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朝圣（四）
辉夜帝国，樱花大道，为王都通向帝都的主干道之一。
这条道路宽十五米，长两公里，是全大陆唯一一条没有任何拐弯的直行道。道路采用最新的魔法沥青技术，以灰土换填路基，辅之以砂卵石和史莱姆材料。此道路具有良好的柔韧性，能够根据行走者的重量改变道路的舒适度，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均不会有所磨损。
道路两旁是年年盛发的樱花树，它们花枝招展，随风而动，宛如一个个水灵的小姑娘，樱花大道故而闻名。
永和十年，中秋。
绯红之月圆夜。
这一天，三国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行驶在樱花大道上，夜光笼罩在大地上，将每个人的面庞倒映出血一样的红，樱花凋谢，阴风怒号，鬼魅的灯笼吊在帝都玄武门的正上方，俯视着脚下的军队。
扑朔迷离的幻影在大道上移动，黑白交替，时长时短。耳边传来敲木鱼的声音，“噔噔”，“噔噔”，节奏协调，如果仔细聆听，可以听到其中夹杂的佛语，那是从道路两旁并排站着的僧侣口中诵读出来的声音，类似“妈咪妈咪哄”这种台词。
“大道朝天！”
迎门的武士斩断系灯笼的红绳，灯笼遽然下坠，但没有落到地面，而是落到每个人的头上。然后它们漂浮起来，化为纸糊的孔明灯，一个个往上升，空中顿时浩如烟海，犹如银河般璀璨。
“落地成河！”
路边的舞女们动起来，她们一边哼唱一边摆动纤细的腰肢，白色的纱衣和黑色的遮布相映成趣，她们光着脚，脚环上的铃铛铛铛作响，暴露出的肚脐呈现一片鱼肚白。旋即，大道像河流一样流动了起来，自行催促奔波劳累的队伍前进。
“这是在阅兵吗？”望着眼前盛丽的场景，白乐不禁感叹，空气中的香味令他摇摇欲坠，飘飘欲仙，这种感觉比魅魔俱乐部的香味还有浓烈十倍。
都是大手笔啊。
“宣！辉夜帝国觐见！”门前的老者高喊。
“辉夜帝国前来报道！”领头的辉夜姬一声令下，后面数百名身着和服的女忍者一齐屈膝，半跪于玄武门下，然后她们迅速起身，步伐娴熟地立正，一齐迈步前进。
这些女忍者都是辉夜姬私下培养的自卫队成员，她们均是冒险者，且都变化多端，时而是娇柔的美女，时而是冷硬的刺客。
白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作为领头的吉祥物，带领队伍跨入玄武门，辉夜姬坐在他身上，她不敢直接骑，而是呈少女式的坐姿，两条细长的腿放在同一边，充满活力地晃来晃去。
“宣！汉邦帝国觐见！”
白乐试图回望，但可惜人已经进入城中，为了维持队形，他只好继续前进。
“汉邦帝国前来报道！”
一队汉服宫女高举着障扇，左边为日，右边为月，日月间的龙子、萧鼎大摇大摆地走在队伍前面。他的后方是本国最大的红星武装部队，手持燧发枪，以军人的步姿整齐前进。
珍妮坐在军队的机车上，默默环顾着周围的一切，她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国师，您在找什么？有什么东西遗落了吗？”军官注意到她的行为，问道。
“哦，没什么，是我会错意了。”珍妮挠耳。
“那就好，接下来还有一长段旅途，在进入帝王宫之前，希望您保持耐心。”
“嗯，好的。”
“卡门帝国觐见！”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长号嘶鸣，一首庄严的军队交响乐随着队伍的进发而演绎。
维加斯·索罗骑在汗血宝马上，身后是和他一样的数百只骑兵，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昂首挺胸，姿势霸气十足。
“哈哈，还是这帝都风光啊，之前来这里还是鲁大师在的时候，一转眼，他老人家也不在了，最后的四皇啊。”索罗抚须感慨。
“父亲，您来这儿见过鲁大师？”一旁的梭罗好奇地问，此时他头戴礼帽，一身燕尾服，身下骑着一匹白马，英俊而潇洒。
“可不是嘛，那时他送了我一项发明，等等，是什么来着？”索罗稍作思考，“哦对了，是电灯！”
“电灯？那是什么？”
“一种靠电发光的灯具，你看看这周围，哪儿不是电灯，哪儿不是高科技产物。”
“父亲，时代变了，我们国家的科技太落后了。”
“儿，你错了，其实我对外面的这些科技一清二楚，只是我不想耗费金钱在这无意义的东西上面，异族给了我们表面的和平来发展民生，让一切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可是我们身为维加斯的后人，时刻要谨记自己的使命，这都是假象！”索罗严肃地说。
“是的，父亲，人们终将回想起被异族支配的恐惧，只有弱者才会服从，但问题是这世上大多都是弱者。”
“是啊，曾经有一个强者想要用他的仁慈拯救这些弱者，我们的祖辈均为他所折服，甘心为其效命。但事实证明，仁慈只会减缓历史前进的脚步，只有力量才能摆脱被奴役的现状，粉碎侵略者的统治！”
“父亲，您说的那个人莫非是白帝？”
“是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非常崇拜他，那种盲目的崇拜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让人难以启齿。直到我的族人全部死在异族手下，我才彻底醒悟了过来，拳头才是硬道理！”
很快，三国的代表部队全部进入玄武门，玄武门正式关闭。一大群身披铠甲的士兵守卫在城门外，城头的高射火炮开启自动巡逻功能，随时扫描外来可疑人员，暗紫的魔法防护罩张开，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高级术士控制，缺一不可。
可以说，现在的帝都固若金汤，任何人都别想从外面闯进来。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此次朝圣大会顺利进行。
这场没有神祇、没有异族，只有土生土长的人族的盛会，随着城楼一计漂亮的烟火“砰”的绽开，终于开始了。
帝王宫，正殿大厅。
一名瘦骨嶙峋的老者安静地坐在虎皮貂裘披盖的王座上，手杵凤凰权杖，头戴冰晶王冠，王冠下是微卷而花白的长发。
他的脸上长满斑驳的皱纹，瞳眸呈墨绿色，空洞而淡漠。
这种淡漠不是王者的漠然，而是一种对世事的不予理睬和漠不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国代表团陆陆续续进殿，并分别呈三列站开，各自的头领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直面王座。
“参加大帝！”众人齐跪。
“平身。”老者缓缓起身，他举起权杖，用极其沧桑的声音说道：
“孤宣布，本次朝圣大会，正式开始。”
第七十四章 朝圣（五）
权杖中的蓝色玛瑙石悬浮于大堂正上方，放射出绚烂的光芒，顷刻间，整座大殿被褪了一层皮，原本灰白的大厅披上了它应有的颜色，古铜色的地板、彩色的天窗、金色的墙壁、翡翠色的石柱……
首先是三国的国王依次请安，上报今年的国家状况。
辉夜姬收起扇子，从中间的队列走上前，直视永和大帝。她将双手叠在一起，并放到腰前，微微屈膝，说道：
“禀大帝，辉夜一切安好。”
这样保持了三秒钟后，她起身，小碎步退回到队列中。
接着轮到萧鼎，他从左边的队列走上前，看着永和大帝的眼睛，右手按住左边的胸口，微鞠躬：
“禀大帝，汉邦一切安好。”
同样保持了三秒钟，萧鼎抬头，转身回到队列。
最后，轮到卡门帝国。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右边的队列中走出来，他昂首挺胸，器宇轩昂，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地面上，沉稳有力。
“禀大帝，卡门，非常不好。”索罗带着轻佻的语气说道。
“放肆！”王座旁的侍者大喝，“索罗公爵，你家国王呢？你一个领主为何顶替国王出面？”
“哦，你说那个小胖墩啊。”索罗冷淡地回应，“他被我杀了。”
全场哗然！
虽说他们对“卡门事变”略有耳闻，可没想到面前的男人敢直接杀掉国王，这可是弑君的大罪啊！
“诸位！你们大可不必惊慌，今后卡门帝国的主人就是我，不，就是我维加斯家族的了。所以今天特地来向大帝请示，望大帝给予批准。”索罗故作恭敬地作揖。
“这……”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大帝居然当场批准。
“圣上，这可是谋权篡位的大罪啊！”侍者焦急地介入。
“我说准，就是准，你有何异议？”大帝硬气地反问。
“没，没有异议……”
“那么索罗，你刚才说卡门的状况非常不好，具体说来听听吧。”大帝追问。
“是这样的，我们卡门地处偏远的山地，地势险峻，耕地作物难以种植，每年都要进口大量的粮食以供需求，可是……”
“可是什么？”
“我们资源匮乏，仅有的矿产也快被挖干，眼看着就要一穷二白，根本拿不出东西与其他国家交易，百姓就要饿死了，因此，微臣斗胆向圣上请命，整治卡门。”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已经有解决方案了？”
“正是，不过需要圣上的许可。”索罗谄笑道。
“什么许可？”
“战争的许可。”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大帝眉头紧皱：“为什么是战争？”
“因为不打仗，老百姓没饭吃啊。”
“大胆！”侍者大怒，“索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想打破我们人族好不容易建立的和平局面吗？”
“和平？你确定是和平？”索罗仰天长笑，笑声狂妄而霸道，“在这所谓的和平里，人人自危，大量的人族精英遭到迫害，大片领土被殖民者侵占，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效，除了压迫就是刨削，我们人族就像一条狗一样卑躬屈膝、苟延残喘，试问，真的到了亡国灭种的那一天，谁会站出来？”
“是你吗？”索罗指向辉夜的队伍。
“是你吗？”索罗指向汉邦的队伍。
“还是你！？”索罗指向永和大帝。
“来人呐！把这个以下犯上的逆贼拿下！”侍者刚开口，一道电光倏地穿透他的喉咙，露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随后，当场暴毙。
“杀人了！！”
全场彻底炸开了锅，一大群侍卫纷拥而上，将索罗团团围住。
“圣上，我记得这次大会是没有异族的吧。”索罗浑身冒电，他的脸色阴冷无比，“可为什么，这些家伙，全是异族！！！”
伴随着一声厉喝，电流飞窜而出，进入侍卫的体内，从一个人传导到另一个人身上，眨眼间，这些侍卫被接连串在一起。索罗轻轻捏拳，电流迸射，将他们电成了黑色的烤肉串，头盔脱离，露出又尖又长的耳朵。
“看，我说的没错吧，圣上。”
没有人反驳，从头到尾，三个队列中的人就一直一动不动，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场杀戮的大戏。是的，索罗当场诛杀了所有伪装的异族，包括刚才那名侍者在内，这下，才是真的没有异族了。
大帝垂下眼帘，漠视这一切：“来人呐，把这些尸体都给我清出去。”
“是。”
后方涌出一大批新的士兵，他们才是永和大帝的亲卫队。
“那么，这下可以开始了吧？”
“如您所愿。”索罗知趣地退了回去。
目睹完这一切，白乐隐隐发虚，若不是他进来之前及时换上了轻井一郎的皮囊，恐怕也要被视作异族被那个索罗活活电死。
是的，他的直觉告诉他，刚才那场电击至少有一万伏特，因为地面都被电得尘沙飞扬。
白乐长松一口气，默默地躲在辉夜姬身后，辉夜姬小声呢喃：“master，你不用怕，有夜夜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不不，我没那么胆小，我只是……”白乐偷偷瞥向左边队伍里的白衣男子，从刚才进殿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毕竟特征太过于明显：手持桃木剑，背着个破竹篓。
道卿左顾右盼，忽然，他感觉有谁在注视着自己，猛地转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好巧不巧的，两人的视线刚好碰到了一起。
白乐霍然呆住，他看到道卿对他热情地挥手，只好回之以干笑。
请安完毕以后，大会来到最重要的环节——三国竞赛。
这次竞赛的规则很简单，总共四轮比赛，每一轮比赛的胜者得一分，先得两分的国家获胜，获胜者将获得一次与永和大帝单独会面的特权。
“这是个机会。”白乐告诉自己，他深知珍妮是永和大帝的亲生女儿，如果能让父女俩重逢那就再好不过了。珍妮一定想赢，但是就算她赢了，她身边的小皇帝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限制重重。
因此，白乐必须想个更好的方案。
所幸，比赛开始前三个国家的队伍都有一小段的休整时间，白乐趁机来到道卿身边，并快速将他带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就像当初道卿从人群中把他带到巷子里壁咚那样。
“哟，白……哦不，轻井兄，别来无恙啊。”道卿微笑着同他打招呼。
不是，你一边上厕所一边说话不尬吗……白乐用余光瞟了眼对方的枪，苦笑着说道：
“还好还好，对了，珍妮最近状况怎么样了？”
第七十五章 朝圣（六）
