令连续学习三天,这三天就暂时挂上免战牌。
陈嘉在赌博,他在赌这三天连续不断地灌输思想,类似前世传销一样洗脑,在这三天打下造神的基本盘。只要他手里彻底掌握了这三十万的军队,并将其打造成铁板一块,他将无往而不利。
诉苦大会是少不了的,军队主要成员大多是流民出身,他们对被迫远离家乡的那段日子刻骨铭心,对比现在的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经过有心人的诱导,剖析,总结,让他们明白只有紧随陈嘉身后,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代才不会重回流民的生活。
此时军队的识字率已经非常高了,文盲已经是极少部分,普遍识字都在数百字以上,都头以上军官识字都在一二千。
这些天形成的有效决议很多,还有的水平还非常高,比如军队来源于百姓;我们是百姓的军队;我们是鱼,百姓是水等等,军纪再一次被强调,甚至自发又增加了数条规定。
三天时间很短,但是对军队的思想统一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不管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想,陈嘉也不会要求每个人都统一,大的思想环境形成,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
也许有的书友对此会反感,其实陈嘉前世有一段时间也反感。思想认知是有一段过程的,在没有前人借鉴的年代,一切靠摸索前进的年代,犯一些错误,走一些弯路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基本面是正确的就好,大方向是正确的就好,只要及时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就好,只要措施有效的就好。对于现在的陈嘉来说,前世很多经验是行之有效足够他借鉴的。
当然陈嘉不会去搞什么土*革命,任何政策出台必须循序渐进,因为现在压根没有这个土壤。国家民主的概念还没有深入人心的时候,任何激进行为都是耍流氓。
为了防止有心怀叵测之人背后搞小动作,陈嘉也是做了防范措施的。他打得旗号是为了塑造军魂,一切为了对付日益强大的金国。有人要问了,那你还与金国做生意?这不是资敌么?陈嘉会告诉你,那是为了让金国人民有饭吃,这样他们才不会拼命,战斗力才会减弱。陈嘉绝对不会告诉你什么叫驱虎吞狼,什么叫养患自重。
斥候军截获天武军的监军给朝堂偷偷发出信函,信函里面详细讲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结论是陈嘉有自立造反之嫌。信件当然被销毁了,送信的也被灭了口,监军还好好活着的,相信回军的时候,他们会遭遇兵乱啊,意外失足啊,携款潜逃之类的突发事件。
三天下来,至少军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违法乱纪的情况明显减少了,可喜的是军纪不再是军队头上的利刃,而是自发理解军纪,自觉遵守军纪。军队的整体思想环境有了巨大的改变,形成军魂还早,但是萌芽已经有了。
杭州的义军在忐忑中度过了三天太平日子。他们自然不会相信那一次战斗把官军打怕了,反而是官军进攻时候展现的强大战力把他们打寒了心。
方七佛明显感觉到城里的暗潮涌动,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方七佛不敢用武力对付这些人,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他的武力行为将让那些已经有些间隙的头领们反而走上对抗的道路。
方七佛和方五这些天一直在各营走动,除了安抚各营头领,他们也在强化与教众之间的关系,反复灌输教义,让他们相信神会拯救子民与水火,会降下神迹惩罚敌人。
但是终究更多的人对现在的处境感到恐惧,于是成队人马溜出杭州城投奔官军的不计其数,三天里足有五千多人出城投降。随着这些人的逃跑,城里更多的恐慌情绪在增长蔓延,绝望的情绪甚至让各营为了争夺财物,争抢女人爆发了好几次械斗,死伤了数百人。
第0205章:再次攻城
河东禁军再一次从大营里出来,在战鼓雷响中各就各位展开战斗队形。
高大的抛石机经过重新改造,加强了攻击精度,炮石也都经过打磨,尽可能地统一了重量。
箭楼也改造过,增加了一层,增加了垛口,火枪兵就无需暴露在敌人的弩箭攻击范围。下层的弩箭兵更是被保护严密,有足够高的木板遮挡身体。
