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网站公告（有大量公告内容，可跳）
投影仪上放完了全部内容。
会议室内，大家面面相觑。
这……
这踏马就离谱！！！
他们网站缺这推荐位吗？！啊！
责编在底下要气疯了——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她每周都要重新排一次推荐位，就算有黑幕，无声无息换掉不简单吗？
更何况，小白莲的钱赚起来香，梦之泪蝶殇的钱就不是钱了吗？！
什么逻辑！！！
……
王清河倒是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就这逻辑？”
他翻了翻手边的报表：“女频的成绩是真实的吗？”
言下之意：就这？
这下子，就连主编脸上都不好看了。
整个女频由她负责，如今女频成绩比不上男频也就算了，甚至手底下大有潜力的作者还翻车倒打一耙……
她点点头：“是，这位……这位作者吸引来许多新的读者，小说的节奏很是紧密。”
丁薇倒是开口了：“这本书我看了。”
嗯，看了一部分。
“从节奏和故事性来说没毛病，不要拿这种语气批评女频的小说，男频的很多小说套路一样。一本书之所以能够火起来，一定是有自己特殊的亮点。”
“比如这本书，节奏快，人物性格冲突明确，作者更新又给力……如果作为一个已经用尽脑力的上班族，或者是年龄还小的学生，只是单纯想放松一下，那么选择这样的书无可厚非。”
……
上辈子短视频为什么能够火起来？
第一当然是有趣，第二随手可见且自己能参与其中。
第三当然是生活已经很艰难了，闲暇时间大家都不太想再费脑子去研究别的东西，那么这个时候，这种打发时间的乐趣，自然就弥足珍贵了。
而丁薇从她少年女时期，一直到她人到中年，这种风格的小说一直在火。
只不过套的壳子不一样罢了。
由此可见，吕丽的书一定有它的独特之处。
如今大家既然聚集在一起开会，那么王清河作为领导人，用这种带有偏见的语气来评判女频小说，本身就是不合适的。
……
能混办公室的，谁还没一两个心思呢？
上有所好，底下的人自然有自己的看法。
今天占用女频一个推荐渠道，明天可能就要压缩她的空间，丁薇是感受过某个她一直消费过的网站，最终榜上能看得过眼的书屈指可数……这种难受劲儿。
大数据时代，流量的消失显而易见。
而只有丰茂的土地，才能结出完美的果实。
王清河点点头——他向来对自己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作为一个男生，他看不上女频的很多小说，这是真的。
但是扪心自问，也仍旧要承认其中有许多精彩的作品。
只不过相对来说，还是男频更适合他。
……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
刚才两人短暂的交流，被员工们看作是两大领导的互相掰头，自然此刻要谨慎行事，以免不小心表错立场，被穿小鞋。
一个是从来不管事的大老板，一个是管事，但却还差点真实话语权的二老板……
啧。
职场真难。
但事实上，丁薇和王清河两人交流是相当自然且正常的，且二者都没意识到这种情况。
如今两人也只是自然而然的发表评价：
“那行，大家商量商量怎么处理吧。”
……
公司养了许多法务，且编辑们从这件事里看出了当今读者们对于各个大网站的不信任，因此第一时间还给自己手下的各位作者打了电话。
一方面是为了安抚作者的情绪。
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自证，博取作者们的认同感。
毕竟，想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一个非常实用的捷径——那就是两人一起说第三人的坏话。
同理，对于网站也是如此。
吕丽的小说，成绩好是真好，可看不惯她的也大有人在。
毕竟大家都是靠笔上功夫的，内心都有股清高劲
谁下笔写故事时，不觉得自己是当代文豪呢？
当然，大部分作者过几天再一看就会觉得——
我写的这是什么垃圾？！！！
……
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
翻翻榜单前头的书，有些作者自己都沉迷其中，自然是承认对方的能力强于自己的。
可吕丽的作品并不像其他人写的那样要文才有文才，要新奇有新奇，全是靠剧情节奏以及极品角色来撑起整个剧情的。
这种风格过于小白，难免有部分作者就看不上。
此刻出了这样的事情，经过沟通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在自己的文章里发了新的感想。
这些作者们风格不一，感想也有直接有委婉，有嘲讽也有体谅。
配合织梦文学网后台的一则公告，读者们食用起来，一瞬间仿佛呆在瓜田里的猹，精神世界简直是丰富极了！
*罒▽罒*
……
【告广大作者朋友通知书】
【尊敬的作家朋友们，您好，我司于2005年2月推出了《文学作品独家授权协议》……
在众位作家的持续反馈和管理团队的不断改进当中，此协议明确表示了作家朋友们与我司合作所能得来的宣传渠道及各种福利体系……
好的文学作品，需要作家朋友们持续的灌注自己的精力。
而一个好的平台，也需要大家共同的信任与维护。
2006年12月15日，织梦文学网女频作者“梦之泪蝶殇”于文章中发表言论，指责我司编辑故意破坏其他书的推荐渠道，以及后台数据，甚至对评论区进行控评。
对此，我司联系了该作品粉丝榜前百名读者，并对同期其他作者进行了沟通……
经查证，“梦之泪蝶殇”于文中的发言，实属不实言论。
且不与任何人沟通便发表，实属对网站的恶意污蔑，对织梦文学网的对外形象以及后续发展，均产生了负面影响。
例证如下：
读者评论……图
编辑沟通……图
后台数据崩塌……图
编辑劝告与提醒……图
读者意见……图
等。
……
作家，始终是我们最宝贵的合作伙伴，我们不允许任何一名作家的正当权益受到侵害。
但这并不代表我司能够忍受莫须有的指责与污蔑。
为此，我司将单方面终止与“梦之泪蝶殇”的实名合作计划，将其作品下架。
同时，因作家个人的不负责任行为导致了读者阅读体验不佳，我司会单方面返还合作当中分成应得的读者订阅收入给诸位读者。
以上带来的不便，还请广大作者朋友们与读者朋友们谅解。
织梦文学网
2006.12.16】
……
网站的应对不可谓不快。
15日更新发表的说明，16日便已经发出了这个公告。
且在一天时间内，不仅联系到了读者，还联系到了许多作者。
种种铁证，全部直接放在公告内。
不管是读者还是作者，通通都能查看。
一时间，哪怕再铁头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从这方面来讲，网站真的是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同时，吕丽的部分奖金截图也全部都写得清清楚楚。
一个月收入接近三万块，其中接近一半都来源于各种奖金全勤打赏……
这在2006年，对于读者群体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收入啊！
甚至更多作者都在一瞬间心旌动摇——
写成这样都能月入三万？
我上我也行啊！
……
而读者们的愤怒瞬间被点燃。
成功计划了这一切的王清河，此刻深藏功与名。
丁薇在这里熬了一晚上，眼睁睁看着法务迅速拟出了公告，眼睁睁看着财务狗拿着三倍工资加班，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招真可以。”
……
王清河这招真的是可以。
毕竟公告写得简简单单，也没有着重于成本。
事实上，按照公告里写的那样，如果要全部返还读者的订阅收入分成，那么吕丽的整本书运营下来，到目前为止，亏损都接近七万了。
首先，网站的合同是三七分成。
网站在订阅收入这边只拿过三成。
按照吕丽的纯订阅收入，三个多月网站分成共计一万八千元左右。
这些，都要返还给读者。
道具打赏是五五分成，约四千元左右。
这些也要。
同时，每个月，吕丽达到了最高级别的千元全勤奖。
同时，她有三个月都拿到了网站榜一的奖励。
也就是三万块钱。
这个钱，肯定也是不打算收回来了。
那么这三个月，单单奖金，网站单方面就付出了三万三千元。
全部算下来，再加上运营推广成本，差不多也有七八万元了。
……
王清河的黑心之处就在于它在公告中写明了将读者那部分全部返还，同时包括十二月未来得及结算的那一部分。
这笔钱通过网站金币的方式全部发放给读者，账户在财务部连续加班十几个小时后，已经全部结算清楚。
公告发出的那一刹那，金钱方面已经没有任何纠纷了。
剩下的苦果，那就麻烦作者自己尝尝了。
……
而吕丽发表了那篇公告后，看着后台多出的订阅数据以及读者评论，大部分都是支持她的，这会儿也是志得意满，觉得自己这步棋走的真是太对了。
她是半点不害怕的。
毕竟，自己的实力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这个网站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你不仁我不义，自然不能怪她将一切真相告诉大众。
同时，就算她在这个网站待不下去了，如今正在崛起的，同样还有几个大网站。
虽说福利给得不如这里，但是里头的作者收入，一个月也有达到七八万的。
凭她的实力，换个平台带走一大批读者，说不定还能签上一份更好的合同！
这才是她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
早在发布那篇文章之前，她已经将所有的后路都考虑清楚了。
但万万没想到，网站竟然这么铁头。
没有道歉，没有手忙脚乱，而是不计成本，直接来了招釜底抽薪！
……
王清河财大气粗，可以不计较这几万块钱的成本，他甚至都没有追索已经发放给作者的福利收入，而是一门心思加快效率，将读者的利益保证好。
看在其他作者眼里，第一印象那就是——网站厚道。
而在读者眼里，这是网站相当有魄力、且有责任心的体现。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他们凭着爱好，支持小说，花钱那是自己愿意的事。
可这个小说要是在网站找不到了，不管什么原因，网站总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如今后台充值金币到账，大家等于白票一波，只能说一句心服口服。
同时还要唾骂，证明作者的不负责任。
甚至有之前的大粉读者，直接在评论区里写了不下于八百字的长篇评论，且在瞬间便被管理员置顶，同时引来读者们的纷纷点赞和回复。
……
原因很简单。
按照网站分成结构来看，大头都被作者拿去了。
同时网站还单方面发放了各种奖金，对作者算是有情有义了。
也就是说，作者本人根本不缺钱！
可这名作者一开始在文中哭诉，说自己是农村穷苦人家重男轻女家庭出生的，一生都被压榨，靠着非凡的毅力才成功考进大学，偏偏还要打工替哥嫂还债……
这番不公正且悲惨的遭遇，赢得读者们纷纷和互关怀，大量的打赏和订阅支持，都是因这句话而生出来的。
甚至大家还帮着作者，唾骂了她的家人和极品哥嫂。
大家觉得自己的正义感得到抒发，自己支持的每一分钱，都能帮助作者进一步摆脱这个吸血且不健康的家庭。
他们做了好事。
……
但如今通过网站这件事，作者的人品可见一斑，很多读者都开始怀疑她说的家庭是不是真的——
毕竟，谎言，大部分都伴随着熟练度的。
而在网站迅速返还了读者金币之后，作者这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个退款的声明都没有！
小说看到一半，甭管他们还愿不愿意看下去，莫名其妙就失去这种事情……谁能忍受得了？
这就跟买了本杂志，不管看没看完，这本杂志不能被偷走啊！
读者们的视线迅速被转移。
王清河再次深藏功与名。
(?????)
第四百三十二章：新的动作
深藏功与名的王清河并不甘心仅止于此。
开玩笑，他王清河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就吕丽这种段位，放到以前，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如今就靠着网络小说这么一个大平台，还想兴风起浪？
滚一边呆着去吧。
他王公子做生意，可从来没有赔的。
七八万块钱不是钱吗？但凡他不想给的，一分钱都是金贵的。
眼看着大伙已经将这事儿解决的差不多了，他拿起内线电话，又吩咐出去一件事儿。
过了一会儿，主编拿着材料浑浑噩噩的走出办公室。
等到坐回座位上，眼看着手底下几个责编凑过来，眼神闪动着八卦的光彩，她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
……
这个作者怎么就想不通呢？
一个月几万块钱拿起来不香吗？还有读者天天花式吹捧……就算数据崩塌，每个月到手也能有一万。
看资料她还在上学呢。
大学生能拿到这样一份收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好吗？
就算不能接受自己从高处下落的现实，可最起码也找找自己的原因啊！
上来就给他们扣黑幕的锅，真把自己当颗葱了。
这么大一个网站，谁有空为你整这黑幕啊？
还后台调整数据帮你控评……老娘，不是……网站招呼水军养程序员不要钱的吗？
——神经病。
……
她打开自己的作家论坛后台，又开了小号，将新的证据贴上去。
提前预支稿费，聊天截图，申请单，以及王总的签字……
还以为别的网站会大张旗鼓的接收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主编将一切搞定，这会儿也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个懒腰。
顺便招呼身边的同事：
“喝咖啡吗？我请客，王总说三倍工资，随这月的奖金一同发放。”
小编辑们兴高采烈，此刻根本不觉得熬夜有什么大问题了。
996就996嘛，他们从来不怕，只要加班费给够就行了。
……
丁薇陪着熬了夜又加了班，这会儿也是疲惫不堪，好在楼下的咖啡还是很给力的，一杯拿铁下去，瞬间提神。
唉，就是不做社畜后，基本都是喝奶茶，如今一口下去，真是苦啊。
给人家打工真是苦啊。
她回到学校，堪堪赶上了下午的一节课。
大教室里一回头，发现坐在最后方的吕丽仍是一脸淡定，不由纳闷地推了推身旁的陈思雨：
“她心理素质这么好吗？”
陈思雨早在三人的聊天小群就已经掌握所有，如她所说，确实奋斗在八卦的第一线！
甚至底下汹涌的评论区里，都有她的五六个小号。
咳。
……
总之吧，这反正是浓浓的同学情谊，没得挑的。
她得意地一扬眉头：
“人家多有自信啊，评论区从来不看的，看也是匆匆忙浏览那么三两个……你没发现我现在的管理员身份吗？”
想要吃到最甜的瓜，就要化身最勇猛最聪明的猹。
为此陈思雨甚至还开了几个小号，把自己的帖子置顶用来迷惑吕丽。
但由于个人偏见，那些评论极其不走心，全都是一个模板出来的。
……
她看了一眼台上的讲师，此刻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来展示页面给丁薇看。
丁薇：……
只见眼前的屏幕上被置顶的几个评论，话风出奇的统一：
【支持作者，心疼作者】
【网站太黑心了，都是他们的错】
【作者别伤心，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
【他们迟早会后悔的……】
…
丁薇一言难尽的看着陈思雨。
“你这招有点狠啊。”
陈思雨一扬眉头：“珊珊，你说我这招狠吗？”
白珊珊懵懂的转过头来：“这也叫狠吗？”
陈思雨瞬间得意：“怎么样？薇薇，你就说看到这样的消息你爽不爽？”
丁薇：……
倒也不必问的这么直接。
那个啥，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三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
而就在这时，前方的讲师一眼就开始召唤：
“第五排穿红色衣服的那个同学，对，是你，就是你。”
“我刚讲那段的时候，看你们讨论的挺激烈的……来，你给分析分析吧，有什么感想呢？”
陈思雨揪自己红色的衣摆，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昨天玄学社的社长说今天红色旺我，骗子！
眼神再一瞟，只见丁薇和白珊珊两人坐在那里，仿佛被驯服的老老实实的鹌鹑，八风不动，眉眼不抬。
俨然小学王者级别的三好学生。
╰_╯╬
……
果然让陈思雨猜对了。
吕丽就是不看评论区。
有什么好看的呢？
每天不是催更就是讨论剧情就是花式吹捧，说实在的，这几个月写下来，她已经看倦了。
当然了，她昨天自觉投出了一枚疯狂的炸弹，多少也是想看看后续带来的影响的，因此评论区倒是破天荒的打开了。
但是被置顶在上头的全都是支持她的各种发言。她甚至没来得及发现自己的管理员多了一位，也没发现好多被置顶的评论，甚至比自己揭开黑幕的那个篇章要更早。
吕丽只是粗粗浏览一遍，尤其看到读者说作者去哪里他也要跟着去的这种话，内心更是一阵战意蓬勃。
网站偏心又怎样呢？
她有这样的实力，就不信在别的平台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到时候万一有伯乐看重自己这样的千里良驹，卖个版权之类的…！
那么……
吕丽呼吸声都粗重了许多，但凡只要想想自己辉煌的未来，如今的一切忐忑仿佛都不重要了。
……
但幻想的激情也是要消退的。
接下来，她就要该考虑更现实的问题了——
比如该去哪个网站签约呢？
说来也是。
这些网站的编辑们真的不会把握时机。
以前自己写的好好的时候，经常能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申请，都是来跟自己约稿子的。
开出千字多少的价位。
就算那时候开出的价位比自己实际拿到手的要低，但好歹，每隔三两天总有那么一两位编辑来约的。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离自己发表那篇声明，已经快过了二十四小时了，到现在一个联系自己的编辑都没有……
这些外站的，难怪现在越做越慢呢，就这份敏锐度就不行。
第四百三十三章：作者下场
约稿这种事嘛……
编辑们捡人也是不耽误吃瓜的。
当下明摆着这位作者兵败如山倒，人气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就算要开价位，也不是赶在这种时候。
真要有那个潜力的话，过了这段时间再来个雪中送炭，不是更好吗？
吕丽对此一无所知。
甚至看着陈思雨又被讲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磕磕绊绊的样子，内心油然生出一股窃喜感来。
她心想：
如今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
…
她打开作家后台，想看看有没有后台发来的编辑或者网站服软的消息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数据的问题务必要解决。
如果谈不拢她和小白莲之间的资源倾斜度以及数据问题，那她必定是要抬腿走人的。
然而一进入作家后台，吕丽就发现，站内短信箱里闪烁着一封新的通知。
不知为何，她心脏狂跳。
而当她点开那份公告时，屏幕上方加粗字体瞬间映入眼帘。
【告作家朋友们通知书】
再看看内容，吕丽只觉眼前一黑。
……
她不是傻子。
这封公告被其他人看到了，对她本人而言能有负面影响还是正面影响，简直是显而易见。
可评论又是怎么回事呢？
回过头来的她此刻疯狂戳着评论区。
评论区已经爆炸了。
原因很简单。
奋斗在瓜田第一线的陈思雨，被讲师无情的安排了作业，包括课堂上耽误的那些功夫，以至于她没能随时随地控屏，把自己那不走心的好评置顶上首页。
这么一来，评论区底下盖楼你追我赶，大家就更加愤怒了。
……
——好哇！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作者？
自己的书写的不好，还不许别人说了！
自己人品不行，还不许别人说了，还在评论区里把人家——或者是自己偷偷开小号夸自己的评论置顶上去，就怕骗不来新读者吗？
网站都发通知不会再跟你合作了！
下架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有本事把评论置顶，有本事跟网站一样还读者们的钱呀！
就这么厚的脸皮、这么会倒打一耙的人，还好意思说是什么重男轻女穷人家出身的……
穷人家出身就可以这么不要脸吗？穷人家做错了什么？
重男轻女，怎么还把你的性格教的这么不知好歹呢？
吃瓜群众们群情激奋，而这时，作者论坛上的另一个大瓜也从天而降，甜滋滋地瓜瓤瞬间散落一地，被闻风而来的读者们哄抢一通。
又大，又甜，又饱满。
是个好瓜。
……
【爆！关于ZM网女频大佬的二三事，我再也瞒不下去了】
【楼主是zm网一个小小的员工，具体什么大家就不要再八了，我还想留着这个好饭碗的。
关于这位女频大佬的事，我可算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呢？因为她的责编就坐在我旁边。
也因为第一次网站被扣上这么大的黑锅，我们是详细了解过情况的。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Zm网是个非常好的地方，他不加班。
是的没错，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加班，不加班，不加班。
