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阴差阳错
“是是是，我龌龊了。”蔺九撇了撇嘴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之前快速收回目光，继续去完成论文。
直到天色压黑，两个人方从房间里出来，下了楼，姜离头一抬就见墨归满脸怨气地盯着自己,就好像他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似的。
姜离立刻抵着额角仔细地想了想，想到最后赶紧去了厨房，给她做晚饭。
就在他煎小香鱼的时候，墨归不知何时从灶台外探出了头，歪着头看向他:“论文，写了好久。”
她在院子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姜离都没下楼来看过她一次。
墨归知道了，论文和她来说，论文对姜离最重要。
“嗯，是啊，不过也快写好了。”姜离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回了一句。
然而这一句却惹得墨归直接耷下了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一句话不说地跑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姜离关火后，回头看向跑出厨房的猫，平时瞧他在煎小香鱼的时候，不是都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一条刚煎好么，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墨归跑出厨房后，恰好瞧见霸占了姜离一下午的人，大步走过去，故作看不见地踩了下他的脚，疼地蔺九一时不察，直接叫出了声。
“你没长眼啊！”蔺九单脚跳着,严重怀疑这只猫是故意的。
听到他骂自己，本就不开心的墨归愈发有些生气，立时回头，叉着腰做出一副准备跟他吵一架的举动。
“怎么？你不服？”
“我服？你让我服什么？你今天是没吃药吧。”莫名其妙被踩了一脚，蔺九实在不知道这猫到底想干嘛，总感觉自从他和姜离从楼上下来后，那股咄咄逼人的视线就一直没下去过。
“你骂我！”本就对他有些怨言的墨归瞬间不乐意了，抬起头不甘示弱地印上他的视线，反了天了，居然还敢骂她。
“我骂你怎么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踩我一脚还不能骂了？”试问他从来到现在都没有招惹她吧。
“谁让你先霸占姜离的。”
“谁霸占姜离了？谁”见她提到姜离，蔺九这才缓过来，也终于弄明白她为什么一直针对自己了。
敢情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姜离啊。
“小墨归，实话告诉你，我那不叫霸占他，霸占他的是论文，你找论文说理去。”怎么什么事都往他头上推,就算他不来找姜离，姜离也总得完成他的论文啊。
她以为谁都跟她似的,整日无所事事，成天想东想西？
墨归听到这话，想了会儿，很快反应过来他在糊弄自己，转眼又不开心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今天一下午都跟姜离待在一起是事实，在她看来，蔺九就是霸占了她的姜离，就是在跟她抢姜离。
认定了这个事实之后，第二天，墨归便悄悄地跟随姜离溜进了桐江大学，直接闻着味儿去找黎暖告状。
她也学聪明了，知道找谁最有效。
黎暖撑着额角听她叭叭诉着苦，听了半天抬手打了个哈欠，“小墨归啊，这件事你跟我说也没用啊，而且，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是该抓紧时间写论文了。”
她听来听去，虽然墨归一直在强调蔺九的错，但她还是听出来了，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现在连你也不帮我了么，果然，电视剧里说得好，男人是心肝儿，姐妹则是过季的衣服，衣服可以随时舍弃，心肝儿却得捧在手里。”
劝了一句正想喝口水的人，直接被她这句话说的喷了一地的水，豁然抬头连续眨了眨眼，不明白她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停停停，首先，谁告诉你蔺九是我男人了。”他们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好么。
墨归从自己的世界中回来，疑惑地看着她反问:“不是么？我和姜离好几次都看见你俩单独吃饭，而且，还有说有笑的。”
话音刚落，黎暖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嘴，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还不忘解释:“我那是，是正常社交。”
墨归一脸不信地眨眨眼，要真是正常社交，她现在干嘛还要捂住自己的嘴。
她放下黎暖的手，对这个平时会给她送些好吃的好穿的的人慢慢放下过去的成见，“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去教训教训那个蔺九，让他别老是缠着我家姜离。”
“你家姜离？”
“对啊，就是我家姜离。”
墨归的大方承认，让黎暖颇有些不知所措，更在心里佩服这些妖，真的是想要什么都摆在脸上，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比人可好相处多了。
看在她这么诚实的份儿上，黎暖决定说什么都得好好帮帮她，但她不可能真的去教训蔺九，虽说年三十那天晚上却是将他暴揍了一顿，但那也是因为他非要拉自己出城看烟花。
结果车却坏在了半道上，害的她只能在野外过年，当然是可以揍他的。
可是像眼下这种事，跟他或者说跟他们可以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要是自己再蛮不讲理地出现在人前，难免讨人嫌。
所以，她得想个看起来没那么明显的办法才行。
黎暖心中设想了一番，随即想出一个绝好的办法，时常不动声色地约蔺九吃饭，每当蔺九要去找姜离的时候，就会在墨归的密报下及时出现。
这个时候，姜离一看到她，就会自动地闪到一边儿去。
“没想到啊，黎暖还挺主动的嘛。”这些日子，黎暖的举动，全被蔺九和姜离看在眼里。
见她时不时来找蔺九，姜离便隐隐发现了这个了不得的端倪，示意蔺九也别全让人家女孩子主动，他也得主动把握时机才行。
就这样，原本拜托黎暖去缠蔺九的任务，到最后竟变成了姜离和墨归一起在想磕cp。
“说实话，这两人家世相当，要是真在一起，也挺般配的。”蔺九那个毒舌的性子也只有在遇见黎暖的时候，全无用武之地。
墨归被姜离带着一起磕，结果磕着磕着就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了。
她原来的目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第122章 沧澜
墨归心中一紧，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满眼忧心地上前两步，死死拽着他的衣领。
看他这副模样，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以前，每一回每一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亡，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不想再看到他死,她想让他就这样好好活着，跟自己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墨归，来世，你会不会再来找我。”
姜离的一句话，惹得墨归突然间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连连摇头,“不，你不会死的。”
“纵使现在不会,纵使我体内的怪物被剥离出来，几十年后，我也照样”
“我不准你说这种话！”墨归立刻抱住人，不想听也不想去想那些事，那些，她必须要面对的事。
姜离毫无所动，就站在那儿任由她抱紧自己，耷在两侧的手既没有推开人，也没有回应她，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回应了，更怕自己的回应让她比现在更加难过。
墨归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出仓库，听得外面的两人不是滋味，尤其是蔺九，方才还见她对自己耀武扬威，结果现在却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七爷”
“这是姜离的选择。”可以说，他的选择非常正确，也确实是为了墨归考虑，但是这个选择对墨归来说却很残忍。
毕竟,支撑她这些年来的信仰就是姜离，和姜离一直一直生活下来也是她长期以往的梦想，但是这个梦想从一开始就是奢望，是不存在的。
这之后的几天，三青阁内的气氛异常低迷，墨归像是故意躲着姜离，天门街开始营业后便跑去了狸花亭。
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甚至还弃了平时爱喝的猫薄荷水。
“墨归，你是不是又跟七爷吵架了。”
每当她跑来狸花亭的时候，狸花就知道她一定是跟七爷吵架了，也只可能是跟七爷吵架，毕竟另外一个黏着还来不及呢。
墨归只抱着杯子睨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让他误以为自己猜对了。
随即坐在墨归身旁劝道:“我就奇怪了，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有那么多的架要吵，不嫌累么？”
“不是七爷。”墨归蠕动了两下嘴角，知道他这是误会了，随即解释道。
狸花还想再说，一听不是跟七爷吵架才跑来这儿的，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既然不是跟七爷吵架，那她难不成是跟姜离吵架？
这怎么可能呢。
墨归只道了一句，其他什么也没说，害得狸花在一旁抓耳挠腮地不住猜想。
结果想来想去，只得出这不可能的一个结论:这丫纯粹就是想来他这儿蹭吃蹭喝。
“我可告诉你，本店已经概不赊账了，别想在这儿吃白食。”她这回无论如何都得给自己付账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墨归趴在桌上，连连挥手，让他别再自己面前晃悠。
见她什么也不说，狸花也不打算再问了，坐了会儿，随即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就在狸花走后没过多久，着一袭白衫，顶着一双狐耳的人悄然坐在了墨归身旁，抬起手里的长杆烟枪，幽幽缓缓地抽了一口，徐徐吐出一阵烟雾。
“喂！别在这里抽烟。”
墨归侧目瞥了来人一眼，眼里的神情算不得好，仅仅攥着手心，倘若不是在这狸花亭里，怕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狸花好不容易让她进来，可不能再次被禁。
白无月吐出一口云雾，慢慢地转过头，说起来这应该还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关系虽算不上好，但好歹也能一起说说话了。
“这里，不禁烟。”他说着，最后还是放下了烟枪，熄灭燃起的烟草，在烟灰缸上敲两下，抖落一丝烟灰。
不时偷瞄她两三眼，放下烟枪，蠕动嘴角随即解释:“是姜离让我来的。”
话音刚落，刚准备抬起水杯的猫陡然怔住，愣了片刻，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随即重重地放下。
听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旁若无人地提及姜离，墨归的态度转瞬淡了下去。
“所以呢！”
“他让我来看看你。”初听姜离这句话的时候，刚抽了口烟的他直接呛了两三下，实在没想到姜离居然有一天会拜托自己这种事。
“呵！来看看我？”墨归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心里愈发地开始讨厌起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
他如今都不来寻自己了么。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知道她不太可能会告诉自己，白无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一回头，见她死命盯着自己，立刻收回视线闭上了嘴。
“我看你在这儿也挺好的，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刚准备起身，白衫一角被冷不丁揪住，他顺着揪住自己衣角的手，视线慢慢上移，对上那双似能看透人内心的眼睛，下意识撇开了视线。
“他问我，下一世，还愿不愿意去找他。”墨归说着说着，不禁红了眼眶。
一句话也说的白无月无言以对，同时也明白了姜离的态度，他这是做好死的准备了啊。
“墨归，眼下这件事不仅关乎到姜离生死，甚至关乎到表里世界的安定，你是不是忘了，那只怪物真正的身份。”
白无月的话里没有半点安慰的成分，却让颓废中的墨归恍惚间缓过神来。
对啊，现在是一定要除了那只怪物的，除了那只怪物，姜离不就不用以死来付出代价了。
不得不说，墨归的脑回路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想明白后，头一次从怀里掏出现金，压在水杯下，一溜烟儿地跑回三青阁。
瞧她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狸花不禁走到尚未离开的狐狸身侧，“真是奇了怪了，你居然会来当这个说客。”
