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婚礼现场
丁薇跟谢言十点四十分左右到达恒泰大酒店。
五菱宏光穿插在一众车子里，大约因为主人本身并不在意的缘故，竟没有一丝的不和谐感。
而丁薇从停车场走过来，入目就是一片长长的花海长廊，以及新郎新娘的巨幅海报，和穿插在花海当中的各色照片。
“这可真……”
用她十几年后的眼光来看，这场婚礼也堪称豪华，并且是她都形容不出来的美丽与浪漫。
而且，小杜哥工作室的技术确实是一等一的棒，不仅照片好看，海报做的那样大，也没将人的样子做的模糊走形，反而越发从细节凸显出功底来。
丁薇已经可以预见，等到王柔这场婚礼结束，小杜哥的生意又将迎来一波高峰。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手艺在那里放着，什么时候不是高峰呢？
所以说上辈子同在帝都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网上也没听过一星半点的信息，该不会是小杜哥出国深造了吧？
不然怎么连个晒图片的都没听说过呢？
一整个部门都是女的，不管是古早摄影还是后期工作室，他们总能发掘出来的。
……
谢言如今正处于热恋期，对任何能够展示两人感情的机会都不肯放过，这会儿看着大大小小一张又一张的海报，不由心生艳羡。
“薇薇，到时候我们结婚……”
丁薇这才回过神，她转过头来：“嗯？”
秀儿刚说的什么？
看着女朋友白皙的侧脸，谢言突然脸颊微红，接下来的话再说不下去了。
“没什么。”
他不甘心的说道。
——都谈了大半年了，现在谈结婚不突兀吧。
再说，只是先谈谈……先谈谈应该可以吧？
薇薇什么时候才愿意带他去见她的家人呢？就算他们再难缠，他也一定会听薇薇的……
想来想去，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步入大厅当中。
……
恒泰作为在帝都立足多年的大酒店，虽然去年就才刚翻新过，但论豪华程度，还是更倾向于贴合中老年的审美。
倒也不是不好看，很多年轻人在这里也觉得气派，但就是金碧辉煌的，被婚庆团队万分挑剔。
要不是场地够大……
总之，今日入眼所见，连系在椅背上的绸带都是团队一手更换下来的，更别提礼台后方那大大的背景墙。
抛弃了原本金碧辉煌的浮雕，直接用秀场的灯光技术，营造出一整片星空的模样。
在2006年，不可谓不震撼。
但对于整个团队而言，星空是秀场上最常运用的一种风格，大家简直不要太熟练。
……
鲜花整整齐齐的铺在每一条道路上，伴随着海报的风格不同，花朵的类型和颜色也有不同。
它们将整个礼台完完整整的包裹起来，远远望去，仿佛这场婚礼是在星空下的花海当中举行。
酒店经理还是第一次遇见把他们挑成这个样子，且有魄力各个地方都重新调整的大客户。
这会儿忙上忙下，实际内心也相当期待……毕竟今天过后，他们酒店能接到的婚宴，恐怕也要再往上翻个两三倍了。
前台留的名片，今天一大早都被要走七七八八了。
……
丁薇和谢言倒是丝毫不怯场的性格，这会儿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看着这台上台下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和还在一旁准备着的主持人，忍不住侧头跟谢言商量：
“秀秀，我觉得我们结婚也可以请这个团队……”
谢言瞪大眼睛看着她，一瞬间耳根通红。
——早知道薇薇这么大大方方，他就应该先提出来的！
这是不是求婚？
是求婚的话，怎么能让女孩子抢先了呢？他还没有准备好钻戒！
没想到薇薇这么爱我，现在都已经考虑到结婚的团队了……
一瞬间，他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个念头，将他的心搞成一团乱麻，最终只剩下茫茫然。
丁薇正侧头看着他呢。
她就随口一说呀，怎么谢言一副大喘气儿的样子。
却见谢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薇薇，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丁薇张口就想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她妈可是怀孕了呢，大姑第一时间就给自己通知了。
现如今自己带个男朋友回去，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当钱包的吗？
但看着谢言期盼的脸，突然觉得这样对他太不公平。
她想了想，这才说道：
“那不如等你下一次有长假，恰好我也在放假的时候？”
谢言心中一阵惊喜！
虽然按照项目进度，下一次有长假估计就到年底了，而丁薇那时候刚好没课，但是总算有了确切时间不是？
“薇薇，我——”
他刚准备说什么，便听大厅里坐着的客人骚动起来：
“快看快看！新娘子来了！”
……
遗憾的是，新娘子并没有出现。
王柔倒是想上来凑凑热闹，但是裙摆实在太大了，没几个人帮忙她根本走不了，再加上化妆师提醒她待会儿才是最费体力的，让她先休息休息，她也就顺势被按了下去。
倒是几个穿着伴娘礼服的姑娘，这会儿从门口走过来。
丁薇想起王柔之前说的话，这会儿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四个伴娘，发现其中三个满脸都是惊叹和开心，倒是落在后头的那一位，这会儿脸色是粉底都遮不住的惨白。
她拳头握得死紧，仿佛随时都能掀桌子跟人拼命似的，眼神不断在花台和海报展架上来回打转，每看到一张照片，脸色就更惨白一分。
被大厅某个角度的灯光一照，竟隐约显出些发青来。
丁薇抬起嘴角笑了笑。
王柔对人从不设防，这是优点，也是坏处，
但有一点，她真的运气非常非常的好，而且也很听劝。
瞧，她之前只随口一说要给姐妹们一个惊喜，王柔答应了，就真真正正做到了。
看这四位伴娘，现如今做伴娘都是最亲近的朋友，连他们的脸上都是这种表情，看来这婚纱照当真是没有提前透露过一点风声。
就不知道脸色难看的那位，之前究竟有过多少心理准备？以及现如今的情绪到底如何崩溃。
……
这一刻，十万个卧槽都不能形容媛媛内心的真实感受。
倘若真的叫她尽情发泄所有，首先她会冲进花台中，将所有的照片通通踩烂！
再将花朵也都踏入尘土，最后再把大厅里的桌子掀了上台，再去把布景精美的星辰背景给通通破坏掉……
总之，进门的那一刹那，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疯狂的办法。
但最终，在身边三个姐妹的惊叹声中，她却只能怂怂的缩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看到这酒店的布置，傻子也不能相信王柔的男朋友家里只是普通西山挖煤矿的工人。
说是煤老板还差不多。
但煤老板能有这么好的品位吗？
几个姐妹还在压抑住自己的疯狂大叫，此刻从喉咙眼里发出细碎的声音来：
“天呐天呐！”
“柔柔真是太会瞒了！这么好看的婚纱照，我今天才看到。”
“这在哪里拍的呀？怎么这么好看呀，太好看了！”
“快快快，看大屏幕，大屏幕上的照片比这还多！”
“啊啊啊，那个古装的怎么这么好看啊！！！”
“这得花多少钱呀？柔柔这是嫁给什么有钱人家了呀……”
“天哪，死丫头瞒得这么紧……”
三个姐妹一边叫，一边拍着胸口，目光隐晦地瞅了一眼不发脸色难看的媛媛一眼，这会儿忍不住又抬高了嘴角的弧度。
……
这一刻，耳畔尽是人们的惊呼声，媛媛却仿佛行在梦中。
她在酒店客房里，已经被那巧夺天工精美曼妙的婚纱给震惊，而当王柔梳妆打扮，穿上那礼服后，所有的嫉妒都仿佛从她的血液里发芽。
她想疯狂的大叫，她想拿剪刀剪碎那王柔不配穿的美丽衣服，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自己替她穿上那绝美的婚纱……
如今看到这礼堂里的一切，这一刻她只恨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新娘子？
再看旁边西装革履的新郎，此刻正满带笑意的接待着不同的客人。
她以前一叶障目，怎么会觉得这样英俊挺拔又多金的男人，只是个穷当兵的呢？
倘若她早知道，绝对不会会让王柔有这个机会的！相比于王柔，她难道不是更适合对方的吗？
疯狂的嫉妒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然而，装怂的人，时间久了，会真的一直怂下去的。
在场这么多人，无论如何她也只能将这口气憋下去。
哪怕憋得五内俱焚。
……
媛媛看了前头正站在海报面前细细观赏的姐妹，这会儿轻轻提起裙摆，慢慢走到在礼堂门口迎客的林峰身边。
“林大哥。”
她柔声细气地叫着对方，甜度简直能齁死个人。
在林峰回头的那一刹那，她眼神中又流露出满满的崇拜和向往。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吗？你对柔柔真好啊。”
……
——哎哟妈呀。
林峰感觉胳膊有点绷紧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个个小姑娘，怎么都这么缩里缩气呢？
就不能学他女朋友大气一点吗？
整的跟个兔子似的，说话都听不清。
但他也知道这位是王柔的好姐妹之一，这会儿只能笑了笑。
“还好，我没操心，你们女的就喜欢这个花里胡哨的，就图柔柔开心呗。”
媛媛：……
冷冷的一碗狗粮拍在脸上，差点让他忘了接下来的台词。
然而她努力半天，发现自己真的笑不出来，于是转而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
“——是啊，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豪华的婚礼呢……林大哥，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家里条件这么好，柔柔瞒的可真紧啊，她以前从来不瞒着我的……”
林峰也客客气气：“这有啥好瞒不瞒的呀，这我爹的钱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爹能掏出来多少，她能知道啥呀？”
“你就是心眼小，想太多了。”
媛媛：……
这哪里买的臭番茄，给老子爬！
她干笑一下，硬生生扯起嘴角的弧度。
——有钱人说话的方式都是这么幽默又质朴的吗？
……
想了想，媛媛决定调整策略，稍微直白一点点，于是又欲语含羞的看着他，像是开玩笑一般说道：