杭州城头也有抛石机,城下也布置了不少,可惜在抛石机对战中,仅仅四个时辰就被消耗殆尽。
箭楼再一次被推到运河边,与杭州城头的义军对射。义军有人采用火箭攻击箭楼,可惜被箭楼的几桶水就解决了问题。
于是义军就要承受三个层次的攻击。箭楼比城墙还要高一些,所以义军除了垛口的掩护,女墙一边几乎是不能站人的。
下面壕沟里有精确射手瞄准了每一个垛口,但凡有露出身体的就会遭受打击。
云梯上全副武装的攻城部队正在举着盾牌咬着腰刀努力攀登,虽然义军依旧采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应对,攻城部队依旧前赴后继往上爬。
云梯比上一次进攻多了一倍,这也让城墙上的守军在多重打击下人员不敷使用,好几次被官军突破登上城墙,若不是方七佛组织的敢死队拼命反击,早就被官军站稳脚跟了。
战斗非常激烈,双方的伤亡人员迅速增加,守城的伤亡却要远远大于攻城的。
方七佛无奈之下将西面几个守城部队调了一部分支援东面四个城门。潜伏在凤凰山里的斥候军迅速将这个情报传了出来。
“就一天,方七佛撑不住了么,清河门二千人被调走了一千。”荀程看着手里的情报不由笑出来。
陈嘉则拿着另一份情报在看,“城楼上出现了百姓服饰的青壮,方七佛已经在征召百姓参战了,看来他们的伤亡不小。”
仇俊将一份资料递给陈嘉“后军的统计数据,到现在打了一天,天武军伤亡三千多,河北禁军伤亡八百多,大多数是受伤,死亡的到现在总共三百多人。”
陈嘉看看依旧杀得昏天黑地的战场,嘴角露出微笑。看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便下令道:“收兵吧。今晚骑兵封住各个城门,防止敌人夜袭。火枪兵保持袭扰,隔段时间就发动骚扰性进攻。李俊的水军也不要闲着,抛石机没事就用用,砸砸墙闹点动静。”
荀程也是微微一笑,拔出令旗命令传令兵发信号。
瞭望塔上的绿旗升起,悠长有力的长号声响起,各个攻城部队开始有序撤退。
杭州城头上哭声一片,到处都是尸体,几乎堆满了整个跑道。人们从消退的亢奋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凄惨景象都不由大哭起来。
方七佛脸色阴沉,仅仅就打了一天,守城部队就伤亡了六七千人,一共才五六万的部队,能守几天?三天?四天?
杭州的青壮被组织起来上城抵抗,这些人其实没啥用,顶多帮着消耗一下官军的箭矢和弹药。
方五看着官军潮水般退去,城下壕沟里的火枪兵还在有条不紊地在开枪,箭楼上的军队在沿着楼梯下去了,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其他人都回营休息。
骑兵依旧对城门保持冲击阵型,这是防止城里的军队出来发动袭击。
一队队辅兵推来大量的柴火堆砌在战场上,晚上这些篝火就是防止敌人出城偷袭的。
晚饭陈嘉照旧去排队打饭,这次士兵看到他都故意往他身边凑,为啥?白天的进攻打得不错,大量消耗了敌人的力量啊。
陈嘉一饭盒打在一个小兵的头上:“多久没洗澡了?臭得要死。”旁边的人都哄笑。
小兵低头闻闻,又让同伴闻闻,疑惑道:“经略,没味啊。”
陈嘉凑上去仔细闻闻,好像不是他,又四处闻闻,这才把眼睛盯在另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士兵身上:“你被人家泼到粪了?”
那兵的脸是洗过的,不过脖子里面还是没有洗干净。他不好意思笑笑,“从城头跳下来的时候踩到的。”
“这么高跳下来你没事?有事赶紧找大夫看看,别耽误了。”陈嘉有点担心,毕竟将近九米高的城墙,跳下来骨折算正常的。
“我没事,您看。”小兵转身把后背亮给陈嘉看,后背铁甲淬火后的黑色已经有很多地方发亮,这是他靠着城墙溜下来时留下的。
在战斗紧张的时候,还能按照平时训练的方法下城墙,说明这家伙脑子一直很冷静。
城墙并不是大家以为的直上直下的,而是上小下大的梯形,只要后背靠住墙,顺墙滑下,靠铁甲的鳞片剐蹭墙体获得得一点点阻力,运气好就能安然无恙,至少不会被摔死。
当然大多数人是顺着云梯滑下来的,背靠墙体下城毕竟还是非常危险的动作。
陈嘉很开心,说明平时训练多么重要,看看天武军的伤亡,缺乏训练后的结果直接反映到伤亡数字上。
“吃好饭回去赶紧洗洗,臭死了。”陈嘉爱怜地伸出饭盒敲敲他的头,曾几何时他这个拿饭盒敲人家头,抬脚踢人家屁股的动作,被各营将官学了个十足,仿佛欣赏一个人就要用这种方式才能提现。
士兵连忙答应,眼睛迅速扫了四周一眼,那种骄傲劲就不谈了。
另一个士兵不甘示弱:“经略,今天我可杀了七八个贼兵呢,等拿下杭州,我娶老婆的钱就有了。”
陈嘉回头看看,笑问:“苏州你没拿到功劳?”