当然，如果碰到像这次这种紧急情况，还是会加班的，但是都有加班费。
三倍时薪加班费，说真的，我可以一天干十二个小时。
欢迎广大有识之士来我司应聘。】
……
【废话不多说，进入正题吧。
我就是因为这位女频大佬的某些事情，让我坚定的留在了这个网站。但同时，也是因为她的事情，让我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众所周知，这位女频大佬说自己是明大学生，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她的家庭。
那么谁又知道，她曾经在开学前夕向网站预支了半个月的稿费，说是用来缴纳学费呢？
那时候，她半个月的稿费已经接近一万块钱了。
一万元，试问哪个单位敢这么轻轻松松，只靠一份简单的《网络文学独家授权协议》，就这么轻易的给批复了？】
…
【单单就看网站这份诚意，就算作者自己的数据出现问题，第一时间也应该找网站的工作人员或编辑求证吧。
可我们的后台从来没有这样一份聊天记录，是有关于作者主动提及数据不对劲的。
简单来说，这位领取着高额奖金，享受这好福利的作者，是凭着自己单方面的臆测，就直接给我们判了死刑。
也不用说立场是什么，我的立场就是我们网站，在这里我要骂一句：白眼狼。】
…
【而众所周知，明大一年的学费也不过七千块钱。
我们网站之前为了洗刷这些莫须有的污名，甚至还联系了她的同学……
在此附图几张，让大家看看这位穷苦人家出生的女孩子，是如何艰苦生活的——
笔记本照片.jpg
手机照片.jpg
服装吊牌照片.jpg
其中笔记本是新近购置，可以看出成色很新。
但手机……据同学所说，却是大一上学期就已经买了。
至于衣服……赚到了钱，自己享受生活无可厚非，但是单价四位数的衣服，如今大学里有几个学生舍得穿？从头到尾您可没给家里打过一分钱呢。】
…
【当然了，这时候作者就要说了，家里重男轻女，只想拼命压榨我，我赚了钱就不给。
不给就不给。
但……
这位作者真的像她所说一样，有那样极品的家庭吗？
这个事关别人家庭隐私，我就不方便多说了，只能简单跟大家说两句。
这位女频大佬的哥哥，十几年前就考上大专，由于家境过于艰难，父母身体不好，还要照顾妹妹……
最终撕掉了通知书。
十几年前的大专生，如今都在什么岗位，大家可以说一说。】
……
【这位失去光明前程的家中长子，也因家庭穷困，直到三十岁才结了婚。娶的是一直苦苦等待着他的同村女孩。
在农村，三十岁才结婚的男人，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而三十岁才结婚的女人，哪怕在城市，也依旧要被人家用异样眼光指指点点的。
虽然我这话说的不好听，但不可否认，这就是现如今的事实。
同时，这位女频大佬还有个弟弟，在镇初中上学，每天都要去食堂勤工俭学，周六日就去捡垃圾。
家中至今还欠着乡亲们几万块钱，用于女儿大一时的学费，以及家中消耗的医药费。
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为什么独独女孩子能够上学？为什么宁愿背负巨债也要供她上学？】
【连续加了一天一夜的班，这会儿大脑昏昏沉沉，写得这些也是乱七八糟。
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真相，大家就姑且这么一看吧。
也请大家不要过多关注及辱骂这位作者的父母亲人，隐私也是对大家最好的尊重。
至于是否真实，我敢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有谎话，叫我一辈子不得升职加薪。
就问这位女频大佬，你敢吗？】
……
帖子就此结束。
作者很快销声匿迹，也不再回复任何人。
但从话题敏感度来说，这个瓜甚至比之前的那个瓜更加美味。
且话题从网络文学的小圈子里，正在不断向外扩散，渐渐弥漫到各个敏感群体。
人穷的时候要怎么办？
【重男轻女家庭出身的孩子怎么才能把握未来？】
【二十年前考上大专，现如今能获取什么样的成就？】
【哪家公司能随便预支一万五千元钱？】
【大龄未婚的男女该如何忍受亲人的不赞同？】
等等话题。
瞬间刷新了各个贴吧和论坛，天涯海角为此新增无数个爆火的帖子，贴吧里也是乱成一团。
许多心有所感的男男女女纷纷上阵，讲述自己家庭事业的种种不甘。
吕丽，也就是“梦之泪蝶殇”，一战成名。
……
为此，织梦文学网又迎来大批读者入驻。
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找到那本还未下架的小说，看不看的，先评论两句再说。
然后再找到饱受争议的章节，仔细评点。
花钱也还是要花的。
但反正网站已经取消合作分成，也就没作者啥事了，这十二月才过了一半呢，他们花钱，就当是支持这么好心的网站了。
作者？想屁吃吧。
王清河看着后台数据，此刻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又安慰员工：
“没事，这本小说放到月底再下架。”
“但从今天起，锁定作者后台的一切权利。但保留她的读者权利，总要为远方到来的读者们，开辟一片更好的瓜田才行。”
……
什么田？
编辑们懵懵懂懂。
随即，王清河又撩了撩自己的刘海。
“今晚六点钟，海鲜自助安排起来。今晚没时间的可以去人事那里做个统计，改天统一时间再单独安排。”
底下众人一片欢呼。
至于没时间……不可能的，这又不是恶心人的廉价洗脑团建。
做社畜有什么必备理念呢？
老板承诺的好处，一定要第一时间兑现，不管是假期，还是奖金。
因为有可能过了这一茬，人家就不认账了。
总之，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有时间的情况下，可能真的没时间的小年轻，也聪明又机智的选择了跟随。
——哦呵呵，单人398一位的海鲜自助，他们这些上班族哪舍得吃呢？
王总真是位好总。
……
吕丽已经惊慌失措了。
作者后台已经不对他开放，她看不到自己的任何数据收益以及发表任何言论。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想说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除非……
她用自己的作者号尝试了去评论区留言。
这么一试，居然成功了！
她第一时间发出评论。
【我是作者本人，如果不是网站心虚的话，为什么要封锁我的作家后台，是害怕我说出更多的真相吗？】
在这里战斗的粉丝可有不少呢，帖子一刷新出来就有人看到了，当下就毫不客气的留评：
【你是作者本人？哎呦，那正好，我前前后后在你这本书上也花了不少钱，网站那部分退给我了，你这部分怎么处理呢？】
【都终止合作了，凭什么还要对你开放作家后台？】
【你能说出什么真相来，说出来大家乐一乐呀】
【网站是给作者提供平台写小说的，又不是给你用来散布虚假的丑闻的，凭什么要对你开放？】
【想开放啊，可以啊，你跟网站说你要核算在每位读者这里赚到的钱，估计就给开了】
……
这个年代，舍得在网络小说这里花大钱的读者，大部分其实并不怎么看重钱财。
但就算再不看重钱财，总也希望自己付出能收到回报吧。
不管是情感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又或者是物质上的。
读者给作者支持订阅和打赏，不是要作者干什么，只需要作者能写出好故事来，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再付出的那一刻，他们是觉得很开心的。
但这份开心，如今配上这么一个好瓜，所有的情感仿佛在一瞬间就馊了似的。
这一刻，更多的读者找过来，说着这些话，目的并不仅仅在于这些金钱，还在于发泄自己的怒气。
……
怎么能不生气呢？
作者那么多次提到自己家境贫穷，提到自己曾经做农活的日子，他们为此不知说了多少安慰的话，又不知帮作者骂了多少次她的极品家人，可原来这一切都是被利用了！
更有许多省吃俭用的学生读者，占据读者的绝大多数，他们自己省下早饭钱来支持正版，就是想给这位作者姐姐一点奋斗的力量。
可没想到自己还在吃糠咽菜饿肚子呢，人家手机电脑样样俱全，价格还都高昂。
自己品牌衣服什么都安排好，亲弟弟还要捡垃圾去……
这谁受得了？
……
这就跟每天下楼碰见小区门口的乞丐，总是心软的将自己早饭钱分出五毛来给对方。
可某一天却惊讶的发现，人家开豪车住别墅，比自己有钱多了。
就问你气不气？气不气？气不气？！
太气啦！
原本作者不出面，他们也就是纯粹发泄一下，互相吐吐苦水罢了。
可如今作者自己出面，那汹涌如同潮水一般的负面情绪，便瞬间有了倾泻口。
第四百三十四章：高攀不起
一时间，吕丽焦头烂额。
她看着自己存稿箱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几万字后续，此刻又是羞愤，又是恨意满满。
包括还残留在字里行间那些对于梦中男神的些许暧昧与情感，此时此刻，在巨大的压力下，都荡然无存了。
别人都来找自己要钱了，谁还记得住暗恋的对象啊！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
这个网站不会告自己吧？
吕丽坐在那里，明明宿舍里暖意融融，她却只觉得手脚冰凉。
……
还有那个帖子。
她刚才顺着源头去逛了一圈，已经发现了各处都在搬运。
究竟是谁了解自己了解的这么清楚？还能拍到自己手机和电脑的照片？
是隔壁宿舍的学生吗？
还是丁薇他们？
不。
不可能呀。
她们这学期都没在宿舍住过呢。
那又是谁看自己不顺眼，难道他们知道了自己的高收入，心怀嫉妒，所以才故意这样做吗？
可她家人的事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呀。
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
陈思雨，深藏功与名。
说白了，学校里看不惯吕丽的人大有人在。
但大家都是有素质的学生，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故意去网上揭人家的老底，这不明摆着拉仇恨嘛。
只有陈思雨，只恨不得把仇恨拉满。
碰到如此机会，怎么会错过呢？
那些年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不得不咽下的气，如今就要翻倍的发泄出去了。
那些照片倒不是有意照下来的，而是作为交际小达人，空间里每天都能刷出许多学生们的自拍或者其他照片。
用心翻一翻，总能找到一些拍下了某些关键的漏网之鱼。
再找郑明河小杜哥他们帮帮忙，该显出来的不就都显出来了吗？
毕竟吕丽可不是什么低调的人啊。
倘若教室能自然带电脑过去不显得招摇的话，她那台新的笔记本早就拿过去炫耀一万遍了。
包括这篇帖子的不断转发，交际小达人不在学生群里发几个【震惊】，又怎么配得上小达人这个称号呢？
……
吕丽却是满心惶恐。
她从来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网站，居然会跟一个作者这么计较。
并且还封自己的后台，一点气概都没有。
而且还这么不要脸！
整个十二月份，有半个月的收入都不打算给自己了！
虽说数据崩塌，但怎么算也能有个五千六千的吧？
更何况自己存稿箱里还有八万字的存稿没发出去呢。
就没有人来讨伐网站这个吗？
难道不是恶意拖欠工资吗？
……
是，她的钱对比如今的大学生赚的是多很多倍，可赚的多花的也多呀。
如今全身上下也就剩那么两三千块钱，这点钱，寒假能不能过下去还是两码事呢？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愤怒与惶恐冲昏她的头脑，以至于她居然还有脸上线去找自己的编辑对峙！
“你们凭什么说解除合同就解除合同？”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更何况十二月份的收益还没有结算给我呢，难道连这点钱你们也要贪？这么大个网站，做事情要点脸吧。”
……
编辑的回复温温柔柔的：
“关于这点，亲亲，这边建议您好好看一看合同，看上头是否有注明了关于作者责任的事项呢。”
“如果还有不懂的话，这边欢迎您跟我司的法务进行联系，我们全程二十四小时为您在线作答。”
“而且说实话，没有告您，已经是我们仁至义尽，十分厚道了呢。”
“如果您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那这边也欢迎亲亲您随时控告我司呢，这边法务倾情等待。”
编辑从来没有用这种小甜甜的语气跟她说过话，然而语气越甜，内容越狠。
简直让人如坠深渊。
……
吕丽手忙脚乱的从自己宝贝的不得了的文件夹里，翻出那一份长达二十七页的厚厚的合同。
找了半天，才从几行看的人头晕眼花的小字里看到了这样一条：
“如因作者本人原因，未经沟通便擅自对网站形象进行抹黑，我司有权利……”
她眼前一黑。
……
但吕丽生性就不是这么简单能放弃的性格。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好歹也曾是女频蝉联数月榜一位置的作者，她就不相信没有外站慧眼识珠。
这会儿毫不犹豫的搜了搜之前约稿的几个网站编辑的信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信息过去询问：
“如果我去你们网站的话，能给出什么价位？”
在她原本的想法中，就算是换站，自己也一定是得到了织梦文学网的补偿。
同时也能把这本书的钱继续挣下去。
在不缺钱的情况下，自己努力打磨出一个好的开头，发给众位编辑，看看哪边给出的价格更高。
但是如今……
她的心里一片慌乱，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重新写新书的开头，一点灵感都找不到了。
从那篇文章被自己发出去后，整个世界仿佛都不受控制了。
……
就在这时，电脑发出一声提示，她的企鹅有人回复了。
“亲，这边麻烦问一下，您是哪位呢？”
这个恶心的“亲”的称呼！
吕丽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
原本是没有的，但自从陈思雨的网店开启，客服都是这个调调，搞的班里的同学叫喊起来，都是亲来亲去。
如今在网上都流行起来，看着真让人恶心。
更令人生气的是，她跟这位编辑上个月的聊天还在这里放着。
之前对方开出了千字六十的价位，她不屑一顾。如今再发信息，就问自己是谁……
这才过去一个月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对方编辑此刻嗤笑一声，对身旁的同事说着：
“看，就那个梦之泪蝶殇，上回我发信息过去，她爱答不理。”
“如今在自己网站捅破了天，才想着找后路来了。”
“当咱们网站，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呢。”
他们也是个很有名气的大站好不好？
……
虽说同行都看不顺眼同行，但编辑的本质工作是相通的。
像吕丽这样的作者，平时也就罢了，一捅篓子就捅这么大的，网站就算接收也要小心着点，别再被背后插一刀。
毕竟，他们的福利可还没有织梦文学网好呢，如今对方的流量甚至都越走越高，这万一作者转过来，收入要是下降了，回头再扣个黑幕的黑锅……
等会儿！
小编及眼前一亮，此刻赶紧跑道主编办公室去。
……
而当吕丽忍气吞声发了一遍自己的笔名之后，过了好久，对方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啊，原来是大大您呢，真是不好意思，工作量太大，一时有点忘记了。”
“这边诚挚欢迎您的加入，不知道您介不介意重新换个笔名呢？”
有钱不赚王八蛋。
吕丽的书在织梦文学网能畅销，那在这边肯定也能。
不过现在她这个笔名的仇恨度已经拉满，如今也顾不得那些还有可能留下的老读者，只能另辟蹊径，重新披马甲上阵了。
吕丽脸色阵红阵白。
“其实没必要，很多读者都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去哪里他们都会跟着我的，说不定还能带过来一波读者。”
……
她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如果没有这种优势，在新的网站签订普通分成合约，她打听过了，五五分成，奖金福利也没那么多。
这样的话，岂不是自己又要从零开始奋斗，且成绩有可能还比不上之前？
编辑在那头冷笑一声。
——想什么好事呢？
读者说的话能当真吗？
就算能当真，也得看看作者值不值得当真吧。
这就跟粉丝粉明星是一样的。
明星干什么都说好，可万一要是犯下不能饶恕的政治错误，那神仙也救不了。
还搁这儿做梦，有读者会跟过来呢？
哪个读者愿意为一个骗自己、打造虚假人设的作者贡献爱意啊。
……
不过她也懒得说这么多，反正如今就是个有潜力的作者呗。
未来怎么样，还得再看呢。
这个作者写书为可以，为人处事真的不行。
网络文学发展也有几年了，只因为数据崩塌这种事，就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她这还是头一次见。
她客气的回复：
“不建议呢，不然万一有其他读者过来刷恶评，这边很难帮您控评呢。”
吕丽咬了咬下唇，此刻不甘心的问道：
“那如果分成买断的话，你们开出什么样的价位？”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在这边每个月的收入是三万块钱左右。”
可三万块钱，也没见您珍惜呀。
不一会儿，屏幕那一头有人回复：
“亲亲，这边千字三十五的价格您看合适吗？”
……
千字35。
吕丽一瞬间快晕过去。
——按照在织梦文学往自己的收入，自己真正的稿费都能算是千字100了。
就算数据崩塌，勉强也能有个50。
这边千字给35块钱，是打发叫花子吗？
但目前自己发过信息的那些编辑，只有这位回复了自己，她忍气吞声接着又重复一遍：
“我在这边最低也是千字一百。”
毕竟小说是持续不断有收入的，如果成绩不崩的话，这个数据反而会持续走高。
那头也很快现出一行字来：
“那不好意思亲亲，不然您再考虑一下喽。”
……
考虑？
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让自己去考虑？分明就不是诚心诚意的合作。
吕丽一把砸下桌子边的鼠标。
这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吗？
如今一个福利政策样样不如的网站，都敢这样看不起自己了。
她血性上头，此刻也不肯再回复，只耐心等待着其他编辑的召唤。
同时也不断在网站搜索，看有什么其他有保障有潜力的网站。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晚上的挣扎，她终于又找到了一家。
网站给出的价格是千字四十，虽然仍旧不太满意，但这已经是自己联系过几家网站后，所能得到的价格巅峰了。
吕丽长舒一口气。
——就这家吧。
自己还是新人，这些网站流量都不如之前的织梦文学网，自己先用买断迅速挣一波钱，打开名气，接下来再走分成路线。
这样，才是最稳妥的。
而买断的时候，网站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甲被扒的。
——从这点上来说，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和头脑的。
……
吕丽想得很完美。
等到自己小说成绩起来后，他们自然而然会想办法提高待遇，留住自己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倒是放聪明了，并没有先拒绝其他家，而是等到合同发送进邮箱，留了个心眼细细查看。
然而越看，就越是心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将内容打出来给编辑看。
“作者需保证每天最低一万字的更新，若未能完成任务，则稿费押后一月结算……”
稿费还能押后一个月再结算？
这噩梦一般的历史，让她回想起自己之前在杂志社投稿被蒙骗的黑暗经历。
志得意满之后，她很少在回忆以前，因为这是她没有经验吃亏的黑历史。
但如今，却又被新合同给重新想了起来。
……
还有这句：
“签约期间，作者及作者本人名下的任何文字作品，所属权永久归属于网站……”
这特么也是给作者的合同？
吕丽怒不可遏。
然而能在这个时候给她开出这样价位且不需要换马甲的网站，本身也不算什么正规网站啊。
对方见她发现，这会儿半点不觉惊慌，反而淡定的说道：
“没事，合同签了就是，真正写起来的时候，有急事请假，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这个所属权，你要写论文的话，我们也不会专门为你的论文去找什么所属权官司……”
话倒是说的挺漂亮。
但吕丽如今已经吃过好几次亏，分明听出了言外之意。
不说什么，但稿费该拖还拖。
论文不值钱倒不至于打官司，可如果写了别的……
……
对方越是轻描淡写，吕丽就越是警惕。
她咬紧牙关，看着聊天记录上的那些个网站的编辑，这会儿暗下决心，放弃走买断，不在琢磨什么，提升名气直接签订专属合约的路线。
而是努力静下心来重新琢磨着，去哪个网站，直接按分成来写算了。
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网络大神，狠狠让织梦文学网付出代价！
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
……
……
以下为免费字数内。