“肯定是害怕我们知道了林大哥你的条件，把你抢走了呢。”
——这女的说话怎么这么怪啊？
林峰皱起眉头，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不能，你这性格就不是我喜欢的。而且你打得过我吗？还抢走我？不可能的。”
虽然柔柔也打不过他，但是柔柔打起架来还是很厉害，很能撩动他的心弦的。
林峰说完，自己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好像挺好笑的，于是哈哈哈又笑了起来。
媛媛：……
妈的，狗男人。
不知道说什么了。
脑子被驴踢了嘛，喜欢王柔那样的？她打架那么厉害，浑身硬邦邦的都是肌肉……
……
虽然是个狗男人，但狗男人如此英俊帅气又多金，哪怕皮肤黑一点，媛媛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仔细看去，这五官，这样貌，这钱包……这完完全全就是长在她的审美上好吗？
她不肯就此放弃，决定再做一番努力，却见这时，新郎官的爸爸走过来。
“阿峰啊。”
林爸看着他面前这个姑娘，穿着伴娘的小礼服裙，必定是儿媳妇儿的好朋友了，这会儿也不瞒着对方，反而更是稍微抬高嗓门：
“儿子，你待会儿跟小柔说一声，台上改口叫爸的时候多叫两声，我给包了三个红包，一个八万八，叫大声点儿啊，有面子！”
说着，身旁跟着的助理就捧出来三摞大红的布包，相当淳朴又直接了。
……
媛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能是她震撼的样子实在太取悦林爸爸了，他这会儿笑呵呵的问道：“小柔的朋友吧？几个伴娘啊？”
媛媛还在痴呆中，根本顾不上回答。
这边助理就立刻跟着回答：“四个。”
“好好好！”
林爸顺手就拿过助理手中提着的包，从里边随意摸出四个大红包来：
“辛苦了啊，今天都沾沾喜气。”
然后又招呼儿子——
“来，儿子，昨天爹刚认识一个老哥，性格对把的很！你也来喊声伯伯……”
王柔手里拿着四个大红包，想想那三个八万八的改口费，整颗心都火热了起来。
但再想想刚才林峰的直男话语，一瞬间，席卷裹着胸口的，是更加汹涌的嫉妒。
……
这么多人看着呢，媛媛倒不可能把红包据为己有，而且这会儿她的心思和胃口更大，也并不将红包放在心上。
于是眼看着林峰已经跟去拜访客人了，他只能回过身来面对几个姐妹们瑶瑶看过来的复杂眼神，她将红包递过去：“这是刚才林叔叔给的红包。”
三个姐妹们接过红包，这会儿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媛媛，今天是柔柔大喜的日子。”
媛媛面上若无其事：“我知道啊，你们干嘛要强调这个？”
姐妹们对视一眼，最终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新娘子准备好了没有。”
……
三人进酒店房间，这才摸出红包来。
“哎呀，今天真是沾够了喜气，一大早混了五六七八个红包了。”
姐妹们努力想要忘记刚才的话，但是媛媛并没有跟上来，他们心里也多少有点数了，只是不想让柔柔担心，所以才换个话题。
一早上，柔柔给的红包，还有伴郎新郎叫门时塞进来的红包，以及撒糖时抢到些红包……还有就是刚才林爸爸给的红包。
这会儿打开一看。
——豁！
林爸爸给的大红包里头包了两百，而新郎早上塞进来的红包则是一百，伴郎们给的就是六块，十块，二十……
几个姐妹茫然的看着手里的一堆红包，最终乐乐陶陶的：……
“这都够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三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那里明显想说什么，却又被化妆师牢牢按住的王柔，最终走到房门外头去。
“看今天这规格、这待遇……咱们柔柔肯定是很得人家的喜欢，所以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能出差错！”
“对。”
“现在先不要影响柔柔的心情，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再跟她说，以后不要再跟媛媛来往了。”
“把这事儿给那傻大姐都掰扯清楚，让她不要心软。”
要不怎么说三个臭皮匠赛个诸葛亮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就把事就给安排好了！
姐妹们郑重点头，接着又说：“柔柔待会上台的时候，千万千万要注意，别让他踩到裙摆什么的了……”
裙摆这么大，这个时候真要踩上去了，哪怕知道是故意的，他们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
姐妹们想想叠在裙摆上头那更加飘渺若仙的长尾头纱，心中突然有了办法。
……
媛媛这才刚上楼，姐妹就推着她往楼下去。
“快快快，典礼快开始了，我们要站在礼台的终点，新娘子会从升降台上下来，我们在那里提前准备给她整理裙摆。”
升降台……
媛媛眼神越发痴迷。
如果她是新娘子，今天所能享受到的一切，是不是她也都能享受到？
可惜王柔难得的心眼，全用在这婚礼上头了，居然瞒的这么紧，倘若早知道林峰是这样的家庭……
不过没关系，事在人为。
她跟着姐妹的脚步一起下楼，一边还故作惊叹的说道：“哎呀，柔柔这下子可真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姐妹几个当然毫不留情地怼她：“你可不要胡说，我们柔柔本来就是凤凰。只不过恰好有缘分，林峰家里有梧桐木。”
这话说的。
媛媛干笑一声，索性不在吭声了。
但她不再吭声，姐妹们确实有话要说。
“哎呀，对了，待会柔柔上台的时候，我们三个牵裙摆，媛媛你整理头纱…………那个头纱老贵了，而且扑在裙摆上头，我们怕整理的时候捏的弧度不好看。”
这还要个什么弧度好看？
媛媛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就听另一个姐妹又嘱咐道：“你千万不要扯住头纱，要跟着我们的脚步走啊，不然把头纱扯掉了就不好看了。”
“头纱要新郎官来掀呢！”
媛媛突然停下脚步。
她抬起头来看着几个好姐妹，这会儿甜甜地笑了：
“放心，我肯定能做好的。”
几个姐妹对视一眼，这会儿也都笑了起来。
……
如今才零几年，主持人哪怕才华横溢绞尽脑汁，但到底不像后世做的那样花样百出。
所以在简单却又质朴的几句话语之后，新娘便从升降台上，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缓缓降下。
大大的花台，足够她的裙摆铺开。
而朦胧的刺绣头纱，则遮盖着新娘子的整张脸。头纱的尾部一直蔓延到裙摆处，这沉甸甸的重量向后拉拽着，以至于王柔原本挺拔的身姿更加挺拔，仿佛被人紧拽着头顶……
单单这一份姿态和气质，就已经让来往宾客啧啧叹息。
——了不得！老林家娶的媳妇儿，看着有气质的很！
对于朴实的煤矿家族而言，这“有气质”三个字，已经是至高的赞赏了。
……
台上司仪还在深情的自我感动中：
“现在，向你迎面走过来的将是你未来的妻子，你携手一生的爱侣，在此，让我们祝福这幸福的新郎，用热烈的掌声给予他向前拥抱的勇气——”
林峰大步向新娘走过去。
而新娘脚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这会儿也努力绷住姿态，一步一步稳稳朝他走过去。
三个伴娘仔细牵好裙摆，努力跟上新娘子的节奏，尽量不破坏这份美和浪漫。
只有媛媛，她手中紧拽着头纱的尾段，这会儿手中一紧，脚下却没跟着动弹。
新娘子的步伐很慢，媛媛为了不给大家有补救的机会，这会儿眼眶一红，整个人脚下生根一般就不动。
甚至她还用迷蒙的泪眼看着台上，仿佛正被这浪漫的爱情感动，一时根本顾不得手中紧拽着的头纱。
而摄影师则看到了这个细节，这会儿迅速调整摄像头：
“可以可以，完美完美……”
他不断的念叨着。
“去跟前面撒花瓣的人说，看准时机啊。”
……
当新娘一步步朝着新郎走去，两人越来越接近，她面前朦胧的头纱也一寸寸在往上抬升。
媛媛一手拽着头纱的尾部，一手捂住嘴角，不让别人看到她嘴角疯狂翘起的弧度。
——哈哈，让你得意！
还想让新郎官掀起头纱？头纱待会儿都给你拽掉！
虽然这样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只要能打破他们的计划，能让新娘子感受到卑微的窘迫，媛媛就觉得值得了。
她今天所受的冲击，实在太多太多了。
不这样，根本不能好好的舒缓她的心情。
……
终于行，在新郎伸手握住新娘的双手时，遮盖在她额头的朦胧头纱伴随着她向前的一步，直接顺着发髻从背后滑落。
而与此同时，台边站着的工作人员将手中的一篮子花瓣拼命挥洒，势必要留住这绝美的镜头。
四个机位的摄影师看着里头的视频和定格画面，只觉得这场婚礼最浪漫的画面就在于此了。
而在漫天的花瓣中，新郎新娘终于顺利的相拥在一起！
媛媛站在礼台的末尾处，这会儿手中仍攥着那片婚纱。
对眼前没受任何影响的场景有些疑惑。
怎么……大家反而更激动了？
……
但已经没人在乎她了。
新郎新娘已经携手往正前方的礼台上去了。
在那里，他们将进行未完成的仪式。
伴娘们牵裙摆的工作也已移交给礼台后方的工作人员了。
接下来，她们就可以坐在台下，好好欣赏姐妹一生中最重要的场景了。
她们脸上含着深深的笑意，经过媛媛时，还特意将她连拉带拽的带了下去。
“好啦姐妹们，我们的使命快完成了，等会儿我去把钻戒一送，咱们抢个捧花，柔柔的婚礼就完美啦。”
“哎呀，刚才那个头纱落下，花瓣也跟着飘洒的画面，实在太美好了，我都看呆了！”
“要我说，还是媛媛的时机把握的好！”
“对！媛媛今天不仅时机把握的好，拉扯的力度也恰到好处，刚刚好音乐卡点了，花瓣飘洒，头纱落下……”
“天哪，好浪漫，好美！”
大家嘻嘻哈哈，谁也没有再去多看媛媛的脸色。
第三百七十四章：敲诈勒索
众所周知，不管一个酒店的实际水平有多好，但到了婚宴上，菜品充其量也就那么回事。
好在丁薇和谢言都不怎么挑剔，这会儿跟随着大家的节奏吃了几口饭，两人也就接着手牵着手出门了。
等新郎新娘挨桌敬酒不大可能，毕竟今天好几百桌呢，反正心意已经送到……
她看着谢言，这会儿道：“接下来想干什么？”
谢言：……
他根本不知道。
指望一个加班加到昏天黑地的工作人员能知道些什么？
他想了想，试探性的提意见：
“不如……游乐园？”
丁薇看了看明晃晃的大太阳，这会儿一言难尽的瞅了自己童心未泯的男朋友一眼：
“还不如去水上乐园呢。”
帝都最近新开了一家水上乐园，姐妹三人已经约好要过去了，就看什么时候能够统一时间了。
