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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0章 医生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一拍桌子,愤而起身,他愤怒的目光盯着千北原司,“原司,你太放肆了。”
千北原司不说话,只是看着三本次郎。
“如果不是看在死去的千北君的份上,我现在已经下令卫兵进来逮捕你了。”三本次郎冷冷说道。
“我的父亲一定很荣幸有叔叔这样的好兄弟。”千北原司说道。
三本次郎脸色大变,他就那么盯着千北原司看,忽然伸手一指门口的方向,“出去!”
千北原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高脚杯就那么的拿在手里,还冲着三本次郎扬了扬,“叔叔,这杯子不错,侄儿很喜欢。”
看着千北原司拿着高脚杯离开,三本次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的脸色连连变化,终于化作了一丝叹息。
出了课长办公室,千北原司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然后却又面色阴冷无比。
三本次郎站在窗台,他伸手下拨百叶窗,看到千北原司面色阴沉的下楼梯来到院子里,然后急匆匆的坐车而去。
他回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椅子,抽开了做左侧的抽屉,只是看了一眼抽屉里的东西,然后又面色复杂的快速关上了抽屉。
……
程千帆熟练的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入了金神父路。
从金神父路到辣斐德路,这一段是中央区比较繁华之所在,路上行人车辆都较多。
前方有一个摊贩的担子翻倒在地,因此发生了争吵,这引起了道路拥堵。
程千帆眼睛一眯,他第一反应是有人故意制造交通堵塞,然后意图行刺。
随手拿起身旁的勃朗宁配枪,关闭了保险,程千帆提高警觉。
不过,很快有巡逻的巡捕跑过来,看到帆哥的车子被堵在这里,赶紧过去疏导交通,将争吵的小贩和市民驱赶到一旁。
程千帆按了下喇叭,巡捕激动的立正敬礼。目送帆哥的车辆离开。
程千帆将勃朗宁配枪的保险打开,枪支放在触手可及的身侧。
神情放松后,他的脑子里又在琢磨。
他在琢磨千北原司。
确切的说,是三本次郎对千北原司的随口一句话。
三本次郎要千北原司三日内将口供拿到手。
什么口供?
何人的口供?
三本次郎如此关注,甚至安排他现在最宠信的千北原司亲自审讯,这是有重要人物被捕了?
是哪一方的人被捕了?
这些都是问号。
此外,此间今村兵太郎帮他出气,三本次郎被迫同意千北原司被调离去了梅机关,但是,从三本次郎那句话可见,千北原司虽然表面上被调到了梅机关,但是,在暗下里,千北原司在特高课这边依然有保留一定的权利。
这份权利,应该并没有明面上的任命,但是,有三本次郎点头,千北原司完全可以通过特高课某些人来掌控,譬如说那个平井信次。
程千帆心中一动。
确实是有此种可能啊。
……
金神父路,双龙舫公寓。
和四年前比起来,公寓有些破败了。
公寓的租客却是多了太多,大批逃难的百姓涌入法租界,双龙舫公寓已然人满为患。
走廊里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宋甫国来到门后,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匕首,耳朵贴在门后,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谁?”宋甫国压低声音,问道。
“东家,是我,买了六味居的包饭。”
听到是戴戟的声音,宋甫国这才拉开门。
"六味居的包饭",是暗语,说明戴戟现在无事,不是被敌人控制来叫门的。
戴戟闪身而入,宋甫国立刻关上门。
“宋长官,趁热吃。”戴戟将包饭递给宋甫国,既然说了带了包饭回来,他的手里必然是要有饭食的,这是宋甫国严格教导、屡次提醒他的安全准则之一。
“可打探到了?”宋甫国一边吃包饭,一边问道。
“闵兄弟和郑兄弟的尸体被敌人运走了,我没敢太靠近码头。”戴戟说道。
宋甫国停下了筷子,他的心中也是叹息一声。
闵宗绛和郑中清是武艺不凡、枪法也不俗的好汉子,他带来上海有大用的,却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闵、郑二位兄弟为抗日而死,乃党国烈士。”宋甫国表情沉重说道,“值此国家危难,党国存亡之际,两位兄弟为国赴死,死得其所。”
他看向戴戟,“外面情况怎么样?”
“街面上的巡捕明显多了,还有一些帮派分子到处在打探什么,此外,还有日本浪人到处晃悠,不排除这些日本浪人是日本人派到法租界搜捕我们的。”戴戟说道,“外白渡桥那边,日本兵盘查非常严格,有老百姓因为在包裹里带了菜刀,被日本兵直接用刺刀挑死了。”
“该死的畜生。”宋甫国恨得牙痒痒,他点点头,“你的判断应该是对的,日本兵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法租界搜捕,那些日本浪人则不受限制。”
“可是,昨天码头那边,为什么日本宪兵可以荷枪实弹的出现?”戴戟不解问道。
宋甫国摇摇头,看到日本宪兵堂而皇之穿着日军军装、荷枪实弹在码头出现,他也是非常惊讶的。
此前上海区遭遇日本人围捕,根据上海区事后汇报,日本宪兵参与了抓捕行动,不过,那些日本兵都是穿了便衣行动的,尽管这有些欲盖弥彰,毕竟哪有老百姓拎着三八大盖在法租界集体游玩的。
“属下还打听到了一个情况。”戴戟说道。
“什么情况?”
“昨天那突然的爆炸声,是因为距离码头没多远的,一个叫聚财楼的酒店门外发生了爆炸。”戴戟说道,“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副总巡长程千帆遭遇炸弹刺杀。”
……
“什么?”宋甫国大惊,他心中担心至极,脸上难免有些露相,“程千帆怎么样了?”
“据说是没事。”戴戟说道,“听说炸弹是被安放在汽车底下的,炸弹爆炸的时候,那个程千帆在酒楼还没出来,只是炸伤了程千帆的一个手下。”
他看了宋甫国一眼,宋长官方才听到程千帆遭遇炸弹袭击,这反应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
“程千帆是铁杆汉奸。”宋甫国将戴戟的神情看在眼中,他立刻明白自己方才担心之下神情失态,便点燃了一支烟卷,慢条斯理的抽了一口说道,“此人随同汪填海先后参加了南京会谈和青岛会议。”
说着,宋甫国叹息一声,“可惜了,程千帆命大,竟然没有挨炸弹。”
“也幸亏是有人用炸弹袭击程千帆,这才给了我们趁乱突围的机会。”戴戟一脸庆幸说道。
宋甫国点点头,不过,他的心中却是无比确定,定然是程千帆知晓他们在码头遇到了危险,所以安排了爆炸,以便暗中帮助他们摆脱敌人的包围。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大定,既然是程千帆安排了爆炸事件,暗中相助他们突围,那么,程千帆这边,亦或者说是上海特情处这边出问题、泄露情报的可能性就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程千帆这个人在法租界,甚至在上海滩都颇有影响力。”宋甫国说道,“他遭遇炸弹刺杀,这件事必然闹的沸沸汤汤,可有传出来是什么人刺杀他的?”
“有人说是张笑林干的。”戴戟说道,“昨天程千帆遭遇炸弹刺杀,侥幸捡了一条命后,听说随后张笑林在法租界的赌档和岩馆就被巡捕上门查封了。”
“张笑林?倒是有可能。”宋甫国点点头,“张笑林和程千帆这一大一小两汉奸是死对头,本以为是抗日团体刺杀程千帆,却是没想到是张笑林干的。”
说着,宋甫国笑了,“也好,两个汉奸狗咬狗一嘴毛。”
“还有一件事。”戴戟说道,“昨天包围我们的宪兵后来去了那个聚财楼那边,他们要带走炸弹爆炸的疑凶,不过,那个程千帆据不放人,还打电话叫了很多手下过去,险些和日本人打起来。”
“打起来没?”宋甫国饶有兴趣问道。
“没有。”戴戟也是遗憾的直叹息,“日本人人少势微,灰溜溜的撤走了。”
说着,他问出了自己的不解,“这个程千帆不是汉奸么?怎么竟然敢带人和日本宪兵对着干?”
“程千帆是汉奸不假,他更怕死,有人要杀他,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交人的。”宋甫国笑着说道。
他的心中略一琢磨,对程千帆的心智赞叹不已。
日本宪兵队在码头围捕他们,而那边的爆炸给了他们突围机会,如此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很难不为敌人产生联想和猜疑。
程千帆险些被炸弹炸死,极度愤怒之下竟然敢下令手下举枪与日本兵对峙,此看似疯狂举动,反而更符合程千帆的怕死秉性,更合理。
当然,这并不能完全消除日本人的怀疑,但是却是可以帮助程千帆遮掩一二。
……
“迎春旅馆那边呢?可有异常?”宋甫国问道。
“并无异常。”戴戟摇摇头,“属下觉得,上海这边应该没问题,问题还是在南京那边。”
在码头成功突围之后,出于谨慎考量,他们并未前往和上海这边约定好的接头地点"迎春旅馆",而是另寻落脚点。
“想办法搞两把枪。”宋甫国对戴戟说道。
“是。”戴戟点点头,大上海鱼龙混杂,对于他来说,反而如鱼得水。
……
辣斐德路,程府,书房。
“没有去迎春旅社?”程千帆皱眉,问李浩。
“是的,帆哥。”李浩点点头,“迎春旅社昨天有五个新客,并没有宋长官等人。”
程千帆点燃一支烟卷,他只是抽了一口,就那么夹在手指间。
他在思索。
宋甫国没有去迎春旅社,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突围之人中,有人、甚或是宋甫国受伤了?
或者是突围之后又遭遇了意外情况?
程千帆的眉头紧锁,他的心中也是不禁泛起了担忧和紧张情绪。
宋甫国身份不比其他人,是绝对不可以出事的。
“帆哥,会不会是因为在码头遇到了埋伏,这让他们产生了误会……”李浩想了想,说道。
“嗯?有道理。”程千帆略一思索,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看了浩子一眼,“不错啊,浩子,这次比帆哥聪明。”
得了帆哥的夸奖,李浩高兴的咧嘴笑。
程千帆仔细琢磨了,还真的有可能是浩子分析的这种可能性。
他此前听到浩子汇报说宋甫国并未下榻迎春旅社,立刻便担心起宋甫国的安全,担忧自己这位老长官是否出事了;这正是因为过于担心,以至于他一时间只考虑是否有意外、出事了,反而没有考虑其他。
“帆哥,要不要安排弟兄们再去打探。”李浩问道。
“不必。”程千帆摇摇头,“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我们等宋长官主动联系我们。”
“明白。”
就在此时,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程千帆拿起电话。
“我是程千帆。”
“笃人少爷?”程千帆发出惊讶之声。
……
“啊啊啊啊啊啊!”
受刑者发出凄惨叫声,昏死过去。
千北原司面色狰狞,他嘴巴里低声吼着,“弄醒他,上电夹,上电刑。”
“不行啊,千北长官。”平井信次赶紧在一旁劝说,“这个人在青岛时候就受过重刑,刚才长官对他用刑,这人已经昏死过去四次了,他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电刑的。”
“巴格鸭落!”千北原司恶狠狠的瞪了平井信次一眼。
平井信次低下头,不敢和千北原司对视,不过,却是没有松手。
“弄醒他。”千北原司冷冷说道,“叫医生给他治疗一下。”
“哈依!”平井信次看到千北原司已经恢复了理智,这才放心的松手。
千北原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卷,大口大口的抽烟,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此前他故意言语激怒三本次郎,三本次郎的反应似乎印证了他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某种猜测,但是,千北原司的心中并不开心,反而狂躁异常。
这个时候,一名特高课特工引着医生进来给受刑者治疗伤势。
医生凑到昏死过去的受刑者面前,翻了翻眼皮看,又摸了摸脉搏,然后简单检查了对方身上的伤势,随后又掏出听诊器听了听。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石桑。”千北原司看了医生一眼,说道,“最快的时间给他补充营养,让他活着,保证他的身体可以承受接下来的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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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1章 门口,门内
“长官,这个人的情况很糟糕。”杨常年的眉头皱着,“他的身上有严重的旧伤,并未得到及时的救治,现在又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剧烈的刑讯。”
“已经发高烧了。”杨常年又摸了摸受刑者的额头,表情严肃说道,“现在情况很危险。”
“很危险?”千北原司皱眉问道。
“是的,情况很危险。”杨常年说道。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千北原司,“属下这边要及时给这人治疗,首先要及刻退烧消炎,补充营养,最重要的是,这人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短时间内不能再用刑了。”
“短时间?”千北原司的眉头也皱起来了,“半天还是一天?”
“长官,这人至少需要休养四五天。”杨常年赶紧说道。
“不行。”千北原司摇摇头,“一天,至多一天。”
“长官,一天的时间不够,至少要三天。”杨常年说道。
“不行。”千北原司摇摇头。
看到杨常年露出为难之色,千北原司冷冷说道,“两天,只有两天的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仅仅要保住他的命,还要确保两天后可以继续用刑。”
三本次郎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两天后他要继续对廖华用刑,如果两天后这人还是冥顽不灵、不开口的话,这人就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
杨常年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解释,不过,看到千北原司那阴冷的目光,他赶紧双腿一并,点头,“哈依。”
然后,他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受刑者,说道,“属下建议先将此人移出刑讯室,最好是送到医院治疗,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也没有必要的医疗器戒,不利于尽快恢复。”
“怎么治疗,那是你的专业工作,我要的是结果。”千北原司说道。
“明白。”杨常年点点头,他看向平井信次,“平井太君,劳烦安排两个人把这人送到陆军医院。”
平井信次看向千北原司。
看到千北原司点头,他这才吩咐说道,“轮雄太,你和三井一起过去。”
平井轮雄太和三井繁三郎答应一声。
“你们两个和石桑一起留在陆军医院。”平井信次叮嘱说道,“不要让任何外人接触廖华,要确保他的绝对安全。”
“哈依。”
“明白。”杨常年点头说道,方才平井信次下意识说出了此人的名字。
他的心中默默记住此人的名字"廖华"。
……
聚财楼炸弹袭击案后,第三日。
上海日本陆军医院。
杨常年从廖华的腋下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体温还是高的。”
一旁的特高课特工平井轮雄太从兜里掏出小本子和铅笔记录,“体温多少?”
“华氏一百零二度。”杨常年说道。
“华氏?”平井轮雄太愣了下,“摄氏多少度?”
“三十八度九,接近三十九度了。”杨常年说道。
平井轮雄太点点头,低头记录,然后看了杨常年一眼,“石桑,下次直接说摄氏温度。”
“明白,明白。”杨常年微笑着说道。
“犯人还要多久能醒来?”一旁的三井繁三郎开口问道。
“说不好。”杨常年眉头皱起,说道,“犯人的伤口有严重的溃烂、感染,虽然已经特批使用了磺胺粉,但是,至于是否有效果,什么时候起效,什么时候退烧,这都要看个人的体质。”
他对平井轮雄太解释说道,“磺胺粉虽然是特效药,但是,并不一定对所有人的身体都
有效果,有些人甚至会过敏。”
“过敏?”三井繁三郎不禁问道,“会死人吗?”
“不晓得。”杨常年摇摇头,“这是新药,又无比宝贵,暂时没看到有相关的研究报告,我也只是听说有人会过敏。”
平井轮雄太不禁看向依然高烧昏迷的廖华,心中祈祷杨常年口中的过敏反应不要出现在这人的身上,信次哥说了,一定要确保廖华活着,并且能够继续接受刑讯。
……
“两位。”杨常年打了个哈欠,说道,“劳烦你们盯着,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疲倦的面容,苦笑一声说道,“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给这人治疗、观察都没有合眼,实在是撑不住了。”
三井繁三郎看向平井轮雄太。
“可以。”平井轮雄太点点头,“隔壁的病房是空着的,石桑可以去隔壁病房休息,不过,不得擅自离开病房。”
他表情严肃,“如果要离开病房,需要向我们请示,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和我们两人说。”
“明白,明白。”杨常年又打了个哈欠,忙不迭的说道。
看着杨常年拎着药箱出去了,平井轮雄太向三井繁三郎使了个眼色。
三井繁三郎跟了出去。
很快,三井繁三郎回来了,“他去了隔壁病房,说是睡觉怕光,把窗帘都拉上了。”
平井轮雄太不禁皱眉。
“我仔细检查了,窗户是正对着走廊的,不对外。”三井繁三郎说道,“不会有问题。”
平井轮雄太这才点点头。
倒也不是怀疑石磊有什么问题,只是平井信次严厉交代,必须确保廖华的安全,同时要绝对隔绝任何情报泄露,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
杨常年将枕头垫高,倚靠在病床上,假装休息,他的目光则是四处踅摸着。
病房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公用的床头柜,两张病床,在墙角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当初建造病房的时候是出于什么考虑,病房只有靠门的这面墙有窗户,窗户对着外面的走廊,而靠里的病床是没有窗户的。
如此,杨常年打算通过窗户观察外界情况,想办法传递情报的计划就落了空。
他干脆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则是在快速的思索。
这个叫廖华的男子,受刑非常严重,其中有伤势显然是此前受刑留下的。
平井轮雄太是很谨慎的人,不过,正是因为谨慎,平井轮雄太对于此次的看押任务非常重视,他叮嘱三井繁三郎,要其打起精神,不要犯错。
也正是在与三井繁三郎说话的时候,平井轮雄太说了一句,“千北长官将犯人从青岛带回来,要是在医院里出事了,我们都要被处分。”
平井轮雄太是用日语与三井繁三郎说的,声音并不大,而且特意远离了杨常年,他并不知道的是,杨常年是会日语的,而且天生听觉灵敏,却是将这番话听了个正着。
从青岛押解来上海的。
应该在青岛的时候就遭遇了残酷的刑讯,这是一个硬汉,一直没有开口,然后被千北原司从青岛带到了上海。
杨常年心中思索,一般情况下,敌人费尽周折,带了这么一个在青岛备受折磨的人来上海审讯,显然并非是上海这边的审讯技术更胜一筹,只有一种可能:
此人和上海这边也是有关联的。
在青岛受尽酷刑不开口,敌人没有杀害;现在又押解到上海继续审讯,依然坚贞不屈;很显然千北原司非常愤怒,但是,却愿意给这人治疗伤势,虽然治疗伤势本意是为
了后续的审讯,但是,这一切都足以说明千北原司对此人的重视,这个人的身份显然不一般。
廖华,青岛。
这人是红党?