之前送礼物被我要地址电话的，如果没有收到，那也不用查快递了，鲜花放不了那么久的。
私信我，我会再重新发一份耐放些的（有些东西人家是需要时间现做的，我还在排队中，可能会发货慢一点）。
被我要过地址又没有收到礼物的，重新戳我一下哦。
发货要稍晚几天了，因为我带的特产也是让人家邮寄回来的，不然带不了，太多了。
真的是斥巨资。
如果实在有谁给过我地址，又现在开始算，半个月后也一直没收到的，那有可能是地址太多，记不清了……
重新戳我一下。
原谅我，发了几十份了，而且礼物随机，单子都是快递随机的，想查都查不清。
.asxs.粉丝榜前十，其他正版平台粉丝榜前三，都可以通过群里私信我发地址。
爱你们哟。
第四百三十五章：满身铜臭
吕丽的心路无人关注，恐怕除了陈思雨，丁薇和白珊珊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学习工作谈恋爱（白珊珊被无情排除）……大家伙忙着呢。
就连白珊珊，如今持续减肥之余，也还开始学着利用自己的本事赚钱了。
织梦文学网的邀请，仿佛是打开了她赚钱的大门。
在《来自深海》同人比赛轰轰烈烈地结束后，她的引流能力显然又被许多家公司发掘，如今已经接下了第三单的生意。
是帮一家淘宝店做推广引流。
不得不说，放在如今这个年代，这种手段也相当新颖了。
不缺钱的白富珊，为此特意让其他同学帮忙买了样品回来，以免光做推广坏了自己的口碑。
而就在这时，丁薇接到了周海涛的电话。
“姐，萱萱是不是谈恋爱了？”
……
丁薇：？？？
“她不是才十几来着？”今年才升初三呢。
丁薇大呼小叫。
周海涛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你上学的时候班里就没同学早恋吗？”
说完又恨恨接了一句：“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深浅，同学能有几个质量好的？居然还瞒着我……”
丁薇却是瞪了电话那头的他一眼。
周海涛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但那能一样吗？
萱萱的感情路简直是一言难尽。
上辈子好像就学生时代谈了恋爱，以至于被人家带着出去玩，好大学都没能考上。
等到好不容易胡乱上了个学校，还没怎么样呢，又几度流产，最后稀里糊涂嫁给那个渣男。
……
唉，细数起来，事情简直太多了。
所以如今一说她谈恋爱，丁薇就紧张起来，就怕遇见之前那个渣男。
毕竟是姐妹啊！
之前感情不深，倒没太大感觉。
如今相处起来，她是很喜欢这个小妹妹的。没看那么多辅导资料都发回去了吗？
这就是姐妹之间深沉的爱呀。
总之——
“你怎么发现的？快跟我说说。”
周海涛瞪大眼睛：“这多明显呀，你看看她发的照片，还两颗心并在一起……这肯定是有情况。”
丁薇：？？！
“哪里发的？”
海涛弟弟好无辜：“QQ空间啊。”
……
丁薇默然。
不好意思，她没能走在这个时代的前沿，QQ空间什么的，早已经被她遗忘在尘埃里……
根本没那个习惯啊！
作用最大的，也无非是打个视频电话，跟编辑或者朋友们聊聊天。
发空间？
不存在的。
但此刻事关萱萱的大事，她还是二话不说就点进了对方的空间。
片刻后。
情侣空间什么的，这还用说吗？
……
不行。
得找个时间遏制住小丫头这种想法。
早恋有什么好？早恋能帮人考大学吗？早恋能帮人升职加薪吗？
就算有，就凭上辈子她那个自制力，肯定也不包含在内。
丁薇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应对青少年叛逆期的小妹，让她甩脱渣男发愤图强……
唉。
还是个小姑娘呢，如果还是上辈子那个对象的话，撬墙角都不会有别的女孩看上那个男孩的吧？
但是……
她想了又想，这会儿给周海涛发信息：
“你别管了，就假装不知道，等我安排。”
……
少年人的恋爱非常脆弱，却又非常执着。
有的学生谈恋爱，可能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说一遍就算了。
而有的学生谈恋爱，少年人不知事，要生要死都是可能的。
丁薇都还记得她上高中时班里一对学生谈恋爱，谈的如何记不清了，对方姓甚名谁，也没太大印象。
就记得两人三五天就闹一次分手，严重的时候女孩子裹在被子里割腕，一边哭一边吭吭唧唧拿小刀，血流的被子上床单上哪里都是，最后一个创可贴给贴上了。
毕竟这个还是考验对疼痛的耐受度的。
而男孩子求不分手，大雪天放假的时候在女生宿舍楼前只穿一件单衣，顶风冒雪，站了整整一天。
痴情吗？
抵得过十万个成年人的谎言。
但后来还是分手了。
具体为啥，不知道。
……
总之，这就是大部分学生时期恋爱的现状。
萱萱作为普通的小女生，谁上学时还没有一个心中的白马王子呢？
再比方说有个有好感的异性，总是有的吧。
这点丁薇可以理解。
现如今她还在上学，自己大可不必弄那么激烈的手段。
就萱萱上辈子那个几度吃亏不肯回头的性格，搞事情还着软着来，得有策略才行。
就像男人变心一样，无非是发现对方更懂自己，更漂亮或者更贤惠。
女孩子变心也跟男孩子变心一个道理——发现有个人更优秀，对自己更好。
现在离放寒假也没多久了，小丫头不好好学习，你薇薇姐假期再教你怎么做个学生！
丁薇想了想，又打开通讯录。
“喂，二叔啊，上次给萱萱带的那些资料都学完了吗？我这儿又弄到一套考前冲刺题……好好好，放心，肯定不会忘记她的，那您可一定要盯着她做啊，这一套题很难得的……”
能有时间谈恋爱，证明是题不够多呀。
挂了电话。
薇薇子也深藏功与名。
……
萱萱的恋爱问题可以拖到最后，但她爸妈还有自己没出生的弟弟，那可就拖不得了。
进入12月，白秀娟的电话似乎就跟不要钱一样，隔三差五总要打一回。
虽然每个星期总有那么几次丁薇会说自己在上课，没法接，但对方总也能好声好气的发信息，说一句天冷记得加衣服之类的。
稀奇。
白秀娟和丁海洋是什么人？
这辈子的丁薇看得透透的。
无利不起早的人，难不成是眼见着快要生孩子了，打算自己还让自己寒假回去帮忙照顾产妇吗？
做梦吧。
话说预产期多少来着？
抱歉，她还真没有记这个……
上课期间，手机又一个电话打进来，还好调的是静音，丁薇忍不住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就算想做些面子功夫，好歹也做全乎了吧。
有时候真不是她故意不接，电话都是挑的白天，10次里头有8次都是上课时间打过来的。
但凡她想到点学生的作息，心里也该有数了。
丁薇心知肚明，不光她不愿意跟白秀娟直接沟通，白秀娟恐怕也不愿意跟她说话。
肚子里揣着个宝贝蛋呢，丁薇说话又不好听，万一让她生气了，影响孩子怎么办？
丁薇给大姑打了几个电话，大姑在电话那头很是不屑：
“那谁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生啊？难不成我还得送礼不成？”
送个屁。
大姑在这点上居然意外看得开。
亲戚之间往来走动是为了什么？
闲着没事吗？钱多的非要送礼吗？
肯定不是啊。
而是为了交流情感，如果有个什么事也能搭把手。
就丁海洋和白秀娟这两口子，大姑已经看得透透的了——生了二胎不找自己家借钱都是好的了，别的那压根是什么都指望不上。
拉倒吧。
……
不过话虽如此，大姑和二姑还是商量着，到时候包个两百块钱的红包，意思一下。
这真的只是意思一下了。
要知道丁薇上大学，两个姑姑可一人凑了三千呢。
至于丁海洋开不开心，要不要这钱……
那没办法。
弟弟之前找姐姐借的太多了，如今大家伙囊中羞涩，没得法，她海涛不要攒钱买房子娶媳妇儿搞工作的吗？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给薇薇这小姑娘听了。
……
跟大姑沟通过后，丁薇依稀记起来，大约是5月初怀上的。
那这么说来，预产期搞不好就在1月2月。
在具体的她就不知道了，毕竟从头到尾的检查结果，她一项都没看到过。
……
下了课，丁薇主动打电话回去。
孝顺女儿就该有个孝顺样子才行。
“妈，你找我什么事啊？哎呀，都跟你说了，我这个点在上课，你为什么不赶在我休息的时候打电话呢？”
一张嘴那阴阳怪气的劲儿就止不住，白秀娟心里也怄着一肚子气——
她这不是在单位，闲着没事跟大家展示一下母女情深，好破除一下最近厂里面的谣言吗？
什么她们重男轻女、对女儿心狠之类的……
狗屁！
重男轻女，能让女儿好好上大学吗？
只是给孩子一个锻炼的机会而已，这些人就是无风三尺浪。
一群碎嘴。
…
至于休息时间……那她也得休息，而且丁海洋可盯着她拿手机呢，有辐射啊。
万一伤到了肚子里的儿子怎么办？
发育的时候脑子被辐射影响，以后脑子笨，学习不好不能出国，那说出去多没面子呀。
毕竟丁薇他们没怎么管，对方都上了明大呢。
这么好的基因可不能浪费了。
丁海洋都去附近的国际双语幼儿园逛了两三圈了——自家的儿子，教育一定要从小抓起。
这会儿还没下班呢，白秀娟坐在办公室里感受了一下周围人八卦的视线，这会儿脸上绷出笑脸来：
“薇薇啊，帝都那边冷不冷啊？你这孩子有没有好好吃饭？”
丁薇：“妈你别说这话咱们还能好好沟通，你每天都问我冷不冷，也没给我买羽绒服的钱呀。”
“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帝都有暖气的呀。”
“妈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过我说话？”
委屈巴巴。
…
白秀娟：……
深呼吸。
可能怀孕会影响情绪，她最近这段时间一打电话就暴躁。
但此刻众目睽睽，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
“唉，妈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忘性大，你这什么时候放假呀？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你都不想家呀？”
医生说她年龄有点大，孩子可能会提前出生，给的预产期就在一二月份。
刚好孩子到时候放假，还能帮忙照顾着。
至于生活费……
…
对面的李阿姨脖子伸的老长，白秀娟拿着老诺基亚，不用外放，声音也十分响亮。
“最起码要元旦之后呢。妈，我也想家呀，但是想家也要上学。你跟我爸又不给我学费，又不给我生活费……我不趁着放假打工，难不成要带着高中毕业的学历吗？”
说着说着情绪就上来了，语气中拿捏的恰到好处。
……
啧啧啧。
众人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白秀娟下意识就想挂电话。
这个丫头片子，都说家丑不外扬。
没给生活费，那是家里条件困难，怎么还拿出来跟人家说呢？
她爸妈脸上无光，自己脸上就好看了吗？
她想起自己跟丁海洋这段时间的沟通，此刻努力深呼吸几下，这才平衡好身为孕妇的激素。
“你这孩子，还记恨呢。”
“爸妈只是想锻炼你，从小宠着你长大，都没让你干什么活，马上大学毕业就要踏入社会了，不提前锻炼锻炼怎么行呢？”
丁薇：……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咱俩就看谁能扯了。
……
“别的同学家里也在锻炼，可也就是放假打个暑假工寒假工罢了。可妈你们连我学费都不交，开学前也没问我钱够不够，万一我要是没赚到呢！”
白秀娟脸上挂着暖融融的笑意：
“不可能，我女儿这么优秀，怎么会赚不来这点钱呢？”
丁薇的声音也放缓了许多。
“那行叭，锻炼完了，目的达到了，妈你是不是该把钱给我了？从一月份你就没给我生活费，到现在十一个月，每个月六百，就是六千六。”
“学费住宿费什么都加一起，七千。生活费加学费那就是一万三千六。”
“妈，这钱你给我攒好了吗？”
白秀娟：……
…
她忍不住有点羞恼。
办公室里众人的眼神里，明明晃晃闪烁着八卦二字，只恨这瓜不够多。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天天钱不钱的挂在嘴边，浑身都是铜臭味，说出去丢不丢人啊，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丁薇在那头冷笑一声，声音却还是那样忍辱负重。
“但凡你们要是给我生活费和学费，我肯定不会提这些呀。”
“妈，现在你辞掉工作去社会上，一个月能拿几千块钱的工资呢？”
“我大学没毕业，你就指望我课余时间和假期赚这么多钱……你都没考虑过，我是借别人的吗？”
“这肯定是要还的呀。”
……
什么？
借别人的！
白秀娟想起这一万多块钱，忍不住就两眼发黑。
第四百三十六章：四驱赛车
白秀娟一时有些呆滞了。
这跟她和丁海洋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啊！
本来夫妻两个是合计好了，丁丽梅不愿意过来照顾，请保姆又实在太贵，还不如趁假期把女儿叫回来。
寒假总有个一个月吧，最兵荒马乱辛苦的这个月过去，剩下时候请人来搭把手就没那么贵了。
至于孩子叫回来是不是要给生活费……
——给呀！
开学先给一个月的，六百不行吗？
顺便再叫未来亲家过来见见孩子。
这万一要是相中了，这事不就板上钉钉了吗？
两相权衡，自然是这六百块钱无足轻重了。
……
可丁薇如今电话里的意思……
白秀娟抬高嗓门：
“你还欠了债？！”
“那肯定啊。”
丁薇脸不红心不跳：
“妈，你想想，我一年的学费就七千了，更别提生活费，打什么工才能寒假暑假挣这么多？”
“真要打工这么挣钱的话，你说我那些同学都还要文凭干什么呢？”
这、这倒也是啊。
白秀娟算了算。
她现在一个月才三千不到，学生打工价格肯定更低。
她们这市里头，现如今临时工都是一天三五十块钱，还要求一定要做满两个月或三个月才行……
丁薇寒假打工一个月，暑假打工两个月，哪怕闲的时候还有工作，这也赚不来一万多块钱呀……
这要给出去一万多……
一时间她心痛如绞，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给自己带来的负担了。
……
好在亲女儿毕竟是亲女儿，如今极其懂事的给她个台阶下。
丁薇在那头装模装样：
“哎呀，妈，我不跟你说了，马上要交论文了，先挂了啊。”
这个欠钱的账等一下她自己都算迷糊了，还是先想办法圆一圆吧，省得出bug。
这个时候叫自己回家说想她了……
丁薇冷笑一声。
——甭管什么目的，肯定自己要吃亏。
估计是去当免费保姆的。
那这样好了，不如放假就带个穷男朋友回去，跟父母一言不合吵翻天，接着摔门出来，跟男朋友一起回帝都打工吧！
这个剧本，应该很符合当代小年轻的节奏？
她暗自思量着，也不知道小谢到时候有没有假……
……
白秀娟回去就和丁海洋面面相觑了。
一开始只打算出六百生活费的，这突然蹦出来一万多的外债……
这死丫头在学校怎么那么能花钱？
都没钱了，还要用一个月六百的生活费吗？之前四百不也好好的吗？
夫妻俩对视一眼，还是丁海洋想得周到：
“叫她回来。”
他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过去几十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回来先照顾着你，等到要开学了，生活费给她——”
“至于别的，她都有弟弟了，家里条件紧张着呢，她自己欠的债肯定得自己想办法还。”
“这么大的人了，都成年了，没有父母替她还债的道理，也该懂事了。”
……
懂事的丁薇很快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头秃当中。
因为老王已经又盯住她了啊！
痛哭流涕赶论文的时候，丁薇甚至在想，自己好歹也利用一下老总的特权，给老王多安排几个推荐位吧！
几个需要大力加更的推荐位！
然而前事之鉴，后事之师。
之前几次坑老王，结果自己还要承受这苦果……
丁薇只能哭哭啼啼查资料，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家里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情，滚一边去吧，能有他她的学业重要吗？
她爱学习——
┏┛墓┗┓...(((m-__-)m
……
与她相反的就是老王了。
老王最近明显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简直如同30郎当岁的小伙儿，走路都打飘的。
要问老王教授为何如此高兴，当然是他的版权已经差不多算是谈下来了。
大半辈子都过了，他倒也不是没有发表过其他作品，当然也出过许多书。
不过那都是专业上的，研究了一辈子，在专业上要还没达到这个地步，那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偏偏只是游戏之作——
当然，老王只肯承认这是游戏之作，不肯承认自己为其耗费的巨大功夫和精力。
——我老王果然是天纵奇才，随随便便写了个故事，如今竟然有人挥舞着大把钞票要来出版！
说真的，这出版费给的，可比之前他那些专业性书刊多得多呢。
天不生我王传芳，书界万古如长夜啊哈哈哈！！！
……
自己的人生修养已经达成，老王就觉得，自己这当老师的，还要为未来培育出更好的苗子才行。
如今这中文系莘莘学子，哪一个说不定就能成畅销书作家了呢。
尤其是那个丁薇。
眼见着写作的基本功是扎实了，如今知识储备也还可以，最近几本小说他们陈数学家都连连赞叹，说是文笔风格都越发成熟了。
老王琢磨着，大好的苗子，不能在自己手上耽误了。
这不，既然书都敲定出版了，那他闲暇时间也不能光顾着自己写小说，也得拉巴拉把自己的弟子啊！
哎，遗憾。
早年为什么不同意学校给自己招研究生的决定？
今年说来得及不？
大二准备考研，好像时候也正好啊——丁薇如果能知道自己会成她的导师，肯定会高兴的哭出来吧。
他哼着小曲，捧着保温杯。，整个人意气风发的走出办公室。
——哎呀，这出版商一口气给那么多钱，晚上怎么也得让陈数学家好好震撼一把。
就说这个笔名蕴含了五行风水，玄学八卦，可不是随便瞎取的。
这小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矫情，怄气怄那么久……
你说这老夫老妻了，他也不藏私房钱，版权费赚到了不还是给她吗？
女人啊，难养，难养。
……
才回教职工宿舍区，刚推开自己的篱笆小院门，就见隔壁随着冬天到来越发黑不溜秋的小胖，正拿着个崭新的水枪站在门口，滋滋滋的对着他的梅花树浇水呢。
老王也不气。
这会儿心情美丽，看什么都顺眼。
“小胖啊，换新水枪啦！”
老王只恨眼前的孩子还小，不懂捧哏。
“你说你爷爷堂堂教授呢，怎么干事这么抠门儿？这么些天了，也没见你换个新玩具……说出去都丢人。”
“没事，回头这水枪要坏了，你过来找我，你王爷爷我给你换。”
随即一拍腰包：
“你王爷爷可大方着呢。”
小胖神色深沉的看了一眼这大人。
“王爷爷，过了年我都长大一岁了，怎么可能还喜欢水枪？你不要老拿旧思想看我啊。”
言语中居然还颇有两分感叹的意味。
……
老王沉默一瞬。
这老吴隔辈的基因就是讨厌，小孩子不懂捧哏也都算了，说话也这么气人。
“那长大一岁的你喜欢什么呢？”
说起这个小胖可就来劲儿了啊！
他迅速蹲下身，将水枪往地上一放，接着从一边的草丛中，拿出一台花里胡哨的小车来。
接着，摆出了一个冲锋的姿态。
“四驱兄弟！冲刺吧，野狼号！！！”
老王：……
老王的神色有点扭曲。
这玩意儿虽然被小胖捏在手里，但已经被打开了，能听到轮子发出“滋滋”空转的声音，明显里头带小马达的。
小水枪5块10块一个，老王自己的私房钱还承担的起。
这赛车……
不当儿童好多年，老王有点把握不住行情啊！
……
当然了，他老王也不是没钱。
但是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揣一把钱走来走去，算个什么回事啊？
好男人就得把钱用于家庭建设。
这车但凡超过50块钱，没陈数学家批准，他也不好往自己钱包里拿呀。
唉，可怜一代文豪巨匠，最终也要归属于这俗不可耐的家庭当中。
他这一生追求仙人的李白式浪漫啊，最终还是被拉格朗日无情碾压。
……
老王突然就觉得耳朵有点聋了。
而小胖如今显然也看不上这小老头，此刻对着自己房门大喊一声：
“爷爷啊，你的书如果出版了，我能带到班上去给花花她们看吗？”
嗓门又大又亮，表情之刻意，简直不要太生动形象。
一双眼睛还牢牢盯着老王。
而屋子里更是迅速有人接话：
“可以，到时候爷爷送你一本，不要太炫耀哈，省得刺伤了有些人的心。”
紧接着，房门一开。
老王和老吴隔着一道矮矮的篱笆墙，此刻眼底纷纷有火花噼里啪啦。
……
好半响，老王的脸皮子才抽搐两下，勉强在脸上定格出来0.1秒的笑意。
“怎么回事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虚弱感。
“你的书要出版了。”
——这个挨千刀的老吴，他的小说比自己还少20万字，凭什么这么快就谈出版！
老吴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边上，胸膛高高挺起，然而用词却挺含蓄：
“哪里哪里，承蒙读者们看的起，热度还行。这不，出版商就要谈下来，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肢体语言，深得小年轻们过年收红包的精髓。
……
完了还接着发出致命一击：
“怎么样老王？你的书可比我的书多20万字呢，这么久了，也没听有什么动静啊，是不是这个市场反响不太好呀？”
“叫我说呀，还是你写的有问题。”
“你比如上周末更新的那一章杏林大战，要我说，神医星河根本就不该牺牲……”
老吴说着说着，突然脸色有点怪异，然后赶紧截住话头，气氛一时沉默着。
老王心中怒火滔天，浓浓的酸意从肚腹间翻涌，简直要把他整个人泡成一颗酸杏。
张嘴也是一股子老文化人的味。
“哎，咱们搞文化的，就是得这样相互探讨。”