水上乐园！
谢言来了精神。
——泳衣！大长腿！
他鼻头有点痒痒的，这会儿突然脸颊爆红，左看右看：
“那……那也行。”
……
“那不行。”
丁薇一口拒绝。
“为什么？”
小谢泪眼汪汪。
“没什么。”丁薇淡定且理直气壮的说：“太阳底下泡泳池，你想有个非洲女朋友吗？我什么防晒准备都没做，不可能的。”
谢秀儿万万想不到，有生之年，他竟然输给了一瓶防晒霜。
“我给你买。”
他仍旧不死心。
然而丁薇摇头：“那不行，现在商场里卖的那些，防晒指数根本不行。”
尽管小谢同学如今学识过人，本领超强，但防晒指数这个话题仍旧不是他的领域。
最后只能含泪败退，干脆把问题丢给女朋友：“那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
天气好热，如果让现实薇薇来选的话，她选择回去吃西瓜看电视吹空调，再不行，写两个字也可以。
但是看着男朋友一脸期待的神色，最终，现实薇薇败给了感情，她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房子年底就要交房了，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装修？”
啊？
谢言愣了。
房子年底才交房，现在就想怎么装修……会不会有点太早了呀？
难道薇薇她已经想好我们的未来了吗？
他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丁薇本来只是随意找个话题，但一提到房子，她的兴趣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认识一个装修师傅，最近正在给我们网站负责人的房子做豪装，要不要去看看？”
王清河的那套房子从装修到现在，他连看都没看过。
有钱人如此任性，丁薇却不一样，毕竟是自己将来要住的呢！
这会儿说什么也得慎重起来，恍惚上次见面听说进度过半，就打算直接去看看。
虽然是突发奇想，但这会儿居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见谢言点头，她立刻打电话给吕成。
……
吕成从三月份到现在，一天都没有闲过，如今已经从皮肤略黑的农村工人，进化成为皮肤黝黑的包工头。
手下装修工人满打满算也有二十多个了，这会儿同时进行三个场地的装修，他还得趁夜里摸黑来驾校上课。
如今丁薇给他打电话，他才开着新买不足半个月的车子，准备往家里赶呢。
钱是人的胆。
就算丁薇不打电话，吕成也决定跟她说一下，最迟今年年底，一定能把钱给她还上。
他给丁薇装的那套房子，成功在那个小区里打开了局面，但凡带人上门看过，最后有一半基本都能谈成。
以至于手头这些要装修的房子，已经是第三茬工地了。
毕竟，这年头装修整体还是偏简单，哪怕再讲究，人一多，一个月也能弄好。
他的勤奋和孜孜不倦的学习，也让他如今客源满满。
这会儿面对丁薇这个改变家人命运的大恩人，自然也是满满的热情。
“……行，没问题！我回家吃口饭，咱们就过去吧。”
“恒泰酒店我知道，去王总的房子刚好经过我这一片，你们开车过来，应该正好能赶上。”
说完又不无期待的问道：“中午吃饱没有，没有的话来我家吃点吧。”
唉，好遗憾呀，他都没机会请丁薇他们再吃顿饭。
丁薇连连拒绝，最后两人商定在玉池区的中华门碰面。
“我们新搬的家就在中华门的这条巷子里，走路不到三分钟。不过车开不进来，你们如果先到了可以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没有定位和导航，也只能尽可能找这种显眼的地标了。
……
这头儿吕成挂了电话，赶紧又往家里头打。
“珍珠啊，饭做好没有啊？你随便弄点，我待会吃了下午有事。”
急急忙忙说完，却听电话那头没声音，不由纳闷道：“怎么了？家里有事吗？”
“没。”
电话那头，珍珠硬邦邦的回他一个字儿，直接挂了电话。
吕成：……
这一看这么大情绪，肯定是有事啊！
吕成也顾不得许多，这会儿开着自己的小皮卡，就赶紧往家里回。
……
珍珠坐在凳子上，这会儿突然疯了一样，将手里那本粉红色的《少女》杂志扔在地上。
“我去你——”
张嘴想骂什么，最终又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气人！
太气人了！
她在屋子里团团转，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啊啊啊啊啊！！！
……
其实，搬到这边院子里来，珍珠每天都过的挺顺心的。
虽说有两个阿姨因为不够近便辞职了，但这附近里同样也有能招进来的，生意并没有受半点影响。
相反，因为是单门独院，大家伙再也不用在一边工作，一边操心着那些糟心的邻居。不仅效率提高，就连珍珠都有心情再多开发几种口味……如今他们的包子，就连玉池区的居民也都知道慕名来买了。
都不用做什么，每天在门口支个箩筐，有尝过一回的，那就必定会成为回头客。
而且玉池区这片整体富裕，老城区人民受过苦，可也享过福，对自己那是相当舍得。
珍珠之前没敢下胆子开发的什么牛肉包子之类的，在这边卖的走俏的很。
她不得不又招了三个人。
这么一来，她自己的工作量就大大减轻，闲暇时自己也能跟着书上写的配方什么的，琢磨琢磨。
琢磨累了，再看本闲书杂志换换心情。
哎呀，就这么过一段时间，感觉人都有文化很多了呢。
……
之前买的那几本《青春》看完了，她现在也进入等更新大军，每天抓心挠肺的想——
哎呀，怎么就写的那么好看呢？
再打开那本《少女》——
emmmm
就有一种刚吃了满汉全席，回家却有人硬往她嘴里塞馊饭这种感觉。
她就不明白了，那姑娘推荐的另一本杂志这么好看，这本杂志上的故事，怎们就看起来这么垃圾呢？
咳。
好吧，太刻薄了。
但总地来说，这本书的故事，看起来就不怎么吸引人。
但朴实的珍珠自有一套价值观，花了钱的，甭管喜不喜欢，她都得看过一遍才叫回本。
于是就硬着头皮看下去，中间倒也发现了一个说的过去的故事。
但是这故事……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儿呢？
……
看了第一章，她心里还有点不舒服，这故事里的哥哥嫂子看着太恶心人了，偏偏她总觉得像是在写自己……
这个发现让珍珠很难接受，她总觉得是自己有点儿太小心思了。
可扪心自问，她可不像这小说里尖酸刻薄又歹毒又贪婪的嫂子一样，她对他们家小海还有吕丽，那也算是该做的都做了吧。
这么一琢磨，她又放宽心，接着把这当故事看下去。
但是越往下看，背景拉扯出来的越多，很多细节就越来越像。
比如说小说里头有个情节——可怜的女主被大嫂欺负责骂，不给吃饭，还让她去地里捡花生……
捡花生如何引人怜惜，这点暂且不论。主要是里头有个道具——女主角拎着的是个破箩筐。
那箩筐家里头也有啊！
……
那是吕成当年跟他爸学编筐子出来的第一个失败品，边缘总是破，修修补补的，有时候也能装点破烂……按照农村家庭的节约性格，就没扔。
珍珠嫁进去这么多年，有时候还用她在山上装树杈子呢。
还有在山上捡松毛引火，用的是个破布袋子，平常用完了就折折，放在柴火垛的缝隙里。
珍珠不知道是不是家家户户都这么放，但是这小说里，女主也是从那里拿的。
这……越想越不对劲儿！
再对比一下里头的人物——
瘸了腿的没本事爹，重男轻女的妈，懦弱老实的哥，贪婪刻薄的嫂子……还有一个嚣张又恶毒的弟弟……
这这这！！！
想着吕丽过年回家，天天闷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晚上饿了自己起来煮鸡蛋，吃完了连锅都不擦，还说她们不给补充营养，让她写小说都觉得头晕眼花……
写小说？
这他妈也敢说自己是写小说的？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什么意思？！
火爆珍珠当时气冲天灵盖，要不是吕成一个电话打过来，她说不定自己都能把自己气炸了！
……
人家说姑嫂是仇敌。
她嫁进来这么多年，就没见吕丽自己干过啥活，大姑娘学习任务重，她的毛衣外套白球鞋，不都是她这个当嫂子的给刷的吗？
村里面重男轻女的那么多，也没见哪家光给姑娘吃鸡蛋，俩儿子只能看着的呀！
就这，养出来个白眼狼！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她吕丽敢对天发誓写的是真的吗？
珍珠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但是吕成的电话打过来，想想自己如今的生活，她咬咬牙，只能赶紧进厨房去准备午饭。
再说了，气炸了又能怎样！
她都不知道吕丽现如今住在哪，从过年到现在，对方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他们也没她的号码，想联系都联系不上。
珍珠一个人站在厨房里，面无表情的拿着刀背拍黄瓜。
“啪！”
“啪！”
“啪！”
要不是灶台是老式水泥砌的实实在在的，估计这会儿台面都得给拍烂了。
结果黄瓜拍完了，发现家里没蒜了。
她才想起来，今天最后一点刚刚好都拌在馅儿里了，索性门口不远处就有家卖菜的摊子，晚上才收摊呢。
她擦擦手，深呼吸两下，努力放松心情，这才出了门。
……
珍珠平常是天生的生意脸，日常都笑盈盈的，如今这会儿绷着脸，周身气压都很低。
好在大中午的，路上没啥人，也省的人家追问她还得勉强应付。
谁知好不容易将火气压下去，刚一拐角，又看见隔壁那猥琐的男人跟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拉拉扯扯。
小姑娘还是那副阴沉沉邋邋遢遢的样子，这会儿紧紧拽着背包带子，恶狠狠的说道：
“我没钱！”
贼眉鼠眼的男人就上前一步，也顺手揪住了她的背包。
“叫老子办事儿，说没钱谁信呢？当初曹老太那家底儿，我就不信你没摸过一个两个。”
“你别碰我！”
小女孩往后退了两步，甩开他的手，这会儿瞪着他：“说好了，你把东西给我，盯好他，我就给你钱。现在八字没一撇呢，东西没弄来，人也没盯住。要钱不可能！”
……
两人声音压的很低，珍珠也没听太清，就听到什么钱不钱的，再联系之前碰到过的几次，知道是这贼眉鼠眼的男人又在找这小姑娘勒索要钱……
当时那股子火气啊，不知从哪里就蹭蹭蹭往上窜了！
行啊，她一个当嫂子的，骂不了自己的小姑子，连着敲诈勒索的男人还骂不了吗？！
于是二话不说，左右看了看，顺手就从旁边抄了一个破烂大笤帚，上去劈头盖脸就给了那男人两笤帚！
——那是不知道谁家多少年前用竹条扎的，如今处于扔和不扔的阶段，就放在巷子墙边。
这会儿就便宜了珍珠。
虽然如今扫地显得磕碜了些，但打人，那是一等一的利索。
