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先来一个轮回
开学一周多,春天的气息并不明显,大家讨论的话题除了错题难题如何解,课文单词怎样背,基本还是那场大雪。大雪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恶劣影响丝毫不会动摇它在学生心中的美好,每个人都积极的描述着自己堆的雪人有多么洁白可爱,这种美好也丝毫不影响高二生活的紧张枯燥乏味,要说高二有啥有趣的变化,那应该只有一件事,一件微乎其微的学生福利,那就是周三不用穿校服了。
可就这件事,安可期和陆遇还错过了,因为班长孙琪晨在宣布这件事的时候,轻描淡写,当时陆遇睡着了,安可期在被迫和化学老师谈心。
2007年3月14日星期三,安可期到的很早,看见第十一个没有穿校服的同学,她心头开始产生了疑惑,什么情况!五颜六色的!正准备问菲菲为啥都不穿校服的时候,陆遇穿着校服走进来了。
陆陆续续其他同学到的差不多了,有的人看见这一桌会笑一下,这个笑好像是在打招呼,又好像是真的感觉他俩可笑。
郭玎珰是那个笑点最低的人,他笑着说着:“你俩不知道不用穿校服啊?情侣装啊?哈哈哈哈哈”
安可期看看陆遇,陆遇看看安可期,全班就这两套校服,还真的很像情侣装。
然后他俩突然目光变的锐利,异口同声的冲着大笑的郭玎珰说:“要你管!”这种默契惊呆了身边几个人,也惊呆了安可期和陆遇两人。
早自习和第一节课的间隙,晓晓传来了纸条:这下关系坐实了!哈哈哈哈哈!
安可期奋力的在纸条下面写着原因,写着解释。
可让陆遇传给晓晓的时候,陆遇扫了一眼纸条内容,竟直接把纸条撕了,然后陆遇冲着安可期淡淡的说:“不用解释。”
安可期被陆遇这种突如其来的霸道总裁气质气个半死,可上课了,老师进来了,作为学生,还有什么比上课更重要呢!
2007年3月14日,这一天,在很久以后,记忆犹新。
2007年3月14日,这一天,在眼下此刻,不清不楚。
安可期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可她总是喜欢把一件事说的清清楚楚。一段关系也应该是清清楚楚。
午休她问陆遇:“你不解释就算了,拦着我是什么意思?放任别人对我的误会,有意思吗?”
陆遇:“别人误会就误会呗,你心那么大,还在乎这个啊!再说说不定别人没误会啊!”
安可期:“什么叫我心大?说清楚!”
陆遇:“说不清楚了!现在我要睡觉!晚上我送你回家,路上说。”
一个下午的沉默,菲菲晓晓看见安可期的臭脸也不敢再开她和陆遇的玩笑,而郭玎珰则不识趣的问陆遇:“俩口子又干架了?”
安可期头都没抬,将一个空饮料瓶不偏不倚的砸在郭玎珰的头上,郭玎珰抱着头诧异的说:“女侠,功力深厚啊!”
陆遇友善的提示他:“今天最好别惹她!”
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安可期不会情商低到一点看不出陆遇对自己的好,对于陆遇放学后的路上说什么,内容让安可期有些期待有些不安,而听过之后安可期知道不可能若无其事,那到底要怎么选择,这个,好烦。
没放学前她有点侥幸的想会不会发生什么可以阻止陆遇,会不会突然来场考试打乱他的计划,又或许,其实他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安静的送她回家。
放学铃在往常是听起来轻松惬意的,而这一天,放学铃让安可期一惊。陆遇三下两下把书啊笔啊塞进书包。可安可期却在那翻啊找啊,也不知道她究竟想找啥。
陆遇看着她,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你找啥呢?”
安可期:“英语试卷。”
陆遇:“这不在你书包里呢吗!”
安可期:“那...那个粉色的水性笔。”
陆遇:“你手里握着呢!”
安可期:“那没啥了。”
说着起身要走,陆遇拿起她座位上的手机跟在后面。
到了校门口,安可期说:“不用你送我,我自己有手有脚。”
陆遇说:“可你没手机啊!”
安可期听后开始包里包外的乱翻,陆遇说:“别翻了,在我这,走吧,到你家了还你。”
安可期刚要动手翻陆遇的书包,陆遇一把将书包举过头顶:“干嘛干嘛?放学人正多的校门口,离我这么近,不怕误会了?”
安可期心想,该来的,真是躲也躲不过去。
夜色很浓,夜空中挂着许多星星,闪着光。
晚风很凉,马路上跑着各色车子,带着风。
走了许久,穿过了繁星点点,穿过了车水马龙,这两个人都没有言语交流也没有肢体接触。唯一的一次对视,还是因为安可期过马路溜号,陆遇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然后又礼貌的松开手。
经过那个打雪仗的教堂时,陆遇停住了,开口了:“你连我在这许的愿都知道,那我今天要说的话,你也知道吧?”
安可期:“拜托,谁知道你的愿望啊!”
陆遇:“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你不是还祝我得偿所愿吗?”
安可期一下子竟然词穷,哪里不对,却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陆遇:“你要是感觉一直太长,那我可以缩短期限。先来一个轮回!”
安可期:“一个轮回十二年啊!你在这说什么胡话呢?”
陆遇:“我不管,你就得一直陪着我!”
安可期本以为是:你做不做我女朋友这种艰难的选择题。
结果遇到的竟然是一道无解的只有一个答案的无赖题。
安可期说:“陪着你干嘛?天天打你啊!”
陆遇说:“干嘛都行,总之你就得一直陪我,最起码不得少于一个轮回!”
安可期:“一个轮回一个轮回,我是在遭天谴吗!”
陆遇:“随你怎么说,你就得陪着我。就得在一起!不可以和别人好!”
安可期:“你真是无赖!”
陆遇:“你那天说的,祝我梦想成真,你别说话不算数啊!你才无赖呢!”
面对这种无赖式表白,或许恋爱专家都无法给出正确的建议。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风轻轻飘飘的吹。
有些喜欢浅浅淡淡,一吹就散。
有些喜欢浓浓烈烈,逃不开,戒不掉。
清晨醒来,其实是被刺耳的闹铃惊吓至清醒,安可期感觉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陆遇要自己和他永远在一起。细想这又不像梦,可她也有点希望这就是梦,毕竟这样违反校规校纪。
在那个熟悉的校门口,安可期遇到了晓晓,两人一起朝教学楼走,在教学楼门口她们俩遇到了从停车库走来的陆遇,安可期很礼貌却略显不自然的点头问早安,陆遇则笑个不停,晓晓都懵了,嘟囔着:“什么情况,你俩灵魂互换了吗?太可怕了。”安可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反常的举动,她也懒得解释。
上课前陆遇低声对安可期说:“你能不能不这么逗?”
安可期:“我多自然啊,多正常啊。”
然后僵硬的朝着陆遇咧了下嘴。
陆遇:“你那股耗子扛枪窝里横的劲头哪去了?”
安可期听到这种比喻终于压不住怒火了,一格尺摆在陆遇的小臂上,然后开始了放狠话环节:“你是不是三天不打分不清谁是大小王啊!”
陆遇揉着胳膊委屈巴巴说:“大王我知错了,我分得清。”
带着那个至少陪伴一个轮回的约定,日子开始恢复了平静。上课学学考考,下课打打闹闹,上课的时间越来越多,下课的时间越压越短。后来陆遇抢走了安可期的一只粉色小猪钥匙扣,说是作为3月14日答应在一起的信物,安可期不想给,那是一只很萌很萌的小猪,她反问陆遇:“那你给我啥信物啊?”陆遇答:“之前不是送你一只河马吗?”这样简陋敷衍非官方的交换玩偶宠物的定情仪式,鬼知道这头猪和河马能不能决定轮回。
第十七章打着伞淋着雨
四月应该算是梅雨季节,沈阳虽然位处东北,但仍得到了不少雨水的眷顾,这天清晨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陆遇坐在座位上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小白鞋,说:“唉,一穿新鞋就下雨,这是嫉妒我有新鞋吗?”
安可期凑过来看着他的鞋:“呦,擦的挺白啊,什么牌子啊?”
陆遇:“不容易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彪马你不认识?”
安可期是真的不认识,不懈的说:“彪马就彪马呗,我为什么非得认识!”
陆遇:“唉无知真可怕。”
安可期:“给你三十秒道歉,不然踩你的新鞋。”
陆遇吓的把脚从安可期面前缩回来,很不耐烦的说:“我错了...错在我鞋太帅了!”
安可期翻了个白眼,开始背单词。
经历了语文和英语,已经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陌生的古文和单词,总感觉什么语言都是博大精深,要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上午第三节数学课,闫老师斩钉截铁的又说:“今天课上讲的内容,高考百分百要考!”这句话,高二以来她已经说了三十几遍,是的,开学刚三十几天。
高二以来,感觉上数学课就是在压高考题,题题都是高考指定要考的。可是即便如此,汪钏还是错过了这道高考题,因为她这次的姨妈痛来的有点猛烈,疼晕在了教室里,闫老师第一时间通知了家长和校医。姨妈痛是病也不是病,有哪个女生逃得掉,又有谁治得好呢?还真有。
陆遇有点吃惊这种痛,小声问安可期:“你也会这么痛吗?”
安可期说来也是奇女子,她对此无感,别说痛了,有时姨妈都驾到了她也全然不知。安可期看着陆遇略带心疼的眼神说:“我无法感同身受她们,这帮女人真麻烦!”
陆遇:“我去!我不会喜欢的是个男人吧!”
安可期注意力不在姨妈痛上,她望着窗外来接汪钏的车,好像发现了新大陆:“陆遇陆遇你快看!她家的车和你鞋一个牌子,彪马的!”
由于有点兴奋,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这下丢人的范围也不止是陆遇一人了,陆遇看了一眼窗外捂脸笑了,旁边的郭玎珰十分鄙视的说:“陆遇,好好教教你家这位,彪马捷豹傻傻分不清楚啊!”
安可期看看陆遇的鞋一本正经的问:“不是跨界产品吗?”
陆遇:“乖,记住,以后不要管这种车叫彪马,它是捷豹。”
安可期:“logo都长一样,凭什么?”
陆遇:“额...”
安可期:“算了,不重要。”
支撑了四节课,不少人肚子都已经叫累了,菲菲陪着晓晓找雨伞慢吞吞的,安可期、陆遇和郭玎珰则在食堂门口玩的不亦乐乎,安可期的三折雨伞此时似乎幻化成了宝剑一把,她拔出雨伞时还自己配音“仓朗朗~~”这大概是她小时候跟着太奶奶听评书学来的,然后她把雨伞对准陆遇,扎在陆遇肚子上时她又配音“噗呲!噗呲!”
陆遇也是个演技派,只见他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眼神绝望,嘴里说:“你!你...你竟敢谋杀亲夫!”
郭玎珰拿着餐盘一挥:“咔!再不占座红烧肉坐哪吃!”
赶来的菲菲晓晓看着这俩人无聊的表演嗤之以鼻,因为只要下雨,只要安可期手里有三折雨伞,就会有“仓朗朗……噗呲噗呲……”的表演,还有陆遇这个配角热情主动积极配合。虽然观众早已看腻,可安可期和陆遇乐此不疲。
往往疾风骤雨,转瞬即逝,越是淅淅沥沥的雨,越是下个不停。
一下午,汪钏的座位始终空着。
晚上放学时,雨还在下,棕熊没有带伞。问了几个同学,可大家都是只有一把伞,他和石雯最顺路,顺理成章的一起走出校门,安可期和陆遇在后面走着,看着棕熊和石雯的背影,安可期问陆遇:“你看他俩有没有什么感觉?”
陆遇:“他俩!普通人,挺正常啊!没感觉。”
安可期:“为什么我看他俩,有种棕熊背叛汪钏的感觉呢?”
陆遇:“你怎么这么逗!还背叛!”
安可期很严肃的说:“不对吗!异性之间就该保持距离啊!”
陆遇:“那就是说你看他俩打一把伞,距离没达标喽!”
安可期注视了一会,肯定的说:“对,有点近!”
陆遇跑过去,这一跑令安可期摸不到头脑,陆遇把自己的伞递给了棕熊,说了几句什么跑回来,钻到安可期伞下,说:“这下他俩距离达标了!”
安可期:“你怎么这么逗,为了距离达标特意送伞去了?”
陆遇:“对啊,可是这下我没伞了,我们一起打一把吧。”说着推着安可期朝前走。
刚刚陆遇和棕熊说了什么,安可期可能不会有机会知道了,因为他对棕熊说:“我伞借你,我想和安可期打一把,别告诉她啊!”