“叫我说，你周一更新的那章陪葬唐三彩，用词就太刻薄了些……”
说着，也学着老吴的样子，将胸膛挺得高高的，嘴里拿捏出那股子云淡风轻的味儿来。
“至于说版权，我就说不卖不卖……人家出版商非追着要买，一个劲的加价——我拒绝他都不听呢！”
……
两人对峙着。
小胖举在半空中的四驱车车轮仍在徒劳地空转着，将背景衬托得越发剑拔弩张。
好在一毛钱口香糖中奖得来的这辆小四驱车，电池不太行，最后嗡嗡几下后，很快就没了能量。
小胖心中着急，此刻一拳撑在腰间，另一只手高举四驱车，嘴里喊道：
“冲刺啊，野狼号！”
奈何他不是星马烈，更不是星马豪，四驱车也没加载什么芯片。
四周仍一片安静。
最终两个老头互相瞪视一眼，转头拂袖进屋。
而她沐浴在冬天昏暗的傍晚寒露，最终只能放软嗓音冲进屋内：
“爷爷，你给我两块钱买电池吧……”
……
即将更成熟的小胖，最终铩羽而归。
只能拿着四驱车的空壳子，跟小伙伴们头对着头，一起撅着屁股把车子拿手推来推去。
而老王和老吴回到家中，一瞬间，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彼此都觉得牙根发痒。
“这个出版商什么眼光？”
老王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两圈，跟坐在那里擦眼泪看《金牌调解》的陈数学家说道。
“就老吴写的那个故事，我分分钟能编个10个8个的，凭什么他才只有这么点字数，就被出版商看中了？”
陈数学家不耐烦的瞪他一眼。
“凭什么？凭你的笔名不旺你呗。闪远点，耽误我看电视了。”
电视上，几个调解员正在那里活着稀泥，惹来陈数学家好一阵闷气，忍不住又瞪了这没用的老头子一眼：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的。”
老王：……
不就是一个笔名吗？
这怎么又翻旧账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懂个欧几里得很了不起吗？有本事背一首《蜀道难》啊。
……
老吴也在家中怒气冲冲。
“这出版商什么破眼光？”
他大儿子是隔壁政法的教授，这会儿八风不动，只坐在那里闲闲喝一口热茶。
“这也值得生气……您不是之前还吹吗？比隔壁王教授还少20万字。”
“小兔崽子，”老吴瞪他一眼：
“年纪大了以为我不敢揍你了是吧？”
“什么隔壁王教授，小时候喊叔叔，长大了就不认账了，咋滴？”
大儿子好生冤枉——
明明前阵子你俩对线骂的时候我喊王叔，你还骂我来着，如今又来找茬——
明摆着自己心里有火呢！
这夹板气不受也罢！
他迅速对着屋外呼喊一声：
“儿子啊，快来给爷爷捶捶背消消气。”
接着把自己茶杯一捧：
“爸，我晚上还有个饭局，今晚上就不在这儿吃了啊。”
说着麻溜的跑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小人得志
元旦就要来了。
帝都的冬天也真的到来了。
教室里开着暖气，而且同学还多，一点也不觉得冷。
但只要一推开教室门，走出教学楼，寒风跟刀子一样往脸上刮。
几个被选中参与元旦晚会的学生们裹着厚厚的衣服冲出门外，而丁薇也摸了摸自己这娇嫩的脸蛋——
真想不到，上辈子连个隆力奇都不知道用的自己，是怎么扛得住这风刀霜剑的。
真·风刀霜剑。
有一说一，帝都这个风沙和干燥啊……
啧。
……
眼看着天气仿佛要下雪了，还是大中午呢，天色都暗沉沉的。
乌云层层翻滚在头顶，一时间，仿佛太阳这玩意儿就没出现过。
她和陈思雨、白珊珊手挽着手，三人顶着大风一步步向前走，分外艰难。
这会儿白珊珊就遗憾起来：
“看吧，你们看事情都不知道用发展的眼光，早知道有这么大风，就别催我那么狠的减肥……现如今我也是你们有力的港湾了。”
“你得了吧。”
陈思雨笑她：
“你就说说脂肪这玩意儿，除了让人显得更壮一点，还能有什么用吧？既不扛冻也不抗热，真要是你那身肉还在，这会儿顶着大风往前走，你不得累死啊？”
“抬腿抬胳膊本身就吃力好不好？”
“怎么样？瘦了之后身轻如燕的感觉好不好？”
……
白珊珊也就那么一说，好不容易甩下去的肥肉，再让她回来，那她是100个不情愿。
这会儿也瞪了陈思雨一眼——
不就是互相伤害吗？谁不会啊？！
来呀，是姐妹就来砍呀！
只听她努力挣扎着在大风中发出声音：
“思雨啊，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肚子上的肉好像软了好多……你们家小杜哥上个月给你拍照没发现吗？”
陈思雨脸色瞬间爆红。
——那怎么能没发现呢？
身为摄影师的女朋友，总也得有点特权吧，上个月工作室又新定制了一批衣服，陈思雨当然是第1个享受的。
而直男小杜哥就算在顾客之中如鱼得水，对着自己女朋友难免放松许多，看着镜头里的她，忍不住就多嘴了一句：
“思雨，你腰是不是胖了呀？”
……
这话打出来的晴天霹雳，可比女生之间相互开玩笑要狠得多。
接下来拍的时候陈思雨都努力吸着肚子呢，要不是崩的下颌角线条太紧，小杜哥看她脸色，都不敢再叫她放松了。
如今姐妹俩是互相伤害到了倒是丁薇在旁边叹了口气：
“哎，真羡慕你们，说胖就胖，哪像我，天天吃那么多，也没长肉……”
体质这东西也有一部分遗传原因的。
她上辈子胡吃海喝其实也没怎么控制，减肥更多的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就是没有胖起来。
说来，自己对比其他的女孩子，在形体方面要稍微自由一些。
……
这话一说，仇恨值瞬间拉满。
要不是周雪梅在背后大声叫她，陈思雨和白珊珊已经一人拽着一条胳膊，想把她狠狠按在地上摩擦了。
就算是好姐妹，也没道理她一个人这么嚣张吧！
太过分了！
看不起谁的脂肪呢？！
……
“丁薇！丁薇！”
周雪梅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哎呀，你们下课跑的好快，我就收拾点东西说两句话，人都没了。”
“住在外头真的那么舒服吗？”
下课嘛，要不是赶食堂，就是回他们的屋子。
托白富珊的福，如今大家已经享受到了这种腐败生活，回房间换上睡衣，高床软枕，还有做好的饭，这日子不好吗？
那自然是迫不及待了。
但丁薇却是皱紧眉头，严肃的叹了口气：
“唉，没办法，教授布置的作业太多，我得回去加班加点呢。”
闻言，周雪梅的眼神立刻同情了起来。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可她看来，就趁早，就得选好时机。
少年时期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大学课堂上出名的结果，就是每个老师都另眼相看，想翘个课都不行。
而且还独得老王欣赏……
她不知道的是，不仅老王，还有历史系的老吴……
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
周雪梅努力调整呼吸，跟上三人的脚步，这会儿也叹了口气：
“要我说呀，你们搬出来住也好。”
“吕丽现在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成天也不跟人说话，脸色阴沉沉的，有时候看着都觉得有点恐怖。”
他们住隔壁宿舍，又是同班同学，该了解的自然能了解清楚。
这话估计也是憋了好久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撵上人了，自然要把能倾诉的都倒出来，一解苦闷。
“你不知道，她那个人太烦了……”
周雪梅嘀嘀咕咕的抱怨：
“你说我在宿舍里卖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们那宿舍现在就她一个人，我在别的宿舍说话，她都能嫌我吵，买包泡面要我送过去，还非得说我卖东西嗓门大影响她思路……”
她又不叫卖，最多是跟同学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而已，整个女生宿舍楼不都这样吗？
该静的时候自然都静下来了呀。
周雪梅越说越来气：
“狗屁的思路，天天写啊写的，成绩也没见突出，也没见打出什么名气来……”
……
你要聊这个，那陈思雨可就来劲儿了！
她挤眉弄眼：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打出名气来呢？”
周雪梅也不傻：“那肯定的呀，就她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真要打出名气来了，班里有人问她什么笔名的时候，她能不说吗？”
“我怕是还得卖她一个喇叭。”
丁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同班同学别的不说，嘴皮子是真对的起这个专业。
“你们也没交流，你这就知道她小人得志了？”
陈思雨有点惊讶——这天底下有眼光的人怎么那么多呢？
不过……
吕丽以前的大名在系里流传，不过，跟小人得志这个词儿其实是不沾边儿的。
顶多也就是矫情，小心眼儿，见不得人好，以及爱卖惨……之类的。
“小人得志”这个词儿……
……
“嗨，你别提了。”
提起这个周雪梅都一肚子气。
她虽然在宿舍区里做生意，秉持着和气生财的想法，可也不代表都是泥人性格。
这会儿吐槽起来，简直话不要太多：
“就她今年不知道搁哪儿发了财呢，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包新电脑，还有一台新手机——好家伙，一个人用俩手机，我也不知道有啥业务好忙的。10天半月也没见接一次电话呢。”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客观，连忙补充道：
“哦，还是有的，夜里爱打电话，一打打个把小时，咱们两边宿舍厕所窗户不挨着的吗？有时候我上厕所的时候，能听见她在那边轻声细语的跟人家说话。”
“要不是心虚的话，干啥要用两个手机号？”
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
周雪梅很快又把话题重新拽回来。
“她以前不还商量着在哪打工，说家里多穷欠债之类的吗？现如今有钱了，整个人都变了啊。”
“那天问我买一张包书皮的，只想铺在书桌上，还装腔作势的说：
‘哎呀，雪梅，你不知道我这台笔记本可是花了1万多块钱买的呢。这桌子上之前用的旧了，老有些脏兮兮的痕迹什么的，擦也擦不掉，我干脆给它铺上好了。’
‘一块钱的东西，保护我这1万多的笔记本，可以的。’
打量那桌子能生吞了她的笔记本呢！”
铺桌子倒没什么稀奇的，她们女生铺桌子的多的是，可是话配合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怎么就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他们学生也爱买这种卷纸，专门用来糊墙壁，以免墙上掉白灰蹭到衣服被子上。
一块钱一卷，经济又实惠，当然，旧报纸旧海报更实惠。
但人家吕丽愣生生把这一卷用出了个金丝玉帛的感觉来。
没得说，就俩字儿，高贵。
……
“就这？”
陈思雨总觉得有点兴致缺缺——评论区大战之后，她如今跟人起纠纷的格调都高了呢。
白珊珊也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周雪梅。
三人并排走着，不知不觉连脚步都放慢了，仿佛随时准备偷瓜的猹。
周雪梅感受到6只眼睛的注视，此刻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子满足感，这会儿又接着说道：
“没完呢，隔两天找我买卫生纸，我就随手拿了一包咱们学生经常用的那种过去呗。”
说完顿了顿：“不是珊珊你用的那种啊。”
想了想又跟了句：“也不是薇薇你和思雨俩用的这种啊。”
“总之，她就拎着那袋纸，仿佛是拎着一袋垃圾，还跟我说——”
“哎呀，雪梅，我这不是想着照顾照顾你生意吗？可你这也太糊弄我了。”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也都不容易，可你卖的这东西也太次了吧，现如今大家都讲究品质的，你就没有好一点的吗？一个卫生纸你还以次冲好啊。”
周雪梅愤怒地跺脚：
“气死我了！”
“一块钱一卷的，还想要什么品质！要品质她咋还非要定这个一块钱的标准呢？”
“以前我卖包辣条赚1毛5分钱，她都还嫌弃我赚差价了，现如今又说这话……不就挣了俩钱儿吗？谁没挣似的！”
好气！
……
“你说这不叫小人得志，这叫啥？”
丁薇忍笑安慰她。
“没事没事，你就当多个锻炼嘛，以后你把生意做大了，碰到的极品还多呢，笑笑就过去了啊。”
周雪梅：一点都没觉得安慰好吗？
不过脸上也有点不自在，毕竟刚才话说的太直接了……但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我觉得呀，你们不住宿舍也是好事儿。你不知道，珊珊你那边网停了之后，她没能蹭上，在宿舍里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摔盆子砸缸的，丁薇你一开始买的那个不锈钢饭盒都砸的坑坑洼洼的了。”
丁薇：……
“算了，一个饭盒而已……”
那还是军训结束后，她在吕丽的建议下买的饭盒呢。
结果才用上不到一个月，好家伙，食堂直接上餐盘了。
这可真是学生时代唯一能赶得上的新建设。
不是教学楼，也不是宿舍楼，更不是新设备电器空调之类的，而是餐具。
(????)
……
倒是白珊珊突然反应过来：
“啊，我网停了吗？”
白富珊已经完全忘记这事儿了——毕竟也没几个钱。
这会儿被周雪梅提起才想起来。
“哦，当时只交了一年的，后来人家打电话问我还办不办，我寻思咱们都搬地方了，肯定不办了呀，取消了。”
虽然也有几千块钱，但她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如今的网费，可不像后世各种各样的冰淇淋套餐，什么套餐绑定，话费套餐赠送的那种，反而价值不菲呢。
只要一想到吕丽没占上最便宜，陈思雨整个人的表情都明媚了起来。
她松开拉着丁薇的手臂，转而挽住了周雪梅的胳膊：
“雪梅，你说的太对了，搬宿舍确实好。我当时就觉得她爱小心眼，占便宜又性格偏执，所以才决定早早离远一点。”
“哦，对了。人家吕丽骄傲也是有骄傲的本钱的，你不知道她的笔名吧？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周雪梅眼神闪闪发亮：“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
——这万能的一句话。
丁薇赶紧捂住嘴，别让自己笑出声。
谁知这个动作反而又提醒了陈思雨，她眼睛一亮，接着低头假装小声的说道：
“哦，还有一件事儿，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我跟你说，你可以去某某网站某某论坛，都能看到……”
大风呼呼的刮着，连带着风中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周雪梅的精神雀跃着，贪婪的吸取着耳畔传来的信息，整个人表情生动，眉飞色舞，仿佛一朵在风中打着旋儿的小雪花。
丁薇心想——
做坏事儿，真爽啊。
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撑死了也就是七八分钟的路程，而因为这一口甜蜜的瓜，四只猹们在大风中缓慢移动着，分别时好一番恋恋不舍。
而此行当中，满意到已经忘了跟上来目的的周雪梅，那当真是收获满满啊。
满足。
这一口瓜真是太饱了。
……
第四百三十八章：思雨买房
回到家中。
陈思雨换了拖鞋踩在地板上，感受着木地板下暖融融的热意，此刻幸福的瘫在沙发上。
“果然由奢入俭难！现在让我再回宿舍住，那地方怎么就这么小呢？”
她幸福的眯着眼睛，对着正在往水杯里倒水的丁薇，指挥道：“亲爱的，给我也倒一杯吧。”
丁薇：……
“倒水就倒水，你别把那三个字说的这么黏人。”
陈思雨一脸苦恼，最后眉毛一抬：
“爸爸！”
这是她跟郑明河他们学的，据说此大秘技一旦祭出，那必定是能得偿所愿的。
“噗——”
丁薇转过头来看着她，当真是说不出话来了。
……
爸爸的威力非同凡响。
等到温度正正好的水咕嘟咕嘟进了肠胃，陈思雨这才一个翻身直起腰杆子，接着两眼发亮的说道：
“薇薇，珊珊，什么时候陪我去看房子吧？”
嗯？
丁薇有点惊讶，白珊珊也没想到。
“你不是说今年刚跟厂房订了合同，又走了几条新的生产线，没有多的钱吗？”
陈思雨简直不要太得意，此刻生动的展示了一番，何为眉飞色舞。
“你们不知道吗？我和小杜哥联手打造的新的服装宣传和文案，彻底将手头赶出来的那批货带成了全网爆款，如今，生产线都追加四五批了。”
要不是盗版太多……唉！
好在网店里新招的宣传是个能手，直接买了几件盗版网店的，拿细节图对比放在详情页里。
再在详情页里似是而非的加上些什么格调，什么品质之类的……
啧啧啧。
陈思雨今年总算没白熬。
……
“那谁知道呀？”
丁薇半点不承认她对网店的生意没关注，此刻倒打一耙：
“还不是你天天念叨着今天又花出去多少流水，明天又付出哪里的仓管物流费，后天还雄心壮志，要去哪里搞个物流中心……”
“计划倒是一篇一篇的拉，赚多少钱我们又不清楚。”
“你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们这些不配被倾诉心事的小姐妹，只能听到你的钱哗哗的往外流，哪能晓得你有多少小金库呢？”
陈思雨瞬间心虚。
大概，这就是每个谈恋爱的女人必须要承受的烦恼吧。
她挠了挠头。
“哎，也没多少……”
眼看着丁薇和白珊珊都盯着自己，她赶紧说道：
“我真没骗你，真没多少。”
“总共也就67万。”
……
67万。
不管是对于一个学生还是一家淘宝店主，这可都不是小数目了。
不过想想陈思雨也为之奋斗一年多了，而且基本除了生意上的支出外，其他她基本没什么大的开销，跟丁薇这个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人格外不一样。
如今能攒下这个家底，也在意料之中。
“那你想买哪儿的房子？”
丁薇看着她：“应该做过功课吧。”
陈思雨斩钉截铁：“没，不过你天天说起这个头头是道，肯定很懂，我就想跟你买一个小区。”
“以后谁家里吵架了，我们心里都不慌。”
丁薇哭笑不得。
“那你估计没戏，这都多久了？楼盘马上要交房了，房子估计都卖差不多了，就算剩，估计剩的也是尾盘。”
尾盘当然不是说不好，但是可选择性就很低了。
“啊……”
陈思雨有点沮丧：“不可能吧，现在房子卖那么贵……”
“可能的。”
丁薇看她一眼。
前两个月，中介小哥就说现在帝都新楼盘直接抢不到了。
…
“那你那小区肯定有卖二手房的吧，我买二手房也行。”
陈思雨相当洒脱，路子也走得多。
“二手房？”
丁薇琢磨了一下：“现如今这个税怎么算我还搞不清楚，好像这个税算下来不划算吧？”
陈思雨瞬间泄气。
转头又看看白珊珊，张了张嘴，随即沮丧的道：
“算了，不用想着跟你住一个小区了，百分百住不起。”
白珊珊也实话实说：
“那确实有点难。”
“嗨呀，好气啊。”
陈思雨捶了捶沙发：“就错过区区一年半而已，怎么现如今钱还花不出去了？”
“好啦……”丁薇安慰她：“房子那么多，我帮你问问。”
要说哪里有新楼盘，当然是他们做中介的最清楚了。
只要以后能通地铁绑定好学区，哪里不是好房子呢？
“不过……你跟你爸妈商量好了吗？”
陈思雨眨眨眼：“我爸妈现如今还不知道我挣多少钱呢，只以为我在学校里随便开了个网店。我准备今年过年，拿着合同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丁薇：那你这惊喜可有点大啊。
……
中介小哥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毕竟他如今也是有压力的人了。
想起这个压力，如今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在帝都奋斗好些年，上次听丁薇说话，脑子一抽，回去不知道为啥就从公司的房源里挑了一个老破小边缘地段买了下来。
——都挨到通县了。
真是想起来就想哭。
你说他成天卖房子，最后怎么被一个买房的给忽悠了呢？
没贷款。
他又不是人家大学生，现在户口还有点难办，要不怎么会选在边缘地带的老破小？通县那破地方毕竟还不卡户口。
但内部人员手续办得快，也就没啥反悔的机会。
实际上买完他就后悔了！
多少年的积蓄啊！
这房子还没他农村老家来的好呢！
但是再看看这破屋子……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再看看自己这狗窝，多看几眼，勉强那股子后悔劲儿又压下去了。
中介小哥这会儿身无分文，连给屋子重新装修一下的钱都没有。
正是缺钱的时候。
如今眼看着又是这位土豪主顾，赶紧的回公司查了资料就过来。
……
下着大雪呢，他带了个毛茸茸的帽子，这会儿倒一点儿也不觉得天气寒冷了，反而指着这已经连绿化都快做好的小区指指点点：
“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瞧瞧这地段，瞧瞧这楼盘，再看看咱们这开发商，您再看看这物业……”
“现如今，房子容易买，好品质的房子难得！”
巴拉巴拉，说的陈思雨心旌动摇，此刻只恨不得跟全天下人呐喊——她终于捡着便宜，买到丁薇这小区的房子啦！
虽然楼栋隔的有点远，骑电动车也得跑个三分钟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在一个小区里就好。
毕竟她长这么大，只有丁薇在嘴皮子上狠狠碾压了她，她不是输不起的人。
(???)
