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母的决断
天气总算是凉下来,忙完每天的事,梅秋萍却难得
的好几个晚上失眠,旁边冯振昌却睡的很熟。每个晚上,
冯振昌都会喝点叫村里匠人蒸出来的烧酒,他酒量不大,
每晚喝一盅,倒是好睡觉。
梅秋萍翻来覆去的,索性坐起来,觉得很热,把打着呼噜的冯振昌拍醒。
“又怎么了?”迷迷糊糊的冯振昌没好气的问。
梅秋萍懒得跟他计较,“你每天晚上倒是睡的踏实!一平说的糖炒栗子,你觉得究竟怎么样?”
听到这话,冯振昌也清醒过来,“我觉得当然能做,抽空我就去乡里电站水坝那挑几担砂子回来,那的砂子大小均匀,也干净。等下个月板栗收了,我们先炒试试,按一平纸上说的做,大不了炒坏几斤栗子,总能做出那个味道,然后就去省城呗!”
梅秋萍没好气的埋怨他,“你也是个马大哈,一平连县里都没去过,就凭同学说的,你就相信?”
“再怎么说,一平也不会拿这样的事骗我们吧!”冯振昌其实也有些犹豫,不过他想的是,先炒出来再说。
梅秋萍性子急,行不行的,她想快点定下来,“这样,明天你就不用上山,在家里把鸡笼修一修,屋后菜园的篱笆再补一补,我回娘家,跟爸说,后天中秋节,义良总要往家里打电话,到时就叫他回来一趟,问个清楚!”
梅义良是她最小的弟弟,还没成家,这些年一直在省城。
“好吧,早点问清楚你早点安生。”冯振昌知道自己老婆的性子的,风风火火的,有事情憋在心里,她觉都睡不安稳。
和梅秋萍一样失眠的还有一个,梅建中这些天也睡不好。他也是急性子,这一点上,女儿随他。外孙已经把东西寄出去半个来月,虽然寄的时候,外孙一再跟他说,至少要一个多月才会有回音,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想着外孙寄信的时候,自信的跟他说,两处地方,总有一处会采纳他的作品。当然,可能外孙也觉得,在他面前,这话说的有些太满,后来又添了一句,如果两处都不采纳,还可以往其它杂志社投。外孙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听外孙读了以后,觉得挺贴近生活,也让他有些感动。
他也知道外孙到这么大,知道农村赚钱不易,从来没有过零花钱,也从来没有问家里要过什么东西,就冲这次问他要好几块钱寄信,外孙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
十里八乡的,能把自己写的字,变成铅字发表在国家出版的书上的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想象自己那刚12岁的外孙,有可能就是这样的第一人,他就有些激动。
这些天,看到邮局送信的就问,有没有他的信到,还一再叮嘱邮递员,如果有他的信到,特别是如果有汇款单,千万不要声张,悄悄的送给他就好,到时送他一条好烟,搞得不明就里的邮递员一头雾水。
这天中午,梅建中扛着锄头回家准备做饭时,看到大女儿回来了,正在帮她洗被子。
“你怎么来了,有事?”
梅秋萍给他倒了一杯茶,“听一平回去跟我说,这些日子你身体还好?”
“还算健旺,”梅建中坐在院子里,看着竹竿上,满满的晒着的衣服,“不用每次来都跟我洗,我自己会洗的。”
梅秋萍一笑,“我还不知道你,把衣服放在盆里,倒上洗衣粉,站上去一踩,就算洗了,是吧!”
梅建中转开话题,“不年不节的你下来,有事?”
“是有点事,义良打电话回来了吗?”
“没有,这些年就收到他5封信,平时电话也少,但再过两天中秋,他会打电话的。找他有事?”
“是有点事想问问他,”梅秋萍踌躇了下说。
“哦,那我到时叫他往上面打电话?”
“好的,还是打到村里。”
梅建中没问什么事,他本来还担心女儿知道冯一平给杂志社投稿的事,所以来问他,好在不是。
父女俩没聊多久,大儿子一家就回来了。大儿子扛着两把锄头,儿媳妇抱着瑞瑞,不多时,蓉蓉也放学回家。
中午当然是在兄弟那里吃饭,大舅国胜说去镇里称点肉,梅秋萍拦住了,说去镇上大老远的,况且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还剩没剩,不用了。国胜叫老婆拿钱,谁知道媳妇进房半天不出来,他很有些尴尬。想想家里也是没几个钱,不久前外甥来,就去称了一回肉,于是就去舀了一升黄豆,叫蓉蓉带着弟弟,去村里的豆腐坊换豆腐回来。
梅秋萍今天急匆匆的下来是有事,脑子里总想和卖糖炒板栗每个月收入好几百,不然以她的脾气,她会好好和兄弟媳妇计较一下。即便如此,这顿饭,也只有两个小家伙吃着豆腐鸡蛋的,很高兴。
中秋这天,冯一平第一次班主任家,梅秋萍呢,这天也无心做事,中午的时候,村里的妇女主任来家里告诉她,她弟弟义良一个小时后再打电话到村部。她很高兴,也顾不得等冯振昌回家吃饭,拿了一块钱,锁上门就和妇女主任去村里。
村部到冯家冲,来回有三里多地,这样上门通知接电话的,要交给村部一块钱。
梅秋萍接完电话,兴冲冲的赶回家时,冯振昌也回来了,已经摆好了碗筷,难得的在等她吃饭。
“问了义良了?”
“恩,我就问他在省城吃过糖炒栗子没有?多少一斤?买的人多不多?”
“义良怎么说?”
梅秋萍一口气灌下半缸子粗茶水,满脸笑容,“义良也说是六块一斤,卖的人不太多,但一天至少至少能卖个20斤朝上。”
“呵呵,”冯振昌也笑了,“好了,安心了吧,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吧!快吃饭。”
“义良说收栗子的时候他也回来。”
“那更好,我们炒出来他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道,如果他觉得可以,就叫他回省城以后给我们找间房子,还有炉子这些该置办的置办好。”
梅秋萍扒了几口饭,“那我们走后家里的这一堆事,猪啊鸡的,还有田地里的是怎么办?还有,最紧急的就是要钱啊,路费,租房子的,还有买茶油买糖的,加起来也要好几百,这个哪里凑?”
冯振昌早想好了,“谷子早收了,花生也扯了,田地里剩下的事不多,就是油菜,托二哥他们看着。鸡呢,门钥匙给卫东家,让他们帮忙喂,也没多大事,就是一天撒几把谷子的事。钱,也不用急,就落在猪上。”
“你是说把猪杀了?这个时候肉好卖吗?前天隔壁塆的就杀了头猪,也就是今天中秋,不然都卖不完。”梅秋萍不看好这个主意。
“没事,我今天夜里到村里转转,问问有多少人能买,没人买的话,我就去镇里找猪贩子,我们自家养的,没吃饲料的猪,一斤能有一块八九到两块吧,这样算下来,至少能有个五百块,如果还不够,租房的钱就叫义良先帮我们出,他在外面这么多年,这几百块钱应该是有的,等我们卖出钱来再还他。”
“那好吧,晚上我们早点吃,你去转转,自己把猪杀了卖,肉价能高点,猪油猪下水这些,我们好歹能留些下来。”
梅秋萍有些不甘心,今年运气好,去年下半年买的二十来斤的小猪仔,一次没病过,也能吃,到现在都说有两百五十斤以上。这里面,最辛苦的就是她,大六月天的,除了日常要做的事,她一天至少要打两大篮子猪草,不然猪都不够吃。虽然这几年的年猪也都卖大部分,但好歹要留下来些,像这样一两都没有,她心里委实有些不痛快。
“好了好了,”,冯振昌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今天中秋,是个大节,他们也称了斤把肉,塆前侄子承包的那口鱼塘今天打鱼,知道他们没钱也舍不得买,就送了一条草鱼和五条小鲫鱼,所以今天的菜算得上丰盛。“你想想,按一平算的,一个月能赚好几百块,不是一个月就能买头猪了吗?”
好吧,提到一个月能赚几百块,梅秋萍就开心了。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十七章 父母去省城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周末,冯一平归心似箭,和冯文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就从学校跋山涉水,一口气跑回了家,所以说年轻好嘛,他清楚的记得,后来好几次走过这些山路,歇歇停停的,个把小时才走完,还累个半死。
今天的菜特别好,有鱼有肉,肉是用辣椒炒的,很香很香。侄子送的那条草鱼,他们昨天没舍得吃,养在盆里,今天早上才杀,一半留下来用油腌着,这一半切块,先油煎,再加上嫩豆腐,细火煮了一锅汤,到现在汤都熬成了奶白色,撒上一把小葱,鲜香可口。
冯振昌还没回来,梅秋萍先给儿子盛了一大碗,看着他吃。“爸做什么去了?”
“挑砂子去了,昨天已经挑了一担。”
“哦,”冯一平闻言一喜,“你们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细舅昨天打电话回来,我问了,这个事情能做,这两天我们捡树上那熟得早的栗子,先打一篮子,开始试着炒,细舅到时也会回来,如果我们炒出来是那个味道,那收了板栗,我们就可以准备出去。所以趁着这两天天气好,就先挑几担砂子回来,免得如果过两天天气变了,挑回来还要晒。”
“呵呵,那挺好的。”冯一平很高兴。要赚钱,现在他们的选择不多,糖炒板栗,应该是见效快,风险低,也相对有把握的一项。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这每个月的几百块钱,对家里的状况就是一个大的改观。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如果成了,以后冯一平的一些想法,至少父母就会尊重,就会慎重考虑,遇到了事,也会想着跟他商量,这也是冯一平主要想达到的一个目的。
冯一平意外的是,父母居然如此雷厉风行,说做就做,他也想到了钱的问题,看来寄予厚望的稿费,目前还帮不上忙。“那钱呢,怎么办?知道这个月收板栗,原来我们欠钱的那些人家都会上门来要账,没钱还不说,还要借,估计不容易打发。“
“哦,这个我们商量好了,板栗收了,就把猪卖给镇上的贩子。你爸还说这两天就卖了省事,我想再多养几天。”
这倒是个办法。冯一平也明白母亲的意思,不是舍不得卖,是多养一天,猪就能长一点,几天下来,哪怕是长个一两斤,也能多卖几块钱。
直到冯一平干完两碗汤,冯振昌才挑着两大袋子河砂回来。看到儿子,他也很高兴。
冯一平觉察的出来,这种高兴和以往得知他考试考了第一名,评上了三好学生不一样。这种高兴,是看到儿子小小年纪却已经能帮上家里的大忙,好像已经长大成人的那种高兴。从这天起,冯一平也觉得,父母也已经有些把他当大人看待。
中秋过后没几天,那些种了早熟品种板栗的人家,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打板栗,等冯一平再一次周末回来时,他们家的板栗也可以打,小舅也回来了,父母也端出了他们尝试几次后的成果叫他们俩品鉴。
小舅快三十岁,因为总是照着《武林》瞎练,工夫还好像真没有,身材倒不错,头发有些自然卷,穿着皮夹克,下身是条牛仔裤,看起来很精神。
看到冯一平就揉他的头,“不错哦一平,不但成绩好,还能给家里出主意,长大了!”
冯一平就嘿嘿的笑,“小舅,你这身挺有品味,挺帅的!”
梅义良也笑,“是吧,我眼光不错哦!”
冯一平小跑几步,看桌子上父母做出的成品,接着说,“可以去丈母娘家上门了!”
“呵呵,”冯振昌和梅秋萍都止不住笑,梅义良追过来,要用手指敲他额头,“不得了啊,现在就敢开我的玩笑。”
冯一平连忙求饶,“舅舅,正事要紧,这栗子你怎么看?”
桌上的簸箕里,装着父母刚炒好的板栗,大约两斤多,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冯一平仔细的把里面的翻出来看,还是不错的,个个都炒成了开口笑。
拿起一个,壳也好剥,里面的那层膜也和栗子肉分开了,轻轻几下就会撕下来。这一次用的就是小舅带回来的茶油和饴糖炒的,味道也很正,只不过因为是刚收的新鲜板栗,水分多一些。
梅义良尝了几个,点点头,“味道不错,不过家里一次炒的少,换成大锅会难一点。”
梅秋萍说,“又不是给皇帝做满汉全席,烧了这么多年饭,这点水平我还是有的,不就是换大锅火候不好把握吗?那就不是个事,我用大锅炒出来的,不会比这个差。”
恩,这个冯一平相信,不过他还是要挑刺,“现在的这些看起来,颜色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大小不一,这个还是要挑一下,个头均匀的,卖相更好一些。”
梅秋萍又有些急,这样下来,自己家就凑不出四百多斤板栗,“只要好吃,这怕是没关系吧!”
“妈,不管别人家怎么做,我们一定要做的好,才会比别人卖的好啊,再说,那些挑剩的板栗不是还有人到塆里来收,照样可以卖钱的。”
冯振昌做主了,“那还是挑一下,换做我买,看到买来的大的大小的小,我也不高兴,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来买。”看来他已经考虑到了回头客的问题。
“另外,板栗剥出来挑好了,我们还是要晒个两三天,那样的味道才更正宗。这样带到省城也好放,不然还是会霉,会坏。”
梅秋萍又有些抗拒,晒个两三天,晒轻好些斤,那就是几十上百块没有了,不过儿子说的也对,不晒一下,时间长了栗子霉了烂了,那更可惜。
大局已定,晚饭的时候,冯一平问小舅,“舅,省城你熟,有没有学校比较集中的地方,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女生多的地方更好,这样的地方你熟吗?”
梅义良沉吟着,“小学中学当然不集中,大学倒是集中,你的意思是,不到农贸市场这些地方,找学校,特别是女生多的地方?”
“是,”冯一平说,“一来,农贸市场那些地方地段好,但是争执也多,麻烦多;二来买菜的多是主妇和退休的老太太老爷子,他们讲究性价比,肯定觉得还是买板栗自己煮或者自己炒划算。找学校附近呢,是因为,比如说小学,父母接小朋友回家,小朋友看到我们这摊子,吵着要吃,父母不买他就会哭就会闹,半斤也就两三块的东西,一般父母会依着孩子,至于要女生多,那当然是因为女生更比男孩子喜欢吃这些东西。”
三个大人都有些惊讶,父母是有些意外带着骄傲的那种,小舅则是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你还一套一套的,那我回省城就转转,这样的地方肯定有,我在那附近把房子租下来。”
“还有,”冯一平说,“大学生的时间比较自由,小学和中学只能等下午放学的时候,那我们其它时间都在大学附近卖,下午四五点小学放学的时候,就到小学那。”
“这个没问题,我知道现在好多大学都有附属的小学,中学,离得不太远。”梅义良说。
小舅在家里呆了四天,帮着把板栗都收到家里,然后冯振昌和梅秋萍就起早摸黑的,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板栗全部剥出来。
那也不是个轻松的活,三天下来,两个人都腰酸背痛的,坐都坐不直。好在天公作美,这些天天气都不错,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挑出来个头均匀的板栗,不到三百斤,梅秋萍照看着晾晒。冯振昌呢,则是去志明家帮忙剥板栗,他们现在也有信心了,商量着卖给他们至少四五百斤,当然,要个头均匀的,年底给钱。
夫妻二人一边忙着,一边等着梅义良那边的电话。冯一平呢,在学校里心情更好了,每天上课,去班主任家找朱老师,抽空还写些东西,同时,也满怀希望的,焦急的等待着杂志社的回音。
终于,国庆刚过,梅义良就打电话通知姐姐姐夫,地方找好了,房子也租好,汽油桶炉子等一应要用到的东西,他也准备的差不多,姐姐姐夫可以准备到省城。
冯振昌抓紧把猪买了,梅秋萍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好,把钥匙交给隔壁冯卫东家,让他们帮着照看,夫妻俩带着自己家的两百多斤板栗,外加百多斤大米,分成三个担子,找了东明帮忙,三个人先挑到公路旁,再拦了一辆拖拉机,运到镇上,然后满怀希望的,搭上了去省城的班车。
三天后,夫妻俩就打电话给梅建中,已经安顿下来,第一天就卖了十三斤。
再过了一个星期,十月十六号,刚好重阳的那天,邮递员到梅建中家,说找口水喝,递给了他一个邮包,里面应该装的是书,收件人那写着梅建中转冯一平收,又悄悄的给他一张汇款单,金额是两千三百块。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十八章 第一笔收入
看到金额,梅建中相当惊讶。倒不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只是他实在想象不出外孙轻飘飘的几张纸,能值这么多钱。
邮递员边喝茶边问,“这个冯一平,就是你家嫁到原来的富山乡的大姑娘的儿子吧?”