“叫你大老爷们不学好！”
“叫你欺负小姑娘！”
“叫你敲诈勒索！”
“打量老娘好欺负是吧？”
“叫你瞎编胡诹丧良心！”
“叫你tmd乱写！”
一番降龙十八笤帚，只打的旁边莫名脱出战局的小姑娘懵头懵脸，一旁的男人连连惨叫：
“你个疯婆子，你说什么！啊！”
“你认错人了吧？嗷！”
“操，你敢打老子……哎哟！”
“卧槽卧槽……”
到最后，只剩抱头在巷子里来回窜了。
但尽管如此，珍珠也还没放手，只打的这男人瞬间压抑不住心头火气，终于发了狠瞅准时机，将打红了眼的珍珠手里的笤帚一把捏住，再往前狠狠一拽——
“臭娘们！”
刚要说话，却见巷子口那边风一样跑过一个又壮又黑的男人，上来二话不说，蒲扇大的巴掌又将他直接掀到一旁的墙边去！
这一巴掌用的劲儿大，打得这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瞬间扑在一旁的墙壁上，不知是撞到了哪儿，脸上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谁给你胆子打我媳妇儿！”
吕成恶狠狠地笤帚扔在地上，却见珍珠看着他，眼眶通红，泪珠子在眼里滚了几圈，居然就泪眼汪汪地扑上来抱住了他！
“大成啊……”
号陶大哭，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
吕成懵了。
珍珠这辈子都要强，生孩子都没见她这么委屈过，怎么就哭成这样子的呢？
吕成又急又气又心疼，赶紧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男的。
想了想好生气——肯定是这男的欺负他媳妇儿了，不然怎么会哭的这么惨呢！
王八羔子！
他于是一手搂着媳妇，一手将笤帚重新捡了回来，看那男人还在晕头眩脑当中，直接又劈头盖脸打了上去。
刚才打的那男人还没回过神来呢，这会儿又来，他直接蒙了！
再说了，壮年男人跟撒泼的女人，那战斗力更不是一回事。
刚才珍珠打了半天，也只在他脸上刮出几条血道子。
吕成上来咣咣两下，他整个人便如同被鲁提辖暴打的镇关西，再不开口，好像就没了活路似的。
想想自己的大计划还没完成，那丫头手里的大把钱财摸都没摸一下……
他怎么甘心呢？
这会儿在狂风骤雨的扫把头当中艰难说道：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大哥……”
哀哀求饶着，十分凄惨。
“你错哪儿了？！”
吕成瞪着眼看他。
男人：……
他委屈的哭了出来，长长的鼻涕在面前拖成一个Y字形：“我、我也不知道我错哪了呜呜呜……”
然后“啪”的一下，还破了个鼻涕泡。
……
珍珠这才放缓心情。
看大成这么紧张她，她刚才心里头的郁气好像都上了许多，这会儿拽拽对方胳膊。
“算了，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我瞅着他好像又跟小姑娘勒索要钱呢，气不过！”
都不是头一回见了，这姑娘宁愿忍着都不报警……派出所才多远一点啊！
至于心里头那事儿，这还有外人在呢，珍珠肯定是不会说她上午看书发现的事情。
“什么？”
吕成这会儿眼神就更难看了——敲诈勒索！
再看一旁的小姑娘，虽然邋遢又埋汰，但人家看着也肯定没成年。
就这样的姑娘，还下的去手？是不是还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了？
吕成看着已经呆滞了的小女孩，这会儿努力和蔼起来：
“没事儿啊姑娘，不怕，我等会儿带你报警，咱们护着你，有啥委屈尽管说。”
第三百七十五章：多管闲事
珍珠和大成才没有一般乡下人听派出所先犹豫两下的心态，毕竟包子卖的这么出名，派出所里那些经常值班的小民警吃的可欢了，下班还要再给家里人拎一兜。
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熟悉了吗？
这会儿说起报警，那可是顺顺溜溜，一个磕绊都不打。
至于说大成把那男的打的有点惨……
哎，这不是看人家男的勒索小姑娘，一时意气，见义勇为嘛！
就该打！
这种男的没出息，大把年纪好手好脚的，自己不赚钱，专门去勒索别人。
他们有这份底气在，所以这会儿毫不犹豫就说了报警。
然而，这俩字一出口。不光那男的抱头缩了一下，就连旁边邋里邋遢的女孩也忍不住又揪紧背包带子，甚至戒备的后退一步。
最终，她盯着眼前这对夫妻，恶狠狠的说道：
“报你个头的警！要你们多管闲事！”
说着，直接就跑进巷子里去了。
毕竟，她就住珍珠家隔壁呢。
……
见到女孩儿跑了，珍珠和大成都愣住了。
他们这好心好意的，明明也碰见不止一次这男的找她勒索钱了，怎么还沦落到多管闲事了呢？
这会儿夫妻俩可都气坏了！
尤其是珍珠，刚才的满心愤懑，都化成了这会儿东郭先生和白眼狼的故事感。
而那男人见此情状，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来：
“我、我就说你们误会了……”
“那丫头找我，给她办事儿，我讨价还价怎么了，还不许人家砍砍价呀！你们还非要打我……”
珍珠眼睛一瞪：
“糊弄谁呢？讨价还价你讨成那德行？你换谁谁也不信。不行，咱到警察面前评评理去。”
……
其实，他们也略微有点儿心虚。
毕竟人家都说了多管闲事，搞不好真是误会了呢。谁知道有些人就爱拿敲诈勒索的架势对待自己的熟人呢？
但是看这男的贼眉鼠眼不是个好人，如果就在这里解决的话，万一人家狮子大开口要赔偿怎么办？
所以，还是到派出所去，感觉更安全一些。
然而他们俩说的太过理直气壮，那男的可不敢，他甚至连连摆手，怂的一批。
“那个啥，大哥大姐，你看……咱都是邻居，这一点儿小误会就不必了吧。我，我……”
张嘴本来想要个千八百的医药费的，可一看大成那把子肌肉，又没敢吭声。
最后只能咬牙认下这个亏——
反正有那丫头垫底，自己这钱总是能找补回来的！
他挤出一个艰难又五彩斑斓的笑容来：
“邻居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今天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我要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涂点紫药水吧……”
说着，见二人没有反对，赶紧顺着墙根儿一路小跑，也钻进巷子没了踪影。
珍珠也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又加深怀疑。
“打成这样子都不敢跟咱去见警察……他可别真是个惯犯。”
大成也松了口气。
他们自我感觉是挺正义的，可万一要赔钱，那不就亏大发了吗？
好在这两人都没这意思。
不过经过这一摊子事，珍珠心里的火气也发泄大半了。
……
看刚才那丫头，倘若在家，也是不能让父母省心的。
相比之下，他们家出吕丽这么个白眼狼，也不算啥稀奇的。她一个当嫂子的，人家亲哥亲爹妈都没说话呢，她折腾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呗。
这会儿沉默的领着大成回去，进门儿还在嘀咕：
“这隔壁到底是干啥的？两个人看着真不大对……”
转头突然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哎呦，我的蒜瓣儿没买回来。”
大成赶紧往外走：“我去买，我去买。”
……
天气炎热，中午也不打算搞什么大菜，就拌个凉黄瓜，将昨天晚上没吃完的土豆焖鸡热一热，这就是一顿饭了。
大成拿着几头蒜回来的时候，珍珠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顺手扒了几个蒜瓣儿递给媳妇儿，见她啪啪啪在刀板上将蒜瓣剁碎，这才小心的问道：
“之前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接电话那会儿他就有感觉了。
珍珠的动作顿了顿，然而想了想，这也没啥不好说的，反正写小说的又不是自己。
“没什么，你先吃饭。我那床头有几本书，晚上回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估摸着，是吕丽写的。”
她现在对吕丽有意见，连丽丽都不叫了，直接连名带姓。
大成也觉得理亏，这会儿自己盛了饭，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
丽丽做事儿做的绝情啊。
真要说出去，她也没多大错误，就是手头明明有钱，但是在嫂子要生孩子时不肯借。
要说借不借钱的，是情分，不能强求。
哪怕亲兄妹也是这样。
但大成心里明白这家里什么情况。
就珍珠平时对丽丽那份心意，整个高三没让丽丽干过活儿，家里给生活费从来也没亏待，他这个当哥哥的贴补珍珠也都没吭声。
家里一屁股债呢，珍珠都愿意陪着自己挨家挨户去借钱，还跟自己的姐妹张口。
就这，还不值得她在危难关头借钱出来应个急吗？
所以，有时候一味讲什么本分情分，最后只会将人推的越来越远。
尤其是丽丽放假回去那个状态，大成这个当亲哥的不能说完全割舍，可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如今听了媳妇儿这话，虽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故事，但要是好故事，能将珍珠气成那个样子吗？
忍不住想起珍珠前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捧着看着小说，这会儿扒饭的动作都快了些。
丽丽写的书啊，他还没看过呢。
……
珍珠将黄瓜拌好端出来一看，大成就着白米饭已经吃掉半碗了。
她也知道肯定是想着自己妹子的事儿神思不属，这会儿也不多说什么，只嘱咐道：
“吃点儿菜。”
大成回过神来，将吕丽的事情甩开，转而对珍珠讲：
“你坐那里慢慢吃，不要急。我待会儿吃完要去路口等丁薇，她说下午要去工地看看。”
说着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听她那意思，如果觉得装的好的话，年底她的新房子也交给咱。”
不管怎么说，对于外出打工的人来说，手头有活儿，就是他们最开心的事了。
珍珠信心满满：
“你的手艺十里八乡都夸，咱们干事儿也都踏踏实实的，有啥不放心的？还能赚她的钱不成？”
“话不能那么说。”
大成狼吞虎咽着，说话含含糊糊：
“我这手艺，在装修队伍里不值一提……就咱最开始干的那个小区，我去看了好几家装修的，本事都不差。人家哪家没点儿手艺呢？”