本来房子是已经卖空了的。
但急于赚钱的中介小哥有一百种方式，于是用了他们中介公司惯常的套路——
找有意向卖房子的人，改签一手合同。
离交房还有几天的时间，如今中介小哥插个队，跟有意向卖房子的客户改一改一手合同，没毛病。
对方也高兴呢，啥都没干只交了一年半的首付，结果银行贷款没办下来，在售楼部找找关系一拖二拖的，如今转手卖出去，也不用这税那税乱七八糟的程序，居然还能再多赚十万块钱！
这买卖真行。
对方如今似乎也找到了奋斗的新方向。
而陈思雨如今财大气粗，虽然十万块钱掏得有点心痛，但她实际上还是有家底的，都不用白珊珊开口，首付不够的钱丁薇借给她了。
哈哈哈哈。
别问，问就是开心！
……
转眼已经到了月底，学校里元旦的气氛越发浓郁，班费已经换成了一堆堆的零食饮料，一整年的辛苦，似乎都要在今天挥霍掉。
而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放假了，终于可以回家高床软枕睡懒觉了。
大家伙儿摩拳擦掌，此刻抓紧时间争分夺秒看笔记——毕竟，想要放假，还得先过考试这个拦路虎呢。
丁薇又看到吕丽趴在桌上写写画画，那本子上零零散散记着许多个词组，明显不是学习笔记，她不禁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还不抓紧复习，今年如果再要补考的话，那明年呢？
明大的规矩，补考超过三次，辅导员就要找学生谈话，让对方考虑重修了。
不过，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反正她是没那个好心去提醒的。
……
而这时，丁薇发现，尽管吕丽坐在后排，班里的女生们三三两两扎堆儿，目光仍是时不时从她身边瞟过。
看来，陈思雨的八卦最终还是散布出去了。
果然，天底下最大的谎言，除了我爱你，大约就是“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吕丽对此一无所知。
又或者她知道，但却做不了什么。
毕竟她没那么大能量让所有的帖子都删除，同时也拿不出证据证明那帖子里说的是假的。
好在她本身虽然因为这件事在网文圈内小有名气，但放到社会性话题上，事件反而显得没那么恶性。
也因此，大家伙没想法去深扒她的故事，否则的话，网络暴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到时候这口锅还得再甩上织梦文学网。
但好在如今热度渐渐消失，同学们之间的八卦，也仅在校园论坛小范围流传。
从而更让大家见识到她的人品。
……
能达到这个目的，陈思雨已经相当满足了。
用她的话说：
“不然呢，真得弄死她呀？我又不是心理扭曲。”
“看不顺眼归不顺眼，她做的事恶心人也是真恶心人……可国家量刑还分个轻重呢，没道理，因为这些事就要人家怎么着啊。”
“主要自己出了气，心里舒坦，那不就得了吗？”
这话反倒引来丁薇和白珊珊的侧目——
真看不出来，曾经炮仗一样又炸又爱挑事的陈思雨，如今竟然能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一番话，由此可见，这两年学倒真不是白上的。
可见人还是要多读书才行。
这个念头才刚转过，就见周雪梅一脸尴尬的凑过来。
……
可不得尴尬吗？
才信誓旦旦跟人家保证，谁也不说。
可女生之间要真能保得住秘密，她嘴也不会这么松了。
她刚才看丁薇瞅吕丽好几眼了，肯定是知道大家晓得她的事了……
就很尴尬。
“对不起啊，思雨，我真没跟别的人多说……我就跟我两个好姐妹分享了一下那个帖子……”
陈思雨眨眨眼。
“你在说什么？你分享跟我也没有关系啊。”
她表情好无辜，眼神中却明显带着笑意，周雪梅瞬间松了口气。
随即，她看着丁薇，又有点忸怩。
“丁薇……”
丁薇老觉得她这几天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原本是以为是吕丽那件事儿呢。可就像刚刚周雪梅对陈思雨说的话，那应该是跟她交代呀，跟自己说个什么劲儿呢？
她笑了起来：
“什么事，你说。”
……
她本来对周雪梅的观感，只是个稍有交情的同学，可自从那天做了那个梦之后，仿佛一切都变了。
如今再看周雪梅，甚至恍惚能记得上辈子他们一起打工的样子。
如今自己得老天垂怜，重来一世，身边的朋友们也都不一样，过往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模糊了。
但是……
她看着周雪梅，目光全是温柔与鼓励。
而对方也终于鼓起勇气，把握住这个机会，小声说道。
“丁薇，你……你手头方便吗？能借我点钱吗？”
丁薇有点愣住了。
说实话，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点。
想了想，两人站到教室外头去。
“你要多少？”丁薇问她。
周雪梅的脸瞬间胀红，这会儿神色有些羞窘，半天都没能张口。
丁薇瞬间了然。
嗯，看来数额会比较大。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然而越是这样温柔又耐心，周雪梅反而自己退缩了。
“那个……没事，算了吧，我想到别的办法了。”
那么大一笔钱……怎么好意思呢……
丁薇却仍是问道：“多少钱？”
周雪梅身子一僵，最终还是小声回答了：
“还差两万……”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丁薇写小说出版赚钱了，她也知道有些同学手头不方便的时候，都会找丁薇借一点……毕竟她在女生堆里人缘这么好。
但是生活费少点多点，无非也就是几百块钱的事，她这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张口借那么多钱？
周雪梅一想到鬼迷心窍的自己，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准备回家
2万块钱。
丁薇似乎能明白周雪梅的羞窘。
对于如今的学生党来说，这是一笔了不起的数额。
就算平时生活费接济，或者朋友碰到什么大事情，手头宽裕的同学往外拿钱，顶多也不超过500，1000的。
而周雪梅张嘴就是2万。
但丁薇却笑了笑。
“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你发给我，我直接给你转账行吗？”
“啊……”
本来都有些抬不起头的周雪梅突然愣住了。
“不不不……”
她慌乱的摆着手：“我，我再想其他的办法，我不要那么多……”
……
同学好歹也快两年了，对方什么人品大概心里也明白。
周雪梅小生意做的活，人又肯吃苦，说了送货上铺，从来就没有敷衍的放在下铺过。
在女生宿舍楼这边，她是很有市场的。
这生意做了一年了，积少成多，对于学生来讲，绝对不算少数了。
但此刻仍张嘴要借这些，一定是有什么必须要很多钱来完成的事。
丁薇如今手头宽裕——就算不宽裕，也不至于两万块钱都掏不出来。
她之前都敢借钱给吕丽的哥哥，这会儿对着的是自己关系挺熟的同学，2万块钱又怎么可能不借呢？
“不过待会要上课了，等下了课，咱们一起去外头的银行吧。如果你要现金的话，那我可以直接取出来给你。”
“2万够吗？”
……
周雪梅万万没想到，自己辗转反侧接近一个星期的事，在丁薇这里居然这么的轻描淡写。
又是这么的自然而然。
她有些愣住了，此刻语音带着些感激，又带着些不可置信：
“你、你不问我借钱干什么吗？”
“那你要干什么？”
丁薇顺着她的话头，含笑看着她。
周雪梅脸色微红，此刻却又松了口气，似乎是因为已经得到了确切的保证。
她低声道：
“咱们学校旁边一个小区的旧车棚要卖，房主说4万块钱可以卖……”
“我自己攒了2万多块钱，但是听说还要办手续什么的，害怕不够……”
……
“车棚？”
丁薇有点没想到。
“嗯，”周雪梅有点不好意思。
现如今老旧小区的车棚，当然不是汽车车库这一类的建筑，甚至连电瓶车棚子都不算，只是以前单位盖房时留出的自行车棚。
毕竟放在几十年前，自行车也是家里珍贵的财产呢。
但一般这种房子面积都不会很大。
不过丁薇依稀记得，明大后续扩张了几次，校区不断往外延伸，周边的老旧小区顺应规划，不是成了新的楼盘，就是被圈入校内——
买这个也挺划得来的。
就是……
“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高？”
一个小自行车棚，顶天了面积两个平方，要这么贵吗？
……
周雪梅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呢。人家非得两个一起卖，我看又是1楼，又临着路边儿，到时候说不定能做点儿旁边小学的生意……”
还挨着小学？
丁薇是真的惊讶了。
就算现如今的帝都，有眼光的人也大有人在，这样的好房源，周雪梅能找到，那真是运气不错。
周雪梅就更不好意思了。
“房主老奶奶自己有个杂货铺呢，我批发零食日用品都在她那里……”
这大约就是好人缘的作用。
丁薇没有再细问，此刻只是含笑道：
“挺好的，固定资产贬值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万一哪一天咱们校区扩大，可能还会被圈进去。”
周雪梅脸颊红红的，眼神却充满信任与喜悦：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其实……其实我也有点儿想这种好事儿，不过，我不敢说出去，怕他们都笑我。”
毕竟三大名校年年招生就那么些人，指望扩招，未免有点儿想的太多了。
但周雪梅却知道，现在辅导班越来越多，她的那个高中，今年录取分数线过一本的，都比往年多了三分之一呢。
学生越来越多，成绩越来越好，大学说不定也要开始多招些学生了。
不过这次是自己不成熟的猜测，也没敢说出去，实在怕人家笑话。
……
“你要相信自己。”
丁薇点头道：“你都能攒下2万多块钱，就算这个房子不值钱，你也没亏呀，只是金钱换了种方式存放罢了。”
两人重新回到教室，心事解决，周雪梅此刻一脸喜悦，连脚步都轻松两分。
而丁薇看着她，突然觉得重来一次，能帮到自己身边的人，这种感觉真好。
就好像人生都变得更有意义了许多。
……
她转身坐下，而此刻，后排的吕丽却抬头看了她一眼，咬紧牙关。
她似乎又胖了一些，但脸色却更显憔悴了，整个人都透着些阴郁的氛围。
而在如今大家伙都绞尽脑汁临时抱佛脚，以图在元旦之后的期末考试中不挂科时，她面前却仍是只摊了一个满是涂改痕迹的本子。
一个月前在她身上的意气风发，此刻半点也找不到。
在此刻，她身边甚至连一个关注她的人都没有。
毕竟，八卦娱乐几天也就罢了，在争分夺秒的期末复习当中，大家多余的时间，没必要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
…
今年学期末的考试持续了三天，等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大家伙儿都觉得仿佛被脱掉一层皮。
明明复习的时候信心满满：
——这就是我，不愧是我，我都会，我都听过。
然而考试的时候一看题目——
这是什么？这个学过吗？似曾相识……但我是谁？
简直了，感觉这学白上了。
好在考试周并不长，大家到底也没有真的学渣，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明大就这点厚道，这边考试结束，这边便宣布放假，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学生们嗷嗷叫着，自觉又是一段美好假期时光来临。
毕竟大学了嘛，回家也不会被亲戚朋友问考试怎么样，班里排几名……同时，由于远离家乡，回家爹亲娘爱，最起码还可以享受一个星期的皇帝待遇。
虽说一星期后就又挑鼻子挑眼的，但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现如今，还是回家幸福的睡个懒觉吧！
(?′?`?)
学校里一片忙乱景象，来往行人个个都拖着箱子背着包，仿佛是攒够了粮食的小田鼠，此刻更幸福的奔向自己的家。
…
而丁薇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放松的躺回了沙发。
又是一个人了啊。
其实也不算一个人，每到冬天，临近年关，白珊珊照例是要回老宅的。
再不然，就去港岛陪嫂子侄女一起待一段时间。
陈思雨倒还陪着丁薇留在这里，毕竟假期，也不影响她卖东西，年末该有的清仓活动还是要进行的。
顺便再安排一下明年的计划，事情多着呢。
这不，考完试笔一扔，就直接匆匆忙忙赶往电商园了。
明明三个人平时的日程也是这样，但因为珊珊今天直接背着包走了，整个屋子便就空落落的。
…
丁薇躺了一会儿，突然坐直身子，叹了口气。
——考试结束后，现实的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比如她亲爱的弟弟。
搞不好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逃避是没办法解决的，总要面对才是。
但做为一个可怜的、还在打工还债的穷学生，放假就回家这种事儿不可能的，今年不拖到年底，怎么对得起她这一番负债呢？
想要自己提前回去？
可以呀，爸妈，一万多的负债了解一下。
还有一件事也该做出决定——自己交男朋友的事，到底要不要说清楚呢？
不摆个“痴心跟随穷小子”的剧目，搞不好回去还有别的幺蛾子呢。
大姑可提醒过了，她爸妈这段时间心情挺好，常在单位里夸朋友的儿子呢。
不是丁薇瞧不起这夫妻俩，但凡他们上班时能多夸夸别人说些好话，也不至于这么些年来岗位动都不动一下呀。
是有反常，肯定跟自己有关。
只这么一琢磨，丁薇突然斗志昂扬。
搞事情尽管搞吧，忍这么久，她也挺膈应的，干脆点吧。
于是也进了房间，打开笔记本。
多赚钱，钱到位了，其他问题不过都是小问题。
……
而这会儿，谢言也正在跟郑工申请。
“郑工，我年前一定得休个假了。”
郑工如今已经是一副扒皮作态了。
“休假肯定给你休……大年初一放你们三天假行不行？”
谢言哭笑不得：
“郑工，这都不是一回事儿——您要把假放在那时候，大年初一我就成光棍了。”
“我可还没结婚呢，不能连女朋友都留不住吧？”
郑工有点讪讪。
今年加班也确实多，不过别的员工放假他也都批了，就谢言这小子进步的快，学习能力又强，在这里锻炼，进度那可是一日千里……
他爱才心切，难免就把担子给多压了一下。
结果一来二去……压习惯了。
他干咳一声。
“那什么……不至于，我看薇薇这丫头挺好的，心里头有你……”
唉，一个大老爷们儿，说这些，怪别扭的。
难道这就是成功企业家应该具备的厚脸皮吗？
……
“是啊，”谢言幽怨的说道：“心里头有我，身边没有。您看看周师兄……”
他今年一整年都没怎么休过假了。
郑工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周博以前也是他的学生，能力很强，偏偏谈恋爱有点拎不清……之前分手郑工也是听说的。
虽然人家女孩子劈腿有错在先，但仔细想想他们这工作强度，一个月也不能约会一次，也确实有点……
咳。
郑工有点不好意思。
完了一狠心，将面前的请假单拉过来：
“行行行。”
“放假放假……年前放你一星期的假。但是我可告诉你啊，初三上班的时候进度给我抓紧。你的任务至关重要，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下头哪个都跟不上进度……”
郑工自己出来干之后，越发啰里八嗦，签字的动作倒是不停。
谢言则低下头，盯着那张正在签字的请假单，眼神明显欢喜起来。
……
谢言赶在这时候请假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首先，他们的进度赶得很紧，已经远超计划之外了。
这也是下半年来大家都能休个假的原因。
另外，虽然他没有长时间休假，但闲暇时间跟丁薇聊天打电话视频，总能知道彼此的信息。
他可是清楚的很，薇薇的表弟一直等着自己请吃饭都没等到，估计意见深着呢！
这可是亲表弟的意见，是要慎重看待的。
另外，薇薇的爸妈执着在家生儿子，这会儿是不是都该到预产期了？
还有，他们既然能狠心在年初就不给薇薇学费生活费，这生了孩子，搞不好还要薇薇回去照顾，辛苦受累……
谢言并不傻，甚至很会挖细节。
谈恋爱到这种地步，丁薇也不会再刻意避开家里的事不说，各种小细节东拼西凑，桩桩件件便可看出她爸妈的思路。
这种关键时刻，女朋友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如果自己还不能抽出时间陪在她身边，那他这个男朋友要来有何用？
……
他拿着假条，只觉得浑身担子一松，前所未有的惬意。
而休假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给女朋友发信息——由于之前两人工作学习时间都不对等，为了避免耽误思路，所以沟通一律先从信息开始。
“薇薇，我休假了。”
然后满心欢喜的等待召唤。
可惜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仍旧半点信息都没有。
谢秀儿的脸蛋，渐渐垮了下来。
……
然而丁薇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回信息，是因为她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年前跟周海涛告别之后，她又陷入了疯狂赶稿计划中。
因为，搞不好这个年不好过，要把提前的量都写出来，放存稿箱里才行。
毕竟现如今自己也是需要网络连载的人了，存稿箱不填的满一点，心里就没有安全感。
海涛弟弟临回家时还信誓旦旦，绝不把他姐的情况告诉任何人！
他也确实做到了。
假期时候除了家里经常打来的扰人电话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事。
原本，丁薇是打算拖到大年二十九再回去的。
初几的时候随便找个由头闹个矛盾，又能潇潇洒洒到帝都来了……这种打算不可谓不完美。
但万万没想到，这才刚过小年，大姑的电话就打来了。
“薇薇，做个准备，你妈要生了。”
第四百四十章：医院等待
这么快就要生了？
丁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新年马上就要到来，按照她之前心里预估的预产期，虽然准确数字得不到，可大概也就在这么个时间段，也算正常。
在电话里，丁薇维持自己一贯的形象，着急忙慌的说道：“行，大姑，但我的票已经买了大年二十九的，现在还得重新看还能不能抢到座位……”
临近过年，春运什么时候票都是难抢的。
要说，也是白秀娟生的太早，谁能想得到呢？
这帝都离江州那么远，孝顺女儿想抢票，也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呀。
这个理由无可挑剔，大姑甚至还贴心的说道：“没事，你妈都生过你，有经验了。”
“再说了，你爸不是在家吗，你别急，能买到就买，买不到晚几天再回，何必去折腾那票呢？”
一边还感叹着：“哎呦，你要不是为了打工，何必在帝都留到这个时候，上火车得多挤呀。”
言语间，对白秀娟生孩子这件事也很是轻慢。
……
不过轻慢归轻慢，该有的情分也得表现一下。
大姑不慌不忙的又打电话通知了其他人，接着在家里收拾了一会儿，这才拎着小包，稳稳当当出门赶公交去了。
小区里碰到其他人，人家还跟她打招呼：
“明天一早备年货去啊。”
超市的东西可紧俏了，去的晚了人就多了，抢回来的东西都不新鲜了。
大姑笑盈盈的，半点看不出来不情愿，反而抬高嗓门儿：
“哎哟，那不行，我弟媳妇要生了，我得去看着点。”
小区里的姐妹们便都心照不宣的对了个眼神，接着凑上去小声嘀咕道：
“早就听说了，这真生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你说一把年纪了，生孩子身体负担也大，再说了，大的也都长成了，这再有个小的，以后大姑娘都不好找对象，咋想的呢？”
“是啊，养小孩多操心啊，我家就这一个都把我累的够呛。你说他们年纪也大了，再拉拔个小的，以后有的折腾呢。”
大姑也是唉声叹气：
“可别提了，说来我就一肚子火。让她别生别生，都新时代了，生男生女不都一样吗？”
“我那侄女儿，人品性格样貌真是样样不差，结果你说……这搞的。”
大家的眼神就更加复杂了。
……
小城里人际关系复杂，各单位谁家不沾着亲带着故呢？
在大姑不遗余力的宣传以及白秀娟丁海洋丝毫不会做人的多重夹击下，流言仿佛是钻出墙壁的藤蔓，一寸一寸往外爬。
可有不少人知道这对夫妻做的糊涂事儿呢。
大家连连摇头，此刻一口咬掉了这口新鲜的瓜，接着才寒暄着散场——
这过年聊天又有新话题了。
而大姑坐上公交车，笑脸这才垮下来，此刻也是沉沉叹了口气。
——是啊，怎么想的呢？
他们小城管的不严，白秀娟岁数也没有太大，像她这个年龄生二胎的也不是没有。
但问题是，人家生二胎跟她生二胎，那是大不一样。
有的人是执着于生个男孩，可在前头大姑娘都这么大的情况下，也没亏待着人家，该吃该喝起码没少。
有的是纯粹大孩子上学了，自己在家没事，就想再养个孩子，给自己找个寄托。
她那弟弟弟媳妇倒好，样样都不沾边儿，样样都做绝。
要饭的还晓得给儿子供出个人样来，他俩够可以的，眼瞅着百里长征到九十，孩子最需要家里支持的大学时代，硬生生把钱给断了。
他们家海涛一个男孩儿，大姑想着自己家里条件可以，都没想要让孩子去打工。
再一想薇薇大夏天顶着太阳做促销的样子……
……
大姑心里头刚弥漫上来的一股子复杂情感，瞬间消弭无踪。
她脸色重新冷了下来，连带着穿着小皮鞋哒哒哒走进医院大厅时的气势都是逐步高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打架呢，根本没半点儿看产妇的样子。
丁海洋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会儿在医院走廊边的椅子上坐着，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立刻站了起来：
“大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呀？秀娟都进去好半天了。你也不说来帮忙准备准备东西，搭把手。”
就算有什么姐弟情，再看丁海洋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晓得轻重”的样子，也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大姑冷笑一声：
“怎么？嫌我来得太早啊？”
“我也觉得我太积极了些，这生孩子的是我弟媳妇，又不是我儿媳妇，我急个什么劲儿呢？”
还说什么搭把手……她命里该伺候人家的啊？
一句话，把丁海洋噎回去了。
他倒是有心发作，可尽管这半年来嚣张许多，对大姐也不如往常敬重，但那股子勇气在没人支撑的时候还是稍显单薄。
这会儿脸色紫胀，好半天只能重重又坐回椅子上去。
医院走廊里老旧的椅子发出嘎吱一声，似乎都承载不住他沉甸甸的，传宗接代的愿望。
姐弟俩相顾无言。
不多时，丁丽梅也过来了。
丁海河倒是出差，这会儿赶不回来，只让媳妇儿过来看了看。
眼见来的两人手边空荡荡的，就这么在外头干等着，二姑丁丽梅也是相当识趣儿，此刻象征性问两句，也接着坐下去了。
倒是丁海河的媳妇左看右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大哥啊……”
她犹豫半天才问道：“你们是提前住院等着吗？”
丁海洋抬头，没好气的说着：“哪有那闲钱！在家里感觉不对劲才过来的，也没俩小时。”
“那……”
到底是弟媳妇，之前沟通也少，海河媳妇儿在家里向来是沉默居多的。
这会儿忍了一会儿，看这状态实在是不像样子，一群人坐着，气氛反而僵持着，跟个仇人似的。
再对比旁边几家大包小包等着，又焦急又欣喜又担忧的各色家属，实在是不像样子。
于是还是问道：
“那病床都安排好了吗？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我记得医院现在不都给个什么待产包准备事项什么的，在哪儿呢？我去给收拾收拾吧。”
也省得瞅着海河他哥的脸，嫌弃。
丁海洋沉默了。
他有点儿窘迫：
“我一个大老爷们，哪晓得这些啊，护士等会儿把人推出来的时候不就自然安排了吗？那么大一个医院还能缺什么不成？”
说完又想到些什么，冷哼道：
“毕竟我这个人亲缘不深，这亲戚们从来也没有搭把手的，我能知道什么呀？”
大姑和二姑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早些年贴补进去的钱呀什么的，全都喂了狗。
海河媳妇儿也没忍住，扭头翻了个白眼儿。
——你能知道什么呀！
她都快骂出来了：
你是人家丈夫，你未来孩子的爸，你能知道什么？你一个当爸的不知道都不操心，净指望别的亲戚，还说什么亲缘短……
我看是脑壳短了才对！