中统?
其他的抗日武装?
还是军统的兄弟?
杨常年无法确定。
但是,他知道处座年前刚从青岛回来,而此人又是从青岛押解回来,极可能和上海方面有密切关联,所以,不由得杨常年不对这个叫廖华的被捕者产生极大的重视。
杨常年心急如焚,他知道必须尽快将这个情报送出去,但是,受困在日军陆军医院,平井轮雄太和三井繁三郎这两个日本特工又很警惕,防范甚为严密,杨常年苦苦思索,却不得其法。
……
楚铭宇官邸。
程千帆看了刘霞一眼,然后他又低头看了下身上,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霞姐,我身上有东西?”程千帆问刘霞。
刘霞摇摇头,她抱着双臂围着程千帆看了又看,就在程千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这才说道,“看不出来啊,帆弟你胆子很大嘛。”
“小弟胆子不大,更不敢得罪霞姐你。”程千帆苦笑一声,“若是小弟不经意间哪里得罪了霞姐,还望霞姐直接说,小弟一定摆酒赔罪。”
“你倒是没得罪我。”刘霞噗嗤一笑,啧啧出声,“但是,你敢得罪日本人啊。”
说着,刘霞摇摇头,“几十个巡捕长短枪,军卡上还架着机关枪,险些把日本人的宪兵小队缴械。”
她点点头,还朝着程千帆竖起了大拇指,“帆弟,有种。”
“霞姐,此事的内情你也是知道的啊。”程千帆苦笑一声说道,“小弟我那也是被逼急了。”
他弹了弹烟夹,打开来,取出一支烟卷,就要掏出打火机点燃,却见刘霞凑过来,划了一根细细长长的洋火。
“谢谢霞姐。”程千帆看了刘霞一眼,咬着烟卷道谢,猛吸了两口。
“有人要杀我,小弟可不是引颈就戮的脾气。”程千帆鼻腔喷出淡淡烟气,说道。
“宪兵队又如何?他们要从我手里要人,得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程千帆冷哼一声。
他弹了弹烟灰,说道,“要是汪先生要我的命,我甘愿为汪先生赴死,日本人要我的命……”
说着,他呵呵一声。
……
门口,刚走过来的楚铭宇和陈春圃停住了脚步。
因为程千帆和刘霞都正好背对房门,所以并未发现他们。
闻听程千帆此言,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是说是张笑林幕后主使么?怎么还有日本人在里面?”刘霞从程千帆的兜里摸出烟夹,取出一支烟卷,放在了自己口中。
程千帆忙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打着火,帮刘霞点烟。
他看了一眼刘霞,火苗映照下,精致漂亮的下巴令人着迷。
程千帆的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竟也是泛起冷汗。
他的烟夹有两层,第二层的某一支香烟是特制的,是他为自己在特殊情况下准备的。
刘霞突然从他兜里掏烟夹,这着实吓了一跳一跳的,幸亏刘霞没有乱来,不然的话,若是被刘霞无意间从第二层那一排香烟中,正好拿到那支特制的香烟,可就麻烦了。
“当时我逮捕了两个嫌犯,除了被我下令带回巡捕房审讯的费贤达,还有一人被我枪毙了。”程千帆说道。
“这事我知道。”刘霞点点头。
“霞姐可能并不知道,那个被我墙壁的家伙,实际上是日本特工。”
程千帆低声说道。
“什么?”刘霞露出惊讶之色,她确实是并未掌握这个情报,不然的话,她早就会谋划,想着是否是有文章可做。
门外,陈春圃看向楚铭宇。
楚铭宇点点头,“千帆向我汇报过。”
他压低声音说道。
陈春圃闻言,点点头。
两人继续"偷听"。
“所以,你怀疑聚财楼的炸弹刺杀,有日本人参与其中?”刘霞讶然,皱眉问道。
“不晓得。”程千帆摇摇头。
“那你为何不将那人抓走审讯?”刘霞问道。
“抓走做什么?且不说日本人很快就会找巡捕房要人,便是审出来又能如何?”程千帆冷笑一声,说道,“倒不如一枪毙了。”
刘霞先是惊讶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然后她点点头,明白程千帆的意思了。
“你还真敢啊。”她感慨说道,“那毕竟是日本特工。”
“日本人估摸着也不会想这盖子被揭开。”程千帆轻蔑一笑,“弄不好他们还要感谢我开枪杀人呢。”
刘霞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外人只晓得你和日本人走得近,却是不晓得……”
她摇摇头。
“我确实是对日本国有友好之意,当然,其中不乏形势所迫。”程千帆说道,“然而,现在有汪先生,国家幸甚,民族幸甚,大道在此,小弟自然拎的清楚。”
他抽了口烟卷,轻轻吐出一道烟气,“在小弟的心中,汪先生乃国家唯一领袖。”
程千帆轻笑一声,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跟着汪先生才是康庄大道,才有前途,汪先生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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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2章 戎装在身
楚铭宇清了清嗓子,与陈春圃一起进了房间。
正在说话的两人赶紧闭嘴,转过了身来。
“秘书长,陈主任。”程千帆与刘霞齐声道。
“刘霞,陈主任现在回六三花园,你安排一辆车亲自送陈主任回去。”楚铭宇说道。
“是!”
陈春圃离开前,看了程千帆一眼,微微颔首,程千帆毕恭毕敬,目送陈春圃离开。
“千帆,过来一下。”楚铭宇说道。
“是,楚叔叔。”
程千帆整理了一下衣装,亦步亦趋的跟随在楚铭宇身后,进了秘书长办公室。
“你刚才那番话说的很好的。”楚铭宇微笑说道。
程千帆先是错愕,然后迅速明白自己方才与刘霞的说话被楚铭宇和陈春圃听到了,他有些紧张。
“侄儿孟浪了。”程千帆说道,“太过粗鄙。”
楚铭宇笑了笑,他知道程千帆说的是方才最后那句话‘跟着汪先生,有前途,汪先生是自己人’这些话。
“虽然话语粗鄙,但是,心是诚的。”楚铭宇笑道,“不过,以后说话注意点。”
说着,他指了指程千帆,“你好歹也是满肚子墨水的人,注意谈吐。”
“是。”程千帆松了一口气,认真说道。
楚铭宇并未就方才之事多谈,以他和陈春圃的城府和见识,一开始两人未尝没有怀疑程千帆是觉察到两人走过来,所以故意说这番话的,但是,两人并不会真的介意。
即便是有可能是故意说这番话的,那也是一个有为青年的政治表态,这是值得称赞的,是应该得到认可的。
有些时候,过程,乃至是动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就以程千帆来说,他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敢下令手下架起机关枪包围日本宪兵,这股子敢对日本人说不的勇气,楚铭宇就非常欣赏和欣慰。
他知道,汪先生对此也会秉持赞许态度的。
……
“知道我今天叫你来做什么的么?”楚铭宇问道。
“侄儿不晓得。”程千帆说道。
楚铭宇没有说什么,他按动了办公桌上的按铃,“拿进来吧。”
很快,一名工作人员双手捧着一身折叠好的军装进来了。
“换上吧。”楚铭宇微笑说道,“看看合不合身。”
“这是?”程千帆惊讶的看着桌子上的军装,他的表情甚至是有些震惊的。
因为这一眼看过去,这就是一身国军军装啊。
如若不是他知道楚铭宇是汪填海的铁杆追随者,是绝对不会反正的,他都要怀疑楚铭宇是不是要投奔重庆了。
“换上。”楚铭宇说道。
“是!”程千帆说道。
程千帆脱下身上的西装,换上了军装。
“不错,很精神。”楚铭宇上上下下打量,满意的点点头。
程千帆伸伸胳膊,又看了看裤子,摸了摸军装的料子,就好似浑身不舒服似的。
“去照照镜子。”楚铭宇说道。
“是。”
程千帆来到书柜内镶镜子前,他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自己。
这完全就是一套国军军官制服,确切的说是国军中央军军官毛料制服。
就以这军装的毛料品级,比他那次抢了盛叔玉的那套军装还要高档,摸起来手感非常好。
程千帆照着镜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他后退两步,又前进两步。
他可是万万没想到,在沦陷后的上海,他竟然在大汉奸楚铭宇的官邸,如此光明正大的一身中央军戎装,而楚铭宇则就在一旁对他品头论足。
“楚叔叔。”程千帆苦笑一声,“侄儿若是穿这么一身走出去,不是被警察抓,就是给七十六号送上门的功劳,要么就是被日本兵开枪射击……”
“瞎说什么。”楚铭宇瞪了程千帆一眼,“这是新政权的军装。”
说着,楚铭宇将军帽递给了程千帆。
……
“咦?”程千帆接过军帽,他轻咦了一声,然后笑了。
这身汪伪政权所谓新政权的军装,其帽徽也是“青天白日十二芒”的标记,这和国民革命军的帽徽的标记是一样的,不过,汪伪的帽徽的青天白日徽章周围带有红色的外圈,这是和国民革命军的帽徽的细微区别。
然后,程千帆也注意到,‘新政权’的这套军官制服的肩章也和国民革命军的肩章不一样。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楚铭宇问道。
“这帽徽的标志和重庆伪军的帽徽太像了,那红色的外圈一点也不显眼,要说眼神不好的,真的要把侄儿当重庆伪军瞄准。”程千帆笑道,“这肩章的区别就大了不少,总算是让人放心了。”
“瞧你那点胆子。”楚铭宇笑骂道。
“侄儿愿为新政权浴血奋战,死不足惜。”程千帆慨然说道,“只是若是因为误会牺牲,那多憋屈啊。”
“就你歪理多。”楚铭宇瞪了程千帆一眼,看到程千帆还是一副军装在身、不自在的样子,他皱眉说道,“这套军官制服是汪先生亲自选中的,汪先生很喜欢。”
他指着程千帆说道,“你穿巡捕礼服不是蛮精神威武的嘛,一会见到汪先生,要让汪先生看到青年军官的威武之气,看到新政权军中翘楚的精神面貌。”
“就是,就是不习惯。”程千帆苦笑一声,“总是下意识的想到重庆伪军队……”
“你也说了,那是重庆伪军,国府正统在汪先生,国民革命军正统在新政权。”楚铭宇郑重说道,“拿出你最好的精神面貌来,一会随我去江湾。”
“明白!”程千帆表情一肃,他立正,敬礼。
看着一身笔挺的戎装的程千帆,看到此时此刻被自己批评后,终于有了精锐军官的样子,楚铭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去江湾?”程千帆又问道。
“唔。”楚铭宇点点头,“汪先生一会去江湾。”
他对程千帆说道,“汪先生视察陆军军官训练团并且会发表演讲。”
“明白。”
“你隶属于军官训练团第一学员大队第三分队,你是分队长。”楚铭宇说道。
“是。”
“汪先生会向该期优秀军官学员,优秀学生颁发奖章,军官佩剑。”楚铭宇说道,“你是优秀军官学员之一。”
“效忠汪先生。”程千帆两脚一并,敬了个军礼。
“汪先生时常说,常凯申之成功,在于黄埔,在于常某人这个校长有一大批黄埔学生。”楚铭宇表情严肃说道,“故而,此次江湾军官训练团,便如汪先生之黄埔,是我新政权之武装力量的重中之重,你要省得这一点。”
“侄儿明白。”程千帆说道。
“常凯申之黄埔,常某人最喜黄埔前六期,而江湾军官训练团,那汪先生之黄埔第一期。”楚铭宇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说道,“路已经给你铺好了,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了。”
“楚叔叔……”程千帆看着楚铭宇,他的眼眶开始泛红,“叔叔对侄儿的疼爱,侄儿感铭肺腑。”
“一家人不说见外的话了。”楚铭宇微笑说道,“你我虽叔侄,我视你如亲子,定不要负我之期盼。”
“侄儿明白!”程千帆红了眼眶,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
刘霞坐在汽车后排座位上,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她安排车辆,亲自陪同送陈春圃回六三花园。
现在又赶回来接楚铭宇。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楚铭宇从走廊里出来了。
然后,刘霞的眼眸瞪大。
她看到一个一身国军军装的男子,器宇轩昂的陪在楚铭宇身侧。
若非她一眼就认出来这名‘国军军官’正是程千帆,刘霞几乎以为楚铭宇被国民革命军逮捕了呢。
“阿呦呦。”刘霞下车,她双手环抱胸前,盯着程千帆看。
然后,刘霞脸色一变,指着程千帆说道,“好啊,还说你不是重庆派过来的?”
程千帆白了刘霞一眼,没有理会她,他走到车子旁,帮楚铭宇拉开车门。
“好了,刘霞,你就别逗他了。”楚铭宇笑了笑,说道,“他方才还担心穿这身军装走出去,会挨枪子呢。”
“楚叔叔,您慢点。”程千帆的手扶在车门框上,护着楚铭宇上车。
然后他朝着刘霞做了个鬼脸,这才从车前绕过去,上了汽车副驾驶座。
刘霞噗嗤一笑,也便从车后绕过去,上了右侧的后排座位。
“这就是新政权的军装啊。”刘霞啧啧出声,“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常凯申的中央军呢。”
“霞姐,你这话可是说错了。”程千帆在副驾驶座扭过头,说道,“三明主义正统在汪先生,国府正统在汪先生,国民革命军正统在汪先生。”
他笑了说道,语气中不乏得意之色,“以后啊,我们才是正统的国民革命军中央军。”
“说的好。”楚铭宇微微颔首。
说着,他看了刘霞一眼,“你啊,以后说话声注意点。”
“晓得嘞。”刘霞笑着说道,她问楚铭宇,“秘书长,这是去哪里?去江湾?”
“汪先生视察江湾,参加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结业典礼。”楚铭宇说道。
“帆弟,恭喜了。”听到楚铭宇这般说,刘霞立刻明白程千帆为何一身戎装了。
“惭愧,惭愧。”程千帆说道,只是那笑容已经咧到嘴角了。
刘霞噗呲一笑。
……
她就那么坐在座位上,看着前面那一身‘国民革命军中央军’戎装,坐的笔挺的身影,竟是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帆弟这坐姿端正啊。”刘霞忽而说道。
“千帆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步兵科肄学,他当时可是各项学业优等的。”楚铭宇看了刘霞一眼,说道。
“秘书长的眼里只有您的好侄儿。”刘霞轻笑一声,说道,“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帮帆弟说话了。”
“汪先生说了。”楚铭宇对程千帆说道,“常凯申欠你的优秀学员荣誉,他来给。”
“楚叔叔垂爱,汪先生厚爱,无以为报。”程千帆表情严肃,朗声说道,“唯以拳拳之心、五尺之躯报国!”