“也只有我能这么做了。”不管是姜离的话，还是七爷的话，墨归都不一定会当真，唯有他这个仇人的话，才能让颓废中的猫重新振作起来。
哪怕最终的结果并不如人意，也希望她现在能积极地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第123章 被掳
他回过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微微上抬，望向二楼姜离的房间。
计划，现在才开始进行。
沧澜，你的愿望怕是要彻底落空了。
七爷总是这样，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总叫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也正因如此，也叫墨归愈发不安。
看他的表情明明像是有了解救姜离的方法，但又不知到底是什么。
彼时，将人背回房间后的蔺九，双手插兜地站在床边，凝视着再次昏迷不醒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那位竟然与他融合地这么深了。
如此一来，七爷的计划还能否顺利进行？万一失败了，万一
蔺九缓慢弯下腰身，打开绑在大腿上的枪套，取出七爷当年送与他的短管猎枪，啪嗒一声打开保险栓对准床上的人。
如果，如果他现在就射杀了姜离，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迎刃而解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一道声音倏然从门口方向传来，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行为。
墨归缓缓关上房门，绕过他走到床侧，侧目望向陷入熟睡中的人，言辞间异常地冷静，“你杀不了他的，你的那把枪杀不了他。”
蔺九的猎枪只能用来猎鬼，但姜离并不是鬼，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杀得了姜离。
从一开始，七爷就没将他当做替补。
“沧澜已经显形了,你觉得姜离还有得救么。”他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这具肉身才能彻底阻止沧澜。
“你们，就那么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姜离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只不过是托身在这具身体里罢了，为什么他们都想杀了他。
“墨归，我劝你最好认清现实。”蔺九说完，收回猎枪放回枪套中，随即抬脚离开。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死局，不管他们怎么拖，姜离都免不了死亡。
微开的房门被人从外带上，屋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墨归缓缓抬眸望向床上的人，再次耷下眼帘。
“他说得对。”
不多时，寂静的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惹得墨归瞬间抬头，激动不已:“你，你醒了！”
“墨归，他说得对，这件事已经无解了。”不知何时醒了的人，十分冷静地开口，就好像当事人不是自己似的。
他笑着抬手覆上墨归耷下去的耳朵，“墨归，没关系的，相比于我一人，如果让这怪物现世了，将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一句话，成功让墨归停下瑟瑟发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前似又浮现很多年以前的人，那人也像现在这样，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没过多久，自刎于城楼上。
如今他还想用同样的方式，去保全其他人。
她不想他这么无私，她想让他自私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他来背负，为什么！
姜离仅说了这一句，无力地放下搭在她头上的手，慢慢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稍微恢复了些精神气的人不等趴在床边的墨归醒来，便随蔺九返回了学校。
姜离的状态，就连一直忙于论文的许聿也隐隐有所察觉，总觉得他这些天异常疲惫。
“姜离，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先休息几天吧，反正论文也差不多快写好了。”
瞧他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许聿不禁开口让他歇一歇，还有两个多月就要毕业了，论文工作，事情一大堆，但再怎么样，也要注意休息啊。
“我没事，不用担心。”许聿的关心让姜离有些无所适从，尤其是想到毕业之后，他们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但即便如此，还是笑着多谢他的提醒。
背对他们正在写论文的林知白在听到身后的声音后，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迟疑片刻缓缓回头不经意地朝姜离望去，匆匆一眼快速收回视线。
临近七点，见他都没有出门的打算，回头扫向身后，发现许聿出去吃饭之后，林知白随即合上电脑，转身上前两步，伸手搭在姜离肩上。
“你今天，不去打工了么。”
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姜离一个激灵，回头瞧是他，又慢慢松懈了心神摇头，“最近有点累，请假休息了。”
“吼~这样啊。”林知白的音色愈来愈轻，得知他今日不会去天门街，也就是说，今晚没人再护着他了，想到这儿，嘴角微扬。
“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不过我想，你应该会同意的吧。”
夜色渐深，姜离跟着人来到一栋废弃的福利院前，环顾四周破败的残像，心中狐疑渐起。
“这就是你原来待过的福利院？”
推开坏了一半，藏满铁锈色的大门，林知白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朝他笑了笑，“对啊，这里就是福利院。”
“可是这里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废弃了。”五十年前就已经废弃了的地方，怎么可能还会收留孤儿在这里。
姜离立时停下脚步，缓缓抬头，探究地朝他看去，他到底是谁？
“是啊，这里五十年前就废弃了，可这里也确实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他的童年以杂草为伴，哪里说错了。
如果后来不是师父偶然间发现了自己，他没准儿在那年的冬天就已经成为这里的一抔黄土了，可也正因为这个机遇，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曾问师父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为知白，他本以为那人是因为同情，再不就是可怜自己，才会收养自己，可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人这样跟他说。
他说:“知白，守黑。”
那个人根本不是因为同情，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个便利的工具而已，他林知白这一生就只是个工具。
可他不甘当一辈子的工具，他想活出自我，但这个世界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创造出一个新世界，一个能接纳他的地方。
“姜离，你能创造出适合我生存的世界么。”他笑着回头问，问的异常认真，问的姜离不知该作何回答。
第124章 蓝色火焰逼近
林知白一手拽着他的头发往上拎，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
只要将沧澜放出来，他理想中的世界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谁也别想轻视他。
“林知白，你想的太天真了，他一出来,你觉得这个世界还存在么。”
这只怪物一旦被放出来，必定会大闹特闹一场，别说他理想中的那个世界，就算是现在世界没准儿都能被他霍霍地一干二净，即便如此，他也不在意？
“我不管，这个世界的事，与我无关。”
听到这句话,姜离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万万没想到，相处多年的舍友内心竟是这样想的。
是的，这个世界是不太美好，但他们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啊。
可为什么，他不先想着改变自己，反而去责怪这个世界。
林知白松开他的头发，从兜里抽出几张自制的解封符，随手洒了出去，所有符文全部稳稳当当地漂浮在被绑起来的人四周。
姜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四周的符文在林知白的操控下，隐隐散发出道道白光。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是异常的滚烫，心脏更像是要爆炸似的。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左眼的美瞳早已脱落，露出赤红的血瞳，慢慢地，一只血瞳又慢慢地变成了两只,头发也隐隐变成银色的长发。
姜离切实地感觉到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抬起头看向目光斜下来的林知白，赤目血瞳也逐渐开始涣散。
就在林知白觉得自己即将成功，露出一丝上扬的嘴角之际，一柄长剑兀的穿过他的胸膛，直接插进姜离的身体。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没有任何一人发觉。
林知白更是没想到，慢慢地低下头去，只见鲜血顺着那道贯穿自己的长剑不住流淌。
通过铜镜瞧见这一幕的七爷瞬间眯起眼眸，握着铜镜的手更是刹那收紧。
长剑猛然收回，再次从林知白的身体里抽回去，鲜血溅了满地，甚至有不少飞溅到姜离脸上，他顶着赤目血瞳以及那满头的银发，缓缓抬眸朝来人看去。
“真是好久不见了，大概有23年了吧。”来人一身黑袍，说话的同时，抬手将兜帽摘下。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的林知白陡然睁大了眼，吃力地撑起半个身子，朝来人望去。
“师父”
“知白啊，做的很好。”
来人的年纪看着不是很大，一听林知白叫他师父，再结合三青阁的那位七爷，姜离完全可以肯定，这位应该跟七爷一样，几乎接近于神。
但他也知道，这人跟七爷不一样，他要比七爷更残忍，否则也不可能杀害自己的徒弟了。
林知白说他是孤儿，也就是说，眼前这人养了他至少十多年，可他却眼都不眨地贯穿林知白的身体，想要杀了他。
跟老头子一比，这人简直不是人。
不光是姜离，就连林知白都没想到，这人不光不喜自己，现在居然还能笑着将刀送进他的身体。
他对他来说是什么，他林知白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们终于见面了。”黑袍人才不管失血过多的林知白到底在想什么，说完便将目光转向几乎快要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姜离。
停顿片刻，抬脚准备上前。
可就在这时，一阵风猛烈地灌进来，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是啊，好久不见了。”
不知何时，方才还呆在三青阁院儿内透过铜镜监视这边情况的七爷和墨归，眨眼拦在了姜离面前。
墨归的手瞬间变成猫爪，手起刀落，便将绑住姜离的几根铁链尽数斩断，扶起了满头银发的姜离。
只见她伸手在姜离头上一挥，一头银色长发瞬间脱离姜离的发顶，露出他原本的头发，就连那双赤目血瞳也重新变了回去。
这一幕看的林知白不可思议地睁大眼，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骗了。
姜离体内的那位，根本没有现身，他们都在骗自己，都在骗自己！
“原来是个陷阱啊。”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黑袍人，却没有多大的诧异和震惊，又或许说这样才符合他七爷的做法。
“要是不做这个陷阱，又怎么能引出你呢。”七爷话音刚落，黑袍人四周便不知何时，落满了无数透明丝线，只要他胆敢往前一步，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七爷回头扫了眼被解救下来的姜离，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离开。
接收到讯号，墨归立刻就要带着姜离走，结果人却捂着胸口看向了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林知白，随即上前两步，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他也很不想救这人，但他觉得林知白还没有那么坏，至少这三年来，明明有无数次地机会可以对自己动手，他却迟迟没有暴露过自己。
不管是耐得住也好，还是不忍心，产生了同情也罢，他们总归共同生活过三年多的时间。