石雯表情复杂的看着陆遇跑回到安可期伞下。一把三折小雨伞,两个高中生打,即使他俩都不胖,也还是不够大。陆遇把伞多半撑在安可期头上,自己湿了衣服、裤子、书包以及新鞋。安可期则时不时的把伞推向陆遇,不想他淋雨,就这样,两个人都打着伞,淋着雨。一路上聊着班主任,聊着街边摊,聊着聊着就笑了。
快把安可期送到家时,路过了一处水坑,陆遇说电视剧里遇到这个场景应该男主把女主抱过去,安可期不懈地说:“那些女主弱爆了!看我轻功水上漂!”说着助跑,起跳,然后……完美的掉到水坑中间,激起的水花甚至崩到了陆遇的脸上。
安可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腿长,她走出水坑十分内疚的看着陆遇:“对不起啊,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试出这个水坑的直径。”
陆遇:“可你试出半径了啊!”
安可期:“嗯嗯,我还试出了深度,不深。”
陆遇:“就爱逞能,腿短就消停的!”
安可期听了这话不乐意了:“谁腿短!我的腿和我的身子比长着呢!”
陆遇:“唉,看我给你演示一把真正的水上漂吧!”说着助跑,起跳,额……陆遇激起的水花也不少。
本来各自一半身体淋雨,好不容易雨停了,这下又崩一身泥。狼狈的两个人,到家几乎无法解释,只好说黑心司机开车太快,崩了一身。
不甘心的安可期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会水上漂,梦里就没有她漂不过去的水坑。
安可期就是这样一个人,心大,走狗屎运,如果有心大也看不开狗屎运也无法实现的事,那她还可以做梦!
第十八章你们离婚吧(上)
某天陆遇坚决请安可期吃顿好的,因为交换信物环节实在太敷衍了,毫无仪式感。他要吃顿好吃的,加深3月14日的记忆,以免属金鱼的安可期过一段时间就忘记了。
安可期说:“那就5月14吃吧。”
陆遇连连点头:“对,庆祝在一起两月了!”
安可期想了半天说想吃麻辣烫。
陆遇问:“麻辣烫能称得上是好菜嘛?我可是准备出了吃牛排和披萨的钱!”
安可期则答:“你懂啥,物以稀为贵,平时食堂吃不到,所以麻辣烫很稀有很好!”
在钱的概念还没有如此深刻的年纪,总有一个人企图利用花钱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喜欢,也总有一个人企图利用省钱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疼爱。
周一放学后,天色见黑,学校后门的小饭店零零散散的开着几家,在安可期强烈要求下,这顿好的就定为麻辣烫了。
不远处牌匾上映入眼帘的麻辣烫三个字让安可期很兴奋,可门上的大锁很扫兴,人家打烊了。
随后他俩走进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店,墙上贴的菜单可谓是琳琅满目,安可期快速的搜索的麻辣两个字,陆遇去吧台点餐:“老板,两碗麻辣烫。”
老板:“唉,做不了。”
安可期:“那麻辣拌也行!”
老板:“青菜不够。”
陆遇:“那就麻辣香锅吧。”
老板:“你俩成心的吧!”
这一家不成,这俩人立即转向第二家,这次安可期决定从青菜入手:“老板,扒油菜,干锅娃娃菜,鱼丸海鲜面,酸菜炒粉和菠菜花生米,都能做吗?”
老板:“都能做是都能做,就你俩吃这么多?”
陆遇:“不不,我们就想知道有青菜吗?有,那两碗麻辣烫。”
老板:“做不了麻辣烫!”
安可期:“青菜粉丝鱼丸您都有啊!”
老板:“我没汤,你看我像汤不?”
安可期和陆遇走出饭店时,对面饭店正在放卷帘门,这个巨大的响声好像在说:你俩放弃吧!
安可期看看陆遇说:“要不改天吧,今天有点晚。”
陆遇:“可是你想吃啊,我们再找找吧。边走边找。”
朝着送安可期回家的方向走了没多久,一阵又麻又辣香气飘过。香气来自街角的一个路边摊,一个铁皮手推车,车上规规整整的有12个方格子,里面是沸腾的麻辣锅底和诱人的涮串,安可期:“我们的麻辣烫有了!”
陆遇看着安可期笑自己也笑,可看看那三三两两的破桌子,又皱了下眉头,他低声对安可期说:“说好的吃顿好的,麻辣烫也就算了,路边摊,这档次也太低了吧。”
安可期:“可是你不感觉特别香吗?”
陆遇:“懂了。点菜去!”
这两个眼大胃小的人,看哪个都有食欲,足足点了三四十个,拖盆本来就不大,现在显得快看不见了。
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大叔:“来来来,给你们加点汤。”
安可期小声对陆遇说:“看,这和麻辣烫没啥区别吧。”
陆遇伸手盛了一勺麻将均匀的洒在上面,然后笑嘻嘻的说:“看,我又给你弄了份麻辣拌。”
街角的风很清凉,吹的街上到处飘香,一桌客人走了,又有一桌来,也不拥挤也不冷清,大家默契的享受着街角的美食,享受着轻松惬意的时光。
吃饱喝足,安可期和陆遇急忙往家赶,毕竟明天要考的单词还是要背的,今天要做的习题还是要思考的。
深夜12点陆遇发短信问安可期睡了吗?安可期回:马上睡,不然眼袋快长成双下巴了。
陆遇在对着手机屏幕笑的差点岔气,陆遇总是招架不住安可期的各种无厘头比喻。陆遇不敢笑出声,怕吵醒了熟睡的父母。可是他突然听到父母没睡,摘掉耳机才发现,不止是没睡,还在吵架。
大人总是把鸡毛蒜皮吵的翻天覆地,把无关紧要吵成晴天霹雳,陆遇懒得理。他回:你快睡吧,晚安。我恐怕明天要黑眼圈了。明天见。
这种带着悬念的晚安,对于一向对什么都好奇的安可期来说就好像对方在说:睡什么睡,我个你讲个新闻啊!
安可期的一再追问下,陆遇告诉她,父母在吵架,估计这几天都睡不好了。
没想到安可期回:小事,你今天带着耳机睡,明天见面我教你摆平这不太平!
带着疲惫的身体和巨大的好奇,陆遇坐到了座位上。睡眼朦胧,五官憔悴却依旧精致且白的发光。
陆遇:“你怎么摆平啊?”
安可期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感觉你面临的问题,应该是一个普遍问题,所以我决定,午休时开个小课堂,统一授课。”
为了不挤食堂,菲菲、晓晓、安可期、陆遇还有郭玎珰,选择吃红烧牛肉、香辣牛肉、金汤虾球、酸辣豚骨和老坛酸菜...味方便面。虽然不健康,但真的省时又美味啊。
饭后安可期说:“来,都拿出小本本,重点要记下来反复揣摩,还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陆遇略带不懈,菲菲表示从来没面对过此问题就是凑热闹听听,晓晓满眼期待与质疑,只有郭玎珰真的拿出了一个本子。
安可期讲到:“爸妈爱吵架,在小学我就领教过,具体为啥吵不重要,我的小学同桌是个世外高人,她传授了我一个瞬间解决此问题的有效方法。她呢,是小学三年级转校到我的小学的,祖籍吉林...”
晓晓:“停!讲重点!”
安可期:“好的,既然大家这么迫切的学习,你我就对祖师爷不加赘述了,方法就是五个字!”
安可期故意停顿了三秒,郭玎珰问:“啥意思?要开始记重点了吗?”
陆遇:“再不进入正题我就补觉去了。”
安可期继续讲:“这五个字就是你们离婚吧!”
晓晓:“这也太狠了吧!”
安可期:“道理呢,很简单,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当你轻描淡写却又好像深思熟虑的说出这五个字,父母如果还相爱,那你瞬间就成了他俩的敌人,他俩就瞬间成了盟友,吵架的事基本在一致对外的过程中就忘却了。牺牲你一个,消停好几天。”
菲菲若有所思:“虽然我用不上,但好像有道理啊!”
晓晓:“不会真的就离婚了?”
安可期:“开玩笑!要离早离的,哪有闲心吵吵吵。”
陆遇:“实践出真知,我晚上试试。”
郭玎珰:“所以除了这五个字,没有其他重点了呗?”
安可期:“你自己悟吧。时间差不多了,有机会我再讲此事的副作用以及应对手段。”
晓晓低声说:“副作用是挨打吗?”
安可期示意悄悄的别说话。
安可期最后说:“别忘记交学费啊,麻辣拌麻辣烫麻辣香锅你们三个自选一样吧。”
她又指着陆遇说:“你麻辣涮串。”
郭玎珰:“哪有涮串?你俩又偷摸吃好吃的!”
陆遇和安可期相视一笑。
第十九章你们离婚吧(下)
如果拆掉一整栋楼的北面墙壁,那么可能每个家庭的喜怒哀乐就会一览无余,那些似曾相识的矛盾,那些周而复始的烦恼,困扰着的,永远不止一两个人。
真正健康的原生家庭,在中国又有多少呢?
“你们离婚吧。”安可期的荒唐话,在她讲出来的三分钟后就忘记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2007年的6月,这热来的有点猛烈。
突然的高温让人们来不及享受春天,很多人说,刚刚脱掉了羽绒服就换上了连衣裙。
春的美好可能正是因为春的短暂。
伴随着气温升高的还有人们烦躁的情绪。几乎是在同一天,有三个听了安可期荒唐话的人,正在思考要不要实践一下,以此方法逃避这耳边的嘈杂。
晓晓此时紧关卧室房门,已将耳机音量调至最大,耳膜几乎承受不了这种负荷,可这样的音量依旧掩盖不住父母的吵架声,吵架的理由很简单,七月去海边背双肩包还是用拉杆箱。
晓晓爸很不屑的说:“这点破事,磨磨唧唧,我就要买拉杆箱,我就要带拉杆箱。”
晓晓妈:“买可以,但看海必须背双肩包,拉杆箱进沙子怎么办?进水怎么办?双肩包我还可以刷,拉杆箱只能扔了!”
晓晓爸:“说到底就是心疼钱!我自己买!双肩包多沉啊!每次沉的东西都是我背!”
晓晓妈:“我心疼钱?我是教你如何生活!再说你有多少钱!你有浪费钱的资本吗!”
晓晓爸:“我挣的我爱怎么浪费怎么浪费?我就不爱背着怎么滴吧!”
晓晓妈:“你算什么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知道浪费钱!”
晓晓爸:“我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女人,成天屁大点事磨磨唧唧磨磨唧唧。”
翻来覆去,没完没了,晓晓终于忍不住了,按以往惯例,她会冲出去大喊一声:“别吵吵了,还让不让人学习!”然后她也能猜到她将得到的答复是:“不关你的事,回屋学习去!”
这一次,她决定,试试新招。
晓晓缓缓的推开门,父母愣了一下,然后晓晓没有抬头,声音不是很大,却掷地有声的说:“你们离婚吧。”
说完,晓晓转身关上了门。门外是久久的安静。这种安静持续到了晚饭,晚饭是标准的四菜一汤,父母笑容可掬,似乎刚才下午吵架的是隔壁老王,晓晓也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吃过饭,回到房间,给安可期发了短信:神了,你上次支的招,还真的是奇效!
安可期正在吃着西瓜,看了短信两遍也看不懂,她实在想不起来哪个招神了,因为她总给别人支各式各样的招。
吃瓜群众安可期打了电话才听明白原委,笑着接受着晓晓不着边际的赞美。
目光转向郭玎珰,就在同一天,同样的高温午后,欧阳晓晓说出那五个字的同时,郭玎珰也说出了口,可故事的开头总是很相似,故事的结尾也总是天差地别。
郭玎珰被其父母一顿暴打,然后周末又增加了两个补习班。
事情是这样的,郭玎珰游泳回家,刚进家门就听见父母在争吵,吵的很凶。
郭父说:“这个时候了,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啊!”
郭母说:“你了解什么,你成天就知道加班!这件事你没有我有发言权!”
郭父说:“我怎么不了解了!多少事了,事实证明我的眼光长远的很!”
郭母又说:“把话说明白,说我目光短浅呗!就事论事别人身攻击!”
郭玎珰突然眼前一亮,他把包重重的扔在地板上,挺直腰板大吼一声:“你们离婚吧!”
郭父郭母被这一吼吓了一跳,郭母一脸疑惑的问郭玎珰:“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郭玎珰:“额……因为,你们总吵架。”
郭父又问:“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吵吗?”
郭玎珰心想:不对啊,怎么后续问题这么多,安可期也没教啊。
郭玎珰答:“为什么不知道,总吵就不对!”