梅建中边给他续茶边说,“是我大外孙。”
“我记得你这外孙好像年岁不大啊?”
“是,上个月上的初一。”
“哦,就是,那你这个外孙不得了啊叔。全镇这么多年,就只有几个人收到了稿费,而且都是发在县里日报上的一则通讯,最多的也只有七块钱。你外孙小小年纪,就在全国知名的刊物上发表文章,而且稿费快比上我们所长两年的工资,将来肯定有大出息的。”
“呵呵,承你吉言啊。不过有个事还是要麻烦你,我外孙的意思是,他还小,所以这事就不要声张的好,那就要你帮忙了,好不好?。”
“哦,原来就是这个事啊,那没问题,也是,他现在刚上初中,学习要紧,不声张也好。那好,我保证不外传。”
“那走,叔带你去买烟。”
“不用,不用,”邮递员推辞着,最后,还是在店里买了一条《游泳》给他,三块五毛一条。
这个时候的《游泳》牌香烟,虽不是后来传说中一万八千块一条,一支就要九十,相当于两包中华的天价烟,却也是好烟。农村人自己抽的,是《大公鸡》,因为家里把公鸡都叫鸡公,所以很多人都叫这种烟为大鸡公牌,它一毛四一包,待客才用这三毛五的《游泳》。
邮递员白得一条烟,当然高兴,推辞不过就接了,说也沾沾喜气。
过两天就星期六,梅建中就想着等外孙放假来时,再和他一起去邮局,好在今天老大国胜一家都不在,不然他又要费好多口舌。
再过两天,故事会的五块钱的稿费到的时候,梅建中和邮递员,已经都不怎么惊讶了。
冯一平这个时候倒无心担心这些事情,今天周三,明天开始,将迎来他们进初中的第一次考试,这也是一年级相对轻松的地方。现在的三年级,说天天考,那是有些夸张,但一周考个两三次那再正常不过。二年级呢,每月月考,上个月底就已经考过一次。
本来冯一平是不紧张的,但昨天去找朱老师的时候,王玉敏说了,“冯一平,你入学的成绩是班上的第三名,这次不说要你提高,至少不能往下掉,哪怕是第四名,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朱老师当时也帮着王玉敏,“你王老师说的我同意,你要跟我学这些是可以的,但肯定不能影响你的正常学习,不然我们不好对你家里交待。”
冯一平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要知道,现在一年级考试的时候,不仅仅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思想品德这六门,还有历史、地理、生物都是要考的,这三门冯一平平时没花多少心思,晚上躺床上的时候,也没有在脑子里过一遍。他原来想的是,平时这三门及格就罢,最多,在期末考试的时候,突击背几天,考个八十分以上,给老师一个交待。
开学到现在,两个月不到,连差生都在努力表现,更不要说那些成绩好的学生了,很多现在就在向三年级的看齐,起早摸黑的学习,所以指望排在冯一平前面的两位成绩下降,也不现实。
而学画画和音乐的基本知识,又是关系到冯一平赚钱的大事,那是万万不能半途而废的,这么一来,那这两天肯定是要突击。所以他当时就和朱老师说好,接下来的两天不来了。
于是这两天冯一平是前所未有的努力,起早贪黑的,吃饭的时候都在看书,肖志杰、王昌宁很不解,黄静萍也很惊讶。就连上课的时候,冯一平也不管是什么老师上什么课,只按自己的计划来,先背政治,然后是历史,然后地理,最生僻的生物就放在最后背,好在开学才一个半月,上的课算不上多,冯一平的记忆力那又一贯的好,他相信,通过这两天的突击,这几门八十分那是没问题的。
周三最后的两堂课是语文,看着冯一平近乎明目张胆的看着生物,王玉敏想了想,还是装作没看到,她倒想看看,就这么突击两天,冯一平会考出什么结果。
同时,这两天,也是王玉敏最轻松的两天,至少,在自习的时候,她再也不用偷偷的杀几个回马枪,完全没那必要。哪怕那些平时不烧香的同学,这两天也在临时抱佛脚,自觉自愿的复习。
关于考试,当我们最终彻底的离开学校之后,留在我们记忆里的,多是压力、辛苦和紧张。但此时再一次身临其境,冯一平又有一些不一样的体会。
考试让人紧张是肯定的,自然也会给人压力,自然会觉得辛苦。但与此同时,很多同学竟然对考试还隐隐有一种期待和渴望?这从他们拿着笔,两眼放光的看着王玉敏手中将要发下来的考卷就可以看出来。
天天向上,好好学习了这么长时间,也想来此检测一下自己的成果,考出了好成绩,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也坚定自己对大好前程的向往,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加努力的学习。更直接的就是,可以得到老师们的夸奖,同学们的羡慕可能还有嫉妒,甚至还会有女同学暗送秋波。
当然了,考出了好成绩,日复一日辛苦劳作的父母,脸上也会绽放开笑容,父亲也有理由在晚上喝上几盅散酒,再回校的书包里,内容会更充实,可能会多上一小罐花生米,几条小鱼干。
所以冯一平自己总结,其实还真有些贱。考吧,烦,累。可没有考试吧,还真不习惯,不踏实。就像他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加班呢,觉得累,想休息,可真休息的时候,哪怕没事,不自觉的总要要去公司转一下,也是贱。
这样引申开来,其实很多同学期盼每月考试,和后来工作时每月期待发工资一样,尽管存折上每月增加的或多或少的数字,心理其实大概是有底的,也少有让自己满意的,但总免不了对此抱有期待。
所以说,离开学校,就彻底离开考试了吗?错,考试其实无处不在,只不过考试过程和公布成绩的方式多种多样,各有不同而已。所以说,人啊,人啊……。
冯一平一边思维发散,一边行云流水般的答题,语文考试总共一个半小时,他半个小时就回答完了全面的题目,最后,他才看一直刻意不去的看作文题目,我去,真的还是《我的理想》!要求不少于八百字。
那我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后来的冯一平完全不记得,也很少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想这么高大上到虚无,和日常生活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问题。
现在的冯一平用力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以前的理想,呵,发现还真不少。
最开始的理想,印象还很鲜明。是在小学看到语文书上的彩色插图的时候萌生的。那副插图是这样的,下面是青青的草地,上面是蓝蓝的天空,天地之间,有几只颜色鲜艳的降落伞正在降落,他当时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心想,长大了,我一定当伞兵,要跳伞。
后来,看到经销社的工作人员,他又想,将来我要当个售货员。
后来,又想当科学家。
然后,第一次学习鲁迅先生的文章,听了老师的介绍后,他又想当作家,又想当医生……。
至于最后一次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中专,他明确的想说自己想当工程师。这也是无知者无畏了,当时的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工程师,不知道一个中专生和工程师之间有多宽的鸿沟,准确的说,应该把他最后的一个理想修正为技术员。
当然,这其实也无所谓,因为关于曾经的理想这个问题,在后来,哪怕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再想起过。
有一点很明确,从小到大,还有理想的时候,他没有一次的理想是做经商做生意,做一个小老板,但他最后偏偏就是做一个小老板。
不要说他这一代人,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只有极少数人,才一直理想明确,并始终为之不懈努力,最后,他们中有的人成功了,也有不少人失败。那些成功的人,收获成功的同时,也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对于芸芸大众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随波逐流的占大多数。你是谁,你从哪来,你想做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ver,这通通不重要,通通决定不了你最后会做什么。作为普罗大众中的一员,我们其实真的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机会,能有被选择的机会就不错了。如果侥幸抓住了那么几丝机会,有了固定的收入,或者能做一个小老板,那就很好。
至于理想神马的,有关系吗?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当然,这是他作为一个三十多岁、自觉看清了人生真谛的准大叔级小老百姓的生活体悟或者说是吐槽,现在当然是不能把这些写成作文的。
不过这不是问题,他换了一个角度写了自己的理想,通篇积极乐观,正能量满溢。写出来的,绝对是王玉敏出题时想看到的,而且还可能会超出她的期望。
两天的时间,九门功课全部考完,对自己的成绩,冯一平还是满意的。原来的时候,主要是化学和三年级的几何成绩不好。化学成绩也不能说是不好,他靠死记硬背,得八十分及以上的时候还是不少,但得九十分以上的高分的时候不多。现在,他相当于是二世为人,相当于三十多岁的大叔复读初中,再和那些十二三岁的小朋友竞争,这样如果还觉得学习很难,那也太说不过去。
周六的半天,老师们按常上课,一方面是刚经历过紧张的考试,一方面是马上就要放假,大多数同学都松弛了下来,包括旁边的黄静萍,在课上就几次和同桌的王金菊说话。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班上个子最高的同学,趴在桌上睡觉,把语文课本竖起来挡在前面,这当然逃不过王玉敏的法眼,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他立刻被叫起来罚站,不过还是给他留了面子。小学的时候,罚站通常是要你到教室外面,那你就不得不接受其它老师和同学——比如真在上体育课的同学的检阅。现在还好,是让他就在座位边罚站,冯一平想,这可能也和该同学就在最后一排有关,如果是坐在前面的同学,可能还是会让他倒教室外面,或者教室最后面罚站。
下课时,包括冯一平在内,一共十多个同学被点名留了下来,冯一平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明白了过来,留下来的都是欠学杂费的同学。
因为最近板栗都收了,陆陆续续的都会变成现钱,王玉敏就嘱咐大家回家时和父母多提提,学杂费一定要优先考虑。
被老师要债,冯一平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他想着,是不是父母再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和他们商量下,叫他们先把学杂费寄回来。
就是这么几句话,王玉敏也没有多说其它。以冯一平后来差不多天天要打电话跟客户要账的专业经验来讲,王玉敏叫大家交学费的工作真的做的不及格,看得出来,她做这项工作的积极性也不高,应该还不到关心同学们成绩积极性的十分之一。这也正是这个时候的老师可敬的地方,一心一意的,就是为了学生的学习。
当然,她也知道没有人是家里有钱不给的,然后作为一个教师,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而且是一个女知识分子,要钱的事她可能真的不擅长。
叮嘱他们明天下午一定要按时返校,就几分钟的时间,留下来的十几个同学也放假了,王昌宁等在外面,冯一平就和他一起,沿着公路,慢慢的向外公家走去。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十九章 花钱
两个人在村前分手,也没有约着下午和明天去玩,学校放假,回家要做的事情很多,特别是在这个收获的季节,他们现在也算半个劳力。王昌宁家板栗属于晚熟品种,这些天正在收,这两天在家里,只会比在学校更辛苦。
外公带着瑞瑞在家,已经做好了饭。大舅夫妻俩带着蓉蓉也在山上收板栗,至于外公家的几棵,前两天大舅带着三舅已经帮他收了,现在就堆在后院。
顾不上吃饭,外公到枕头底下把那张两张汇款单拿给它,还有装着样刊的包裹,外公到现在也还没拆。
冯一平当然很欣喜,虽然寄出去时他信心很足的样子,其实当时满满的信心里面,他为自己打气的成份也不少。
只是家里非常需要钱,他也非常需要钱,这是目前看唯一适合他的赚钱手段,寄出去两篇文章,是真真正正的孤注一掷,如果不凑效,他也不好再问外公要钱朝其它杂志社投稿,没想到竟然一稿就中!
故事会那个简单,他大概翻了一下,选中的是他一篇小笑话,这个也是他经历过的事。
儿子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去农贸市场买菜。回来的路上,看到有晾晒的渔网,儿子不知道那是什么,就问张彦,张彦回答说,“那是打鱼的。”儿子想了一下问,“是因为鱼也不乖吗?”当时坐那补渔网的两个大妈扑哧一下都笑了。
短短几十个字,却有五块钱,其实很不少。他把这篇故事,指给外公看,自己去拆另外那个包裹。
他用手撕开厚厚的大牛皮袋信封,里面是三本簇新的《收获》十月刊,还有一封编辑来信。他翻到自己文章的那页,快速看了一遍,改动不大,然后才看编辑的信。
编辑的信不长,但是是手写。说他的作品贴近生活,主人公形象刻画生动,主旨也非常契合当今社会主流——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政治正确,现在希望工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但是,他在行文造句方面还有很大提高的空间,希望他在以后工作和生活的过程中不断进步,用心去感触,更细致的观察,创作出更多更好的,反映普通老百姓生活的作品来,最后,以后再投稿,可以直接投给编辑。
外公带着老花镜看着他变成铅字的作品,瑞瑞咿咿呀呀的叫着,伸着小胖手要去撕爷爷手上那彩色的封面。冯一平走过去把瑞瑞接过来,外公就说,“先放着,等下好好看,现在先吃饭。”
“好的外公,这本书就留给你。”
外公忍不住夸他,“一平,赚钱事小,我高兴的是你有这个才华!那送信的邮递员跟我说,这么多年,全镇就只有几个人拿到了稿费,而且都是登在县里的报纸上,最多的只有七块钱,和你这完全没得比。”
冯一平呵呵的乐。
外公又教育他,“一平,不管怎么厉害,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骄傲,也不要因为写这些,而耽误学习,学习不好,考不上县里的一中,将来上不了大学,那就得不偿失,记住了吗?”
“我晓得的,外公。”没办法,谁叫你现在还是十几岁的小盆友呢,类似的话,至少还要听好几年。
中午就三个菜,估计平时一个人吃饭的外公好长时间没做这么多菜。有肉,有豆腐,有黄瓜。因为要就着瑞瑞,嫩豆腐还是煮的,瑞瑞也不用吃饭,用他的小塑料碗连汤带豆腐的一碗就好。
黄瓜切片,用辣椒炒,起锅时放上蒜泥,很香。
肉很特别,冯一平只在外公这里吃过,是田鼠肉,就在后面田里捉的。去了皮毛,清理干净内脏,再清洗多次,然后抹上盐,在太阳下曝晒,最后挂在火塘上烟熏,吃起来和腊肉没什么区别。
外公不停的给他夹肉,冯一平吃着吃着,觉得有些心酸。
外公现在上了年纪,赚不到几个钱,现在连烟都不抽了,含辛茹苦的养大四个儿子,结果到现在一个都靠不上。想吃点肉都没钱也舍不得买,只能自己想办法抓田鼠,虽然说田鼠肉味道其实真不错,但这确实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外公,明天呢,我想到镇上去把这钱取了。今天老师催学费,要四十五块,然后我还想买两套运动服替换,再买一双胶鞋,大概要七十块。您呢,也买双鞋,天也渐渐凉下来,您也置办一套厚点的衣服,扯布叫裁缝做也可以,好不好?”
“学费有钱就该交,现在换季,你是该买两套衣服,我本来替换的衣服有,又这么大年纪,平常也没什么亲戚走动,还用买什么衣服?”
冯一平说,“外公,你也是好几年都没有做新衣服,况且扯布叫裁缝做,也花不了几个钱,再加上一双皮鞋,最多一百块。接下来这几个月的周末,我都要在你这吃饭,就当我的生活费好不好?再说,要不是你出钱,我连寄信的钱都没有,也不会有这笔稿费。”
“一平啊,虽然这钱是你自己赚的,但你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这样大手大脚的,到过年时他们回来,你怎么和他们交待?”
“该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冯一平扒了一口饭,满不在乎的说。
这笔钱不是长辈给的压岁钱之类的,是他自己赚的,多少总有些支配权。照目前的情况看,今年家里的日子会有个大翻身,到年底,外债差不多能都还掉,而父母赚钱的门路也是自己指的,总不好对自己太过苛刻。
“我也不是乱花钱,外公你也知道,爸妈都三年没有给我置办新衣服,天也渐渐凉了,我连一件像样的外套都没有。我就买两套宽松点的运动服,就和镇上中学的校服差不多的那种,春秋也能当外套,精细着点穿,怎么也能管两年。还有鞋,从小到大,穿的都是妈做的布鞋,平时还好,到下雨天走路再小心翼翼的都免不了打湿,就买一双二十来块的双星鞋,怎么也不能说是乱花钱吧!”