“珍妮，吗……”道卿略显遗憾地系好裤裆，“抱歉，她一直待在宫里，没有皇帝的召见，我不能随便进去，不过我用水之罡气锁定她的生命气息，一旦出现变化我可以随时冲进去。”
“这样啊。”白乐没有多想，急忙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这个比赛的项目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我之前参加过两次，但每次比赛的项目都不同。”道卿回答说。
“那你见过永和大帝本人吗？”白乐追问。
“没有，即使国家代表的团队赢了，能见大帝的权利也在皇帝手上，应该不会随便给我们这些下人吧。”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白乐陷入沉思，到底如何才能让珍妮和永和大帝见面，并且见面的同时又能相认呢？
然后，他灵机一动，明悟了什么。
“对了，空洞大师和空虚大师在吗？”白乐又问。
“在的，他俩都是代表汉邦参见这次比赛的人选。”
“很好。”
见白乐脸色笃定，道卿好奇地问道：“白兄，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了，既然你这么关心珍妮小姐，为何不和她见面呢？我感觉你好像在故意逃避她似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白乐挠了挠后脑勺，因为这其中的关系太过于复杂，在珍妮的认知中，他这条狗已经死了，如果随意打破大师和小皇帝约定的话，珍妮说不定会遭遇不测，更别言有今天的计划了。
事不宜迟，白乐要赶紧找到空洞大师，不过在这之前，他得交代给道卿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待会比赛见。”白乐匆匆挥别道卿。
“喂，等一下！我……”
…………
“下面，马上开始第一项比赛。”新的人族侍者说道，“比赛的项目是——仪仗。”
“仪仗？”白乐疑惑。
“听过三军仪仗队吗？比的就是气势和场面，换言之，就是看谁的牌面更大。”辉夜姬解释说。
“那么，请各国派代表上前抽签，根据抽到的号码决定参赛者的顺序。”侍者走下台，手里捏着三根竹签。
索罗、萧鼎、辉夜姬各自抽出一根竹签，并将号码展示给众人看。
按照抽到的顺序，汉邦第一个上场，辉夜第二个上，卡门最后上场。
“金吾卫何在？”萧鼎喊话。
“金吾卫参上！”一群身披金甲的护卫单手撑地，齐声跪拜。
“给他们看看我们汉邦军人的勇武！”
“是！”
金吾卫呈雁字展开，从一字长蛇到雁行阵，再从五行八卦到鱼鳞阵，最后这些金侍卫举起盾牌让另一名同伴站在盾牌上，这样三三两两堆叠，搭建成一个人形金字塔。
偌大的殿堂被这些侍卫身上散发的金光所笼罩，使得原本单薄的场地烨烨生辉，格外耀眼。
“呵，花里胡哨。”
轮到辉夜上场，一群女忍者身着浴衣轮番起舞，她们每个人都带着面罩，身着黑色长筒袜，脚踩高跟鞋，身姿婀娜而妖艳，随着一曲古筝《高山流水》而时起时落，让人的内心跌宕起伏。
“好！”永和大帝不禁拍手叫好。
然后，轮到卡门。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卡门只派了两名壮汉出场。
这两名壮汉各个虎背熊腰，袒（.人.）露lu，身上分别纹着“哼哈”二字。
“哼！”一人嘶吼，排山倒海。
“哈！”二人同吼，地动山摇。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气浪所淹没，就连白乐自己也差点被震飞。
“tql。”
“咳咳，孤宣布。”永和大帝忙不迭地整理着装，“这场比赛胜利者是——卡门！”
右边的队列欢呼，骑士们将哼哈二将举了起来。
“那么接下来，是第二场比赛。”侍者穿好被吹走的裤子，“比赛项目是——魔画。”
“魔画？”听了这个名字，白乐好奇。
“master，这个我也没听过，应该是新项目。”辉夜姬回应。
接着，侍者给众人将这个项目的规则讲解了一番，大概的意思是：永和大帝的珍藏中有一个传说级道具，名字叫做“魔画”，这个魔画是一幅相框，里面是一张白纸，使用者需将手放到这张白纸上，然后魔画将自动感应该使用者的魔力，从而生成一幅特定的图像。
谁的图像更艺术，谁就是胜利者。
经过一小会儿的商议，汉邦派出了空虚大师，辉夜派出了十六夜，而卡门派出了梭罗。
这三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人族数一数二的法师。
首先是空虚大师，小和尚将手指在白纸上轻轻一点，一幅靓丽的风景图便呈现了出来。但是，在包括白乐在内的其他人眼中……什么也看不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小和尚自动弃权。
然后是十六夜，她同样将手指按在白纸上，旋即，一幅极其梦幻的抽象画诞生了。好比梵高的《星空》，螺旋而诡秘，诡秘而粲然，人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最后到了梭罗，不同于前面的两个人，他将整个手掌放到白纸上，随即，一幅写实的肖像画应运而生。可以说，这幅画与真人一模一样，只是……
“我儿弃权。”索罗尴尬地看着图画上的自己，一时不知所措。
而梭罗则调皮地朝他最敬爱的父亲吐了吐舌头。
“孤宣布——辉夜获胜！”
中间的队列尖叫，女忍者们将十六夜举过头顶，将她扔上来丢下去，以示庆祝，而十六夜自始至终都紧紧捂住自己的裙子，身怕走光。
“咳咳。”人族侍者干咳了几声，“那么来到第三项比赛了，各位准备好了吗？”
“是的，船长！”十六夜一个人回应，众人像看神经一样打量着她。
“太小声咯。”
“是的，船长！”
难以置信地，那名侍者居然和十六夜互动起来了！
“哦哦哦~~~什么东西越洗越脏？”
“水！”十六夜回答。
“什么东西只能加不能减？”
“加油！”
“什么东西明明是自己的，别人却用的比你多？”
“名字！”
“那么女士们，先生们，又到了我们最熟悉最解压的脑筋急转弯环节，请开始你们的抢答！”侍者发出小丑般的笑声，引得在场的观众一阵哄堂大笑，整个氛围突然欢乐了起来。
“脑筋急转弯？你们经常玩这个吗？”白乐好奇地问。
“是的，master，这个游戏每年必有。”辉夜姬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那让十六夜上去岂不是无敌？”
“不，master，比赛规定每个人只能参见一项比赛。”
第七十六章 朝圣（七）
白乐感觉头有点大，早知道“魔画”就不让十六夜上了，主要是他觉得以十六夜的中二属性，一定会画出非常艺术的图像。
最终，辉夜派出了紫薇，卡门派出了他们部队的军师，而汉邦，派出了一名金发碧眼的便装女孩。
在女孩出场的那一刻，有三个男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这不是我那即将过门的孙媳妇吗？”索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从女孩的样貌特征来看，确定是史蒂夫·珍妮无误。
听说史蒂夫一家惨遭灭门，而他最心爱的三儿子也死在那边。
为什么这丫头还活着？等等！说不定她知道什么……索罗想，看来要找机会和她单独谈谈。
白乐则在一边默默观察着珍妮，她的精神面貌明显大不如从前，脸色有些苍白，厚厚的眼袋，曾经澄澈的大眼睛也略显浑浊。
看到这里，白乐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王座上的永和大帝也冷静不下来，他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珍妮，用力揉捏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不会吧……他想，殊不知珍妮也这样在意着他。
但她不敢正视自己的亲生父亲，只能用余光微微瞥视。
还好，还活着，只是有点瘦弱，可能是营养不良，哎呀，怎么办？他在看着自己……此时的珍妮激动不已，心里的小鹿砰砰直跳，她强作镇定，踮起脚尖，将裙摆微微提起，对着众人行屈膝礼。
“那么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三名参赛者就位，他们像学生一样坐在课桌前，桌子上摆放着一盏魔力检测灯，参赛者只需将魔力注入其中，即可完成抢答。
“第一题，从1到9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侍者问。
铛铛铛铛！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灯光就聚焦到珍妮身上。
喂喂，这也太快了吧……白乐表示自己才刚开始思考，这妮子就有答案了？
“一不做二不休，所以1最懒惰，2最勤劳。”珍妮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回答……正确！”
“哦~~”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第二题，米她妈是谁？”
铛铛铛铛！
又是珍妮。
“花，因为，花~生~米~”珍妮张大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发出可爱的延迟音。
“回答……正确！”
“哦~~~”众人齐声惊呼。
“接下来是送命题，这种题目谁要是回答错误，谁就直接取消参赛资格，当然，如果回到正确，可以加十分！”侍者发出一声怪笑。
喂喂，那之前的两道一分的题目算什么，热身吗……白乐忍不住吐槽。
“问，八月十五是夫子的诞辰，那么九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夫子！？
一提到夫子，在场的人族都不淡定了，这可真是送命题啊，要是回答错误，就是对夫子他老人家大不敬，传闻谁要是对夫子不敬，不是遭雷劈就是受诅咒。
“赞美夫子。”观众席上的不少人默默祈祷。
铛铛铛铛！
然而，就算如此，抢答席内的灯光还是一如既往地聚焦到珍妮身上。
她干净利落地回答道：“夫子满月。”
众人替珍妮倒捏一把冷汗。
“回答……正确！”
“哦！！！”白乐和永和大帝同时激动地站起来。
“那么下一题，如果白帝还在世的话，世界会怎么样？”
此题一出，全场死寂。
紫薇和那名卡门帝国的军师完全懵逼，在当今永和大帝面前，谁敢回答这种问题！
“会多一个人。”
“回答正确！”
“噗”！众人晕倒。
这也行！？
“问，当白帝一只脚迈上新大陆以后，紧接着做什么？”
“迈另一只脚。”
……
就这样，白帝和夫子的问题全部被珍妮一人答完，而且全部回答正确。
“咳咳。”永和大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那么我宣布，这轮比赛，汉邦获胜！”
“汉邦万岁！国师万岁！”
“国师？”
留给索罗和永和大帝处理信息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比赛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眼下汉邦、辉夜、卡门各赢一场，下一场比赛谁赢得胜利，谁就会成为最终赢家，拥有和大帝单独见面的权利。
“那么，关于这最后一场比赛，请诸位随我来。”永和大帝亲自走下王座，来到殿外的广场。
广场上一片漆黑，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头顶上高悬着的绯红之月。
此时正值月圆之夜，月貌饱满而血红，隐隐发出海潮般的气浪。与这茂盛的浪潮相辉映，冒险者的魔力回路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充盈度，故非常适合进阶和转职。但同样，这个时期冒险者的失控率也会提高，正所谓高风险高回报。
“我们这些凡人呐，总是在太阳和月亮底下为所欲为，有的人整辈子都在企图主宰世界，向世界原本存在的一切疯狂索取，却连太阳和月亮的光环都不曾触及。”
永和大帝的感慨令众人匪夷所思。
“圣上，臣愚钝，请您明示。”侍者恭敬地单跪于地，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按在那只手的手背上，像虔诚的信徒寻求上帝的指引。
“请您明示！”帝王宫的其他侍卫和臣子顺势也跟着跪拜，他们如法炮制，纷纷朝永和大帝伸出手来。
但除了这些人，三个国家的列队始终无动于衷，他们像看病人那样看待一位昔日的君王。
人人都知道，永和大帝原本并不叫永和大帝，他的全名叫维加斯·迪克罗马。作为旧卡门帝国的君主，这个男人曾率领大量人族精英抵抗异族的入侵，被誉为“人族之剑”。他剑锋所指，定所向披靡，异族就是忌惮他的存在而一直不敢大举进军。
曾经他的手下都会高喊一句“为了帝国的荣耀”或者“人族无敌”等等，现在，谁也不会当着面说“永和大帝万岁”，因为这是一种侮辱，不，是人族的耻辱。
“人类所努力的无限早在世界创立之初便是框定于有限，我们生来有欲有求，便早已堕入伴随绝望的深渊。”永和大帝摊开双臂，对空呐喊，“所以让我看看吧！让我看看人的极限，就像当初白帝斩下三品大神的头颅那样无愧于心，无愧于灵魂！”
所有人沉默不语，他们认为眼前的异族傀儡一定是疯了。
“圣上，请您保持冷静，我们原定的项目不是……”侍者疯狂暗示，但永和大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今日孤要钦定！谁能摘下天上的月亮，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第七十七章 朝圣（八）