此时的他真的好似一只纸老虎。
郭父:“老婆,我们不吵了,两个补课班都报,看这小子底气十足的一吼,还是不累。”
郭母说:“报,必须报,你心疼他他还让我们离婚!我看他真是欠揍了!”
男女混合双打,这只纸老虎瞬间不堪一击。
同样是这个炎热的午后,陆遇的耳根也未曾清净。
陆妈妈脸拉的老长,记不清哪个名人说过:世界上最难看的莫过于一张臭脸。
这样的沉默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暴风雨前奏越长,暴风雨越是猛烈。
陆爸爸打算逃之夭夭,借口买菜穿鞋要出门,陆妈妈绷不住了,开始用令人生厌的语气说:“气都气饱了,用不着你买菜。”
陆爸爸无奈地放下菜篮,回到卧室。
暴风雨终于在三点一刻爆发了:“你说吧!你妈什么意思?”
陆爸爸:“你想太多了,别多想,别生气了。”
陆妈妈:“我想太多了?这么多年了,你妈的态度阴阳怪气,谁看不来啊!”
陆爸爸:“既然这么多年了,你就该习惯了啊,她就那样,性格古怪。”
陆妈妈:“什么叫该习惯!从结婚到现在,哪有一样指望过她!我凭什么习惯这一切!”
陆爸爸:“是是是,你伟大!”
陆妈妈:“你这什么态度?这是处理问题的态度吗?”
陆爸爸开始沉默。
陆妈妈的话更密了。
无非还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这些破事会在每一个有可能的时候被提及,一遍又一遍加深记忆,一遍又一遍加深痛苦,最终结痂成永远摸不掉的令人作呕的疤痕。
陆遇听着烦着,终于选择摔门离开,摔门离开前甩了一句:“别吵吵了,过不了离婚吧!”
陆遇不知道关门后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想自己静一静。
他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安可期在做什么,可短信还没有发出去,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陆遇沿着和安可期经常走的那条小路静静的走着,来来回回的走着,直到天黑了,直到肚子饿了,他才发现出来几个小时了。
他回到家刚从兜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里面的人就已经急速把门打开,显然,里面的人等着他回家的焦急已化作了开门的速度。
陆爸爸说:“你这跑哪去了,手机还关机,我和你妈出去找了好几圈!”
陆妈妈似乎哭过,有点微弱的,有点哽咽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以后都不吵了。”
陆遇在这一刻发现,他的单纯的想出去静静,被误以为是离家出走。
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生理反应导致他说了句:“做饭了吗?我饿了。”
安静且丰盛的晚饭后,陆遇的手机充满了电,郭玎珰突然打电话给陆遇,他无非就是抱怨安可期的损招,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不幸,陆遇听着笑着,陆妈妈也在卧室门外听着,只是陆遇不知道。
陆遇说:“什么损招!是你太笨!我说完那句你们离婚吧现在母慈子孝啊!”
郭玎珰:“为啥?凭啥?”
陆遇:“安可期教的你没学会呗!还能为啥!”
有些爱,如同一颗种子,历经年份的滋养和灌溉,终有一天,遮天蔽日。
有些怨,如同一颗种子,历经岁月的洗礼和沉淀,终有一天,深扎土底。
第二十章不完美才真实
安可期的父母和其他人的父母一样,会为了琐事吵,会为了孩子吵,会为了态度吵,不那么完美的父母比比皆是。
因为世界不曾完美,所以才无比真实。
安可期有口无心的话有人在意、有人忽视、有人称赞、有人骂街,安可期从不在意。她是开心了就和大家一起开心,不开心了就自己一个人寻开心的人。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时候,开心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她没有明确的目的,也没有拼搏的动力,她只是碍于面子,不想惹麻烦的保持着学习成绩,没有多努力,也没有彻底放弃。
陆遇自2007年3月14日开始,对她的迁就,对她好,显而易见,无处不在。陆遇的好是让人戒不掉的温柔与有趣。对于这份好,安可期同样归类于走狗屎运的人生,就和小学不努力就可以考第一一样,都是命中注定逃不过的好。这份好该用何种方式回报,和她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要高考一样,答案都是无解。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在老师宣布了成绩后,让写高二学年总结时,很多人才意识到,高二就这样过去了。
这个暑假过后,就是传说中的高三,就是每天看着倒计时牌在刷题的日子。
这个暑假尤为珍贵,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也是安可期见证不那么完美的父母到底有多么不完美的最好时机。
安可期并没有和菲菲一样忙碌于各种冲刺班和补课班,菲菲此时是羡慕安可期的,羡慕她拥有自由自在暑假,也羡慕有一个人无条件的迁就她。
这天安可期起床看见安妈妈正在气垫床上坐着缝补裤兜,为什么是气垫床?还不是因为天气太热,没有空调,安妈妈把钓鱼出去玩用的气垫床吹气铺在北屋地上,这样就可以逃避采光好的南卧日晒的煎熬。安可期观察着,心想正好写篇感人的作文,这样整个假期的语文作业就搞定了。
安妈妈手里的针线并没有飞速的穿梭在裤兜上,反而动作笨拙,眼里也没有布满血丝的和蔼慈祥,反而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安可期想:恐怕我得自己添油加醋了,否则如实写,这真的一点也不感人。
安妈妈磨磨蹭蹭半天终于缝补好了安爸爸的裤兜,开心的把针扎在床上,这个动作到是一气呵成颇为熟练,然后系扣,完成这个缝补工程的最后一项收尾工作。
是不是哪里不对?是的,那个一气呵成的动作,不对。动作太快,安可期根本没有机会阻拦,此时气垫床正在漏气。然而安妈妈还沉浸在自己补好裤兜的喜悦中,全然忘记这是张气垫床,收拾好针线,打算准备早饭了。
安可期倚着门框生无可恋的说:“妈,你没感觉哪里不对吗?”
安妈妈:“我感觉你应该精神点!大早上有气无力的!”
安可期:“你把针扎在气垫床上,气垫床不会漏气吗?”
安妈妈恍然大悟,下一秒说的是:“你怎么不早说!竟放马后炮!”
安可期:“我语速哪有你手速快啊!赖我干嘛啊!”
安妈妈最后的愤怒化为一句话:“今天不做早饭了!”
安可期一边煮着面,一边想我要全部如实写进作文里!
晚上安爸爸看着养死带活的气垫床追问原因,当初买气垫床时安妈妈主张不常用且占地方不要买,安爸爸主张钓鱼时野餐睡觉都需要它必须买,最后,挣钱多的人用自己挣的钱买了这张气垫床。气垫床后来并没有几次如愿以偿的躺在鱼塘边的草坪上,多半时候,是安妈妈嫌天气热,拿出来放在北屋当床。
就在缝裤兜这天,气垫床还没来得及亲近自然,就结束了它年轻的生命。它的来伴随着争议,它的离依旧不那么太平。得知原因的安爸爸认为这不止是一次意外,更像是一场报复,一个气垫床引发的争吵在安爸爸摔了一个玻璃杯后,停止了。玻璃杯算是气垫床的陪葬吧。
安可期听着看着,无动于衷,静候佳音。
三小时后,安爸爸安妈妈和好了。
这只是一件事情的结束,也可能正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始,生活就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安爸爸开始扫地,扫去地上的玻璃碎片,也扫去争吵的不良情绪。一切看似和谐。只见大块的玻璃碎片清理了,总有一些细小的残渣,顽固的不肯被清理干净,安爸爸看看四周,确定了安妈妈在厨房洗菜,只见他冲着那些细小的残渣吹了一口气,地面干净了。
安可期看的目瞪口呆,说:“老爸,难怪你扫地如此干净,还有这种操作?”
安爸爸低声说:“学会了就行,别到处炫耀!”
安可期翻了个白眼,安全起见,准备回屋拿抹布重新处理。
可取抹布的功夫,只听见安妈妈大喊:“血!”
原来,越是细小的玻璃碎片越是锋利,安爸爸的敷衍操作导致残留的玻璃碎片划伤了安妈妈的脚趾,血不多,可这足以成为另一次吵架的开始,这次争吵的主题是为何扫地可以如此敷衍。
安可期听着看着,无动于衷,静候佳音。
三小时后,安爸爸安妈妈和好了。
临睡前,安可期和陆遇互相分享着生活的不完美,也期待和憧憬着生活可以变的很完美。
暑假对于某些人来说如同上学,暑假对于某些人来说太短暂,而暑假对于安可期和陆遇而言,稍微有点长,他俩希望尽快开学。
开学后,安可期的暑假作文又一次得到了梁良老师的认可,可能是内容过于真实,朗读后得到了大量的共鸣,比起感人、难忘、有意义,真实可能更为打动人。伴随着赞美声的还有批评,安可期的化学作业也极为真实,不抄、不问、还不会,最后的结局就是,基本没有答对的题。
最后还是班主任闫暖出面调解,解决办法就是,让安可期把花在语文上的心思多花一点在化学上,毕竟都是高考内容。
第二十一章九月与冰粥
2007年9月3日星期一,传说中的高三真真切切的到来了。
有些不喜欢讲话的同学,开始学习播音主持;有些从不画画的同学,开始学习素描和水彩。有些人,搬了学校;有些人,搬了家。
安可期不属于任何一种,依旧盲目的凭着自己的感觉,喜欢着学习自己的喜欢,热爱着属于自己的热爱,也放弃着从来搞不懂的化学。
菲菲属于以上的第四种,她们一家三口搬到了离学校只有1000米的居民楼,那是个二十几年房龄的老小区,三楼两居室,过时的布置,陈旧的桌椅,依旧租着不菲的价格。菲菲被要求早中晚都回家吃饭,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其他时间都有一对一家教,有时甚至可以忽略睡觉。
裴菲菲的迷茫不比安可期少,她不懂这一年为何要这样过。课间要睡觉,午休要回家,同在一个空间里,菲菲和安可期竟然说不上几句话。这让她俩在烦躁的学习氛围下,又增添了几分抑郁。少了菲菲的安可期和晓晓,感觉食堂不再那么有滋有味。
高三这年的秋季运动会,校方一会传出声音,全体高三年级禁止参加改为自习。一会又传出声音,最后一年了,高三再忙也不差这一天。改了又改,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如了所有同学的愿,运动会全体照常进行。
所谓秋老虎,是从立秋开始,7到15天的持续高温天气,这几天的高温,比起三伏天有过之而无不及。运动会刚好撞上了秋老虎。
运动会当天声势浩荡,虽然高三年级没有像样的阅兵式,可高一新生还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安可期坐在菲菲和晓晓中间,她们三人同在看台的第一排。
安可期问菲菲:“你还记得军训吗?我们当时也晒却黑!”
菲菲说:“是啊,感觉军训就在昨天啊,怎么就高三了。”
晓晓:“还没毕业呢,别提前抒情了。”
菲菲:“唉,有话赶紧和我说吧,我下午还得补课呢!”
安可期:“今天也安排了家教?还想着结束后我们三个吃顿麻辣烫呢。”
菲菲:“麻辣烫什么味的,好吃吗?”
晓晓:“唉苦命的孩儿啊!”
本以为这场运动会会竞争激烈,热闹非凡,给高中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实际上并没有,高三可参加的项目不多,报名的人数也不多,大多时候,场内跑的跳的都是不认识的同学,连精神文明奖的评比,高三都不需要参与,存在感弱爆了,可气温高的了不得。
偶尔听到某个班级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高三二班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
陆遇200米400米4*100米接力跑报了一堆,安可期发信息给他:你累不累?
陆遇:我在台下,就是为了你,你需要什么?我买着方便。
简单的午餐过后,整个高三都感觉,这场运动会,就是一次煎熬,秋老虎来势汹汹,热的人头晕脑胀,场内学弟学妹呐喊助威,仿佛在说:高三已老!
菲菲和闫老师打了招呼准备回家上课,离开运动场的路上遇到了陆遇,菲菲看他满头大汗,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陆遇问:“你要走?”
菲菲:“是啊请过假了。”
陆遇喝了一口矿泉水说:“那你快走吧,谢了,我先走了,一会冰粥该化了。”
菲菲看着陆遇端着冰粥跑远的背影,莫名有点失落。
陆遇偷偷潜回自己班级看台,拍醒了最后一排睡觉的棕熊递给他一碗满是果肉和坚果的冰粥,棕熊:“我去,幸福来得太突然!”