楚铭宇欣慰的点点头。
刘霞也是微笑着,她的心中则是遗憾不已。
汪填海突然选择在今天视察江湾,这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即便是她现在有心报信,也是无法将情报送出去的。
不过,想到程千帆这等连一天都没有去江湾受训的人,竟然都能被评为优秀学员,并且受到汪填海的当众接见和表彰,刘霞的心中也是冷哼不已。
管中窥豹,可见汪填海的这个军官训练团是什么水准。
……
楚铭宇的座驾是先与汪填海的卫队抵达江湾的。
程千帆从副驾驶下车,绕到左侧打开车门,护着楚铭宇下车。
一名身穿高级军官军装的男子,带了几人前来迎接。
“楚秘书长。”
“柳将军。”
楚铭宇与来人握手。
程千帆立刻明白来人是谁了。
此前他早已从刘霞那里了解到了江湾陆军军官训练团的高层配置。
教育长是叶黄陂,教育处长是郭启玲,总务处长是黄日奇。
办公厅主任是吴树清,总队长是张岩,副教育长是柳集聚。
这些人多是北洋宿将,被汪填海招揽来当汉奸将军。
很显然,这位来迎接楚铭宇的人,正是副教育长柳集聚。
此人是北洋宿将,早年在北洋陆军第八混成旅和第十四师任职,民国二十四年的时候就加入国民革命军第二军,任团长。
此后,因围追堵截长征的红色武装有功,卓升将星,第二次淞沪抗战爆发后,柳集聚还率部在上海参战,上海沦陷后此人寄居港岛,在去年却偷偷潜回上海,投靠汪填海当了汉奸。
程千帆暗暗观察楚铭宇和柳集聚寒暄,两人聊得热络,显然早有私交。
“这位就是程千帆学员了吧。”柳集聚看向一身戎装的程千帆,却是目光一亮,赞叹说道,“不愧是以卓越成绩选拔为优秀学员,果然器宇轩昂。”
“柳教育长,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第一学员大队,第三分队,分队长程千帆向您致敬。”程千帆两步上前,立正,敬礼,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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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3章 军中派系(求月票)
“稍息。”柳集聚回礼,上上下下打量了程千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英姿勃发,好啊,好啊。”
程千帆站的笔挺,精神奕奕。
柳集聚更加满意了,频频颔首。
然后他冲着楚铭宇延手一礼,“秘书长,请。”
“请。”
刘霞等人跟随楚铭宇离开。
一名手臂上箍着‘宪’字样的军装男子朝着程千帆走过来,“程老弟,这边请。”
程千帆注意到此人的军装金色领章上有两颗星,乃是中将衔。
“不知兄台是?”程千帆微笑说道。
“军官训练团军法处副处长池维亮。”池维亮微笑说道。
“原来是池兄,久仰久仰。”程千帆微笑说道,他露出思索之色,“不知道济安公与兄台……”
“想不到程老弟也听说过叔叔的名号。”池维亮说道。
“济安公乃军中名宿,威名赫赫,小弟敬仰已久,没想到池兄出身将门,失敬失敬。”程千帆说道。
池乃超字号济安公,乃奉系宿将,东北讲武堂出身。
他此前就听闻汪填海网罗了大量东北讲武堂出身之人,进入到汪伪政权即将成立的军事训练部任职,这个池维亮显然就是其中一员。
“早就听闻程老弟的大名了,只是因为工作所累,始终未曾亲见,今日一见,果然是意气风发,军中翘楚一词不为过。”池维亮说道。
“惭愧。”程千帆说道,“是千帆该早些来拜访池兄的。”
“程老弟,请。”
“池兄,请。”
“哈哈哈。”
两人一起大笑,并肩而行。
……
程千帆与池维亮边走边说。
他向程千帆介绍了第三分队的学员情况。
“第三分队有十一名学员,都是军中好男儿。”
“你公干在外,第三分队暂时由副分队长欧阳传兴代理团务。”
看了程千帆一眼,池维亮说道,“此次优秀学员遴选,欧阳传兴票差落选了,可能心里有些不舒服,一会若是言语慢待,程老弟别与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不知这位欧阳兄弟……”程千帆微笑问道。
“欧阳传兴是绥靖军官学校出身,性情倨傲。”池维亮含笑说道,“当然了,有本事的人难免傲气一些嘛。”
“原来如此。”程千帆笑了,他听得出来,池维亮对于这个欧阳传兴也是不喜的。
却是不知道是个人恩怨,还是东北讲武堂一系与任方舟的绥靖军的罅隙所致。
……
这任方舟算是最早当汉奸的一批军中将领。
早在全面抗战爆发那一年年底,任方舟就使手段收编了镇江鱼雷学校的三艘炮艇及部分官兵,随后又收编了太湖里的部分打着抗日旗号的游击部队和散兵游勇,凑集了万余人马,投靠了梁宏志的南京维新政权,被任命为南京维新政权的绥靖部部长。
而任方舟手里的这一万多人马,也可以说是梁宏志手下的重要军事力量,是梁宏志在绥靖军中的嫡系力量之一。
此外,任方舟此前先后担任南京维新政权的绥靖军官学校和绥靖军水巡学校的校长,这两校学生也成为了梁宏志的“绥靖军”的基础。
可以说,任方舟正是梁宏志在军方的代表人物。
而根据他从楚铭宇那里得到的消息,在即将成立的南京汪伪政权内部,任方舟已经被选为汪伪第一届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常务委员,并且拟任军事参议院副院长,代理院长。
而正是这个军事参议院副院长、代理院长的职务,据说争夺激烈,汪填海所拉拢的东北陆军讲武堂派系的代表霍广川,一直谋求军事参议院副院长一职,不过,任方舟背后有梁宏志力挺,汪填海出于‘团结’南京维新政权的考虑,默许了任方舟出任该职。
汪伪军队中的讲武堂派系,尽管心中不满,却因为根基不深,不敢对汪填海抱怨,只能将怨恨放在任方舟身上。
而任方舟对于讲武堂一系的,也是屡屡打压,可以说,汪伪政权还未正式粉墨登场,其军队内部已经是矛盾重重了。
……
欧阳传兴是南京维新政权的绥靖军官学校出身,此人可以说是梁宏志维新政权的天子门生。
此人背靠校长任方舟,却是有倨傲的本钱的。
“绥靖军官学校的学员,也来参加军官训练团了,任副院长对汪先生端地是支持的紧啊。”程千帆微笑说道。
池维亮与程千帆相视一笑。
这正是他以军法处副处长之尊,亲自来招待程千帆的原因。
讲武堂一系和任方舟一脉已然势同水火,而任方舟派员进入到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其心可昭,相信身为汪填海嫡系将领的程千帆能够领悟其中涵义。
是的,对于程千帆的背景,池维亮很清楚。
作为国党烈士子弟,在浙江大有名气的顾公的孙子,楚铭宇的世侄,据说颇得汪先生赞誉,这人都没有来军官训练团一天,就被内定为优秀学员,这不是汪氏嫡系,谁人是?
他故意点出任方舟派系的欧阳传兴对其不满,自然是乐见程千帆这位汪氏将领与任方舟派系斗起来的。
至于说他故意在言语中坦露对欧阳传兴的不满,相信程千帆也能领会其中真意:
在面对任方舟派系,或者说是梁宏志的原南京维新政权对军队的浸入、染指的这个大前提下,他们讲武堂一系和汪填海嫡系将领是站在一起的。
相比较梁宏志本身有原维新政权绥靖军的底子,实际上汪填海集团在军队一系,是相对薄弱的。
汪填海要建军,要掌握军权,必然会和梁宏志的绥靖军一脉有天然矛盾,而这个矛盾,就是他们讲武堂一系和汪氏嫡系将领天然同盟的基础。
而相信楚铭宇看到柳集聚带他来迎接,并且安排他来招待程千帆,楚铭宇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并且乐见的。
很快,到了第一学院大队,第三分队的宿舍。
“诸位,这位就是你们分队长了。”池维亮微笑说道,“程千帆分队长是中央陆军军官学院的优等生,便是汪先生也对他颇多赞誉,大家都是青年军人,相信一定会惺惺相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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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江湾同学
“程队长真是贵人繁忙啊。”一名身材壮硕,面色阴沉的男子坐在床铺上,也不起身,“早就听说程队长的大名了,这都要毕业了,天可怜见,终于见着真人了。”
程千帆立刻便知道此人应该就是池维亮特别提及的欧阳传兴了。
“要务在身,前些天又有伤,不过,倒是趁机偷闲。”程千帆淡淡一笑,“汪先生已经严厉批评了我,这不,今天赶紧来见诸位同学了。”
欧阳传兴面色一滞,他自诩才能不俗,又有老校长任方舟做靠山,自是倨傲不已。
但是,程千帆言必称"汪先生",这直接把他要挖苦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了。
任方舟再厉害,那也大不过汪先生的。
池维亮暗笑不语,这就是程千帆这样的汪系嫡系出身的不凡之处了,直接一句话就能噎死欧阳传兴这等自命不凡的刺头。
背靠汪先生、楚秘书长两个大树,本身也是在上海滩威名赫赫的"小程总",这位可是就连日本宪兵队都敢下令举枪包围的主,岂会将欧阳长兴放在眼里。
……
“其他人也都自我介绍一下,和程队长认识一下。”池维亮朗声说道。
“麻国盛,陕西榆林人,原西北军第二方面军六十五师三十八团营副。”
“骆向南,浙江绍兴府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二期步兵科。”骆向南向程千帆敬礼,“学长好。”
程千帆回了个军礼。
“胡德书,江苏吴县人,原江苏保安旅三团二营参谋。”
“石锦杰,安徽凤阳人,原军统皖北站机要股股长。”
程千帆微微颔首,多看了此人一眼,他却是没想到汪填海的军官训练团竟然还有军统的叛徒。
“惠自忠,江苏吴县人,原上海警察局南市公安局警长。”
程千帆点点头,“我和你们骆副局长是朋友。”
说着,他叹息一声,“往事不堪回首啊。”
惠自忠讪讪一笑,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程千帆口中的骆副局长是原南市公安局副局长骆耀祖,此人在上海沦陷前参加了戴春风组织的别动队参战,上海沦陷后,骆耀祖不知所踪,有传闻说是战死在了沙场。
……
程千帆看向剩余三人。
这三人隐隐以欧阳传兴为核心,围在了欧阳传星的床铺边,有两人更是如同欧阳传兴一般坐在了床铺上,并无要起身的意思。
三人下意识看向欧阳传兴。
“都看我做什么?”欧阳传兴冷哼一声,“难得程队长屈尊前来受奖,这时候不自报家门,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老人家呢。”
池维亮朝着程千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见识到了吧。
程千帆淡淡一笑,目光盯着那三人。
“秦富龙,陕西人。”一个黑瘦黑瘦的男子说道。
“侯克云,武进县南夏墅人。”一个戴了黑框眼镜,看起来书生秀气的男子说道,说话的时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
这两人都是站在欧阳传兴身侧的。
还有一人与欧阳传兴一起坐在床榻上,面色不善的看着程千帆。
“这位一定是武耀良同学了吧。”程千帆微笑说道。
闻听程千帆这话,欧阳传兴露出讥诮之意,他碰了碰同伴,“玉荣,还不快向程队长自我介绍一下。”
“蒋玉荣,丹阳九里人。”蒋玉荣这才起身,表情严肃的向程千帆敬了个礼,不等程千帆回军礼,就放下了手。
程千帆本来是抬手要回礼的,这就使
得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尴尬了。
不过,程千帆面不改色的回了个军礼,然后他轻笑一声,“抱歉,是程某弄错了,这么大的谱,程某以为是武耀良同学呢。”
蒋玉荣脸色一变。
其余几人则是脸色各异,都知道这位程队长是在挖苦蒋玉荣呢。
武耀良是三分队另外一名学员,此人同样是关系户子弟,是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武俊宁的侄子,虽然并没有如同程千帆一般时至今日才来江湾"报道",不过平素基本上以"病假"的方式缺勤,被三分队的其他同学戏称为"武黛玉"。
程千帆的意思是,没有背景,竟敢在他面前摆谱?
……
“池兄。”程千帆递了一支烟与池维亮,表情严肃问道,“目无长官,依军法校规,该如何处置?”
“禁闭三日,以儆效尤。”池维亮接过烟卷,低头让程千帆为自己点火,吸了口烟卷,淡淡说道。
“这不好吧。”程千帆"面色微变",说道,“今日可是结业典礼,汪先生亲临,若是因故缺席,汪先生问起来岂不是麻烦了。”
蒋玉荣脸色连连变化,对于军官训练团的所有人来说,今日显然极为重要,绝对不可在汪填海亲临典礼的时候缺席的,不然的话,几乎等同于是自决前途。
蒋玉荣不禁看向欧阳长兴。
“程队长,不过是同学间的游戏玩笑,就不要上纲上线了。”欧阳长兴面色阴沉,起身说道。
“军中无戏言。”程千帆表情严肃,丝毫不理会,“况且,程某只和好同学,好兄弟、好朋友游戏。”
说着,他看着蒋玉荣,“就是不知道蒋同学是程某的好兄弟呢,还是好朋友,好——同学?”
在程千帆的目光逼视下,蒋玉荣的面色愈发难堪,他有心要强撑,同时想要请欧阳长兴继续帮忙说情。
一旁的武进县南夏墅人侯克云,心中叹了口气,他看的真切,这位汪填海嫡系的程队长,压根并不会将欧阳长兴放在眼里。
更别提有和欧阳长兴不对付的军法处副处长池维亮在旁,池维亮高举军法校规的大棒,更是占据道理制高点,死死地压了欧阳长兴一头。
……
侯克云此时突然向程千帆敬礼。
“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第一大队,第三分队学员侯克云,向程队长致敬。”
其余几人惊讶的看向侯克云。
程千帆也看了这个看起来更像是秀才,多过军人的武进县南夏墅人,目光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侯克云面色不变,他轻轻碰了碰蒋玉荣。
蒋玉荣面露尴尬和不甘之色,不过,还是起身向程千帆敬礼。
“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第一大队第三分队学员蒋玉荣,向程队长……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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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5章 情报送出
汪填海一行人抵达江湾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三点多。
为了确保汪填海的安全,整个江湾营地犹如一张紧密的网:
营地制高点由汪填海的卫士占据,设置瞭望警戒点。
军警荷枪实弹巡逻,还有卫士牵着东洋狼狗四处巡视。
七十六号的便衣特务,也在江湾营地四下里警戒。
而江湾营地外围的道路,也被上海市警察局派遣军警戒严。
汪填海最信任的卫士军官尤少培担任总值日官,对来江湾营地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核查,所有人的证件、车牌号、通行证核对无误后,才可放行。
民国二十三年,汪填海在南京中央党部院内被刺时,尤少培当场开枪打伤刺客孙凤鸣,因而此人备受汪填海信重。
下午三点三刻,汪填海一身高级将领礼服登台,向全体军官学员、学生队员发表了‘坚持三名主义,以和平运动为路线再造中华’的讲话。
在讲演中,汪填海高度评价了江湾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的重大意义,勉励所有毕业生以高标准要求自己,为保护新政权,保卫和平建国胜利果实筑起新的长城。
讲演过后,教育长叶黄陂又发表了一通讲话,最后宣布请‘汪先生为优秀学员颁发奖章,授予荣誉佩剑’。
……
程千帆是第七个登台领奖的。
对于这位从未来军官训练团一天,却被钦点为优秀学员的‘小程总’,众军官学员、学生队员也是好奇不已,纷纷以复杂的眼光看着他登台。
“聚财楼的事情我听说了,没受伤吧。”汪填海微笑着,关切询问。
“劳校长挂念。”程千帆敬礼,说道,“学生无恙。”
汪填海愣了下,这是第一个称呼他为校长的,前面两人都是直接称呼他‘汪主席’。
然后他的脸上笑容更盛。
校长好,校长好,他喜欢这个称呼。
汪填海亲自帮程千帆在军装上挂好奖章,并且亲自帮程千帆整理好绶剑,又微笑着勉励了两句。
“誓以至诚相信三民主义,拥护汪主席的和平运动。”程千帆再次敬礼,朗声说道。
“很好。”汪填海微笑说道。
“校长也要多保重身体。”程千帆言辞恳切说道,“国家民族的希望在校长,校长且不可太过劳累。”
“好,好,好。”汪填海的心中泛起暖流,这么多登台的优秀学员,只有程千帆关心他的身体,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感受到程千帆这份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台下,欧阳传兴面色铁青,程千帆的这份荣誉,本该是属于他的,这个从未来军官训练团一天的家伙,这个裙带子弟恬不知耻的抢走了属于他的荣誉。
尤其是看到汪填海勉励程千帆的话语,明显比其他军官学员要多,这更令欧阳传兴心中暗恨不已。
授奖仪式结束后,教育长叶黄陂再度登台,宣布江湾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第一期正式结业,整个毕业典礼圆满结束。
……
而关于第一期军官学员的去向,叶黄陂也随后宣布。
汪填海政权还都南京在即,本月底将在南京举行中央政治会议及成立政治委员会。
因此,学员队部分整编为汪填海的亲卫队,担任内卫,(外卫则由日本宪兵任围墙外的警戒。
除了进入亲卫队的学员外,其余来自于各支军队中的军官学员,一部分归还原建制,一部分则进入到新政权的军政系统,其中部分将被安插在财政部、中政会、警政部、边疆委员会及首都警察厅等处。
至于学生队员,则继续在江湾整训,随后将被独立整编成军,相比较成分较为复杂的军官学员,这些学生队员显然更受汪填海的信任。
……
“诸位,同学一场,非常难得。”程千帆一身戎装,胸前佩戴着优秀学员奖章,腰间悬挂绶带佩剑,与三分队的同学告别。
三分队的学员中,只有麻国盛、骆向南、胡德书三人来送他。
其余秦富龙、侯克云、蒋玉荣三位与欧阳传兴走的很近的,则并未来送。
而出身南市公安局的惠自忠,以及军统皖北站的叛徒石锦杰,则是在毕业典礼结束后就不知所踪。
至于说那位绰号‘武黛玉’的武耀良,直至毕业典礼结束仍未出现。
“早就听闻程队长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麻国盛微笑说道,“以后还请队长多多提携。”
“不对,不对。”程千帆摇摇头,“诸位都是军中才俊,应该是我们共同进步。”
“对对对,学长说得对,共同进步。”骆向南赶紧说道。
胡德书似乎还不太适应这种人情送往,在一旁陪着笑。
程千帆微笑说道,“几位同学若是有暇,可去薛华立路的中央巡捕房寻我。”
“汪先生之和平救国,乃华夏危急之时唯一出路,与我等而言,此风云际会,男儿立功之时。”他微笑说道,“程某祝诸君建功立业,前程似锦。”
“建功立业,前程似锦。”三人向程千帆敬礼。
程千帆回了个军礼,与三人道别。
……
杨常年在病房休息,尽管他心急如焚,却无奈并未找到向外传递情报的机会。
最终,他索性放下心思,蒙头大睡起来。
其间,三井繁三郎推门而入,见到石磊睡得正香,鼾声大作,便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平井轮雄太问道。
“睡着了,打鼾呢。”三井繁三郎说道。
平井轮雄太点点头,石磊从昨晚随同他们来到陆军医院,便一直在忙碌,显然是非常疲倦了。
傍晚时分,石磊睡饱觉,洗了把脸,提着药箱来到关押病房,为廖华检查身体。
“怎么样?”平井轮雄太赶紧问道。
“已经开始退烧了。”石磊高兴说道,“并未发现有过敏迹象,磺胺粉起效果了。”
“好极了。”平井轮雄太大喜,放下心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三井繁三郎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怎么还没有送饭过来?”他问道。
“还没到晚饭时间呢。”平井轮雄太说道,他瞪了三井繁三郎一眼,此人是个大肚汉,饭量极大,同时饿的也快。
“巴格鸭落。”三井繁三郎烦躁的骂了句,他是山形县的贫户出身,报名参军便是因为帝国宣传参军可以吃饱饭,对于他来说,填饱肚子就是天大的事情。
此前随队参与扫荡的时候,三井繁三郎最喜欢的就是抓中国老百姓家里养的鸡。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的馅饼做得不错,要不我去买些馅饼,先给三井太君垫垫肚子。”杨常年立刻看到了机会,说道。
“好极了。”三井繁三郎高兴说道,他拍了拍石磊的肩膀,“石桑,大大的好。”
平井轮雄太下意识皱眉,平井信次格外交代他,不允许任何外人接触廖华,避免情报外泄,这当然也包括要防备石磊这个知情者外泄情报。
“这样吧,我看三井太君实在是饿得厉害,不如与我同去。”杨常年说道,“我们买了馅饼边走边吃,顺便带回来给平井太君品尝。”
“可以,可以。”三井繁三郎高兴说道。
他不禁看向平井轮雄太。
正准备反对的平井轮雄太,闻听此言,顿时放心不少。
尽管三井繁三郎离开后,病房就剩下他一个人,不过,平井轮雄太并不太担心,这里是帝国的陆军医院,不仅仅医院门口有士兵把守,来来往往的医生也是军医,病房里也多是帝国伤兵,安全无虞。
“快去快回。”平井轮雄太点点头说道。
“快走,快走。”听到平井轮雄太答应了,三井繁三郎大喜,上前便扯住了石磊衣服,“我现在迫不及待要品尝石桑赞不绝口的馅饼了。”
“等我放好药箱。”石磊苦笑一声,将药箱放好,又叮嘱平井轮雄太时刻关注患者的情况,有需要就立刻喊医生,这才放心离去。
平井轮雄太皱眉,摇摇头,三井繁三郎最令他满意的就是听话,没饿肚子的时候勉强还算合格,一旦饿肚子,就是这幅毛毛躁躁的样子。
反倒是石磊的细心,令他颇为欣赏。
……
“三井太君,这就是我说的那家味道鲜美的馅饼店了。”杨常年指了指挂着‘范记’店招的小店说道。
三井繁三郎不禁皱眉,这家狭小的小店,与他期待中相差甚远。
“三井太君有所不知,这样的小店,味道才最鲜美。”杨常年笑着解释道,“这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了,如果馅饼不好吃,早就关门了。”
他指了指门口等待买馅饼的人群,说道,“这么多人都等着呢。”
“搜得死内。”三井繁三郎点点头,“石桑快去,快快的。”
杨常年笑了笑,上前直接挤开了正在等待的顾客。
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都让让,我来给太君买馅饼。”杨常年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说道,“没看到太君等着么。”
众人回头,果然看到一个身穿日本军装,正凶神恶煞的朝着这边看的日本兵。
顿时,就好像是杨常年身上有瘟疫一般,众人赶紧避开了,看向杨常年的目光也是畏惧中带着鄙夷。
杨常年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他从身上摸出一张钞票,“掌柜的,来十张馅饼。”
掌柜的看了看钞票,这张钞票只够买四张馅饼的。
“耳朵聋了。”杨常年皱眉,“没听到太君等着吃馅饼呢。”
掌柜的苦着脸,不敢多说什么,收了钞票,很快用牛皮纸包了十张馅饼递过去。
“分开装。”杨常年瞪了掌柜的一眼,“一份包两张,一份包六张,还有一份包四张。”
“那是十二张馅饼了。”掌柜的小心翼翼说道。
“怎么?”杨常年的脸色阴沉下来,“你是意思是我算错了?我不识数?”