那士兵摇摇头,“还没轮到我们都,战斗就结束了,我们都头气得差点骂娘。”
周围的人又笑。
忽然队头的一个士兵叫了起来:“王麻子,你特么勺子抖啥抖?这么大块肉被你抖没了。”
那叫王麻子的炊事兵回嘴道:“没见后面那么多人么?现在天天有肉吃,你还计较这一块肉?给你加一勺肉汤。”
那士兵恼怒不已,又不好发作,只好愤愤然端着饭盒走了。
不远处的胡铁城看着他们这里吵闹也不关心,陌刀队吃饭吃菜是不受限制的,所以他们压根就不在意肉多肉少的问题,一长溜陌刀队员坐在地上,端着巨大无比的饭盆呼啦啦大口吃饭。
大巴黎见队伍中的陈嘉向他们看过来,忙咽下嘴里的饭咧嘴微笑。陈嘉举起饭盒招了招,算是打过招呼了。
“大巴黎,好好吃饭,你个山里人学会拍马屁了都?”胡铁城见大巴黎一副摇尾巴的媚态十分不爽。
大巴黎一边往嘴巴里扒饭一边含糊不清说:“好久没跟安抚使说话了呢。”
旁边另一个陌刀队大汉凑过来:“大巴黎你们很早就认识经略了?”
大巴黎吧唧着嘴含糊道:“好久了,队长,有多久了?”
胡铁城停了筷子想了一下:“快六年了吧,还记得第一次是在江宁船场认识的是吧?”
大巴黎嘴巴里都是饭,连忙点头。
旁边一个汉子也凑过来:“队长,啥时候轮到我们上?”
胡铁城看看四周,低声道:“管住嘴巴别乱说,就在明天晚上。”
那汉子一愣:“晚上?搞个球啊,我们披挂起来有亮的时候还能看见人,晚上看个球啊?”
胡铁城见他声音大,一筷子敲上去,:“这么大声干嘛?准确说是后天凌晨,轮到我们天已经亮了。”
第0206章:杭州城破
官军又攻打一日,杀伤了大量义军,依旧没有攻占城头,于是在黄昏时鸣金收兵。
黎明前的黑暗中,一个黑影缓缓站起,四周的森林树影重重,完全没有一丝亮光,不远处的城墙隐隐绰绰,不仔细分辨都难以看清。
一队义军举着火把从城墙上走过,借着他们的火把,黑影才看清城墙的位置。
等那队巡逻兵走远,黑影脱去身上的满是枯叶的网状披肩,从背上抽出弓弩,摸着黑上好了弦,又将弩箭上好,这才向背后放心打了一个轻微的响指。他的身后顿时站起一大片跟他装束相同的黑影,按照他前面的动作,把弩弓都上好。
黑影听见背后不再发出声音,于是起身弓着腰往城墙摸去,片刻后,他们已经到了城墙下。
没有树影遮挡的城墙下,有一百多个穿着深灰色服装的人紧贴着城墙,树林里还有更多的举着弩弓,披着网状伪装披风的人正瞄准城墙。
那些灰衣人搭起十几个人梯,只见十几个瘦小的人影踩着他们的背冲天而起,将将下落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城头,手上用力便翻了进去。几个呼吸间,十几条绳索便从城头扔了下来。
一队巡逻兵正在巡逻,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几个鬼魅一样的身影。一个身影扑向巡逻队最后一个士兵,一把捂住士兵的嘴,双手用力,士兵的脖子便被扭断。另一个身影窜上去一把接住就要落地的兵刃。
直到最后,前面两个士兵感觉不对劲准备回头看时候,两把黑乎乎的锋利匕首已经切断了他们的喉咙,一股血箭喷射而出,洒在女墙上斑斑点点。
花荣登上城墙的时,三支巡逻队早已经被处理干净。
一个斥候猫着腰跑过来:“城楼有六个哨兵,刚换过岗。楼里面睡了大概有二百人,城门旁边就是他们的军营,里面大概有五六百人。”
“老顾,老于,老张你们过来。”