但心里再气，可丁海河之前打电话特意嘱咐让自己搭把手……
于是她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
“有些东西医院不给准备，需要咱们自己准备的。卫生纸都准备了吗？这个到时候很费的，得多拿两卷。”
生了孩子一时半会也没力气，要是顺产顺利的话，清醒过来就得吃点儿东西了……
“吃的准备好了吗？这个点儿的医院也没卖的。”
想了想又说道：“大嫂在里面呆多久？大哥你不去问问吗？好歹知道是个啥情况。”
“这孩子生下来，帮忙带的人找好了吗？医院有专门照顾的……”
这啰里八嗦一大堆说下来，没有一个是在丁海洋的专业领域里的。
他沉着脸：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这是我们大老爷们该操心的吗？”
“都是一家人，你们不搭把手，在这里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海河媳妇：……
她深吸一口气，这会儿脸如寒霜。
再看看不说话的孩子大姑二姑，突然就明白了他们保持沉默的原因。
心道：好心被当驴肝肺，操心这干什么呢？她嫂子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再说了，她本来也看不起这拎不清的一家子，要不是丁海河还顾念这什么兄弟，脑子里的老思想有些也没转过来，她才不做这面子情的工作呢。
谁爱操心操心去吧！
他丁海河自己要是不愿意，有本事过来亲自伺候他哥嫂啊！
海河媳妇儿这么一琢磨，在想想丁薇对萱萱多贴心……于是也沉着脸，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去了。
得，这下子一排长椅上四个人，个个儿拉长个脸，好像里头生孩子的是个仇人似的。
……
白秀娟这一胎生的不是很顺利——
她平时过于小心了。
而且中间可没亏待自己，只要感觉好的，通通往肚子里塞，一来二去，孩子就有点大了。
送进来时已经开始发动了，一般二胎都会顺利一些的，偏偏她在里头挣扎了好久。
但只要想到几次B超，都说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再疼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生。
此刻的她完全不知道，外头的争吵又开始了。
大姑坐在那里一两个小时了，看丁海洋跟个佛爷似的动都不动弹一下，此刻忍不住心里郁闷：
“你也不去问问看看什么个情况，跟医生说说，状况不好咱就剖腹产，毕竟也这么大年纪了，生孩子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她可是之前就见识过白秀娟的肚子的，到了月份跟吹气球似的，有点太大了。
再说了，就算再看着弟媳妇不顺眼，可生孩子真是一不小心就会出大事的，人命关天呀。
该提醒的也都得提醒好。
“那怎么能行？”
丁海洋直接打断她的话。
“她又不是没生过，这生第二个，不都有经验了吗？肯定顺顺利利的。”
“再说了，大姐，你们非得这大好的日子给我添堵是不是？什么叫状态不好就剖腹产。”
丁丽萍心头一哽，这会儿琢磨着可能是丁海洋情绪敏感，刚才自己说的话也有点不吉利……
谁知她微微的愧疚之心还没起，就见丁海洋斩钉截铁的说道：“人家专家都说了，孩子不顺产的话，以后脑子就没有人家好，抵抗力也没有人家好……那怎么能剖腹产呢？”
“有啥事忍一忍不行，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女人啊，就是娇气。
那别人怎么说生就生下来了，就她还疼得嗷嗷叫，外头都能听到了……
“那是，”二姑丁丽梅看到这种状况，忍不住出言嘲讽：
“可不是，顺产的就聪明些，你们家薇薇这品学兼优的，一边上学一边还能自己给自己挣生活费学费了，太优秀了点。”
“就是运气不行，投胎到这么个家里。”
语气里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偏偏丁海洋这会儿等着自己儿子出来，想想以后儿子青出于蓝出国留学的美好场景，根本不在意丁丽梅的这句话。
他也是欺软怕硬惯了，大姑以前在家说一不二，他人就显得老实些。
而丁立梅又能吃苦又能干，他之前老支使她干活呢，这会儿就更不把人当回事儿了。
“那没办法。”
“这都得看爹妈的基因的。”
“要我说呀丽梅，你也得好好说说梁蕊。”
“我听说国外打工一天百八十块钱美金呢，干啥不能把学费挣出来？人家国外的学生都自己挣学费，她这头还得你俩掏钱，孩子可不能娇生惯养啊！”
“这女孩子大手大脚，以后说了婆家都不讨喜。”
这天底下，哪个正常的父母听到人家说自己的孩子不好，还能心头乐意的？
丁立梅脸色不变：
“那看来是我跟老梁俩基因不好……没办法，谁让我摊上这么个家庭，小时候吃不上饱饭呢。”
“这身体一亏啊，基因就差点。”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家孩子就是要小心爱护这些，毕竟我们能挣嘛。”
“孩子出国留学的钱都准备的好好的，以后回国了再给闺女买个房子，给他们安排点工作，孩子爱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还怕别人挑吗？”
“倒是哥你，儿子是有了，传宗接代是不愁了。”
“可就你们那点儿收入，孩子别说长大出国留学，你可别供到高中就掏不出学费来了，还得教孩子自己挣。”
“那样的话，基因再好也没用吧……毕竟爹妈不养自己，以后孩子也能不养老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大姑猜测
这话简直了！
就跟那小李飞刀似的，一刀刀直插丁海洋内心最虚的地方。
——可不嘛，他老丁家的基因，他自然是从没怀疑过的。
但问题是，家里头钱也确实不多了呀。
就这，还是他百般节省才能攒下的家底。
上个月，一块钓鱼的老史在那儿吹他亲戚的电动鱼竿，丁海洋可是想着自己的儿子，才按住自己花钱的手呢。
也太为这个家庭考虑了。
没钱啊！
没钱是个大问题。
现如今，好点的双语幼儿园都多贵了？他儿子以后能比别人家孩子差吗？必定得从小就优秀。
他恶狠狠的盯这丁丽梅——万万没想到，以前只晓得闷头干活，被他支使的团团转的妹妹，居然如今也能说这样的话。
这可当真是，爹妈不在了，梁大志也不管管，一个娘们儿翻天了。
看到丁海洋要吃人的眼神，丁丽梅也毫不客气的瞪过去。
——怕啥？！
以前她大姐在前头撑着，现在她也是当妈的人了。
她女儿蕊蕊，别人再怎么看，在她心里都最好的。她哥丁海洋这副德行，凭什么在这里挑三拣四的？
呸！
谁给她那么大脸！
然而丁海洋瞪着瞪着，却突然想了起来——
慌什么。
他这样的人，走哪里不是呼朋唤友，倍有面子？
还能缺到钱了吗？
再说了，那老周可都打听自己女儿几回了。
话里话外，表现的大气着呢！
他培养一个女儿容易吗？辛辛苦苦把人送上明大，这要是说个婆家，你说儿媳妇是明大的，长得又漂亮，在家干活也行……多有面子！
到时候彩礼一拿，二十万肯定少不了的。
二十万啊！
他跟白秀娟两个奋斗半辈子也没攒到这么些钱，下半辈子还用愁吗？儿子的未来还用愁吗？
他姐都嫁进有钱人家了，还能亏待他这个弟弟不成？
到时候二梅家的姑娘出国又怎样？
不就是个没听过的学校吗？他儿子指定能上那个啥常青藤。
他心里九曲十八弯，最后居然成功的安慰到了自己。
丁海洋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会儿格外不屑的看了一眼丁丽梅，施施然坐下了。
瞧他那样子，刚才的坏脾气荡然无存，整个人惬意无比，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种情绪上的转变太过明显，丁丽萍坐在旁边，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要说全家如今谁对丁海洋看得最清楚，当然是她这个看破一切的大姐。
以前总觉得这弟弟还小，爹妈偏心归偏心，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守望相助，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看到薇薇这样子她就知道了?人家那是还小吗？
人家那是没有心！
根本没把他们这兄弟姐妹放心上，眼里只有自己。
刚才二梅说的没错。
就冲这两口子不会持家过日子的样子?家里头肯定缺钱！
就再生个二胎?能指望什么呢？
姐妹俩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这不要脸的?薇薇还没大学毕业呢?难不成这就打算上她未来的工资了？
大姑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这会儿恶狠狠的瞪着丁海洋，包里原本准备好的两百块钱都不打算掏了?而是直接拎着小包转身就准备走人。
想想看——
不行。
这还不知道生的是个啥呢！
是个儿子也就罢了?可万一要是个姑娘，这两口子能做出什么事来还说不定呢？
可不能再造这个孽了。
她沉着脸重新坐好?一边又想起不知道买没买的票的丁薇?赶紧发信息道：
“薇薇啊，回来别跟你爸说打工挣多少钱?就说不够，跟他要。”
“他要不给，你扭头就走，就说过年要加班挣学费。”
想了想大过年的外头消费也高?店都关门了?说不定薇薇回去也没地方住，又加了一句：
“别怕消费高，大姑给你钱，你去帝都找个宾馆住几天。可别留在家里，到时候没个清静日子。”
她一手拉拔底下弟弟妹妹，可知道小孩子刚生下来是有多折腾人，又有多少活要干。
现在的孩子还金贵，丁薇要是在家，但凡多吃一口饭，不知道又要干多少活。
给这丧良心的两口子干活，凭什么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旁边几个等着产妇而万分焦急的家属们偶尔眼神看过这边，总觉得气氛凝滞的仿佛沼泽，就好像里头挣扎着生孩子的产妇，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个怪物。
……
此刻的丁薇自然是没买到票。
开玩笑！
她就算没生过孩子，还没听大家讨论过吗？
上辈子单位里头一群女的天天叽叽喳喳，讨论的不都是家庭事业和小孩吗？
什么生下来折腾当妈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什么婆婆非要用尿布，不愿意用纸尿裤……
什么忆苦思甜，小时候洗尿布……
各年龄段的女人聚在一起，关于小孩子，要说的话那可太多了。
我的妈呀，单单小孩夜里不断哭闹这件事，就已经让丁薇觉得深深恐惧了。
大家都是社畜，什么样伟大的母爱能硬生生撑过这一切呢？
她还没结婚，没有孩子拉扯，每天盯着数据都两眼发花，只恨不得时间再多一倍来，一个符号都不敢出错。
但凡精力不济，所造成的损失，搞不好她这辈子都赔不上。
就算大集团财务审核多重安全防护，大纰漏出现之前就会消弭于无形，可她这边做错了，别的同事就要被迫加班。
无心之失也还罢了，多来两回，这办公室还能不能呆下去？
所以，如今白秀娟生小孩，丁薇是万万不敢呆在身边的。
毕竟，不管是喂奶还是洗尿布，她都不会呢。
哎，怪就怪实在不赶巧——这就快过年了呢，不好买票。
……
托过年和极品家庭的福，谢秀儿终于在放假的当天看到了自己女朋友。
“薇薇，今年过年要不要去我家呀？”
他可是知道自己女朋友过年是需要“打工”的，根本不会回家。
毕竟，火车票买不起呀。
想到薇薇过年慰问在自己家，代表着她离成为自己家一份子的路越来越近……
只要想一想就好激动啊！
在这一刻，谢言只觉得前段时间的彻夜加班，太值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够在年前有时间，陪女朋友好好约会啊！
……
然而漂亮的女朋友对他笑了笑，最终却只是歉意的说道：
“秀秀，不行啊，我妈要生了，过年我得回去一趟。”
谢言：……
哦，忘了预产期这个事了。
就很气！
这也太不会挑时候了！
他休假多难啊。
想了想又问道：“那回程票买了吗？现在还能买到吗？”
“能啊。”
江州地处中原，逢年过节，一线城市打工回去的人很多，但却很少有人赶在初六之前离开。
因此，回帝都的票倒是很宽松。
丁薇暂时还没买回程票。
一来，现如今没有网上购票，改签，退换都很麻烦。
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回家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所以还是暂时先不买吧。
“那我呢？”
谢言摩拳擦掌：
“需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吗？你不是还有事要等我一起回去办吗？”
而且，不是说好了，今年过年就带他回家的嘛。
谢言对此可是相当期待呢。
“是啊，有事需要你。”
丁薇笑着说：
“我又不想以后一直替他们挣钱养儿子，自然要有个契机。比如昏头昏脑跟着穷小子一去不复还，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
谢言有点为难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实事求是的说道。
“我这样的相貌气质，看着不穷吧，不容易取信啊。”
丁薇：……(ー_ー)!!
“秀秀，我感觉你上班变得油嘴滑舌了。”
“没有没有。”
谢言对天发誓：“我是怕你家里人不信。”
言语神情，居然颇有当年和丁薇才相识的样子。
“那肯定信啊。”
丁薇反而是信誓旦旦。
“我好歹也是明大的，真的找一个一无是处的，他们反而还要怀疑。可像你这样，又穷又帅的，那肯定我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被一张脸迷了心呗。”
谢言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父母家庭的事要能这么简单就扯清楚，他妈平时在家看的那什么金牌调解，又哪来那么多素材呢？
老话又怎么会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丁薇却安抚他：
“我当然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过你放心，咱们缺的只是个光明正大撕扯开的借口。我爸妈这人最好面子，他们真要折腾的话，大姑在家会帮忙的。”
说起大姑，谢言神情严肃起来。
“海涛弟弟这就回去了吗？我应该请他好好吃顿饭的。”
失策。
最容易刷大姑好感度的海涛弟弟的邀请，他居然因为加班完全没有把握住。
要不怎么说是男女朋友呢？两人在这方面两人颇有默契。
丁薇只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这会儿忍笑道：
“放心，大姑那个人特别容易讨好……我记得咱们学校今年发了个联合国实习申请简章，你整理整理，回家了跟大姑聊聊。”
联合国实习最近两年有向高校招聘的意向，学校里也是那么一提，学生们姑且一听。
毕竟申请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简单，但以目前的条件来看还是很考虑个人经济实力的。
毕竟，实习虽然能得到很多好处，但花费也是很高的。
大部分人的实习地点，都在纽约、巴黎、日内瓦等地，因此，每个月单单生活开销，都要接近两到三万元了。
这也是很多学生望而却步的原因之一。
哪怕是申请消费额度稍低一些的日韩地区，可出门在外，衣食住行照样是一笔不小花费。
谢言脑子里迅速过了这一连串的信息，随即便笑了起来：
“我懂了。”
看来，想要刷薇薇几个亲戚的好感度，也挺简单的。
至于联合国实习申请，基本会优先考虑研究生这件事……
这件事重要吗？
只要联合国这个名头足够高大上，能够帮助他打开跟大姑之间的话题就行了。
海涛弟弟作为工具人，只要事事以他为出发点，那就是衔接关系最好的纽带。
简直完美。
他瞬间胸有成竹起来。
“不过，我记得二姑家的姑娘已经在国外了吧。”
谢言记忆力相当出众。
“我要不要整理国外几家高校的资料？”
对方人在国外那么多年，应该已经清楚了吧。
想起二姑的女儿梁蕊，丁薇神色复杂：
“这倒不必了。”
梁蕊的学习成绩实在一般。
胜在语言环境好，加上前后几个男朋友给她的不同语感带来很大的提升，因此这方面进步倒是突飞猛进。
按照上辈子的节奏，搞不好这一两年就要打算回来了。
这，都是上辈子她自己说的。
所以……
“你就从她回国后的事业这方面着手吧，二姑应该愿意听。”
谢言点点头，也明白了。
“至于我二叔……”
丁薇勾起嘴角，有点儿不屑，又勉强压制住了：
“男人权威的既得利益者……我整理了一份资料，如果你跟他们碰面，带给我妹妹萱萱就行了。”
只言片语之间，谢言已经迅速在心里画好了线。
这次陪薇薇回家，最需要重视的是大姑一家。
接着是二姑。
其次才是她这位二叔。
最后，考虑的才是薇薇的父母。
想到这里，谢言忍不住眼神又流露出心疼来——
只有大姑护着的薇薇，以前还小的时候，过的又是什么样得生活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谢言看着她，郑重的承诺道：
“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丁薇想了想。
“按照原计划吧，大年二十九，也省得我再去折腾票了。”
谢言热血上头，也重重点头：“行，那就大年二十九，我会陪着你。”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都还能赶回来吃个年夜饭。”
但很快，他就又僵住了。
因为……大年二十九去江州的票，他没买。
而现在距离回家，已经只剩五天了。
春运啊！
这要怎么陪？
第四百四十二章：是个男孩
在这仿佛泥沼一般的沉寂中，白秀娟不负众望，挣扎了六个小时后，成功生下了他们老丁家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孩儿。
当护士匆匆从产房出来，并高呼“白秀娟的家属在哪”时，丁海洋迅速站起来，张嘴便问：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回答之迅速，反应之敏捷，让眼前这见识过人生百态的护士都忍不住愣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的声音变冷许多，公事公办的说道：
“你是白秀娟的家属吗？东西准备好没有？医生之前都交代过了吧，待会儿人就送病房了啊。”
“这个年纪生小孩也不容易，家属多关照着些，让她在床上躺着多休息一会儿，有吃的也可以准备一些……”
眼看着丁海洋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她又接着说道：
“是个男孩。”
……
她倒是职业素养在身，仍想多交代些什么：
“产妇身体素质可以，虽然是大龄产妇，但是，生产过程很顺利……”
可惜眼前的家属根本没有耐心多听一个字，他只摘取了最关键的部分。
——是个男孩。
这就够了！
因此，护士接下来的话完全被打断，只见丁海洋瞬间喜笑颜开：
“男孩好，男孩好！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嗓门又大又亮，引得作为其他家属，忍不住侧目。
其间还有两家人忍不住撇了撇嘴。
而丁丽萍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屁股都没挪动一下，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男孩啊。
她也不知道叹息什么，是叹息没有再作孽，还是叹息薇薇以后的生活？
她说不清。
……
她不动，丁丽梅和海河媳妇儿王诗也坐在那里，面观鼻鼻观心，仿佛只是恰巧坐在一起的陌生人。
护士在旁愣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道：
“你别光顾着开心，产妇这边还要有人照顾呢，我们医院可没有专门人来伺候……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待会送病房的时候搭把手啊。”
丁海洋这才后知后觉。
“护士啊，那我儿子呢？待会儿去哪儿看？还要准备什么呀？你们直接给推病房去不就算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哪晓得产妇要准备什么东西啊。
之前来医院都是白秀娟自己一个人来的，这又不是没生过，没必要。
这会儿又是在家里发动急匆匆搭车过来的，亲戚倒是打算来搭把手呢，可谁知道丁海洋这张嘴……
这么多年在单位挪都没挪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光知道跟一家子生气了，哪顾得上别的呀。
海河媳妇儿王诗坐在那里，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额头。
她看着瞠目结舌说不出话的护士?再看看一旁安安稳稳的丁丽萍?忍不住问道：
“大姐呀?这东西……咱们真不帮忙准备着？”
……
生孩子，产妇在里头拼命，家属也得在外边事事准备周全。
现如今一个十八线小城的公立医院，能有多好的待遇呢？
家属们最起码准备些吃的喝的，包括床上该垫的该的……比如卫生纸的都得收拾起来。
还有孩子，一般按照惯例孩子是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的，这期间他们也得准备好孩子的东西。
好家伙?看丁海洋这样子，他能准备什么呀？
这夫妻俩可别是空手来的。
这种时候要不帮忙，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可要帮忙?看他那副嘴脸，又实在让人心里难受。
王诗可是知道丁海河跟丁海洋关系不错的。
虽然……他也想不通这大哥怎么脑子抽抽?这点儿家底还非要生二胎，还那么对家里的大姑娘……
……
谁知丁丽萍却在此刻冷笑一声，拎着小包直接站了起来。
她走到喜气洋洋自顾自打电话的丁海洋面前?慢条斯理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来：
“海洋啊?秀娟到底是生了个孩子，不容易。”
“你姐我呢?也没什么本事?现在也都退休了?海涛这才上大学，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薇薇上学爹妈靠不住，我这当姑姑的?总也得帮着点儿是吧？”
“这手头不太方便，你也理解理解……”
“总之呢，你们两口子以后好好过就行了，孩子好好培养啊。”
她知道，丁海洋这会儿压根没心思听自己说这些。
看他嘴角快裂到耳朵根上，就知道是个什么状态了。
不过，这话听不听的也无所谓。
她说完，看丁海洋下意识点头，顺手就把轻飘飘的红包塞在他手里了。
……
丁海洋也是真没听他姐说什么。
这会儿只顾得欣喜呢。
还以为他姐是当年那个女儿考学都能送出三千的姐姐呢！
于是喜滋滋的收下红包，指头一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丁丽梅不知为何，也高兴的凑上前来，同样是送上个红包。
“哥啊，你也知道，我们也没啥本事，基因也不好，蕊蕊成绩也就一般，家里呢，也都要攒着留给她。”
“你这回得个儿子心里高兴，我们也高兴，没别的，心意送到了啊。”
“这也就意思意思，别客气啊……”
含含糊糊说完这些话，红包往他手里一塞，接着姐妹俩站在一起，对还愣着的王诗说道：
“海河什么时候回来呀？今晚上要不到我那儿吃吧？”
……
王诗还愣着呢，这一会儿看着姐妹俩的神色，不知为何突然福至心灵，赶忙背过身子一阵折腾，扭过头来，手里也是一个轻飘飘的红包。
然后仿佛烫手山芋一般，给正喜滋滋往外打电话的丁海洋塞了过去。
客套话都没多说两句。
见他还在跟人家报喜，她也松了口气，连忙小碎步踩着高跟鞋，跟上前头两位姐姐。
三个女人昂首挺胸，一时间，高跟鞋嗒嗒嗒嗒，竟在医院走出来格外解气的风采。
……
但一出门，王诗就有点后悔了。
“姐，你们真像一开始说的只给两百啊……我以为玩笑呢……”
看到那红包厚度才知道。
“海河一开始让我准备三千块钱呢，说薇薇上学时一样，我刚才也都给掏出来了……只留了两百。”
“这回去了他估计不高兴……”
丁丽萍嗤她一声：
“你管他高不高兴呢，大老爷们，不高兴自己再拿私房钱补呗。”
“再说了，咱们送礼不都商量好了吗？他要问你就说我给你姐都出200，你们要送多了，那不是打脸吗？”
丁丽梅也点点头。
“早该这样了。”
“咱这小地方，人情礼物份子哪有那么重？”
“以前是觉得海洋不容易，就他家底差点儿，又不会过日子，所以才多贴补了些。”