陆遇:“想太多了,传到第一排,给安可期。”
然后跑回到检录处参加检录,棕熊一脸无奈,旁边的汪钏欲言又止,就这样,这碗极具诱惑力的冰粥从看台的最后一排传啊传,传到了第一排安可期的手中。
安可期接到冰粥有些意外,与此同时她收到了陆遇的短信:热不热?快点吃吧。
晓晓:“你俩这样有点过分哈!”
安可期:“唉,天气热,吃碗冰粥多正常!”她脸上的得意真的有些欠打。
晓晓:“你这把运动会当成大型秀恩爱现场了,这样子容易挨揍哦。”
安可期自己尝了一口,沁人心脾,冰爽怡人。
又喂了晓晓一口,边喂边说:“来!堵上你的嘴!”
晓晓享受着冰粥还不忘挖苦他俩:“冰冰凉凉真好吃,就是有股酸臭味!”
安可期翻了个白眼,开始寻觅陆遇的踪迹,也想让他尝尝这口冰冰凉凉。
陆遇在短跑项目中成绩还是不错的,但决赛的最后一刻,他明显放水了,成功的让自己从第二变成了第三。这个举动让人不解,可不会有人抱怨或问责,毕竟高三二班在这次运动会上没取得什么名次。
所有项目都结束后陆遇回到了看台,伴随着零星的掌声,陆遇走到之前菲菲坐的位置上坐下来。
安可期开玩笑的说:“放水干嘛,看上第二那个小帅哥了?”
陆遇:“看上他干嘛?我不喜欢男人!”说着递给安可期一个可爱的淡蓝色保温杯。
安可期:“哪弄的?不错啊!保温杯啊!它真的会保温吗?”
陆遇:“喜欢吗?给你了!”
安可期:“真的吗?哪来的?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学妹给你的,那我不要!”
陆遇:“就你一个不开眼的!这是三等奖的奖品。”
安可期:“这样啊?那二等奖给啥?”
陆遇:“二等奖是个篮球,没啥用。让给八班那小子了。”
安可期:“哦~我好像明白你为啥放水了。”
陆遇:“你能明白这事,实属不易啊!”
安可期:“那一等奖是啥?”陆遇:“是辆折叠自行车。”
安可期:“那我更喜欢自行车!”
陆遇:“要啥自行车!你都丢多少量自行车了!你没看见第一名跑多快啊!”
安可期:“好吧,保温杯也挺实用。”
陆遇:“真是难搞啊!”
安可期萌萌的看着陆遇说:“谢谢了啊,别生气,我给你留了半碗冰粥。”
说着转身从一个帽子下面拿出那个装冰粥的碗:“额,融化了,怎么化的这么快啊。”
安可期又萌萌的看着陆遇说:“请把刚刚那句忘掉。”
陆遇一脸无奈:“到底要怎样啊!”
安可期:“谢谢了啊,别生气,我给你留了半碗果汁。”
陆遇开始哭笑不得,拒绝喝掉这个混着坚果和果肉的所谓果汁。
安可期一再强调浪费就是犯罪,威逼利诱之下,陆遇还是从了,运动会也圆满落幕了。
第二十二章最后一排的借读生
高三真真切切的到来了,不止体现在时间上,也体现在空间上,换校区且换座位了。
高三校区距离高一高二校区不算远,距离菲菲一家三口租住的房子更近了,看来菲菲爸妈是做足了功课的,高三校区在一个胡同的尽头。校门口的小吃明显不如从前,零星三两家,香气也未曾扑鼻。若不是秋高气爽,若不是斜阳刚好,这个高三校区真的称不上有多美。
不算大的教室,不算大的窗,不算大的操场和食堂。安可期稍微喜欢的当属那条青石板路,青石环绕,让这里的死气沉沉多了些许韵味。
安可期和陆遇的自行车,在上个暑假双双被盗,陆遇借来了一辆山地车,没有车筐没有载人后车座。
安可期抱着一堆书,满脸问号的看着这辆炫酷的山地车问:“这个家伙,中看不中用啊!”
陆遇一脸坏笑地说:“书,我背着,你,坐这里。”
安可期对于这种看似浪漫的安排表示不满,但还算配合。
实际上,坐在自行车的横撑上,真的很不舒服,只是路人男看了会起个哄,路人女看了会窃窃私语几句。
屁股疼的快不认识自己了,才到新校区,这么近的距离当真不如走路,中途陆遇的下巴还磕到了安可期的头,直到还车,他俩还疼着呢。
安可期说终于明白蜡笔小新动画片中的美伢铁拳有多疼,坚硬的骨头磕在脑壳上,真的会让脑壳疼很久。但还好,刀光剑影打过来的两个人,早已习惯了磕磕碰碰的小伤小痛。
这段感情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同学们抱怨着,打闹着,搬着书。很少有人注意到新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表情凝重的女人在角落静静地观察着一切。折腾了半节自习课,教室里才算安静下来,有的同学开始自习,有的同学则开始小憩。这时,角落里的女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讲台,她的高跟鞋很锋利,踏在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脚踝,膝盖,锁骨,都是皮包骨的样子。她面部皮肤细腻光滑黝黑,眼睛黑亮,里面是满眼的轻视和不屑。
开口第一句便是:“我听闫老师说你们很懂事……她大概是对懂事两个字有误解吧。”
话中停顿的那一秒,她嗤之以鼻的叹了口气。
她接着说:“现在自习,一会我给你们新座位表,拿到表一刻钟之内换好座位。以后你们该做什么,我明天好好教教你们!”
这架势,这姿态,这口吻,可想而知,她是高三新班主任。
这下大家明白了运动会后闫老师的失落,也明白了,为什么搬办公室的教师人群中没有闫老师。
对于她来说,她所希望的有始有终,愿望破灭了。这是一次无言的告别。
高三本就这样,来不及容你感慨和悲伤。
人生亦是这样,感慨和悲伤的时间里又会错过很多。
安可期在纸条上写下:要换同桌了……
陆遇紧接着写:别不开心,放学我还是天天送你。
安可期:你看起来挺开心啊!
陆遇委屈巴巴的看着安可期使劲摇头。
座位表出来了,那是一张很不公平的座位表。大家可以接受按成绩排座,不考虑近视远视,不考虑个高个矮,但借读的同学赫然安排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不论成绩高低,这让人心里很不爽。
有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同学默默的开始换座,安可期一脸愤愤不平时时刻刻打算冲出去的架势,陆遇敲了下她的头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又敲敲桌上的纸条:你个没头脑还不开心,不收拾东西干啥呢!
安可期一把斯了纸条,低声说:“这算什么事!凭什么去最后一排。”
陆遇以更低的声音说:“放心,这都不是事。别不开心了。”
郁闷的一天并没有如期结束,在晚上大家得知晚自习延迟至九点的时候,郁闷的一天还在继续。九点时安可期看向最后一排,刚好陆遇也在看着她。
放学的路上,深秋的夜色更浓了,夜里的秋风更凉了,风中的书包更重了,包下的脚步更快了。
在那个熟悉的路口,陆遇说:“以后想我了就回头看看我。”
安可期说:“谁会想你啊!”
陆遇:“你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安可期:“对,以后就不是同桌了,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了。”
陆遇:“那怎么行!我和你之间不可能是普通同学关系!”
安可期:“不然还能怎样!”
陆遇:“你这么聪明,你想想!”
安可期努力回想,竟然满脑子都是陆遇带她吃的小吃美食,于是灵机一动,说:“有了!我明天开始报恩,你就等着惊喜吧!”
搬进高三校区的第二天,安可期比往常更早的来到学校,把一份营养均衡的早餐放在了教室最后一排陆遇的书桌上。
当陆遇看见早餐时,他才明白了昨天安可期说的惊喜。
如果只是这一天的一顿早餐,那顶多算是惊喜。
但如果是每天不重样的一顿早餐,那这应该算作什么呢?
这份早餐其实也是大势所趋,菲菲自从高三中午回家吃饭,晓晓的午餐也是父母送到学校,失去菲菲晓晓的午餐安可期感觉不吃也罢,正好减肥。就这样,从说出会有惊喜的第二天,安可期的午餐变成了一个苹果和一份陆遇的早餐。
每天清晨安可期送一份早餐,每天深夜陆遇送安可期回家,还有一天中偶尔的四目相对,这些点点滴滴拼凑成了高三里,他俩信守约定的默认操作模式。
话说回来,那个角落里的女人,那个只考虑本校升学率的女人,第二天数学课上又出现了。还是那个款式的高跟鞋,不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刺耳。
站在讲台上的她清了清嗓子,说:“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鳌骄,鳌拜的鳌,骄傲的骄。高三年级组长,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数翻到24页。对了,今天我讲的题,下课前随堂考,刚讲完就敢错的,午休时办公室等我。”
这天的中午,办公室里挤满了人。鳌老师进办公室的第一句话是:“借读的同学,快吃午饭去吧。”
郭玎珰出了办公室急忙找陆遇,想着还能和他一起去食堂。陆遇有点诧异地调侃他:“哪根筋搭对了,你居然这么快算出来了?”
郭玎珰嘿嘿一笑,说:“不是我哪根筋搭对了,是老鳌哪根筋搭对了,一到办公室就把借读生都给放出来了。”
陆遇的脸突然难看,低声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郭玎珰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看不懂陆遇的脸为何阴。
但安可期在不远处听着看着,有些气愤,有些心疼。
第二十三章有点痛的公交站牌
鳌老师的随堂考像是一种病毒,蔓延的很快,传染了语文英语,也传染了物理化学生物。
每逢上午有化学课,安可期的午休,连吃那个苹果的时间也没了。这样近乎煎熬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捱着过。那天中午,安可期从化学办公室往外走,和正在从数学办公室往外走的菲菲打了个照面。
她俩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这样清晰的看看对方,她俩同时要开口的时候,陆遇拿着一杯热奶茶走过来喊住了安可期,说:“你这个化学,啥时候是个头啊,喝点暖暖胃。”
菲菲欲言又止默默的转身,安可期看了眼陆遇说:“等下。”
然后跑向菲菲说:“难得中午遇见,一起吃个午饭吧。”
菲菲笑容依旧甜美,以回家为由婉拒了安可期。转过身的菲菲笑容已不在,是无尽的落寞。
安可期回到教室,消化着这种距离的疏远。新同桌赵湛是个很少说话的学生,还未报考大学走进社会,却从里到外透着一股IT男的气质。今天可能他心情不错,也可能是看见安可期过于恍惚,他调侃道:“每逢化学你都如此,怎么还没习惯,这么丧。”
换座位后安可期难得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居然被吓了一跳。随口说:“你懂啥!”
赵湛不服输地接了句:“莫非不是化学?小两口又干架了?”
安可期:“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被灭口!”
前一排的王一欢好像找到了什么契机,一脸兴奋地回头说:“怎么是赵湛知道的太多,是你做的太多吧!又传冰粥又送早餐的!”
安可期不懂这关王一欢什么事,莫名其妙却很气,赵湛见调侃有点变味,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事佬一样看看安可期看看王一欢,憋出一句:“快上课了。”
上课铃总是能打断很多争吵,学生的身份迫使学生什么时间就必须干什么事。可是压抑的情绪却没有因为上课铃而中断。
课间休息,赵湛见闷闷不乐的安可期,可能是出于话多招厌的愧疚,可能是出于调侃不当的尴尬,赵湛默默的给安可期接了一杯温水,安可期有些意外,因为一直以来,这是陆遇经常做的事。意外归意外,她什么都没有说。陆遇坐在最后一排,远远地看着那杯还有些许热气的水,表情不是很好看。
窗外天空灰茫茫的,空气中夹杂着寒意,没有方向的迷茫,没有目的的被动,没有缘由的疏远,所谓青春,如何不负?无人指点。
日子还是照常过,没有全校排名的大考试就没有什么波澜。可出现了一件小事,打破了安可期与陆遇之间的平衡。
放学时,陆遇照常准备送安可期回家,可刚要出教室的陆遇被于薇瑶叫住了,她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说:“谢谢你的衣服,先还给你吧。”
于薇瑶是班里唯一一个借读来的女生,现在也是班级最后一排里唯一的女生,转学到这个班级的第一天,班里的男生不少兴奋不已。
她虽然各科成绩都不好,但很有书香门第的气质。平时面带笑容话不多,远远的看着知书达理。
这显然和安可期那副难以驯服的气质格格不入,所以,平日里她俩几乎没有交集。
话说回来,陆遇快走几步接过外套扔在自己的座椅的上,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转身打算和安可期离开教室。
这次表情不是很好看的是安可期,可陆遇没有察觉,正如安可期不知道陆遇表情不好看时一样。
路上,陆遇主动开口了几次,都被安可期的敷衍回复弄得尴尬收尾。
陆遇终于忍不住的问:“你怎么了,又不开心了吗?”