听他这么说,梅建中也有些心酸,五个子女,目前就大女儿家最困难。每年春节,来村里拜年的孩子里,也就这个外孙穿的最寒酸,但他懂事,从来没有为这些和家里吵过闹过。
老伴走之前生病,把他的积蓄也花个精光,他相帮也是有心无力,再说现在孙辈的加起来近十个,只帮外孙,家里又免不了要起风波。现在孩子自己赚钱了,也长大了,用俗话说,也知道爱好看了,想买替换的衣服,确实应该。
前几十年,梅建中的日子其实过的不错,至少在村里是中等朝上,关于穿着这方面,他的观念是,不用比人好,但也不要比别人差太多,所以他是同意的,就怕到时女儿女婿又要教训外孙。
他又给冯一平夹了一筷子肉,“那要得,今年你赚钱了,你爸妈也赚钱,家里日子好过,该买的就买,到时他们回来,就说是我让你买的,他们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我。”
有外公顶在前面,确实比冯一平直接面对父母强,他当然不反对。
“那剩下的钱呢,还有近两千,你准备怎么办?”外公问他。
“剩下的钱,大头我想还是要趁现在多买些板栗。爸妈他们现在一天买十几斤,一个月就是三四百斤,现在到年底还有三个多月,怎么也要一千斤吧,那就还有三四百斤的缺口,爸妈做顺手了,这个生意长年可以做的,再买个五百斤也不多。我们现在收不到三块一斤,如果在省城买的话,四块一斤能买到就不错,所以现在买是省钱的。”
“恩,你们上面的板栗熟的早,现在差不多都卖了,下面这边正在收,我们用现钱买,也容易,那就买个五百斤?”
冯一平算了下,“干脆买个六百斤吧,这样差不多要一千八百块,再除掉我交学费,买衣服的钱,可能还剩个两百多块,那你拿着,每个周末称点肉,把大舅和三舅家的几个孩子都叫过来,我们一起吃,你这里也热闹热闹。”
梅建中也没反对,孤身老人,当然喜欢孙子,可这些小家伙,没点东西你还真留不住。再说,大外孙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个星期吃五六天的腌菜,营养也跟不上,星期天吃点好的,也说的过去。
第二天,爷孙两又一起去镇上,钱全部都取了出来。冯一平买了两套运动服,一双双星,加起来八十块,梅建中买了布,准备做一套中山装,冯一平又强拉着给他买了一双五十块的皮鞋,加起来九十五,倒是花的多一些。
两人特意在中饭后,大家都在山上忙的时候回家,大舅一家果然不在。梅建中炸了一碗黄豆,拌在腌菜里,冯一平笑着说,“外公,我这次带的菜上了一个档次哦。”
不但菜上了一个档次,还第一次拿到了五块的零花钱,这是前所未有的,梅建中也相信他不会乱花。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章 作茧自缚
冯一平和王昌宁到学校时,已经快五点,三年级正好下课,学校里很是热闹。
到教室时,肖志杰也到了,课本摊在课桌上,但好像只是个道具。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是笑,正小声的跟张秋玲说着什么,张秋玲听了不时捂嘴一笑,青春的活力满溢。但也没忘了学习,这时正问肖志杰,“肖志杰,我问你,family怎么写?”
肖志杰顿时卡住了,准备翻书,“我看一下啊!”
张秋玲一把按住他的书,“看书再拼出来算什么本事?就这样写。”
肖志杰有点愁眉苦脸的拿这笔在纸上写,连写了几个,张秋玲都说,“切,都不对。”
看到冯一平,肖志杰连忙叫,“一平,过来,过来。”
冯一平还以为什么事呢,一看是这个,那还真简单,关于这个单词的公益广告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连他儿子在幼儿园中班的时候都记住了。他先写单词,顺手把那句话写出来,“这个单词你应该这样记heriloveyou,对不对,他们首字母加起来就是,对不对?”
肖志杰一看,“哎,真是这样,先拆开组成句子,再合起来记,这样就忘不了。”
张秋玲很惊讶,“冯一平,你是怎么想到的?”
又补充了一句,“难怪你这次考的这么好!”
冯一平一愣,成绩还没出来啊,“你怎么知道的?”
问出来的时候他自己就知道答案了,“哦,忘了你是校长的千金。”
“什么千金,难听死了,我又不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张秋玲接着问他,“你是怎么想到这样记单词的?”
“巧合,巧合!我们汉字不是拆的吗?那次我就试着找英语单词拆拆看,然后就拆出了这么一个。”冯一平打着哈哈,走向自己的座位,他跟黄静萍打了个招呼,把书包里的东西放进课桌,拿出作业本。送走了一个考试,接下来可以再考虑“创作”的事,不然,他没钱也没理由,让父母在原来的乡上给他租个房子,好尽快摆脱目前他始终很难再适应的寝室生活。
他翻着原来记下来的一些纲要,心里渐渐有底,正准备动笔,旁边的黄静萍问他,“冯一平,你这次政治考试全年级第一哦!”
“恩?”冯一平觉得怎么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消息灵通,一想也明白了,这位的二叔就是一年级三个班的政治老师。
“真的?”他还是有些高兴的,不过总要谦虚一下,“侥幸,绝对是侥幸!如果发挥正常,我是连你也比不上的。”
“虚伪!”黄静萍白他一眼,哦,看起来很可爱的说。
“哎,你刚才在前面说什么呢?”
冯一平决定给肖志杰创造个机会,“肖志杰,”
肖志杰回头,他向他招手,“过来一下!”
“什么事?”肖志杰和张秋玲说的正好着呢,很不耐烦,“我刚才对你说的,你更黄静萍讲讲。”
“哦,好的,”一听是这个,肖志杰高兴了,从旁边拿过一把凳子,趴在黄静萍桌子上,也是边写边讲,不一时,黄静萍和王金菊都说,“哦,还真是这样!”
“冯一平,还有其它的单词可以这样记吗?”王金菊问,黄静萍也看着他。
就不该炫耀啊,冯一平想,“没有,我目前只碰到这一个。”
“哦。”二女有些失望。但还是鼓励他,“冯一平,你办法还挺多的。”
肖志杰带着笑回到座位上,找张秋玲说了好几句话,谁知道对方都爱答不理的,最后索性偏过头去,把后脑勺朝着他,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有事,他转头看了看黄静萍,明白了张秋玲为什么不理他。
因此吃晚饭的时候,肖志杰一直有些做作的长吁短叹,冯一平和王昌宁问怎么回事,他扭捏了一番,还是说了,他倾诉的两个人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尝尝我碗里的菜,我尝尝你碗里的菜——都是咸菜,纯粹是无视他的烦恼。就这样闹了一会,两人一边好整以暇的吃着饭,一边还不忘嘲笑他。
王昌宁指着他笑,“活该,谁叫你想脚踏两只船的。”
冯一平也在旁边补刀,“是啊,今天还做的那么明显。”
肖志杰就要踢冯一平,“你还说,还不是你叫我去的。”
冯一平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我不是知道你喜欢黄静萍,给你创造机会吗,那这样,以后我就不想办法给你创造机会了哦!”
肖志杰忙说,“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让她不生气。”
“简单,”冯一平对王昌宁眨了眨眼睛,“我们能想办法让张秋玲不生你的气,但有什么好处?”
“是啊,”王昌宁也帮腔,“没好处,我们是不会帮这样的忙的。”
“你们真不够意思,”肖志杰说,“好吧,你们有什么要求?”
冯一平示意王昌宁提,“奶油瓜子,大包的。”
肖志杰闻言小小的嘘了一口气,“好的,没问题!”
冯一平和王昌宁也是故意逗他,这种大包的奶油瓜子,大概有后来超市里大包瓜子的三倍那么多,但只要一块五毛。
“办法呢?”
冯一平招招手,三个人头凑到一起密谋,等他说完,肖志杰满脸带笑,王昌宁却看着冯一平说,“我怎么觉得,你也是个花心大萝卜呢?不然怎么能想出这些话?”
肖志杰用肩膀撞了王昌宁一下,“你不知道啊,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等到张秋玲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肖志杰连忙起身让路,张秋玲却低着头从另一边进去,冯一平看到了就想笑,转头看黄静萍,觉得她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晚自习是语文,王玉敏是抱着卷子进来的,随着她高跟鞋踢踏踢踏的响声,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把卷子王讲台上“咚”的一放,“这次这么浅的考试,考试量也不大,居然还有人不及格!恩?整天都在混日子吗?这么容易的考试就考这个成绩,还怎么考高中?与其浪费钱在学校里玩,还不如现在就回家帮父母种田,好歹也算半个壮劳力了!”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好些同学都低下来头,王玉敏话锋一转,“当然,这次有几位同学进步很大,是值得表扬的,下面发卷子,冯一平,98,”
冯一平走上讲台,王玉敏对他笑了笑,“不错,要保持!”
“第二名,唐少康,91。”这位是班长。
卷子发完,王玉敏说,“我先念这次考试的总成绩,第一名,冯一平,语文98,数学99,英语99,物理99,化学99,政治99,历史99,地理98,生物95,冯一平同学以生物之外的8门功课年级第一,总分885的成绩,名列年级第一名。”
王玉敏说完,全班又很安静,这样一看,其实除了生物,其它8门差不多都是满分了。大家都知道,学校老师判卷的原则是,哪怕你都答对了,他也不会给你满分,总要用字写的潦草,卷面不干净为由,扣你个一两分下来,免得你自满。
其实总的来说,这次考试王玉敏是满意的,年级第一名是一班,年级前十名一班占四个,特别是冯一平,小考的成绩在一班只排第三名,现在一跃到了年级第一,而且除了生物,差不多是门门满分的成绩。这次考试,虽然难度不大,但知识面覆盖的还是广的,这近两个月所有的要点,基本上都涉及到了。况且她知道,课外时间冯一平还学和考试无关的知识,那三门副课,也是最后两天临时抱佛脚背的,就这样还能学的这么扎实,只要他能保持下去,到中考的时候,不要说是县里的一中,努努力,市里的一中也不是遥不可及。
所以,下自习后,王玉敏特意把冯一平叫到教室外,“冯一平,你这次考试不错,但其实算不上什么,你也知道,这次考试很浅,都不难,考的不好才有问题,所以你千万不要骄傲,接下来要努力用功。”
冯一平连连点头,“还有,这样的成绩一定要保持,如果退步,让别人追上来,那就不用再去找朱老师,记住了吗?”冯一平闻言愣住了,王玉敏却笑嘻嘻的走了。
我去,这是作茧自缚啊!冯一平这才反应过来。
哎,你说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实诚呢?不知道老师在这方面都狡猾狡猾的!酌情考个班级一二三名就可以啊,怎么就这么实在的整了个年级第一,还一定要保持,不然就会影响到发财大计,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冯一平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啦!
肖志杰这个时候走过来,手搭在他肩膀上,“王老师夸你了吧!”
冯一平一扭,挣开他的手,回教室收东西,肖志杰在后面喊,“你不回寝室啊!”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一章 父母的心思
第二天早上,大家跑完早操回到教室,张秋玲打开课桌,发现里面有一瓶汽水,旁边还叠着一张纸,她瞥了肖志杰一眼,只见他装模作样的在背英语。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你一定很累,因为昨天晚上你在我脑海里跑了一夜。”张秋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在二十年后,这是个没人会用的梗,但现在,逗这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笑,那还是没问题的。
到了上午正式上课的时候,二人就涛声依旧。
这两天上课,各科老师都会花时间把卷子发下去,每位老师都会对冯一平说,“再接再厉,注意保持!”冯一平心里泛苦,还不得不装出一副谦虚和受教的表情来。
这一周的自习,老师们也都是讲卷子,有时候讲着讲着就会发飙,比如王玉敏现在。
说着说着就来气了,说的是关于《从百草园到》一课的,“这么简单的填空题,菜畦、皂荚树、桑椹、黄蜂、叫天子,这些东西,都是贴近我们日常生活的,你们谁没见过?倒是那些在大城市里的孩子不曾见过,就这几个,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填不出来?上课的时候,不是再三说,这一段必须要背的,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满教室的同学都成了鹌鹑,教室里落针可闻。
最后,是对作文的讲评,再重复了一遍通用技巧,如何破题,如何立意,如何写好开头和结尾等等,最后,把冯一平的作文当成范文读给大家听。
冯一平写的《我的理想》,和所有的同学都不一样,也出乎阅卷的几个语文老师的意料,如果不是考虑到按例是要挑刺扣几份的,三位语文老师都会一致给作文满分。
中心思想是这样的,冯一平先分析了理想、空想、幻想、和梦想的转化和异同,最后总结道,“我的理想是,不懈努力,让我的每一个梦想都逐一成为现实!”
省城,省音乐学院门口花坛边的梧桐树下,冯振昌穿着一套蓝色工作服,戴着袖套,还是穿着解放鞋,虽然还是土,但比起在村里,穿的体面干净的多。他熟练的从大锅里铲起板栗,装到纸袋里,放在一旁的电子秤上,“好了,三个半斤,一共九块钱,有点烫,不要托着下面,拿袋子口那。”
对面几个女孩把钱付了,边向学校走,就边剥着吃,叽叽喳喳的,“烫,”“那你不要吃啊”“好香,还好甜!”……
冯振昌笑了笑,女儿和她们差不多年纪,却已经在工厂打工,好在过几年儿子也会上大学,而且是会比这个大学好的大学。
摊子前现在没人,他拿起固定在三轮车上的热水瓶,把热水倒在罐头瓶里。
是的,他们的摊子是支在一辆三轮车上,梅义良找厂里的师傅改过,汽油桶改成的炉子放在上面稳稳当当的,加上称重的电子秤,虽然都是买的旧货,也花了近三百块,当时梅秋萍非常的舍不得。
不过这样好处很多,这一带是大学城,还有附属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个地方买的少了,他们就骑着三轮车,拉着摊子朝下一个地方赶,现在每天下来,都会卖掉上百块。
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馒头,装到纸袋里,然后埋到锅里的砂下,三五分钟,馒头就热了,这是他们的午饭。
正准备抽空抽支烟,到小卖部打电话的梅秋萍回来了,脸色有点不对。
“怎么了?”冯振昌坐在花坛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
梅秋萍站在三轮车后,把锅里装馒头的袋子翻了个边,也拿起罐头瓶喝了口水,对他说,“爸跟我说,一平写的小说,这个月发表在一个叫《收获》的杂志上,还得了两千三百块的稿费?”
“嗞”,冯振昌不小心让烟烫到了手,接着烟又掉到裤子上,他连忙站起来,又拍又抖的,梅秋萍也过来帮忙,“呵呵,你也惊到了?”
“你说多少啊?”
“两千三啊,我当时也反复问爸问了好几次,是两千三没错,他们已经把钱取出来了。”梅秋萍说。
“两千三啊,这么大的事,这个孩子一点都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开学前,他说要去看爸的时候,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梅秋萍也是有些感慨。儿子和她最亲,喜欢粘着她,现在这么大的事,儿子却把她瞒得紧紧的。至于那两千三的稿费,一方面,她觉得很不真实,一方面,她觉得,儿子一下子就长大了。儿子既然长大了,有些事会自己拿主意,不会像以前一样,事事都要问她。本来她应该高兴,应该感到骄傲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两个人热水就着馒头,边吃边聊。
“另外还有个五块,是故事会那里得的。”
“这钱现在放在爸那是吧?”冯振昌问。
“是,”说起这个,梅秋萍又有点气,“他们已经花了三百多!”
“啊!”冯振昌转头看着她。
“学杂费四十五,交了,一平自己买了两套衣服一双鞋,给爸也扯了布做套中山装,还给他买了双皮鞋。”
“这个孩子,”冯振昌也有些无语。
“倒也没乱花,”梅秋萍说。
“是,”冯振昌也赞同,“学杂费有钱了是不该欠,现在也是换季的时候,一平也是该买衣服。”
“买的就是和前面那中学校服差不多的运动服,一平也慢慢大了,也知道爱好看,几年都没给他买过衣服,他这两年长的快,原来的衣服是没有一件不打补丁的,而且还都不合身。”梅秋萍说起来有些心酸。
“是,现在我们不是慢慢赚钱了吗?年底回去的时候,就在省城,给他买套现在时兴的。”冯振昌说。“那剩下的钱呢?你叫爸买栗子了吗?”