“没有,没有,正好十张。”掌柜的吓坏了,赶紧说道。
……
一旁的顾客见状,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是给了一张钞票却要拿三倍的馅饼,纷纷鄙夷,心中暗骂,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杨常年拿了三张牛皮纸分开包好的‘十张馅饼’,就要离开,却又走回来,“再来一张善事饼。”
掌柜的愣住了,“敢问老总,什么叫善事饼?”
“没看到那有小乞丐么?”杨常年鼻孔朝天,“你这黑了心的掌柜,能不能有点善心?”
掌柜的心中别提多愤懑了,你有善心,你有善心你怎么不花钱买馅饼去行善?
但是,看着杨常年伸出的手,还有后面不远处那个一脸凶神恶煞样子的日本兵,掌柜的不敢反抗,只能自认倒霉的又拿了一张馅饼递过去。
“积德行善啊,要记得啊。”杨常年嘿笑一声说道。
他走到了三井繁三郎的身边,将那个最大份的馅饼递过去,“三井太君,趁热吃。”
三井繁三郎几乎是一把将馅饼抢过去的,直接咬了一大口,尽管被烫的呼哈呼哈的,却依然不住口。
这边,杨常年走到路边的小乞丐那里,将馅饼丢在地上,“太君赏你的。”
小乞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馅饼。
杨常年见状,蹲下来,一把抓住了小乞丐的头发,他压低声音说道,“瘌痢头知道吧。”
小乞丐惊恐的摇头。
“把东西交给瘌痢头,快!”杨常年反而放心了,他将一个蜡丸放在小乞丐的手里,低声说道。
说着,他拍了拍小乞丐的脑袋,笑着说道,“太君赏你的,还不快磕头说谢谢。”
说着,他还指了指不远处的三井繁三郎。
小乞丐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馅饼,然后跪下来,冲着三井繁三郎的方向磕头,“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三井繁三郎本看到石磊竟然走过去将一张馅饼丢给了小乞丐,他是不太高兴的,在他看来,这么美味的食物,小乞丐是不配吃的,不仅仅小乞丐,卑劣的支那人不配享用这样的美味食物。
然后他就看到石磊让小乞丐朝他磕头,口称‘谢谢太君’,三井繁三郎这才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石桑,有趣的人啊。
“滚蛋!”杨常年看到三井繁三郎开怀大笑,他露出讨好得逞的得意笑容,然后踢了小乞丐一脚。
小乞丐吓坏了,嘴巴里咬着馅饼,爬起来逃一般的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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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6章 帝国内部有人要害我!
林竹一路飞奔,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胸口的馅饼,躲避着其他乞丐,来到了一个破烂不堪的窝棚。
窝棚里只有妹妹林娇一个人,林娇生病了,其他人都出去乞讨去了。
“妹妹,看我带什么回来了。”林竹从怀里掏出馅饼,骄傲的送到妹妹面前。
“馅饼。”林娇疲弱不堪的眼眸中闪烁出亮光。
她一把抓过馅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林竹轻轻拍打着妹妹的后背,“别噎着。”
妹妹抬起头,朝着哥哥露出虚弱的甜甜笑。
“吃吧。”林竹笑着说道。
看着继续狼吞虎咽的妹妹,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哥哥也吃。”林娇将馅饼送到哥哥的嘴边。
“哥哥吃过,饱饱的。”林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咣咣咣的脆响,他刚才路过一条河边的时候,很是灌饱了冰凉的河水。
“今天碰到一个好心人,给了两张馅饼呢。”林竹唯恐妹妹不相信,赶紧说道,“哥已经吃饱了,这是给你留的。”
“那哥哥再吃一口。”林娇说道,“哥哥比我能吃,要多吃点。”
“妹妹病了,才要多吃哩。”
妹妹就那么举着馅饼,不说话。
“小丫头。”林竹宠溺的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小口,然后却是打了个冷水嗝,“你看,哥哥都吃撑了。”
见状,妹妹这才放心的继续吃馅饼。
看到妹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整张馅饼,林竹这才高兴的笑了。
“妹妹在家,不要出去啊。”他叮嘱说道,“哥哥出去了。”
“嗯,我听话呢,不乱跑。”林娇猛点头,吃了馅饼的小囡,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血色。
……
“就是你找我?”瘌痢头嘴巴里咬着一根稻草,看了一眼这个瘦瘦小小的乞丐。
“有人给了我一张馅饼。”林竹从身上摸出藏好的蜡丸递过去,“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瘌痢头表情严肃的盯着小乞丐看。
他伸手接过了蜡丸,“什么人给你的,在哪里给你的?”
“范记馅饼那里,一个汉奸。”瘌痢头说道。
“汉奸?”瘌痢头问道。
“嗯,他给日本兵买馅饼,是汉奸。”林竹说道。
“日本陆军医院附近的范记馅饼?”瘌痢头立刻问道。
“嗯。”
“那个人还说了什么?”瘌痢头问道。
“就说让我赶紧将这个给你。”林竹说道。
“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么?”瘌痢头打量着手中的蜡丸,问道。
林竹仔细回忆,却是忽而眼眸中露出警惕的光芒,很快将目光隐藏,摇摇头,“没看清,我那时候眼里只有馅饼。”
瘌痢头深深的看了小乞丐一眼,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跟谁的?”他问道。
“没,没跟谁,我一个人讨饭。”林竹赶紧说道。
尽管他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任何人和日本人扯上关系,都是有危险的,他不能将危险带给妹妹和钉子哥等人。
“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后跟任何人都不要再提。”瘌痢头说道。
“嗯。”林竹点点头。
“去吧。”瘌痢头点点头。
林竹转身就走,却是忽然被叫住了。
“接着。”瘌痢头抛了一个肉馒头过去。
林竹接住,看到是肉馒头,露出惊喜的表情,忙不迭的作揖离开。
“跟着他,看他去哪里了。”瘌痢头招手叫来一个小乞丐。
这个送信来的小乞丐很警惕,没说实话。
“嗯。”一个瘦小的小乞丐,小跑着出去了。
……
黄浦路的,白鹿居酒屋。
程千帆脱下军装,换了便衣,搂着一个日本艺伎,正与川田笃人等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宫崎君,我前几天一直都在等你来见我。”川田笃人的手伸进怀里的艺伎怀中,说道,“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一直不来见我。”
“出了那档子事,我自然想过即刻来见笃人少爷。”程千帆亲了怀中的艺伎一口,说道,“只是,此事涉及到宪兵队,我左思右想,笃人你夹在中间,还是不要让你为难。”
“你这是什么话?”川田笃人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正是因为涉及到宪兵队,你才要来见我,我不帮你谁帮你。”
“下次一定,一定第一时间找笃人少爷求助。”程千帆笑道。
川田笃人这才作罢,高兴的点点头。
宫崎健太郎没有找他,他有些生气,但是,健太郎是为了不使得他为难,所以才不来见他,遇到事情会为他考虑,这又令他非常高兴。
“小野寺君来上海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程千帆拿起酒杯,与小野寺昌吾碰个杯。
“上海繁华,是青岛没法比的。”小野寺昌吾微笑说道,“却是没想到,此次是因祸得福了。”
“小野寺君乃帝国俊彦,此番来沪,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啊。”程千帆笑道。
“宫崎君,你此前大大的得罪了宪兵队警备室。”小野寺昌吾提醒道,“警备室二科科长洼田广实很生气,恐怕会对你不利。”
“被你的枪口逼迫,狼狈退走的石坂亮太郎是洼田广实的妻弟。”他举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说道。
“原来如此。”程千帆点点头。
他看向川田笃人,欲言又止。
“宫崎君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川田笃人皱眉。
“都下去吧。”程千帆在怀里的艺伎胸口捏了一把,在艺伎吃痛,不依的扭屁股的时候,哈哈大笑说道。
几个艺伎对视了一眼,起身向几位客人弯腰鞠躬,踏着木屐,倒退出去,并且乖觉的拉上了移门。
……
“当日,有人试图用炸弹刺杀我。”程千帆说道,“这件事,你们应该都是知道了。”
川田笃人与小野寺昌吾都点点头。
“当时,我抓住了两个嫌犯。”程千帆说道,“其中一人竟然说自己是帝国特工。”
川田笃人与小野寺昌吾都是皱眉,这个情况他们此前并不掌握。
“我直接开枪击毙了那个人。”程千帆淡淡说道,“此人用的中国名字叫吉祥林。”
“杀得好。”川田笃人冷哼一声说道,倘若果真如宫崎健太郎所说,是帝国内部有人要害宫崎健太郎,这是对川田家族的挑衅!
“宫崎君是怀疑那人和宪兵队有关?”小野寺昌吾思忖说道。
“我这边刚抓到了要刺杀我的犯人,宪兵队就荷枪实弹的过来了,还要我交人。”程千帆冷笑一声,“换做是小野寺君,你是否会心存疑虑?”
小野寺昌吾默然点点头,换做是他,他也会产生怀疑的。
……
“宫崎君,你为什么不把那人带走审讯?”一直在一旁聆听三人说话的坂本良野问道。
川田笃人看向宫崎健太郎,他对此也是不解,虽然宫崎健太郎直接开枪击毙了那个吉祥林,这令川田笃人觉得解气,但是,正如坂本君所言,若是留着此人性命,严加审讯,岂不是可以揪出帝国内部的幕后主使?
程千帆看向小野寺昌吾。
川田笃人只不过是下来镀金的贵族少爷,与特务工作并不熟稔,而坂本良野更是书生意气,对此不通。
他相信小野寺昌吾作为专业人士,定然会明白其中道理。
这便是程千帆的一个小伎俩了,他自己并不会急着解释,而是先给敌人机会,令敌人自由发挥想象,然后他这边便可对症下药,不着痕迹的引导。
如此,得出的分析结论,是对方自己得出的,他这边便可最大化的摒除嫌疑。
“宫崎君开枪击毙吉祥林是对的。”小野寺昌吾思忖说道。
“此人自称是帝国特工,我们先假设一下,假如宫崎君遭遇刺杀之事,真的和帝国内部一些人有关,甚至和宪兵队有关。”他看着几人,继续说道,“石坂亮太郎是绝对不允许宫崎君带走吉祥林的。”
川田笃人与坂本良野皆是点点头,小野寺昌吾说的没错。
“人是带不走的,宫崎君也是不甘心将人交出去的。”小野寺昌吾说道,“索性毙了此人,出一口恶气,而如此的话,石坂亮太郎虽然愤怒,但是,心中也是会松口气了。”
“是了,吉祥林死了,线索也就断了。”川田笃人思索说道,他看着宫崎健太郎,“杀了吉祥林,虽然无法继续追查,但是,总归比把人交给石坂亮太郎要解气。”
“不仅仅如此,倘若宫崎君坚持不交人的话,石坂亮太郎那边只会继续强硬,双方就此举枪对峙,一旦擦枪走火……事情就麻烦了。”小野寺昌吾说道,他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宫崎君虽然看似是没有控制住脾气,杀人泄愤,实际上是以大局为重,是受了委屈的。”
川田笃人看向宫崎健太郎,听小野寺昌吾这般分析,他才知道,自己的好友竟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想到宫崎健太郎受了这般委屈,却为了不麻烦他,以免他夹在中间为难,独自承受这一切,他的心中对宫崎健太郎生出更多感动,甚至是有了一丝愧疚。
堂堂川田家族的少爷,竟然没有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家臣,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
“我明白了。”坂本良野忽而大声说道。
三人都看向坂本良野。
程千帆也是露出惊讶和好奇之色,坂本君,你又明白什么了?
“石坂亮太郎后来迫于压力,含恨撤离,这看似是因为巡捕房人多势众,火力强大的压迫。”坂本良野说道,“这实际上是因为吉祥林死了,石坂亮太郎不必太担心事情败露,索性就借坡下驴,假装是被巡捕包围逼迫,含恨退走。”
小野寺昌吾微微颔首。
川田笃人也是露出深思之色。
程千帆心中为坂本良野的分析大声叫好,他的面上则是皱眉,思索,然后露出恍然之色,点点头,“坂本君所言在理。”
他对几人说道,“事实上,当时石坂亮太郎面对我的手下的枪口,最终选择忍气吞声撤离,对我,我是松了一口气的,不过,同时我的心中也难免有些疑惑。”
程千帆饮了一口清酒,说道,“以我对帝国军人的了解,即便是面对几倍于己方的中国军队,也是能战而胜之的,要说石坂亮太郎面对巡捕房的人马,就甘愿忍下这口恶气,这值得商榷。”
他说道,“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石坂亮太郎有大局观,不愿意因此引起帝国和法国人的进一步冲突,这也是可能的。”
“不过。”程千帆说道,“刚才听了坂本君的分析,我倒是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是最符合真实情况的。”
说着,他举起酒杯向坂本良野一敬,“想不到坂本君聪慧过人,心细如发,竟能一眼看破此间真相。”
坂本良野面露喜色,喝了一口酒,他是代入其间,以写小说的心理去思索,方才得出这番判断的,没想到竟然一语中的。
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小说家。
“坂本君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小野寺昌吾微微颔首,“这么看来,不排除石坂亮太郎是宫崎君遭遇炸弹刺杀的知情者这种可能性。”
“石坂亮太郎是否是知情者,甚或根本就是参与者,我现在暂时并无实际证据。”程千帆说道,“不过,坂本君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了此后审讯另外那名嫌犯费贤达,所获得的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川田笃人立刻问道。
“对于吉祥林是帝国特工,费贤达是知晓的,不过,对于吉祥林隶属于哪个机关,费贤达表示并不清楚。”程千帆说道,“然而,费贤达提供了一些细节,似乎可以佐证一二。”
三人都看向宫崎健太郎。
……
程千帆没有立刻继续说,他连续闷了好几口清酒,面色也愈发阴沉。
“宫崎君,有什么旦说无妨。”川田笃人沉声说道,“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程千帆等的就是川田笃人这句话。
“根据费贤达的口中,他招供说,那个叫吉祥林的男子,是宪兵队的军曹山内润也介绍给费贤达的。”程千帆面色阴沉,缓缓说道。
“帝国内部有人要害我。”他一脸愤懑,又闷了一口酒,然后将酒杯重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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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7章 揪出隐藏在帝国内部的硕鼠(加更1)
“宫崎君,你觉得会是谁?”川田笃人直接问道。
山内润也这个人他知道,只是宪兵队的一个军曹,以‘程千帆’在法租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最重要的是,宪兵队内部很多人都知道‘程千帆’和他川田笃人是朋友。
所以,以山内润也的级别,其背后若是没有其他人指使的话,是不敢对‘程千帆’动手的。
所以,已经暴露出来的山内润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山内润也背后的那个人。
“不知道。”程千帆摇摇头,“费贤达只交代了庞涣,此人是张笑林的盟兄弟太史静奇的妻弟。”
他对川田笃人说道,“不过,费贤达只交代了他和庞涣有联系,并未招供受到太史静奇的指使,然后,还未及继续审讯,费贤达就被人下毒毒死了。”
“是张笑林派人灭口?”坂本良野问道。
因为宫崎君在与他闲聊的时候,没少提及这个张笑林,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恶劣关系。
“可能性极大。”程千帆摇摇头,说道,“除了张笑林,我想不到谁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触手伸到巡捕房,完成灭口。”
“所以,我们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是张笑林安排人具体动手。”川田笃人思忖说道,“并且,这次的刺杀行动,张笑林还获得了帝国内部一些人的帮助,或者说是默许。”
“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高度存在。”程千帆点点头。
……
“我听人提起过这个张笑林,不过,对于此人并不是特别了解。”小野寺昌吾思忖说道,“宫崎君能与我说说这个人吗?”