“要说踏实，各行各业都这样，有那奸滑的，踏实的却也不少。”
在帝都干活，大成这几个月可算是看明白了。
想要踏实手艺的也有，但一般年轻人，都看重的是设计。
听说正经公司接单子的时候，都会出一个设计图。他们没有，只能比划着跟房主沟通了。
好在出设计图如今并没有怎么流行，他们这样子也不算太掉价。
“……这玩意儿咱只会老一套的，所以我才总是去别的工地看，有一家的隔断做的特别有意思。”
大成嘴里说话，吃饭的速度倒也不慢：“别说，上回你买的几本杂志，挺有启发的，我根据上头的几个设计跟那个婚房的夫妻俩沟通，他俩都满意的不行了。”
“回头每个月你去逛逛，要有啥好点的杂志也带回来，花这小钱值得。”
“那就行。”
珍珠也高兴。
过日子，就得这样有盼头才行。
……
空气中传来炖肉的香味儿。
都不用看，就知道源头肯定在墙那边的厨房里。
院子的房东早就搬出去跟儿女住了。
这房子租给一个大老爷们儿，一个小姑娘，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太住着糟心。
退租又舍不得这钱。
再加上两人又说是亲戚，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拿着房租去给孩子带孩子了。
……
钱星星吸了吸鼻子。
自家做的饭菜肯定是要比小饭馆里买来的更香一些，尤其是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好长时间了，顿顿都是随便对付两口。
前段时间吃隔壁家的包子倒是挺有新鲜感的，味道也不错。
可再不错的东西，也架不住天天吃。
真正想吃的还是大米饭，家常菜。
但现在钱星星没了宠她无下限的爹妈，以前那种隔三差五肯德基的日子早已远去。她日常也不敢走的太远，这附近都是些快餐店，感觉也吃的够够的了。
像隔壁这种实打实的土豆焖鸡，感觉上次吃好像都好久好久了。
想起往事，她神情不由有些阴郁，这会儿一低头，油腻腻的刘海就在脸上打出重重阴影。
伸手往背包里一摸，发现里头裹着的帆布包依旧还在原位，钱星星忍不住又松了口气。
然而再想想迟迟没有行动的隔壁男人，她的神色又更难看两分。
……
本来，钱星星的计划是找到陈天海，顺便找到包养陈天海的那个富婆，在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一瓶硫酸泼上去，让他们付出代价！
谁让他们欺骗自己的感情！
然后自己就趁机赶紧跑，实在跑不掉也不怕，她已经瞅准几个藏东西的地方，到时候先把包存着，真要是自己有事儿坐牢了……
钱星星掰着指头算自己的年龄，发现真赶上了，也不必在牢里待太久。
她心中已经下狠心豁出去了。
但问题就在于，她找不到陈天海。
从她到帝都，再碰到隔壁那个男人……
这一切的一切，总有种诸事不顺的感觉。
如今，再加上隔壁那个男的，他说是奶奶曹老太的同伙之一，人脉广，钱星星就知道、也猜他手里头有钱。
或者说，来钱的办法。
恰恰好，她也有事儿自己做不方便，需要委托大人。
……
再加上钱星星害怕一毛不拔，让人家狗急跳墙，万一真要抢过来，她可打不赢。
跑又跑不了。这里房租她都交了好久的。
于是咬咬牙，拿两万块钱承诺，只要对方找到陈天海和包养陈天海的那个老阿姨，再把硫酸买到手，她立刻就给钱！
谁知道那男的格外不中用，这么久了，一件事儿都没办成。
偏偏可能是摸准了钱星星有钱，隔三差五要个五十一百的。
他们干这行的，特别会踩人的底线。多了人家不给，但少了的话，总能一退再退的。
抱着这种心理，钱星星前前后后给出去没有800也有1000了。
她在房间里坐着，决定再给隔壁那人一星期的时间。倘若还办不成，押金不要，房租不要，她也得走了。
跟大人在一起，吃亏的肯定是她这个小孩子。
尤其是那人看她的眼神总像在看一块儿肥肉，她心里不安……
她又完善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这会儿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
而隔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曹德海，这会儿正呲牙咧嘴的给自己清理伤口呢。
不过他大老粗一个，也就拿些碘伏随便抹了抹。这会儿顶着一头黄褐色的肤色坐在狗窝一样的屋子里，神情中也满是阴郁。
“丫头片子还挺难缠……”
曹德海跟钱星星的奶奶曹老太太娘家是一个村的，不过他十几岁就出来闯荡了，所以这会儿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被牵连。
看似很无辜。
但实际上，他走南闯北的，好多信息都是他提供的，有时候骗人也是他来做的。
毕竟城里人和乡下人怎么样还是有些区别的。
有时候人家不设防，有时候人家一眼看着就警惕了，他这个身份还挺好的。
结果事业做的如火如荼呢，曹老太太那一帮子居然全都落网了！
曹德海心里担惊受怕，就怕扯出自己来了。
但他也就算是个打前锋的边缘人物，犯事儿的各家沾亲带故的，还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他……
一来二去，居然让他逃过一劫。
更美妙的是，在帝都居然还碰到曹老太太那个孙女儿。
曹德海可是清楚，这丫头疯狂追星，追的他们一家子都落了网。算是他们这帮子的生死仇敌。
但是还有件更现实的事是——
那就是，其他人全部都落网了，外头这会儿就没啥亲戚和同伴。
但是曹老太太这么些年一直干这活儿，可没少挣钱呀！
就她儿子的房子车什么的，肯定不是她的全部资产。
狡兔还有三窟呢。
这闹心眼的老太太肯定不止三窟。
说不得，就要看这个孤身一人赶往帝都来闯荡的小丫头片子身上了。
果然，曹德海几番试探要钱，对方先是许下一个两万的承诺，日常百八十的给的……虽然不情愿，但并不显得十分心疼。
一方面固然是小孩子不知道挣钱的艰难，另一方面，可能也是觉得钱多，所以不在乎吧。
只这么一想，曹德海心里头就是熊熊火焰在燃烧。
曹老太太的私房钱，那可真不少啊！
要说曹德海以前一单也挣钱，但那不是好多个人分嘛，他这个打前锋的赚不了几个钱。
如今碰上曹老太太的身家可能流落在外，想也得想办法把他们都弄回去。
所以，就得先把钱星星哄好，趁她不备，套出那些钱的下落。
可谁知道小丫头片子嘴贼紧！
这么久了，一点风声都没透。
但曹德海按照经验，知道她那包里肯定有钱。
他心里老早就有主意了。
……
曹德海之前接触过一个下家，人家生意做的远，而且什么货都要。他已经决定到时候弄到钱了，或者问清楚钱的下落了，再把这丫头片子转手卖了。
深山老林的，简直天衣无缝。
但是想想跟人家接触，冒着风险，就这么一个人，不挣钱不划算！还要担惊受怕……毕竟现在到处都查的紧呢。
想来想去，决定再根据老一行，借着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啥亲戚，热心给自己介绍对象，最好能再带个品质不错，能生小孩儿的回去……
这年头儿，买家也是挑剔的呀！
像钱星星这样的毛丫头带回去，不能立刻生小孩儿，那价钱就很便宜。
但是要找个有文化有本事，或者是瞅着能生的……那价钱又不一样了。
可谁知道，也不知道是撞了哪门子邪！
在帝都干啥都不顺，瞅了个没啥背景、跟父母脱离关系、日常连个情侣朋友啥的都没有的小美容师，对方都能下自己的面子！
曹德海气不过！
……
本来准备再用点手段的，谁知那天又意外看到了林双双。
这大明星，他倒不是不能一块儿拐走，关键拐出去风险大，村儿里边儿要价不高，亏的慌。
这才不甘心的放弃了。
就一门心思想挣钱星星的钱。
但是小丫头前一个要求还好，弄硫酸嘛，小姑娘小说看多了想使坏呢，他不是买不到。
但那个大明星确实是神出鬼没，他又不舍得给圈儿里的狗仔什么的塞个红包，这会儿连人家行程都不知道上哪儿去，跟着在公司蹲点守了几天之后，曹德海白天没事儿就出去打牌了，根本没上心。
费那功夫，挣人家手里的两万块钱，他值得吗？
这也就是没到时候，等商量好的时间一对上，把这小丫头套麻袋里，先拿她手里的钱，再问曹老太太剩下的钱，最后转手一卖……
搞不好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
曹德海想得十分美好。
但今天莫名挨了这顿打，人家还扬言要报派出所……为免夜长梦多，又看那丫头片子防备心重的很。
他琢磨，等那群兄弟们到帝都了，要不还是尽快解决了吧。
这丫头如今年纪小，她要真哪一天想通了，报派出所，她自己没啥事儿，他老曹可说不定就得栽了！
想来想去，又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曹德海决定——
就这几天吧。
到时候拿了钱出去住，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用操心隔壁这一对儿五大三粗又野蛮又凶悍的邻居！
像今天这种亏，以前大家伙儿齐心协力的时候，谁受过这委屈呢？被人打成这样了，一毛钱都没捞着。
他看着灰扑扑的镜子里，同样扭曲狰狞又黄巴巴的自己，再想想隔壁那大老爷们儿每天晚上带着的一二十个铁汉子，这会儿忍不住又怂了一怂。
——唉，实在打不过呀！
第三百七十六章：抗拒什么
丁薇跟谢言已经在中华门等着了。
天气太热了。
天气预报说37°的高温，但丁薇感受过今天的温度，决定对天气预报表示不信任。
五菱宏光停在路边，空调呜呜的吹着，丁薇看着马路上略有些空荡的景象，这会儿叹了口气。
“再过两年，这路就该拓宽了。”
谢言朝窗外看了一眼。
“再过两年就是奥运年了，到时候世界各地的人肯定很多，不光这条路，估计所有的路都该进行修整了。”
丁薇：……
她只是想感叹一下堵车。
不过奥运年……可以报名去做志愿者呀！
上辈子没赶上，如今想想，应该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当然了，奥运会的票无论如何得抢一抢。
她眼神盯着窗外，强烈的日光和高温，让远处的路面都显得有些扭曲了，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那恐怖的温度。
也就是如今各个短视频平台还没兴起，不然的话，估计这会儿就有人直播马路煎鸡蛋了。
道路两旁的树叶子都有些发焉，丁薇琢磨着：
“你说，反正路两旁都要种树的，干嘛不种些能结果子的呀？这样想吃的时候还能顺手够一够。”
谢言失笑：“结果子的树抗病性一般不怎么强，比较难打理。而且路边都是行人，这行道树长得太高大，从顶端砸下个果子，把人砸伤或者怎么着……出了问题，谁负责呢？”
市政才不会背这个锅。
丁薇转头盯着谢言，眼神柔软。