脸上涂得黑乎乎的三个灰衣人马上凑过来,花荣指着远处的城楼低声命令道:“六个固定哨,楼里面有二百人。老顾你带你的中队搞定城楼。老于,你的中队随后下城,把城门旁边那几个看守城门的干掉,打开城门,别忘了给城门转轴加油,别发出太大响动。城门开了以后老顾你们放吊桥。老于老张你们两个中队留几个看城门,其他的全部把军营封锁起来。大家记得,能不要有响动尽量不要有响动。”
六个哨兵很困,是个人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出来站岗精神都不会好。城楼上的火把也有气无力的晃动,城下的几堆篝火还在呼呼燃烧。
一个年级大一点的哨兵打着哈欠伸头看看城外,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现在的人很多人都有夜盲症,没有光亮什么都看不清,老兵同样有夜盲症。他原来是杭州厢兵,领头的将领杀了都指挥跟着造反,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这都指挥喝了那么些年兵血,早就该死了。
不过跟着造反的他们其实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抢劫来的财物绝大多数都进了头领的腰包,他们顶多抢到几匹布而已。
他刚缩回头,嘴巴便被一只黑乎乎的大手捂住,随即喉咙一痛,一股气流从喉管中喷了出去,他想大叫,可惜半点声音就发不出来,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城门被打开了,吊桥也被放下,尽管小心再小心,吊桥落地时候依旧发出嘭的声音。这声音在静谧的黎明显得很是突兀。
不远处城外的黑暗中,一群黑甲士兵突然出现,领头的李隐身穿黑甲,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长枪一指城门,口中低喝道:“出!”
一队队士兵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冲进城门,然后分成几股溪流在杭州城里蔓延开去。
花荣带着杨志冉聪的部队沿着凤凰山小道直插候潮门,此时天色开始微明,道路也都能看得比较清楚了。
陌刀队也跟着往候潮门跑,他们的装备是由两个辅兵抬着走的,所以倒也跟得上花荣他们的步子。
城外官军大寨突然响起战鼓,大队人马涌出大寨,在城外集结,摆出攻城的架势。
睡在军营里的方七佛也听见鼓声了,吓得赫然坐起,一个亲卫冲进屋子禀报:“大帅,城外官军准备攻城了。”
方七佛大为不解,今天攻城似乎太早了一些啊。当然人家攻城与否他是没有权力指手画脚的。几日来夜不成寐的他已经人昏昏沉沉,极其不在状态。
“赶紧去,命令各营立刻上城防守。”方七佛匆匆披上衣服,来不及披甲,就抄起腰刀往城楼上跑,几个亲卫抱着他的盔甲兵刃跟在后面。
等花荣他们刚到候潮门,就听见外面鼓声大起,立刻就向城楼上冲,胡铁城等一千陌刀手则在一旁的城墙边上披甲,冉聪的火枪兵往军营处冲去,他们要抢在军营里士兵出来前将军营出口堵住。
一个早起的百姓看着大群黑甲士兵从眼前冲过,身上的担子跌落在地,水桶里的水泼洒得满地都是。
一个黑甲兵冲过来将他按在墙上,“不要出声,你现在赶紧回家,等仗打完了再出来,听见没有?”