“张笑林此人是一个眼睛里只有利益,用支那人的话说,这是一个以后奶便是娘,毫无忠心可言的家伙。”程千帆说道。
随后,他便向小野寺昌吾比较详细的介绍了上海滩三大亨,尤其是重点介绍了张笑林的情况。
“搜得死内。”小野寺昌吾点点头,“若如宫崎君所言,这个人对帝国也谈不上忠诚,这是一个眼睛里只有好处的支那人。”
“是的。”程千帆点点头,“石坂亮太郎还要我交出爆炸袭击的嫌犯,他的理由是爆炸引发了码头的混乱,这给了他们要抓捕的重庆分子逃跑的机会。”
“宫崎君怀疑爆炸案另有隐情,其目的是帮助码头的重庆分子逃跑?”小野寺昌吾立刻抓住了关键点。
“张笑林早就欲除我而后快,炸弹刺杀是冲着我来的,这一点非常明确。”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至于说,这次炸弹刺杀,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譬如说是帮助重庆分子逃跑,这就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
他的眉头皱着,“不过,倘若炸弹刺杀本身确实是有帮助码头的重庆分子逃跑的嫌疑,那么,我们之前怀疑石坂亮太郎可能参与了对我的刺杀,这就说不通了。”
川田笃人点点头。
倘若石坂亮太郎确实是受到了某人的指使,要帮助张笑林‘除掉程千帆’,这一点是说得通的,但是,要说石坂亮太郎故意放走重庆分子,这就说不通了。
参与对‘程千帆’的刺杀行动,这属于个人行为,但是,他不认为帝国宪兵会放走重庆分子,那就属于严重的叛国行为了。
……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小野寺昌吾分析道,“石坂亮太郎亦或是其他帝国内部人士,他们确实是参与,或者是默许了张笑林对宫崎君的刺杀,但是,他们也并不清楚张笑林有私通重庆的行为,他们也属于被蒙蔽和利用了?”
程千帆没有立刻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小野寺昌吾分析的这种可能性。
“帝国内部很多人,包括各机关以及军方的一些人,对于张笑林的评价颇高,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因素,因为杜庸生逃离上海,黄景荣也闭门谢客,他们对于主动投靠帝国的张笑林是有颇为认可,有好感的。”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
他看着小野寺昌吾,苦笑一声说道,“也就是小野寺君是刚来上海,并未受到上海滩方方面面、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利益相关的影响,才能够更加理智和客观的看待问题,得出这样的判断。”
听了宫崎健太郎的话,小野寺昌吾点点头。
他明白宫崎健太郎这话的意思了,因为种种原因,上海这边帝国内部对于张笑林是较为信任,或者说是因为对此人的需要,所以,是不太愿意相信张笑林对帝国不忠诚,暗中勾连重庆的。
反而是他这个初来乍到者,没有受到其他方面的干扰,便能够得出更加客观的判断和分析。
“小野寺君。”川田笃人看向小野寺昌吾。
“笃人少爷。”
“倘若果真如同你所分析的那般,张笑林暗中和重庆有勾连,甚至利用了帝国的一些愚蠢的家伙,实现了对重庆分子的营救,这件事的性质就极为恶劣了。”川田笃人表情严肃说道。
小野寺昌吾表情严肃的点点头,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
……
“宫崎君和张笑林有仇怨,他遭遇了张笑林的刺杀,由他去调查,去报复张笑林,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指责的。”川田笃人又看向宫崎健太郎。
“我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了。”程千帆的满眼都是恨意和杀气,“与此同时,张笑林在法租界的赌档和盐馆,巡捕房已经出手封门了。”
“很好。”川田笃人点点头,“你的行动可以更大胆一些,大张旗鼓一些。”
“明白。”程千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小野寺君。”川田笃人看向小野寺昌吾。
“笃人少爷。”
“关于宫崎君所提及的那个化名吉祥林的帝国特工,以及其后背的宪兵队军曹山内润也。”川田笃人说道,“还有石坂亮太郎等相关人等,就交给你来秘密调查了。”
“明白。”小野寺昌吾点点头。
“宫崎君的行动在明。”川田笃人沉声说道,“小野寺君的调查在暗,同时你这边还要想办法摸清楚张笑林和帝国内部某些人的联系,重点调查张笑林可能私通重庆的罪证。”
说着,他拍了拍手,“如此,一明一暗,这一次,我们不仅仅要为宫崎君讨一个公道,更要揪出对帝国不忠诚,以及那些愚蠢的被人利用的家伙,甚至不排除有隐藏在帝国内部的硕鼠。”
川田笃人的拳头攥紧,“将这些人,揪出来,一网打尽。”
“哈依!”
“哈依!”
程千帆与小野寺昌吾同时起身,表情严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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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8章 芝麻小特工②求月票
小野寺昌吾开川田笃人的车子,送有些喝高了的川田笃人回宪兵队。
程千帆则开车送坂本良野回公寓。
“宫崎君,这是我父亲给我寄来的玉露茶。”坂本良野热情招待宫崎健太郎,“喝喝茶,解解酒气。”
“多谢。”程千帆饮了一口茶水,赞叹说道,“尽管支那有很多名茶,不过,还是帝国的茶叶更加适合我的胃啊。”
“坂本教授身体可好?”他问道。
“多谢宫崎君关心。”坂本良野说道,“父亲大人最近痴迷于研究中国古董,可以说是乐不思蜀。”
“吆西。”程千帆微微颔首,“支那的文物,以后都是帝国的了。”
坂本良野笑道,“父亲大人无暇管我,我也乐得在上海悠闲自在。”
“那位平重君呢?”程千帆笑道,“老师可是吩咐你好生招待他的。”
坂本良野扁扁嘴,“我们两个是相看两厌,我给他安排了住处。”
“看来,坂本君是巴不得平重阳一早些离开上海。”程千帆哈哈大笑。
坂本良野点点头,“这家伙过几天就会回东京。”
“回东京?”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他不是来上海公干的吗?”
“据说是十一军的岗村将军要回东京述职,经停上海,平重阳一是来给岗村将军打前站的。”坂本良野说道。
“搜得死内。”程千帆点点头。
……
程千帆心中一动,日军第十一军是民国二十八年的时候编制成军,同时编入“华中派遣军”作战序列参加武汉会战。
第十一军成立之初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武汉会战,占领武汉,稳固华中。
武汉会战结束以后,日军大规模进攻减弱,,该军主要的战略目标是压制洞庭湖、长沙方面的国军主力。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日军第十一军编入新组建的“中国派遣军”之下。
该军主要的作战目标是威逼宜昌。重庆,是日军的主力野战军,承担摧毁中国主力部队的作战任务。
坂本良野看了好友一眼,并未接话。
这让程千帆心中遗憾,他还指望着通过坂本良野和平重阳一的同学关系,进一步打探岗村的动向呢。
不过,看起来坂本良野确实是不愿意与平重阳一多做接触,故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程千帆看天色已晚,便主动告辞离开。
……
“回来了?”白若兰抱着小芝麻下楼,说道,她皱了皱眉头,“一身的酒气,快去洗个澡。”
“嗯,晚上有应酬。”程千帆张开双臂,小丫鬟栗子帮他脱下风衣外套。
“浩子吃晚饭的时候过来了,好像有急事找你。”白若兰说道。
“晓得嘞。”程千帆点点头,他走过去拿起电话,要通了浩子家的电话,“浩子,我回来了,你现在过来一趟。”
挂掉电话,他打了个哈欠,“我去泡个澡,一会浩子过来了,让他去书房等我。”
说着,就要过来亲小芝麻。
“去吧,去吧,一身的酒气。”白若兰没好气说道。
程千帆讪讪一笑,自去卫生间泡澡去了。
“太太。”小丫鬟栗子鬼鬼祟祟凑到白若兰身边,“先生的外套上有女人香水味。”
“程千帆,你给我说说,你去哪里应酬了?”白若兰将小芝麻递给小栗子抱着,自己就腾腾腾的上楼,“是应酬哪个狐狸精的吧。”
“欸,欸,欸,疼,疼,疼,你个疯女人。”
“我是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小点声,小芝麻听见了。”
“听见了正好,让儿子帮我打你。”
丫鬟小栗子在楼下楼梯口抱着芝麻小少爷,探着脑袋,竖起耳朵听,脸上忍着笑。
……
程千帆泡完澡,换了一身睡袍回到书房,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
“帆哥,你脖子怎么了?”浩子忍着笑,问道。
“明知故问。”程千帆瞪了浩子一眼。
“出什么事情了?”他一屁股坐在转椅上,问道。
“帆哥,杨常年送出密信。”李浩从内兜里掏出蜡丸,递给帆哥,讲述了瘌痢头汇报的情况。
“日本陆军医院附近?”程千帆随口问道。
“是!”
程千帆点点头,他从抽屉里掏出刀片,割开了蜡丸前段,然后拿镊子,捏夹出蜡丸里面的卷成非常系的纸棒的密信。
廖华。
从青岛秘密押来上海的,并且在青岛就受到过严刑拷打。
千北原司亲自审讯,用了重刑,依然坚贞不屈。
程千帆立刻想到此前去见三本次郎的时候,三本次郎命令千北原司三天内拿到口供的那句话。
他现在高度怀疑,这个被日本人安排在日本陆军医院抢救治疗的廖华,就是三本次郎也非常关注的被捕者。
程千帆不禁陷入沉思中。
“帆哥,出什么事情了?”李浩问道。
“日本人秘密抓捕审讯了一个人,此人是从青岛秘密押解回上海的。”程千帆说道,“杨常年询问是否是我们的人。”
“应该不是我们的人吧。”李浩说道,“我听桃子说,我们的人在青岛并没有折损,也没有听说有人被抓。”
“不是我们的人。”程千帆摇摇头,“好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的。”
“还有一件事。”李浩说道,“我们有一批货在过关卡的时候,被宪兵队扣留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程千帆点点头,“宪兵队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大大的丢了面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多少货被扣了?”他问道。
“有布匹,粮食,还有一部分红酒、香水和女士皮鞋。”李浩说道,“是准备运往南京的。”
“红酒那些是黎明纂的货?”程千帆问道。
玖玖商贸已经通过黎明纂打通了南京方向的销路,上海这边负责供货,黎明纂的商行开始逐步扩张在南京的奢侈品销售。
而随着汪填海政权‘还都’南京在即,南京的达官贵人势必越来越多,奢侈品的市场大有复苏迹象。
李浩点点头。
“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李浩说道。
程千帆面色阴沉的点点头,玖玖商贸的生意之所以能够做大,并且能够和包括南京的黎明纂等人建立商贸往来,就是因为玖玖商贸打通了离沪的关卡,能够安全的将货物运出去。
宪兵队来了这么一手,虽然事情不大,但是,很恶心人。
“帆哥,要不要请皮特出面,向日本人交涉。”李浩想了想,问道。
“这批货价值多少?”程千帆问道。
“差不多一万银元。”
“不不不,弄错了。”程千帆点燃一支烟卷,翘起二郎腿,“是十万银元的货。”
他冷笑一声,说道,“而且,全都是红酒、香水、皮包、时装之类的。”
“帆哥的意思是?”李浩眼中一亮。
“二号仓库里库存的那些奢侈品,连夜转移到秘密仓库去。”他对李浩说道。
“明白了。”李浩点点头。
“浩子,你说说看,宪兵队烧了我价值十万银元的货。”程千帆弹了弹烟灰,叹息一声,“三本课长后面有段时间喝不上上好的法兰西红酒了啊。”
“宪兵队烧了……”李浩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了,“帆哥的意思是,请川田笃人出手?”
“用不着。”程千帆冷哼一声,“宪兵队那些端了我们的饭碗的,也该出力气干点活了。”
这种烧自己家货的行为,不必让川田笃人知道。
笃人少爷整天花天酒地,货物被烧了,这等于是动了笃人少爷的钱袋子啊。
不,是动了很多人的钱袋子。
“宪兵队的高桥清野,你今天晚上就秘密去见他。”程千帆说道,他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沓日元,“告诉他,事情办得漂亮点。”
“明白。”
……
“另外,你现在去见周茹,即刻向戴老板发报。”程千帆说道,“据可靠情报,日军第十一军的岗村不日将会抵达上海,经停上海后,此人将会回东京述职。”
程千帆停顿一下,继续说道,“鉴于岗村此人的重要性,职部判断日军第十一军恐将有重大动作。”
他看了浩子一眼,“复述一下。”
“日军第十一军岗村不日来沪,经沪后回东京述职,职部判断日军第十一军恐有大动作。”李浩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很好。”程千帆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啊,看来周茹最近教导有功啊。”
“帆哥。”李浩扭捏的扭了扭脖子。
程千帆哈哈大笑,“去吧。”
……
李浩走后,程千帆坐在椅子上,手中夹着烟卷,他的表情是凝重的。
虽然并无确切的证据,但是,直觉告诉他,被敌人从青岛押解来上海审讯的人,应该是红党同志。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且考虑到敌人会千里迢迢将人押解来上海审讯,有理由怀疑此人是和上海方面有些关联的。
程千帆的表情愈发严肃,他点点头,做出了决定。
程千帆嘴巴里咬着烟卷,晃晃悠悠回了卧室。
“把烟掐了。”白若兰看了丈夫一眼,“熏到小芝麻了。”
“我喝酒应酬你也管,现在抽支烟你也管。”程千帆冷哼一声,说道,“我在这个家还有没有点自由了?”
白若兰抬眼,疑惑的看了丈夫一眼。
程千帆讪讪一笑。
“好啊,你说在家里没自由了,那你说你在哪里有自由?”白若兰猛然起身,“是在哪个狐狸精那里有自由?”
“我不过是抱怨两句,你看看你,又扯哪里去了?哪里有什么狐狸精?”程千帆皱眉,说道。
“对啊,不是狐狸精,是姨太太啊。”白若兰得理不饶人,“我早就说了,你哪天带外面的姐妹回来,我们也好见见面,交流一下嘛。”
“你看你,越说越离谱。”程千帆气呼呼说道。
两人都齐齐的看向床上,小芝麻呼呼大睡,对于爸爸妈妈的争吵似乎早就习惯了。
……
“这小子。”程千帆嘀咕了一句。
白若兰生气的瞪了丈夫一眼,然后走到小芝麻身边,一狠心,在小芝麻的屁股肉上一拧。
这就像是拧开了自来水开关,小芝麻那嘹亮的嚎哭声立刻响彻。
“是我离谱还是你离谱?”白若兰抱起孩子,轻轻拍打,眼睛里都是心疼,她看向丈夫的眼眸多了几分不满,“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就冲我发这么大的火,现在孩子都被你吓哭了,你……”
“明明是你没事找事,把小芝麻吓到了。”程千帆气呼呼说道,他一甩手,“烦死了。”
“你嫌家里烦,嫌我烦,嫌儿子烦,这个家就没有你不烦的。”白若兰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啊,你嫌家里烦,那就去外面,去找你的狐狸精去,狐狸精不烦你。”
“你别太过分啊。”程千帆一拍梳妆台,并且顺手打碎了一瓶香水。
“我的香水!”白若兰尖叫一声,心疼不已,“你给我出去,出去。”
“走就走。”程千帆面色铁青,气愤不已的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重重的摔了门。
这一下真切的把小芝麻吓到了,哭的更凄惨了。
在楼上主卧室发生争吵的时候,小栗子就醒了,她鬼鬼祟祟的来到佣人房门口,开了一条缝隙向外看。
然后争吵声音越发激烈,小芝麻的嚎哭声也愈发凄惨。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程千帆怒气冲冲的,只穿了睡衣,就那么下楼。
“先生,先生。”小栗子赶紧装作刚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先生,这么晚了出去?”
“让他走!”白若兰抱着哭泣的小芝麻蹬蹬蹬下楼。
“让他去找狐狸精去。”白若兰抹了一把眼泪,愤愤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程千帆面色铁青,说道。
“走了就别回来!”白若兰气坏了。
程千帆冷哼一声,一跺脚,直接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怒气冲冲出门而去。
“先生,先生,外面冷,穿上外套。”小栗子急忙拿了外套,追着喊道。
“站住!”白若兰泪眼婆娑,咬牙切齿说道,“让他走,冻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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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9章 ‘农夫’和戴老板(4.5K加更)求月票
法租界,白尔路。
延庆里,389号。
张萍打开门,看到只穿了睡衣,冻得哆哆嗦嗦的"火苗"同志,大惊失色,“出什么事情了?”