“我知道，我就幻想一下。”
……
谢言笑容微微收敛。
“薇薇，”他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有心事吗？”
丁薇愣了。
谢言却是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你之前不是有这个课题吗？我记得你跟我讨论有关经济民生方面的论文……行道术的问题，跟你之前的观点明明是相悖的。”
“你……是不开心吗？”
不开心，有心事，所以才这样心不在焉。
丁薇看着他。
她跟谢言谈恋爱时，对方还是个柔软又多心眼儿的小胖子。
可如今，眼前这个面目清瘦，却也俊美出尘，甚至能压过她一众墙头的男生，已经能从眼神里看出些许成熟男人的风采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鼻头有点酸。
“我爸妈……要生二胎了。”
……
谢言明显有些惊讶。
他是知道的，薇薇的父母向来不喜欢她。
但这个世上，父母与子女缘分不够的事情，他听的也不少。
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们的执着根本不在这方面。
“是个男孩儿吗？”
敏锐如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不知道。”
丁薇摇了摇头：“但我希望是，如果不是，她就没有出生的机会。但他们的执念不会停止。”
上辈子，白秀娟年近50才生了二胎，丁薇一开始只有愤怒和失望。
根本没有想过，在这个男孩子之前，是否还有他们不成功的血淋淋的生命。
毕竟想要看到性别，可不是怀孕前三个月能做到的。
由此可见，白秀娟的身体真没白调养。
她后来之所以高价月嫂一直请，说身体坚持不了……也不单单是因为年纪大吧。
而是……确确实实已经耗尽心血。
但尽管如此，他们却还是那样幸福又满足。
……
谢言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聪明如他，这一会儿居然都没能想出什么话来。
最终只能艰难的说出三个字：
“别伤心。”
他捏住了丁薇的手。
丁薇却将头埋在他的肩窝。
“我一直在想……”
从上辈子就在想。
“我不够优秀吗？我不够好吗？我比别人家的孩子缺了什么吗？”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执着的要生个男孩子。”
“除了性别，我们的DNA传承有什么不一样吗？”
谢言毫不犹豫的抱紧了她的肩膀。
“没有不一样，你比任何人都优秀……只不过，他们永远看不到罢了。”
他说出这句不是安慰的安慰，内心其实是相当心疼的。然而，在丁薇的脸上，刚才那点伤心和失望早已消失无踪，她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冷酷。
“我不会对他们好的。”
“我要让他们看着，他们不重视的女孩子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成功。有儿子又怎样？儿子能给他们养老吗？”
“不可能的。我要让我的弟弟成年后远远离开家乡，让这对夫妻永远都感受着老无所依的恐惧感。”
“我知道他们最重视的其实也不是儿子，只是重视儿子所带来的那句话——”
“养儿防老。”
“这才是他们拼命想要儿子的根源。什么传宗接代，什么重男轻女……他们只是想有个正大光明能给自己养老的后人，可以在道德层面无尽压迫与指责的。”
而不是要一个大众眼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未来不得保障。
说到最后，丁薇的面孔已经相当平静了。
……
谢言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又将她搂紧，这会儿宽大的手掌按在她后脑勺，带着沉甸甸的抚慰感。
“我知道，别怕。
“在我眼中，你比任何人都优秀。”
“我知道。”
丁薇抬起头来，这会儿看着他：
“努力的人，没有不优秀的，我觉得我就是。”
谢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他因为过于清瘦，不笑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冷漠的距离感的。
但如今一笑，仿佛春风化雪，眉梢眼角都柔软起来，让丁薇也忍不住跟着微微笑起来，眼里满是柔情。
——唉，好看的男孩子就是有这种魅力。
待到笑意过去，谢言与她十指相扣。
“不必多去在意他们。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丁薇点点头。
“我没有在意，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太冷漠，太无情，所以时时刻刻在反省自己。免得总是自视甚高，走了岔路。”
谢言：……
女朋友三观太正，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挺震撼的。
……
“你别担心。”丁薇拍了拍他的胳膊。
“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带你回家，到时候还得演一场大戏呢。再说了，虽然我爸我妈不靠谱，但我姑他们还是相当给力的。”
大姑的五鹅之力呀！
之所以现在好像没有发挥出来，一方面是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另一方面，也是弟弟弟媳妇儿一门心思生孩子，大姑管天管地，还能管着他们去医院折腾吗？
索性让他们养养孩子吃吃苦。
呵，现如今养小孩儿，可不像薇薇小时候那么好带了。
就她弟那个心思……
大姑如今也琢磨出来了。
到时候真生了儿子，还想指望他养老，那小时候什么好的，不得可着劲儿的往上堆嘛。
到时候，看他有多少家底儿能这么耗。
敢从薇薇那里拿钱？
做他的青天白日梦！
……
而丁薇心里也早有想法。
越往后生活成本越重，房价越高，就算她有个弟弟，家里好吃好喝养到成人……就白秀娟和丁海洋的家底，能不能给他安排一套房子还是两码事儿呢。
她这个当姐姐的，当然要拉拔弟弟了。
重男轻女的家庭，怎么能没有一个扶弟魔姐姐呢？
假如给弟弟安排好房子，但代价是不能将老两口接到身边来……
想必没有人会拒绝吧。
就算弟弟拒绝了，他的妻子能接受吗？
养老自然是要养的，可怎么养，养的有什么质量……这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丁薇从来不抗拒她的弟弟，她抗拒的，只是这对父母充满利益的生育。
只这么一想，好像赚钱的动力又回来了。
……
丁薇兴致勃勃的掏出本子：
“来，看看我们的户型图，研究研究到时候怎么安排这个格局。”
虽然房子还没交就研究这个有点早，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
上辈子她没房子的时候，还梦想着自己哪天的房子该怎么设计呢。
谢言：……
——就有点跟不上女朋友的思路。
明明刚才还这么深沉，这会儿就转到房子上头来了？
不过……
关于房子，他也有个想法。
“我们是邻居，那如果……薇薇你觉得房子不够大的话，不如到时候问一问物业，两家能不能打通？”
丁薇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眼神上下打量。
谢言在这种打量中越发不自在，最终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
“我没有想别的！”
他强调：“我只是从实际考虑，一开始整体风格和谐一点，以后活动空间也大嘛……”
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好意思。
丁薇冷漠的想：
——她房子如今就有140平方。见识过蜗居的她，已经觉得很大了。再打通的话，两家接近300平……
咦？
这么一想的话，说不定连花园都可以隔出来。
大平层里头的花园，也不用担心灰尘和虫子，好像……确实挺美妙的。
——也不错哦。
但是这根本的话题，还是小谢脑子里肯定有什么必须要被和谐的想法！
看透一切的薇薇意味深长。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
“这样啊，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眼见着谢秀儿的眼神瞬间发亮，丁薇却是冷漠的把本子摊开：
“那到时候再研究吧，现在先来看看咱俩的户型，万一要是不能打通呢，对吧？”
谢言却是美滋滋的，半点没有被打击到。他甚至满足的想：万一要是不行，其实140平也是够住的……
咳。
……
可惜现在技术有限，很多东西也没做出来，还没等他们把厨房研究透彻呢，就见巷子口突然走出来一个满脸黄嘟嘟的男人。
这男的长得贼眉鼠眼，相当猥琐，脸上又是红的，紫的，绿的，黄的……各色搭载五官凑合挤在一起……
那是相当的辣眼睛。
饶是丁薇见多识广，这会儿也忍不住多盯了一会儿。
谢言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认识吗？”
“不认识。”
丁薇迅速摇头，三观迅速偏离：“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丑的一点风格都没有的人？”
“就看他好像被揍了，所以多看两眼……”
话没说完呢，就见巷子口又钻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这男的个头瘦小，看不清楚脸，但怀里却是挂着一个相机。一边往前探头探脑的看，一边还小心的迅速缩到垃圾桶后边，又对前头那个男人咔咔两张照片。
当然，“咔咔”是丁薇自己在心里配的音。
……
丁薇：……
这是……偷拍。
不得不说，她本人还是相当看脸的，这种是不对的。
但是大龄女青年吧，三观已经定型，再扭过来不那么容易。
就……就这么着吧。
按如今丁薇的想法，倘若被偷拍的是个漂亮姑娘，她这会儿二话不说就要报警了。
但被偷拍的是个猥琐男（看起来），她犹豫了一会儿，反而摇下车窗：
“你在干什么？”
……
冷不丁有人出声，拍照的男人也吓了一跳。
看到丁薇，他眼睛一亮，下意识拿起相机。
但眼看着丁威的眼神横过来，他瞬间又反应过来，赶紧重新理了理帽子。
“没事儿没事儿，我是海潮新闻的，特意来找点新闻素材……”
说着还把自己的记者证拿出来。