而且他想，林知白年后那日跟自己在公园说的话，也不完全都是为了诓他编出来的。
瞧见姜离临走还不忘带上自己，林知白反倒震惊地说不出其他话来。
很明显，他的召唤失败了。
可为什么这个老好人还愿意救他，就让他失血过多，死在那儿不是很好么。
“你别问我为什么救你，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救，就没人能救你了。”他害自己或许是想修正这个世界，又或许是想重新来过，但他救他没有任何的理由。
“呵！你还真是好心。”
“我不是好心，只是不想你之后恨我。”他姜离做人做事，不求做的有多漂亮，只求问心无愧。
但他试图解封自己体内的封印，好让那只怪物占据自己身体的这件事，他以后再跟他好好算。
等到墨归带着姜离和林知白尽数离开后，空中浮动的细线转瞬被风撕裂，黑袍人眯起眼眸，噙着一抹淡笑看向面前的人。
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但自己就不同了。
这二十多年时间里，他一直都在努力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取代他，杀了姜离，成为这个世界的新主宰！
第125章 桑榆来了
他要是再不出来，这具身体估计都得被“龙舌”化成灰了，不过他们这些人也真是锲而不舍，为了除掉自己，甚至不惜祭出“龙舌”。
沧澜笑着看向晏清，那张脸上也已无姜离的半点影子。
谁知，一道“龙舌”非但没有除掉姜离,反而让沧澜彻底苏醒，这是最糟糕透顶的事。
他的苏醒也就意味着，属于姜离本身的灵魂代替他陷入沉睡，这一沉睡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以沧澜强大的精神力，姜离怕是悬了。
他笑着关顾四周，眼底充斥着无端兴奋,像是发现了某个好玩的玩具似的。
狼人笔童他们更是下意识地四处逃窜,感觉下一秒，这个陌生的“姜离”就要杀了他们。
沧澜抬手捋了捋长发，眯着眼笑，“你们放心，本皇刚醒，还得伸伸懒腰，没那么快对你们动手。”
一句话瞬间让七爷发现了端倪，按照他对沧澜的了解，这人决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让他说出这番话的原因只可能是姜离的意识还残存在他的大脑中，才会让沧澜说出这种不符合他本性的话。
换句话说，一旦姜离的意识被驱散，就是沧澜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姜离，我刚刚跟姜几道通过电话。”七爷试图用老办法唤回姜离。
然而，背对他的“姜离”也只是迟疑一瞬，笑着转过身看向他，“晏清，你还是放弃吧，就算你将他的主体意识唤回来,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而已。”
早在他苏醒前，姜离就已经被“龙舌”困了半天，就算是他的血脉，资质比普通人要强一些，也终究低不过就连妖族也害怕畏惧的“龙舌”。
如今的姜离，灵魂已呈支离破碎的境地，唤回来也没用了，倒不如由他接手，至少能得到这样一具完整的身体。
这样，对他也好，对姜离也好。
听到这样的消息，墨归的四肢百骸都浸透着森然冷意。
下一秒，便被那张脸的主人揽入怀中，当着众人面轻挑下巴，“至于你，既然你这么念着他，那就跟我在一起吧。”
话音刚落，一道细线迅速缠上墨归的腰身，不等沧澜有多动作，卷着墨归后退，直退到晏清身边。
“她，你可不能带走，要是被你带走了，我拿什么跟姜离交代啊。”
沧澜一听这话，眯着眸抬起头，难不成他到现在还觉得姜离能回来？简直痴心妄想。
夺过墨归，七爷朝白无月方向看了一眼，二人同时出手，朝着早已被沧澜占据，那张脸甚至都开始慢慢变成沧澜的人发起进攻。
哪怕是还残留着姜离记忆的人，面对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依旧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地应对着。
七爷和白无月聚在一处后，低声问道:“眼下就只有那个办法了，将那只狐狸放出来来。”
白无月侧目瞟了他一眼，迟疑片刻，伸手覆在唇间，朝远处吹了声口哨。
不多时，听到口哨声的白怜月二话不说撕开柴房门上的封条，放出了前不久被白无月压在这里反省的青姬。
青姬缓缓抬起熬至通红的眼，登时就从打开的柴房奔出，朝着白无月所在方向跑去。
正打算发起进攻的沧澜未能注意到身后，很快就被一只狐狸尾巴缠住，一回头，一眼对上青姬骇人的视线，也不知是不是姜离的意识在作祟，竟是下意识地朝七爷方向跑去。
还没跑到七爷面前，另一只狐狸尾巴出乎众人意料地戳进他的胸膛，鲜血刹那似飞雪般四溅，看得躲在暗处的妖族们纷纷捂住了嘴。
好端端的一个人，明明几天前，还一脸傻呵呵地跟他们说话，眨眼间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狼人和笔童收回视线，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满不是滋味。
但是没办法，不杀了他，这个名叫“沧澜”的魔头就要彻底现世了。
即便如此，白无月的举动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墨归，再一次目睹他杀了姜离，正常的瞳孔瞬间妖化变成淡青色。
可就在这时，被白无月一尾戳穿胸口的人非但没有直接气绝，反而直接揪着从伤口里拔出来的尾巴，一手将白无月甩出去数米远，连带着缠住他想要咬一口止住妖性的青姬也被他直接震了出去。
“呵！真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么，你们的算盘落空了。”话还没说完，“姜离”的那张脸隐隐皲裂，脸上更是成堆成堆地裂痕，像个陶瓷娃娃，马上就要裂开。
七爷缓缓走至倒地还没彻底昏厥的人面前，由上至下的视线，异常冷漠:“你是没问题，可你也别忘了，你早已不是当初无所不能的沧澜，既然选择了这个身体，也该知道这具血肉之躯的弊端。”
“你算好了。”
直到沧澜彻底昏迷之后，七爷也没有再开口，而是在他晕过去后，将这具身体直接送回了三青阁。
“墨归，带着那边的人走。”七爷提了一嘴甚至比姜离还要糟糕的少年，带上白无月提步返回三青阁。
留下说好让她出来咬一口鲜嫩多汁人类的青姬，一脸茫然。
所以，放她出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苦苦撑着的林知白不知他们要怎么料理自己，哪怕是拿他的命去填姜离的命，也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吧。
回到三青阁后，墨归就将本就半死不活的人直接扔到了地上。
这人，虽是姜离救的，但现在姜离都已经变成那样了，谁还会管他的死活。
说来，这件事也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如果他没有掳走姜离，姜离何至于被“龙舌”所伤，又怎么可能让沧澜彻底苏醒。
一切都是因为他！
每每想到这儿，墨归都恨不得先解决了这个人再说。
“现在怎么办？”
白无月的袍子上沾了点血渍，与一旁的七爷比起来，着实有些狼狈，虽然早已料到自己不可能杀死沧澜，但最终也还是存了这么一个侥幸心理。
结果也都看见了。
“不能让他死。”七爷只说了这句话，随即结印施法试图让这具身体没那么容易裂开。
第126章 送进寒潭窟
桑榆的温柔让墨归慢慢放下戒备，后退一步，再次瞟了眼姜离的房间，缓缓转身下楼。
等她走后，桑榆这才收回伸出去的手，眼底满是愧疚。
她还是骗了她，从她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姜离的身体若不被沧澜占据，只待七爷设下的金光消散后，就会彻底湮灭。
“他的魂体受伤极其严重，而且，出不来。”姜离是这具身体的主体，别说现在出不来,就算出来了，怕也是一秒被沧澜掌控。
“只能这么吊着？”
姜几道没想到,就连桑榆都这么说，难道他儿子真的没救了？
不，他不信。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有，倒是还有一个，”桑榆思忖良久，道出了一个办法，“他的身体被龙舌所伤，体温极高，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冰，最好是寒冰将他的身体封存。”
但是这个办法究竟有没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就算有效，他们大概也看不见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被冰封在寒冰层中的人究竟要几时才能苏醒，苏醒过后又是不是那个人了，也不得而知。
所以说，她的这个办法也不是百分百的有效。
至于是否要去试，全都在七爷和姜几道的选择。
那一天从白天到黑夜，七爷和姜几道都没从姜离的房间出来过。
一直守在院中的墨归盯着早已冷掉的炭炉，不时抬头看向二楼,直等到天黑，心中燃起的那堆火苗也像是随着炭炉慢慢熄灭。
等到半夜，楼梯间总算传来了一道脚步声，她抬头看去，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姜离，但等她再一眨眼，从楼上下来的人就变成了桑榆。
墨归立刻跑上前，踮起脚焦急地望着人，见她垂下视线，顿时停下脚步。
“抱歉。”
一句话彻底让墨归低下头，失落地垂下双手。
等她转过身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桑榆又赶紧上前拽住手，急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墨归一听有办法，唰的回头。
“只是风险很大。”
桑榆觉得这件事只有自己能来告诉她，要是换做七爷，这院子里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听完桑榆的建议，墨归的脸色也没有比刚刚好多少，反而越来越黑。
“七爷是怎么打算的。”
“他暂时还没有做出选择。”
听到七爷没有做任何选择，思忖片刻，墨归直接冲上了楼，径直打开姜离的房门。
直到进去后才发现姜离的身体被一层金光笼罩，这金光想必是七爷加上去的，是一种极耗体力的咒术，他又能支撑多久？
“七爷，就按照桑榆的办法做吧，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他这样，浪费的只会是他自己的精神力，而且对姜离也没有好处。
将这具身体冰封起来，至少至少她还有个盼头。
“这件事我考虑一下，你先出去吧。”
七爷没有立即回答，一来桑榆所说的这个方法也不是百分百的有效，再者，万一运送中途出现了意外。
一旦咒术被破坏，这可不像从前，封印被解封了一半，还能继续维持。
这样的状态一连持续了三天，七爷仍没有给出确切地答案，与此同时，得知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学校的姜离和林知白，许聿显然有些急了，一连在群里发了无数消息。
看到姜离手机里的消息轰炸，对于表世界里的人来说，姜离的事显然有些瞒不下去了，这也是七爷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一直待在居委会养伤的林知白突然间闯了进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他的话，惹得几人同时回头。
下晌午的时候，姜离就跟脸色十分不好的林知白回到了宿舍。
一眼看见他俩回来了，许聿由刚开始的震惊，松了口气后转瞬变成埋怨，“你们俩一出去就是三天，到底去哪儿了，消息消息也不回。”
“这都怪我。”难得开口解释的林知白扬起一抹惨白的笑，被姜离搀扶到椅子上坐上，喘了两口气后，解释:“不小心出了个车祸。”
“车祸！”许聿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直接跳了起来，“怎么样？严不严重？要是伤的重，那还回来干什么，直接手机上说一声不就行了。”
至此，许聿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为什么林知白出了车祸，姜离便也消失了三天，目光一个劲儿地对上林知白。
瞧他一脸的惨白样儿，满眼担忧挂都挂不住。
毕竟曾一起生活了三四年，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有一点，他也不是很爽，既然出了事，为什么直到他发觉他们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天，发了消息过去，他们才说这件事。
难不成这场车祸另有隐情？
许聿隐隐发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赶忙闭上嘴，“要是不舒服，咱们还是上医院再看看吧。”
“没事儿，我歇歇就好。”林知白松开被姜离钳制的前肘，下意识捂住伤口。
姜离松手后，后退两步瞥了眼身后的位置，坐回去一言不发。
“诶！姜离，你论文最后定稿了么。”
许聿直接移着椅子到姜离身旁，反倒将姜离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也只有一瞬间的诧异，诧异过后，扫视了圈书桌，最终锁定在桌上的灰色电脑上，打开之后，找到文件名为“定稿”的文件，这才朝许聿点了点头。
惹得许聿不禁看了他好几眼，只觉得回来后的这个姜离还真是奇怪。
知道他写完了定稿，吃过午饭的许聿只得自己一个人苦哈哈地背着电脑，再战图书馆。
直到人走后，姜离探头望向关拢的房门，倏然松了口气，转瞬变回原来的模样。
在众妖之中，只有白无月有变换成另一个人的能力，再加上他对姜离的熟悉程度，想要混过去还是可以的。
但要是长期以往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你最好将姜离定稿的内容看一下，否则，等答辩的时候，照样还是会穿帮。”