她记忆中的"火苗"同志从未如此狼狈过,这是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就赶来了,定然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
“被赶出家门了。”程千帆进屋后,感受到屋子里的火炉暖意,舒服的叹口气说道,“让我来狐狸精家里自由自在。”
张萍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感慨道,“弟妹真是蕙质兰心,巾帼英雄。”
她曾经问过"火苗"同志,白若兰是否知道他的身份,或者说,是否有必要发展白若兰进组织。
“她或许有所怀疑,不过懂得装不知道。”"火苗"同志摇摇头,“我的身份特殊,若兰在党外最合适。”
“有妻若兰,我的幸运。”"火苗"同志当时笑着说,语气中带着骄傲。
此时,听得张萍这般说,程千帆笑了,笑容中带着满意和骄傲。
是啊,若兰是蕙质兰心的巾帼英雄啊,她配得上"口琴"同志的赞誉。
……
“有两个重要情报。”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其一,日军第十一军军长岗村不日来沪,经停上海后,此人会回东京述职。”
“你怀疑日本人会有什么大动作?”张萍立刻问道。
作为原特科情报科的队员,张萍对于情报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和阅读能力。
当时"旺庸"同志曾经组织了学习班,教授情报科的同志学习军事基本常识,以及国际局势的讲课,这极大的提高了情报科的同志阅读情报、洞察世界的能力。
“第十一军是日军围堵、进攻重庆的主要野战力量,日军长期以来一直妄图占领宜昌,威逼重庆。”程千帆点点头,说道,“岗村作为第十一军的主官,他忽然离开前线回东京,很可能是有大的军事行动要向东京汇报。”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张萍点点头,“日军第十一军总兵力超十万,一旦有动作,必然是大动作,岗村去东京大本营请示汇报,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止十万。”程千帆摇摇头,“日军第十一军拥有七个师团,三个旅团,总兵力接近二十万。”
他表情严肃说道,“最重要的是,日军第十一军是日军战斗序列中唯一的战略机动野战部队。”
“战略机动,这意味着,在极端情况下,他们甚至拥有不经东京大本营的批准,就随时主动进攻、发动大规模战役的权利。”程千帆沉声道。
“而现在岗村离开前线,回东京述职,这正说明日军的行动将会空前强势。”程千帆接过张萍递过来的外套披上,表情严肃说道。
……
“还有一件事。”程千帆说道,“最新收到的情报,特高课从青岛押解了一个人回来。”
程千帆说道,“这人叫廖华,敌人正在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刑讯,试图让其开口。”
“是我们的人?”张萍立刻问道。
“不确定,也可能是重庆方面的,不过,我个人倾向于是我们的人。”程千帆说道,“敌人千里迢迢将廖华从青岛押解回上海,这说明这个人和上海这边是有关联的。”
“廖华这个名字,可能是日本人给他临时起的名字,也可能是这个人目前所使用的化名。”他的表情是严肃的,“三本次郎对这个人非常重视,已经下令三天内必须获得口供。”
“不
对,已经过去了一天半时间了。”程千帆说道,“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需要向上海地方党组织示警吗?”张萍问道。
“这样,你即刻向"农夫"同志发电,汇报关于岗村之事,以及这个叫廖华的被捕人员的情况。”程千帆思忖说道。
“至于说上海地方党组织方面。”程千帆沉吟道,“你通过匡小琴,请他将廖华的情况向易军同志汇报,要特别叮嘱匡小琴,此事的保密级别极高,请易军同志格外注意。”
“好,我这就发报。”张萍点点头,立刻去卧室发报。
程千帆则是留在客厅,他先是取了一张黑胶唱片播放,在甜蜜蜜的歌声中,程千帆又开了一瓶红酒倒进了醒酒器中,顿时在甜腻的音乐中,客厅里的气氛也变得旖旎起来。
既然"小程总"是来姨太太家见狐狸精的,狐狸精自然要好生服侍,这才像样子。
……
重庆,罗家湾十九号。
电讯处,电台二组的门打开了。
毛瞬急匆匆敲响了齐伍办公室的门。
“叔叔,上海急电。”
齐伍刚刚入睡,他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用毛巾仔细的擦干水渍,这才接过电报,“去吧。”
“是!”毛瞬后退离开,关上了房门。
此前他还很好奇,询问齐伍关于这来自上面方面的神秘来电的情况,却是被齐伍直接甩了一巴掌,训斥他不要命的话尽管再问,他便知道这条线上的电报是军统局高度机密,不是他能够触碰的。
齐伍掏出钥匙打开保险柜,取出密电码,很快将电报译出。
他的神情一震。
将电报原文锁进保险柜归档,然后将译电文折叠好,放进内兜里,又摸了摸,这才放心。
“备车。”齐伍按动书桌上的响铃。
……
半个小时后,齐伍出现在了戴公馆。
“齐秘书稍坐。”陈霞安排女佣给齐伍上茶,“羽秾一会就下来。”
“多谢。”齐伍客客气气的起身道谢。
目送陈霞上楼,齐伍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等候戴春风。
约莫三分钟后,戴春风换好衣服下楼。
“局座。”齐伍立刻起身。
“坐下说话。”
“这是刚刚收到的密电。”齐伍从内兜里取出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密电文,双手奉上,“特情处来电,日军第十一军的岗村不日抵沪。”
“岗村?”戴春风睡意惺忪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他接过电文仔细看。
将电文拿在手中,戴春风问齐伍,“肖勉推测,岗村回东京述职,此可能是日军近期将有大动作之先兆,对此你怎么看?”
“属下认同肖处长的观点。”齐伍说道,“日军第十一军是我军长期以来主要之敌,尤其是第五战区的压力极大,日军一直谋求进逼重庆,第五战区是首当其冲。”
“此外,还有一个最新的情况。”他喝了口茶水,缓了缓,继续说道,“根据鄂北站反馈的情况,鄂北今年的可能闹灾,夏粮征收的难度不小。”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可能会利用鄂北闹灾的机会,在今年对第五战区发动大规模进攻。”戴春风思忖说道,“而岗村回东京述职,就是为此军事行动向其大本营汇报?”
鄂北产粮本来就不多,而汉江流域产米区钟祥、随县等地又控制在日军手中,一旦鄂北灾情继续,不仅仅是鄂北,便是重庆这边也会因为灾情受到重大影响,这确实可能是日本人趁机发动进攻的诱因和机会。
“只能说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存在的。”齐伍说道。
……
戴春风沉默不语,他在思索。
“姑且按照这种情况来分析,你认为日本人会在什么时候对第五战区动手?”戴春风问道。
“抢收夏粮的时候。”齐伍思忖说道,“此时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可能性极大。”
“夏粮时机……”戴春风皱眉思索,他忽而摇摇头,“不对,不对。”
齐伍露出"不解之色"看着戴春风。
“不可能等到夏收。”戴春风摇摇头说道,“青黄不接的时候最可能。”
“而且,倘若是夏收时候动手,岗村是没有必要在这般早就去东京的。”他喝了口茶水,说道。
“许是因为东京大本营对于第十一军的军事行动有疑虑,岗村需要提前回东京游说?”齐伍皱眉说道。
“不会。”戴春风摇摇头,“第十一军是日军战略机动野战部队,岗村是性格强硬的军人,而且以他的资历,他若是坚决决定对第五战区动手,东京方面不会阻止,最起码是阻止不了的。”
他看向齐伍,“齐伍。”
“在。”
“日军是否会动手,在何时动手,以及是否是日本第十一军向我方发动进攻,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戴春风表情严肃说道,“仅仅凭借岗村将要回东京述职这个情报,是无法得出准确的判断的。”
……
戴春风起身踱步,思索。
“去电鄂北站,命令他们即刻派人去钟祥、随县一带打探情报。”戴春风沉声说道,“钟祥、随县是日本人控制下的主要产粮区,如果日军第十一军要对我们动手,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日本人势必会提前搜刮物资,储备军粮。”
“明白。”
“还有,去电上海特情处。”戴春风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让肖勉想办法进一步打探情报,争取弄清楚日军的意图,暨,是否在近期有作战计划?目标何方?何时?”
“局座。”齐伍在文件本上快速记录,此时,他停住笔,“岗村这种级别的日军高级将领,肖勉是很难接触到的,退一万步说,他即便是有机会接触,也是极难搞到如此机密之军事情报的。”
“所以,我是让他想办法打探。”戴春风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时刻照顾那小子。”
齐伍摸了摸鼻子,笑了。
也是,以戴老板的脾气,若是向其他诸侯去电下类似命令,更可能用"不惜一切代价查探情报",而不会是给肖勉的电报中的"想办法"。
……
“要不要向校长通报一下这个情报。”齐伍略略犹豫后,还是问道。
“等进一步确切的消息吧。”戴春风摇摇头,说道,“最起码要等鄂北站的情报反馈回来后,那个时候我再亲自向老头子汇报。”
事关国家军机,还是谨慎些为妙。
此前便有过军统天津站掌握了日军华北派遣军的一个重要军事情报,他便兴冲冲的向老头子汇报了。
问题就出在这份情报太过重要详尽,老头子很高兴,更是兴起,依据该情报给第二战区制定了一个堪称完美的作战计划,想要在日本人的腿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
然后,接到了委座的作战命令的红党那边,却是立刻指出来,作战计划有问题:
其中关于日军的***以及行动路线,和他们所掌握的情报有极大的差别。
第二战区军事长官闫百川大惊,即刻下令终止军事行动。
老头子一个电话
打到了闫百川那里,闫百川竟然理直气壮的表示,他更愿意相信红党的军事情报。
……
老头子气坏了。
而最糟糕的是,随后证明军统天建站搞到的情报是假的,天津站打入伪华北治安军的内线早就暴露了,那份军事情报就是土肥圆利用此人给重庆方面下的套。
此事弄得他戴春风灰头土脸,在老头子面前很是丢了面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戴春风也觉得自己有话要说,根据天津站后来打探到的情报,事实上此次土肥圆设下的女干计,本来也只想着钓到***至多一个师入彀,却是没想到因为老头子兴致勃勃的来了瘾头,直接将作战计划扩大到了整个第二战区,也正因为此,第二战区的八路军方面接到了作战命令,立刻就发现了作战计划有问题,这才揭开了天津站的内线出事的真相,如此,该作战计划胎死腹中。
最离谱的是,根据戴春风后来进一步掌握的情报,日军方面对于自己的钓鱼计划竟然钓到了偌大的第二战区,他们是完全不知情的,也就是说,日本人准备的陷阱,可能会因为大鱼太大,而挣脱渔网,甚至是反咬他们一口。
意暨,倘若不是红党指出了情报有误,作战行动按照原计划执行的话,倘若一切都按照老头子亲自制定的计划完美执行的话,反而可能打准备钓鱼的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的。
总之,那件事最终的结果是,第二战区吓了一跳,直呼好险;日本人也吓了一跳,直呼好险;只有他戴春风狠狠地丢了面子,被校长骂的娘希匹喷了一脸的口水。
戴春风明白,老头子生气的不仅仅是情报不准确,更确切的说,老头子最愤怒的是:
军统的情报不准确,被日本人戏耍了;反而红党那边的情报更准确。
因此,现在对于日军的军事情报,尤其是越重要、越机密的军事情报,戴春风反而愈发谨慎了。
具体到"肖勉"汇报的这个关于岗村即将经停上海、回东京述职的情报,戴春风更是谨慎,程千帆是他手里的王牌,是战略特工,是帮他在老头子面前很是争了很多面子的,他必须力争情报更准确,争取更精确,如此才可在校长面前挽回颜面。
同时这也是向校长证明,他的学生们是优秀的,是比红党那帮土包子要强很多的力证!
……
桂林,桂北路138号,挂着“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醒目的招牌。
电报室。
鲁文化看了一眼电报,他的表情立刻非常严肃。
很快电报室的门打开了。
鲁文化将电报纸折叠好,收在了内兜里。
他不紧不慢的来到小厨房,“还有吃得吗?首长熬夜工作,肚子饿了。”
很快,鲁文化端着一碗粥敲响了"农夫"同志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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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章 给的太多了(求月票)
“有紧急电报?”"农夫"同志看到鲁文化端了一碗粥进来,立刻明白了,笑着问道。
桂林八办自从成立伊始,就被国党特务严密监视。
周边街道的小贩、商铺,乃至是乞丐,坐在家门口闲谈的妇人,都可能是党务调查处的特务。
对此,桂林八办早有心理准备,制定了严密的应对方案。
鲁文化先去小厨房要了粥送过来,这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就是深夜了,"农夫"同志饿了,鲁文化送吃的过来了。
不然的话,若是鲁文化表情严肃,急匆匆直接敲门而来,这就等于是告诉敌人,他刚刚收到紧急电报,立刻送来给首长过目。
虽然敌人只能判断是桂林八办收到了紧急电报,并不可能掌握其他更多的情报,但是,被敌人掌握了电报发来的时间,这本身就是一种泄密,在极端情况下,是有可能为发电报的同志带来危险的。
特工工作无小事,任何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在将来成为造成巨大损失的隐患。
“特别党支部来电。”鲁文化说道。
"农夫"同志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立刻便知道是法租界特别党支部来电了,"农夫"同志掌握着红党内部很多级别极高的特工,其中以"特别党支部"的身份可以直接与他联系的,只有程千帆的法租界特别党支部。
他从鲁文化手中接过电文,又掏出钥匙打开了保险柜,取出了密码本,亲自译出电文,仔细看。
看着法租界特别党支部深夜急电,"农夫"同志陷入了沉思,他点燃了一支烟卷,陷入思索中。
“你也看看。”"农夫"同志将电报递给鲁文化,“说说你的看法。”
鲁文化接过电文,认真看,他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思考了一会才开口。
“日军第十一军长期处于紧急备战中,就好比弓弦拉满了,随时可以发射。”鲁文化说道,“长期以来,日军一直试图占领宜昌,威逼重庆,倘若日军第十一军真的有军事行动的计划,其目标最大可能还是宜昌。”
“所以,你也认可"火苗"同志的判断,岗村回东京述职,实际上是为日军第十一军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做最后的准备的。”"农夫"同志思忖说道。
“可能性极大。”鲁文化点点头。
“鄂北遭了天灾,今年势必歉收。”"农夫"同志弹了弹烟灰,说道,“第五战区几十万人马在鄂北,人吃马嚼,早就不堪重负,倘若鄂北灾情严重,势必造成恶劣影响,这确实可能是日军趁机动手的一个因素。”
说着,"农夫"同志再度陷入沉思中。
……
鄂北包括湖北省第三、第五、第八共三个行政督察区,计二十一个县,面积近七万平方公里。
此前,湖北省府迁至鄂西恩施后,为了有效管理鄂北,特在老河口设置办事处,开展“策应和联系工作”。
而第五战区在湖北的辖区,分布在鄂东和鄂北的三十多个县,而战区司令长官部也位于鄂北的老河口。
因此,鄂北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可以说是整个第五战区最核心地区。
这也直接导致了,第五战区与湖北省政府之间的冲突尤为突出。
李纵任的第五战区与陈澄兼理的湖北省府之间,围绕粮食征集和地方行政展开了多轮缠斗,场面数度陷入僵持,以至于居间调停的常凯
申也是非常无奈。
用不堪重负,内忧外患来形容鄂北也不为过。
可以说,鄂北的灾情,将成为压在第五战区的身上的又一块令其无法喘息的大石头。
“日本人不会错过这个动手的好时机的。”"农夫"同志表情严肃说道,“且,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日本人极可能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动手。”
“以南方局的名义向钟祥、随县等地区的党组织下达命令,请他们想办法打探日军的动向,尤其需要关注的是日军是否在囤积、抢夺物资。”"农夫"同志说道,“日军不动则已,动则必是大战,如我所料不差的话,日军已经正在做战前的各项准备了。”
"农夫"同志除对外是“八办”处长外,在内部还有一个秘密身份——红党南方局秘书长,兼有整顿和恢复红党南方地区党组织的重任。
“是!”鲁文化说道,“关于日军可能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情报,要不要向重庆那边通报一声。”
“你忘了"火苗"同志的身份了?”"农夫"同志笑道,“相信此时此刻,戴春风已经收到电报了。”
鲁文化拍了拍脑袋,笑了。
“不过,你说的对,还是要向那位委员长通报一声的。”"农夫"同志沉吟说道,“只是时间上要稍晚一些。”
他看着"鲁文化",“这样,两天后。”
“两天后啊。”鲁文化笑道,“那戴春风可是要骄傲的,他上次丢了面子,这次要趾高气扬了。”
"农夫"同志哈哈大笑。
……
“关于"火苗"同志所汇报的,这位被上海特高课从青岛押回上海审讯的"廖华"同志。”鲁文化说道,“首长可知是我们的人吗?”
"农夫"同志微微摇头,并未回答鲁文化的这个问题。
青岛方面隶属于红党山东分局,受北方局直接领导,山东那边的情况,除非是直接受到他领导的特工同志,其他的他并不掌握。
“去电北方局的成吾同志,请他将相关情况转达青岛的同志。”"农夫"同志说道,“另,请成吾同志注意保密,就说该情报是山东分局自己掌握的。”
“明白。”鲁文化点点头,“那上海那边……”
“回电特别党支部,请"火苗"同志想办法打探进一步的情报。”"农夫"同志沉吟说道,“不过,提醒特别党支部的同志,一切以保护自身为第一,不可轻易涉险。”
“还有,请北方局的同志向江南局的易军同志通报此事。”"农夫"同志说道。
“"火苗"同志说,他们已经决定通过"蝉蛹"同志向易军同志汇报此事。”鲁文化说道。
“太冒险了,不可取。”"农夫"同志摇摇头,“告诉"火苗"同志,该计划立刻取消,关于"廖华"的情况,只能通过北方局向江南局转达。”
上海特高课如此重视"廖华",甚至千里迢迢从青岛押回上海,且一直是秘密审讯,一旦敌人得知"廖华"的情况泄露,势必严查。
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选择就是,上海方面获悉此情况的途径是来自外界,是来自青岛所在的北
方局。
“是!”