安可期:“没有。”
女生的口是心非,大概不会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磨去棱角,任时光荏苒,任时过境迁,口不对心,才是始终。
问不出的答案,猜不透的心思,看不懂的表情,陆遇蒙圈且抓狂。
第二天,赵湛语文课上被提问,安可期小声提示,他才蒙混过关,为表示感谢,课间赵湛又给安可期接了一杯温水,陆遇坐在最后一排,远远的望着。
放学时,安可期急忙回头观察,努力辨认于薇瑶身上的校服外套是不是陆遇的,答案是肯定的。陆遇接过了外套扔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放学路上,还是问不出的答案,还是猜不透的心思,还是看不懂的表情,陆遇再次蒙圈且抓狂。
这大概就是冷战吧。冷战是耗时的,是压抑的,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但往往冷着冷着就炸了。
陆遇:“到底怎么了,能不能把话说明白?”
安可期:“没怎么啊。”
陆遇:“没怎么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话啊?”
安可期:“说话了啊。”
陆遇:“我去!要疯了!”
安可期:“你是不是骂我了?”
陆遇:“小祖宗啊,我哪敢啊!”
安可期:“你嫌我老啊?”
陆遇:“没啊,你语文不是很好嘛,这什么理解能力?”
安可期:“你说我不可理喻?”
陆遇:“我错了,我不说话了。”
安可期:“你对我无话可说?”
陆遇:“我到底怎么惹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我改。”
安可期:“没不开心。”
陆遇:“那你笑一个!”
安可期:“天太冷,不想笑。”
陆遇:“那我把外套脱了给你穿!”
安可期:“别人穿过的,我不穿。”
陆遇:“啊!我好像知道你为啥不开心了。”
安可期:“没有不开心。”
陆遇:“同学嘛,互相帮忙怎么了?”
安可期:“没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遇:“你同桌也没少给你接水喝啊!”
安可期:“我那是被动的。”
陆遇:“谁告诉你我是主动的了!”
安可期:“你就不懂得拒绝吗?”
陆遇:“你喝水的时候也没把水倒掉啊!”
安可期:“你凶我?”
陆遇:“不,不,不是凶你,这不气氛到这了吗。”
安可期:“不懂拒绝,不知悔改,气焰嚣张。还凶我!以后不用你送我回家了!”
说完安可期准备潇洒的转身离开,甚至想把在一起的承诺抛之脑后。怎料身后的公交站牌不高不矮,不偏不倚。转身过猛的安可期一头撞在公交站牌上,撞得瞬间天旋地转。天旋地转间,安可期清楚的听到,等车的同学在笑,貌似陆遇也在笑。
陆遇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帮她揉头上的包,安可期突然噗呲笑了,问陆遇:“刚才都谁笑了?”
陆遇:“人家都上车走了,都不认识没事。”
安可期:“太丢人了,我要灭口!”
陆遇:“不丢人不丢人,指定下次认不出是你。”
安可期:“你也笑了,对吧?”
陆遇:“我心疼死了,我哪能笑你啊!”
然后陆遇忍不住又笑出来了。
安可期:“你看看你还不承认,这笑的真开心啊!”
陆遇:“不是,不,我这不看你没事了替你高兴吗!”
安可期脸一沉,用幽怨的目光盯着他,陆遇终于憋住了笑,说:“还疼不疼啊,我错了,行不行?”
安可期:“错哪了?”
陆遇:“不该笑你。”
安可期:“还有呢?”
陆遇:“也不该凶你。”
安可期:“讲重点!”
陆遇:“以后谁管我借衣服也不借,我不穿也不借,别人冻死也不借!”
安可期:“和平年代,衣食无忧,冻不死人!”
陆遇:“是是是。社会主义国家,吃的饱穿的暖!”
安可期:“看在本宫头部有恙,不和你计较了!”
陆遇:“好嘞我送您回家!还有,那个,以后不许喝别人接的水,万一不干净呢。”
安可期撇了下嘴答应了。
没走几步陆遇又说:“你还疼吗?”
安可期:“废话,你说呢!”
陆遇:“唉,你也真是够狠的,看你撞完,我感觉公交站牌都有点痛。”
安可期:“你还真是爱心泛滥啊,还心疼公交站牌!”
陆遇:“我查看了,你都给人家撞掉漆了!”
安可期语塞,只想打人。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安可期头上的包第二天还在,还很明显,还有了红里带青青里泛紫均匀渐变的颜色。
很多人问这个包怎么回事,安可期答:“我要变身了,正在长犄角。”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对于这个包,大家更愿意相信,当晚安可期和公交站牌打起来了,公交站牌先动的手,公交站牌也有点痛。
第二十四章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
2007年12月7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也不知道勤劳的祖先们花了多久经历了什么,观察出二十四节气,延续至今依旧这么准。会不会是三班倒,日晷在晚上没办法看时间,所以夜班换岗全凭自觉,起风了,降温了,月圆了,天长了,叶黄了,花红了...都要记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探索规律。偶尔遇到不合群的花花草草,突然想吟诗一首: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安可期天马行空的边想边说,陆遇边听边乐。
班长孙琪晨无奈的对着扫雪区域的同学大喊:“大家别闹了,快点扫完上自习。”
大家显然把这场扫雪活动当做了周末聚会,当做了老友重逢,有的男生帮心仪的女生系紧了围脖,有的男生则把心仪的女生摔进雪坑,人和人的表达方式千差万别,人和人的感受方式也是各有不同,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
菲菲把雪铲靠在墙壁上,摘掉手套朝着手哈气取暖,姜书龙从人群中找到她,递给她一个暖宝宝,菲菲脸颊泛着红,可能是站在雪地里时间久冻的,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姜书龙离开时安可期正好走过来,调侃地说:“呦,什么啊!”
菲菲:“暖宝宝了。”
安可期:“哦哦暖不暖啊?脸红什么!”
菲菲:“不暖的,还没热呢!你不也红吗!”
菲菲和姜书龙的关系,正如这个没发热的暖宝宝,不温不火。
陆遇看她俩笑嘻嘻说着什么,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安可期:“菲菲收礼物了,可贴心了。”
陆遇:“是吗?谁送的?什么礼物啊?”
菲菲摇摇头,表示要保密。
安可期心领神会,说:“告诉你多无聊,你就自己慢慢猜吧。”
陆遇:“猜多慢啊,你就说呗!你喜欢我好给你买!”
安可期:“我说你送,那多没心意。我想一下,你就知道,才是心有灵犀啊!”
陆遇旁边的郭玎珰仰天长啸:“太难了!”
然后拍拍陆遇的肩膀说:“陆少爷,你太难了。”
菲菲见大家陆续回到了教室也提议回去,可安可期没玩够,硬是拉着陆遇和郭玎珰堆雪人。
菲菲走到教室后门时,想抄近道从后门进去,不巧却听到了于薇瑶和姜书龙的对话。
于薇瑶轻声细语地问:“书龙,你给我买的暖宝宝呢?手上俩脚上俩,一包五个应该还有一个啊?找不到了呢。”
姜书龙答:“是剩一个,我嫌没地方放,给裴菲菲了。”
菲菲快速转身离开,后面还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裴菲菲径直走到卫生间,紧紧地关上了门。
这种失望,来自不同的人,不止一两次。
从未开始,更谈不上结束。
无关对错,只能自己舔舐伤口。
菲菲深呼吸几次,没有流泪,按下马桶冲水开关,冲洗了本就干净的蹲位。
开门的瞬间,菲菲脸上已经挂上了往日甜美的微笑,她在心中重复着那次大雪中许下的愿望,必须考上一本。
一个简陋的雪人在陆遇、安可期、郭玎珰的努力下堆好了,雪后的天气格外好,夕阳撒在雪人身上,为雪人披上了一层金纱。
班长孙琪晨又跑到操场上,催不舍离开雪地的同学回教室上自习。安可期将一个雪团丢在陆遇脸上,然后飞快的朝教室跑去,陆遇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
郭玎珰看着这幼稚二人组无奈地拍打着身上残留的积雪,孙琪晨映着夕阳的金光回头看着他笑。有那么一瞬间,郭玎珰感觉空旷的操场上只有孙琪晨和夕阳,她的笑容温暖灿烂。
再过几天便是安可期的生日,安可期说高三了,不折腾了,陆遇却执意要好好过。然而生日当天,说好的热热闹闹却只有安可期和陆遇两个人孤孤单单。
陆遇看着安可期许了愿,吃了蛋糕,收了礼物,才讲起事情的经过。
郭玎珰和晓晓都被补课缠身,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逃出补课班。
安可期说:“我就说高三了,都很忙,不用过。那菲菲呢?”
陆遇:“她,没回。”
安可期想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不能来也至少会发个生日快乐啊。
当安可期再次见到菲菲的时候,菲菲正忙着问卢高力的合成与分解。没插上一句话的安可期默默回到了座位,开始疯狂的做完形填空。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弄的人紧张兮兮,成绩出来之后有些人平静,有些人沮丧,也有些人意外。
安可期参差不齐的分数,有的老师喜,有的老师厌。
陆遇则文科平平,数学却破天荒的高,高到鳌老师对借读生另眼相看。
菲菲的努力有目共睹,而成绩不尽如人意,甚至还有些退步。
陆遇兴致勃勃的要请安可期喝奶茶,安可期说:“那我要多多的珍珠!”
郭玎珰以成绩不理想心情差为由也要陆遇请,陆遇说:“你什么时候成绩理想过,走吧,请你。”
安可期走到菲菲旁,问:“菲菲,放寒假了,出去喝杯奶茶再回家吧。”
菲菲微笑着敷衍的拒绝了。
安可期看着菲菲的背影,狠狠的说:“不开心就不要笑!”
这句话安可期憋了很久,想了无数种委婉表达的方式,可始终没机会说,而今天还是以最直接的方式说出了口。安可期看着菲菲,真的感觉她太累了,太累了。
菲菲迟疑了片刻,转过身嘴角挂着微笑,可眼里含着泪,回:“我无法像你,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的就不学。开心了有人陪着你开心,生气了有人哄着你消气。你以为你多懂我,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
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他们三个人,在原地。这一天的奶茶,即使加了再多的糖和珍珠,味道也没有那么香甜。
没能目睹这一切的晓晓,晚上从郭玎珰那里得知了此事。立即拨通了安可期的电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问了一堆,安可期答:“你今天话有点密啊,一点不像个酷酷的歌手。”
晓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安可期其实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句“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在回响,不知晓晓在讲什么,安可期说:“我想静静,想想到底哪里不对。”
挂断电话,安可期在笔记本上写下感同身受四个字,又圈起来画了个问号。
第二十五章稀奇古怪的可爱
2008年的手机,彩屏已是高端机,如果还能转一转扭一扭便是高端机中的战斗机。
大家看着秒数打电话,每逢55秒时刚好挂断电话,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最完美的经济头脑。每月赠送的短信数量有限,一条短信里往往打了很多字,那时有很多话要说,见面能说的,见面不能说的。
手机如果还能登陆QQ或者浏览下新闻资讯,那都是土豪般的操作了,毕竟流量的费用也是高中生无法承受的开销。更不要说网上购物了!
在沈阳,有个书店叫做东北图书城,安可期当时认为,世上所有的书应该都在这里了。
在沈阳,有个文具批发叫做东北文批城,安可期当时认为,世上所有的文具应该都在这里了。
今天的故事,就发生在东北文批城。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安可期同陆遇讲要想把书读好,怎么能没有像样的笔和本子呢?
陆遇说:“你所谓的像样的笔和本子,除了可爱还有什么。”
是的,安可期喜欢稀奇古怪可爱的笔和本子,她的笔有像动物的,有像蔬菜的,有像水果的,有硅胶质感的,有毛茸茸的,甚至还有装着星辰大海的。等等,等等。
她的本有一系列卡通图案的,有可拆卸可重组的,有封面是镂空雕花的,有里面是彩页带故事情节的。等等,等等。
犟不过安可期的陆遇,又被安可期在去图书馆的途中,强行拉到了东北文批城。他们决定用一个小时,采购好他们的利器。
东北文批城在2008年,可称得上是学生的天堂。除了笔本,还有学生能用到的一切,对,是一切。
东北文批城外边还有学生吃的起的小吃,品种繁多,味美价廉。安可期和陆遇计算着时间,不太悠闲的逛着。在一处书包前,安可期驻足的稍微久了点,因为有一个书包在她看来,算是稀奇古怪的可爱。陆遇明白她的心思,也懂你的喜欢,指着那个书包问了价钱。安可期感觉那个数字实在扫兴,拉着陆遇快步离开。
安可期买了一个自认为适合学化学的新本子,打算和化学重新认识,商量一下高考能不能多给几分。
陆遇则买了一盒毫无特色,普普通通的黑色水性笔。
在路过一处卖毛线的摊位时,安可期有个念头,想亲手为陆遇织一条围脖,这个念头很快被另一件事打破了。
同时出现在卖毛线摊位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个长发画着浓妆,一个短发画着淡妆。当陆遇与这个长发女生四目相对时,长发女生瞬间眼泪夺眶而出,花了眼妆。
陆遇转向安可期,眼神依旧温柔,轻声说:“我们去别处看看。”
那个女生却嘶哑的喊出了陆遇的名字,安可期看着陆遇:“你们认识?”