“爸已经买了,当时一平就和他说,家里买的便宜,至少买个五百斤。爸在村里也跟人赊了一些,现在都收了八百斤。”
“八百斤,开年后也能买几个月了。”冯振昌把手里的馒头一口塞进嘴里,又有两个女学生朝这走来。
下午,冯振昌说是去上厕所,却是转到书报摊买了当期的《收获》,回来的时候,梅秋萍自然埋怨了好一阵子,好几块钱呢,爸都说了,杂志社有寄几本的,花这个钱干什么?还没赚几个钱呢,就大手大脚起来了?
结果接下来一有空,梅秋萍就捧着杂志看,冯振昌就说,“这么贵的,我还是会去和那老板说,退了好了。”
“算了吧,买都买了,还拿回去退,不是让人瞧不起吗。”
这天下午,两个人在做生意的时候,没少跟来照顾生意的同学搭讪,“这一期的《收获》你看了吗?那篇《一个都不能少》的小说,是我儿子写的。”然后收获或真或假的褒扬不少。
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冯振昌骑着三轮车,朝小学那边赶,然后到高中,到晚饭的时候,再回来停在大学门口,等到远处海关钟楼上响起八点的钟声,他们才准备回家,冯振昌骑车,梅秋萍走在后面,遇到坡或者不平的地方,她就在后面推。
回到住的地方,已经快九点。
这是一个城中村,当然,准确的说,现在还不能叫城中村,其实整个省城,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巨大的城中村。新建的高楼大厦少,房地产市场还没有放开,新建的住宅楼也都有数,都是些多年的老房子。没有经过大拆迁,再规划,再开发,马路没有后来那么多、那么宽、那么直,马路边的树倒是比后来的多,比后来的大。
住的地方在靠近铁路,当地人在那一块盖起了一片两到三层的小楼,多是用来出租的。前后两排之间的距离不到三米,前面一排楼里的人打个哈欠,后面一排的就会传染,很是仄狭。巷道里的水泥路面,都已经老化或者被压坏,坑坑洼洼的,到了下雨天就更遭罪。
冯振昌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棂和底楼的门,在巷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分散在省城各个地方讨生活的人也都回家了,几个孩子在巷子里嬉戏打闹着。
他们边推着车边一路打着招呼,“回来了,今天还烧鱼,这么舍得,肯定赚不少钱吧!”
“呵呵,哪里啊,你们今天呢,板栗卖不少吧!”
这个点,不远处的小区里,已经安静下来,人们已经吃完了晚饭,在散步或者看电视,那些早睡的,差不多准备睡觉了。巷子里,却是最热闹的时候。主妇们把煤炉搬到门口,正在烧菜,一路过来,酸甜苦辣,闻了个遍。一家的辣椒炒肉,让冯振昌喉咙咕咚了一声,他忙加紧了脚步。算算怕是好多天没没吃到肉,早上吃的炒冷饭,中午就两个馒头,现在闻到这个味道,还真有点馋。
他们租的一楼,前后两个房间,加起来不到二十平,等到把三轮车放进去,就塞的满满当当的。其实没有什么家具,一张折叠桌子,一张方凳,两把靠背椅子,还有一张双层的木床,这都是在家具作坊打工的梅义良给他们置办的。
把车放好,冯振昌擦了把脸,再淘米煮饭,然后就闲下来。就着桌上剩下的半盘子花生米,倒上一小杯在农贸市场打来的散白酒,吃几颗花生米,抿上一小口酒。肚子里垫了点东西,就把今天买的杂志拿出来,放在在桌上,看了起来。
梅秋萍还不到闲的时候,她也把煤炉搬到屋外,准备烧菜。豆腐先两面煎到微黄,盛起来,腊肉切丁,用家里的腌辣椒一炒,再把豆腐倒进去,最后拍几个大蒜,然后起锅,味道很好,很下饭的。还有茄子,用大火煸炒,然后还是加入腌辣椒,加入咸菜,盐都不用再加就可以出锅。
炒好了菜,又在炉子上架上一个铝的蒸锅,把早上就和好,一直在醒着的面,揉成几个馒头,放进锅里,就着余火蒸着,这个是他们明后天的午餐。
都饿了,所以吃饭都很快,那盘茄子吃完了,豆腐却还剩下半盘子。梅秋萍洗碗收拾,冯振昌打开一个袋子,倒出一脸盆板栗,一个个的用剪刀在上面剪一个小口,梅秋萍那边收拾好了,也过来一起做。好在这些天都做熟了,很快就做好了差不多二十斤,夫妻俩这才收手。
等到洗簌完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周围都很安静,只是屋后不远处不时有火车通过,客车还好,“况且况且”的来,又“况且况且”的走远,货车轰鸣着经过的时候,咚咚咚的很响,而且震动很大,感觉床都有些在动。
还好这些日子过去,他们都已经适应这些噪音,躺在床上的时候也累了困了,这些对他们影响不大。
梅秋萍今天晚上却又有些失眠,翻来覆去的。
她叫了一声冯振昌,“怎么了?”冯振昌原来也没睡着。
“你说,是不是我们两个做父母的没什么本事,外面欠那么些债,过年的时候一屋的人来讨债,平常的吃穿都不宽裕,才逼着儿子小学刚毕业,就自己想办法赚钱?”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二章 准备原创
感概归感概,第二天,夫妻俩还是清早就起床。梅秋萍准备早饭,早上还是要煮饭,不然中午两个馒头顶不住。菜简单,昨天晚上的剩下的豆腐热一下,还炒了一碟咸菜。
冯振昌准备好做生意的那一套,两人吃完饭出门的时候,左邻右舍和他们一样,不是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就是在急匆匆的吃着早饭。
其实早上是没什么生意的,大早上的,有多少人买栗子吃呢。但一来他们习惯了早起,二来,梅秋萍说的,哪怕早上就买个半斤一斤的,那不也是几块钱!
二人从一个小区门口走过,小区规模不小,他们经过的这个出口处,一溜排开四辆简易推车,热气腾腾的。一个买包子馒头,一个买糯米饭,一个买面条,还有一个炸油条,生意都不错,不但出去上班的会去买,还有小区里面的老人和主妇提着篮子来买的。
梅秋萍在后面叫冯振昌,“停一下,停一下。”
冯振昌刹好车,看她看着那边,“怎么,你还舍得花钱买早饭呗?”
梅秋萍就说,“刚刚吃的饱饱的,我就看一下。”
冯振昌也看了,比较了一下,和他的这辆车差别不大,最主要的就是一定要有个大炉子。
“哦,是的啊,我们也可以做些早点来卖啊!”夫妻俩几乎同时说出来。
那就索性停一会,数数对面有多少生意。二人索性把摊子摆开,却没有一个人光顾,他们也无所谓,热切数着对面买早点的人——那一个人就意味着至少几毛钱的收入啊!一直到9点多快十点,对面都准备推车走人,他们这才往学校赶。
二人一合计,就连生意最差的糯米饭摊子,从他们数的时候算起,也有三十几人光顾,哪怕一个人只赚两毛,那至少也有六块多钱,一个月下来,那也有两百多块!
早点肯定可以做,那做什么呢?
等到在大学门口把摊子摆好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就卖大包子,做一素一荤的,素的就粉丝或者从家里带来的咸菜,荤的就猪肉。至于价格,明天早上起早去转几个包子摊。地点呢,也不用去和其它人抢生意,就在他们现在的这个地方,老师学生的,总会有人买,万一有卖剩下的,刚好,他们可以做中饭。只是还要花钱,因为要再置办一口大铁锅,一个蒸笼。
冯一平现在的日子其实很不错!在学校,他虽然也操心赚钱,但再苦再累,怎么比得过工作以后成家立业的辛苦。
因为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的心情一直很愉悦、放松,虽然都是咸菜就饭,他甚至觉得肚子上是不是又长肉了,他可不想到三十多岁以后,又哪里都不突出,就肚子突出。现在这个身材挺好的,保持到二十年后,绝对是超级男模的身材,标准的衣服架子。所以,他在郑重的考虑,是不是要做平板支撑,要毫不留情的把小肚子扼杀在萌芽中,顺便练练腹肌。
对男人来说,腹肌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后来不少腐女,看到那些秀出六块或八块腹肌的男人,眼睛里都能长出爪子来。
冯一平记得,三十岁之后,他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那软塌塌的大肚子。
关于这个大肚子,他还有一次特别尴尬的经历。
每年,他都要到上海参加春季五金会,那次尴尬的经历,就发生在一次回程过安检时。原来过了安检门后,安检人员拿扫描仪再扫一次,然后双手再在旅客衣服外面大致摸一下,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那几年国内特别是机场的安检越来越严,所有的液体一律不准带上飞机,而且每个人的腰带也是重点检查项目。
那次安检的工作人员是年轻女孩子,蛮清秀的,所有项目检查完,最后要摸一摸冯一平的腰带,腰带是在毛衣底下的,女孩子的小手直接插进毛衣,去检查下面的腰带。好死不死的,冯一平的毛衣是羊绒材质,他直接贴肉穿的。女孩子的半个巴掌自然就摸到了他肚子上,估计那个女孩子也没想到,一时有些愣,估计是想这软绵绵的是什么呢?然后估计也是下意识的,还拍了两下,然后明白过来,马上把手缩回来。
冯一平当时也是一愣,然后比那个女孩子还尴尬,一张老脸马上变成红苹果。男人嘛,在年轻靓丽的女孩子面前,哪个不想表现的好一些。现在倒好,让一个女孩子摸到了他最大的软肋,而且说不定接下来几天,都会成为那个女孩子和同事以及闺蜜之间的笑料!冯一平当时那个心啊,哇凉哇凉的啊!所以回广州之后,当天他就开始做仰卧起坐,并且一直坚持了下来。不过,他再努力运动,突出的肚子始终没有练回去。
现在有这么好的底子,如果从现在开始练,腹肌应该能练出来。不过,还是存在一个空间的问题,不说其它,就做个俯卧撑吧,现在都没地方,别的同学看到了,肯定还会笑话。那就还是等一等吧,等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再说。
生活上,除了晚上睡觉还是不太适应以外,其它都凑合。饭是至少能吃个大半饱的,这个星期,有了五块钱零花,还肖志杰两块五,还剩一半,昨天早上还能到小厨房那买了一个老师们剩下的肉包子。菜呢,总是腌菜也无所谓,他吃的惯,而且腌菜下饭啊。
学习当然不轻松,因为老师上课的进度都很快,但至少目前来说,就连原来他成绩比较一般的代数和化学,他都觉得很容易,知识面都还很浅。至于其它的就更不在话下,比如英语和政治,他不用怎么听课,自己预习复习就可以,所以他就有时间准备挣下一笔稿费。
他本来是想综合汤姆汉克斯的《飞越童真》,和刘德华的《童梦奇缘》这两部电影,来写一个初中生一夜长大的故事。但现在这个时候,人们对这类奇幻题材的接受程度,他有些拿不准,所以还是换了一个大家肯定能接受的题材。
现钱收了六百多斤之外,外公又用自己的面子,一家几十上百斤的,又欠钱收了了五百多斤板栗,算算又是欠了一千五六百块,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一次,他想写的是关于动物的故事,具体说是狗狗的故事。这种题材的文章,人们是能接受的,而且,就他这个年纪写这个题材,也算合适,没有被人置喙的地方。
农村的小孩子,从小就接触很多动物。家家户户都养的鸡和猪,还有些人家会养几只鹅或者鸭子。一般几户人家共养一头牛,还有些人家,比如他二伯家,养了群羊。除此之外,还有猫和狗,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抓老鼠,一个看家,反正也额外用不了多少粮食。
鸡不说,这个简单,每天撒上几把谷子就好,至于孵小鸡,那是技术活,村里的是个主妇里大概有一两个能行,好强的梅秋萍也可也。
牛呢,除了春耕秋种的那阵子,要它出力,平时就是要让它吃饱肚子,好在有草牛自己会吃,不像猪,要打猪草回来喂。不过牛是大牲畜,农家最值钱的牲畜,所以大家都很在意。
所以放牛有一件事特别要紧,千万不要让它和其它的牛打架,牛在山上打起架来很容易出事,人也不好去把它们分开,走的近了,暴怒的牛可是六亲不认,被一头牛正面冲撞或者被牛头上的角顶一下,谁都受不了。
但是一个塆里面,总有那么一两头牛脾气很暴躁。关于这个,村里有些说法,平时很蛮,也不讲理的人,他们家的牛也一样,总是想欺负其它的牛,总结来说,类似如“牛肖其人”,比如冯文家,他爷爷放的牛,他爸爸放的牛,都是那种爱找架打的牛。
这些牛,只要见到另外的公牛,马上进入战斗状态。前腿稍弯,头上的两只角向前斜顶,呼哧呼哧的朝另一头牛那里凑,准备顶角。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拽紧拴住自己家牛鼻子的绳子,死死的拉住它,把它赶到旁边,如果还不听使唤,就从旁边随便折条树枝,使劲抽它几下。
到山上也要留心,尽量不要和那几头爱打架的牛在一座山上,万一在一座山上,放的时候一定要把牛系住,离那头牛远一些。同时也要小心留意,看到那头牛有过来的倾向,远远的就要把它赶回去。
但是即便大家再小心,有些事总是免不了。比如自己家牛是系着的,对方是散放的,一不留神没看到那头牛过来。还有,牛本来是系着的,但它自己挣脱了。最倒霉的,是,两头牛都隔的远远的,也都系的紧紧的,但其中一头牛木头做的鼻针断了,让它彻底的没了束缚。
冯一平记得很清楚,三年级暑假的时候,堂侄冯大志家的牛鼻针断了,找另一头牛打架,还没等人把它们分开,冯大志家的牛反倒被另外一头牛顶到山下,然后怎么也站不起来,躺在那里一声接一声的嘶鸣着,那嘶鸣声,让人听了很伤心很伤心。
后来,塆里十几个壮劳力轮换着把它抬回来,兽医说,一条腿断了,肋骨也断了三根,没得治,只能杀了吧。
然后第二天中午,大半个塆的人都来看,不,不能说看,应该说是给它送行吧,只那些小孩子嘛不懂,上蹿下跳的,围观的大人们,没有一个脸上带笑的。
不像杀猪,杀猪是年年有,一年村里会杀几十上百头,村里有两个杀猪匠,就这样,年底的时候还忙不过来。牛就不一样,杀牛也是个技术活,而且是好多年不会杀一头,所以也没人有过这样的经验,只知道,杀这么大的牛,是要敲它的鼻子那里。
冯一平当时挤到最中间看,牛就躺在那里,不动弹,也不再叫唤,可能是喉咙都哑了吧。冯一平当时就站在牛头那,看了一眼,他就怔住了,他分明看到,大大的牛眼边,溢出来的黄豆大的眼泪——即使多年以后,他也是坚持这么跟父母说的,那绝对是牛流的眼泪。想来那牛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管是痛,还是伤心,还是怕,总之,那头牛,它当时在流泪。
所以,等到冯大志拿着劈柴的斧头过来,叫冯一平让开的时候,冯一平马上挤出去逃走了,他实在不敢看接下来的事情。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每当在电视上看到西班牙的斗牛,他就马上换台。他觉得那很残忍,甚至有些变态,他很想问那些站在场中得意洋洋的斗牛士,和看台上那些鼓掌起哄的观众,你们有没有看到,那躺在场中的,被细剑,一剑剑刺死的,可怜的牛,它眼角那豆大的眼泪?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三章 猪倌冯一平
除了牛,还有一种家畜,是要用心饲养的,那就是猪,特别是能生猪仔的母猪,这个冯一平也很有发言权。因为中专的那几年,为了让日子能维持下去,家里养了母猪。
母猪一年会生两窝小猪,一窝都有十来头。动物世界优胜劣汰的传统,在这里有直接的表现。每窝猪仔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是天生比其它兄弟姐妹要瘦弱,而且有好几次,生出来的小猪,比母猪的**要多。
冯一平记得,他们家的母猪有13个**,但有几次是超过13头小猪仔的。因此,那最弱的小猪,很难吃到妈妈的奶,最弱的这只,也最让人费心。
这一头小猪仔就是七八十甚至上百块钱,当然要好好的伺候,就用米汤煮磨的米浆,装在奶瓶里,抱着小猪喂它——就像喂小孩子奶一样。
总吃这也不行,还是要母乳,就只能等其它的小猪都吃完了奶,再小心的把它送到它妈妈那,让它吃奶。之所以说要小心,因为哺乳期的母猪脾气很大,很护仔,即使是主人靠近,它也会很警惕,有时候,不但会拿嘴拱你,还真会咬你的,所以要小心。
另外,哺乳期的妈妈,好像不管是人他妈,还是猪她妈,脾气都很大,很容易烦躁——这个冯一平也都有体会。