鲁文化离开后,"农夫"同志口中默念着"廖华"、"廖华",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名字他并不熟悉,但是,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是一种直觉。
……
“若兰姐,等哥哥回来,我一定帮你骂他。”小宝抱着小芝麻,熟练的轻轻摇晃,说道。
“现在说这话了,刚才你怎么不出来。”白若兰白了小姑子一眼,“白疼你了。”
“你们两口子吵架,我那个时候出来,我也为难啊。”小宝眨了眨眼睛,一幅很无奈的样子。
“门槛精。”白若兰轻轻打了小宝一下。
小宝嘿嘿笑着,“若兰姐,你早些休息吧,今天小芝麻跟我睡。”
“去吧。”白若兰捏了捏小宝的脸蛋,“也是怪了,小芝麻就是跟你亲,别人都哄不好,到你手里就不哭了。”
“我是他姑姑啊。”小宝骄傲说道,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若兰噗嗤一笑,摆摆手,“去吧,去吧。”
小宝抱着小芝麻回到自己的卧室,也就在这个时候,小芝麻扁扁嘴,就要哭泣。
小宝熟练的上前一摸,就知道小芝麻尿了,她熟练的给大侄子换尿布。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宝看到了小芝麻的屁股上红红的一块,像是被人掐扭的。
小宝脸色一变,就要抱着小芝麻去找嫂子告状,她倒要看看,是栗子还是女佣干的,竟然敢虐待小芝麻。
不过,抱着小芝麻走到门口,小宝停住了脚步。
她又将小芝麻放下,狐疑的盯着小芝麻屁股看。
不对,这不像是白天被掐扭的,看这痕迹,更像是刚刚"受伤"的。
小宝扭头看向主卧室的方向,脑子想起方才哥哥和嫂子吵架,小芝麻哭闹,哥哥怒气冲冲离开家门……
小宝的眉头紧紧皱起,忽而舒展开来,她轻轻亲了小芝麻一口,叹了口气,“可怜的小芝麻,苦了你了。”
她捏了捏小芝麻的滑嫩脸蛋,“听姑姑的话,以后他们两口子吵架,你就赶紧哭。”
“听到没,机灵点,免得遭罪呦。”
……
“"农夫"同志回电了。”张萍拿着电报出来,“首长让我们想办法进一步确定日军的意图,还特别叮嘱我们注意安全,不要轻易涉险,一切以保护自身为要。”
程千帆接过电文看,电文中还交代,关于"廖华"之事,"农夫"同志已经向北方局转达,叮嘱他小心行事,切勿过分、特别关注此事。
在电报中,"农夫"同志罕见的对他提出了批评,要求立刻终止通过"蝉蛹"同志向江南局的易军同志汇报"廖华"相关情况的计划。
尽管是措辞严厉的批评,但是,程千帆却感受到了"农夫"同志对他的关心和担忧。
“"农夫"同志批评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
“我也考虑不周。”张萍主动自我检讨,“我也没有意识到不妥,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不愧是"农夫"同志啊。”程千帆微笑道,“到底是久经考验的老特工同志。”
……
上海日本宪兵队驻地。
军曹高桥清野手中拎起食盒,清酒,朝着丁
字仓库走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
高桥清野想到自己一会要做的事情,心中难免忐忑。
身为一名帝***人,却要偷摸放火焚烧宪兵队仓库,这是绝对的叛国行为,一旦被发现,这是要上军事法庭,要被枪毙的。
但是——
高桥清野摸了摸兜里那厚实的钞票,他面上的犹豫之色顿时消失了。
没办法,那位"小程总"给的太多了。
……
“来人止步。”仓库的看守宪兵看到有人靠近,厉声呵斥。
“长坂君,是我。”高桥清野说道。
“高桥君?”长坂和夫放下手中的三八步枪,惊讶问道,“怎么是你来了?”
“杉本君身体不舒服,请我来帮他换班。”高桥清野说道。
“なるほど。”长坂和夫点点头,“怎么高桥君一个人过来了,喜多君呢?”
按照执勤纪律,仓库守卫两名,换岗自然也是两人。
“喜多君还没来?”高桥清野皱眉说道,说着,他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是我早来了一刻钟。”
“高桥君真是会享受啊,来值守还带了酒菜。”另外一位守卫坂东一矢贪婪的嗅了嗅鼻子,说道。
“这个?”高桥清野拎起手中的食盒以及清酒,笑道,“刚才我与喜多君一起喝酒,他身体不舒服,我就想着酒菜不能浪费,就给你们带来了。”
“果然还得是高桥君啊,别人可想不到我们。”坂东一矢高兴说道。
大冷天的值守,且不说肚中饥饿,在这个时候能有清酒喝,暖一暖肚子,这绝对是极大的享受。
说着,坂东一矢就忙不迭的接过食盒,清酒,他将食盒放下,拧开清酒的木塞,直接来了一口,舒坦的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然后坂东一矢将清酒递给了长坂和夫,长坂和夫也是迫不及待的喝了两口。
“欸,欸。”高桥清野阻止不及,看到坂东一矢已经喝了酒,他急忙说道,“这是给你们下值吃喝的,这要是被上合少佐发现你们值守时候喝酒,不仅仅你们要被处分,连我也要被牵连。”
又冷又饿的两人又分别喝了两口酒,闻听高桥清野此言,也是愣住了。
上合治一郎是一个脾气暴躁,且残暴的家伙,对待手下是非打即骂,要是被上合治一郎发现他们在值守的时候喝酒,他们免不了要挨鞭子抽的。
“赶紧把清酒收起来。”高桥清野说道。
两人左看右看,这仓库门口四下无遮掩,想要藏一瓶酒也没地方。
坂东一矢一个着急,就要摸出钥匙打开仓库。
“不行,你们身上有酒气,藏起来也没用。”高桥清野及时阻止了坂东一矢的鲁莽举动,语气急躁的对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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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1章 高桥清野(【午夜潮】盟主加更1/4)求月票
听到高桥清野这般说,坂东一矢和长坂和夫都是面露焦急之色。
上合治一郎是猎户出身,平素便以自己有一个‘比猎犬还要灵敏’的鼻子自得。
若是上合治一郎过来查岗,必然能嗅到两人身上的酒水味道,那他们两个可就惨了。
“让你贪嘴。”坂东一矢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坂东君,闭嘴。”长坂和夫立刻呵斥同伴,坂东一矢这话虽然是自责,但是,高桥清野在前,这话就难免有责怪高桥清野的意思了。
高桥清野好心给他们带来酒菜,是给他们下值后享用的,况且方才高桥已经试图阻止了,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管不住嘴。
“高桥君,坂东君不会说话,并无责怪你的意思。”长坂和夫说道。
坂东一矢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高桥清野摆摆手,示意无妨,“我还不了解坂东君嘛,他是老实人,只不过是被上合少佐吓到了。”
“对对对,我就是被吓到了。”坂东一矢赶紧点头说道,“要是被上合少佐抓到我们值守时候喝酒,那就惨了。”
高桥清野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
“总之,留在这里是不行的,太危险了。”说着,他又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换班还有十分钟,你们先走吧,我来值守。”
“这样……”长坂和夫先是一喜,然后露出踟蹰之色,“这样,会不会连累高桥君。”
长坂和夫说道,“毕竟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而值守需要两个人。”
坂东一矢面露急切之色,他心中埋怨长坂和夫多事,既然高桥君愿意提前换班,帮他们遮掩,这个时候就顺水推舟答应就是了。
至于说到连累,那也是喜多金太郎那个家伙倒霉,上合少佐总不会责罚忠心值守的高桥清野啊。
“这样。”高桥清野想了想,他又摸出了怀表,“我把怀表时间拨快十分钟,现在到了换班时间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长坂和夫惊讶不已。
“可以了。”高桥清野点点头,“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上合少佐来查岗,主要问题就出现在我的怀表时间不准确上,而换岗本身是没错的,至于说喜多君,他的手表是准确的,所以他没有提前来换岗,所以,他也没错。”
“好极了。”坂东一矢竖起大拇指,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赞叹,“高桥君太聪明了。”
长坂和夫略一思索,也是点点头,高桥的这个小手段看似平常,却有着奇妙之用。
坂东一矢和长坂和夫不敢再耽搁,唯恐运气不好碰到上合治一郎来查岗,坂东一矢将仓库钥匙交给高桥清野,两人就急匆匆离开了。
……
看到两人离开的背影消失,高桥清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刻用钥匙打开仓库大门。
他的运气不错,仓库的门轴最近刚刚上了油,所以,高桥清野担心的开门会发出刺耳的声响的情况,并未出现。
高桥清野从厚厚的军大衣中摸出酒壶,里面装的是煤油。
他拧开盖子,将煤油倾洒在最易燃的布匹、棉花上。
然后又用被煤油浸湿的两匹布夹住、立起了一炷香,这是被他掐断了一大半,只有一小截的细香。
高桥清野又检查了一下,确认细香不会很快倒下。
然后他从身上摸出火柴盒,点燃了细香。
做好这一切,高桥清野将酒壶揣回兜里,迅速退出了仓库,轻轻关闭仓库大门,上锁。
出来后,高桥清野摸出怀表看了下时间,他将怀表的时间又往回调了五分钟,这样的话,他的怀表就只快了五分钟。
几分钟后,远远的看到喜多金太郎过来换岗的身影。
高桥清野又立刻摸出怀表,他将怀表的时间又拨回了四分钟,这样的话,他的怀表便只快了一分钟。
……
“喜多君,你来了我就放心了。”高桥清野高兴说道,“你迟到了一分钟,坂东君他们已经等不及换岗了。”
“高桥君,怎么是你来值守?”喜多金太郎惊讶问道,他今天的值守搭档应该是杉本义季的。
“杉本君身体不舒服,请我帮忙换岗。”高桥清野说道。
说着,他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小声对喜多金太郎说道,“你看看,你迟到了一分钟,喜多君,你运气好,要是被上和少佐抓到你迟到了,虽然只是一分钟,你是了解少佐的,那也少不了一顿皮鞭。”
喜多金太郎看了一眼高桥清野的怀表,果然是迟到了一分钟,他心中懊恼不已,他从宿舍赶来的时候,是看好了时间的。
一定是自己在路上的时候,走的慢了些,耽搁了时间,下次一定要更早的提前出发,宁愿早些到,也不能迟到。
“请高桥君一定替我保密。”喜多金太郎低声说道。
“放心,我不会与别人说的。”高桥清野点点头,“我们是同时抵达仓库,正常和坂东君他们完成换岗的。”
“对的,对的。”喜多金太郎高兴的直点头,“多谢高桥君。”
……
看着高兴的直向自己道歉的喜多金太郎,高桥清野微笑着,心中不免泛起自得。
他最后将怀表调快了一分钟,为的就是这种效果。
一分钟的迟到时间,在有上合治一郎这个残暴的上司的情况下,却是足以令他拿捏喜多金太郎这个有些胆小的袍泽的把柄,同时也不会因为时间差距太大,引得喜多金太郎拿出他自己的手表看时间。
高桥清野了解喜多金太郎,这是一个遇到事情首先会自责慌张的家伙,一分钟的迟到,喜多金太郎只会以为是自己路上耽搁时间了。
同时,仓库起火后,坂东一矢以及长坂和夫必然吓得要死,两人擅自提前离岗,只留下高桥清野一个人值守,这本身就是犯下严重错误,一旦事情暴露,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所以,这两个家伙绝对不敢向外说这个情况,同时,坂东一矢、长坂和夫的心中自然会有所怀疑,毕竟只有高桥清野一个人值守,现在仓库起火了,这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
坂东一矢与长坂和夫很可能暗中打探情况,而当他们从喜多金太郎的口中得知其只是迟到了一分钟的时候,自然会松一口气。
这说明他们刚刚换岗离开不到一分钟,喜多金太郎就到了。
一分钟的时间,且不说本就不该怀疑自己人高桥清野,就是高桥清野有心搞破坏,一分钟的时间也做不了什么,所以,仓库失火和高桥清野无关,自然也和他们无关。
高桥清野背着长枪,站的笔挺,他的心中是自得,他在脑海中将这一切复盘,最终还是得出得意的结论:
整个过程堪称完美,所有人都被他算计到了,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这么一想,高桥清野觉得自己临时设计的这个行动简直是完美的如同艺术品。
他突然又觉得‘小程总’给的钱,似乎又没有那么令自己满意了。
自己付出这么多,这么完美的计划,舍我其谁?
下次的话,一定要让那位‘小程总’加钱。
……
宪兵队情报室一科,科长办公室。
已经是深夜,灯光还亮着。
小野寺昌吾的嘴巴里咬着烟卷,他正在研究卷宗。
回到宪兵队后,小野寺昌吾就让手下取来了关于张笑林的卷宗。
当然,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要的是包括杜庸生、黄景荣、张笑林在内的上海滩青帮诸大亨的卷宗资料,其中甚至包括了在去年九月份被军统上海站陈功书派人暗杀的季云卿的卷宗资料。
烟灰坠落,落在了卷宗上。
小野寺昌吾吹了一口气,将烟灰吹散。
他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身体后仰,倚靠在椅背上,右手大拇指支撑着脸颊。
尽管手头关于青帮的卷宗、资料还有很大一部分未看,但是,仅以他阅读的卷宗情报,小野寺昌吾已经深切感受到了青帮在上海滩的盘根错节的势力。
这是一支可以说是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暗中影响了上海滩的地下势力。
小野寺昌吾拿起一份文件,这是一份由帝国长期潜伏在上海的特工中冢源太郎撰写的一份,关于剖析青帮的汇报文件。
小野寺昌吾注意到中冢源太郎在这份报告中,有了这样一段话。
对于青帮这么一个地下江湖势力为何能在上海滩立足,成了大气候,甚至横行无忌,中冢源太郎根据自己多年的调查,有了自己的分析。
中冢源太郎认为,上海开埠以来,西洋人纷纷到上海建立租界,英租界和美租界合并为公共租界,隔壁是法租界。
西洋人把租界当做侵占中国的桥头堡,但没有太多精力治理地盘,无奈之下,这些西洋人只能引入华人做帮手,才能开展很多工作。
西洋人引入的华人可以分为三种:
引入经济领域的是买办,军事领域的是亲近西方的军警,引入社会治安领域的正是青帮。
在随后是数十年的中,租界引入的这些华人帮手,买办被青帮收买、威胁、控制,军警被青帮渗透,由此,这支地下势力完成了对上海滩的方方面面的影响和渗透。
……
小野寺昌吾点燃了一支烟卷,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何帝国对于张笑林这个人为何如此重视了。
杜庸生夜郎自大,竟然帮助国民政府对抗帝国,上海沦陷后仓皇逃离;黄景荣闭门谢客;这种情况下,作为青帮三大亨中唯一一位愿意和帝国合作的张笑林,自然有其重大意义和作用。
小野寺昌吾想起宫崎健太郎说的,上海方面各机关,出于种种原因,并不愿意相信张笑林敢对帝国不忠诚,或者是……
小野寺昌吾想到了一句中国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没有实质性证据,那么,张笑林便不会有事情,因为帝国需要这个人。
那么,张笑林是否真的私通重庆呢?
小野寺昌吾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翻越的情报卷宗中,竟然记录了两件特殊的事情。
其中一件与重庆的常凯申有关。
大正九年暨民国九年的时候,为筹集国民革命的经费,常凯申和陈、戴、张等人创办证券交易所,做起股票交易的经纪人。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赚了点钱,然后常凯申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是金融天才,索性将更多的资金投入股票市场。
然后,大正十一年的股票灾难,常凯申不仅仅血本无归,甚至还欠了二十万银元。
在这种情况下,被人逼债的常凯申受到浙江同乡虞和德的指点,拜了黄景荣为老头子。
于是,常凯申通过虞和德的关系,写了一封拜帖给黄景荣:“黄老夫子台前,受业门生蒋志清。”
由此,常凯申正式成为青帮弟子。
黄景荣更是直接将常凯申的欠债揽过去,‘志清是我的徒弟,志清的债,大家可以找我来要。’
此人也不说还钱,只是让别人找他要。
然后,没有人敢找黄景荣要钱,于是乎,常凯申的债就还清了。
小野寺昌吾惊讶不已,他没想到黄景荣此人竟然和重庆的常凯申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
情报卷宗中的另外一件事则更是引起了小野寺昌吾的注意。
情报显示,戴春风和杜庸生的关系很好,戴春风当初在上海滩落魄的时候,便为杜庸生所赏识,后来戴春风投考黄埔军校,还是杜庸生赠送的盘缠。
……
小野寺昌吾摸索着下巴,他陷入了思索中。
黄景荣和重庆的常凯申关系莫逆。
杜庸生和戴春风关系莫逆。
只有张笑林,此人和重庆方面的重要人物似乎并无什么瓜葛。
这也许就是张笑林选择留在上海,投靠帝国的原因?
只是——
小野寺昌吾摇摇头,有了黄景荣和杜庸生的前车之鉴,可想而知青帮当时与国府之间牵扯多么深?