摘月亮？白乐想，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请汉邦派出代表。”
左边的队列缓缓走出一名白衣男子，当众人见到他身后背着的竹篓时，大呼：
“是小剑圣！”
“请卡门派出代表。”侍者接着说。
右边的队列蠢蠢欲动，最终站出来的还是那个领头的男人。
“维加斯·索罗！他亲自上场了！”
众人拭目以待，可以说，这是中土大陆两位最强人族冒险者之间碰撞，一个是地下城爆肝者，一个是国家领导人，还从来没有一个场面能让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凑在一起对决。
“请辉夜派出代表。”
此话一出，众人好奇地瞅向中间的队列，他们以为，这种情况下非辉夜姬亲自上场不可。
然而，他们错了。
他们不知道辉夜姬一旦使出全力就会露出鬼族的面目，在那些人族眼中，辉夜姬是纯正的人族，因为她从来不当众展现实力。
所以辉夜这边只好派人代替上场。
只见出来的是一名少年，少年身着朴素的男式和服，脚踩木屐，腰间別着把黑色的武士刀。
“他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辉夜姬的男宠？”
……
议论中，索罗主动地走向那名少年，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威压姿态询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小辈。”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轻井一郎是也。”白乐平和地说道。
“轻井一郎？”索罗微微蹙眉，表示根本没听过这个人，“我劝你还是弃权的好，要是妨碍我与旁边这一位的厮杀，后果自负。”
索罗暗示旁边的道卿一起劝降，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他们两人之间的对打更爽快些。
然而道卿十分平静地回应说：“公爵大人，这位是我大哥。”
“哈？”
不只是索罗，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面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年竟然是小剑圣的大哥！？
“他什么时候有大哥了？”珍妮疑惑不解，据她所知，道卿从小就是一名孤儿，身边只有比他小的道晟和道玄二人相依为命。
“咳咳。”索罗假装咳嗽，“既然是小剑圣的大哥，刚才的话就当老夫没说。”
话虽如此，索罗并不傻，他明显地感觉到身旁的少年与他和道卿之间的差距，高等级冒险者与低等级冒险者的气息完全不同，高等级的气息浑厚，低等级的气息清淡，而这个少年明显属于后者。
“既然三方都派出参赛人选了，那么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走下台阶，来到广场中央。
“喂，老弟，这摘月亮到底什么鬼？”白乐偷偷揪道卿的背襟。
“老实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看。”道卿示意白乐把头抬起来。
白乐开启“第三只眼”，望向头顶的绯红之月。
他清楚地看到月亮的细微面貌——明暗相间，明亮的部分是山脉，层层叠叠，沟壑纵横；黯淡的部分是红海，暗潮涌动，微微流淌。月亮上还有凹凸不平的土坑，像一个被老鼠拱出窟窿的奶酪。
但是，这一切离白乐所在地非常遥远，根本触不可及，第三只眼只是帮他像天文望远镜一样窥探月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不，等等！
白乐缩小眼睛的焦距，慢慢收回视线。
很快，他看到了隐藏在夜空上方，刚好被红月挡住的一颗球状物体。
“这是？”
“夜明珠，这大概才是永和大帝真正想让我们抓到的东西，只是他故意那么说罢了。”道卿认真地说道，“这个距离大概有两千米，能够达到这种高度安置夜明珠的，应该是永和大帝本人没错了。”
“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吗，永和大帝被誉为‘人族之剑’，他是我们人族仅剩的最后一位满级冒险者。”
“是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说着，白乐又提起那件重要的事：“对了，之前跟你说的助我一臂之力……”
“抱歉，白兄。”道卿打断他的话，露出惋惜的神情，“请容我拒绝，比赛就要堂堂正正，老实说，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喂，你反悔了？说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呢？”
“不，我算不上君子，我只是一个有私心的小人罢了。”道卿回想起珍妮的笑脸，那曾让他为之动容的真挚微笑，他已经很久没见珍妮笑过了，每次上殿觐见，她都是一脸颓丧的表情。
他曾暗暗发誓要守护那个笑容，今天，是时候履行这个誓言了。
草，你早说啊……白乐自嘲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来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吧。
“夜夜，你有几成把握？”白乐问向腰间的黑刀。
“master，您未免对夜夜太没信心了吧。”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毕竟我们的对手是两个怪物。”
“怪物？今天夜夜就让您见识见识什么叫怪物中的怪物！”
黑刀出鞘，白乐一把握住刀柄，血脉霍然喷张。
日星隐曜，在这红色月光的照耀下，幽冥的刃纹发出翠绿色的光芒，这光芒沿着刀身和刀柄流入白乐体内。手臂震颤，筋脉曲张，随着心脏剧烈的鼓动，血气上涌，涌入白乐的脖子、下巴、鼻梁、脑盖……
直至他的眼睛。
那一刻，白乐瞳孔一缩，化为幽邃的绿色，犹如狰狞的鬼眼。
他感到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力量，好像随时要溢出来一样。
道卿和索罗并没注意白乐身上的变化，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在严防对方的一举一动上面。
两人的气场笼罩着整个广场，它们挤压在一起，互不相让。高手之间的对决向来先是气势的博弈，无论是敌意还是杀意，如果在开战之前压制对手，就能抢得先机，一鼓作气，取得先手的优势。
“公爵大人，您还不动手吗？”道卿试探性地问道。
“两千米啊，这高度是我等能够触及的吗？”索罗半开玩笑说。
“您说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已经到达八十五级了吧，按照这种神职修炼的程度，短时间进入半神状态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哈，你不也有八十级了吗，全人族就你一人拥有罡气，而且还是象征希望的生命之水，传闻，罡气幻化出来的分身，比本体都要强。”
“但可惜，我一直没有对人尝试过。”
“那何不现在试试呢？把我当魔物也行啊。”
第七十八章 朝圣（九）
空气异常凝重，二人的气场交织在一起，蓝色的罡气与黄色的电光紧紧贴合，挤压着广场的地面。
旋即，二人之间的地面撕裂出一道口子，砖瓦与混凝土分离，被口子里涌出的气浪掀到天上，狂风呼啸，大地颤动，风起云涌间，天色从暗红化为乌黑，乌云密布，好像随时要下一场暴雨似的聒噪不安。
轰！！！
突然，天空中劈下一道惊雷，直直打在大殿的顶盖上，霎时燃起滔滔大火，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将观众席上的众人冲散而开。
“两种力之间的对碰会使空间急速膨胀，再过不久这里会发生一场大爆炸。”大和尚好整以暇地说着，“师弟师弟，我看咱俩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到时候被炸成齑粉。”
“师兄师兄，你不是会瞬间转移吗，这种好戏难得碰上一回，到时候你用结界把咱俩转移出去不就行了吗？”小和尚津津有味地关注着广场的动态，视线纹丝不动。
“不，你想多了，在把我们自己转出去之前，我必须完成主公交给我的任务。”大和尚看向观众席角落里的女孩，“是我们利用了她，你难道不想赎罪吗？”
小和尚冷不丁地回以鄙视的眼神：“呵呵，是你利用了她，把她转移到汉邦的也是你，关我屁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到时候别想我救你。”
“你才想多了，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位满级冒险者，他难道会坐视不理吗？”小和尚瞥向殿门口的永和大帝，他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手舞足蹈，表情越来越抓狂。
“啊！这就是我人族的精英吗？请展现出你们真正的实力吧！让孤看看你们到底成长了多少！很好！很不错！非常棒！verygood！真是让人赞不绝口，叹为观止啊！”
“圣上，圣上，你快阻止他们，那两个人根本无心比赛，他们疯了，再这样下去这里会湮灭的！”侍者哭哭啼啼地抱住永和大帝的大腿，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放手！放手！”永和大帝一把将他踹开，“你们这些人懂不懂欣赏！啊！？孤拥有这么多强干的精英，何愁天下不保，何愁江山不振！该死的异族，给孤等着！孤一定要你们好看！”
“圣上！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回不来了！您快醒醒吧！”
一个“死”字刻入永和大帝的脑海中，唤醒了他暴虐的意志，他愣了愣神，随即双眼充血，双手化为鹰爪般锐利，一手爪住侍者的脑袋，将他提起。
血流涌动，侍者被吸成干尸，永和大帝这才恢复了神智。
好险，他怔忡，连忙吩咐其他下人厚葬这名侍者，并抚恤其家人。
他又差点陷入以前的阴影中了。
眼见着双方形成的气罩越来越大，有如太极阴阳两极一般回旋，地面上所有的板砖都被掀于空中，悬浮于气罩内壁，如果再让这两个怪物的气场继续扩散，很快这座大殿也会淹没。
永和大帝想去叫停，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不顶用，于是只能先用魔力撑起一片新的气罩，将整个帝王宫的殿堂护在里面。
道卿和索罗相互对视着，他们面目狰狞，青筋爆出，眼神像吃人一样凶残。
“这样下去会殃及无辜，要不你我同时撤功？”索罗提议道。
“那倒数三声，一起撤。”道卿附和。
“三。”索罗观察着道卿的表情。
“二。”道卿看着索罗眼中的自己。
“一。”二人齐声。
“水之罡气，漩涡！”/“闪电之主，雷射！”
水花与电流同时涌起，一头化为水龙，一头化为电狮，两股力量对撞在一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水与电交缠在一起，谁也不放过谁，最后化为一道笔直的电泳光柱，直冲云霄。
“嗖”——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他们眼中，这光柱正好冲向绯红之月，仿佛将其贯穿了一样划过天际，奔入云层之中，乌云瞬间融化，化作亮丽的电云，那一刻，整个帝都的夜空都被这片电云照亮了。
“好美。”珍妮情不自禁地感叹，她望向灿若星斗的夜空，那里流淌着五彩的星河，犹如一颗颗晶莹的彩色钻石散发出耀人的光芒。
“等等！你们看！”
一个声音发起，众人纷纷朝声音所指的方向望去。
云层之间，也就是光柱上方，一名衣着单薄的少年踩踏着气层，疾步向上。
“是他！是那个叫轻井一郎的小子！他快赢了！”
人们这才注意到坐收渔翁之利的白乐，此刻他离地面已有一千多米，即将来到两千米的气层，照这样下去，夜明珠就是他的了。
“臭小子。”索罗冷哼一声，他错估了对方的实力，本以为白乐最多只能飞行个几百米，没想到还真的克服了空气阻力，进入神之领域。（神之领域：神界规定人类的飞行高度最多只能为一千米，超过一千米被视作神之领域，该领域的冒险者会受到负面buff影响，属性大幅度降低）
“所以这是你俩商量好的吗？”索罗板着脸地说道。
“不，我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了，您不也一样吗？”道卿回复。
索罗解颐一笑：“是啊，好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蹬腿，消失在了地面上。
另一边，白乐的衣服凌乱不堪，他的脸皮被气流吹成果冻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夜夜，慢点！慢点！”他带着哭腔哀求，眼睛完全不敢往下看。
“master，那两个家伙马上就追上来了，再不快点，我们获胜的机会就不大了。”手中的辉夜黑刀发出冥冥的绿光，它操控着白乐的身体向上升腾，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气云往更高处钻。
但是，进入神之领域后，不仅是白乐，连辉夜姬本身也会受到影响，因此他们的速度只会越来越慢。