“什么！我还要帮着他答辩？”白无月从右手上抬起一根长杆烟枪，霎时熏得整个屋子烟雾缭绕。
一听他这话，更加不爽。
然而就在这时，宿舍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转开，吓得白无月又再次变回姜离的模样，立刻打开窗户，驱散室内的烟雾。
“嚯~宿舍这是着火了？”不等他打开阳台的门，蔺九推门走了进来，抬眼看到走到阳台处的姜离，就跟看见了鬼似的。
要知道，他可是刚从三青阁回来的，明明还看见那人几近死亡地躺在床上，靠着七爷的咒术维持身体机能，结果转眼人在宿舍。
这事搁谁身上，怕是也不能接受。
“你”
不等他说完，见只是他，白无月侧睨了他一眼，随即变回原来的装束，更吓得蔺九后退着差点撞上门。
“没这么夸张吧，我是洪水猛兽么。”
蔺九摇着头，心里却在想:简直比看到洪水猛兽还要吓人。
谁能想到居然是他假扮成姜离来的学校，他还以为会是墨归或七爷找的什么妖，结果竟然会是他这种重量级的人物。
姜离不在的这些天，他都要一直扮演着姜离的角色留在学校里么？
答案不言而喻，因为除了他也没人能成功出演姜离一角，只有他是曾经距离姜离最近的那一个，墨归虽然也能变化成其他人的模样。
一来她是只母猫，日日进出男生宿舍难免会被发现，二来，她的心思现在全都放在姜离身上，想必也很难扮演出他的样子。
白无月没有说何时走，想必也只能撑着直到姜离大学毕业了。
这一点让蔺九极其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对面是只狐狸后，这种感觉更是越来越强烈。
“哎！蔺九，你有没有发现，姜离最近似乎像换了个人啊。”好歹曾经住了三四年的舍友，姜离的变化，许聿还是看的出来的。
听到他这话，蔺九便在心里一个劲地点头，这和姜离平时判若两人的性格，谁能看不出来，但既然白无月披着这层皮，那他就是姜离。
蔺九浅笑着道:“大概是因为最近出了不少事吧，咱们还是别去理他了，等他缓过来就好。”
他真正想说的话，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又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现在，想必姜离已经被七爷他们送去寒潭窟冰封起来了吧，也不知那人什么时候能醒，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了。
这件事如果他们这一辈解决不了，大概就要到他们儿子辈，孙子辈了。
他可不想将这种麻烦事留给下一代。
寒潭窟中，墨归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姜离的身体置放在冰床上，笼罩周身的金光也渐渐消散，满眼不舍地被姜几道带出冰窟。
直至走出冰窟，仍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急忙问道:“要是他痊愈了，岂不是瞬间就会被冻死。”
“你放心，不会的。”姜几道侧目看向七爷，他必定留了一手，只要姜离的身体有任何异常都逃不脱他的监控。
“你看看，他们就这样将你扔到了这种鬼地方。”被金光和姜离的魂体牵制着的沧澜，满脸恨意，随即继续挑拨他的神经。
他关心着他们，关心着天下人，可是那些人呢？他们就这样将他随意地扔在了这里，这种冷的人瑟瑟发抖的地方。
要是得不到这具身体，那他二十多年前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去和一个人类女子弄出这么一具身体。
沧澜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所以一个劲儿地在他身旁叨叨。
看看，看看，这就是他付出惨痛代价带来的结果。
“这样的结局就挺好的。”任凭沧澜说烂了嘴，姜离仍不为所动。
他觉得这种结果非常好，只要能镇住这个即将出世的魔头，他又算得了什么，就当是他姜离这么多年来对这个世界做的唯一贡献吧。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沧澜慢慢飘进，哪怕是作为魂体，他也能轻松压制住姜离，之前之所以不动手，也只不过是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面上。
既然这个儿子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那他也不必留着他了。
沧澜伸手一握，便握住了姜离的魂体，那张与他长相十分相似的面孔忽然展颜一笑，随之将他破碎的魂体彻底捏碎。
他给了他机会，可惜的是，他自己没有抓住，如果乖乖地让他接手这具身体，就算不能复原，也能待在这具身体里慢慢修养，可他偏偏非要忤逆自己，那就只能让他灰飞烟灭了。
姜离的魂体被他捏碎后，身体逐渐又从姜离原本的样貌变成了沧澜的样貌，但这寒冰实在太冷，他还得缓一缓才能苏醒过来，只是不知，这缓一缓，又要缓到几年后了。
刚回到三青阁，墨归心头冷不丁一紧，随即扭头看向寒潭窟所在的方向，隐隐有股不安盘旋在心中。
“怎么了？”
“姜离”
“他现在的身体机能还在运转，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每隔三个月去看一次。”
寒潭窟的温度，一般人根本经受不住，就连他们也是小心再小心，这才将人送了进去。
那里是最能解“龙舌”的场所，除此之外，便是七爷也无法可解。
当然，寄居在姜离体内的那个家伙除外。
也正因为他无所不能，才会令世人更加害怕，这种人一旦疯狂起来，将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
。眨眼到了论文答辩的日子，林知白的伤基本算是养的差不多了，他虽是人类，但多年修习巫蛊之术，身体到底要比一般人健康些。
只是经此一事后，他是真的再无地方可去了。
当初姜离虽将他从废弃的福利院救走，但现在姜离也出了这样的事，就更没有人顾得上他了，更别说他之前还带着傀儡木偶一行到天门街找七爷的麻烦。
。七爷没有立即除了他，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曾经一度被他当成木偶的慎庭寂居然会突然找上他。
“林知白，我脖子上的伤是你弄得对不对。”得知姜离的事情后，没过多久，慎庭寂便找上了他，说白了就是来找他的麻烦。
第127章 彻底苏醒
林知白跟着他一路来到一栋长满青苔的二层小楼前，缓缓抬头，还能看到二楼房间的窗户上破了不小的洞。
“那是来抓我和妹妹的妖，将我扔下楼时砸碎的窗户。”慎庭寂一脸淡漠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似的。
说完，缓缓侧目看向一旁的人，瞬间握紧了右手上的青铜剑。
就因为他，就因为他们要复活大蛇，便将妹妹当做活生生的祭品。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早在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愈合，甚至就连缝合线也被摘除之后，林知白就知道他找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无外乎给自己和妹妹报仇。
他笑了一笑，现在自己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沧澜被冰封起来，手里最后的筹码也没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刚落，慎庭寂随即祭出手中的青铜剑，缓缓出鞘，二话不说直接对准了他。
“我妹妹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疗养，他基本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包括当初在南寻，自己被卷入墨归设置的幻境，以及姜离出现在幻境中的事，他全都记了起来。
但记起来是一回事，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又是另一回事。
林知白闻言没有回答，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惹得慎庭寂越发烦躁，直接将青铜剑抵在了他脖子上。
恨，他是很恨林知白的，从澜姐处得知，他这些年一直都被林知白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一直在通过自己监视着一切。
可这么些年，他也清楚地知道，林知白除了自己也再无其他人可以说话，可以依靠了。
他还有澜姐帮着，但林知白是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也正因为目睹了他最狼狈不堪，甚至被那位师父揉搓羞辱的画面，他才更无法相信，这个人竟会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谋。
林知白瞥了眼抵在脖子上的剑，无所谓地笑笑，“既然想杀我，现在又为什么停下了手？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你的伤，你所有的痛，都是我林知白一手策划的，现在你满意了？”
亲耳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慎庭寂的眼神瞬间变了样儿，死死咬着牙，气的直接举起了青铜剑，就要朝人劈下。
“庭寂！”发现人无故消失后，温澜立刻顺着线索找来，在他即将杀了林知白前，拦下。
“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你背上杀人的罪名罢了。”
林知白这人确实可恶，她也确实没必要同情他，但——庭寂和他妹妹的这件事，可不见得是他所为。
“庭寂你冷静点想想，他当时的年纪比你还小，怎么可能会策划出这么完美的事。”
温澜一句话，让慎庭寂从暴怒中反应过来，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剑。
是啊，比他还小的人，就算他是神通，在当时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可他现在却是连辩解都懒得辩解了，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知道是谁所为。
慎庭寂收起手里的剑，随即揪着人的衣领拉近，“是谁？是不是你那个好师父！”
林知白笑着抬眸看他，既然知道，那他还有必要问下去么。
瞧他这副笑而不语的样子，慎庭寂就知道一定是那个不会变老的家伙干的，没准儿，当年射他一箭的，也是那个人！
一想到所有的事都是那一人所为，慎庭寂便气的恨不得直接杀过去。
“你动不了他的，他现在的能力可以说跟三青阁里的那位七爷不相上下，杀你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
他先前之所以戴着傀儡正面围攻天门街，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试试那位七爷，看看他跟他们那些人究竟差在哪儿，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对上师父。
可结果却给他狠狠来了一巴掌。
“我想你们应该都不知道吧，他会用龙舌。”这件事，也是直到上一次的事情发生后，他才知道的。
这个捡了他，养他二十年的男人，竟然会藏着连他都不知情的手段。
“龙舌”，只要是在这一行混得都知道，那可是绝世大杀器，一旦碰上，就像姜离那样，十有**连带着灵魂都会被烧的一干二净。
姜离有那么多人和妖帮衬着，现在也只沦落到被冰封起来的境地，那他们呢？他们又有什么本事正面对抗那个人。
从他口中得知“龙舌”后，温澜顿时脸色大变，赶紧拉住要去报仇的人。
三青阁包括姜离的事，她早已知晓，万万没想到那边的事居然跟“龙舌”扯上了关系，也怪不得他们的这位大尊主不轻易露面了。
“他这一点说得对，你要是就这样去找他算账，无异于找死，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现在不比过去，根本不需要无谓的牺牲。
最后，慎庭寂在温澜的劝解下，最终还是暂时放下了去找人算账的冲动，但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罢休，他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来。
慎庭寂最后收手，放了林知白一马，但他控制自己这么多年的事也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他要让林知白重新体验一遍自己所受的痛苦。
答辩刚结束，林知白便失踪了，就连拍毕业照的那天也没有出现，不管是其他舍友还是老师都无法再联系上他，而他留下的父母联系方式也是空号。
学校当即报了警，可即便如此，找了一个月后也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样离奇地失踪了，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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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四年的舍友就真的这样不见了，这任凭谁都无法立刻接受。
姜离背对着人，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不多时又低着头继续收拾桌上残留的物件。
他不开口，不说话，其实也在许聿的预料之中，毕竟有关林知白的事，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选择藏下这件事。
只是，许聿还有点念旧。