百姓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听到士兵的话赶紧点头,士兵看了他一眼,将担子交还给他,“赶紧回家,晚了当心小命没了。”
候潮门上的几百守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花荣的部队堵在城楼里出不来,随即城门被打开,瓮城城楼瞬间也被控制,内城门也被打开。
军营里的义军开始往外冲,还有更多翻墙的,这时候火枪兵在近距离的缺点就暴露出来。有更多的义军见营房大门被封锁,于是从屋顶上望大街上冲,来不及更换子弹的火枪兵被迫用刺刀对应。
正在这危急时刻,街头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走步声,沉闷有力,大地也随之在颤抖。
人们惊异地抬头看去,只见街口转出来一群浑身黑色铁甲的高大武士,手中的长柄奇形大刀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火枪兵迅速逼退义军,潮水般向铁人的后面退去。
第一排的五个铁人当先来到义军面前,长刀舞动,只听见一阵刀枪被砍断的声音,还有飞向半空的头颅。
喷洒的鲜血迅速将街道浸染成一片红色,飞向天空的头颅掉落在地上,不甘心地四处乱滚。
“射箭,射箭,射死他们。”一个头领惊慌失措地指挥手下射箭,却被铁人身后的火枪兵一枪打中头颅,脸上的惊慌神色还没有消失,便一头栽在地上。
有几个不怕死的义军挺着长枪猛刺,铁人只不过轻轻一挥,长枪就被砍断,再一挥,几颗头颅便冲天而起。
看到这个恐怖场景,义军们返身便往军营里跑,还大声招呼:“关门,关门。”
几个弓箭手瞄准铁人便射,箭矢流星赶月般射向铁人,铁人不过微微低头,只听见当当当几声,箭矢在铁人身上爆起几个火花后无力掉落在地上。
铁人排着整齐划一的队伍一步步向前走,当他们走到军营门口时候,大门已经被关闭。
当先两个铁人挥起陌刀,砍向大门,咣一声巨响,大门便如纸片一样被砍成几片。
从破门看去,里面全是惊慌失措的士兵,有人喊了几句,于是大批士兵扔下刀枪,跪在地上投降。
当前几个铁人走进大院,静静看着满是跪伏的士兵,陌刀上还在不停滴着鲜血。
看到书友的私信,有几点我要申明一下:
1、我查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本人也是历史爱好者,所以大部分内容是符合事实的。
2、关于火枪的问题,黑火药的火枪制造对于我这个机械出身的人来说非常简单,宋朝时期已经大量使用火器,只是当时缺铁,冶铁质量也有问题,不能承受比较大的膛压,所以未能普及。
3、本人长期从业机械领域,对机械制造这一块还是有一点心得的,所以不用质疑火枪的事情,要不是我怕故事情节过于寡淡,早就将大炮端出来了。
第0207章:被埋藏的财富
清泰门城楼上,方七佛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河北禁军的队伍,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半个时辰了,这支军队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如不是风将旗帜翻卷起来,他都要以为那是一副图画而已。
一个传令兵惊慌失措地跑上来,“大帅,不好了,凤山门,清波门,候潮门都已被攻破,敌军正在往这里赶来。”
城楼上的人都大吃一惊,方五一步上前揪住传令兵的衣襟厉声喝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嘛?妄传假消息是要杀头的。”
旁边一个头领也呵斥道:“那边一点动静没有,敌人难道从地上冒出来的?”
传令兵冷汗都已经将衣服湿透了,“小人不晓得,张头领让我传信,说敌人马上就到,他正在组织人马抵抗。”
此时方七佛已经趴在女墙上努力往候潮门方向张望,细看之下大惊失色,只见街道上有一支黑甲队伍正在疾速往这里赶来,有大约千人的义军正结阵准备阻拦。
方五也看到了,心里如同跌入冰窖,他早有破城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有想到破城如此之快,他们可是一点都没有准备呢。
方七佛愣了一会,回头下令道:“命令第一营第二营第七营前去堵截,务必把敌人给我赶出去。”
方五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低声道:“来不及了,快走吧,南边去不成了,我们从武林门杀出去,那里只有他们的水军,我们人多,出去后一直往西跑只要进了山就安全了。”
方七佛目眦尽裂,厉声咆哮道:“怎可以逃跑,怎可以逃跑,圣公重托与我,怎么还有面目去见圣公?”话未尽眼泪就混着眼角的鲜血流下来了。
方五也是忍不住落泪:“陈嘉兵锋太盛,我们去找圣公,圣公还有三十万军队,我们去找圣公。”
旁边的亲卫一哄而上,将方七佛拉下城楼,浑然不顾方七佛的叫骂,扶上马就往西北跑去。
方七佛一走,群龙无首,于是清泰门首先开门投降,随之望江门,东青门,艮山门相继投降。只有李俊派人来报,大约有二万人规模的溃兵从武林门逃走,水军来不及阻击,已经通知岳飞部去追击了。
所有部队杀进杭州城,首先便将重要地点控制住,随后除了清泰门,其他所有城门关闭,军队开始清剿余孽,一时间杭州城里枪声喊杀声四起。
陈嘉与荀程带着亲卫队进驻杭州府衙,却看见胡铁城带着陌刀队坐在府衙门口休息,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牛逼啊胡铁城,听说你和大巴黎兄弟几个人降伏了二千人?”