嗖！
一道电光从下方飞窜而来，白乐一个侧身，闪电划过他的衣服，直接烧穿了一条线。
“看来他们已经来了。”辉夜姬说，“master，帮忙看一下他们的位置。”
“好！”白乐打开“第三只眼”，幽冥的视线穿过气层，捕捉敌人的身影。
喂喂，不会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离自己那么远的道卿和索罗，现在居然一个在他右下方，一个在他左下方。
而刚才那道电光正是左下方的索罗对他的警告！
“夜夜，再快点吧。”白乐无奈地叹气，与其被近处的敌人干掉，不如直接拉闸拼一把，正所谓要死卵朝天，不死变神仙！
给劳资冲鸭！！
“那么，master，请你闭上眼睛，夜夜要放大招了。”
第七十九章 朝圣（十）
“大招？”提到这个词，白乐不禁回想起辉夜姬的鬼化形态，他是见识过的，一旦辉夜姬鬼化，原本温文尔雅的御姐便会化为嗜血的女魔头，正是那种形态差点把白乐杀死，可以说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莫非我也会跟着鬼化？”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此时白乐的血脉与这把刀相连，刀所承受的也是人所承受的，人若弃刀等同于放弃自己的性命。
“要被吸干了呀。”
这样想着，鬼刀辉夜绽放出幽绿的刃辉，刃纹开始异变，化作一只只鬼眼，血红的刀柄发出心脏般的跳动，每一次脉搏都是对白乐心脏血液的抽取。随着几次激烈的鼓动，辉夜姬发出享受的娇喃。
“啊~master，再多点，我还要~”
“别发春了！他们来了！”白乐清楚地察觉到下方的动态，气云中的道卿和索罗打了起来。
他们近身相搏，每一次擦肩而过都会伴随激烈的电花，在云层中摩擦加速了电子云的流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一道闪电朝白乐劈过来。
“高空是我的主场，闪电之主会赐予我无穷无尽的力量！”索罗的身躯愈发庞大，他将每一次摩擦产生的电花吸进体内，积蓄力量，准备随时来个致命一击。
道卿步伐轻盈，在云层中乱窜，但稀薄的空气使他呼吸困难，他必须加快呼吸频率来保证平稳的心率，从而更好地运用水之罡气。
本来想解决掉索罗，和白乐来个一对一PK的，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稍加思索，屏息凝气。
旋即，他的脑海里涌现出一套折中的方案。
“对不住了。”道卿一个沉重的飞踏，从右边脱离而出，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这一幕令索罗心生疑虑：怎么回事？他跑了？
那个方向是远离夜明珠的方向，还是说他故意拉开距离，等自己追上去来个回马一枪？
索罗没那么傻，只有在积云中间他的“闪电”才能发挥最大的优势，而且这个方向离夜明珠最近，只是……
他猛然抬头，发现头上那小子居然还在！
他无视了自己的警告。
“敬酒不吃吃罚酒。”索罗双手抱合，然后用力抽拉而开，掌心与掌心之间迸出无数道电花，随着他的手臂张开，延伸成为一张由数道电流交织而成的网状物。
“去吧，电网！”
索罗甩手，犹如渔翁撒下渔网，吱吱作响的电网朝白乐这条鱼扑来。
然而，就在电网捕捉白乐的同一时间，刃纹上的鬼眼猛地睁开，它们发出凄厉的鬼啸，夹杂着无数人的仇怨，黑色的湮灭粒子喷涌而出，硬生生地将电网侵蚀殆尽。
“怎么可能！？”
这一幕被索罗亲眼撞见，要知道，他的攻击可是神圣伤害，什么东西能抵消神圣伤害？
“喂喂，是不是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索罗掩面失笑，当他从怀疑人生中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黑色而鬼魅的眼珠已经呈现在他面前，然后，化为血盆大口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你不会把他杀了吧？”白乐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master，他死不了，刚才只是鬼族的幻术，让他在空中睡上一觉而已。”辉夜姬望向不远的前方，“接下来的对手才是难啃的硬骨头。”
剑锋所指，一道纯净而浑厚的气息渐渐逼近。
“水之罡气，秋波！”
嗒，嗒嗒，嗒嗒嗒……
空中扬起道道波纹。
“噗通”！
水花溅落，一个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
“哟，白兄。”
“你-到-底-想-干-什-么？”隔着巨大的气层，白乐说话的声音延迟非常高，外加空气越来越冷，他的脸一块紫一块白，嘴唇被冻得发黑。
时值中秋，天气转凉，外加将近两千米的高空，温度下降十二摄氏度，寒流刺骨，白乐感觉全身都要被冻成冰块。
但这对被水之罡气护身的道卿没有任何影响，在它的阻隔下，寒流休想要钻进他的毛孔，不仅如此，水之罡气甚至还能帮道卿调节呼吸，温润吸入的空气，促进微循环，让他的身体发热发汗。
“？”望着白乐呆滞的面容，道卿不解地撑住下巴，旋即，他将目光瞄准了白乐手上的黑刀。
“那剑有古怪！”道卿恍然大悟，原来白乐一直被这把剑控制着。
“白兄，你别动！我现在就来救你！”
白乐哆嗦着身子，由于血液被辉夜吸食，体内的寒气越来越重。
“master，还能坚持吗？”见白乐不停地颤抖，辉夜姬担心地问。
“能，能。”白乐使劲磨了磨牙，痛下决心，一口咬下自己的嘴唇。
“阿哧！”嘴唇破皮，流出鲜红的血汁，一股锐痛促使白乐恢复神智，再次握紧手中的辉夜。
好巧不巧的是，说要救的道卿向他发起绝命攻击。
“水之罡气，瀑流！”
桃木剑化成一道螺旋的水柱，在呼啸的寒流下凝结成霜，最终化为一道冰锥刺向辉夜的刀身。
白乐及时调转辉夜，刀锋朝前，刺向冰锥的锥头。
砰！
冰锥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白乐用力一划。
嗤——
一道银光掠过道卿的眼睛，在他看清对方招式的下一秒，手中的桃木剑已经从中间裂成两半，左右两开花。
“我输了。”道卿略显干涩地苦笑，“看来又得重新做一把了。”
他猛然驻足，任由前方的白乐取下不远处的夜明珠。
…………
云层渐渐退散，红色的月光再次将大殿笼罩，虽然没有雨过天晴的五彩斑斓，但人们的期待终于又了结果。
众目睽睽之下，索罗、道卿、还有那个叫轻井一郎的少年一齐步入殿内，半跪于永和大帝的面前。
这个动作持续了五秒，这五秒过得十分缓慢，让人紧张、焦躁和不安。
“孤宣布，最终的胜利者是……”
珍妮绷紧神经，深咽一口唾沫，双手做祈祷状。
“辉夜！”
全场观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唯独珍妮的表情落寞不已。
“抱歉，珍妮小姐。”道卿走过来对她说。
“没事，师父，胜负本来就是说不准的。”珍妮强笑着回应，“接下来是什么活动？是三国的大家伙一起聚餐吗？”
“不，珍妮小姐，三国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份上，比赛结束以后，除了刚才获胜的人能觐见永和大帝以外，本次朝圣大会也就到此结束了。”道卿遗憾地说，“这是异族的规定。”
异族？又是异族啊。
珍妮长吁一口气，努力克制使自己保持淑女的仪态。她默默瞥向王座上的永和大帝，凝视着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根白发、每一丝皱纹……
你离我明明那么近，可又为什么那么遥远？
当永和大帝转头，珍妮猛地收回视线，平和她那颗扑通乱跳的心。
“那么孤宣布，本次朝圣大会，到此结束！”
人群退散，珍妮跟随队伍一起离去，只不过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她走下台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空洞大师？”
“珍妮小姐，我们常说路不只有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去选。”
第八十章 父女团聚
“？”
“珍妮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大和尚带珍妮来到拱桥的下方，表情庄重而严肃。
“珍妮小姐，请看着我的眼睛。”
“哦，好。”珍妮深吸一口气，心里充满好奇和疑惑。
她望向大和尚的眼睛，那一刻，一扇大门朝她打开。
白光万丈，格外刺眼，当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周围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
“这是我体内的空间。”大和尚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
“您体内？”珍妮环视四周，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白色。
“放心吧，这里不会被发现的，除非我死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珍妮想问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可她刚准备开口，空门大师就销声匿迹了。
她无奈地坐在地面上，这白色的地面没有温度也没有硬度，坐下去感觉像坐在空气上，但又明显感觉不是真空状态。
真伤脑筋，为何偏偏是空洞大师啊，如果是别人还好，偏偏是那两位最不好交流的人。
是的，打从被救到汉邦以后，她就一直没有机会和两位大师交流，就算当了国师，对方也是避而不见。
珍妮略显苦恼地挠了挠额角的鬓发，顺道摸向被魔法隐藏的精灵耳朵。
又尖又长，一点也不好看。
关键是还不能让别人看到。
不过这里好像也没谁，嘛，先放松放松吧。
珍妮自然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拍拍自己的嘴，感慨：“呜，好困~”
可能是这里太安静了，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趴下去睡一觉。
她揉了揉地面，好软好干净，摸起来好舒服。
这样思量着，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趴了下去。
…………
“你叫轻井一郎？”
“是的，圣上。”
“真没想到，辉夜姬会派一个孩子和我见面。”永和大帝背对着白乐，冷淡地说道，“所以她又有什么吩咐？免除赋税还是拨给资金？如果孤没记错的话，你们辉夜通过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应该是中土大陆最富裕的国家吧。”
“不，圣上，辉夜已经解放了，女人不再为奴，拔掉黑市这颗毒瘤也是迟早的事。”
“你说什么？”永和大帝脸色骤变，“别开玩笑了，你们辉夜到处都是异族的爪牙，不比我这帝都好到哪去，辉夜姬这么做不怕遭到异族的疯狂反扑？”
“木已成舟，水到渠成，圣上，人族亟待解放，没有人不向往着真正的自由和幸福，而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虚伪的繁荣。”白乐将辉夜姬告诉他的台词如实陈述。
“所以辉夜姬派你来劝说孤起义的吗？”永和大帝发出怪笑，“够了够了，这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孤才在位十年，你就想让孤来个窝里反？”
“圣上，您什么时候是异族的人了？这里难道不是您的囚笼吗？您忘了昔日人族的荣耀，忘了那些在您手下牺牲的人族精英了吗？”
“够了。”
“圣上，让我猜猜，您是不是在忌惮什么？到底是什么限制了您的想法和思维，让您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傀儡呢？”白乐加速语气，逐步试探对方心里的界限。
“闭嘴！”永和大帝终于怒了，他提起权杖，往地面用力一跺，掀起一道巨大的地震波。
方圆十里的建筑全部颤动了一下，而近距离的白乐直接被弹飞，若不是他及时站稳脚跟，差点被掀翻了出去。
“圣上，我想您也渴望自由和幸福，但是真正限制您的恰恰是您渴望的东西，我说的没错吧。”
这话令大帝眉头一紧，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听说您有一个女儿，正被一位叫史蒂夫·拜伦的伯爵收养。”
大帝大惊失色：“你是精灵那边派过来的人？”
精灵？白乐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之前不是协商好的吗？你家主子难道反悔了？果然异族都是些背信弃义的东西！不，他们根本没有信誉和道义，连畜生都算不上！”永和大帝怒指白乐，“告诉你家主子！我早已和拜伦切断了联系，想找到我的女儿，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
“不，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
“而且，我既不是精灵那边的人，也不是辉夜这边的人。”白乐亮出了身份，他取出装备界面里面的“珍妮的包包”，翻出里面的“拜伦的日记”。
然后，将日记扔给大帝。