这时那个短发女生和安可期说:“让他们自己谈谈吧。”
安可期见对方坚决且真诚,对陆遇说:“我去卖龙猫那家看看龙猫。”
大概过了一刻钟,陆遇找到了正在逗龙猫的安可期,情绪低落的说:“图书馆的路上我和你解释。”
安可期已猜得出大概,只是细枝末节,恐怕永远无人得知。
世界就是那么小,东北文批城就是那么小,离开东北文批城时安可期又遇到了花了妆且还在哭泣的长发女生,那个过道空间很小,安可期看着她的同时,清清楚楚听到了她对自己说:“以后的你会不会是今天的我。”
陆遇像往常一样帮安可期带上帽子,帽子遮住了安可期的视线,可那句话还回荡在安可期的耳畔。
去图书馆的路上,陆遇和安可期良久没有开口,一个不想问,一个不想说。一个想对方先问,一个想对方先说。
后来还是陆遇先开了口:“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不好奇了?”
安可期:“好奇什么,这是你初恋?”
陆遇:“我感觉不算,你才是。”
安可期:“那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这般伤心欲绝。”
陆遇急忙解释:“没做过什么,什么都没做。”
安可期:“那这是什么情况,彩排呢?表演呢?拍戏呢?”
陆遇:“她是我初中同学,初三转校过来的,我告诉你就是单纯的她追我,你信吗?”
安可期:“信,当然信,您这魅力多大啊,辐射东北三省。然后呢?”
陆遇翻了个白眼接着说:“后来初中毕业,我这发挥失常你也知道,转校到同哲的消息我没有告诉她,而是告诉她我要离开沈阳搬去南方。从此再无联系。”
安可期半信半疑:“听起来合情合理。那她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陆遇:“那大概的确是我魅力太大了吧。”
安可期:“你快醒醒吧。那她最后那句以后的你会不会是今天的我你怎么解释。”
陆遇:“我没听到啊,放心,我不会让你流泪的,你流泪我可是会心疼的。”
此时此刻的安可期愿意相信陆遇所有的话,因为陆遇真的对她好,她也真的对陆遇好。
她不愿意去思考和追问太多的来龙去脉,因为那个瞬间哭的死去活来的女生不过是个不自知的追求者,也因为高三的脑容量,装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没空间装这件小事。
这段插曲很快消失在时光里,有多少人的眼泪为了不值得的人而流。
爱而不得,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与不舍。是时间过去良久,心思却不曾改变。
流出的泪,洗涤了心底最初的那道伤口,结痂后才能用更坚硬的心面对更现实的生活。
而那些被过早宠坏的孩子,心不曾受伤,心也不够坚强。但生活的现实不会放过任何人,泪终究会流,或多或少,或早或晚。
开学那天,安可期意外的收到了那个稀奇古怪又可爱的书包,那是陆遇全部的压岁钱。安可期收到书包的惊喜,不亚于收到河马那天,陆遇喜欢着她,也懂她的喜欢。
开学那天,陆遇收到了安可期亲手编织的围脖,陆遇惊不惊喜不清楚,但陆遇一定感觉意外,因为寒冬逝去,早已开春儿了。
第二十六章看不到的真相
高三的寒假虽然不好过,但比起高三的开学,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2008年3月3日周一一开学,距离高考还有96天的高考倒计时字样就赫然出现在目之所及的所有墙面上。那刺眼的红色让人心生恐惧,似乎大战在即。
同哲中学的高考誓师大会在老校长长达30分钟的演讲中结束。比起喊破嗓子的口号,声泪俱下的表情,老校长语重心长的演讲,更加走心。至始至终,他没有提及成绩,没有提及分数,没有提及高考,单纯的谈了读书的意义。安可期在会后小声对晓晓说:“如果化学课是校长讲,我可能分数就不是个位数了。”
时间在上课与上课之间流逝,时间在考试与考试之间流逝。墙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不知不觉十位数字已变成7。
安可期以为看见的世界变是全部,岂不知看不到的事情已悄然发生。
这也似乎注定了,她可以学好数语外,因为那是看得见的数字汉字和字母。她也可以学懂物理,因为那是感受得到的力和速度。可化学和生物,尤其是化学,她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起了怎样的反应,一切就变了。
话说发生了什么看不到的事情呢?
原来是鳌老师在开学前给安妈妈打了电话,电话里字面意思是安可期给陆遇带早餐,字面以外的意思可想而知。可鳌老师又建议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影响学习,毕竟除了此事安可期是在学习并无其他过分行为。这通电话的信息量很大,鳌老师在告知了自己建议的同时,还得知了安妈妈生病了,需要手术和术后化疗,手术安排在开学后不久进行。这些都是安可期视野以外,不得而知的。
同样的电话鳌老师并没有打给陆遇的妈妈,并不是陆遇的成绩足够理想,此等小事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学习,仅仅是因为陆遇的成绩对同哲高中的上学率没有丝毫影响。
同样视野以外不得而知的事情还有很多。
菲菲在那个寒假好似人间蒸发,没有任何短信和电话。开学第一天看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说不上是憔悴还是干练。安可期不知道以什么语气开口打招呼,热情?关切?埋怨?所以那句你过得好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况且高三好像不需要这种多余的寒暄。
郭玎珰高三开学以后常常数学课上被提问,这也引起了陆遇的注意,陆遇说:“老鳌忙糊涂了吧,忘记玎珰锅也是借读生了吧。”苦不堪言的郭玎珰把陆遇视野以外的事情告诉了陆遇,原来,那个寒假,郭妈妈重金请鳌老师当郭玎珰的私人家教,重金究竟有多重,具体数字郭玎珰不清楚,只是每次课后,郭妈妈都会礼貌的递给鳌老师一个有厚度的牛皮纸信封。
郭玎珰是这样形容鳌老师的,他说:“每次一对一上课,我对视她的眼睛,都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被灼伤,鳌老师只有接信封的瞬间是会笑的。”
晓晓这个寒假又悄无声息的当了把英雄。还记得晓晓大雪中救回家的学霸秦方圆吗?这次救的不是别人,还是他,没错,是他是他还是他!事情经过很简单的,还是那个离她家不远的补课班,补课后学霸捧着一道往年高考真题,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晓晓则是一副嫌弃加嫉妒,心想:都已经是学霸了,都已经高出一本线一百多分了,都已经年级前三了,还这么努力,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远处一辆轿车疾驰而来,秦方圆还全身心的沉浸在高考真题中,晓晓眼疾手快用力向后拉秦方圆的胳膊,突如其来的力量使秦方圆和晓晓瞬间失衡背部朝下倒在地上,那道高考真题则卷入疾驰的车轮。晃过神的秦方圆侧脸看向晓晓,才发现晓晓表情痛苦,双手捂着脚踝。
之后两周,晓晓都是一瘸一拐的去补课班上课,至此以后,这个跛脚的女生在秦方圆眼里是天使,是恩人,是英雄,也是女神。
这天,刚下晚自习的安可期接到了安爸爸的电话,电话内容简短易懂且离谱。
安爸爸说:“你妈和你二姨出去旅游一周,我这边也正好出差,护眼灯下面给你留了钱,你这几天买着吃吧。”
挂断电话后安可期对陆遇说:“我有感觉,我家可能出事了。”
陆遇的回答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发生什么,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安可期猜测了很多种可能,哪种可能都让她不安。
生病,也在她的猜测之中。
平时的犯困变成了整夜的失眠,有时很晚,安可期会发一条信息试探陆遇是否睡了,十有八九陆遇都会回复她,然后陪伴她,安慰她。
安可期隐隐约约感觉,鳌老师是知情的,因为那天的随堂考,鳌老师放她好好吃午饭,并安慰她一心学习不要想太多。
王一欢见安可期没有把错题改对就去了食堂,下午自习便回头不冷不热的低声说:“有些人,老师可能已经放弃了。不像我们好学生,有错必须改。”
王一欢视野以内,安可期就是个矫情的偏科学生。安可期直挺挺的站起来,椅子撞到后面同学的课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响声过后原本只有翻书和讲题声的自习课变的异常安静。
王一欢被安可期略显过激的行为吓的转过身假装自己不了解情况。
孙琪晨作为班长连忙走过来,看着安可期带着血丝的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安可期说:“我去下卫生间。”
这一去是很久,安可期走过空荡荡的操场,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倚着墙角只想静静。
天色见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安可期走过来。裴菲菲坐到了安可期身边,就那样静静的过了三分钟,这三分钟里安可期开始无声的流泪,菲菲也渐渐眼眶湿润。
菲菲开口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熟悉你的人都在担心你,现在高三了,马上高考了,都先放放吧。”
安可期说:“就是因为高三,就是因为高考,就是有人担心我分心,现在的我一无所知。”
菲菲:“你不理解我为什么突然变了,眼里只有学习。我今天可以告诉你,父母为了我搬家,蜗居在这个破小区,请假给我准备三餐,借钱也要请最好的老师。我无力反抗这一切,更无法面对他们几乎祈求我学习的眼神。你应该理解,不论以何种方式,所有人都迫切希望你考上大学,你要放下所有事一心备战高考。”
又静静的过去了几秒。
安可期:“我明白,我们还是朋友吗?”
菲菲:“高考过后,我们补做所有想做的事。当下此刻,跟我回去上自习吧。”
这一周过得很慢也很快,安可期得知母亲生病已是母亲手术之后,手术很成功,切除肿瘤在母亲身上留下了15厘米长的永久性伤疤,但比起生命,这点伤疤已是微不足道。
手术后的化疗也是耗时和痛苦的,但比起生命,这点伤痛也是咬咬牙可以坚持的。
照顾母亲的工作并没有落到安可期的肩上,热心的大姨和细心的二姨担负起了照顾病人的重担。安可期被安排一心准备高考,安爸爸被安排一心筹集医药费。
陆遇则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只是以往送她回家的路线,偶尔改为送她去医院。
第二十七章二姨大骨汤
由于安妈妈化疗,无人顾得上给安可期请家教或报补课班,这让安可期的高三没那么水深火热,安可期在母亲重病面前似懂非懂的看清了生命的意义,人嘛,活着就很好。
这边安爸爸除了筹钱及时缴费,也分担起最不擅长的家务。安爸爸洗花了安可期两件最喜欢的外套后,安可期决定再也不用他洗衣服了,高三的特殊优待在安可期身上丝毫没有,课余还得承担家务,这让安可期感觉有点无奈,但想想自己刚悟出来的真理,人嘛,活着就很好,干就完了。
不久后,经医生同意,安妈妈顶着一颗秃头出院了。
此时已是春暖花开,微风和煦。清脆的鸟啼,叫的欢喜,叫的人心生愉悦。
出院时,同病房的病友说:“你啊,以后都别留头发了,你这脑型太正了,秃头大耳好似活佛。”
病房内外,亲友病友,护士医生,笑声一片。
就这样,安妈妈被护送到了安可期二姨家,并受到了二姨“无微不至”的照顾。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陆遇和安可期都没有达到二本分数线,这意味着,如果想读本科,就要承担三本高昂的学费,或者老老实实的读个大专。可是有本科,谁愿意去专科呢,这样的分数,是最令家长们为难的分数。
鳌老师公布成绩后,破天荒的没有发火,反倒安慰起同学们:“这次虽然是最后一次模拟,但显然卷子质量不太好,题太偏了,高考不会是这样的。大家心态要稳。”大家清楚鳌老师的用意,毕竟大多都是领了身份证的成年人。
放学的路上,安可期和陆遇都很沮丧,但不管分数如何有一条铁律是不变的,他们约定估分高的人要和估分低的人选择同一所大学。
可以安心读书的安可期最终还是放弃了化学,把最后的精力放在了数语外上。虽然不清楚大学是什么样子,究竟什么地方令人向往,但想想可以离开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沈阳城,新鲜感多少还是有的。
周日去二姨家看望母亲时,安妈妈面色红润,感觉和健康的人已无异。
安可期开心地说:“一看我二姨就是把你照顾的很好,二姨辛苦了。”
二姨一听这话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还是你懂事啊,你妈就不了解的用心良苦,我天天买大骨熬那么久,她还不爱喝!”