要知道在人失踪之前，就曾出过一场不小的车祸，如果人还活着，也不知道伤有没有好。
许聿嘴里嘟囔着，收拾完行李搬下楼，“姜离，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了。”
这次，姜离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望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再见。”
许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口，本就安静的宿舍更是彻底沉寂下来。
“既然人都没了，这些东西想来也不必再收拾了。”许聿离开后，蔺九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在楼道里跟许聿打了声招呼后，随即来到宿舍。
眼下这个宿舍，再没留下任何回忆。
“林知白到底去哪儿了。”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蔺九抛着手里的苹果，拉过椅子坐下，“听说慎庭寂将他关到了地上，永不见天日。”
那人也不算委屈，他手上不知干过多少脏事，这个下场还算是好的了。
只苦了学校这边还要顶着舆论的压力，配合警方调查这种事。
“你们人类，真麻烦。”姜离回头扫向他，伸手之间，有关姜离的痕迹便被全部抹去。
再过几年时间，不管是他和林知白都可以从认识他们的这些人类脑海中，彻底清除。
白无月的任务也算是完美地完成了，这之后，就只有那边的事需要解决。
“姜离......”
“前些天，墨归去寒潭窟见过，身体很完整，脸上的皲裂也有在慢慢好转。”
白无月说完，下一秒原地消失，这回也算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好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蔺九放下苹果，倏然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也不知对这个姜离到底什么态度，明明，最初是想杀了他的，可现在得知他变成现在这样之后，心里反而不是什么滋味。
接到白无月成功从桐江大学回来的消息，刚从寒潭窟回来的墨归立刻去了趟居委会，在哪里接手了姜离留下来的所有东西。
一样一件的带回姜离平时所住的房间，好似那个人下一秒就会回来了似的。
“姜离......”
在寒潭窟被冰封着的人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冰冻的指尖突然间动了一下，一块冰瞬间裂成了几块。
躺在病床上的人忽而张开了一双赤目血瞳。
与此同时，正准备下楼的七爷也感应到了这一幕，瞬间移动到寒潭窟，抬眼就见那本该像具死尸一样平躺着的人，此刻已然坐了起来。
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地看着他，一条腿屈着搭在冰床上，另一条腿则自然垂落下来。
七爷在看到这一幕后，想也未想便手握银线冲了过去，快速绕住他的喉咙用力勒紧。
“喂喂喂，刚一见面，不用这么紧张吧。”沧澜笑着勾住银线，丝毫没有被勒住喉咙产生的窒息感，反而笑的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种东西，大概也就只能用来对付人了，哦对了，他现在也是人，那他要不要装一下，感受感受这种窒息感呢。
沧澜笑着回头，瞧他一脸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样子，最终还是决定不装了。
指尖轻轻一点，整条银线迅速冻结成冰，只需一拽，结成冰绳的银线就像是冰柱似的断裂成块。
“晏清，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沧澜一边笑着说，一边后退着接他的招，像是多年没有好好活动过了，正在拿他玩乐。
等他玩够了，就该是外面的那些生物遭殃了。
“为什么？”为什么按照桑榆的办法去做，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见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这张脸，沧澜忽然反应过来，长哦了一声，继续笑着道：“你是想问姜离哪儿去了吧，那小子不听话，总是惹我心烦，我一不高兴，就将他的魂体直接......捏碎了。”
沧澜双手接住他的攻击，眼底满是兴奋地挑衅着眼前的人，“你也知道的，他的魂体已经被龙舌烧毁的不成样子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赢得了我，啊？啊哈哈哈......”
“沧澜，他是你儿子。”他为什么连自己的血脉都不肯放过。
“儿子？只有这具身体才是我儿子吧，那个叫姜离的魂体，以前不是你的兄弟么？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离是拉过他晏清一把，避免他堕入魔道的恩人，可他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来说去，那具魂体也跟他一样，是寄居在这具身体上的罢了，凭什么那个魂体就可以加以利用，而自己却不可以。
这天底下，哪来的这种道理。
沧澜一把甩开挡在眼前的人，大步朝着洞窟外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外面的新世界，边往外走还边嘲讽被他几个回合便打飞出去的人。
“晏清，你的能力衰退了呀，你保护不了这个世界了，既然你的恩人都已经没了，那你也就此长眠吧。”
说完，跨出洞窟的那一哭，整个山洞突然开始摇摇欲坠，不一会儿便将整个洞窟掩埋。
他晏清从来就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见证者而已，见证着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一点点地走向灭亡的。
墨归将姜离的东西一一摆放齐整后，匆匆下楼，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七爷身影，本以为他只是像平常那样不打声招呼就出门了，结果却在转身那一刻，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她缓缓抬起头，一眼对上那双耀眼的红瞳，下意识就想跑。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便被人一手抓住，“你要去哪儿啊，墨归。”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墨归吓得两只耳朵都直接竖了起来，他突然出现在这儿，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沧澜将她拥入怀中，贴近她耳畔用姜离的声音，低声呢喃：“因为，姜离已经死了，他的魂体被我直接捏成了粉末，以后这具身体就是我沧澜的，还想知道什么？”
“哦对了，你也别想着再去找那个七爷了，他已经被我埋在了寒潭窟，从现在开始，我，沧澜，才是这里的主宰。”他贴着墨归耳畔，嘴角还在不停地摩挲着，激的墨归阵阵颤栗。
第128章 龙啸自天上来
墨归瞬间妖化，一掌猫爪直接朝后甩了过去，立时抓得沧澜一脸血痕，迫使沧澜只得吃痛地松开她。
这还不算完，在得知姜离的魂体被他捏碎后，墨归彻底暴走，直接同他打了起来。
但沧澜却像是在跟她玩闹似的，脸上的抓痕也在瞬间消散下去。
“很愤怒？你就算愤怒又有什么用，我不杀他，他也撑不了多久，既然如此，我杀不杀又有什么区别。”她怎么就那么在乎那小子，现在他不也已经有了这张脸么。
“你要是真的接受不了，将我当作他，我也不介意。”
“呸！你想得美！”墨归被他抠住喉咙，钳制住双手，动弹不得。
饶是如此，仍一脸恨意地瞪着他，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姜离又怎么可能从一出生就面临这种局面。
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现在，他居然还将姜离给杀了，以后...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不多时，门外陡然传来几道脚步声。
沧澜钳制着墨归缓缓转身，不知何时，三青阁外竟已聚集了一众妖族，个个手拿武器，严阵以待。
看到这一幕，沧澜更加兴奋了，抵着牙，贴在墨归耳边恶狠狠地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向我低头，否则，我就杀光这里所有的妖。”
他沧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墨归当真想看到那种浮尸遍地的场景，下一秒，他就能满足她。
“墨归，不要答应他！我们跟他拼了！”
沧澜的声音不小，也让众妖隐隐明白，这早已不是先前那个打杂的小伙计，而且，他这样光明正大地闯入三青阁，七爷却迟迟不曾露面，也就是说，七爷很有可能出了什么事。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们来保卫天门街，保护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这个怪物今日必须死在这儿才行！
众妖话音刚落，狼人率先出手，大跨一步朝着沧澜奔去，然而还没等他近身，便被沧澜一手直接挥了出去。
霎时鲜血四溢，吓得有些胆小的甚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但狼人的这一举动也没有完全白费，至少在沧澜分出精力对付他时，给了墨归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见墨归迅速变成猫从他手中溜走，又再次变回人形，立身挡在所有妖族身前，一双碧色猫瞳隐隐冒着绿光。
周围瞬间妖气四起，紧接着所有妖的妖气都开始有所变化。
“笔童，将狼人带到安全的地方休养，其他妖，听我号令。”七爷不在的情况下，墨归也来不及过多感伤姜离的事，她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在沧澜手中保下这天门街内的其他妖。
这地方，她也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不会让他轻易毁了去。
墨归第一反应就是想将沧澜拉进自己制造的幻境，采取精神攻击，哪怕是跟他同归于尽也就那么回事。
但眼前人依旧丝毫不动，很显然她的攻击没有任何效果，反被人差点蚕食了。
天门街三青阁四周一片狼藉，除了匆匆赶到的白无月兄妹，以及墨归还在苦苦支撑下，就连两位守门妖也差点糟了沧澜的毒手。
足可以见，这人到底有多恐怖。
但即便打败他比登天还难，墨归也不可能再放弃了，不要命似的展开攻击，甚至不惜以自己精血为引，引发天雷。
现在姜离不在了，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守护好这里，既然如此，也不要再给自己留后路了。
她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带上沧澜！
“呵！你以为小小的天雷，就能砸死我么？”如果说他还只是一具魂体的时候，这天雷确实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威胁，但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
天雷，早已不足为惧。
白无月扶住受伤的妹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哪怕到现在都还在玩儿，他笑看着他们自己一点点毁了天门街，走上灭亡的道路。
后知后觉这一点后，白无月立刻上前想要阻拦墨归引下天雷，但这时，早已为时已晚。
永溪上空轰隆作响，距离西城较远的许聿下班后刚从大楼里出来，抬头就能看见西城上方雷电交加，像是要下一场大雨的节奏。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个地方好像正发生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但西城不是早都已经被封了么？
正如白无月所料，天雷对现在得到身体的沧澜来说，根本不起作用，非但如此，天雷还将天门街劈的四裂。
瞧见自己的杂货铺被天雷给劈毁了，激的重伤不得动弹的狼人差一点跳了起来。
他的杂货铺啊，就这么没了！
直至这时，墨归也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沧澜的圈套，可这时再想收手可就难了，天雷会直接落到她身上。
“墨归。”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人发现天门街出现异象后，率众匆忙赶来。
一只略苍老的手缓缓覆上墨归引雷的指尖，出乎意料地隔断了墨归和天雷之间的联系。
听着声音，墨归豁然回头，一眼看到赶来的姜几道，鼻尖不禁一酸。
“姜道长，姜离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与上次相比，这次出现的姜几道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
那毕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就这么死了，甚至连灵魂都不复存在了，姜几道说不心痛是假的。
但现在，现实却不能让他一直沉浸在心痛中，肩上还有别的担子需要扛着。
而姜几道则是一把拂尘，将沧澜彻底禁锢在其中。
“这是......”