熟悉的字迹让人一目了然，大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失散多年、一直不敢相见的女儿，竟然就是之前那个汉邦的女国师！
天呐，怪不得这么熟悉，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金发碧眼，窈窕身姿，极具层次感的衣着打扮，外加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来的自然气息……唯独缺少了那双精灵的耳朵。
永和大帝最终确信了白乐的言辞，他故作矜持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这位是空洞大师。”白乐身后缓缓走来一名和尚。
此时和尚的左眼瞳眸里的大门已经关闭。
“现在，我就让你们父女团聚。”白乐打了个响指，空洞大师盯向大帝的眼睛。
“看着我的右眼，对，很好，就这样，保持不动。”
大门洞开，一道白光将大帝收纳。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另一个世界。
洁白而无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呼~呼~”
不，有人在打呼噜。
维加斯·迪克罗马好奇地走向前，发现地面上睡卧着一名女孩，她横躺着，睡脸安详而美好。
“奥拉芙！”刚说完大帝慌忙改口，他小声地低唤，“珍妮~珍妮~”
“咦？谁在叫我？”
珍妮睡眼惺忪地醒来，娇憨地揉了揉眼睛。
然后，她愣住了。
她惊讶地捂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珍妮，我的女儿，我亲爱的女儿啊！”大帝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拥了上去。
“爸爸！”
珍妮用力地抱住他，喜极而泣。
“爸爸！爸爸！”
“我在！我在！哦，神呐！感谢您的恩赐，我迪克罗马就算死也无怨无悔了。”大帝在心里衷心祷告，他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高兴过，他用厚大的、粗糙的手掌感受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擦拭她喜悦的泪水，那温度瞬间融化了他心里的坚冰。
“爸爸，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珍妮激动地重复“爸爸”这个词。
“我也是，珍妮，我的小奥拉芙，爸爸没想到还能再次和你们母女相见，真是老天有眼啊！”
“爸爸，妈妈呢？”
“对不起，奥拉芙，我不配做一个父亲。”大帝缓缓松手，“你妈妈因为我的关系被囚禁了，她本应该是精灵女王，都是因为我，唉，若不是有神秘人出手帮忙，我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你了。”
“神秘人？是空洞大师吗？”珍妮疑惑。
“啊？那小子不是叫轻井一郎吗？”
第八十一章 冰封王座
“master，您为什么要为那个珍妮叫女孩做那么多？”回去的路上，辉夜姬饱含醋意的质问道。
“嘛，如你所见，我这副身形就是她家养的狗，我平白无故地夺舍了人家狗的身体，自然要为人家做点什么。”白乐如实回答。
“真不愧是我的master，心肠不是一般的好！”辉夜姬骑在白乐身上，抱紧他的狗头，和服下面夹着木屐的白色短袜散发出好闻的少女清香。
“咳咳，作为一名优秀的领导者，必须时刻体恤下属，珍妮照顾我那么长时间，这点小事是应该的，更何况……”
更何况是家人团聚这种人间最简单的幸福啊。
纵观整个中土大陆，妻离子散的不在少数，打从异族入驻这里以来，什么繁华什么热闹都是别人，人族除了上层阶级过得好点以外，其他阶层的百姓依旧水生火热。最为黑暗的辉夜不说，正如索罗所说的那样，卡门每年都要饿死一大批贫民，那些隐藏在深处的饥饿和贫寒是白乐所想象不到的。
毕竟，他身边有艾薇儿这个富婆。
最显而易见的区别在于教育，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良好的教育制度，那么它就没有未来。
可是据白乐的所见所闻，中土大陆除了殖民区没有一座学校，到处贴满了禁止举办私人书塾的公告。这也就是说，异族对人族真正剥削在于教育，从根本上愚化人族的后代，让他们的出路只有一条——成为冒险者。
可是成为冒险者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借由珍妮的亲身经历来看，首先必须在冒险者协会注册，接第一单任务，而这样做的前提是交押十枚金币。
十枚金币啊！据辉夜帝国的国民调查报告显示，农民的平均收入为8.2铜币/月，无产工薪阶级的平均收入为1.2银币/月，除去官僚贵族的资产阶级平均收入为2.1银币/月。
外加高额的赋税，很难有家庭具备培育出一名冒险者的经济实力，就算真的培育出冒险者，也是伴随着高风险的死亡率。（“人工地下城”推出之前，冒险者的平均死亡率为64%，推出后降到34%）
是的，这个世界不是游戏，一旦死亡几乎无法复活，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没有人愿意生来就成为冒险者。
“大家，休息一下吧！”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辉夜姬让大部队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整，红月高照，伴随着阴冷的寒风，吹在人身上飕凉飕凉的。
白乐昏昏欲睡，他腿都走酸了，这不休息一下怎么行呢。
没想到看似蛇蝎心肠的辉夜姬这么体贴人，果然凡事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啊。
白乐找到一片草地，正准备躺上去。
“啊哧！”
好冷，这草上居然有霜！
白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应该只是秋天吧，为何这草这么早结霜？
不对，他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与刚才大相径庭，环视四周，白茫茫一片，景色凄清，人迹罕至。
“喂，夜夜，什么情况？”白乐着急地问。
“不知道，可能因为时间太晚的关系吧。”辉夜姬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几个，出去找些生火的藤条来！”
“是！”一大群自卫队女忍当着白乐的面消匿了踪迹。
这令他明显感觉不对劲：“等等！你怎么把她们全派出去了？”
“因为她们，太碍事了啊~”辉夜姬妩媚一笑。
白乐这才从幻术中猛然惊醒，他回过神，发现自己身处浓密的白雾中。
“好啊，你居然对我用幻术！”但为时已晚，白乐从刚开始就陷入辉夜姬的幻术，他以为自己是在沿着原路返回，实际上一直在帝都边缘的荒郊野岭打转，任由寒风的侵袭。
“master，这可是你答应我的，是你说朝圣大会结束以后就前往白帝城的呢。”辉夜姬用她那纤细柔软的手指抚摸白乐的脸颊，樱桃般的红唇恨不得贴在白乐嘴上。
“去可以，但不带这样的吧！”
白乐冻得瑟瑟发抖，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霜，发出玻璃般的裂响，霜花落地，与风一起，卷起皑皑白雪。
“master，忘了告诉你，白帝城是找不到具体位置的，它就像雪中的海市蜃楼，找到了还好，找不到就得冻死。”辉夜姬乖腻地说道，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慌乱。
“啊啊啊！我不行了！”寒流越来越大，迅疾而有力，这预示着暴风雪将至。
“再等等！再等等！这是夫子的法术，等到暴风雪来就好了！”
“暴风雪！？”白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嚏！”
“是的，暴风雪，它会把我们卷到白帝城门口的！”
“我去你大爷！”
话音刚落，寒风呼啸，就在不远的前方，白乐仿佛听到了暴风雪中有人在呼唤。
“白儿，白儿，快过来~”
“啊！鬼啊！”这声音冷森无比，寒碜而凄切。
白乐下意识地往外跑。
可是一股无形的引力牵引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忽而狂风起，凛冽的冰霜一股脑儿地塞进风暴漩涡内，冻人手脚，砭人肌骨。白乐来不及呵气，便被这暴风雪卷入其中，大脑瞬间宕机，陷入一片空白……
“master，master，我们到了，快醒醒！”
有人在摇晃自己，短暂的晕眩感后，白乐清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城堡。
这座城堡的样子同他与乱作战时濒死之际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虽然到处是雪，但轮廓是黑的，黑色的城墙，黑色的碉堡，黑色的塔楼，以及城楼上在风雪中飘摇的黑色的王旗。
“master，请拿出白帝城的钥匙。”辉夜姬指着面前的晶体玄门说道。
“哦。”白乐打开装备栏，取出里面虚无的钥匙。
“这个要怎么用呢？”他刚走近大门，手中的钥匙便自动悬浮起来，化作一道青光和一道蓝光，分别向左右两扇大门飞去。门上的晶体变成一片青一片蓝，它们之间相互侵蚀、熔化，最后凝结成一片巨大的冰花。
白乐轻轻一碰，冰花“咔嚓”破碎，露出城堡内面的景色。
“这是北极吧。”
踩在冰面上，他的每一个脚步都会发出“吱吖”的声音，沿着冰川一路往前走，在暴风雪中艰难挺进，他们总算来到了正殿。
正殿的门是虚掩着的，轻轻推开，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片刻后，白乐步入殿堂，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嗒，嗒嗒……
有水滴的声音。
但这里的建筑全部结冰了，怎么会有水呢？
沿着声音向前探去，他看到了台阶上一处布满冰刺荆棘的地方。
那里，屹立着一个古老的，沉重的，被冰封存的王座。
水滴正是从王座边缘部分落下的。
再近些，白乐发现了王座下面的地板上印刻两行字，写着：
纵然冰封，也当盛放。
第八十二章 白帝城的日常（上）
“纵然冰封，也当盛放？”辉夜姬重复上面的话，“这是写给master您的吗？”
“不知道。”白乐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打了个寒战，如此犀利的行楷汉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是白帝临死前留下的？
不，他死的时候这座城应该还没被冰封，这行字明显是刻在冰面上的。
还是说，有后来者来过这里？
“master，您在想什么呢？”辉夜姬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我在想你说的‘剑之罡气’在哪里。”白乐回应。
“别想了，这座城池是那老东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献祭封存起来的。”
“身体！？”白乐讶然。
“是的，那老东西知道自己要死了，使用超阶魔法‘冰之结印’将白帝城封藏，现在你所看到的冰层冰面冰柱什么的，都是这种法术留下来的产物。”
“超阶魔法？等一下，什么是超阶魔法？魔法分很多级吗？”
“是的，在法师和术士中，法术总共有九阶，所谓的超阶魔法是凌驾于这九阶之上，是只有神灵才能使用的法术，凡人要想使用必须用东西作为献祭，献祭的祭品质量与法术效果相关联。”
“只是没想到那老东西那么狠，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当祭品。”辉夜姬挤了挤她那修长的凤眉，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你说的老东西，是夫子吧。”白乐试探地问。
“呵呵，不就是安东尼·甘道夫嘛，你们叫他夫子，我可不买账！”
听辉夜姬这话的语气，应该是和夫子有过不少过节。
白乐汗颜：“嘛，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过去的都过去了。”
“对呀！现在我才是最后的赢家，现在陪在master您身边的是我！”辉夜姬得意洋洋地说道，一把抱住白乐的狗头。
所以，你说的赢是指哪方面啊……白乐敷衍地笑笑，他用狗掌轻轻触摸王座的冰面，只觉得一阵拔凉。
好冷，手放上去好像要随时结冰一样。
“这就是说，我们即使打开了白帝城，剑之罡气还是得我们自己去找，对吧？”
“不，master，不是我们，是我。剑之罡气是你的前身留下的，它是白帝的灵魂和心脏，只有你才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是吗？可我什么也感应不到啊。”隔着透明的冰面，看看现在这副模样，他这条狗真的能和传说中的白帝相呼应吗？
“master，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辉夜姬忽然说，“这王座像是准备给您的，要不您坐上去看看？”
“哈？”
白乐心里发虚，真的假的，这怎么好意思，不，首要问题不是这个吧。
这一屁骨坐上去，屁骨不得烂掉？