刚刚已经喂过一次,你又让一个小东西来吃奶,它心情不好的话会整个趴在地上,**全部压住,任小家伙在旁边咿咿呀呀的叫唤,它闭上眼睛,两只大耳朵耷拉着,装作看不到也听不到。这个时候,你得给它好好挠挠痒,哄哄它,它才会侧一下身子,把**露出来。
还要小心,吃着吃着,猪妈妈又会不耐烦,还没完没了啦,于是一翻身,瘦弱的小小家伙反应本来就不灵敏,吃的正香的时候也没空想其它,搞不好就会被妈妈压在肚子下面,压实了,几百斤的妈妈一下子就会要了它大半条小命,所以这个时候在旁边,一定要眼疾手快,不然就成了帮凶。
从生下小猪仔,到把小猪仔卖出去,中间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猪仔的价格高,一头小猪仔多长一斤,加起来那就是十几二十斤,平均三四块一斤,那就有近百块钱,所以那两个月真的花好大力气。
首先要让母猪吃好,这样它才有奶喂猪仔。等猪仔慢慢长大,断奶以后,又要让它们吃饱吃好,长的壮壮的。当时家里没钱买饲料,就用土办法,用石磨把大米磨成米浆,然后加水煮熟,给猪仔吃。每天额外要用原始的石磨磨十几斤米,也很不轻松。
而且就和小孩子一样,漫漫长夜,中间至少还要再喂一次。半夜三更的,要把一大锅米浆烧开,再招呼它们吃干净,再把它们赶出去方便,再一个个哄回家,前前后后要近两个小时。
要让小猪吃的多,那也要动脑筋,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固然长肉,但那样到后来,吃的只会越来越少。怎么办呢,要让小猪们每天都有适量运动。
所以,在冯一平的履历上,除了放牛,还有一项就是放猪。
猪妈妈一猪当先走在前面,肚子扁扁的,有些步履蹒跚。它一边走,一边叫唤着,于是一群白的、黑的,还有花的猪宝宝,就扎成一堆的跟在后面,你追我赶,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嘴里也不闲着,所有的小猪都用差不多的一种旋律回应着猪妈妈,只是你前我后的,并不整齐,很是热闹。
山岗上有片平地,平时用来晾晒的场地。小家伙们三两成伙,在场中撒着欢,猪妈妈在旁边的草丛里这里拱一嘴,那里拱一嘴,有些累的时候,就懒懒的回到场中躺下。
它一躺下,小猪们一窝蜂的涌过来,你争我抢,不一会,就只剩下砸吧砸吧的吮吸声。也没过多少时候,猪妈妈叫唤了一声,挣扎了几下,改为平趴在地上,不喂了。
几只小猪还意犹未尽的用小嘴拱着它的肚子,猪妈妈眯着眼睛不理不睬。见这招没用,有小猪跑到妈妈头那里,急切的叫唤着,还用小嘴在妈妈脸上乱拱,猪妈妈还是不为所动,小猪还继续在那卖萌,猪妈妈却不耐烦了,头一甩,一嘴把小家伙扫出好远。
咕咚咕咚滚出去好远的小猪好像有些晕,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它静静的趴在地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也就静了那么片刻,它高兴的叫了一声,撒开四蹄,欢快的朝其它兄弟姐妹跑过去,你拱我一嘴,我撞你一下的,愉快的玩耍起来。只剩下少数的几只,紧挨着猪妈妈,恬静的小睡。
每当这个时候,总有些人顺道来看,看那只长的最大,看那只最活泼,看那只最能吃,看那只最厉害……,这是为着将来捉的时候好有目标。
就这样,全家辛苦两个多月,最后,分别的日子到了。挑了一个日子,猪妈妈被关在猪圈里,小猪们关在屋里,早就约好的人一起来到家里,各自抢自己中意的那只小猪。抢没抢到中意的,冯一平家不管,最后一过秤,小猪们就被装在麻袋或者箩筐里,被挑着走向新家。
从分开关的那一刻开始,猪妈妈就没安静过,一声接一声的叫唤着,一次次的向家里走,一次次的被系在脖子上的绳子拉回去,但它还是不知疲倦的努力着。
小猪们叫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叫唤声里是不安和惶恐,猪妈妈听了,越来越激动,也不停的叫,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大,叫唤声里满是焦急和关切。
但到最后,它只能徒劳的看着一个个小猪仔被陌生人带着越走越远。
有的小猪挣扎着从箩筐里一次次的跳起来,两条小腿搭在箩筐边沿,看着猪妈妈不停的叫,或者说是哭,猪妈妈就一次次的朝那个方向冲,每一次都把绳子绷的紧紧的,直直的……。
此后的好些天,母猪会一直会恹恹的,连食都不愿意吃。
说来也怪,在冯一平上中专的那三年,也就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养的母猪都不错,很少病,每窝都生十几个,成活率也高,一年能为家里增加近两千的收入。但等他参加工作以后,家里也继续养过母猪,却总出这样那样的麻烦事,很不划算,最后就没有再养过母猪。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四章 我家的猫
冯一平家一直都养猫。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冯一平写的《我家的猫》这篇作文,赢得了当年县里小学生作文的一等奖,这是他们小学好些年最好的成绩。满校的语文老师对那篇作文都赞不绝口,争相传阅,但是具体写的什么,冯一平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当时的班主任,也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的评语好像是,“写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
家里养猫也是出于现实需要。
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是仓里柜里还有房梁上,收的东西却不少。稻谷、小麦这两样主粮不说,还有花生、黄豆、高粱、芝麻、兰瓜、番薯等等很多,都很招老鼠,晚上睡觉,经常听到老鼠在各处窸窸窣窣的。
老鼠夹子要花钱买,而且效果不大,老鼠药用的时候要很小心,而且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最实用的还是猫。
都说猫是一种高贵的动物,确实是。它高贵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个方面:
一是爱干净。猫很讲卫生,没有看到它洗澡,但它总是很干净。每次吃完饭,总会把自己的爪子还有身上黏到饭粒油渍的地方舔的很干净。而且它方便的时候是避人的,结束后,会把排泄物给埋起来。
二是仪态。虽然生长在平民百姓家里,它走路的时候,总是不紧不慢,不卑不亢,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就像京剧里那些踱着方步的官员。任你如何急切的在叫它,它最多就懒懒的抬头看你一眼,完了还是保持原有的节奏。
猫从来不会趴在地上,它要么以标准的姿势蹲在地上,要么也占一把椅子,还是蹲在上面。有时候还会跳到灶上,跳到高高的碗柜上,以卧虎的姿态踞在上面。只有在寒冷的冬天,它才会放松一下,慵懒的趴在火塘边的椅子上烤火。
三是猫很自立。养一只猫,你是很难觉得自己是他主人。它绝不会对你谄媚,不会因为你丢给它一块鱼就对你买萌,朝你摇尾巴。当然,在农村,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冯一平才有机会背着父母,丢一块鱼给猫。这时它会叫一声,然后敏捷的跳过来,吃完了也不朝你“喵喵”叫的再要,只会默默的在那蹲一会,还有它就吃,吃饱了,地上的那些鱼刺、肉骨头的,它睬都不睬的。
更多的时候,家里只能用剩饭喂它,给面子呢它就吃几口,好多时候,是大家吃完了饭,它会叫几声,等到你把饭盛到它碗里,它过去看几眼,然后又跳回到椅子上坐着。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不见了,等到下一餐,把它不吃的倒给猪,再给它盛上热饭,它还是看上一眼,却一口也不动。
渴了呢,它也不会随便找水喝,跳到水缸上,轻松的抓住水缸边沿,俯下头去,用舌头舔水喝。
还有,猫绝不会对主人谄媚。你逗它,心情好的时候,它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心情不好,它绝对会挠你的。
当然,它也有分寸,只要你不是很过分,它的爪子不会太用力。
最后,是猫很大气。晚上的时候,老鼠又出来活动,嗞嗞呀呀的,然后突然发出短促的尖叫,然后归于平静,那是猫在捕猎。然后夜里老鼠出来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心,而猫呢,从来不会向你邀功。
还有,猫玩老鼠的场景,冯一平至少看了两次。啧,当时,猫猫那风姿,那气度,是会叫人折服的。做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和孔明七擒七纵孟获差不多。
从冯一平记事的时候起,家里养的第一只猫,是从外公送来的一只小黄猫,那只猫长大了,有一天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当时父母跟冯一平说,专门有人拿着网子网猫的,那只猫可能被人抓走了。
第二只猫很有些故事。它不是从别人家里捉来的,可以说是自己送上门来。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村里另外一个塆的一户人家,小孩满月,白天请客,晚上放露天电影。在电视没有普及的年代,这是农村少有的现代娱乐,冯一平当然跟妈妈姐姐端着凳子去看。看到中途,一只猫径直跳到姐姐怀里,毫不见外的呼呼大睡,姐姐几次把它放到地上,它几次又回来,散场了还跟着走,撵也撵不走,后来妈妈说,那就带上吧,这只猫就一直跟到了家里。
那是一只好看的猫,乌黑的毛,光滑的像绸缎,但在胸前,却有一块是纯白的,黑白相衬,很是漂亮。眼珠稍带蓝色,很有神,两腮左右各有三根胡子,很有气度。
这只猫很神奇。
那年还没建塆后的新房子,住在塆中的老房子里。因为给妈妈治病,欠了很多债,因此杀的年猪,家里只留下不到五分之一,其它的都卖钱还债。另外只买了些包菜粉丝,精打细算,勉强够够过年吃几天,然后在正月招待客人的。
那天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一天就大那一年年三十。下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当时还没通电,是点油灯,不过有窗外的白雪映着,倒是比一般的晚上要亮堂一些。
晚上的时候,刚招待了一批讨债的人,冯一平和妈妈姐姐准备就着剩菜吃饭,这时大门“吱呀”一声,猫挤开门走进来。姐姐眼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它好像拖着什么东西,放下碗筷过去一看,然后就叫起来,“爸,妈,快来看,猫抓了一只兔子!”
大家都很惊奇,过去一看,果然,它拖着一只毛茸茸的灰兔子,个子看起来比猫自身还要大,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抓住的。这只肥兔子,当然成了年夜饭时桌上的美食,这也是在那个并不宽裕的春节里,少有的给一家人带来欢乐的事。
这样的事还不止一次。当时蔬菜的品种少,隔年的六月,菜园里上一季的菜都老了,过季了,应季的菜还没长成,用梅秋萍的话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主妇们想尽了办法,那一段时间,大多数人家,吃饭只能用各种腌菜或者干菜顶着。
干菜算好一点的菜,一般都是是上年晒的萝卜干、黄花菜干、兰瓜干,或者是一些晒干留下来的野菜。
在那一个又一个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冯一平吃了很多后来再也吃不到的菜。
他最不喜欢吃的,是花生芽。扯花生的时候,总有一些漏网之鱼,过些日子一下雨,花生就发芽,冒出地面,人们在山上干活的时候顺道拣回来,洗一洗,炒一下,加水一煮,然后端上桌,是当时桌上少有的带绿色的菜。花生芽可没有豆芽好吃,它青气很重,稍老的又有些苦,苦味冯一平能吃,青气很重,而且比茼蒿的青气还重,他怎么也吃不惯,于是只淘一点汤,还是吃咸菜。
秋天青黄不接的日子还好。清理菜园,辣椒都要扯了,上面的一些没长成的小辣椒,也不去籽,拿刀一拍,加油一炒,很下饭。
还有葱,扯回来一大把葱,洗干净了加油一炒,很香,挺不错的。
秋天天气凉下来,几家人合起来做一个豆腐,放几天也不会酸。豆腐可以煎炒烹炸,花样很多,算是好菜了。几家人一分,每家都没多少,吃不了几餐。也没有人家奢侈到隔几天就做豆腐吃,在农村,日子不是那样过的。
于是梅秋萍就想办法,把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拿回来,加油一煮,加辣椒粉,再撒上葱花,虽然豆腥味还是很重,好歹不是咸菜啊。
就在这样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又是一天晚上,猫回来的时候,叼回来一条咸鱼!又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于是一家人也不管它是从哪家叼来的,好歹开了一下荤。
谁知没隔几天,它又叼了一条回来!这下子,梅秋萍有些不安。当时在农村,丢一两条鱼,其实不是小事。好些人家菜园里不见了个小葫芦,都会叉着腰在山岗上对着全塆骂上一阵的。像这样的咸鱼,一下子至少两条不见了,那是值得当家的主妇在山岗上骂半天的。
但那些天,一直没有听塆里人家说丢鱼了的,那还好!于是大家都夸奖猫,真的很懂事,真的很为家里着想。
当然,有一次,那只猫也把冯一平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冯一平在床上午睡,半梦半醒的,突然看见一只黑爪分开蚊帐,向他伸了过来,一下子就吓出一身的冷汗。定过神来一看,原来是猫也来床上睡觉,因为角度的关系,那只黑色的猫爪当时看上去很大,像极了冯一平想象中的魔爪。
随着冯一平慢慢长大,猫也慢慢老去。就是这样一只善解人意,体谅家庭,注定是冯一平家一员的好猫,在冯一平四年级上学期的时候,一个初冬的上午,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过了几天,正好是周日的早上,四伯来家里说,他看到猫就在山岗上的一棵桐树上,已经走了。冯一平当时没有跟着去,冯振昌和四伯一起,把猫从那棵桐树上拿下来,然后埋在山上。
这只神奇的猫,就好像是上天送给他们家的礼物,连它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高贵。
…………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五章 比艺术更离奇的生活
农村最后一种好多人家都养的动物,就是狗狗了,它也是农村孩子的好玩伴。
以前说起的时候,他就说是家里的狗,随着后来宠物市场渐渐兴起,品种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议论着自己家的京巴、萨摩耶、拉布拉多、吉娃娃、杜宾、比格……。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小时候养过的,和他一起玩耍的那些狗了,他们是什么品种,叫什么名字呢?
很多人叫它们土狗,冯一平当然不接受!土对应的是洋,土狗,听起来就觉得那里面充满了浓浓的鄙视和嫌弃。这些人是什么心态呢,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觉得,就连国外的狗都比我们国家原产的狗要好?