“是封印，他已经不是姜离了，现在打是打不过的，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封印起来，”
跟随姜几道一道来天门街的，还有蔺九。
那八名施法的道人中，就有三名是他蔺家德高望重的祖师辈，现在也只能请他们来试一试了。
封印法阵对沧澜来说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他现在已经走不出这个法阵了，他前后左右地转了一圈，缓缓扫向八个方位上的老道士，忽而扬起嘴角邪笑了一下。
在发现他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笑起来的时候，蔺九顿时感觉到不对劲，立刻飞身扑了上去，在他将法阵炸开之际，将距离自己较近的几位师叔伯们推开。
法阵下一秒砰的一声炸开，三青阁的院子也被毁的不成样子，有些来不及躲开的道士更是直接挂在了假山石上，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就连姜几道也毫不例外。
“我都说了，你们...是奈何不了我的。”沧澜抬手捋了把银发，再看到人血后，血瞳愈发地兴奋，贪婪地吸着人血的味道，笑声逐渐刺耳。
等他笑够了，缓缓收起下巴，第一个对准的就是姜几道。
墨归见状，立刻挡在姜道长身前，这是姜离最敬重的父亲，她绝不能让他用姜离的手去伤害姜道长。
“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墨归第一次低头服软，眼眶中的一滴泪直接滚落，砸在了脖间的铃铛上。
铛的一声，成功地让沧澜停下动作。
见他突然停下，墨归瞬间睁大瞳孔，心中不住地想：是不是姜离根本没死，所以才会停下来。
可她的妄想终究只是痴心的，那人仅顿了顿，便直接将她抓了起来，二话不说朝姜几道打出一掌。
“不要！”
眼看那一掌就要打向姜几道，危急关头，白无月侧身一扑，成功地挡下了那对人来说最致命的一击。
但即便只是对人致命，对于白无月来说也算个不小的重击，直接被他那一击直接打飞。
“真是自不量力，你们以为你们真的能镇得住我？”沧澜收回手，笑看向这些人和妖。
他沧澜早已今非昔比，别说他们，就算是晏清还在，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你可以安安心心地跟着我了。”他再次要去抓墨归，可这次依旧还没等他抓到，就被一颗子弹打穿了手背，擦过那张脸射进身后的墙内。
他缓缓抬头看向射出子弹的蔺九，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打穿的手背慢慢恢复，脸上的擦伤也在刹那间恢复得完整如初。
“你找死！”众人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移动过去的，就见他直接掐着蔺九的脖子，缓缓举起。
“今天就先拿你开刀。”
“住手！”墨归赶忙上前，抱住他的手，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不伤害自己，但现在也只有她能阻止沧澜的暴行了，“你放了他，你想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被沧澜掐着脖子，在半空胡乱挣扎的人，听到她的话，立时瞪大了双眼。
似乎...自从认识她以来，就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服软的样子，她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总算是识趣了，沧澜暴戾的心才算慢慢平复下来，一把甩开手里的人，转身看向态度突然软下来的猫，盯着她眯了下危险的血眸，随即悄然抬手覆上她的脸庞。
可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出现了异象，一股深沉的啸声由远及近地朝着这边迅速行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沧澜忽然脸色大变，立即收回手不再恋战，转瞬从三青阁内逃走。
然而，还未等他逃出天门街，那股啸声已近在眼前。
众人搀扶着从三青阁内走出来，抬头却见一条银龙自天地间坠下，直奔沧澜而去。
银色的白光和沧澜血瞳散发出的红光交相辉映，形成剧烈的气流，之后更是硬生生地将沧澜站着的整个地面压了下去。
“爸，刚刚那是......”黎暖站在大厦高处，感觉到天地发生了一股不小的震动，本还以为是地震，走到窗边却看到西城天门街方向的上空，有一条类似于龙的生物从浓厚的云层中一跃而下。
“你没看错，是龙。”
黎先生现在也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位七爷的身份，他是......龙，又或者说，他身上流淌着龙族的血脉。
两股气压间的碰撞，让银龙和沧澜皆往后退了一步。
走出三青阁的人和妖这时终于看清，那条银龙化身的人形，是七爷！
只是和平日里的七爷有所不同，这位的脸上遍布隐隐发光的龙鳞，看起来既神圣又让他们无比的畏惧。
原来...七爷是龙！
晏清抖落身上的积雪，眼神亦变得异常冷漠，墨归更是眼尖地发现，他的手中正握着之前送给姜离的判官笔。
但又跟先前交给姜离的那支笔不一样，这一支判官笔上隐隐显出一名身着古装的男子。
“晏清！”
沧澜抵住后脚，勉强让自己不被冲出去，更是没想到，他居然能从那倒塌的寒潭窟内平安出来，这人的生命力果然够强。
“我不能让你离开天门街，今日，不管我能不能活，你都必须给我死。”甚至就连手背都长满龙鳞的人，话音刚落，紧握的判官笔便从他手中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
那宝剑周身渡着光，在晏清手中更能得到发挥和利用。
只见紧握宝剑的人直接朝沧澜发起攻击，不等他祭出武器，便将判官笔化成的剑直接送进了他体内，中途更不带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我要在这里杀了你。”
“杀我？你杀得了我么。”沧澜一时不备，被那把宝剑贯穿整个身体，吐了口鲜血，好久都没感受到疼了，显得愈加兴奋。
他就喜欢这种血腥没有任何理由的残杀，这样，才更有意思。
晏清再次将剑拔出来捅向他身体深处，完全不再给沧澜任何反抗的机会，眼神也是格外地冰冷，“记住了，是我晏清终结了你。”
这一幕倒真应了从前的一句话，他最终还是杀了姜离，毁了这具身体，让他万劫不复。
蔺九抹了把嘴角的血，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一幕后愈发地想要去阻止。
他有预感，七爷这样做毁的不仅仅是沧澜，还有他自己。
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呵呵呵......晏清，你完了。”他身负龙族血脉，最不应该的就是猎杀人类，而现在这具身体恰恰是人类的身体。
他杀得不仅是他，还有他自己。
第129章 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只要能杀了你，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要是放出了他，他晏清才是这个世界的罪人，沧澜必须死在这里！
然而就在他第三次想要将剑插进沧澜身体中时，出现了意外。
到底不是纯正的龙族，龙血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灼热了，晏清肉眼可以看到的肌肤，龙鳞依稀可见，而在这些龙鳞之下，还暗藏了点点血丝。
他还是无法承受龙血精血，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异常灼热，在这样下去，不是被龙血给吞噬，就是被天雷给劈死了吧。
晏清忽的抬头，看向沧澜，双目睁的通红，碾了碾牙，恶狠狠地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什么！
亲眼目睹他走向毁灭的沧澜，在听到这句话后，一脸愕然。
他这是在同谁说这话？
“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姜离！”
“你疯了么，姜离早就已经死了！”在他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后，沧澜彻底慌了。
他明明已经将姜离的魂体捏碎了才对，晏清也不该不知道，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这么说？就好像......
突然间，沧澜像是被谁给牵制住似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
“难道！”姜离还没死！
不，不可能，自己是亲眼看着姜离的魂体碎片消失的，他怎么可能没死，晏清一定是在炸他，好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耳力极好的墨归在听到七爷的话后，一双睁的通红的眼猝然抬起，眼底的光又慢慢显现，死死盯着沧澜，期待着奇迹降临。
与此同时，沧澜的身体再次出现异常，另一股心跳声更是猛然间噗通了一下。
被他捏碎的魂体碎片于这具身体深处慢慢地拼凑起来，很快就又恢复成了一个完整的魂体，姜离缓缓睁开与沧澜别无二样的赤目血瞳，伸出手从沧澜身后抠住他的喉咙，以钳制住他的举动。
直观的反应就是，占据这具身体的沧澜突然间像是被谁给控制住了似的，不得动弹一分。
“姜离！”他恶狠狠地咬着牙，回头瞥向居然能扼住自己的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他的名字，“你居然没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应该啊！
等他回头，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赤目血瞳，整个瞳孔迅速扩张，满目愕然。
这是姜离，但又不止是姜离，他是......