“这就是考验您的时候了，快快快！行动起来！夜夜也想一睹您君临天下的风采嘛！”辉夜姬如此催促，白乐只好照做。
他换上“轻井一郎”的装束，以一个“人”的样子坐在这冰封王座上。
他轻轻地，妖娆地蹲下身，眼看臀部慢慢贴向座椅的冰面。
“噌”——
就在他接触冰面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时间蓦地静止，所有的一切归于岑寂。
包括外面的暴风雪、虚掩着的大门、因为脚印裂开的冰面、以及面前的保持惊讶状的辉夜姬。
仿佛所有的事物凝结成了冰，一动不动。
“喂，夜夜，别吓我呀。”白乐尝试触摸辉夜姬的脸颊，可是他自己也被某种无形的束缚禁锢了。
可恶，动弹不得！
座椅边缘的水滴也悬停在半空中。
白乐俯首，发现那水滴所落的位置正好是地板上那两行字。
“纵然冰封，也当盛放，纵然冰封，也当盛放，纵然冰封，也当盛放……”白乐无数次念叨上面的那行话，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终于，他按捺不住了，怒吼：“我去他马的冰封，给劳资盛放啊——”
这一声出，水滴突然开始运行，它轻盈地滴落，正好落在那两行字上，融化了冰面上的字迹。
旋即，整个冰面陆续融化，然后“咔嚓”一声，所有结冰的地方霍然粉碎，化作无数像花一样漂浮于空中的冰晶。
那些冰晶对准白乐旋转，每一片都像显示屏一样放映着某些特定的片段。
“王，别走。”
“白儿，切莫冲动，冲动是魔鬼。”
“主公，拿下这北冰城，我们就统一全人界了！”
“阿乐，我好想你。”
“从今天起，我们的军队就叫白家军！我的名字叫做——安东尼·白·尼奥！”
“白帝万岁！”
……
“主公，你醒醒，你醒醒！开会呢！”
“别喊了，主公一定是累了，让他休息会儿吧。”
“没理由呀，他不是才刚起来吗？夫子，您怎么看？”
一旁靠坐的老人笑而不语，他有一副安详的面孔，银白色的长发梳得整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把他的皮肤变作开裂的古树或者风化的岩石，但线条依旧坚硬，轮廓清晰，银灰色的眸子里跳荡着光。
“白儿，该睁眼了。”老人轻轻拂袖，坐在椅子上的白乐这才睁开朦胧的睡眼。
咦？这是哪里？
摆在白乐面前的是一张长方形会议桌，桌子两边坐满了人，说是坐满了人，不过也才四个人而已。
抬头，是茶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水晶吊灯，灯光照亮了这狭小的空间，大约百来平方米。
等等！什么情况？他刚才明明坐在王座上，怎么画面突然一转，变成这副模样了？
“主公，您，您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白乐的耳边响起，朝这个方向转过去，他看到了一张令人心动的脸——她是有细长而笔直的黑发，皮肤白得接近透明，腰肢纤细，身材凹凸有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对漠视一切的冰蓝色眼瞳，傲岸而高冷，让人不敢靠近，但脸上的那颗泪痣却又将这距离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
白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明明是第一次见的面孔，却觉得格外亲切。
他忍不住去摸对方的脸，并极力喊出她的名字：“清……霜……”
女孩的脸瞬间涨红，吞吞吐吐地开口：“主，主公，你，你干，干什么！”
“嘘嘘——”
一旁响起热烈的口哨声，像看热闹一般拱火。
“阿拉，巴鲁，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妖精女孩亮起她的佩剑。
“不不不，我错了，凌，你放过我！”红鼻子的矮人连忙求饶。
白乐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
这个矮人，就是年轻时候的鲁大师！
“行了，你们俩别闹了，主公，该开始正事了。”方桌对面的小男孩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他的体格娇小，穿着件带兜帽的小熊睡衣。
“阿拉？飞鼠，你敢命令主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和主公走得近，从小缺爱还得不到主公的垂青，真是意料之中的可怜呢。”
“切。”小男孩愤恨地咋舌，“你是想打架吗？”
“来呀，谁怕谁啊？”
两人四目相对，火星味十足，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好了，你们两个，都坐下吧。”
第八十三章 白帝城的日常（下）
“好了，你们两个，都坐下吧！”
一股无形地牵引之力将二人死死拉回椅子上，小男孩尤怨地感慨道：“夫子，您又用魔法了。”
奇怪的魔法……白乐想笑，他看向夫子，发现夫子也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么，今天的会议正式开始，会议的议题是‘如何有效的增加人口’。”夫子先开头。
“这个简单！不就是多那个吗~”鲁大师积极回应，露出猥琐的笑容，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时开时合。
“那个是哪个？”凌清霜好奇地抖动尖长的耳朵。
“咳咳。”白乐干咳一声，“就是……”
“哦，我知道了。”凌清霜擅自意会，“团结，要团结！现在的老百姓太容易受到伤害了！不是地主的剥削就是强盗的侵犯，我们冒险者要鼓励他们团结起来，共同迎敌，不让人口锐减！”
“呵。”飞鼠暗自冷嘲，“没想到这女人在这方面这么迟钝。”
“阿拉？某人对我有意见还不敢当面提出来，不愧是小~老~鼠~啊。”凌清霜向小男孩投去鄙夷的目光，故意将老鼠这个词拉长音。
“闭嘴！臭婆娘！”飞鼠骂骂咧咧，“真以为劳资不敢明说吗，信不信劳资说出来你得找个洞钻进去！”
“阿拉？你是想帮我打个洞吗？不愧是老鼠的职能呢。”
“你……”飞鼠忍无可忍，但白乐疯狂示意他憋住，要是打破纯情少女的美好念想就不好了。
“凌，你莫不是误解了什么？造人为什么要团结？”鲁大师插话。
“造人？”凌清霜恍然大悟，“巴鲁，你莫非还在研究你的那机器人？得了吧，先把主公安排的火药研制出来吧。”
“火药早就研制出来了，只是没能运用实战而已，再给我一个星期，不，最多三天，我马上能造出一把新型武器，打响革命的第一枪！”
“够了吧，你那破玩意儿还没抵不上我的一个普通攻击呢，与其把力气花在这上面，还不如把自己堆肉点。”飞鼠中途打岔，将话锋一齐对准鲁大师。
于是三人开始喋喋不休，一吵就是一下午，他们从人口聊到武器，从武器聊到革命，从革命聊到人民生活的基本保障……最后回归主题，到底如何有效的增加人口。
飞鼠撕破脸了，直接说道：“凌清霜，你莫非不知道人类基本的生育方式？”
“基本的生育方式？”凌清霜细品生育二字，脸上涌起一股潮红。
“gia~”她发出可爱的尖叫，委屈巴巴地瞄向白乐。
白乐点头，下一秒，她含泪冲了出去，大喊一声：“笨蛋——”
“主公，你太残忍了。”飞鼠说。
“是啊，主公，绅士最忌讳的就是打破纯情少女的美好遐思了。”鲁大师附和。
“不是，为什么都这么自然地甩锅给我啊？”白乐无辜地看向夫子，“亚父，你说呢？”
夫子沉默不语，哀叹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今天的会议圆满结束，他们的日常依旧继续。鲁大师沉迷于他的炼工坊，飞鼠在森林之间穿梭，凌清霜整理公会的文件，白乐和夫子商谈未来的人生计划。
月光下，他和夫子坐在草坪的斜坡上，望着脚底下的湖泊，场面宁静而惬意。
终于，白乐率先开口：“这里到底是哪儿？”
“被你看出来了。”夫子沉吟，“果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何空间和幻术都能被你一眼识破，既然你早就识破了，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呢？”
“因为我想试着体验一下白帝的人生。”
“角色扮演吗？但是你体验到的不过是开始而已。”夫子随手一挥，波光粼粼的湖面舜即化为一堆尸骨，里面有新鲜的人头、被焚烧的焦尸、被毒液腐蚀的内脏、车裂、凌迟、人彘、腰斩、割舌、取喉……
白乐看得想呕。
“你所看到的就是白帝所经历的，他经历过家道中落、灭门，九死一生的选拔、惨烈无比的战争，知道吗？他其实不是勇者，他是在将死之际被象征处子与圣洁的女神救助，从而破例成为勇者的。”
“还有这种事？”
“是的，白帝的一生是仇恨的一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因此，他的结局注定被仇恨反噬而丧命。”
“等等，您不是白帝的亚父吗？还有这样说儿子的吗？”白乐好奇。
“老夫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为远道而来的客人解读而已。”夫子突然握住他的手，眼神殷切而真挚，“命运如此，谁也不能打破，第一次遭遇命运的时候我们措手不及，在它面前惨败，但第二次我们可以来做好准备来应对它，不是吗？”
白乐听出这话隐含的意思：“抱歉，我不是白帝，他有他的队友，我也有我的同伴。”
“是吗，你已经有了能够将后背放心交予的同伴吗？”
“没那么夸张啦，我只是……”
“只是沉浸于现实的满足中，对吧？”
白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白儿，我的好孩子，那不是真正的快乐，真正的快乐是在责任中感到幸福。我们之所以做一个有德行的人，不是因为追求幸福，而是因为这本身就无愧于我们已经拥有的幸福，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人主动承担责任，幸福也就无从开始。”
“那为什么偏偏是我呢？”白乐道出了他的猜测，“我听说‘剑之罡气’承载了白帝的记忆和力量，如果我继承了剑之罡气，得到的将不止是力量，还有他生前的记忆以及那无法磨灭的仇恨，是吧？”
夫子不语，但点头。
“我是我，他是他，他有他的责任，我有我的生活，再说了，他已经死了，那么他所背负的东西就应该和他一起下地狱，而不是丢给我！我已经够惨了，身边有个倒霉蛋不说，连自己心爱的东西都守护不了，对了！还有这个该死的系统，你知道吗？它就是来整我、看我笑话的！”
白乐将自己一肚子的苦水倾吐而出，不知为何，在这个老人面前他能畅所欲言，他并不是一味的乐观，他也是人，是人就有酸甜苦辣，就有喜怒哀乐。
“好孩子，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嗯，所以说啊……”
“所以你要抛弃你的过去吗？”夫子认真地看着白乐的眼睛，“白帝之所以能成为白帝，是因为他接受了他的过去，虽然老夫知道的不多，但你的身上无疑具备某种特质，而这也是命运中最常见的那种特质，其名为——轮回。”
“轮回？”
“是的，正是这种轮回的积累，终有撬开命运齿轮的那一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夫只是你的引路人，作为引路人，我必须告诉你一句话。”
“？”
“这世上有一种生命，每一次死亡，都是为了更好的归来，就像……”夫子从袖口里取出一支枯萎的花朵。
那是一株海棠花，海棠花谢了，落到地上，深埋于土壤里。
然后……
花，开了。
第八十四章 剑之罡气
海棠花盛放，簇拥成团，连成一片花海，花海蔓延而开，萦绕着整座白帝城，沁入冰雪之中，染成血红。
“吾王虽崩，帝心永不灭，生死莫能移。问君归期，海棠花绽，白帝城开。这是老夫死后留给世人的话，你看，现在已经开始应验了。”夫子指着这些花感慨，“生命不就像这样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那个……剑之罡气到底在哪儿？”白乐问。
“剑之罡气就在老夫手中，怎么，你决定好了？”夫子摊开掌心，一团乳白色的气焰在掌面上活蹦乱跳。
“不，我只是想试试，试试自己有没有能力承受住它。”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闭上你的眼睛，屏气凝神，好好的感受它吧，感受你的过去，它将告诉你未来要往那个方向走。”
白乐闭眼，随即，他感觉额头上一股炽热。
夫子将“剑之罡气”从头部灌注到他身上，慢慢贴近他的大脑、心脏和灵魂。
白乐先是头部发烧，然后心脏发热，热度传达到他的每一根筋骨，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细胞，直至灵魂深处。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翻滚声。
“你的温度还不够燃起胸腔的火焰。”有人对他说。
白乐猛地睁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此时此刻，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前方是延绵不断的山峦，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寒风呼啸，吹拂着男人的衣袖，雪花打在他宽大的背襟上，竟有些无地自容。
这个男人白乐见过，在和乱作战的濒死之际正是他唤醒了白乐。
男人缓缓转身，正对白乐。