后来,好像也有不少人想都了这一点,于是,这类狗狗有了一个高大上的称呼,“中华田园犬”!称呼是大气了,冯一平却觉得很陌生,一点都不亲切,小时候养的狗,怎么也和这个名字对应不起来。
现在,政治课上,十二岁的身,三十多岁心的冯一平,假装专心听课,实际是在准备为钱搞创作的冯一平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农村几乎家家都养狗呢?看家护院?不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没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看的。农村流动人口少,也几乎没有什么外来人,有什么好护的。
再说二十多年后,几乎家家都楼上楼下,全部电气化的时候,公路直接通到门口,来往的人也多,更需要看家护院的时候,塆里反倒没有几户人家养狗的。这是什么原因呢?他弄不明白,反正,这个时候,养狗的人家多。
冯一平家也一样,从他记事的时候起,养的第一条狗是条母狗,也是一年会生两窝的,不过一窝只有四五只小狗狗。冯一平当时还小,连学都没上,特别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他从小多病体弱,塆里同龄的孩子,比如冯文,就会欺负他,他索性带着一群狗房前屋后的玩。还给那些狗狗都取了名字,比如小黑、小乖、小快、小慢的,也因此得了一个雅号,“狗司令”!他和那些狗很亲,以至于那些小狗被送给别人家好长时间,都长大了,看到他还会摇着尾巴过来跟他玩。
那一年,狗妈妈生下六只小狗,还没等小狗们可以送人的时候,狗妈妈就生病不行了。于是家里就从那六只中挑了一只,冯一平取名叫做小乖的,留下来,从此,这只狗就是冯一平的朋友加兄弟,两人形影不离。
姐姐上学,爸爸妈妈到山上干活,把他留给奶奶。奶奶年事已高,孙辈又很多,她也照顾不来,再加上奶奶一直不喜欢梅秋萍,因此冯一平和也奶奶不太亲。
所以,在外面玩累了,每天中午,都带着小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着爸爸妈妈回家。经常等着等着,瞌睡来了,就抱着小狗睡在石阶上。经过的人都说,冯一平和他的狗兄弟感情真好。
等到冯一平六岁那年开始上小学,小乖每天早上,都把冯一平送到可以看到村小学的山岗上,才回家。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的时候,当冯一平走上村前的那座石桥,小乖就一准从屋后冲出来,两腿搭在他肩上,大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的,亲热的不得了。
但是好景不长,三年级的时候,狗狗的发情期,它在村里各个塆子里跑,找那些气味相投的雌性。偏偏就有些闲汉见不得这些事,趁它们在一起的时候拿大棍子打,以此取乐。当时小乖已经不小了,估计也有了些脾气,同样的事于是几回之后,他就追着那些打散它们的人咬,一共咬了两个人。被咬的人当天就找上门来,冯振昌和梅秋萍说了不少好话,他们才罢休。
村里的说法是,狗一旦开始咬人了,以后见到不熟的人就会咬,用村里的说法是,这狗疯了,不能留。
冯振昌也没和冯一平商量,就找来村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以前就经常打狗的,一个有把铳,山上没什么东西好打,他平时就用铳打打树上的鸟什么的。
经常打狗的人拿着绳套,另一个人就拿着他的铳。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小乖应该就意识到了,它觉得不对,耳朵竖起来,嘴里低沉“呜呜”发声示威,摆出进攻的姿势,突然,瞅个空子,就朝门外跑,遗憾的是,被早有准备的人堵了回去。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看到的情景让冯一平知道了什么叫狗急跳墙——小乖看到从门口跑不掉,想跳到房梁上。它转身朝后跑,一次次的朝墙上跳,爪子在土砖墙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最高的一次,居然前爪将将够到了房梁……。
冯一平当时没有哭,因为他知道,哭也没用,爸爸的决定,他改变不了,趁里面还在搏斗,他只能又一次跑开。
后来,他听姐姐说,小乖后来看到跑不掉,干脆就咬着铳管……!如果类比的话,这也是一个用胸膛面对着敌人枪口的勇士!
小乖最后应该被大家吃了,冯一平有没有吃,关于这一点,他好像选择性的遗忘了。不过,推断一下,当时已经三年级的冯一平,已经懂事,懂得感情,懂得愧疚,会选择。他虽然改变不了小乖的命运,也不能阻止父母最后把它端上餐桌,但至少他自己会尊重它!
自那以后,家里再没养过狗。
当然,狗肉,冯一平是吃过的。前年的时候,刚进腊月,二舅就送上来一条狗腿,家里炖着吃了,冯一平记得,那汤很好喝。
哦,原谅我,小乖!
人总是很健忘,这些事,现在刚上初中的冯一平记得。到了后来,这些全部会被抛在脑后,直到2010年的一天。
那时冯一平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闲暇时时常会在网上看电影。时间一长,他喜欢看的差不多都看了,这天他又在暴风影音上挑,看到好多次都置之不理的《忠犬八公》,张彦在旁边说,这个分高,看这个吧。
冯一平看评分就知道,这个电影可能会不错,但看电影名字,就知道是说的日本狗。主演又是李察基尔,流亡印度的**喇嘛的拥趸,08年的时候,抵制我们中国奥运会的一个家伙,就有些不喜,一直没看。但既然张彦说了,其它的选择也不多,那就看吧。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有些平淡,后来的一些情节,比如小八飞快的从篱笆下,扒个洞钻出去;它和教授小心翼翼的对付臭鼬,最后还是免不了中招等情节,还让人发笑。
但看到后来,教授夫人多年后回到小镇,看到毛皮不再光滑、步履不再矫健的小八,还在火车站门口等;最后大雪纷飞的晚上,小八知道时日无多,最后一次来到车站门口的花坛上,用力的撑起眼皮,望着那扇教授一次次推开,然后走出来笑着叫它的门,回忆着从一开始,教授的和他在一起点点滴滴,最后坚持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张彦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
冯一平没哭,但他不停的擤鼻涕,桌子上堆着一大堆纸巾。
是啊,有些故事,不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但平淡简单的让你忍不住泪如雨下。
后来,冯一平和张彦说了小乖的故事,张彦眼睛红红的,说她们家那也有类似的事情。一条狗,在主人去世之后,和村里人一起,把主人送上山,然后一直守在他坟前,第七天的时候,狗也跟着去了。
后来,冯一平还特意向老丈人求证过,确实有这么回事。所以说,虽然说艺术都是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实际上,很多时候,生活,其实比艺术更出乎你意料,更离奇。
所以,这一次,冯一平想写的,就是把这些都综合起来,揉进一个故事里,写一个孤寡老人和他相依为命的老狗的故事。
如果这篇故事被发表,那也能算是冯一平的一次原创,有多么精彩他不敢保证,但很多情节他亲身体会过,至少能保证言之有物,带着他的真情实感,不拔高,也不故作**。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六章 父母成功的尝试
有钱可赚的事情,冯振昌和梅秋萍动作都很快。当天晚上他们就买了锅和蒸笼,第二天早上,夫妻两个第一次花钱买了早点,统共只花了三块钱,他们却跑了七个地方,当天晚上,他们就定下来,做包子。
但他们准备做的包子大一些,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个,馅绝对放足,一个就卖四毛,性价比绝对高。这样算下来,不计人工成本的话,卖一个包子,能赚一毛多,如果一个早上能买五十个,那也有近十块钱进账。万一做多了卖不掉,拿回租住的地方三毛多一个绝对能卖掉,那么大的包子,大人吃个两个也饱了。
第一天早上,因为把握不大,他们只做了三十个。早早的来到老地方,却始终没有人光顾,后来还是附近小卖部的过来开门,老板也算是他们的熟人,卖了两个,这才开的张。
然后直到要上课的时候,一个老师吧,骑着车急匆匆的赶到学校,看到他们那热气腾腾的,不像是原来的糖炒栗子,瞧了一眼,肉馅和粉丝馅的各买了一个。午饭的时候,几个环卫工人买了几个,加上他们自己吃的,第一天做的包子,还剩下一半。
第二天当然还是要做,第一天卖的不好早在他们意料之中,刚卖糖炒板栗的时候,头几天,也没什么人光顾的,后来有了回头客,熟客又带人过来,才慢慢旺起来。
当然第一天剩下的,他们不会再拿出来卖,而是留下来自己吃,不能贪图一时的小便宜,这也是他们不知不觉中就被改变的一个观念。这些天下来,他们知道了,越是这样的小生意,越要在意口碑,做他们这样的生意,主要面对的还是熟客,有一个人有一次不满意了,可能会影响一批人。
第二天早上却出乎意料的好,先是附近的好几个小店里的人都过来买,然后学校里来了一群老师和学生,应该是昨天那个老师免费做的广告,所以三十个一会就买完了,一个不剩!
好在梅秋萍想的周到,早上就想,万一今天一下子就买完了呢?于是带了几个昨天剩下的包子,不然他们中午估计要花钱买午饭。
从第三天开始的时候,包子就固定在每天八十多个,这样每天额外能赚十多块钱,但这赚这十多块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额外和那么多面,要剁那么多的馅,刚开始的几天,哪怕两个人在村里重活累活做惯了的,还是累的手酸腰也酸的。
第二个星期,因为来买包子的问了好些回,他们又多加了一个项目,早上不但有包子,还有豆浆卖。于是晚上又多了一件事,用小石磨磨豆子。
这个时候能买到小的磨浆机,但那个不便宜,还要配上一台电机,电机也不便宜,还要用电,电也要花钱的。
反正只做豆浆,每天要磨的豆子不多,还是人工来吧。
离冯振昌他们现居的出租屋,还有十三站路的地方,是一条老街。老街后面就是一些民国年间的老建筑,隔着马路,就是长江。
老街早些年应该辉煌过,街上杂货店、小饭馆、理发店、修车店、加气站还有卫生所等一应俱全,想来住在附近的人一定很方便。
现在的老街,已经不复往日的荣光。老街两边的店铺,多是木做的门窗,原色的,没有油漆过,经过岁月的洗礼,,门窗已经发黑,有的甚至已经朽烂。水泥路面也这里破一块,那里破一块的,好些店的门前,路面颜色都发黑,想来店里的人是每天把污水就随便泼在那。店前铺的地砖,也有一块没一块的,踩上去也不踏实,大多都松动了,一脚踩上去搞不好就有污水溅起来。
老街的上方,是纵横交错的各种线,密密麻麻的,每根电线杆上,都叠着各种颜色的传单和小广告,间或有一棵有些年纪的梧桐树,上面也搭着这样那样的东西。
老街的最里面,有一处院子,院子的门前,应该是刚用水泥填过,很平整。院子有些面积,两边都是工棚,高高的,上面铺着石棉瓦。院子后面当中是一栋三层小楼,看起来也有些年头,外墙斑驳,窗框上的绿漆也都剥落的厉害。
这时发出刺耳声音的电锯停了下来,稍后其它乒乒乓乓的各种响声也都逐一停了,院子里难得的安静下来。
梅义良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歪带着帽子,边走边脱手套。他走进一楼的办公室,对着正在办公桌后一边抽烟一边记着帐的老人说,“师傅,我现在去我姐姐那,晚饭就不在厂里吃了。”
蔡德祥抬起头,从老花镜的上面看着自己的徒弟,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丢给他,“你是有些天没去了,他们现在怎么样?”
梅义良说,“还好吧,苦是苦点,但收入还行,比在老家种地划算多了。”
蔡德祥把剩下不多的烟捻熄,“农村出来的还怕苦?再说了,只要能赚到钱,苦点有什么。你啊,就该跟你姐和姐夫学学,也不小了,到现在性子还不定。”
梅义良叫屈,“我早就改了师傅,你看看现在厂里面,是不是我手艺最好?而且我现在连厂里的机器也能修了,下午我就刚修好一台电钻。”
蔡德祥依然去记他的帐,头也不抬,只挥挥手,“知道了,你去吧,骑车慢点。”
梅义良车刚出门,后面就有人喊,“梅义良,你又到哪去疯?”
他刹住车,只见还穿着工作服的蔡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木屑,一边朝他这边走。
“还能去哪,我去看我姐。”
“真的?那我也去。”蔡虹一屁股跳上后座。
“去,也可以,但你好歹换身衣服吧!”
“哦,也是,那你就在这等我,不能跑哦!”
“好的,你快点啊!”梅义良停好自行车,也点了一根烟,站在那等。
好在这个时候的姑娘,还没有养成出门前至少要化妆半个小时以上的好习惯,不到十分钟,蔡虹就换了一套衣服出来,薄毛衣配牛仔裤,很清爽,大概还洗了把脸。
蔡虹坐在后座,毫不见外的搂住梅义良的腰,一路还跟旁边店里的人打着招呼。她就是在这一块长大的,和这些人非常熟络,反倒是梅义良有些放不开,低着头一个劲的猛蹬。
蔡虹在梅义良肩膀上拍了几下,“地上这么多坑,你还骑这么快,故意使坏是吧!”
他们在大学城绕了一圈,才在师大附中门口那找到梅秋萍夫妇。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他们正准备再回到大学门口。
看到弟弟带着个城里姑娘过来,梅秋萍有些愣住,蔡虹大方的和她打招呼,梅义良在旁边介绍,“姐,姐夫,这是我师傅的女儿蔡虹。”
“哦,这是我们自家的板栗,很干净,很香,姑娘你尝尝!”冯振昌递给蔡虹一个纸袋。
蔡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剥了一个,“恩,真好吃,很香,还有些甜,味道挺好。”
梅秋萍说,“义良你也真是的,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看看现在,我们招待都不好招待的。”
蔡虹说,“没事,你们忙,我就是和义良一起来看看。”
梅义良看到三轮车上放着另外一口锅和蒸笼,就问,“你们这又是卖什么?包子吗?”
冯振昌递给他一支烟,“是啊,原来早上没什么生意,我们就做了包子,还有豆浆,一早上包子和豆浆都能卖几十份。”
“哦,那不错啊,哥,这样下来你收入比我高多了。”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七章 小舅和蔡虹
蔡虹和梅秋萍在谈冯一平,“义良买了本杂志,说是他外甥在上面发表了一篇文章,还拿了两千多的稿费,我原本还以为他骗我的呢,没想到还真是。听说一平现在只十二岁是吧?”
这是梅秋萍很愿意听的,“是,刚上初一,一直成绩就不错,读书很用功,也听话。”
蔡虹说,“那他将来肯定会上大学,你们现在还真是要多赚些钱,大学的学费一年比一年高,一般的家庭都负担不起。”
“是啊,”梅秋萍说,“我们在乡下,一年忙到头,手里变不出几个钱,不要说大学,小学的学费都经常欠。原来我生病,后来盖房子,还欠了不少债,还是一平想到这个办法,义良帮我找到的这个地方,现在一个月也能挣个一两百块钱,比以前好得多。”
冯振昌问梅义良,“一平的事爸对你说了?”
“是,我打电话回去,他说帮你们收了千把斤板栗,我问哪里来的钱,他就说了。我还去买了那本杂志,一平看不出来啊,我知道他成绩不错,但是小小年纪就能写那么长的小说,我还真没想到。”
冯振昌说,“是啊,他把我跟你姐都瞒着,只有爸知道。”
“不是我说你,当初一平如果问你要好几块钱,说是寄信,你会给吗?”
听了这话,冯振昌有些迟疑,一时没有说话。不像现在,手里每天都有几十上百块钱,两个月以前,手里平时最多也就能攥着十多块钱,冯一平问他要个八九块,说是寄信,他怕真的考虑都不会考虑的。
看冯振昌在那沉吟着,梅义良接着说说,“反正这是好事,不过你们将来就难,一平肯定会上大学,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不是小数,所以啊,现在一定要多赚点钱。”
“原来我是没办法的,于今还好。到他上大学还有五六年时间,照现在这样下去,等他考上的时候,虽然会紧巴点,但应该能供的上。”
“哦,爸在村里赊账收的那些板栗,本来就是欠了人人情,所以年底钱一定要还上的,不然他那么大年纪,脸上不好看,这个没问题吧。”
冯振昌弹了谭烟灰,“我和你姐算了下账,到年底,我们原来准备的七百斤栗子都能卖掉,我借的四百斤和爸赊账收的五百多斤栗子,这两笔账到年底是一定要还的,应该也没问题,只不过没有多少钱还原来的那些老帐。”
“没事的,你算算,按你说的,到年底把那两笔帐还完,你手里还有千把斤栗子,至少也值三千多块钱啊,不是比你原来欠的外债还要多。”梅义良说。
“说是这样说,塆里的都知道我们来省城了,年底钱不还说不过去。”冯振昌有些愁。
“没事,”梅义良说,“买这个三轮车还有租房的钱,你们硬要还给我,我都放着没动,年底我再给你凑个几百块,你那里多少有些结余,加起来千把块有了,老帐至少也能还上一半,剩下的明年不用到年底都能还完,这样也说得过去。”
“那怎么好?你本来就帮了这么多忙,”冯振昌看了那边一眼,“你和那个姑娘是在谈对象?那不正是花钱的时候。”
梅义良支吾着,“没事,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冯振昌说,“先不急,到年底再说吧,我们自己能想办法。这姑娘不错,你和她好好处。你也这么大了,该安定下来了。”
“知道,知道。”梅义良有些不耐烦。
虽然梅秋萍一再叫梅义良和蔡虹留下来,一起回他们租住的地方吃饭,梅义良没有同意,去了也是给他们添麻烦,现在还早,大学那还能做会生意。于是就说和蔡虹买好了电影票,要去看电影,下次再去。
梅义良带着蔡虹走了,冯振昌也骑着车朝大学那边去,梅秋萍说,“我是听爸说起过,义良在省城拜了个师傅,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为了学手艺还是这个姑娘。”
冯振昌就笑,“义良都那么大,还用你操心啊!再说这个姑娘还挺不错的,大方,也没有瞧不起我们。”
梅秋萍一点都不乐观,“我就怕义良是剃头条子一头热,人家是城里的,家里还办了个厂,会看上义良?”