“你，必须死在这儿。”这是他的身体，真以为把主人家赶走，就真的能成为他的了么。
沧澜那张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对眼前的人急道：“快！给他最后一击！”
话音刚落，晏清直接拿着那把判官剑，以自身的精血为引，插进沧澜的心脏。
众人便发现，这最后的一击，刺的沧澜脸色倏然一变。
不多时就看到一个红袍魂体从姜离的那具身体里飞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在一团蓝色火焰中慢慢消亡。
直到最后也没来得及说上半句话。
当然，仅是这最后一击，也已耗光晏清的所有精力，他无力地跪在地上，脸上手背上的龙鳞也愈发地开始发红发亮。
“七爷！”见他成功解决了沧澜，众人高兴地准备跑上前。
可就在他们正要动作之际，天色突变，阵阵电闪雷鸣交汇在天门街上方，似乎下一秒就要直接落下。
别说白无月姜几道他们，就算是其他的小妖也都看出来了，这天雷可比墨归之前引的天雷完全不一样，似带了些怨气。
不多时，汇聚在七爷头顶上方，轰隆一声巨响直接劈下。
“七爷！”
晏清缓缓抬头看向自天而降的雷电，现在却没有半分力气能够躲开，也许，他的寿命就在这一刻终止了，这样也好，也好。
他慢慢闭上双眼，接受惩罚，然而他等啊等，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劈到身上的天雷。
再次睁眼，看到挡在身前的人，瞳孔微缩。
原来，自沧澜被打出身体，受“龙舌”烧身毁灭后，姜离便渐渐地回归了这具身体，成功地苏醒过来。
苏醒后睁眼的第一件事，看到天上的雷电，想也不想，拔出插在心口上的判官剑，大步挪到人面前，以那把神剑挡下降下的天罚。
“我不管他究竟是不是违反了规定，他护下这满城乃至满世界的人，就不算做错了什么事！反观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又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他狠狠地碾了碾牙，一剑劈开雷电，致使天雷直接改变方向，砸向了一旁的石柱。
石柱瞬间被劈的四分五裂，天门街的招牌亦是摇摇欲坠，最后承受不住一侧的重量，轰然倒塌。
正想跑过来的墨归在听到苏醒后的人说出这句话后，立时停下了脚步，复活后的这个姜离跟之前的不一样，就好像......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战火连天的年代，那个手握一把宝剑，在马上斩杀数名外敌的将军，那个最终因帝王猜忌，在战乱中自刎于边关的人。
她脚步踉跄地往前走，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不是忆起了些什么，比如说：前世。
墨归有些不敢置信，她的那个姜离，回来了！
劈开雷电的姜离收回视线转向身后，虽说是姜离无疑，但那抹赤目血瞳仍就看得人胆战心惊，生怕这是沧澜，接收了姜离的记忆打算诓他们的。
但这样一想也不对，如果他是沧澜，就不会替七爷挡下那致命的雷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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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是，姜离。”这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寓意不好，但......他很喜欢。
至少他这一世是叫这个名字，很有可能多年之后也只能用这个名字。
过去是谁，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晏清抬头望向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人，迟疑片刻，缓缓抬手握住曾经拯救过自己，现在又再次拯救了自己的人。
然而，天罚并没有因此彻底结束。
姜离刚将人从地上拉起身，又一道天雷轰隆一声降下，这次，没有丝毫准备的姜离与晏清一道被迫承受天罚。
许是姜离刚刚骂过它的缘故，降落在他身上的天雷看着竟比落到晏清身上的还要重。
天道，生气了。
这么多年来，就从没被谁这么骂过，对姜离的怨气更是格外地深。
就这样，两人华丽地被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吐出一圈烟雾，同时倒地昏迷过去。
但天道也就气过这么一阵，降下这最后一道天雷，那片天空上乌云便渐渐散开。
不多时，倾盆大雨而至。
众人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将两人先带进阁内避避雨。
也不知那天道究竟怎么想的，劈下一道雷电后，晏清脸上乃至手背上的龙鳞慢慢平静下来，至少已经瞧不见暗藏在龙鳞之下的那些灼热的红血丝了。
亲眼目睹其他地方风平浪静，唯有天门街那一块儿雷雨大作，黎暖就像是没睡醒似的，连着揉了好几下眼睛。
前不久她刚接到蔺九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去了天门街，然而直到现在，都没再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真有些担心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方才是有一条龙冲进了天门街吧？所以，他们都没看错对不对？
既然如此，那条龙又到底是好是坏。
她等了又等，最终还是坐不住了，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来到了天门街。
不来不知道，来了之后才发现，就连天门街的招牌都被降下的几道雷电砸的七零八落。
看到这一幕后，黎暖是彻底站不住了，一边打电话给蔺九，一边朝记忆中的三青阁方向快步走去。
直走到三青阁门口，正好就跟从里面匆匆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黎暖，你怎么来了？”被草草包扎了下伤口的蔺九握着个进了水的手机，大步走出来，一把拉住差点撞上的人。
瞧见是她，立刻将她往门外拉远两步，十分意外她居然无视七爷先前设下的明令，径自跑到这儿来。
“我瞧见天门街上方有条龙坠下，又有好几道闪电，我...我害怕......”天门街除了这种事，他和蔺家势必不会袖手旁观，要是万一不幸卷了进去，可怎么好。
蔺九心间微动，抬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放心，我没事，大家都没事。”
“大家？”黎暖揉着发红的眼角，听到这话有些茫然，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啊，大家。”不管怎么说，沧澜已被“龙舌”吞噬，姜离的魂体也没有完全消散，并且成功地掌控了原身体，虽然样子和从前相比，确实有些奇怪，但也确确实实地回来了。
七爷也没有因杀害人类遭到天罚。
现在就是皆大欢喜的时刻。
蔺九安抚住担心不已的人，先将她送回了家，他们现如今的目的就是等着了。
等被雷劈晕的两人，究竟何时才能再睁眼。
只要两人均相安无事，这场担心已久的浩劫也将彻底结束。
他们，又能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中了。
蔺九想是这么想，可一连两个多月，当初昏迷的两人仍旧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这两个月，有了黎先生的鼎力支持，被摧毁的天门街有序的恢复正常。
当初被雷劈碎的石板招牌，也重新定制了一块全新的，就连狼人当时被破坏的杂货铺也在众妖的集资下，重新开了张。
所有的一切随着沧澜的消失都在慢慢变好，除了三青阁。
阁内一应损坏的物件，全都已经按照原样重新购置，一样的藤椅，一样的炭炉，一样的紫藤花架。
院子一如往常，只剩那两人依旧安静地躺着。
“你们说，七爷和小伙计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啊，我杂货铺开张了，也不见他们从里面出来。”照旧选在斜对角开店的狼人，托腮叹了口气。
遥想当年刚开张的时候，七爷可是亲自来给他捧的场，可惜现在......哎！
“我瞧三青阁最近总有些道士进进出出，是不是再给七爷他们看病啊。”隔壁的笔童凑了过来，七爷一日不见好转，他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那位姜道长从那之后就在三青阁住了下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有道士在的时候，他们总是要安分点的，不是怕他们，只不过是懒得去面对。
毕竟道士和妖族从来都是敌对关系，要想真正的和好，是不可能的。
“姜道长，您真的有在着急么？”三青阁内，墨归瞧着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喝老酒的人，十分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关心姜离和七爷。
否则，一个正常人不是应该像其他人那样抓耳挠腮么？
“着急，着急有用么？”这三青阁前前后后来了不下四五波人，每一个都没办法唤醒他们两个，所以他又能怎么办。
眼下这种情况就只能等着了，但愿他们两个能有醒来的一日，不然，就只能那样一直沉睡着。
这是桑榆的原话，便是连巫医都没办法，他急了又有什么用。
“我看你啊，还是安静点吧，也许没几天人就醒了呢。”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天雷给两人造成了什么样的撞击，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等。
话虽如此，但墨归还是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就要上楼去看看两人的情况。
这天雷虽劈在了他们身上，但却并没有将两人劈成焦炭，唯有七爷脸上及手背上的龙鳞一直难以消退。
更为奇怪的是，自从之后来的那些道士瞧见七爷脸上的龙鳞，不知怎的，全都不说话了，甚至没过多久全部匆匆离开，像是怕极了那些鳞片。
墨归先去看了看七爷的状况，再来到姜离房间，坐在床边盯着躺在床上的人，忽然觉得他就是这样一直躺下去，也总好过再也见不到了强。
她缓缓伸出手，覆上人的眉眼，慢慢地低下头，将耳朵抵在他的心脏处。
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眼眶不禁红了一大圈。
天知道在得知他的魂体被沧澜捏碎后，自己有多绝望。
第130章 原就一双血瞳
“比起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结果就已经很好了。”哪怕他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墨归也不希望再发生之前的事了。
耳边传来一阵铃铛声响，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在眼前。
月色浓郁，一人坐在溪水潺潺的河边，闭着眼聆听周围静默中带着些嘈杂的声音，忽而，一声微弱的猫叫声穿破重重吵闹闯入耳中。
他寻声转过头，将手放在地上，一只小小的带着些体温的小东西爬到了他手心里。
背上的毛发松软，叫声更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似的。
“饿了吧，我这还有些吃的，就是不知你吃不吃了。”
坐在河边的人，扬起一抹浅笑，另一只手在怀里一阵摸索，到最后摸出了一块硬邦邦的饼递了过去。
饼，是真的硬，差点磕掉小黑猫的两颗牙。
“你啊，还真不幸，饿成这个样子了，遇到的居然是我。”但凡它遇到的是个口粮充足的，也能有顿饱饭吃了。
“喵~”
“罢了，这个世道，能填饱肚子也不错了。”月光下的人随着猫叫声睁开了眼，一双眼睛毫无神采，睁开跟闭上也毫无两样。
“吃饱了就走吧，再去找个好一点的人。”那双温暖的手慢慢将它放到地上，随即再次面对河流奔来的方向。
“喵~”
“走吧，我可养不活你的。”可以说，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一只猫了。
黑猫咬了半块饼，一步三回头地看向继续坐在河边的人，这可真是个怪人，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睡觉。