“你就是白帝？”白乐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成熟的脸。
“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要毁灭一些东西，失去一些东西，得到一些东西，建立一些东西。”白帝仰望天空，颇有感慨地说，“少年，你想要力量吗？”
不是，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
白乐强作镇定：“那个，能不能先认识一下，我叫白乐，你呢？”
白帝愣了愣神：“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嘛，虽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这样基本的问候还是很有必要的。”
“是吗，但咱们重新来一遍吧。”
白帝朝他伸手，优雅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我叫白乐，你呢？”
“喂喂，你这不是抢了我刚才的台词吗？”白乐有些伤脑筋地锤头，真拿他没办法。
他握住白帝的手：“我叫……”
突然，一道灵光掠过他的脑海。
白乐瞬间麻木了。
“你……”白乐脑袋一沉，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身躯。
“吾终将重返这土地。”白帝盯着他的眼睛。
“放手！”那东西沿着白帝的手臂，进入他的手臂，然后慢慢向白乐体内爬去。
“重踏这征途。”白帝的脸庞越来越年轻，容貌飞速演变，从四十岁退化为三十、二十……
“啊啊啊！”白乐心头一紧，脑子欲渐混乱，支离破碎的画面涌入他的记忆。
“重拾昔日之荣耀。”
犹如胃镜进入食道，肠镜进入肛门，奇怪的东西将他的身体塞满。
“重回人生之……”
两个人格在一个身体里积压，越发膨胀。
“给劳资滚出去！！”
就在两人即将融合的关头，白乐撕声裂吼，将剑之罡气吐了出去。
画面陡然一转，白乐再次回到了夫子身边，此时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刚才的一切有如一场噩梦一样，令他心有余悸。
不止是身体的压抑，更是心灵的摧残。
那不是仇恨，而是某种比仇恨更加可怕的东西……
悲伤！
悲伤是世上最大的魔鬼，没有人逃得掉悲伤。
那是白帝死后所积存的哀怨，有对人间苦难的怜悯，有对江山大业毁于一旦的懊悔，但更多的，是自己死后失去亲人、朋友和爱人的无尽悲痛。
“这才是真正的白帝吗？”白乐顿悟，原来伟人也有一颗平凡的心，他真正想要的也许就那么简单。
“白儿，你回来了吗？”夫子抚摸白乐的脸颊，发现白乐还是白乐以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失望。
“太好了，平安无事。”
“抱歉，我没有继承剑之罡气。”白乐说。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任何事情不能强求，我不能强迫你成为白帝，也不能强迫你做白帝曾经做过的事情。”说着，夫子不禁回想起以前的岁月。
“知道吗，白帝一生最重视伙伴，他把伙伴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最开始我就是欣赏他这一点，在辅佐了三代君王以后毅然为他效命。”
“听说您在白帝死后还替他治理了十年？”这段历史被称作“续治”，有点像三国里面刘备去世后诸葛亮的事迹，只不过白帝没有子嗣，夫子以白帝的名义续治而已。
“是啊，这算是报恩吧。”
“报恩？”理论上来说，夫子对白帝的恩情应该更大吧。
“这样的君王对每一位臣子来说都是一种恩泽，他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看到推进历史的可能性，他说，如果一个人停滞不前是因为害怕前方未知的痛苦，那么就一起携手前进吧，让我们一起承担这份痛苦和责任。”
“我说，这条道路不一定是正确答案，他说，正确答案什么的，之后慢慢想就好了，但是不迈出脚步的话，就什么也看不到，不是吗？”
说到这里，夫子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表情。
“他虽然没能拯救苍生，但他至少拯救了我。”
“他拯救了凌，那个被长期关在黑夜里的小姑娘，还给她取名‘清霜’，从此，她成为了一只爱笑的暗夜精灵，好吧，虽然对外人那孩子依旧冷冰冰。”
“他拯救了飞鼠，因为半兽人的关系，他在兽族部落一直遭到歧视，他的双亲为了让他活命被逼自杀，而这样的父母死后还要遭到诋毁和谩骂，是白帝帮他父母正名，那孩子现在的战力丝毫不亚于凌，要知道，他的职业只是一名盗贼。”
“他拯救了巴鲁，就是你们今天口中的鲁大师，相信你已经有所耳闻。好了，这就是白帝与四皇的故事，孩子，你的呢？”
“我……”白乐木然。
“傻瓜，你的才刚刚开始呢。”夫子摸了摸白乐的头，“去吧，去寻找属于你的正确答案吧，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在天上默默为你祈福，为你加油。”
这时，夫子身后涌出黑长直的妖精少女、穿小熊睡衣的小男孩和红鼻子矮人版的鲁大师。
他们朝白乐微笑着朝白乐挥手，嘴里念叨着两个字——
谢谢。
“噌”——
忽而寒风起，暴风雪将这一切淹没，冰晶旋转散开，冰面重新凝聚。
当白乐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封王座上，刚才的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master，master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夜夜的声音。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白乐不紧不慢地起身。
“可是……”
“可是什么？”
辉夜姬举起一面透明的冰块，映射出白乐的模样。
画面中，他已泪流满面。
第八十五章 战争前兆
卡门帝国，王都。
闻索罗公爵班师回朝，文武百官皆于城门口迎接等候。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领头的国王，他身着王室盛装，但头上没有王冠，背后也没有皇家标志性的红色披风。为了不走胖子哥哥的老路，这个国王很聪明，一上位就罢黜了除索罗公爵以外的其他所有公爵的爵位，这令索罗很满意。
因此，他成了皇室子弟中唯一的幸存者，其他所有亨利姓的皇族成员已经被斩尽杀绝。
“索罗公爵到！”
侍者一声呼，包括国王在内的众臣子齐声跪地，大批人马从他们面前路过，扬起飞沙和尘土，但谁也不敢抬头。
维加斯·索罗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见国王主动下跪，立即下马阻止。
“诶，殿下，免礼免礼。”
“公爵大人舟车劳顿，应该的，应该的。”国王颤颤巍巍地说道。
“殿下~”索罗宠溺一笑，“您大可不必如此，其他人需要行礼，但您是特别的。”
索罗将外套解开放到国王手中，拍拍对方的肩膀：“这样就好了。”
国王俨然沦为了一名接风洗尘的管家。
众人看在眼里，但谁也不敢多嘴。
就这样，大队顺利地进入皇宫，将整座宫殿围得满满的。
“父亲，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要留这样一个虚假的傀儡呢？”进殿以后，二儿子梭罗不解地问。
索罗坐在王座旁边的黑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碗刚泡好的热茶，他轻轻吹抿，说道：“你是想让我称王吗？孩子，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眼下我要是称王，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故。”
“其一，永和大帝是我堂兄，我要是称王，那么维加斯家族又会兴起，异族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他们更愿意看到的是我成为堂兄的备选，以便随时更换。”
“其二，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必须借助亨利家族的名义，这件事情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事成与否，亨利家族的名声都将彻底烂透，再无翻身之日，要知道，在整个卡门帝国，他们还有不少残存的党羽。”
“父亲，儿明白了，您其实是要给大哥铺路？”梭罗幡然醒悟。
“看来瞒不过你啊，是的，我要给你大哥佐罗铺路，虽然他已经被贬黜了，但那其实是对他心性的一种历练。”
“嗯，父亲，我懂。”
“其实国王的位置本该是你的，梭罗。”索罗抚摸梭罗的脑袋，眼里尽是怜惜的目光。
“不，父亲，儿到死也不愿意和您分开，我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孩子，要是你母亲知道你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会为你骄傲的。”索罗感慨，但不知道的更好，因为梭罗的结局早已注定，只是长痛短痛的区别罢了。
“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
“父亲您讲。”
“三天内整顿我们所有的兵马，用你的法术将他们的精神状态调到最佳。”
“父亲，您是要准备发动战争了吗？”
“是的，眼下时机已经成熟，我在帝王宫的那番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您准备拿谁开刀？”梭罗好奇地问，“据我所掌握的信息，辉夜那边已经出现内乱的迹象，我想要不顺势……”
“不。”索罗打断了他，“我们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头上的大肥羊汉邦，这块肥肉谁吃谁香，吃多少是多少，最好将它一锅端了。”
“可是汉邦国富民强，真的有那么好端吗？”
“哈哈，错觉而已，骨子里不过是个穷兵黩武的国家罢了，还记得前阵子的守边战吗？那其实已经很好应证了我的猜想。”索罗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月内，我必踏平汉邦！”
…………
帝都，联邦众议院，这是由七大异族联合组成的最高国际组织，旗下有最高军事法院、最高秘密谍报机关以及最高商会联盟等等。总得来说，国际上所有的大事都由它统一商议、决策和实行。
目前，众议院已有三十个国家加入。这三十个国家分别为龙族的黑白二王、巨人族的六大泰坦、精灵族和鬼族各一、兽族的十个部落、娜迦族的四大海域以及六个矮人族国家。（除了两个兽族部落和一个矮人族国家未参与之外）
幽闭的空间内悬亮着七盏射灯，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自代表不同的种族。
几名术者站在射灯下面的法阵上，默默吟唱咒语。
“嗖”地一声，七盏射灯照出七个不同的投影，他们围成一圈，刚好组成了一张圆桌。
“咳咳。”橙色的龙魂一声龙咳，率先发言，“听说辉夜那边内乱了，怎么，老鬼，出什么事了？”
“额，是这样的，我们的国主辉夜姬又发神经了，您知道的，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心血来潮。放心吧，诸位大人，我们自家的事自己会解决的。”紫色的老族长尴尬地说道。
“你们自家的事？”黄色的矮人族金币大声抗议，“不说别的，我们七大异族少说有四家在你们那儿驻扎，这次说都不说一声就把那些人族女人全给释放了！老鬼，你到底几个意思？莫非你们鬼族想要站在人族那边吗？”
“不不不，我们鬼族和人族向来没半毛钱的关系，此事关乎到诸位大人的利益，我等责无旁贷，只需要半个月，哦不，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保证解决！”老族长强颜欢笑。
“不用了，依我看，这次中土大陆要出大事了。”绿色的小精灵突然插话。
“哦？什么大事？”龙魂问。
“据我安插的眼线来报，卡门帝国要有大动静，不久前的朝圣大会索罗当场杀掉了我心爱的子民，这不仅是对我精灵族的挑衅，更是对诸位的威胁！”小精灵厉声呵斥。
“既然是精灵族的事情，就让精灵族去办吧。”红色的兽族旗帜说。
“我赞同。”青色的娜迦族扇贝附议。
“呼~呼~~”与此同时，场内响起巨人的鼾声。
众人瞄了蓝色的棒槌一眼，内心毫无波澜。
“那就这么决定了！”龙魂发话，“精灵王路易十八世，中土大陆的局势就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是时候让那些人族蝼蚁回想起被支配的恐惧了。”
“那么请问，我是否能派兵前往呢？”
“当然，相信你的精灵大军不会让我们失望。”
第八十六章 紫薇的答谢
白乐回到辉夜帝国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听说白乐没有获得“剑之罡气”，辉夜姬大失所望，彻底不再对他有所理睬，因此中途，辉夜姬回到了她的宫殿，而白乐回到了“百乐之家”所在的商店街。