“你瞧人家亲戚朋友，碰见这种大事，兄弟姊妹之间不也就千儿八百的吗？五百都很体面了。”
……
丁丽萍也跟着点点头，说的很像那么回事儿：“现如今孩子大了，大家都有负担，稍微少点，海洋肯定能理解。他要真有什么意见……他有意见得回礼呀。”
之前他们送那么大，丁海洋回礼，可都没超过五百块钱呢。
这也就她们姊妹傻，放别人家，谁家亲戚能忍得了？
不能想，往事一想都觉得自己傻，怒气又冲上头了。
大姑说完，又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在老丁家，有儿子了，可不得先让他乐呵着。”
说着，直接扭头走了。
丁丽梅心情也美滋滋的，这会儿之前的不愉快荡然无存，反而兴奋的说道：
“姐，别走那么快，老梁刚发信息说在这一片儿，我让他开车把咱仨都送回去……”
……
丁薇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大姑回到家就给她打电话了。
“薇薇呀，你的票折腾好了吗？”
“没呢，”丁薇的声音好无奈：“大姑，你不知道春运这边多少人……别说我去重新买票，我就是退票，也得先排半天的队呢。”
“哎呦，那么多人啊！”
大姑欢快的应了一声，接着说道：“那别退了，退什么呀？现在哪哪儿的票都不好买，这要怨就怨你妈不会赶时间……”
“你就按你那票的时候回，啥时候回呀？直接到大姑家里来吧。”
这是怕她一个小姑娘回去，被那对夫妻支使的团团转，这可别一边干苦力，一边把打工的钱都舍出去了。
丁薇乖巧的应了一声。
随即问道：“大姑，我爸妈是不是特别开心？”
……
丁海洋倒是特别开心。
白秀娟嘛……
大姑没跟她侄女讲，他们几个坐了几个小时，愣是人都没见着。
不过，人家当丈夫的都不着急，他们几个着急啥呀！
因此，也开心的说道：“开心，特别开心。”
“你爸心心念念盼望的孩子总算有了，喜的我给你二姑，还有你二婶，第一时间就把礼金给送上去了！”
一人两百块呢！
嚯！好大一笔巨款。
丁薇想起之前大姑气急之下说的两百块钱，这会儿再听她这么欢快的语气，心中忍不住有个猜测。
不过她也没说破，只是接着说道：
“大姑，假期我男朋友想跟我一起回去……你也知道我家里……”
她欲言又止：“我带他到你家去好不好呀？”
男朋友？！
这才是大事好不好？！
“薇薇，你交男朋友啦？”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对方哪儿的人啊？多大年纪？学什么的？现在在干什么呀？脾气怎么样？”
这三个字瞬间触动了大姑的神经。
只见她一迭声地追问，随即便乐呵呵地说道：
“行行行，带到姑这儿来，姑帮你考察考察，也帮你好好招待对方。”
“可别带回家了，你爸妈那样子……哎哟，我的天哪！这万一是个好小伙，也被他们给吓走了。”
“海涛知道吗？这孩子，回来了一个字都不说，嘴可够紧的……”
大姑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再看看浪到没边的周海涛的空房间，这会儿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这糟心的！”
哎哟，这可怜的侄女带男朋友回来，家里却还是这么个状况……
再看看家里——囤的年货不行！
这些都太普通了，薇薇的男朋友来，务必得再真诚一点，再热情一点！
万一是个好小伙儿，千万不能错过了。
也不能叫那两口子耽误了。
她想了想，拿着小包直奔超市。
——不行，回头还得再问问薇薇，人家男孩喜欢吃什么，她再买点菜。
……
做人男朋友的，就是这样一言九鼎。
谢言既然说了，不管怎样都要陪着丁薇。
那春运回家，哪怕挤着汹涌的人潮，哪怕自己被挤成夹心，也要陪着女朋友。
因此，在他付出了四倍高于票价的钱之后，终于成功买到了返程票。
大年二十九的中午，从帝都到江州。
春运的拥挤度不必再提。
也亏得他人高马大，手长脚长，虽说略瘦了一些，但是个头醒目，这才成功带着女朋友从车站杀进车厢。
再加上无往而不利的脸蛋开路，三言两语，就成功换得了女朋友身边的一个位置。
直到成功坐下，抱着怀里的背包，谢言这才摸了摸脸：
“突然觉得，瘦下来好处真的挺多的。”
最起码胖的时候挤进来，就没那么容易。
……
丁薇仔细瞅了瞅他，这会儿突然叹了口气，神情酸溜溜的：
“那可不，当初胖的时候，没见别的女孩子追求你。瘦下来之后，都有人把你写进书里了。”
书里？
谢言一愣：
“怎么可能？我的交际圈最近一年都接近于封闭。”
他突然想起女朋友前两个月心情有一段时间莫名暴躁，一开始还猜测是生理期，又或者是自己这个当男朋友的太不称职了……
可现在想想——
他在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薇薇身边同样写小说的人。
这么一算，居然还不少！
首先，薇薇他们班班长就是一位。
还有两位教授。
其次，听说外校也有个女生视她为偶像……再有，就是前舍友吕丽了。
那么，这个答案用排除法显而易见。
……
外校那位，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对方根本也不知道他，完全没有日程重叠的可能。
至于薇薇的班长和教授，那更加不可能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吕丽了。
他看着自己女朋友并不好看的脸色，这会儿聪明的没有问出来，而是暗暗记下心来，打算待会儿自己手机搜索一番。
同时心头又涌上一阵委屈——
他跟对方好像也没有交流，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被写到小说里？
人家记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还不一定呢！
而这时，一个画面突然闪进了他的脑海中，谢言瞬间绷紧脸。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女朋友，总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因为他想起来他没工作之前看的那些小说，尤其是男频小说的主流——
升级打怪换副本，核心是把妹，找女朋友，为女人冲突……
而且，他也想起自己最近跟吕丽的交集。
就是那天在女生宿舍楼下，他是跟吕丽见过面的，对方认没认出自己不知道，但当时确确实实是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难不成……
可为什么呀？
她们关系明明就不好，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写进书里？
女生们的关系这么纠葛又复杂吗？
……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同时又忍不住好奇——能让薇薇心情不好，且说话带点酸溜溜感觉……
所以那个吕丽到底是怎么写的？
难不成真把他写成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吗？
还是说在小说里安排他有五六七八个女朋友，个个都是真爱？
想想就很可怕呀！
他赶紧殷勤的拧开保温杯，体贴入微的说道：
“来，累了吧，喝点水，带上耳机睡一觉，东西我看着。”
……
丁薇昨天夜里赶稿子赶得太专注，以至于夜里做梦化身八爪鱼拼命在写，累个半死。
结果早上醒来一看，文档还是昨天写的那些字，心中就更郁闷了。
这会儿也不多说，喝了两口水，将耳机戴好，就又握住男朋友的手。
“那我先睡会儿，你要是困了，放心睡，咱们没带什么贵重东西。”
现如今尽管电子支付还没形成潮流，但丁薇依然保持着上辈子的习惯。
出门在外，除了身份证，手机，钱包，钥匙之外，基本是别的贵重东西都不带。
现金都打算在家门口的银行去取。
如今，在实名制和电子监控同样没有发展起来得二零零六年年底，火车上免于过分在意行李，也算是轻松不少。
谢言的笑容温柔下来，连声音都低了许多。
他将耳机塞进女朋友耳朵里：
“我知道，你睡吧。”
……
眼看着女朋友闭紧眼睛之后，他另一只空着的手迅速掏出手机，打开织梦文学网，想要搜出吕丽的那本小说。
然而这时才想起来——吕丽的作者名叫什么来着？
其实不看也没什么，他现在忙着学习和工作，连女朋友的书都没怎么看了。
可看丁薇刚才的表现，这事必定不简单。
谢言心头狂骂一万遍——万一真要给自己安排七八个女朋友老婆之类的，那接下来这日子……可不好过呀！
这会儿问人肯定是不现实了……
他想了想，既然同样是写小说，对方之前杂志连载的文笔他也见识过，故事不怎么样，笔力还可以，说不定也小有名气。
于是，谢言退出网站，直接进入学校论坛，在搜索框里打出吕丽的名字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殷勤备至
事实证明，如今的手机上网也是能很快的，只要最上方的进度条加满就行。
下一刻，一个爆火的帖子出现在下方。
【八一八中文系那位拿着三万月薪，却直接炒了网站鱿鱼的勇士作者】
标题并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而谢言也是通过标红关键字才看出来，提这个名字的，明显是评论区——
那么，这篇帖子的主角就一定是对方了。
能让大家在评论区里都能说出名字来……知名度这么高吗？
还有，炒了网站鱿鱼？是换别的站了吗？万一有名气却换站，会不会让薇薇的网站受影响啊？
他点了进去。
……
这篇帖子并不长，以谢言的阅读速度，很快就从上到下完完整整的翻了一遍。
他看书并不像时下大多数的人那样囫囵吞枣，而是保持自己速度的同时，也把整段文字都清晰明了的阅读一遍。
这样，才能保证最大限度的理解其中的意思。
也因此，在这篇并不长却热点满满的帖子当中，他收获了足够多的信息。
所以……这也让他更加想不通。
——现如今仅靠笔杆子，每个月就能收入三万块钱，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
不然为什么吕丽在前途大好的情况下，非要自毁长城？
用的还是这种蹩脚理由。
她该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的文笔功力已经好到无可挑剔了吧？
这种主观意识就可以作为评判标准的小说类文字，谁也不敢说自己已经无可挑剔，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灵感能永远继续下去。
所以，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而且，她自己实力不济，写崩了，凭什么还要把锅栽在网站黑幕上？
他们家薇薇自己做的网站，自己都没有得到名气以外的资源倾斜，有什么好说黑幕的？
哼。
果然，薇薇跟她合不来不是没有原因的，错的都是别人。
……
不过，发出这样疑惑的同时，再看看一旁已经进入入睡状态的女朋友，谢言也没忘记自己的重点。
那就是——搞清楚自己在书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对方给自己塑造了什么样的形象？
他顺藤摸瓜，又找到吕丽那篇被腰斩的小说。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王清河狗起来，那是真的狗。
他封掉了吕丽作者后台的一切权利，但却保留了评论区。
虽然不打算和吕丽进行一切后续合作，可小说却安安稳稳的还放在那里，网站并没有对其进行屏蔽或者封锁，以及下架处理。
比较，这可是引流神器啊。
真的要说起来的话，这本书在后续余波中，仍旧吸引了许多吃瓜慢了一步的群众们，为网站带来不少流量。
虽然赚不来钱，但是赚来许多实名注册的用户啊。
——这才是最宝贵的。
……
也因此，谢言点进小说，不必花一分钱?也不必再去贴吧辛辛苦苦搜集散乱的盗版，便直接可以跟着评论区的节奏找到不同角色出场。
他也很好奇——薇薇是怎么确定对方写的就是自己呢？
毕竟对方如果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应该也不会这么写吧?毕竟他们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除非是那种恶意的。
可如果真是那种一点优点都没有的大反派，薇薇说话不应该是义愤填膺吗？怎么又酸溜溜的？
谢言脑子里迅速转了几圈?同时评论区也不停找一些加精置顶的帖子来看。
每条评论可以查看到对应的章节，再结合章节目录，他首先去看了看男主的出场。
……
霸道总裁被女主角水清漪的自行车撞到了自己的豪车上?破旧的车把前头的铁丝立刻将豪车画出了长长的痕迹。
而伴随着司机的拦人索赔?男主角施施然出场，并说出了那句名言：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实说?谢言这会儿有点心梗。
他忍不住喝了口水压压惊，这会儿看了看沉睡的女朋友——
虽说薇薇当初也写过这样一本小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写出来居然就带着些搞笑的意味?并不能叫人当真。
可眼前这位吕丽写的小说?那情感可就浓郁多了，毫不客气的说?看着就跟真有这事发生似的。
让人忍不住的怀疑自己的脑回路。
难道这就是女朋友的滤镜吗？
他摇摇头?并迅速排除掉的男主角。
……
接下来就是男配角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
百十万字的书?里头男配角都安排了四五个，每一个都各有风格，每一个都那么优秀，偏偏每一个又都猪油糊了脑子，看上了女主角。
所以这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画花了人家豪车，却理直气壮不肯陪，还要倒打一耙的女主角，究竟有什么闪光点？
靠她抄书成为一代文豪吗？
这个世界的人是傻子吗？
女主角靠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打开国际大门的第一步，没人想想她才二十岁，是怎么写出这样小说的吗？
故事可以靠聪明才智，可那本关于战争和国外生活的细节，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吕丽似乎还曾经挂科过，她如果真有这些知识储备，不管怎么样，主观阅读题的考试绝对不会沦落到挂科。
谢言一边摇头，一边排除掉了男配角甲。
……
这种只会勾唇邪魅一笑的黑道大佬，跟他的形象没有一丝一毫的沾边。
等到再翻了几页精华评论区，男配角乙、丙也都排除掉了。
因为天才医生，和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知名学者，也跟他本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在文学这方面的造诣，实在是相当有限。
……
越往下翻，精华评论区里讨论角色的评论越来越少了。
单单从这一点便可以知道，读者们已经对这书没有一开始的热情与激动了。
直到这时，又一条评论出现：
【作者大大，我真是太喜欢新出场的男配角了，可为什么要安排他是白微雨的哥哥啊！这个女人太恶毒、太极品了，如果跟男配角在一起的话，女主以后是不是还要忍受这么讨人厌的小姑子啊？】
白微雨？
这三个字，触动了谢言的神经。
白珊珊，丁薇，陈思雨。
这是巧合吗？
他迅速找到对应章节，往前翻看两页，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出场——
……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的印象中，自己跟吕丽的最近一次碰面，也就是在女生宿舍楼下。
而恰好，这位男配角白浩然的出场，也同样是送妹妹进宿舍的女生宿舍楼下。
在这宿舍楼下，他见到了女主水清漪，并对她一见钟情。
——谢言也记得那天自己特意收拾了一下，选择薇薇最爱的清朗的形象。
帆布鞋，牛仔裤，还有白色的简单T恤。
务必要给女朋友一个美颜冲击。
可是最终约会未成，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
从宿舍出来后，那些东西上头的灰尘都蹭到白T恤上，留下好几道痕迹。
总之，就是很悲催了。
谢言：……
……
看着故事往下发展，细腻的文笔，一笔笔勾画少女情丝，也勾画着男配角的怦然心动……
他额角的青筋渐渐爆了起来，此刻拳头紧握，仿佛是在忍耐着什么。
老实说，吕丽的文笔比之以前又有了很大提升，最起码描述着这个出场的男配角，是将所有溢美之词全都加了上去。
在她的，那位白浩然仿佛云雾中的一颗青松，湛然有神，如松如柏。
但……谁他妈愿意跟这种女主角扯上关系啊？！！
这特么都安排的什么破形象！
这一刻，谢言好险破口大骂。
——就这酸唧唧的文字还搞什么一见钟情？他是眼睛瞎了吗？
不过，归根结底，这只是人家无意见到所塑造出来的一个角色……
谢言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一点。
……
再翻了翻后头，由于后期吕丽高强度更新，以至于从男配角出场到故事戛然而止，还有大约四十多万字。
回程路上单调且漫长，恰恰好是谢言静心在文中找寻自己的好时光。
这一次，面对大量重复打脸的情节，他只能放弃自己一贯的阅读习惯，迅速跳过大量无意义情节，只取关键字来
【白微雨和白浩然。】
这不长不短的四十万字，谢言只用了两个小时就迅速看完。
他放下手机，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一下午，自己的精神饱经风霜，惨遭折磨。
白微雨恶毒又愚蠢，且没有一点常识。
一生的执念都在于给女主角制造麻烦，然后被打脸。
接着，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所用手段十分下作，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
尤其是找一群混混教训女主，并企图拍下视频……
这种思维，真想不到会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写出来的。
所以，难道这就是一个好故事，所必定要具备的冲突性吗？
理工科男生不懂。
……
而纵观全场，最大的奇葩并不是恶毒女配，而是男配之一，白浩然。
前面的那些文字谢言都跳过了，因此了解的并不多。
但单单只从白浩然的行为模式和思维逻辑来看，这本书没得救了，封了也好。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吕丽怎么想的。
——不管怎样，白微雨和白浩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之前也没什么矛盾，只是简单描述了白浩然十分看不上自己这个妹妹，觉得她太蠢了。
这是女主角出场之前他们的主要矛盾。
谢言：？？？
他所认识的那些家里有妹妹的男生，别看有的会按着妹妹头一顿揉搓，有的也会不冷不淡，感情生疏……
但再怎么样，在两人没有直接冲突的情况下，也不至于下手这么不留情面吧！
你自己的妹妹做错事，你怒不可遏可以理解。
可在白微雨找混混失败后，同样找混混拍视频去教训自己的亲妹妹，这是个什么脑回路？
纵观地球上亿年历史，目前已知的生物里，就没有这种思维的。
这特么也叫逻辑？！
谢言在这一刻感受到强烈的生理性不适，他忍不住心疼的看了看自己女朋友，又伸手帮她理了理脸颊边的头发，心想：
薇薇，你受苦了。
又一想，难怪她那段时间情绪这么暴躁呢，任谁看到自己男朋友被写成这个熊样子，也根本高兴不起来好吧！
等等……
他们明明是男女朋友，为什么书里要安排是兄妹？
所以这个吕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就把自己的形象套用上去了吧。
(╯‵□′)╯︵┻━┻！
然后他又顺手翻了翻评论区。
……
读者精华评论：
【哇，白浩然真的好有男子气概！他也是真的好爱女主啊，付出好多……大大真的不能安排女主有一点喜欢他吗？】
【是啊，白浩然才是真爱女主。为了女主都愿意教训自己的亲妹妹，男主角却还护着他那个拿钱羞辱女主角的妈……我觉得比不上他，大大安排一下吧！】
【感觉大大特别用心在写这个男配角，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了上去……这是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人吗？】
读者们的评论千千万万，但底下大大的金色【作者回复】四个字，还是吸引了谢言的注意力。
……
【是的，这个人物不是虚构，而是真的就在我身边。我们就是在宿舍楼下相识的……也算是一见钟情吧。】
【那天，他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整个人却是那么的耀眼。不过我们可不像白浩然和水清漪，目前感情很好啦……】
吕丽脑补的太多，同时也是无师自通一个吸引粉丝的小技巧，因此就这么顺嘴胡说。
但看在当事人谢言眼中，他脸色青青白白，这会儿心虚的看了仍旧沉睡的丁薇一眼，忍不住又将一旁的窗帘拉上，体贴至极。
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补救。
——天呐。
他还记得吕丽那天的穿着呢！
完全是模仿自己女朋友，可是黑黄皮穿了个荧光粉的上衣，肚子上的肉都勒了出来……
哪里来的一见钟情？
狗屁的感情很好！
我谢言又不是瞎子！
他悲愤的想。
……
丁薇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短，接近两个小时了。
她很难得在白天睡这么久，醒来眼前光线昏暗，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着不知道身处何方。
直到火车又进入一个隧道，周围立刻一片黑暗，她这才反应过来，摸索着握住了男朋友的手：
“我睡了多久？”
谢言立刻反握住她的掌心，感受到掌心里热乎乎的，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
“快两个小时了，你饿吗？”
丁薇摇头：“不饿，这才过多久。”
谁知眼前的男朋友又接着体贴问道：
“那你渴吗？我再去给你接点水吧。”
“不用啊，”丁薇纳闷的看了看杯子：“这还有大半杯呢。”
“哦。”
谢言声音低低的，总觉得不能更好的讨好女朋友了。
随即，他又问道：“那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丁薇胡疑的瞅着他：“你干什么了？”
谢言眼皮一垂，赶紧低声说道：“没啊，什么都没干，坐着玩手机呢。”
……
然而女朋友却是上下看了他一眼，淡定的吐出几个字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接着手一伸：“手机拿来，看到什么了？”
谢言：……
不瞒大家说，理工科男生也有冲动的时候。
比如他刚刚就去吕丽的小说底下，连发十几条评论，有理有据有逻辑的，细细将她的文章内核打碎，死命抨击。
尽管对方如今已经不写了，但是好歹让他发泄一下情绪啊。
别整的整个评论区被置顶的都是这种，客观的好评论，以及后来有理智的读者的那些发言，全都压在底下。
毕竟，没人运营这本书，评论区自然也无人再管了。
能被读者们第一时间看到的，自然还是作者之前设置好的精华评论。
……
丁薇都不用细看，只要一看那个页面，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这会儿可是已经忘了，睡觉之前自己的酸溜溜。
反而看着自己可爱的男朋友，笑了起来。
“啊，你看到了呀。是不是很搞笑？”
谢言抿了抿嘴，生气的道：
“那根本不是我，你根本不需要吃醋，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薇叹了口气：
“我那是酸你们有关系吗？”
“我是酸你这么好得宝贝，我明明自己藏起来都不舍得写，偏偏被别人加了些乱七八糟的设定，写成了个乱七八糟……”
就很气！
女朋友这么在乎自己，谢言瞬间心情美了起来。——薇薇说舍不得。
他瞬间回过神来，赶紧安慰道：“没事，这都写的什么呀？比我本人差十万八千里呢，不用理她。”
……
两人的角色在此刻倒转。
谢言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连发十几条评论，仔仔细细抨击这书的三观不正。
而丁薇也忘了之前的酸溜溜——
说实在的，只要稍微表露一些小情绪，眼看着男朋友这么紧张，并不断试图开解自己……
这种感觉真的好好哦！
老阿姨感受着理工男少有的体贴备至细致入微，此刻深藏功与名。
??*(?o?╰?╯?o??)??