胡铁城乐了,“哪有那么夸张,冉聪带着人跟着呢,这仗实在没劲,兄弟们就杀了没几个,狗日的都投降了。”
旁边大巴黎讨好地凑过来:“安抚使,我今天杀了可不少,好几十个呢。”
胡铁城一拍额头,特么这副狗样谁教他的?明明山里出来的憨娃,现在怎么就成了马屁精了呢。
陈嘉也拍拍他的肩膀,伸手问王贵要来一瓶酒:“这是有名的涵春酒,你们哥几个晚上可以分着喝一点。”
大巴黎点头哈腰接过酒,忽然犹豫道:“战时不能饮酒,安抚使您看……”
陈嘉笑笑,附在他耳边:“给弟兄们每人分一口,就不算饮酒了。”
大巴黎脸色一苦,将酒塞进自己怀里:“我还是打完仗再喝。”
陈嘉仰天哈哈大笑,带着荀程他们走进府衙。
城里的动乱很快就平息了,大批俘虏被押送到城外大营里,天武军在武松部的监督下开始全城搜索,直到黄昏时分,岳飞才压着方五回到了杭州。
“经略,追杀五十里,俘虏了一万多,还有二千多人逃到山里,我们是骑兵,山路不便,所以就没有再追。”
陈嘉看看下面一脸倦色的方五,突然笑起来:“怎么?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
方五点点头,又摇摇头:“谈不上没休息好,还是路远太累了。”
“嗯,那你先下去休息吧,有话我们过几天再说。”陈嘉也不以为意,吩咐韩钰将他带下去休息。
“据俘虏说方七佛跑了,这方五带人阻击我们,被我给活捉了。”岳飞有点不甘心,就差一点,若不是方五带人阻击,耽误了一点时间,他早就将方七佛抓起来了。
陈嘉摇摇手:“区区一个方七佛,跑就跑了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周洞一脸喜色走过来将一张纸递给陈嘉:“发财了啊经略。”
陈嘉打开纸一看,也不由笑了。
缴获太丰富了,金子有十七万斤,银子七十九万斤,铜钱二千多万贯,粮食七百多万石,其他房产地契古董书画不计其数。
陈嘉看到这个数字也吓了一跳,光金钱就要达到六千多万贯,什么概念?杭州再富有也不能富到这个程度吧。
杭州首富朱家与陈嘉是有合作的,他们家多少实力陈嘉大概还是有数的,连房子带地有个千万贯已经撑死了。
脑子稍微转了转,就大概明白了,这应该是方腊起义后将搜刮的财物都运到杭州来了。本来他就是在杭州成立政权的,财物都搬来也是正常的。
六州的财富加起来六千万贯还是比较合理的,再多个千万贯也正常。江南本就富裕,杭州更是号称江南第一州,商业极其发达,有那么多钱就可以理解了。
粮食稍微少了那么些,江南粮仓里怎么才这点粮食?是不是里面有猫腻?还是有大批粮食没找出来?
门外突然说李隐求见。
“经略,我们在凤凰山里面发现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粮食,这是清单。”李隐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们这一路是最辛苦的,从凌晨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陈嘉示意他坐,让王贵赶紧沏茶,这才拿起清单看起来。看完后诧异问李隐:“这些物资和财宝是谁人的?”
“说是朱家和杭州城里其他几家一起放进去的,估计本来是想躲兵祸的。”
原来李隐他们拦在凤凰山拦截逃跑的人,结果在搜捕的时候发现山坳里有一个废弃的土地庙。一个士兵在土地庙旁边方便,看见尿液很迅速就渗透到地下。这人以前曾经参加过盗墓,立时就觉得不寻常,将此事报告了带队的都头。
都头带人挖掘出一个洞口,钻进去一看就傻了眼,原来下面是个巨大的山洞,而土地庙恰好堵住了洞口。
李隐知道后进去看了一下,里面全是金银财宝和粮食,看粮食的新鲜程度应该是今年的粮食,这才到处找人打听,后来在山里一个村子里打听到应该是朱家和杭州其他几个富户在方腊攻城的时候运进去的。
奇怪的是方腊将这些人全部杀害的时候也没有人将这些财富供出来,白白便宜了陈嘉。
一千五百万贯的财物,还有一些珍贵的古董字画,粮食倒是不多,才几百石。最让陈嘉奇怪的是里面还有大量古代的金锭,好像年代还是蛮久远的。
可惜朱家和杭州城里的一些巨富都被方腊满门抄斩,现在要查也无从查起。
要说人运气来了就是挡不住,紧接着又有几批人来汇报,在不同的地方都发现了一些隐藏的财货,最绝的是在一颗枯木里面发现了好多银锭。
陈嘉这才想起来汉人的一个传统,就是有了钱就往地下藏,仿佛地下才是最保险的。
若是有前世的金属探测器,你猜猜会在杭州地下找出多少金银财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