冯振昌说,“你看不出来吗?人家姑娘对义良肯定也有意思的。”
“哎,我担心的是蔡虹家里人会不同意。你说,如果是我们,自己在省城办厂,女儿条件又好,会同意把她嫁到乡下吗?”
冯振昌想下了,“那还真是难!”
“所以说啊,”梅秋萍说,“下次义良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以他的条件,在老家找个出挑的是没问题,可他和蔡虹姑娘,我还真有些担心。”
冯一平这个下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冯文问他,“你不会是感冒了吧!来,我摸摸你烧不烧。”
冯一平没好气的打开他的手,“就是鼻子有些不舒服,感冒了我还会不知道啊。”
温红在里面接口道,“一想二骂三感冒,冯一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惹得有人在背后骂你呢。”
“怎么可能,”冯一平装作很受委屈的叫道,“从小到现在,我听党的话,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五讲四美三热爱,不要说招惹到人,我走路的时候,都特别小心,从来不会不会踩到蚂蚁的,我这样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少年,怎么会有人骂我?怎么会有人舍得骂我?”
“哈哈,”顿时周围笑倒一大片,温红边笑边说,“看不出来啊冯一平,我原本以为你很老实的,没想到你这么油嘴滑舌的。”
那边黄静萍笑的趴到了桌子上,“冯一平,没想到你这么厚脸皮!”
冯一平佯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对不对,看到我再你二叔的课上做其它事,所以你在背后骂我对吧!”
黄静萍脸一红,“切,谁那么有空总留意你的。”
张金菊在旁边帮腔,“哦,冯一平,你自己承认在政治课上做其它事。”
冯一平双手一摊,“谁说的?我哪堂课没有认真听?”
“你刚刚自己说的,我们大家都听到了。”张金菊说。
“有吗?我那是开玩笑的,再说,你可以和黄老师说啊,你看他相不相信你。”
张金菊一窒,还真是,说冯一平在课堂上开小差,老师估计都不信,谁叫那家伙上次考的那么好。
冯文问他,“对了,你上课总是写什么东西?”
“记笔记啊!”
冯一平拿出来一个本子,翻给冯文看。冯文大致看了下,上面确实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真是的!”
冯文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知道,那上面虽然也密密麻麻的,但不是冯一平在政治课上写的那本。这一本虽然写的多,但每一条都很简单,就是今天每堂课的要点,比如数学那一课,冯一平就只写了四个字,等式、方程。
等下在晚自习的时候,把这些知识点复习一遍,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把这些再在心里过一遍,明早早自习再巩固一次,就绝对学的很扎实。
和同学们开了会玩笑,冯一平和肖志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朝班主任家走去。美术和音乐,这也是随时能产生效益的,现在还有时间,一定要抓紧学,等到再过几年,到了高中,学习更紧张,冯一平其它的计划也多,到时想学都抽不出时间来。
冯一平轻车熟路的坐到桌前,听朱老师对他前一天画的水杯进行点评,主要是线条还不够流畅,阴影部分还是画的有些随心所欲,反正没有一句好话,至于音乐,那还算好,简谱冯一平已经能认了。
班主任王玉敏照例在和女儿小燕子较劲,王玉敏说,“晚上冷,听妈妈的话,要多穿一点。”小燕子扭来扭去的不配合,“我不冷,穿这么多,我动都动不了,难受死了。”
冯一平向她招招手,“燕子,过来,叔叔有话跟你说。”
燕子正好借机摆脱她妈妈,王玉敏又例行的对冯一平自称叔叔进行了批评,冯一平连忙改口,“说错了,燕子,叫我哥哥。”
燕子说,“好的啊,叔叔。”
冯一平暗笑,对着燕子的耳朵说,“燕子,还是听妈妈的话把那些衣服穿上吧,你争不过的,叔叔跟你说,有一种冷,是你妈觉得你冷。”
燕子迷惑不解的回妈妈那,王玉敏问她听到了什么,她也附在妈妈的耳朵上,小声的结结巴巴的跟她说了,王玉敏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起来,朱老师就说,“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让我听听呗!”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八章 去肖志杰家
对冯一平来说,初中生活一如既往的单调枯燥有规律,日复一日,始终波澜不兴,平静的很,但也很充实。没有什么娱乐,音乐课经常被其它老师占用,体育课也一样,一周能保证一节就很不错。
让人难过的是,体育课上根本就没什么事,没场地,没器材,除了教广播体操,原地转之外,剩下的时间,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支配,当然,不要打扰到其它班的正常教学。
很多同学自觉不自觉的,又回到了教室,还有些拿着书来到操场。对于他们来说,老师催他们学习,他们不喜欢,觉得苦,觉得累,觉得压力大。但真的让他们什么都不做,他们又反倒不习惯,哪怕是做样子呢也要拿本书。
看,或者不看,书,总要拿一本在手里。
冯一平看到围着乒乓球台的同学,每人手里都一本书,不觉有些好笑。这应该是病吧!被虐依赖症?
这个周末,冯一平不去外公家,他让王昌宁给外公带个话,他去肖志杰家。
出校门的时候,他让肖志杰等一下,自己朝小卖部那跑。肖志杰看到他提着两瓶酒出来,顿时不干了。“你买这些干什么?”
冯一平揽着他的肩往前走,“第一次去你家,当然不好空着手,这是礼数,知道吧小朋友。”
肖志杰站在原地不动,“你又不是大人,哪来的这么些礼数?再说你爸妈不在家,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么?问你外公要的?那这酒就让昌宁带给他吧!”说着就要去追王昌宁。
冯一平连忙拉住他,还别说,冯一平现在很多方面,还真的是按照大人来要求自己,像这样第一次登门,却空着手,他现在还真的不习惯。
“我外公不喝酒的,这钱是我爸妈寄回来给我零花的,我在学校拿着也没什么用。我这酒也不是买给你的,是给你爸的。你就不要管了。”冯一平接着说,“如果你去我家,你爸妈也会嘱咐你带点东西的,是不是?”
肖志杰说,“那也不用买两瓶吧,一瓶就够。”
酒是县里酒厂的出产的,在本地算是好酒,三块一瓶,两瓶六块钱。现在这个时候,一般随礼五块钱就算高的,所以两瓶酒这个礼过得去。如果不是上个星期,外公又给了他五块钱,他还真买不了这样的两瓶,不过一瓶是不好的,这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说法,到别人家做客,只带一样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肖志杰还说,“我去退一瓶。”
冯一平松开他“随你。”
体育老师的老婆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当然,也不是都不能退,比如如果是张秋玲买了东西要退,看在他爸是副校长的份上,那当然是没二话的,马上就退。肖志杰和冯一平嘛,还没有那个面子。
肖志杰家在半山腰,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二十来户人家,比较富足。因为他们所在的这座山,是镇里最高的山,也是镇里植被最好的一座山,山中腰粗的树常见,山高林密,物产不少,每家都能分到好大一片林子。公路就从山脚下经过,采到的东西卖也方便,独轮车推到山脚,然后就能搭上去镇里的车。
冯一平的第一印象是,他们这里烧的柴都很好。肖志杰家门前空地上码的柴,一捆一捆的,每根都比他大拇指粗,像冯一平暑假时砍的那些小灌木,还有茅草,他们这里是绝对不要的。
都一样,家里已经做好了饭,等着肖志杰放学回家,知道这个星期冯一平要来,肖建平也等在家里,听到声音,他们迎到门口。
冯一平叫,“叔,姨。”
肖志杰妈妈和梅秋萍一个姓,做姑娘的时候都认识的,冯一平满月酒她也喝过。“一平来了,都这么大,要在路上碰到我还真认不出来。你妈现在身体好吗?”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你来就来,还带着些干什么?”
冯一平说,“没什么,一点心意而已。”
肖建平接下肖志杰的书包,“好了,去屋里坐,饭都做好了。小杰,带一平去洗把脸。一平,不要客气啊,当自家一样。”
肖志杰带着冯一平,拿着毛巾和盆到屋外的洗衣池那洗脸,屋里他妈和肖建平说话,“秋萍身体一直不好,治病总花钱,家里好像挺困难的,这次来还带两瓶酒,是不是怕我小瞧了她?”
肖建平说,“你想的太多,他这是礼数,也没事,等明天走的时候,拿两样贵点的还回去就好。”
午饭果然很丰盛,不但有肉,还有鱼有鸡。肖建平夫妇不停给冯一平夹菜,“到了家里就不要客气啊,多吃点。”
换做以前,冯一平还会有些放不开,总要谦让一下,现在他不一样,吃饭有什么好客气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他该吃肉吃肉,该吃饭吃饭,当然,也不能每筷子都夹肉。
肖志杰也一样,一个星期没吃家里的饭了,今天的菜又好,不一会他们两个就把锅里的饭消灭了一大半。
肖志杰他妈笑,“幸好我煮了两升米。”
肖建平把冯一平带来的酒打开了一瓶,一个人自斟自饮,闻言也笑,“每次你们放假回家,看到他那么能吃,我也能多吃一碗。”
冯一平说,“我爸妈也说,现在我一个人吃饭,比他们两个的都多。”
肖志杰他妈说,“现在是要多吃,你看你,那么瘦。”
冯一平说,“我妈也总问我,吃那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一点肉不长的。”
肖建平说,“有些人就是长不胖,这样才好呢。”
冯一平他们坐在桌子边,等肖志杰父母吃完放下筷子才去村里玩,这也是礼数。
其实村里也没什么好玩的,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肖志杰有个堂哥在县里读电大,家里有些杂志,他堂哥每个月才回来一次,这时不在家,肖志杰就抱了几本杂志过来,冯一平一看,有《知音》、《半月谈》、《今古传奇》、《故事会》,当然都不是当月的。
他翻了一下,其中有一本很旧的《今古传奇》,上面连载《春雪瓶》,这是《玉娇龙》的续篇。《玉娇龙》呢,好像是借鉴,或者说那什么,抄袭了很多北派五大家的王度庐的《卧虎藏龙传》,差不多是一回事,后来李安大获成功的电影《卧虎藏龙》就是根据《卧虎藏龙传》改编的。
《春雪瓶》这个故事,以前梅秋萍在晚上读给冯一平和姐姐听过,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他当然选了这本。
很好看,应该说是我们内地武侠小说中绝对的佳作,但是暖暖的太阳晒着晒着,冯一平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肖志杰把他叫醒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他擦了擦口水,“这么迟了,那赶快把作业做了吧。”
这周语文、数学、英语、物理都留了作业,作文可以明天下午到学校写,其它的作业今天必需要做完,因为明天上午他们去山上收柿子。
饭桌上太油腻,他们干脆端了两把高椅子,坐在放粮食的大木柜上写作业。题不多,也不难,冯一平写的很快,肖志杰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冯一平开玩笑,“怎么了?没有张秋玲在旁边不习惯是吧!”
肖志杰把橡皮擦向他丢过来,“说什么呢?不要让我爸妈知道。”
冯一平又问,“那你就不怕被张校长知道?”
肖志杰脖子一梗,“我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老肖同志,你说张秋玲和黄静萍,你究竟喜欢哪个?”
肖志杰小声说,“我和张秋玲比较说的来,黄静萍是班里最漂亮的。”
“呵呵,”冯一平笑出声来,还真挺坦白的。
“希望小学的时候,有没有给她们递过条子?”
“我当时和黄静萍是一个班,张秋玲是另外一个班,我没给黄静萍递过条子,班上其它同学写过,黄静萍都没理。”肖志杰说。
“我也看出来了,黄静萍是个学习非常刻苦的女孩子,把学习放在首位的,要想她对你有好感,你首先要有个好成绩,不能成绩比她还差吧。”
“你说的在理。”接下来肖志杰写作业的速度明显加快。
因为有冯一平在,下午肖志杰爸妈回来的早,五点不到就到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肖志杰妈妈问起,“一平,你爸妈在省城做什么?”
冯一平说,“收了板栗后,他们就去省城了,我小舅找了个地方,他们卖糖炒板栗,大概要年前才回来。”
“糖炒板栗?”
“是,就是把生栗子和河砂一起炒,里面还加上油和糖,省城早就有卖这个的。我家的情况你们知道的,本来底子几薄,我妈治病和建房子欠了不少债,听我小舅说起,我爸妈就想试一下,反正自己家有板栗。”
“哦,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怎么样?”肖建平问。
“还可以吧,现在平均一天能买十几斤,一斤能赚块把钱,比在家里种地要好一些。”冯一平说。
“那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能赚三四百块钱是吧,那还挺不错的。”肖建平说,他有些惊讶,但并不心动。除了种地,肖建平还学了种茯苓的技术,依着地利,在山上种了茯苓,像去年,茯苓就卖了近三千块,在农村,这个收入很不错。
冯一平说,“他们也是被逼的,在家里种地,累死累活的,一年总剩不下多少钱,有些帐欠了三四年还还不了,我的学杂费也总凑不出来,再说我是一直想要多读点书,所以他们想趁现在还算年轻,出去试一试。”
肖建平说,“说的是,你们就一定要多读点书,小杰你也要记住,你们只管读,供不供的起,有我们大人想办法。将来只要你们考上了大学,我们做父母的就是勒紧腰带也一定会让你们读。”
冯一平说,“叔说的是,我们这一代,至少是要读个大学,不然将来工作都不好找。”
肖建平说,“现在读大学都不算什么,好多人都读硕士、博士,还出国留学的。听小杰说一平你成绩很好,是年级第一是吧,那到时考县里的一中肯定没问题,就是小杰,我担心他考不上高中,所以一平你平时要多帮帮他。”
冯一平说,“现在的年级第一不算什么,初中还有两年多呢,说不定下学期志杰就赶到我前面去了。志杰的数学很好,总是班里前几名。”
肖建平说,“我也知道,他说不上聪明,但是肯定不蠢,就是不太用心。”
冯一平说,“没有的叔,志杰现比我还用功。就是考试这个东西不好说,有些人就是平时很好,考试的时候临场发挥总是失误。”
肖志杰妈妈说,“这样的事我听说过,有些孩子平时成绩很好,考试的时候总是出错,听说还有考试的时候晕倒的。”
冯一平说,“是的,听说现在城市里面高考的时候,救护车就停在学校外面的。”
肖建平听了笑了,“这样说现在读个书也不容易,搞得比我们种田还辛苦,动不动就要进医院。”
冯一平说,“所以我开学之前就和家里说过,到中考的时候,万一没考好,上不了一中,我就想复读。”这才是冯一平今天要说的主题。
肖建平马上赞同,“说的是,如果到时没考好,我们也复读,现在复读的也不少,有些还复读三四年的。”听了这话,冯一平就放心了。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二十九章 收柿子
95年的时候,他们三个都没考好,一商量,如果要上一中,至少要复读一年,再加上高中三年,然后还不一定能考上大学,说不定又要复读,大学再四年,前后要近十年。家里都不富裕,还是读三年中专,然后去工作稳妥。
虽然后来冯一平和肖志杰都是做小生意,也算中等收入群体,王昌宁更是成为了金领,但这个过程中,他们比其它的同龄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和汗水。如果他们都接受过高等教育,成就会不会更高一些呢?