不要小看看狗仔，狗仔也是有证件的。
“海潮新闻？”
丁薇狐疑地瞅了他两眼，打开手机就搜了一下。
片刻后，她放下手机。
“你们不是个爆明星八卦的吗？那个人……”
她一言难尽的别过头：“是个明星啊？还是跟明星有牵扯？”
这……
小记者有点儿为难。
最后，他看了看丁薇漂亮的脸蛋儿，一咬牙说道：
“确实有牵扯。但我没害人，就是想找出人家是不是有害人的证据……不违法啊，你可不要瞎报警打草惊蛇了。”
谢言在旁边淡定的说道：
“就算是记者，偷拍跟踪别人本身也是不对的。”
小记者：……
他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巷子口又有人走出来，于是下意识的贴在车门前将相机挡住，假装在跟丁薇说话似的。
眼角余光却在不停的透过后视镜观察。
丁薇顺势瞅过一眼。
发现这次出来的是个邋里邋遢的小姑娘，刘海儿都发油了，盖住了半张脸，根本看不清楚。
对方相当警觉，看到她的眼神，这会儿也盯了过来。
最后在丁薇的脸上停留片刻，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随即又背着重重的背包走远了。
……
小记者根本顾不得管他们，这会儿都顾不得车里这两人，赶紧又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谢言看着丁薇：
“要报警吗？”
丁薇却琢磨着，答非所问：
“那个女孩子的脸……有点眼熟。”
至于是像谁，一时半会儿他想不出来了。
……
就在这时，巷子口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吕哥。”
她赶紧打招呼。
巧了。
吕成的车子就停在他们前边，这会儿对方也赶紧走了过来：“玉池区这片儿估计你们不太熟，这个地方不好找吧。”
“还好。”
丁薇是不太熟，但是谢言对路知道的挺清楚的，所以也没太难。
但是……玉池区听着也挺耳熟的。
“吕哥，你们这片儿区是不是有一个景点儿玉池？”
“对呀！”
吕成一愣，随即赞道：“还是你们知道的多，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原来还有个景点。不过那玉池现在我们我们都叫臭水塘，好久没清理了，全是废水，臭。”
丁薇这才想起来，难怪觉得这地方熟悉。
好像上辈子是哪一年来着？
反正她工作好几年了，在手机推送的帝都新闻上看到了——有个男的杀妻，然后把妻子扔进玉池，自己却报警说妻子自杀还是失踪来着？
她记不清了，不过这当时也引出了一连串的社会新闻，所以如今还有些印象。
这么一打岔，丁薇就把之前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她惊讶道：
“吕哥，你速度好快呀，这么快都买车了。不过经常要看建材拉材料什么的，有个车也挺方便的。”
“是啊。”
吕成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那房子装修过后，小区里有三家都跟我谈了生意，下来也赚了一部分。不过……”
他扭捏道：“帝都不让骑摩托，又太大了，坐公交耽误事儿，我就没先还你的钱……”
说完又急急保证：
“但是年底肯定能还上的！”
丁薇赶紧摇头。
“没事，没事……”
当初借那个钱，对她而言也就是几天的收入，本身也是救急用的。
说实在的，就之前装修房子，吕成为她省下的就有两三万块钱了。
如今只是晚还又不是不还，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而这时，吕成才将话题转到谢言身上。
“这是你……朋友？”
有过上次他误会丁薇和王清河，这会儿问话就小心许多。
丁薇点点头：
“我男朋友。”
谢言不着痕迹的挺直腰背。
“……我们的房子挨着，所以想看看你给王清河装修的那个风格……”
房子挨着？
哎呀！
果然优秀的人连认识的朋友，谈的对象……都这么优秀。
他也一定要努力，以后把小海和孩子都接过来！
吕成精神一振，这会儿连忙说道：
“那行，去看看去，我最近也有不少新的想法，你们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咱们慢慢沟通……”
第三百七十七章：大姨挑剔
王清河的房子距离玉池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两辆车足足开了40分钟才到。
而且，居然是别墅区。
丁薇这才得知，他之所以总是说不清楚自己的房子在哪里，不是因为买的太多记不清。
而是因为，他们王家就是搞房地产的。
每一个楼盘，总得留那么几套出来给自家人。
但帝都那么大，大大小小的楼盘也那么多，这会儿你问他自己手底下有几套房子，那王清河也真说不出来。
唉，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了吧。
……
听着吕成带着笑意说出这样的话，丁薇此刻只觉得从骨到肉都酸了。
她下定决心——回头我就得问问，他家里还有什么楼盘？买门面房打折吗？
谢言抓紧时机赶紧问道：“薇薇，那钱够吗？我那里还有。不过需要用钱的要提前说，现在基本都投到股市上去了。”
丁薇摇摇头：“暂时不缺，还没想好在哪里买呢。更何况我自己也有钱。”
不过现在没地方用，所以也跟着投在股市上。别的没多买，就挑了最熟悉的大企鹅。
眼看着每天都在往上涨，心情真是美美的。
两人就着手头的股票又进行一番讨论总觉得对方太懂自己了。
吕成带着他们绕过花园绿地，最终才到一栋别墅门口。
……
原本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成就已经相当了不得了，心里头不是不骄傲的。
可如今再听丁薇跟谢言聊天——他们明明还那么年轻！
如果说，要让他帮忙装修房子的王总王清河是靠家里的底子起步，但丁薇和谢言，听话里的意思，却都是自己一步步奋斗出来的。
人比人，真是比不得啊！
吕成沉默的想：自己下半年得拼命了。
年底，无论如何得把爹妈还有小海以及儿子都带出来。这大城市教育出来的孩子，真的跟他们穷山村里不一样。
……
不愧是自家楼盘，这个地方估计相当于楼王，坐落在整个小区的最高处，安静又不被打扰，还能俯瞰整个小区，风景格外美妙。
站在楼顶，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公园的湖。
吕成正翻着图纸给他们看。
“别墅的设计是有专门设计师的，不过汪总嫌弃他们有些地方弄得过于复杂，恰巧看到了你那栋的极简装修，所以才把工程安排给我，，希望我们俩沟通一下。”
这种沟通对于吕成来说提升非常的大，虽然一开始设计师并没能看上他这乡下的不正规团队，言语诸多鄙薄。
但外出打工的，什么亏没吃过。
吕成比他欠缺的，也就是在设计方面的眼界和敏锐度。其他设计师所要求的效果，他想尽办法也能做出来，且工艺扎实……
就靠着踏踏实实一步一步，两边这才变得和谐起来。
当然，努力就是有回报的，尤其在这个充满机遇的环境。
设计师跟他们磨合好之后，手上接的几家工作也都向房主推荐了他们。
估计等到下个月，吕成的团队就要再加一部分人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打听注册公司的流程了。
事业的起步，让他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充满自信，越发的让人信服。
……
不过房子到底才装修出个雏形来，丁薇和谢言大概看了看设计师精妙的设计之后，就直接上了天台。
天台是半开放式的。
屋檐遮盖之下，凉风习习，反而比楼下的环境更舒服一些，丁薇趁着吕成下去交代工人的时候，干脆就在这里看风景。
在这一刻，她忍不住对着大大的房子心动起来。
这会儿瞅着太阳底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刚准备跟谢言说些什么，却见刚才那个猥琐男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公园的湖边。
丁薇皱了皱眉头。
别墅跟公园到底还有一段距离，他也就是站的高，所以才能看到，再细微的就看不到了。
只是那五彩斑斓的脸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
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之前那个小记者并没有跟上来。
而那个猥琐男确实看起来挺可疑的，大中午的，顶着大太阳，他在湖边来回走动，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做。
没过多一会儿，又一个男人出现，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会儿话。目光就投向了丁薇所在的这个小区。
下意识的，丁薇将身子往后一缩。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但随即她又反省自己，不能因为人家长得丑就这么武断。
只是看一眼而已，又没有别的意思。
但这件事却记在了她的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小心地凑到天台的围栏角下看一眼，发现两人已经分散开。
从高处往下，可以看到刚才聊天的那个男人正绕过公园的小门，钻进了一旁的破旧铁皮房里。
谢言走过来：
“薇薇，你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
丁薇点点头：“挺好看的，不过那个地方是哪里？”
她指着公园的那片湖。
谢言看了看：“这应该是望海公园吧。”
吕成正从楼梯口上来，听到这话赶紧伸头过来看看：“对，那个铁皮房是工人房！听说原定是将湖边给重新整理一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谈成，工人又都撤出去了。”
但是，这公园很老旧了，湖边安全措施也不够，迟早是要重新整理的，所以就没有拆。
“里头估计还对着那些工具呢。”
丁薇若有所思。
……
谢言短短的三天假期，眼看着一天就要过去。
看完房子之后，他们大概对自己的未来的家也有了新的想法。
眼见天色不早，谢言就直接带丁薇回家去了。
他今早已经报备过，这会儿爸妈估计就在家中准备大餐呢。
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丁薇就显得随意很多。