第四百四十四章：网站对比（枯燥可跳）
玩笑归玩笑，该弄清楚的还是照样得弄清楚。
谢言簇紧眉头：
“只见了一面而已，她甚至都不记得我之前是什么样子，怎么会爆发这么浓烈的情感？还在小说里写出来了呢？”
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的女朋友：
“听说作家都喜欢从生活中取材，你……该不会也写了这种人物了吧？”
最近一年都没怎么看小说，谢言总觉得自己如今对女朋友的把握没那么准确了。
万一薇薇也在路边看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女生……
不，甚至都不用在路边。
他陷入深深的忧虑当中——差点忘了那个白珊珊可是开了家娱乐公司呢，里头俊男美女，可不是随便挑随便看吗？
谢言心生警惕。
实话实说，他女朋友有时候表现渣渣的，一点也不像是很有定力的那种。
反而像个海王。
……
“那我怎么知道？”
丁薇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你不说她不写，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在宿舍楼下见过一面。如果像你所说，就是填个表登记一下的功夫……那她这取材也取的太容易一些了吧。”
谢言脸色难看起来。
无论是谁，只要三观正常，恐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角色形象是套着自己的壳子吧。
“写就写，反正我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为什么要在评论区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丁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用问吗？你是对自己的样貌没自信吗？人家只是在自己幻想中圆梦而已。”
说不定这是吕丽自以为的浪漫呢。
小谢同志心中郁闷。
这会儿一口干掉杯中半杯的水，愤怒说道：
“织梦文学网是你的，我如今也能吹枕边风了吧？快！利用潜规则，把她狠狠打下去。”
就这话，相当有恶毒女配的神韵了。
……
丁薇忍笑。
这会儿赶紧安抚生气的谢宝宝：“打下去了，打下去了。”
“你没看她一有小动作，我立刻抓住她的小辫子，接着毫不犹豫为你狠狠出了这口气吗？”
“如今她已经在圈内成名了，这还不够吗？”
这可真是女人的嘴，什么谎话都张嘴就来啊。
她让吕丽出名是因为自己吗？
骗子。
谢言无奈的看了丁薇一眼——自己的女朋友，也只能装糊涂了。
不过，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她的小说都能月入三万……现如今读者的口味是倾向于这种的吗？那换个网站换个笔名不照样可以风生水起？”
“想什么呢。”
丁薇笑了起来。
“你女朋友的网站合同还能苛刻了吗？都是靠笔杆子生活的。”
“她的三万块钱，包括读者打赏分成，三七订阅，以及每个月的奖金一万元，还有全勤一千元……”
“除了我们织梦，如今还没有哪个平台是三七分账呢。更没有哪个平台能让她不用费心思就能稳住每个月一万的奖金，更别提全勤一千元……”
“她换个地方能不能月入三万我不知道，但日子绝对没之前那么轻松。”
毕竟，以往只需要埋头写作就行了，网站的实名认证包括各种福利和规矩，让读者们都变得相当贴心。
而现如今，恐怕争榜就要费不少心力。
……
丁薇的话说中了一部分，但并不准确。
吕丽如今的现状，明显要更落魄一些。
换了个平台，换了个笔名，全新轻装上阵。
然而新的开始带给她的不是一书封神，也不是月入三万，而是连争榜的资格都没进。
不是每个网站在建站初期就舍得斥巨资架构，同时还有八个程序员日常维护开发新功能修bug等等。
也不是每个网站，都愿意约束小说文风，尽可能给皮子贴上一层时代正能量。
她新换的这个网站，已经是业内能跟织梦文学网媲美的网站了，然而在这个地方男频小说的流量比女频小说多出百倍来。
同时，竞争也是非常的大。
包括刷票争榜。
……
是的，没错。
刷票争榜。
新的网站没有三七分成?最多只能五五。
新的网站也没有千字全勤。
而现在?吕丽在疯狂码字一个月后成功上架?这才发现?原来作品票数上榜?也是需要一番运作的。
这在织梦文学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后台程序管控严格?任何一点不合理都有可能计为废票。加上每个读者账号都需要实名认证?因此票数十分透明。
但在如今?吕丽眼看着自己在女频榜单上被碾压到二十名开外，一时间真的难以忍受这种落差。
从零开始?从新人慢慢开始往上爬?对于真正的新人来说，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她已经享受过榜首的风光?如今再看着数据缓缓蠕动?以及新人少得可怜的推荐位分配，日子就当真难熬许多。
好在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她大约也晓得自己名声，因此并不敢对编辑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熬着。
心想：等到上架那天，她的成绩一定会让所有人都震惊的！
再次一书封神?根本只是时间的问题。
……
然而梦想照进现实，现实却是满地狼藉。
如今已经上架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吕丽如今别说总榜，就连新书畅销榜的前三十都没挤进去。
至于金票榜……
前方一番风起云涌，激烈血战，更没她这个新人什么事儿了。
可是……这不可能啊！
好的小说，难道不应该是走到哪里都受欢迎的吗？
吕丽看着榜单前方的书，此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同时，也有着恐慌。
……
新签约的这个网站，其实已经有几年历史了，也捧出许多有成绩的作者，在网文圈也算鼎鼎有名。
因此，网站里头的书风格成熟自成一派，尤其女生频道，多数以古代言情为主，畅销书籍十之八九都是这一类。
这也是如今的主流方向。
不单单这一个网站，大部分都是。
织梦文学网同同样有许多成熟的古代风格作品，但由于一开始扩展圈子是从大学生开始里头，许多作者文笔基础也都不差。
同时，在一众风格百花齐放的大神们的带领下，他们的路子走得有点野，以至于脑洞大开，已经不局限于背景了。
读者们在这种环境下，自然也就不挑题材了。
只要好看，她们什么风格都敢尝试。
同时，织梦文学网的推荐位也相对公平。
不可否认，最醒目的推荐位仍然是需要看成绩的。但新人们也固定有自己的机会，并不会因为畅销书籍而影响新人的发展。
成绩好坏全看水准，但绝不会让好书寂寂无名。
……
可换过来的这家网站就不一样了。
网络文学的起源，或许是爱好。
但发展至今也趋向成熟，大部分网站也该进入盈利模式了。
而老牌网站的风格稳定，推荐位也相当稳定。
编辑手中固定这几个好成绩的作者，推荐轮番上。
新人恐怕轮空两三个月，也等不到一个像样的机会。
而没有曝光就没有读者，没有读者，又何谈潜力？
在这种情况下，吕丽若非在之前谈签约的那个编辑那里留了名字，恐怕推荐位也要石沉大海。
然而就算有推荐，在整体走古代风格的女频大环境下，读者们也很少挑战新题材。
尤其是——看起来名次还相当一般的新题材。
……
吕丽如今已经隐约能察觉出问题所在了。
她的文笔没问题，故事没问题……一定是背景出了问题。
而偏偏最近一年她专业课上的一塌糊涂，再加上她写书的开局就是跟随着丁薇的脚步走现代风，古代言情什么的，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敢尝试过。
前头没有一本出色的书籍给她举例，她很难被激发灵感。
但同时，问题也不仅止一次。
丁薇是有过经验的人，也听过无数次当作家的朋友，抱怨着大环境的不友好，以及对文字运用的苛刻。
十几年后的问题放到现在，简直就不是问题。
诸多正正经经的网站，小说封面都是性感女郎。
尤其是男频后宫文，写的妙的都能将车开得活色生香，这也是如今最能吸引读者的地方之一。
……
但丁薇觉得：与其后期大幅度将优秀作品都一味砍掉，还不如从初期开始就做好把控。
没那么苛刻，也不会像后期网络审核那样无理取闹，但也明确要求文中不能开车，有些不该描写的不能描写。
老实说，很大一部分成熟作者之所以对着幽默的条件望而却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但同时，抛开了这些能迅速吸引眼球的热点，大家的注意力反而更能放在整篇的质量上。
男女频熟悉了套路之后，摆脱以往的油腻风格，脑洞大开，质量取胜，很多年轻的学生们看小说也都不必再遮遮掩掩不好意思了。
织梦文学网的环境太好，以至于如今换了网站的吕丽，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放眼如今网站男女频榜单前十，最起码有七成都在打擦边球，其中还包括了一成直球。
读者们是看得心潮澎湃，作者们却都抓耳挠腮。
……
这让吕丽怎么学习？
她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文笔高高在上，哪里看得上这种“邪门歪道”？
风格既不合网站读者口味，又没有摸清各种打榜套路，甚至连文章都有那么一股奇怪的口水流的风格……
简而言之，通篇废话。
这才上架不到一个星期，评论区已经有不少读者觉得打脸剧情过于重复，甚至像某些小说……
这个“某些小说”着实让吕丽吓了一身冷汗。
好在大家似乎是不想再旧事重提，害怕因此引起争吵，因此都默契的避而不谈。
吸取前一次的教训，吕丽这一次对评论区相当看重，甚至不敢过多更新，以免数据再一次崩溃。
可尽管如此，上架一周总收入加起来到手不超过五百块钱，也着实让吕丽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景然有序的小说在杂志上畅销，在网站上也一样畅销。
小白莲的新作品同样如此，每天评论区大堆人都在摇旗呐喊，疯狂催更。
这甚至都算是跨平台的写作了，这两人可却没有一丝一毫水土不服的现象。
而她只不过从一个网站换到另一个网站，怎么数据就差那么多呢？
……
看看如今因囊中羞涩租下来的短租房，再想想如今所剩不多的存款，吕丽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内心忍不住紧张起来。
短租房的租金并不便宜，但胜在随时可以退房。
而别的租房，很难找到合适、又允许她只租一两个月的房子。
最终，吕丽这才成功租下这么一套小房子。
冬天了，总不能再睡没有暖气的车库吧？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若说按她的成绩，哪怕仅仅只拿了三个月的工资，也依旧能够攒下不菲的身家。
可没奈何，她花钱也实在没有计划。
十二月份在织梦文学网的收入为零，一月份新书期又同样没有收入，如今已到二月，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她却仍旧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坐在出租屋里，面前，只有冷冰冰的笔记本。
还有数据平平的后台。
这一瞬间的酸楚袭上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过年啊，她却没办法跟家人在一起。
……
不过，不回去也好。
吕丽咬牙想着——
大不了再把自己最近几月陆续置办得首饰卖出去，总能坚持到自己成功的。
但如果过年回家，穷苦的山村没有网络不说，恐怕年底家里还要挤进要账的人。
几万块钱的债务，去年还了一部分，今年怎么着也该结清了吧？
她哥在帝都打工一整年，也不知赚得几个钱。
够不够还这笔债？
就算打工一整年凑够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呢？
难不成，过年还要接着寒酸下去吗？
……
想到瞧不上自己的那一家，最终只能陷入无穷无尽的债务中……
吕丽心头忍不住有一丝畅快。
她妈将希望都寄予在大哥一家，根本不信任也不关注自己，倘若自己能够攒下大把的钱……
他们一定会后悔的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温柔大度
在这个年味儿尚未淡去的2006年年尾，山村的新年气息依旧很浓郁。
吕妈终于将抹布洗干净搭在晾衣绳上，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这会儿也捶了捶腰。
“可算是干完了……”
她本身就爱干净，屋子向来收拾得井井有条，平时这点儿活儿也根本不在话下。
可今年不一样。
一来，大成跟珍珠在帝都生活，还时不时寄些钱回来，几次三番说要让她养养身子，可别跟他爸一样老来多病，自己受折磨，儿女也牵挂……
享福谁不愿意呢？
以前是瞅着孩子们压力大，老的也绷紧个弦。
如今眼看着大成的生活越来越好，听电话里的意思，年底再也不用愁了。
这一轻松，吕妈忍不住也就松泛了一点儿，干活没那么拼了。
如今在家伺候伺候老头子，眼看着他腿脚渐渐麻利，孙子如今也能歪歪扭扭站起来喊两声——
这就很好了。
……
当初这娃儿在保温箱里待了好几天，想着身子弱不好养呢。
谁知道爹妈扭头去帝都之后，每个月都寄来各种营养品，什么补钙的补这这那啥的。
但凡是讲能给孩子吃的，老两口一天三顿，那可半点都没舍不得。
再加上农村孩子本身也皮实，如今一岁过去，这孩子看着虽然稍微瘦一点，可年头年尾也没生什么大病，俨然体质已经慢慢补过来了。
这可真是老天保佑。
正琢磨着，吕爸牵着孙子，佝偻着腰，一步一步往回走。
吕妈赶紧迎上去。
“哎哟，我小宝今天真厉害，走这么长路，累不累呀？”
一边说一边看着老头子：“怎么样？今天走的时间长一点了吧？”
吕爸也高兴。
“强多了，比昨天多走了十分钟，明年咱要是真去帝都，我去那儿也不用人服侍了。”
“还能给你搭把手。”
吕妈一听这话，笑容反倒是收了两分，表情有些不舍：“真去啊？”
话音未落，只见外头一辆三轮咣咣当当顺着山路开过来，吕成和珍珠下了车。
……
三轮车的车厢里塞满了各种各样农村走亲戚最合心的节礼，大桶的糖油，知名的烟酒，样样拿出去都很有诚意。
光是卸这些东西，就颇费了些时间，吕成最后从车上拿出一副对联下来，对一旁帮忙拎东西的吕妈说道：
“妈，浆糊打好了吧，下午咱们早点贴对联。”
正说着，邻居家婶婶也抱着盆子过来了。
“大成回来啦？年货买的怎么样？早跟你妈说了别打浆糊，我家一次做好，咱们这几家轮着用?省事儿。”
再一看满地的烟酒粮油?忍不住愣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
“大成，你这……”
一看这些贵重东西就知道，这明摆着不是过年用的呀。
邻居家可也借给他们家不少钱呢！
大成原本昨天夜里就回来的，今天特意又找了车辗转去市内买下这么多礼品，为的?就是今天晚上。
……
他们村里有个习俗——
债不过年。
但凡今年能掏得出来的?能在大年二十九给?绝对不会拖到初一。
往年那是没办法，人家也知道他们不是诚心不还钱，如今……
老实说?吕成一家子等待这一刻，等待的太久了。
……
珍珠赶紧笑着说道：
“婶儿，晚上都在家不？我跟大成今年在工地里干得还可以，要是方便的话?晚上我们去您家坐坐?这么些年也多亏了大家……”
她本来就是个伶俐的性格?在帝都又是看书，又是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如今说起话来更是体贴，让人如沐春风。
隔壁婶子瞬间明白了地上这些礼品是要干什么的，表情立刻激动起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嘴上却是客气的：
“哎哟，这么客气干啥，都是邻居。这也不急，你们要急用就急用……”
语无伦次的。
…
国人说话的艺术就在于此。
借钱的倒不怎么样，被还钱的那位反而客客气气，还要再委婉推拒，唯恐伤了情分。
但吕成不是那种借着钱还觉得自己有本事的人，说实话，乡亲们的债压在身上，日子总也不舒坦。
如今也算是熬出来了，无论如何，不能再拖欠大家的钱。
他笑了笑：
“婶儿，您就别客气了，这么些年来要不是您帮衬着，我们这一家老小可难死了。”
“晚上不光有您的，咱们村里的，大家一起做个见证，我把这债都给结了。”
听到这话，隔壁婶婶也不好再说了。
她自己可以客气，可乡亲们的就没有理由让她来做这个好人说面子话了。
于是笑了笑，表情也不再克制：“那行，我跟他们都说一声——放心劲儿，都年底了，肯定都在。”
婶婶把浆糊放下，人就立刻转到隔壁的隔壁去了。
……
而吕成将东西收拾一下，对珍珠笑了笑，得到同样释然放松的一个表情。
看来债务的压力，不仅仅压在他的心头。
他转头道：“妈，今天下午对联早点贴吧，晚上得折腾不少时间呢。”
村里头欠钱多多少少的，也很有些人家。
“行。”
要不是快过年了，他们这儿规矩不好请别人家大吃大喝，那这回无论如何得请大家伙吃顿饭。
不过这样更好，趁着年还没过赶紧还钱，来年再喝酒时感情就又不一样了。
不然欠着债，请客吃饭彼此也都不顺畅。
……
吕成爬上爬下地贴浆糊，珍珠抱着孩子，心肝宝贝儿的疼。
一整年没见儿子了，再见到孩子，她的心仿佛就跟化了似的。
爷爷奶奶照顾小孩也贴心，这都冬天了，孩子脸上居然没皴裂，这在村里已经是相当宝贝了。
再看身上的衣服，穿的倒不特别厚，但孩子手心也热乎乎的，小娃娃火力旺，也证明体质确实是不错。
尽管有可能还是比不上普通的健康孩子，但珍珠已经觉得非常好了。
她昨天夜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孩子抱到身边看了大半夜。
真是怎么看怎么爱。
正逗着孩子呢，吕妈看着儿子，有点犹豫：
“大成啊，我跟你爸明年真要去帝都啊？”
她环顾四周——这好好地，乡里乡亲的都在这儿，冷不丁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
“得去。”
大成知道他妈的心思，这会儿毫不犹豫的说的道。
“妈，您光想着乡里乡亲，怎么不想着您儿子孙子呢？”
这个问题电话里已经说过好多次了。
“我们那边也忙，没空照顾孩子，还得靠你们搭把手……但小宝总不能老跟我们分开。”
“再说了，小海年纪还小，成绩正是需要抓紧的时候。我跟珍珠在帝都联系了个学校，去了补补课，把进度赶上去，就能上帝都的初中高中，回头高考都比别的地方轻松一些。”
“还有，你们俩的身子现在也没那么硬朗了，搁这村里边，又没有别的收入，还能有种地的力气吗？种地能有几个钱？”
他一边刷浆糊贴对联儿，一边认认真真跟吕妈分析。
“我跟珍珠在帝都，如今也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一个院子不比咱这屋小，珍珠每天做包子，我每天忙着工地装修的事，家里也没人看着，回来也吃不上一口热饭……”
有些话嘛，听听就行，主要是把父母都接到帝都去。
年龄大了，可不能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干农活了。
……
“你们俩跟过去，一来可以帮忙带带小宝，二来小海上学，我们俩回家，也能有个热饭吃，对吧？”
吕妈早就从电话里听他们不止一次的说这些。
道理她心里都清楚，只不过一时还是不舍，所以最后才那么说。
如今见小海的学业都扯上了，再想想工地里干活也吃不上什么好的……一咬牙，到底下定决心，不吭声了。
然而转过身，进厨房准备年货时，眼眶却有点红。
——大成刚才规划的好好的，家里人人都安排上了，可就是没提丽丽。
这对兄妹……到底是缘分尽了。
造孽呀，这丽丽咋成那样了呢？
…
吕成其实看到他妈红眼眶了。
但是他妈不提，他也就不提。
他在帝都，如今跟珍珠两人比着学习，了解消息的渠道多着呢。
不说别的，珍珠都会上论坛了。
她知道丽丽天天写小说，心里头就防着她，时不时就要去搜一下。
有段时间看她没写了，杂志故事停留在半半截截的地方，他心里其实还松了口气。
珍珠嘴上没说，表情也是满意的。
原以为这茬儿就过去了，可谁知，到年底她一时突发奇想，又搜了搜名字。
——这下可好！
点进真名的帖子看看，又追到文章里看看，再一看那极品爹妈和哥嫂，还有底下读者们的骂声……
这跟她原本杂志上写的那小说如出一辙，只是换了个壳子罢了！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再一看收入，夫妻俩都沉默了。
……
一个月三万块钱。
三万块钱，在如今都赶得上好多人一年的收入了。
可丽丽一个月拿着这么多钱，家里却没收过她的一分一毛，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
珍珠气的又在家里破口大骂，要不是一家人丢不起那个脸，还要好好过日子——她保准这会儿都骂到学校去了。
还是吕成安抚她：
“算了吧，今年学费咱家也没交，我看她还上着学呢，能自己赚钱也行。你就当是个远房亲戚吧，不来往的那种。”
这话一说，珍珠满腔的怒火，噗的一声就泄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大成：“远房亲戚？”
吕成低下头来。
丽丽在小说里写她的家庭多么封建愚昧，写他的哥嫂是如何恶毒又贪婪……
他心里当然也生气。
可是能怎么样呢？真要把事情做绝闹到学校去吗？
只能这样子了。
一个远房亲戚罢了，以后都不来往了。
珍珠心里也明白这事儿，撕破脸皮不可能的，就这么着吧。
如今看到吕成的眼神，她也笑了笑，低下头接着哄儿子，不再多说话了。
……
晚上吕成是吃了饭才出门的。
村子不大，跟他们交情深肯借钱的，也就周边这些户人家。
他挨家挨户的走，每家都拎着粮油烟酒——村里人情大过天，做事不能用商业上的那一套来。
真要是讲借钱利息的话，恐怕十有八九要翻脸结仇。
还不如折算成这些平时舍不得的昂贵烟酒，一来大家伙借钱那么些年，他们也表示谢意。
二来，也是有那么个体面在。
不得不说，所有看到这些烟酒的人，脸上就再没有不满意的。
村里头大家的钱无非也就是存银行，死期一年才多少利息？
这些烟酒又值多少钱？
再加上这些都是平时舍不得买的，如今像是白得的一样被人家送过来……
也亏得是吃过饭了才来的，不然吕成在第一家就脱不了身了。
……
小海也跟着一起。
他如今也十四岁了。
在农村，这个年龄半大不小，也该知事了。
家里头借的这些钱，他心里都有数。甚至因为一直在村里，有时候知道的比他哥嫂还更清楚一些。
等到全部的钱还完，吕成手里总共也只拿回来三个借条——当初借钱的时候村里几乎都没有拿借条。
也就是两个数额比较大的，吕成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这才执意写了。
漆黑的路上，三人拿着手电筒照着，步伐走得又轻快又雀跃。
小海在身边跟着，这会儿有点儿不太确定的问：
“哥，我明年真要去帝都吗？我听说去外地上学，借读费好高。”
吕成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哥给你弄户口。你好好学习，过了年去帝都就给你报辅导班，你把成绩跟紧就行了。”
小海点头。
“我肯定能行的。”
他在镇上的初中，学习成绩也是数一数二，到大城市心里头有忐忑，也知道肯定会跟不上，但是……他才不怕学习呢。
听他哥说，如今债还了，日子一天天好，去帝都到时候顿顿有肉……
有这句话，他学习肯定更有劲儿。
这几年每个月也就尝那么一两次荤腥，半大小子在学校也时常饿得慌呢。
……
“那……我姐呢？”
他小心的问道——一家人都安排好了，可就是不提他姐，是真的生气了吗？
想起他姐，小海心里头也是万分复杂——他姐高三的时候，每次回家都没断过荤腥。
而他那时候上初中，只要没赶上他姐回来的周末，家里头就还是清汤寡水，老样子。
心里头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再怎么情绪复杂，到底一家人这么多年，突然莫名其妙大家关系就冷了，他总还想问清楚的。
黑夜里，小海看不清楚哥嫂的表情。
珍珠正准备开口，吕成摸上了她的手背。
她便又不吭声了。
只听吕成轻声叹息：
“小海，我也不瞒你。”
“你姐在那边，一开始挺能赚钱的。一个月能赚四五千块钱……但那些钱她自己留着，你嫂子生孩子，咱妈找她借钱……”
他想起珍珠做的手术，这会儿也咬紧牙根，说不出话来。
还是珍珠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觉得感情不深，没缘分。”
“小海，你姐挺有本事的，写书得时候把我们都写进去了，回头你闲了放松也可以看看。”
遮掩什么呢？
小海从小就懂事，如今十四岁，又不是永远十四岁，迟早要知道的。
总好过他见了自己的姐姐，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小海瞪大眼睛。
他又不傻，这书里头写的是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肯定没好话。
而珍珠在此时笑了笑：
“去了帝都，你们要是碰巧遇上，你该干啥干啥。咱们只是少来往，又不是深仇大恨，不影响，啊。”
小海沉默着没吭声。
但同时，他也知道他姐肯定是做了很过分的错事。
而他嫂子……果然还是那么好，那么心疼家人……
这让他更加坚定信念。
如果他姐不认错，他绝对会站在哥哥嫂子这边的。
漆黑的夜里，珍珠这话说得温柔又有力量，仿佛是轻描淡写地带着笑，格外大度。
但只有吕成知道，珍珠这会儿反握他的手，相当用力，指甲都掐进去了。
让他这铮铮铁骨的汉子都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
女人啊，心眼儿小的时候，那真是——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