安可期说:“怎么会啊,二姨可是有国家二级厨师证的呢!”
二姨:“生在福中不知福,等会,我去看看我的大骨汤。”
趁着二姨转身去厨房,安妈妈小声对安可期说:“一会你尝尝你就知道了,我能挺得住化疗,实在挺不住这大骨汤了!”
没一会功夫,安可期二姨套着隔热手套,捧着一个砂锅来到餐厅,然后熟练的舀了一大碗汤放在安妈妈面前,呵斥道:“喝!”
安妈妈唯唯诺诺地说:“二姐,太烫,凉会。”
二姨又转身走进厨房。
安可期说:“有这么难喝吗?”
安妈妈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个装汤的大碗说:“纯大骨,不放油,不放盐,熬成这样粘稠,还这么一大碗。你尝尝。”
安可期用勺子尝了一口,还真的是享受不了,只想吐。
这时二姨又端出两道家常菜放在餐桌上,笑盈盈地问安可期:“你要不要来碗大骨汤?”
安可期灵机一动答:“哎呀,有番茄炒蛋啊,我最爱吃二姨做的番茄炒蛋了,我就不喝汤了。”
二姨看安可期吃的开心,心满意足的笑了。据安妈妈讲,看着她喝骨汤的不光有她二姐,还有轮胎,轮胎是安可期二姨养的一只土狗,轮胎可谓身世凄惨,当时差点下锅被人炖了,是二姨一家“重金”救下了它。
可能是为报救命之恩,轮胎就一个特点:忠诚。
有一次安妈妈实在不想大骨汤,偷偷端着汤打算去卫生间倒掉,轮胎见状,挡在安妈妈面前,狂吠不止,似乎在说:“你痛快给我把汤喝了!”那眼神像极了安可期她二姨。
一周六天大骨汤一天甲鱼汤的日子,幸福且煎熬。
直到复查时,安妈妈查出了轻度脂肪肝,这汤才算断了。
病魔是什么?
有人说是和平年代里的灾难,安可期却认为,病魔是你自己不能平衡自己心态时,上天给你的一个有分量的提醒。
安妈妈曾经为很多事耿耿于怀,父母重男轻女对自己不上心了,运气差高考差一分没考上了,就业选择有误入错行进工厂了,婚后牺牲太多受太婆婆的气了,亲戚来家里聚餐饭后不洗碗了,安爸爸又把家里的碗都摔了,安可期考上七十七中后不服管了。等等。
万事万物,皆可介怀。
直至生病,手术,化疗。父亲母亲也和蔼了,兄弟姐妹也可爱了,承认自己有点笨了,太婆婆也去世多年该释怀了,亲戚似乎也帮衬过不少,安爸爸也忙里忙外上心了,安可期也懂事了。等等。
万事万物,万般美好。
生过的病,吃下的药,动过的手术,化过的疗,都是走出牛角尖的钥匙。
人生本该这样,除生死无大事。
高考倒计时的牌上数字不断变小,紧张、恐惧、不安、困,挥之不去。
高三的学生,没有多少人可以完全看开,置身事外。执着的学或迷茫的学,都是得学。
一次小考中,菲菲的英语成绩破天荒的高,量变产生质变是需要过程的,这天大概就是菲菲质变的日子。此后菲菲的英语成绩,就没有低过。
聪明人量以普通人平方的速度在积累,所以质变很快,俗称学霸。
普通人量以正常速度在积累,质变需要一定时间,芸芸众生不配拥有俗称。
还有一种人赶着学赶着忘,谈不上量的积累,也不会有什么质变,俗称学渣。
综上,普通人面对高考,与其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如说是自己与时间的一场较量,相同的时间内,谁肯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积累,尽快完成质变,那么谁就是高考中的胜利者。
陆遇和安可期显然是把时间花在了教室,却把精力情不自禁的花给了对方。
高考临近,陆遇的文科成绩依旧不温不火。安可期的化学惨不忍睹,幸好其他科目比较平稳可观。
把精力或多或少花给对方的还有棕熊和汪钏,与安可期陆遇不同的是,棕熊的成绩突飞猛进,与借读生的身份格格不入。
课间有其他班老师意味深长的对鳌老师讲:“你班那俩借读生,有点意思。来这借读,收获满满。”
第二十八章置身独木桥
终于高考倒计时的牌子翻到了个位数,大家不在执着于双曲线的焦点在哪?已知物块与斜面之间的动摩擦因数是多少?化合物2-苯基丙烯会不会发生加成聚合反应?这时考生关注的是考场在哪?准考证号是多少?考不好家长会是什么反应?
菲菲的父母在考场附近订了酒店,晓晓爸借来了车准备送晓晓往返考场,安可期则是向安爸爸咨询了公交路线准备只身赴考场,郭玎珰和陆遇由于是借读生,分别回到了学籍所在学校忙碌备考事宜。
2008年6月7日,天空中下着雨,风不大,天色阴沉。
有多少人发现,每逢高考必下雨,好似高考中存在多少冤情,岂不知高考是最公平的一次较量。
再大的雨也有家长愿意守在考场外,等。
再多的叮嘱也会有考生把准考证,忘。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真不知道这三年的努力值不值,甚至可以说这一个轮回的努力值不值。
高考结束的一瞬间安可期把知识原封未动的还给了老师,估分前的几天兴奋大于不安,死不死的快活几天再说!
安可期绞尽脑汁的想,不用学习了,时间自由了,该做些什么呢。
执剑江湖?无剑。
大快朵颐?无肉。
纵情山水?无钱。
那些高考前家长和老师嘴里所说的“你们坚持坚持,高考考完就好了!”何为就好了?
高考过后的空虚,在兴奋三天过后,大面积来袭。
一无所有的莘莘学子,除了不用熬夜学习,还是一无所有。
安可期给陆遇发短信:今天干嘛?还去避风塘下棋???
避风塘,是一个喝茶下棋的娱乐场所,多半是学生党,买一张入场券消磨掉无聊的时光。
这几天里,安可期和陆遇学习、研究并较量了军棋、围棋、跳棋、五子棋、象棋、国际象棋以及大富翁和斗地主。避风塘里的免费奶茶,他俩也是喝到要吐,原味、凤梨、草莓、青提、西柚、哈密瓜和百香果以及多种水果混合口味。
陆遇回短信:换个地方吧,我开始奶茶过敏了。
很快学校组织估分和报自愿,估完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安可期松了一口气,因为不出意外,这四科的成绩已经达到去年该省理科二本分数线。安可期暗暗感谢上天,谢天谢地这是第几次狗屎运了。
陆遇估出的六科总分也比模拟高出一百多,一向不及格的语文和英语也破天荒的及格了。
陆遇说:“看来你的狗屎运也传染我了。”
安可期说:“那你得好好感谢我,化学生物不估了!就这样吧。”
陆遇说:“为啥啊?看看我俩总分谁高啊。”
安可期说:“蒙的,实在记不清选的啥,就当化学生物各10分吧。”
陆遇:“老大,你这也太草率了。”
安可期:“去个二本,就是完成任务了。”
实际上,到这一刻,安可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参加高考。
安可期和陆遇在这边说说笑笑,鳌老师路过看见也不再横眉冷对,用轻松愉悦的语气问:“你俩估分估好了吗?”
安可期答:“不算化学生物刚好超二本线。”
鳌老师问:“那算上是不是能到一本线啊?”
安可期答:“不可能。”
鳌老师:“也好也好,去个本科还有是机会,努努力考研!陆遇你呢?”
陆遇:“数学138左右吧。”
鳌老师笑笑:“恭喜你。”
陆遇:“谢谢!”陆遇一字一字咬的清晰。
鳌老师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对了,陆遇。老师从来没有针对你,我只是选择了适合你的激励方式。”
品,细品。
那一瞬间,安可期和陆遇感受震撼到了,但说不清道不明。
估分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向借读生中的佼佼者徐忠雄,在角落沉默不语。汪钏微笑着温柔的对他说了什么,然后轻轻拍拍他厚重的肩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棕熊考的不理想,但有多不理想,没有几个人知道。
大家只知道他后来复读了,陪着他复读的还有考的还不错的石雯。
菲菲量变产生质变后,就没有变过质,估分也是顺利超过了一本分数线。
晓晓则没有那么幸运,辜负了秦方圆给她补过的课,估分不及二本线。此时的她只能祈祷判卷老师手一抖,多给个二十几分,否则只能祈祷她妈钱包一抖,一年多拿个一万多学费。
郭玎珰的估分呢?呵呵。但他不哭,因为不努力就不配有落差。
与之情况不同的是陈曼,对,就是那个眼镜如同玻璃砖,笔记如同机器打印版的陈曼。她的眼泪掺杂着愤懑与怨恨,她的估分比模拟少了尽二百分,几个女生安慰她:“你先别急,再看看,这只是估分,会不会看窜了。”这些安慰于事无补,她一向是那么严谨细致的人,怎么会面对这么重要的估分看窜了答案。
要说这个班里真正的赢家是谁呢?是与安可期同为七十七中毕业的卢高。
三年前侥幸考上同哲高中的安可期与发挥失常来到同哲的卢高,在三年后产生了巨大的差距,一个侥幸过了二本线,一个以高出一本线一百多分的成绩稳拿全班第一。侥幸与稳扎稳打可能会在人生中某个阶段有短暂的相遇,但距离终究会产生,且一旦产生便是难以企及的距离。
估分过后,不同层次的大学,不同领域的专业,迫使所有人各奔东西。
是的,所有人,各奔东西。
那些年的约定,那些年的期盼,那些年的倔强,在又一次面对现实时,纷纷选择了尊重现实。
又一次安可期感觉被骗,那些高考前家长和老师嘴里所说的“你们坚持坚持,高考考完就好了!”何为就好了?明明只有高中三年时光最美好。
过去的终将过去,高考给大家带来的情绪波动一天天在消减。
学生认命了。
家长也冷静了。
时间是可以抚平一切的药。
在录取通知书收到后,大学正式开学前,他们约定爬一次本地最有名的山。
晓晓群发短信问大家:介意秦方圆和我们一起爬山吗?
郭玎珰第一个蹦出来:不行!我拒绝与全校第一同行,我会感觉智商被碾压一路。
其他人均热情欢迎学神的加入,所以郭玎珰强烈反对,无效。
这一行六人三男三女,令人浮想联翩的奇怪组合。郭玎珰对于大家的不care耿耿于怀,直到他和秦方圆聊起《坏蛋是怎样炼成的》才算活了过来。
晓晓说:“我和他同桌这么久,终于知道他把时间花在哪里了。”
菲菲则说:“玎珰锅看《坏蛋是怎样炼成的》我完全理解,可秦方圆还有时间看这个,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
晓晓一脸绝望的对菲菲说:“他下大雪那天在我家吃饭,还和我妈聊了45分钟的《平凡的世界》,我妈还没有看完,他已经读过两遍了。”
安可期:“学神就是学神,不服不行啊!”
安可期、菲菲和晓晓,站在半山腰,看着落在后面侃侃而谈的秦方圆,却隐隐感觉他已经站在了山顶,还冒着光。
抵达山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群山上,眼前的美,让人感觉汗水流的特别值得。
菲菲说:“我们一起喊出自己喜欢人的名字吧!”
这种特别明显的套路安可期和晓晓一眼便识破了。
“一,二,三!”
安可期:“啊!”
菲菲:“啊!”
晓晓:“啊!”
陆遇:“安可期!”
秦方圆:“没想好!”
郭玎珰:“孙琪晨!”
……
山谷中回荡着呐喊声,直到声音消失在山谷里。
大家有点楞,晓晓第一个开口,说:“陆遇的答案众人皆知,郭玎珰!你喊的谁?”
郭玎珰:“你喊的谁?你怎么没喊?”
秦方圆:“孙琪晨是谁?”
陆遇:“我靠!你瞒的够深啊!”
菲菲:“信息量好大!”
郭玎珰:“我怎么感觉我被套路了。”
安可期:“说的没错,但重点是孙琪晨,我没听错吧!”
郭玎珰:“你们套路我!”
秦方圆:“孙琪晨到底是谁?”
安可期,陆遇,菲菲,晓晓异口同声地说:“你闭嘴!你说!”