奇怪的是，原本热闹的街市空荡荡的，马路上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些清洁工和巡逻的警卫员。
“乐君，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艾薇儿大把鼻涕大把泪地朝他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白乐问。
“乐君，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艾薇儿惶恐不安，“我我我我……”
“你什么你，你先别激动，好好说。”白乐的注意力放在女仆咖啡店内，店里的家具摆设已经全部撤离，独留大片空地和单薄的柜台。
看样子，要发生什么大事啊。
“我的卡透支了！”
“哈？”
艾薇儿的话令白乐沉重的心情瞬间归零。
“就是，就是那个女人给我的金币卡，我……”
白乐一把夺过艾薇儿手中的金卡，上面显示：-9999
“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就算把全城的月饼买下来，也不用这么多钱吧？”白乐瞪向艾薇儿，脸上起鸡皮疙瘩。
“都是他们欺骗我的感情！说什么利滚利可以翻倍，可以一夜暴富啊什么的。”艾薇儿委屈地嘟嘴，两根食指互挤。
“等等。”白乐理清一下思路，从这几个关键词可以收集到的信息是……
“你他娘的去赌博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小赚一下而已，可是我一直赢一直爽，后面就越玩越大，停不下来。”
“这不是你解释的借口！”白乐直接将她的头含了进去，以示惩罚。
“呜呜呜~乐君，我错了，放过我吧，我怕黑。”艾薇儿哭着央求。
“你能保证没有下次了吗？”
“没有了，绝对没有！”
好吧，看在她这么诚实地交待的份上……白乐松口，将艾薇儿黏糊糊的脑袋放了出来。
“咦？艾薇儿，你还不走吗？”
此时正好路过一名身材娇小的双马尾萝莉和她身后的一大群女仆装眷属。
“萝丝，你先走吧，我听我家乐君的。”艾薇儿说。
“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此地不宜久留，这里即将发生的动乱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你要记住，我们神灵的目标始终是魔物，魔物一日不除，神灵一刻不休。”
萝丝与白乐擦肩而过，交错的刹那，白乐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白了自己一眼。
“哼。”她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这种被“死神”敌视的寒意使得白乐不自觉地打颤。
莫名其妙，他到底哪里得罪这只臭萝莉了？
女仆队伍的末尾，白乐看见了一身巫女服的樱咲十六夜，她依旧面无表情，眼睛里闪着樱红。
“哟，要走了吗？”白乐同她打招呼。
“嗯。”十六夜微微点头，“姐姐大人要带我们去其他大陆了，预定的计划是三天后到达东森大陆，听说那里的风景很漂亮，非常适合冒险者生活。”
她的这番话直接将时间和地点全部交待清楚，省的白乐继续追问下去。
白乐尴尬地挠挠头：“什么时候启程呢？今天吗？”
“今天是搬东西，把公会上值钱的东西转移出去，明天正式启程。”说话的同时十六夜将她手中的艾薇儿手办展示给白乐看，白乐苦笑：这东西一点也不值钱吧。
“咳咳，所以……”十六夜假装咳嗽，向白乐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知道知道，所以今天还能陪我一天吗？”白乐小声腹诽，都老熟人了，这丫头说话还这么隐晦。
于是乎，在搬完女仆咖啡店里的东西以后，十六夜和白乐单独走在街上闲逛，两人之间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大家都心照不宣，静静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阳光洒在十六夜海藻般的黑发上，映衬出美好的光泽，勾勒出少女完美的腰线和轮廓。
她总是很安静地呆在白乐身边，和她在一起，白乐总会感觉莫名的安心和亲切，就像当初他逆穿到现实世界与这位女孩第一次见面那样，两个人坐在天台上望着天空，各吃各的饭，各发各的呆。
“救命！救命啊！”
突然，街道上跑出来一名衣冠不整的女人，她戴着手铐和脚链，浑身上下都是淤青。
“贝戋人！给劳资站住！看劳资今天不干翻你！”
后面追上来一名尖嘴猴腮的地精，他拿着一根皮鞭，追着女人一顿乱打。
没等白乐反应过来，十六夜已经挺身而出，但是有人比她更快。
“住手！”
一名紫发女子挡在女人身前，前突后翘，波涛汹涌，确认是美妇紫薇无误。
“你是什么人？她是劳资的奴隶！要你管！”地精义正言辞地说道。
“奴隶？不好意思，现在我们辉夜再也没有奴隶的说法了。”紫薇回应。
“哈？”地精歪着脑袋发横，“你们这些人族女人就是我们的狗！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哪来那么多规矩？”
喂喂，狗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白乐感觉自己又被冒犯到了。
“我们伟大的国主辉夜姬，早就废除了奴隶法案，你自己看！”紫薇拿出一份新出炉的文件展示给地精看。
可地精并不买账，当场将这份文件撕烂。
“我管你什么法案不法案，这些女人是劳资的商品，是劳资出钱买来的！想怎么使用是我的权利！你们这些人族连自己的国家都守护不了，有何脸面保护这些女人？”
地精继续挥舞手中的皮鞭，并准备脱掉裤子，当场发泄自己的兽性。
“啪”！
下一秒，一个巴掌直接甩到他的脸上，打出一个红印。
“你敢打我！？”地精怒吼。
“我，辉夜自卫队首领，紫薇，以侵犯他人人生自由权的名义将你逮捕！”紫薇果断施法，无形的锁链扣住地精的身体，令其动弹不得。
“你，你……”
最后干脆将他的嘴巴也给堵住，搞定收工。
紫薇长呼一口气，侧目，转向一旁的白乐：
“让您见笑了。”
“不，你做的很好。”白乐以一副上司的口吻说道。
“哦对了，主子跟我讲，上次的事是您让她高抬贵手，我代表我家呱太向您投以诚挚的感谢！”紫薇朝白乐深鞠一躬。
她弓下身子的时候，孚乚沟看得一清二楚。
白乐目不转睛地盯着，嘴里却说：“哪里哪里，要谢就谢我身边这位女士吧。”
他指向十六夜，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
“是吗？原来是樱咲小姐的意思啊！”紫薇热情地迎上去，像母亲拥抱自己的孩子那样拥抱十六夜，硕大且富有弹性的（.人.）夹住十六夜的小脑袋，令人羡慕不已。
是的，白乐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早知道就让他自己来承受这压力了。
第八十七章 刷副本（上）
之后，十六夜带白乐逛街。
他们逛着逛着来到了A级地下城的入口。
“啥情况？”白乐讶然。
“带你练级。”十六夜面无表情地说道。
“练级？可是，我能进去吗？不是说要求冒险者等级至少四十级吗？”
“咔咔咔，吾之仆从啊，这你就不懂了。”
十六夜拿出一根绳索，套在白乐脖子上，没错，就是狗环。
“所以宁这是在遛狗吗？”白乐汗颜。
“嘛，差不多吧，协会规定满足等级要求的冒险者可以携带宠物进入地下城，只是不负责该宠物的人生安全保障。”
白乐秒懂，小声腹诽：宁开心就好。
就这样，两人一起跨入地狱之门，在进入的瞬间，白乐感觉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嗖”——
地下城大厅，和人工地下城一样，所有冒险者在这里待命。
但不同的是，这里有很多冒险者协会的工作人员，诸如办理事务的窗口小姐、管理治安的警卫、临时补给的移动商贩等等，他们统筹着这座地下城的一切事务。
是的，如果没有这些工作人员，地下城会非常乱。
白乐跟着十六夜来到检查的窗口，窗口边上安放着类似道闸的栏杆，一大群冒险者在这里排队等候。
大约五分钟以后，轮到十六夜办理相关手续。
“您好，请出示您的等级。”窗口小姐礼貌地说。
十六夜将手放在魔法石上，她的数据很快就呈现在对方眼中。
【樱咲十六夜，五十一级，湮灭法师，隶属于“死神”霍华德·萝丝眷族，职位：勇者】
五十一级？
一旁的白乐用系统捕捉到了十六夜的数据，他记得当初十六夜的职业是“死灵法师”，现在已经是湮灭法师了。
窗口小姐颇为震惊，她记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上次见她来的时候不过四十三级，这次居然转职回来了。
关键对方的身份是勇者，勇者标识她见过很多，但由于神罗天征不久，都是新生代勇者，等级很低。而面前这位五十一级的湮灭法师，无疑是她见过的等级最高的勇者了！
“怪物。”窗口小姐咽了咽口水，越来越不敢直视十六夜。
“可以进去了吗？”十六夜问。
“当，当然。”
道闸打开，十六夜迈出轻盈的步伐。
“请等一下！”窗口小姐突然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这条狗是什么情况？”
众人的目光都被白乐吸引过来，还没有谁这么光明正大地带宠物跟着过安检，因为像宠物、式神这种东西都是可以随时召唤和收回的，没必要像游戏那样充钱，搞个花里胡哨的坐骑什么的，秀存在感。
“他是我的宠物。”十六夜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能不能麻烦您收回一下您的宠物。”窗口小姐强颜欢笑。
“不能带宠物吗？”
“不是不能，您看，别的冒险者都是一个人排队，您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
“那不就得了，我喜欢和我的宠物待在一起，关他们什么事。”
十六夜径直走了进去，霸气且坚决。
白乐都忍不住为她点个赞。
接着，他们来到里间，和人工地下城一样，地面上有一个大型的罗盘，罗盘分为二十四个方位，按逆时针旋转依次是：子癸丑艮寅甲……壬。
不同的是，上面刻着诡秘的符文和咒印，歪歪扭扭，犹如牛鬼蛇神。
“这是魔界制造的符文吗？”白乐问。
“嗯，正是因为这些符文的存在，致使神灵不能进入，曾经有人试图抹除它们，最后被符文侵蚀变成了魔物。”
变成魔物？细思极恐啊。
这不是游戏世界，冒险者与魔物的较量总是存在于生死之间，白乐回想起之前摸索出来的基本准则：A杀死B就能升级，如果冒险者杀死魔物能够获得经验，那么反过来魔物杀死冒险者会不会获得经验呢？
答案虽然很模糊，但的确存在很高的可能性，毕竟冒险者杀掉冒险者也能获得经验，这么想，这个世界是真的可怕。
白乐随机选择了“甲”这条路线，罗盘顿开，露出一张血口，里面血汁翻涌，可以看到口腔内壁。
“走吧。”
十六夜带头将腿伸进去，紧接着，她的整个身子被那张血口吸了进去。
白乐紧随其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心，反倒是一种滑溜的顺畅感。
一根无形的“蜘蛛丝”将他们悬吊着向下输送，很快，两人来到了第一层。
“不费功夫的话，一到十层都随便刷，还是和之前一样，我施法，你补刀。”
“哦，好的。”
这个A级地下城第一层的怪物是哥布林，但全都是嗜血的暗黑哥布林，由于高度魔化，它们没有意识和知觉。
“出来吧，死灵飞龙！”十六夜召唤出一头幽绿色骨翼飞龙，这条龙白乐在女仆咖啡店见过，只不过这一次比之前那次要大得多。
骨龙转了转眼珠，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白乐几眼，仿佛看到了新鲜的美餐。
“灵儿，那里才是你的食物。”十六夜指向那些如丧尸般四处行走的哥布林。
骨龙随即飞向那些暗黑哥布林，来了个饿虎扑食。
一阵嘶声裂肺的嚎叫过后，暗黑哥布林们奄奄一息的尸体摆到了白乐面前。
白乐直接一口解决了它们。
然后是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一直到第十层。
这十层的魔物对十六夜来说，没有危险性可言，只要她在，白乐也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一边是死灵飞龙，一边是十六夜的魔法，整条甲路线的前十层都被他们清得一干二净。
不到半个小时，白乐连升了五级，成功来到三十五级。
他多了五个技能点，并将这五个技能点全部加到技能“第三只眼”上，这样做的目的是提高一击必杀的精准度，要知道，“第三只眼”的效果是自动寻找敌人弱点，同时能够找出隐藏的敌方单位，而白乐自身有毒，咬谁谁死，配合“第三只眼”便能有效地施行一击必杀。
“升了多少级了？”十六夜问。
“五级。”白乐说。
“五级……吗？”十六夜似乎对这种战绩不太满意，但她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下一层。
就在这时，又有冒险者通过蜘蛛丝缓缓降落到他们这一层，嘴里不停地絮叨：“草，谁他娘的把野怪刷光了！劳资任务都做不了了！”
然后，对方发现了杵在原地的十六夜。
一见到身着白色巫女服的超级美少女，被她那思考的小表情所吸引，男子情不自禁地取出了胸口别着的玫瑰花，含在嘴里，深情地说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乐脸一囧。
他和这逗比还真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