当然了,人生的际遇难测,说不定读了大学,也有可能一辈子就在一个公司当个小职员。但现在不一样,有冯一平这个先知先觉的人在,上了大学,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原来差。
就怕到时中考没考好,家里不同意他们复读。所以这些话要说在前面。
冯一平其实很担心中考。
原来他没有这个概念,后来看《中国合伙人》,黄晓明在里面说,教育部公布的93年升学率,中考是44.1%,换算下,就是93年时,两个半初中生就肯定有一个能升上高中,95年的时候这个升学率只会更高啊,说不定两个初中生里就有一个能升上高中。
自己当初就那么差劲吗?他决定为自己找一个说法。
于是他算了一笔账,他们县一中只有三个班,最多最多,招收一百五十人。而全县精简撤并后,有12个乡镇,还有县辖三个镇,加起来就是15个乡镇。而且这15个乡镇里,有好些大镇,比如他们镇,就前后合并了三个乡。每镇至少一所初中,就按15所初中算,每所中学三个班,按150人算,这样算下来,平均录取率为6.67%。
如果算上后来辍学的,还有一些乡镇初中没有150人,15所中学,按每所100人算,最后的录取率为10%,再打个折,就算15%,那他们县95年的升学率,离教育部公布的93年的平均44.1%也差了好远!
原来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就“被平均”过。
对自己算出来的这个数据,他心里没底,也差的太多了吧,于是他当时在网上搜,结果发现一条新闻。2000年以后,广东政协组织了一次调研,发现在当时高考升学率已经达到80%的时候,广东的中考升学率居然只有42%!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意料,连广东的高中建设也只有严重滞后。那在90年代,他考高中的时候,内地省份高中的建设只能是更滞后。
所以,他当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其实他当年中考的时候,升学率不到10%这个结论。原来我不是那么差的!
只是时过境迁,当时那个结论让他高兴,现在就让他发愁,去年学校三年级两个班,近一百人,只有三个考上了一中。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县辖三个镇的初中升学率,肯定是最高。
县里最好的初中,县实验中学,县里各机关的孩子都在那里读,如果升学率达不到60%,哪个家长同意?估计那个校长马上就当不下去,学校也办不下去了。加上县里其它两个镇的初中,至少会占去一半的名额,剩下的一半,12所中学的近千人争,你说激烈不激烈。
这样严峻的形式,冯一平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自己一定会杀出条血路来,何况肖志杰呢!所以一定要先有后备的计划,并提前给父母通个气。
主要的目的达到了,冯一平当晚睡的很好,一来心情舒畅,二来硬件好。一张大床,比学校的大,他和肖志杰两个睡,很宽松。而且肖志杰家里条件确实不错,席子下面垫的是棉被。冯一平他们村大多数人家,垫的还是稻草,冯一平家也是,下面垫稻草,上面是竹篾做的席子。为了防止稻草长虱子,在稻草里撒上了刺鼻的六六粉。席子有些地方还是破的,用布补起来,不然篾片会割到肉。
早上也没有睡成懒觉,肖志杰拉着冯一平在床上还赖了好一会,起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他们洗刷好,热腾腾的鸡蛋面就已经端上桌。冯一平的碗里,面很少,都是肉和鸡蛋。早上可不能放开肚皮吃,因为等下要去山上,吃太多走不动哦。
肖建平夫妇一人挑一担箩筐,肖志杰和冯一平都驮着跟长长的竹竿,顺着塆后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上走,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地方。
柿子树有两棵,是多年的老树,很高很大。叶子几乎落光了,只剩下枝头坠着的金黄的柿子。和收板栗不同,收板栗的时候,只要用竹竿对着板栗打,它掉下来就可以,反正外面有壳,摔不坏。
柿子就不一样,要一个个或者一串串的夹下来,拿着竹竿一通打,一会把它打烂,二来掉在地上会摔破的,那样就只能拿去喂猪——所以这是很细致的一件事情。
不过,收板栗和收柿子这些事,还是较受小孩子喜欢的,无它,收的时候就可以吃。比如现在,肖建平上到树上,夹下来三个熟透了的大柿子,冯一平和肖志杰一人一个,他们夫妻俩分一个。
其它的柿子是嫩黄色,硬硬的,熟透了的呢,颜色是黄里还透着红,软软的。剥开外面的一层薄皮,就有汁水流出来,里面的果肉基本上都成了果汁,一点都不涩,甜甜的,凉凉的,还带着天然的清香,非常美味。
不过吃的时候要小心,如果黏到衣服上,很难洗掉。所以吃的时候,肖志杰他妈在那边说,“你们吃的时候小心点啊,免得黏到衣服上洗不干净。”
二人相视一笑,干脆走到一旁的池塘边,“哧溜哧溜”的吃完,用手一抹嘴,顺道洗手。肖建平是直接从地里抓把土一搓就完事。
还是肖建平在树上,把树顶上的一个个、一串串的夹下来,递到肖志杰妈妈手里。冯一平高,他就举着短一些的那根竹竿,在地上沿着树转圈,把那些够的着的都夹下来,肖志杰接过去,一一放到箩筐里。
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力气活,长长的竹竿前面夹着柿子,一个的话还好,如果是一串,至少斤把重,冯一平手上又没什么力气,只收了小半箩筐就和肖志杰换班。肖志杰也夹不了多久,就和他轮换,肖建平夫妇都没歇过,两个小同志中间休息了四五次。
当太阳升到正中的时候,终于大功告成。
肖志杰妈妈说,“你们两个眼睛好,在树上找找,看有没有漏掉的。”
他们两个绕着树转了几圈,肖志杰还真找到一处,一片枯黄的叶子下还藏着一个。冯一平也找到一个,打断掉下来的一截树枝下,盖着一个。
肖建平在箩筐那整理,把自己的箩筐堆的满满的,肖志杰妈妈的箩筐里浅很多。
冯一平和肖志杰驮着竹竿先走,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串。这是特意留下来的,一大截树枝都被夹下来,柿子还结在上面,这样拿回家挂在通风的地方,过年的时候正好可以吃,不但鲜甜可口,而且清火解油腻。
回到家里,两个人把饭煮好,把猪喂了,看了会电视,肖志杰爸妈才挑着担子到家。
吃完饭,让他们两个回房睡一会,肖志杰妈妈她知道自己腌菜的手艺不好,怕冯一平吃不惯,端着盆到妯娌家拿了半盆咸菜和腌豇豆。
其实星期天中午睡不安生的,他们两个都算的上听老师话的好孩子,吃完中午饭就想着回学校。没有闹钟,睡的时候都怕一觉睡过头,到学校迟到,赶不上晚自习,因此半个小时不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除了两瓶咸菜,冯一平包里还放进了一瓶梨子罐头,一包饼干,送到村口的时候,肖志杰妈妈把手里的包递给肖志杰,“里面是炒花生和兰瓜子,给同学一些,剩下的你们分着吃了,花生先吃,不然时间长了会返生,每次吃完把塑料袋口系紧,不然会皮掉。”
她走过来替冯一平顺了顺头发,“衣服和被子就叫小杰带回来我洗,衣服破了也叫小杰带回来,没事的。平时你外公那里要是没事,就还和小杰一块来,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有个伴,还能帮他补习补习。”
冯一平说,“好的,姨,我会的,你回吧。”
肖志杰也说,“妈,你回去吧,记住不要叫爸爸多喝酒,我们走了。”
到学校的时候,还是三点多,来的人不多,正好王昌宁也刚到,外公给冯一平带了一袋炸黄豆。肖志杰去买了一大瓶汽水,把花生兰瓜子和炸黄豆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两瓶罐头也撬开,干脆现在就开始消灭,晚上就不在食堂吃饭。
黄静萍来的时候,肖志杰殷勤的叫她过来坐坐,这个时候的女生还是很矜持,笑着拒绝了,肖志杰就颠颠的抓了好些给她送过去。
看着他那狗腿的样子,冯一平和王昌宁边吃边笑。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
第三十章 家长里短
星期六中午,是梅建中家最热闹的时候。
冯一平放学回来,大舅家的蓉蓉和瑞瑞,三舅家的阳阳和云云都在。小孩子们还都是希望和同龄人玩,蓉蓉和阳阳都上小学,瑞瑞和云云差不多大。四个小朋友也不是经常聚在一起,所以都玩的挺好的。
蓉蓉和阳阳在一起做作业,阳阳是男孩子,调皮些,经常抢蓉蓉的文具。瑞瑞和云云两个,一个人抱着冯一平一条腿,比着赛的往上爬。
梅建中也格外精神焕发,在灶上忙着,看着孙辈们,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锅里的排骨萝卜已经小火炖了半上午,梅建中最后加了点盐,自己尝了下,感觉没准,叫冯一平过去尝尝咸淡。冯一平一边拖着一个累赘,像螃蟹一样的走过去,用锅铲尝了一下,“有点淡,肯定不下饭,但他们吃刚好。”
农家自己养的猪炖出来的汤,那醇香鲜美,是后来在超市里买的最贵的猪肉都比不了的!本地的冬萝卜很有名,从地里扯起来,擦去泥,削掉外皮,可以直接吃,不像有些萝卜有辛辣味,这种萝卜很好,爽脆多汁,还有淡淡的甜味。
老话也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所以很多大人小孩子把它当水果吃。二十年后,冯一平炖的萝卜排骨汤,炖个半天,还是清汤寡水的,肉也不好吃,萝卜也不好吃,只能喝点汤。现在两样融在一起,既有肉的鲜醇,又有萝卜的甜美,很赞。
这时冯一平腿上一松,原来瑞瑞和云云放开了他,跑过去抱着爷爷的腿,眼巴巴的望着他,看那样子,喉咙里就差伸出只小爪来。
“好,汤好了,你们先吃。蓉蓉,拿碗,阳阳,把桌子搬过来。”
所谓桌子,是他们专用的。一张旧的四方桌,大舅把四条腿都锯掉一截,他们几个小家伙坐着方凳,刚刚好。
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让蓉蓉和阳阳招呼着,冯一平和外公准备炸鱼。
都是手指长的小鱼,内脏都清理干净,用调料腌上一个钟头,粘上层粉,在油锅的炸的金黄,鲜香四溢。
小鱼炸了堆尖两盘子,油还放在那,吃完饭,还要炸萝卜丸子。
他们几个不吃饭,一口汤,一口炸鱼,吃的不亦乐乎,梅建中在旁边一迭连声的说,“吃慢点,烫。”
这次,饭没吃完,三舅妈抱着东东来了,“爸,难怪他们两个今天一放学就吵着要来你这儿呢,原来是给他们开小灶啊。爸,你不能只疼孙子不疼儿子吧!”
梅建中问她,“吃了吗?”
冯一平端着碗站起来,“三舅妈,你坐。”自己就待逃到后院。
三舅妈抓起几条鱼,边嚼边跟冯一平说,“一平,我正要找你说点事。”
冯一平无奈站住,刚好大舅妈端着碗,从隔壁过来,也不进门,站在门口,边吃边说,“哟,老板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怎么,是闻着味来的?”
这是典型的骂人不带脏字。
三舅妈今天反常的不搭茬,把怀里的东东朝大舅妈手里一塞,“东东,这是你大妈,你不是想她吗?”
回来一把抓住冯一平,“一平,我听说你爸妈现在在省城生意很好,一天赚上百块,专门给钱叫外公每个星期买鱼买肉给你做好吃的,还收了几千块的板栗,手里肯定不少钱。现在油坊的生意不好,要不是你,阳阳和云云一个月也吃不上一次肉,还有东东,现在奶粉都没钱买。我和你三舅商量,要买一套新式的榨油机,就是钱不够,你和你爸妈商量商量,帮帮我们呗,几千不嫌多,几百不嫌少,榨油机买回来,赚钱了,马上就还!”
还没等梅建中和冯一平说话,大舅妈先开口,“哎呦老板娘,你这样就不对了哈。哥和姐现在赚的也是辛苦钱,在省城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起早贪黑的,几天能赚个上百块就不错了。一天赚上百块,你以为都跟你家一样呢!板栗是收了上千斤,可外面还欠着一大半呢,都是爸和国胜一家家去说好话,村里人才让欠的,而且说好了,这些钱年底前一定要还。
再说了,哥和姐建房子的时候,到处借钱,也没见你帮忙啊,哥和姐每次来,也没见你管过一次饭啊,现在倒好意思开口,还几百几千的,你以为谁都欠你的。你现在已经嫁过来了,要不你带着孩子回娘家,国平没把新式榨油机买回来你也不回来?”
一通话说的三舅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冯一平在心里悄悄给大舅妈点了个赞,还是大舅妈耿直,路见不平就出手,仗义!
三舅妈其实也什么,只不过把钱看的太重,喜欢占便宜。不过话说回来,不喜欢占便宜的人也少,冯一平也喜欢占便宜。
对于三舅妈,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清楚。96年的时候,冯一平中专二年级,除了学杂费,家里每个月都要为他的生活费东挪西凑的,塆前借到塆后,雪上加霜的是,梅秋萍积劳成疾,在秋收后又一次病倒。送到医院,押金要2000,那时的家里不要说2000,200都拿不出来,可是不交押金,医院就不收。冯振昌到处想办法,最后才凑出500块,这时三舅带着1500块急匆匆的过来,算是把押金交上。后来在医院住了个把月,才痊愈出院。
隔年97年,村里很多人都觉得,冯一平他们读个中专根本没什么用,钱倒是越花越多,即使毕业了也不会找到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借的钱当然还不了。
于是冯一平一次放月假回家,听二伯说,三舅妈一个人上家里要那1500块钱,父母再三说确实没有,目前真的还不上,最后三舅妈“咕咚”跪在他们面前……。
当然了,主要也是因为钱闹的,就像现在,冯一平如果有足够的钱,大舅妈和三舅妈也不会吵。
三舅妈被大舅妈几句话给呛住,依她的性子,回过神来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时也不急着和冯一平说借钱的事,先要找回场子,她这一开口,大舅妈一个人还真招架不住。
梅建中脸上越来越黑,冯一平悄悄的朝后院溜,他刚到门口,只听“哐”的一声,好像是碗摔在地上,紧接着是“咚”的一声,然后就哇哇的哭声传来,他连忙朝后面跑。
原来是阳阳不想看他妈妈吵架,端着碗来到后院。前阵外公和大舅帮着收板栗,板车一直放在后院,轮子卸在一边。阳阳是个淘气的,端着碗坐在两个轮子之间的轴上,一边吃饭,一边脚在地上撑,两个轮子前后滚,一不小心,脚下用力太大,轮子猛的朝前一滚,他没跟上,一屁股坐空,人朝后从杠上溜下来,碗向后面甩去,碗里的饭和汤汤水水的,刚好倒在他头上,烫是不太烫,只是屁股结结实实的摔的厉害,汤汁流到眼睛里,眼睛又疼。
冯一平把他扶起来,小心扒掉他头上脸上的饭,用袖子把他脸擦干净,还好,冬天的饭菜凉的快,没有烫伤,朝他眼睛里哈哈气,也没红,看来是就咸咸的汤刺激了一下。
三舅妈赶过来,把阳阳抱在怀里,嘴里儿啊命的安慰着,冯一平说,“没什么事,就是摔了一下,都不要紧。”
梅建中也气,“吵吧,吵吧,不吵出事来你们不安生是吧!”
三舅妈一口顶回来,“你这是什么道理啊爸,阳阳是在你这摔的,怎么还怨我?”
冯一平看着头大,连忙说,“三舅妈,还是带阳阳到卫生所去看看吧,万一哪里烫伤了就不好。”
三舅妈这才住口,也不管大舅妈抱着的东东,抱着阳阳就往卫生所跑。
得,看来下午这事也不少,冯一平先去油坊找了三舅,总不能让三舅妈在外公家再闹下去啊,然后跟外公说下午和王昌宁约好了,一起写作业,躲到王昌宁家去了。临走的时候跟外公说,“外公,要不下去你还是去外面好了。”
于是等到三舅国平把云云和东东带走,外公把门一锁,拿着一把镰刀径直往山上走。紧跟着,大舅一家也锁门出去,等到三舅妈背着阳阳回来的时候,两家都是铁将军把门,她想找人撒气也找不到。
非常感谢您的点击!新人新书,出头大不易,可以的话,能收藏,投推荐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