秦方圆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郭玎珰则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
……
青春的美好,莫过于可以和几个朋友分享一切欢喜与悲伤。不必遮遮掩掩,不必瞻前顾后。
欢喜着自己的欢喜,也欢喜着他人的欢喜。
悲伤着自己的悲伤,也悲伤着别人的悲伤。
第二十九章间歇性肌无力
这天安可期在家重温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看着看着突然想,自己真是太温柔了!突然电话响起,是陆遇。
陆遇问:“你在干嘛?”
安可期答:“看电影呢!”
陆遇:“看什么电影呢?”
安可期:“看《我的野蛮女友》啊!”
陆遇:“能不能不看这些,你能不能学点好!”
安可期:“这不正学着呢吗!你着什么急啊!”
陆遇:“有没有其他电影?快换一个,等你学成归来我也就废了。”
安可期:“没有,你不陪我玩,我就只能反反复复地看这部电影,汲取其中之精华,化为己用!”
陆遇:“听着就很可怕,快出来,我带你玩。”
安可期:“可是天气很热!”
陆遇:“我带你去有空调的地方。”
安可期:“可是走到有空调的地方路上也很热啊!”
陆遇:“那怎么办,夏天就是这样啊!”
安可期:“热就会口渴!”
陆遇:“你到底想说啥?”
安可期:“渴就得喝水啊!”
陆遇:“你喜欢喝什么?我都给你买。”
安可期:“谁要喝饮料,不健康!我有自制山楂冰糖水!”
陆遇:“你自己熬的吗?我要喝!”
安可期:“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背着水很沉!”
陆遇:“那我去接你,我拿着。”
安可期:“成交!”
陆遇:“你兜兜转转啰哩吧嗦说了半天就是为了让我接你帮你背水呗?”
安可期:“你要是这么理解,那只能说你的理解能力很强哦!”
陆遇:“你以前都是直接说啊!今天怎么还钓鱼执法了?”
安可期:“喜欢钓鱼!你这两条鱼!”
陆遇:“啰嗦,等我!”
说完双方挂断电话。
有些话不能轻易说,有些毛病不能轻易惯着。
安可期和陆遇还不懂这个道理。
都以自己的方式惯着对面。
平日里,他俩的日常对话中有许多重复的话术,举几个例子:
安可期:“书,你拿着!”
陆遇:“好嘞!”
安可期:“书包,你拿着!”
陆遇:“好嘞!”
安可期:“水杯,你拿着!”
陆遇:“好嘞!”
安可期:“手机,你拿着!”
陆遇:“好嘞!”
安可期:“钥匙,你拿着!”
陆遇:“好嘞!”
安可期:“外套,你拿着!”
陆遇:“好嘞!”
安可期:“购物袋,你拿着!”
陆遇:“好嘞!”
当然也有例外,那次安可期的新鞋有些磨脚,实在疼痛难忍,安可期说:“包和水杯给我给我,我拿着。”
陆遇:“艾玛!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居然良心发现了!”
安可期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说:“我,你拿着!”
陆遇欲哭无泪,大喊:“好累!”
安可期说自己这是得了间歇性肌无力,陆遇说:“还有这病?怎么能治好。”
安可期说:“看不到你的时候一般不发病。”
话说回来,接了安可期的陆遇带着安可期直奔商业街,他俩不是打算疯狂的买买买,只是单纯的蹭空调。
沈阳的商场一般顶层和地下一层一般设置为美食街,地下一层是安可期和陆遇经常中午光顾的地方,那里有各种价格实惠的小吃,光是面条就有很多种:热干面、打卤面、牛肉面、炸酱面、乌冬面、意大利面等等。面以外的小吃更是不胜枚举,不行了,此处五千字(作者已经开始饿了)若不是相聚时间太短,陆遇企图带着安可期吃遍沈阳商场的地下美食街。
安可期也说:“为何一日三餐?要是一日五六七八餐多好啊!世间如此美味,我却已经吃饱,这样不好不好!”
陆遇则说:“你放心!我们还有好久好久好久,我们会尝遍天下美食!”
他俩这个吃法还没有体重超标的重要原因就是饭后的特殊运动。一般吃的差不多了,两人开始闲聊,找茬,吵架。如果还是感觉不消化,那吵架可能就会升级为肢体冲突,追逐打闹,甚至是干一架!唉,一提到吃就有说不完的话。
话再说回来,安可期和陆遇感觉天气实在炎热,空调也不如一碗凉皮,让人从里凉到外。吃过了凉皮,安可期问陆遇:“我们去哪逛逛呢?”
陆遇:“我们去顶层吧,看看哪家饭店生意火,火就说明好吃,开学之前我一定要请你吃大餐,不能总听你的了!”
安可期接受了这个提议。
顶层的饭店餐馆与地下一层完全不同,可谓是云泥之别。这里多半是牛排、日料或者越南菜。总之吧,从服务到装潢,从摆盘到口感,都透着贵!
安可期看看这看看那,没有发表言论,也没有对哪家表现出喜欢。陆遇却很兴奋地不停问:“你看这家看着不错啊!”“你看他家菜偏甜你会喜欢吧?”
走着走着,落地窗里一对喝着红酒切着牛排的男女引起了安可期的注意。
陆遇:“你相中这家牛排了?”
安可期:“陆遇,你看!”
顺着安可期手指的方向,陆遇也看到了那对男女,陆遇说:“我看不清啊,怎么了?认识?”
安可期:“你仔细看,那是不是汪钏?”
陆遇和安可期稍微走近了些。
陆遇:“还真挺像,她是把头发披下来了吗?”
安可期:“是呗,现在又没人管披发了。”
陆遇:“那你怎么不披?我要看看!”
安可期:“多热!你说那男的是谁?”
陆遇:“不认识,反正不是棕熊!”
安可期:“那他俩什么关系?我怎么这么好奇呢!”
陆遇:“怎么滴!距离又不达标了?估计就是表哥表弟吧?毕竟她好像和棕熊刚分手。”
安可期:“是啊,棕熊复读,她就分手。”
看着看着,汪钏和那个男生用餐完毕,走出餐厅时居然是手牵手。
安可期和陆遇急忙转身混进人群,安可期:“什么情况!”
陆遇:“有点意外!算了,不关我们的事。”
是啊,在那个假期,陆遇的眼里,似乎除了安可期,什么都与他无关。毕竟他知道,相聚如此短暂。
关于汪钏、石雯和棕熊,从开始到现在,总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安可期始终好奇,又始终无法得到答案。
第三十章关于棕熊的另一个秘密
一个闷热的午后,菲菲正在练毛笔字,突然手机响了。是姜书龙的来电,不知何时起,菲菲看见这个名字,已经完全失去了心动的感觉。
姜书龙:“忙吗?我爷爷托我谢谢你啊,这次装裱,他特别喜欢。”
裴菲菲:“那就好,不客气。”
姜书龙:“开学前,我请你吃饭吧,上了大学就不知何时还有机会见面了。”
裴菲菲:“真的不用客气。”
姜书龙:“回头我把时间地点发短信给你吧。”
没容菲菲推辞,这件事似乎就已经确定好了。
出于礼貌,菲菲还是如期赴约。因为即使他已经不再是菲菲青睐的那个不羁少年,也还是同窗三年的校友。
姜书龙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餐厅门口等菲菲。八月刺眼的阳光下,姜书龙脸颊流着汗水,菲菲远远望着他,眼前的这一幕,和三年前军训的那一幕,相似的让人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很快,菲菲从恍惚中回过神。和姜书龙一起走进餐厅。天气实在闷热,菲菲并没有什么胃口,只点了一份水果沙拉。
两人很少单独吃饭,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书龙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切入点:“对了,除了替我爷爷谢谢你,还要恭喜你啊,能去一本,你这次发挥太好了。”
菲菲听到这句,脑海中涌现的是自己伤心、绝望、发奋和上百个熬过的通宵。
然后冷冷的回了一句:“发挥一般,发挥的好还能选个更好的专业。”
姜书龙抬头瞪大眼睛看着菲菲,突然感觉陌生。
长期以来,姜书龙印象中的菲菲乖巧懂事,总是笑呵呵的,与人为善,天真烂漫。也从不拒绝,从不挑剔,从不提要求。
而眼前的菲菲,眼里失去了天真的光芒,还夹杂着一丝不屑。
姜书龙有感而发:“女人啊,真是可怕的生物!”
菲菲:“你说什么?”
姜书龙:“啊,没事,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菲菲:“这又没别人!”
姜书龙:“唉,真的不是说你。”
菲菲:“那是说谁?”
姜书龙:“唉,看来不说我是解释不清了,我答应棕熊保密的,你听听就好。”
菲菲:“说吧,我倒想听听你如何解释女人是可怕的生物。”
姜书龙:“汪钏和棕熊分手了。”
菲菲:“看出来了。然后呢?”
姜书龙:“背后的秘密你知道吗?”
菲菲:“不了解,我和他不熟!”
姜书龙:“这次对棕熊的打击太大了,他前天找我喝酒,是他第一次喝酒,他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我才知道了一切。”
菲菲开始好奇背后的秘密。
姜书龙:“汪钏其实不喜欢棕熊,她追棕熊,完全是为了气石雯。汪钏说石雯在军训时,故意告诉她错误的集合时间,导致她迟到挨骂。汪钏知道石雯喜欢棕熊,高二时石雯要辅导棕熊,汪钏就抢着辅导棕熊,后来我们都有了手机,每次考试汪钏都给棕熊传答案。”
菲菲:“怪不得棕熊成绩突然上来了!”
姜书龙:“是啊,这一直是棕熊和汪钏的秘密,直到高考过后,棕熊落榜。汪钏对石雯说,我把你最喜欢的毁了。都是因为你当初,你不该做点什么吗?石雯内疚当初,才选择陪棕熊复读。”
菲菲:“你确定这不是你编的故事?”
姜书龙:“我有那本事,我就当作家了。想想女人真的可怕,石雯让汪钏迟到,错过举班标。汪钏就让石雯迟到,错过上大学。”
菲菲:“我得消化一会。服务员!请帮我拿杯柠檬水。”
服务员离开后,姜书龙接着说:“我解释的还算清楚吧!”
菲菲:“清楚,可棕熊太可怜了,他招谁惹谁了!”
姜书龙:“要不怎么说女人可怕!”
菲菲:“你别一概而论!”
姜书龙:“好好好,我可惹不起!棕熊,现在好像想通了一点。因为他清楚,他其实在学习上,没花多少精力,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必然。”
菲菲:“他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复读一年,还是有机会的。”
姜书龙:“不然怎么办,分数不会因为被套路而提高几十分啊!”
菲菲:“石雯现在和他什么关系啊?”
姜书龙:“同学关系呗,他说他再也不谈恋爱了。”
菲菲:“那石雯岂不是最惨。”
姜书龙:“也不能这么说,石雯其实没发挥特别好,她家原本也都希望她复读一年。”
菲菲:“如果这些秘密不揭穿,他俩就是和平分手,感觉还好一些。可是这些秘密一说出口,整件事让人细思极恐。”
姜书龙:“保密!”
菲菲:“知道了!”
然后是一分钟的安静。
菲菲:“说来也奇怪,你和我之间的对话,似乎从来都是聊棕熊。”
姜书龙:“有吗?”
菲菲:“既然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那有些话,我们也说说吧!”
姜书龙:“其实……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喜欢我,对吧”
菲菲冷笑一声:“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记不清楚了。”
姜书龙:“我是感觉我们不合适,所以……”
菲菲打断了姜书龙,说:“是不合适,我早发现了!”
姜书龙:“那今天你打算把什么话说开?”
菲菲:“以后装裱,不要找我了!”
姜书龙楞了一下。
眼前的菲菲,是他从来没见识过的菲菲。
菲菲:“我一会把那家电话留给你,以后装裱字画,你自己联系吧!”
姜书龙:“额……好,好。”
菲菲:“好了,说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还没等姜书龙完全缓过神,菲菲已经走到餐厅门口。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路上,菲菲拨通了安可期的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分享给安可期,安可期感觉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半天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菲菲:“我今天还告诉姜书龙了!”
安可期:“告诉了什么?”
菲菲:“以后不要找我装裱字画!”
安可期虽然理解不了棕熊和石雯汪钏的秘密,可安可期完全能理解菲菲此刻的心情。
安可期说:“干得漂亮!”
菲菲:“可是我突然想哭。”
安可期:“想哭就哭出来!大声地哭完就彻底好了!”
菲菲擦干净眼角的一滴泪,又破涕为笑:“我又不想哭了,我想笑!”
安可期在电话那头,也开心地大笑起来。
她们的笑声回荡在八月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感觉,叫做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