不过...他对自己倒是挺温柔的，不像其他人类，不用带刺的藤条赶它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他这么好，可不能像其他人那样随便死掉。
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住他呢？对了！它来养他不就好了。
黑猫说干就干，找个草丛猫了一宿，等天一亮就跳进了寒意难消的小溪边，在那里抓了将近一上午的鱼，几乎耗费了所有力气，拢共也就抓了两条大一点的，三条小的。
它扒拉着鱼，将它们拖到昨晚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那人果然没走，又或者他根本走不了，眼睛也似乎看不见，只能在周围四处摸索着找些干柴堆起来烧。
它放下嘴里叼着的鱼，冲着人喵了一声。
他虽看不见，但耳力极好，一听猫叫声就知道是昨晚救的那只，猫叫声比昨晚要洪亮，想必还没到饿的时候。
可他不是已经让它再去找其他好人家了么，它又回来干嘛。
“喵，喵！”我给你带了鱼，咱们分着吃。
“你叫的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男人顺着猫叫声伸出手，没摸到那只毛茸茸的脑袋，反倒摸到了几条滑溜的鱼。
指尖碰到那些鱼的时候，其中一条甚至直接跳了起来，吓得他立刻收回手。
至此倒也明白了小猫的用意。
“你是为了昨天的事带着礼物来感谢我？”
“喵~”我要养着你。
“还真是只懂礼貌的猫，你不用特地来感谢我，这些鱼自己拿去吃吧。”
他将地上的活鱼往小黑猫面前推了推，示意它拿走，误以为他拒绝了自己的小黑猫盯着地上的鱼半晌，再次喵喵叫了两声，又将这几条鱼叼到他手边。
“你这猫...好吧，那我就暂时先收下你的礼物。”男人摸过鱼，抬手覆在它头顶轻柔了两下，随即将那些鱼放在了刚升起的火柴堆上架着烤。
说来，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鱼了，闻着烤鱼味倒有些馋了。
瞎子计算着时间，将几条将将烤好的鱼拿下来，凉了会儿，撕下来吃。
当然，第一口还是给了在附近打转的小黑猫。
黑猫哒哒几步上前，凑到他手边轻嗅两下，瞧他将自己捕来的鱼全给烤了，一张小黑脸顿时垮的跟个黑炭。
他这样烤着吃，能好吃到哪儿去。
小黑猫满心怀疑地凑过去，小舌头舔了他手心里的鱼肉，失落的眼睛陡然放大数倍。
还别说，烤着吃的鱼还真挺好吃的。
“喵喵喵！”我还要，还要！
瞎子听不懂它的话，但也知道，它这是还要吃，就又撕下来了一些给它。
一人一猫分几天时间方解决了这些鱼，这些日子，小黑猫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吃饱了就靠着一直坐在河边的人，舒舒服服地睡着觉，再也不用一惊一乍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种日子，有些苦，但更多的是安心。
“我瞧你也跟我这么久了，往常你一跑出去我就要呼喊着去寻你，不如这样吧，我给你带个铃铛，这样以后你就算跑再远，我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瞎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铃铛准备给它戴上，见它也不反抗，就知道它这是同意了。
小小的银色铃铛，在太阳光下折叠出一丝光亮，戴上铃铛的猫觉得有些痒，不禁摇了摇头挠了两下，挠的铃铛，当当作响。
银色清脆，瞎子一听，头一次在它面前露出笑容。
“戴了我的铃铛，以后可就是我的猫了。”
清脆的铃铛声忽远忽近，记忆里的笑声更是幽幽缓缓地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姜离浅皱了下眉，从回忆中慢慢醒来。
刚一睁眼就看见那只小黑猫趴在自己身上，一深一浅地吐露着呼吸，像极了那时的他们。
他笑着伸出手，小黑猫变成了少女模样，趴着睡的同时还在呢喃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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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回来了。”
墨归耳尖微动，突然直起腰身，总感觉自己方才产生幻觉，听到了姜离的声音。
她连忙摇了摇头，视线无意一瞟，瞟到睁着一双血瞳看她的人，两只耳朵顿时又立了起来，嘴里发出低鸣，狠狠碾着牙：“沧澜！”
他居然没死！
姜离撑坐起身，瞧她一副戒备森严的表情，无奈笑笑，“墨归，是我，姜离。”
姜离！
听着那熟悉的说话方式，墨归瞬间放下戒备靠近，但在靠近的时候看到他的眼睛，直接跑开，一溜烟地跑到楼下，急忙去找躺在院子里的姜几道，揪着他的衣领，差点让他窒息。
“姜道长姜道长，沧澜，沧澜又回来了，他还将姜离的记忆夺了夺去！”墨归满目惊恐的说着楼上发生的事，语速极快，快的姜几道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墨归啊，你慢点说，不着急。”
“姜离他......”
“她是想说，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不等墨归把话说完，一人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走到楼梯口，双手抱臂笑着开口道。
听着声音，姜几道猝然回头，一眼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人，一双几近混浊的眼，瞬间老泪纵横，大跨几步上前，待看到他的眼睛之后彻底停住。
“怎么？老头子也觉得我变成...沧澜？”
姜几道迟疑一瞬，最终还是选择再次上前，这么多年他倒是忘了，姜离刚出生的时候确实就是这样一副血瞳，与他那誓要毁天灭地的老爹一样。
之后是七爷在他体内设下封印，瞳孔也变成了正常人。
原来的姜离，一开始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姜离，确实就是这样的。
“你...终于醒了。”
“是啊，再不醒，她那口水都要流到我身上来了。”姜离故作轻松地笑着望向躲在他身后的猫，倒也能理解她对自己的戒备，毕竟谁让他有这么一双显眼的血瞳呢。
躲在姜几道身后的墨归一听这话，脸色登时红了个底朝天，赶忙去揩嘴角的口水印子。
摸了摸，没摸到什么口水之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姜离骗了她。
立时气的从姜几道身后冲上前，直到此时也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真的是姜离无疑，毕竟那个沧澜可不会跟他们开这种玩笑。
“姜离......”
姜离顺势张开双臂，笑着看向她，道了句：“我在。”
气质和性格都跟从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个变化却让墨归十分熟悉，她每一世都去寻他，自然也知道他的性格。
现在的这个，是将军。
“姜离，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莫哭。”姜离伸手给她揩去眼角滴答的泪水，温柔的十分反常，看的姜几道更是直接惊呆了眼。
许是从没想过，自己儿子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虽说平时也有心平气和的时候，但骨子总透着点冷漠，现在的这个多少是有些不同了。
得知姜离率先苏醒的消息后，蔺九第一时间赶去了三青阁。
只是没想到，没等他抵达，就有一大波得到消息的气势汹汹的找上门。
“姜道长，我劝你还是将姜离交出来吧。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要万一是沧澜伪装成了那小子，出去为祸作乱，到时可就一切都晚了。
“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么，用得着你们来分辨？”
眼下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如果是七爷先苏醒，倒也没什么，可偏偏是姜离先醒了过来，这样，他们就更有理由带走姜离了。
“姜道长，我知道您跟姜离的感情深厚，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仅凭您一人之言就能全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今天说什么，他们都得将姜离带走，严加看管起来才行。
“你们的脸可真大。”
听到这儿，跟姜离一起躲在楼上的墨归是再也忍不住了，蹬蹬两步冲下楼，指着站在最前面的人鼻子骂骂咧咧。
“沧澜现世的时候，是我们，和七爷拼死抵护，而你们呢，就知道作壁上观，现在危险暂时解除了，嘴脸也露出来了，我倒想问问你们，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擅自进入天门街的！还是说，七爷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就觉得我们天门街无人了！”
墨归话音刚落，焕然一新的天门街突然涌起阵阵妖风，吹得众人直接睁不开眼。
等这股妖风散去后，放下抵在额前的手再抬头，三青阁院内院外忽然之间出现了一众妖群，且个个手持利器，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跟他们决斗。
那些普通的妖群，倒没什么好怕的，最令人恶寒的还要属天门街居委会的那位副会长，以及常驻三青阁的这只猫。
这两位据说基本接近神格，真实实力究竟几何，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而且据小道消息称，这种接近神格的大妖甚至能引来天雷。
不管这种消息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易在这里起纷争，否则，受伤的就只会是他们。
可...姜离的事，他们仍不打算就此罢休。
“姜道长，我们所求不多，只要你们交出姜离，就会离开。”他们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姜离，不见到人便不离开。
二楼的人听到这话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从楼上下来。
哪怕不为了其他，也不能耽误天门街的正常营业进度。
冷不丁听到脚步声，墨归骤然回头，立刻跑到他身边，挡在了身前。
“姜离，你别怕，我是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沧澜，她对付不了，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些人么。
不等她把话说完，姜离悄然抬手覆上她的脑袋，随即将她拉到身后，一步一步地踏出大堂，缓缓抬头看向来者不善的这些人，一双冰冷的血眸看的人更是遍体生寒。
打眼瞧见他的那双血眸，前来捉拿他的数名道士纷纷严阵以待，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武器。
姜离从这些人面上一一扫过，忽而扬唇笑了。
“各位今日是想来做什么的啊，要不，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吧。”他眯着红眸笑着看向他们，虽在笑，但他们都看的出来那双血眸中潜藏的危险。
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再次道：“现在无法判断你究竟是不是姜离，需要你跟我们回去一趟接受检查。”
“检查？”姜离听到这话不禁笑出了声，“我的身体，也是你们能碰的么？”
其他不提，就说他的实际年龄都能当他们的祖师爷，居然还敢欺上罔下地检查他？
“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了。”话音刚落，数名道士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眼前桀骜不驯的人。
谁知，就在他们准备开始抓捕姜离的时候，一支笔陡然从三楼飞了下来，立时直插地面，转眼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