那么,张笑林真的与重庆方面没有牵扯吗?
小野寺昌吾皱眉,他明白自己心中总觉得不合理之处在哪里了:
倘若张笑林与重庆方面有些无关轻重的勾连,这反而不算什么,但是,正因为此人向帝国表达忠心,表示和重庆方面毫无瓜葛,这就耐人寻味了。
青帮三大亨的两位都和国府有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偏偏张笑林没有。
小野寺昌吾摇摇头,他不信。
也就在这时候,小野寺昌吾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呼喊声,他眉头皱起,就要出去呵斥,然后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远处火光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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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2章 宪兵队大火(求月票)
小野寺昌吾寻着那巨大的火光,来到丁字仓库前,只看到仓库大门打开,宪兵队提着水桶,端着脸盆,正在乱糟糟的救火。
“怎么会起火的?”小野寺昌吾一把抓住正在急的大吼大叫,让手下赶紧救火的上合治一郎,“上合君,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知道。”上合治一郎抹了一把脸上的飞灰,眼眸中满是惊慌,“突然就起火了。”
小野寺昌吾愤愤的松开上合治一郎,这个家伙手足无措的样子,令他生气。
“水龙呢?”小野寺昌吾大声喊道。
看着仓库里那巨大的火光,感受这炙热,他知道光靠水桶、脸盆那点水,根本无法灭火的,不仅仅如此,水桶的水泼进火场,那火苗反而腾的一下子越窜越高。
“对对对,水龙。”上合治一郎如梦初醒,大声喊道,“快去,去把水龙车推过来。”
很快,宪兵着急忙慌的将手压式消防水龙车推过来了,只是,手压式的水龙车,水压明显不足,且火势巨大,士兵无法进一步靠近,以至于水柱无法抛洒进火场内部,只能在仓库门口对着火场边缘灭火。
“完了,全完了。”上合治一郎如丧考妣,看着那全然没有减弱的火势,喃喃说道。
……
很快,宪兵队警备室室长土田峰太郎带着手下,警备室一科科长水口笃司,以及二科科长洼田广实等人也赶来了。
看着整个仓库一片火海,已经没可能扑灭火情了,土田峰太郎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一把揪住了负责宪兵队内部守卫工作的上合治一郎,大声询问情况。
上合治一郎面如死灰,是一问三不知。
土田峰太郎气坏了。
“小野寺君。”土田峰太郎找到小野寺昌吾,“知道火是怎么燃起来的吗?”
“我也是在办公室看到火光,急匆匆赶来的。”小野寺昌吾摇摇头说道。
几人看着士兵们拼命的救火,面色铁青,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仓库的火势终于得到控制,确切的说是仓库内的物资已经接近燃烧殆尽。
佐上梅津住带了一队宪兵赶来,也带来了上海宪兵司令池内纯一郎的手令,将当班值守的卫兵以及负责警卫工作的上合治一郎少佐就地逮捕,审讯。
同时命令宪兵队情报室一科科长小野寺昌吾负责统计损失,查勘现场。
……
“是你首先发现失火的?”佐上梅津住质问高桥清野。
高桥清野样子很狼狈,飞灰和汗水黏在一起,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头发也被大火烧没了一大块。
“报告中佐,是喜多金太郎先闻到了烧焦的味道。”高桥清野说道,“然后属下四处查看,没有看到哪里着火,最后才怀疑是仓库里失火的。”
佐上梅津住看向喜多金太郎,后者连连点头。
“然后你们做了什么?”佐上梅津住问道。
“属下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仓库门查看。”高桥清野说道,“仓库门打开后,我们就要冲进去,就看到那火势突然窜起来,属下的头发也就是那个时候被烧着了。”
佐上梅津住微微皱眉,他知道这是因为仓库内部燃起大火,不过正因为火势很大,迅速抽空了仓库里的氧气,而这个时候,仓库大门轰然大开,新鲜的氧气迅速被吸入,反倒是瞬间助长了火势。
不过,他也知道这并不能因此责难两人,发现仓库着火了,高桥清野和喜多金太郎急忙开门查看,这属于正常操作,而且这两个家伙也不一定懂得新鲜空气被吸入、助长了火势的原理。
“在值守过程中,可曾发现什么异常?”佐上梅津住问道。
两人齐齐摇头。
……
“在起火之前,你们可曾打开仓库门,进去过?”佐上梅津住又问道。
两人的头摇的更快了。
“长官,我们只是负责仓库门口警戒守卫,没有上和少佐的允许,非紧急情况下,是没有权利打开仓库门的。”高桥清野赶紧解释说道。
这个时候,一名宪兵进来,走到佐上梅津住的身边,向其低声汇报。
“中佐,已经讯问了他们两个之前的值守卫兵,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人进入过仓库。”
佐上梅津住不禁皱眉,没有人进入过仓库,仓库突然内部起火。
“莫非是仓库内有易燃物品,发生了自燃现象?”佐上梅津住暗自思忖。
不过,他的心中首先自我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倘若是炎热的盛夏,倒是有可能发生易燃物自燃的现象,但是,现在是寒冷的三月份,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白天的时候,仓库门有没有打开?有没有人进去过?”佐上梅津住沉声问道。
高桥清野以及喜多金太郎对视了一眼。
……
“说。”佐上梅津住一拍桌子。
“白天的时候,上合少佐带人运送了一批物资进仓库。”喜多金太郎战战兢兢说道。
“是什么物资?”佐上梅津住立刻追问。
“是布匹、粮食,还有一些红酒,香水,以及女士皮包。”喜多金太郎说道。
闻听此言,佐上梅津住不禁皱眉。
这些物资,如果说布匹和粮食出现在丁字仓库,倒也勉强算是合理,但是,红酒?香水?女士皮包?
这不合理。
佐上梅津住正要继续讯问。
“佐上中佐,池内司令官请您过去。”一名宪兵队参谋进来说道。
……
宪兵队司令官池内纯一郎的办公室。
佐上梅津住进来的时候,办公室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情报室一科科长小野寺昌吾,警备室室长土田峰太郎,警备室一科科长水口笃司,警备室二科科长洼田广实,负责当日警卫工作的警卫室二大队队长上合治一郎,以及宪兵司令部稽查室室长木谷健次郎。
其中警备室二大队队长上合治一郎面如死灰,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
“佐上,可曾查到起火的线索?”池内纯一郎沉声问道。
他的面色铁青,心情很糟糕。
他昨天刚接到自己的学长暨第十一军军长岗村宁次的电报,得知岗村两日后将来上海,池内纯一郎非常高兴,正计划着如何好生招待一下这位军部重臣学长,却是没想到宪兵队这边深夜起了大火,这令池内纯一郎非常愤怒。
“经过初步调查,当夜曾参与值守的卫兵均表示起火前并无异常,也无人违反军令擅自进入过仓库。”佐上梅津住说道,“现在初步推断是仓库内部起火,至于因何会内部起火,现在还在调查。”
“内部起火?”稽查室室长木谷健次郎闻言,眉头一皱,“现在的时节,发生自然的可能性极小。”
“是的。”佐上梅津住点点头,说道,“我也认为自燃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既然不可能自燃……”池内纯一郎说道,“那就是内部纵火?”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佐上梅津住说道,“但是,最大的疑惑就在于此。”
他对池内纯一郎说道,“值守的卫兵表示并无异常,也无人进入过仓库,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理解仓库内部纵火是如何实施的。”
……
“佐上君目前也只是确认了我们的卫兵在昨晚起火前,并没有人进入过仓库,那么,昨天白天呢?”土田峰太郎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白天打开仓库的时候,有人混进去,然后趁机潜伏留在了仓库,然后到了晚上伺机纵火。”
“土田室长的意思是,这是一个死士,他趁着白天的机会进入仓库,为的就是烧毁我们的仓库?”小野寺昌吾皱眉说道。
他摇摇头,“仓库里的物资固然重要,但是,在反日分子的眼中,他们既然能够潜入,完全可以有更重要的目标。”
众人皆是点点头,他们明白小野寺昌吾这话的意思,倘若真的有反日分子潜入宪兵队,他们的目标最可能的就是刺杀宪兵队的高级军官——
譬如说现在正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司令官阁下,这绝对是反日分子最渴望行刺的目标。
甚至于想办法在宪兵队的食堂投毒,这都比焚烧物资对这些反日分子要更有吸引力。
“不不不。”土田峰太郎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有人潜入,纵火,然后在仓库门打开的时候,在我们的人救火的时候,趁乱跑出来。”
他说道,“这个人应该是乔装穿了我们的军装,以至于我们的人在混乱的情况下无法发现。”
“这不可能。”小野寺昌吾说道,“我在办公室看到起火,第一时间赶到仓库,火势非常大,人根本不可能在仓库里存活。”
“即便是能存活,也必然被烧伤严重。”他看着土田峰太郎说道,“我抵达现场后,并未发现有严重烧伤的士兵。”
“我支持小野寺君的观点。”佐上梅津住说道,“根据我对起火时候值守的士兵的审讯,他们在发现起火后,第一时间打开仓库门查看,因为开门所引起的空气注入,仓库门火势迅速爆燃,士兵的头发都被烧着了,这种情况下,仓库内即便是有人躲藏,也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他看向池内纯一郎,“司令官,我们在仓库内并未发现有被烧死的尸体,所以,仓库内躲藏人纵火的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
……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有人使用了某种手段,在无人的情况下深夜引燃了仓库,导致了这场大火?”池内纯一郎皱眉说道。
“哈依。”
“那你们告诉我,敌人是如何在无人的情况下引燃了仓库的?”池内纯一郎一拍桌子,愤怒不已说道。
堂下众人皆是低头,沉默。
“木谷君。”池内纯一郎冷哼一声,说道。
“哈依。”
“即刻成立以稽查室为主的仓库纵火案调查组,调查组以你为主。”池内纯一郎冷冷说道,“情报室、警备室协同调查。”
“哈依。”木谷健次郎、小野寺昌吾、土田峰太郎齐声说道。
“佐上。”池内纯一郎看向佐上梅津住。
“你也进入调查组。”
“哈依。”
众人看了佐上梅津住一眼,佐上是司令官阁下最欣赏的少壮派军官,可以说是司令官阁下在这个屋子里最信任之人。
池内纯一郎摆摆手,众人识趣的退下。
上合治一郎也赶紧跟随众人,试图混在人群中退下。
佐上梅津住上前伸手拦住了上合治一郎。
几人看了上合治一郎一眼,都是叹息一声,不管此次纵火案能否查个水落石出,幕后主使者能否被抓捕归案,负责当夜警卫工作的警卫室二大队队长上合治一郎都将被问责,甚至不排除被愤怒的司令官阁下以玩忽职守的罪名送上军事法庭的可能性。
反倒是众人都退下,唯独佐上梅津住主动留下,这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尤其是刚刚被池内纯一郎任命为纵火案调查组负责人的木谷健次郎更是深深的看了佐上梅津住一眼。
……
池内纯一郎并未阻止佐上梅津住留下上合治一郎。
他了解自己的这名年轻军官,佐上梅津住这么做,自然是有其用意和道理。
“上合君。”佐上梅津住表情严肃,“我现在当着司令官阁下的面对你展开讯问,希望你不要自误,不要再有所隐瞒。”
上合治一郎抬头看向佐上梅津住,他很想说,他什么时候隐瞒什么了?
他没有什么隐瞒的,也根本不敢隐瞒什么啊!
“昨天白天,你带人运送了一批物资进入丁字仓库。”佐上梅津住问道,“可有此事?”
上合治一郎点点头。
“回答我!”佐上梅津住提高声音,呵斥道。
“昨天白天,我确实是押运了一批物资送进丁字仓库。”上合治一郎看了佐上梅津住一眼,说道。
“是什么物资?”佐上梅津住追问道。
“是粮食,布匹,还有……”上合治一郎回答说道,他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他知道佐上梅津住为何追问此事了。
“还有什么?说!”佐上梅津住冷冷说道。
第1053章 烧了‘小程总’的货(【苏梅岛风】盟主加更2下/4)
“还有红酒、香水,女士皮包……”上合治一郎在佐上梅津住的逼问下,只得实话实说。
这件事是无法隐瞒的,知情的士兵有十几个,佐上梅津住只要稍加调查便可确定。
池内纯一郎看了上合治一郎一眼。
他立刻便知道,这批货物来源不正,确切的说,极可能是宪兵队查扣某个商人的物资。
对此事本身,池内纯一郎倒不会太在意,帝国占领中国,与他们这些高级将领而言,此乃帝国拓展生存空间,称霸寰宇的重要一步,而对于这些中低层军官以及普通士兵而言,掠夺中国人的物资、钱财,这才是最现实的利益,为将者,对于这种情况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被杀、被掠夺的是中国人,他们本就该被帝国奴役的。
“这批货物是谁的?”佐上梅津住立刻问道。
他此前审讯过高桥清野等人,知道这批货物是昨天白天唯一被运送到丁字仓库的物资,也就是说倘若仓库失火是人为纵火的话,那么,白天那次进入仓库就是敌人唯一的可乘之机。
“是查扣的玖玖商贸的货物。”上合治一郎说道。
“程千帆的货物?”佐上梅津住眉毛一挑,这确实是令他惊讶的,他没想到那批货物竟然是程千帆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货物中有红酒、香水、女士皮包等奢侈品;而程千帆的玖玖商贸本就是法租界最大的黑市商行之一,因为有法国人那边的商贸渠道,玖玖商贸在上海滩的奢侈品黑市交易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
池内纯一郎微微皱眉,他立刻也明白这是手下针对程千帆此前的强硬、挑衅行为的回应。
他皱眉的原因是,就在昨天,他接到了老友今村兵太郎的电话,就程千帆下令手下举枪与宪兵对峙之事表示道歉和解释。
池内纯一郎接受了今村兵太郎的解释:
宫崎健太郎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以至于盛怒之下做出的非理智的行为。
要说池内纯一郎对此事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今村兵太郎爱护学生,亲自打电话来致歉了,池内纯一郎得给这个面子,毕竟只是小辈间的一件小事。
只是,池内纯一郎也表示,宪兵司令部这边必须有所回应,不过,他请今村兵太郎放心,只是小小惩戒一番,不会过分,毕竟在外界看来程千帆是中国人,帝国宪兵受到中国人的挑衅,必须给出必要的回应的。
他希望今村兵太郎能够理解。
不过,令池内纯一郎惊讶的是,今村兵太郎不仅仅表示理解,还请池内纯一郎安排下去,让宪兵队方面可以多制造一些与中央巡捕房的摩擦。
“程千帆颇受汪填海方面的欣赏。”今村兵太郎在电话里并未绕弯子,而是坦诚说道,“汪氏对帝国是既需要又畏惧,内心深处同时是戒备的。”
池内纯一郎立刻便明白今村兵太郎的打算了,岩井公馆这是为宫崎健太郎进一步获得汪填海方面的赏识和重用,谋划的苦肉计。
只是,他昨日接到了岗村学长的电报,一直忙着准备接待岗村之事,暂时没有顾得上安排此事,却是没想到手下已经扣押了玖玖商贸的货物。
扣押玖玖商贸的货物,这没什么。
问题是现在货物被烧了,这就有些麻烦了。
池内纯一郎可是知道,宫崎健太郎的玖玖商贸背后,可是牵连了帝国方面不少人的利益。
甚至于,便是他自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宫崎健太郎也都有礼物送到官邸的。
……
“是警备室二科科长洼田君让我查扣玖玖商贸的货物的。”上合治一郎既然开口了,索性什么都交代了。
“是因为前几天发生在聚财楼的对峙事件?”佐上梅津住问道。
“哈依。”上合治一郎说道,“洼田君说程千帆对帝国宪兵的挑衅行为非常恶劣,必须给出最强烈的回应。”
“那批货物可曾仔细检查过?是否有问题?”佐上梅津住问道。
“都是些布匹、粮食以及奢侈品,能有什么问题?”上合治一郎露出不解的神情。
佐上梅津住气的想要骂人,这个出身猎户的警卫室二大队队长,简直是猪脑子。
他生气的不是因为上合治一郎没有仔细检查货物,事实上,若不是发生了失火事件,他也不会认为那批货物会有问题。
但是,既然他当着司令官阁下的面这般讯问了,上合治一郎但凡聪明点,都不应该这么回答。
佐上梅津住转身看向池内纯一郎,“司令官阁下,昨天唯一被送进仓库的就是这一批货物。”
“你认为这批货物有问题?”池内纯一郎问道。
“理论上来讲,只是些布匹、粮食和奢侈品,这些都是普通的货物,应该不会有问题。”佐上梅津住看了上合治一郎一眼。
上合治一郎心中一喜,佐上中佐还是比较公道的,说了句公道话。
不过,下一秒钟,他便听到佐上梅津住说道。
“不过,鉴于上合队长并未对货物进行细致的检查,所以,这批货物是否有问题,就未可知了。”佐上梅津住说道,“主要是因为这批货物是昨天唯一进库的,如果仓库失火与货物有关,这批货物理应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
池内纯一郎微微颔首,他说道,“既然你有这种怀疑,那么,这批货物就交给你去调查。”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此前与程千帆有过接触,你亲自去见他,要一份货物清单。”
“哈依。”佐上梅津住立正敬礼。
池内纯一郎摆摆手,“将上合暂且收押。”
“哈依。”
“司令官,我是冤枉的,失火案与我无关啊。”上合治一郎连忙叫屈。
“闭嘴。”佐上梅津住走上前,弯腰,一把揪住上合治一郎的衣领,压低声音,冷冷说道,“你是负责昨晚警卫的,仓库也是你的人值守的,仓库失火,不是你的责任,你说是谁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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