这会儿反而头痛——如果两方家长非要见面，那可怎么办？
再看一旁的谢言——男朋友的作用，这时候就该体现出来了吧。
啊，头痛。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愣住了——上辈子自己连谈恋爱这种事都万分抗拒，她还以为自己是标标准准的不婚主义者。
可如今碰到小谢，居然都想到这种事情了。
丁薇不由失笑。
看来，她抗拒的并不是婚姻，而是跟不合适的人勉强组建婚姻。
想来也是。
贫穷会压垮人的精神，她上辈子经济压力那么大，维持生存都已经很难了，更不要提这种需要付出信任，却又不一定能承受代价的婚姻了。
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哪有功夫谈什么风花雪月呢？
……
谢言倒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熟门熟路的爬上楼，这会儿刚敲开房门，却见屋子里居然还有客人。
“大姨，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丁薇也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今晚的家庭聚会还有客人。
她赶紧摆出商业微笑。
谢言也没想到，于是赶紧给介绍：“薇薇，这是我大姨。”
“大姨，这是我女朋友丁薇，你叫她薇薇就好了。”
丁薇确实有点猝不及防，好在她也并不怯场，这会儿标准微笑很是诚恳：“阿姨好！”
……
谢言大姨脸上带着笑，也热情地招呼着她，目光却打量着，从样貌到衣着，半点不露。
她脸上也是笑眯眯的：“来来来，坐，吃水果。”
她热情地将桌上的果盘都往丁薇那边拉过去。
丁薇盛情难却，只好捡了两颗葡萄拿在手里。
谢妈妈倒是颇为淡定。
毕竟早上丁薇来接谢言的时候，才上门来坐了一会儿——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再看看，儿子已经钻厕所去了，谢妈妈想了想，也没想出来哪儿不对劲，只能先暂且按下。
“薇薇，晚上想吃什么？”
丁薇笑眯眯的：“我什么都吃，反正叔叔阿姨手艺好。”
她倒是不客气，但谢妈妈赵云静已经将她当自家人了，这会儿献宝一般说着：
“今天买到了新鲜的黄花鱼，晚上给你炖小黄鱼！辣一点哈！”
丁薇笑嘻嘻的：“好啊。”
谢爸爸的拿手菜——小黄鱼，炖的那叫一个香喷喷，丁薇每次来吃饭，连里头炖的烂烂的蒜瓣都要捞出来吃掉。
虽然她只来了几次，但第一次，大家就看出她喜欢吃了。
所以每次来，这道菜是必定会出现的。
……
谢言的大姨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会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道：
“薇薇跟我们谢言是同学？”
丁薇点头，客气极了：
“对，不过不是一个专业的。”
“同学好，同学好。”大姨乐颠颠的：“都有文化。”
“不过……听说你老家江州的是吧？江州那边是不是挺穷的呀？”
这话问的挺不客气的。
但大姨心里头也有想法。
他们谢言这么优秀，现如今外地姑娘心思都可多了，搞不好也是瞅中他们家底儿了呢。
这话是问询，也是一种变相的敲打。
毕竟有些话，她妹子一个当未来婆婆的不好说出口。
……
“还好。”
丁薇笑容不变：“国家一天天变好，咱们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说不上富有，但基本生活是没问题的。”
这话说的相当官方，明显表示出了她的情绪。
谢妈妈赵云静察觉出来了，不由有点儿心虚。
她其实对丁薇挺满意的，但是大姐听说了，想法就多了起来。
丁薇他们回来时，大姐也没来多久，有些话题还没沟通起来，这会儿问出这话，就难免有些不合适了。
她姐就这点儿，干活利落，但有时候说话实在不中听……她还怕小孩儿听着心里头难受呢。
大姨面不改色，笑眯眯的说道：
“哎哟，那你找我们谢言可是享福了。地地道道的老帝都人，你们俩以后要结婚了，你的户口根本就不成问题。”
“再说了，我们谢言长得这么俊，要不是有女朋友了呀，我手里头大把好姑娘，见了她都忘不了呢。”
丁薇：……
她努力忍住笑。
她知道大姨的挑剔是老帝都人的挑剔，她上辈子工作就经历不少。
这会儿说生气倒不至于，大姨说话的态度也还不错。
就是她听着……有点想笑。
就谢言之前那白白胖胖的样子，怎么样也不能让人家姑娘见一面就难以忘怀吧？
如今瘦下来倒确实是俊，可问题是，天天宅在公司加班，他一天能见几个女的呀？
大姨这话说的……搞不好她都不知道谢言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
于是丁薇也笑起来：
“是，大姨，我也觉得我特别有眼光。当初要不是看谢言脸长得实在是好，我都得犹豫好久才能同意他的追求呢。”
“现在想想，不亏。”
……
啥？这还是谢言自己追求的？！
大姨脸色有点讪讪。
她原本琢磨着，谢言如今长这么俊，这外地姑娘不得扒着他呀。
搞半天是人家自己追求的……那她还说个啥呀，白做半天恶人了。
她瞪了一眼赵云静。
过年就听说了，偏偏稀里糊涂的啥也没整明白，害怕今天丢这么大丑……
再看看同样青春靓丽的丁薇，大姨的心情就颇为微妙。
……
赵云静也知道她姐的心思，这会儿赶紧笑着打圆场——也是她之前看小孩子不一定，所以也没敢。说太多。
已经叫大姐不好意思了。
“薇薇呀，今天跟谢言一起去看房子装修，看的怎么样啊？”
“房子装修？”
大姨忍不住开口了。
“这咱们谢言还没毕业就开始看房子啦，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再看丁薇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这姑娘有点儿手段啊。
“还好。”
丁薇笑了起来：“我跟谢言俩不是邻居嘛，他现在想把两家打通，不知道到时候物业让不让这么做。”
“今天暂时只是看看风格，具体的我们准备请设计师来设计。”
……
“应该的，应该的。要住一辈子的地方，别怕花钱，阿姨这里准备的有。”
赵云静笑了起来：“打通也好，房子大点儿住着开心。到时候给你弄个大书房，看着就不一样。”
丁薇也心满意足——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不用，阿姨，我们俩的钱够。”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大姨一口气吃不下，不上不下的噎在喉咙口，只觉得有一万个为什么要提问。
听这意思，这姑娘已经有房子了？
还跟谢言挨着呢！
她妹子家底儿，大姨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要说给孩子买套房子，那是能拿的出来的。
可没有道理连女朋友的房子都买吧。
这江州来的姑娘，家庭条件这么好吗？
大姨有点抑郁了。
哎呦，那这么一比，除了帝都户口，他们谢言也不占什么优势了呀。
再一想，房子都买了，帝都户口人家本来就有了，这更加没优势了呀！
那个心情啊！
就很复杂。
有了这个前提，大姨再看丁薇，那真是哪哪都相当顺眼。
看这姑娘又年轻又漂亮，还是明大的……这么优秀，肯定也有不少小伙子在追。
他们谢言听说最近都在上班了……这上班儿的小伙子哪有时间陪女朋友呀，哎呦！
大姨心中有点儿后悔。
——刚才肯定没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
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这会儿嗑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赵云静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忍笑。
她大姐呀，唉！心思浅白，想什么一眼都能看出来。不过再看薇薇，她也是一百个满意，脾气真好，还不吃亏……
他们谢言就得这样柔中带刚的女孩子管着才行！
于是赶紧凑过去主动问道：“房子装修还要好一段时间呢，现在也没交不是？你喜欢什么图案，我看现在大家都在绣十字绣，我给你们锈两个大的吧！”
哎呀，说到十字绣，大姨来劲了。
“我有，我家里有一个两米的八骏图，到时候给你们挂客厅，可气派了。”
丁薇：……
就很为难。
这要怎么拒绝呢？
不过……下次做客送什么她心里就有谱了。
……
谢言只不过上完厕所又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再出来时，就发现大姨对薇薇那是热情满满，甚至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在丁薇第三次拒绝递过来的果盘时，他赶紧一屁股坐到中间：
“大姨，你别光把吃的给她呀，我还没吃呢。”
大姨瞪他一眼：
“你这小孩儿，怎么一点儿不懂事儿呢？人家薇薇在学校里买东西都不方便，得趁假期好好补一补呢。”
谢言：……
虽然只是一时解围，但是……
他正色道：“大姨，你没发现我瘦了吗？”
大姨瞅他一眼：
“我还没老花眼呢，肯定看到了呀。要我说呀，你早该减肥了，这瘦下来多俊呐！刚好跟咱们薇薇配！”
“之前那胖乎乎的时候，现在小姑娘都不喜欢，背地里该说你们不配了。”
谢言：……
他想起自己在丁薇宿舍楼下等她时，那些女生们打量又挑剔的眼光。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够好看？
还有大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失宠来得这样快吗？
但大姨的叮嘱还没完。
“不过要我说呀，你也悠着点，不能太瘦狠了，再瘦显老，不般配。就这样，再稍微胖一点点正正好——晚饭多吃点儿啊。”
谢言：……
……
说着晚饭多吃点的大姨，一晚上拼命再往丁薇碗里头夹菜。
谢言低头闷笑，还要被大姨挑剔没眼色，不会照顾女朋友……
最终，他只能不断再从女朋友碗里把那堆得高高的菜夹过来，还要遭到大姨的白银。
赵云静也笑起来：
“姐，别夹了，小孩子吃不了那么多。而且吃什么自己夹，你别操心他们，赶紧吃啊。”
大姨看了看丁薇碗里头塔尖一样堆着的菜，这才意犹未尽的住手。
“我不是怕人家薇薇脸皮薄，不好意思嘛。”
……
等到终于从谢言家出来的时候，丁薇是彻底松了口气。
她看着手里头拎着的大包小包点心水果，不由有些叹气。
“你大姨可真心疼你呀。”
谢言笑起来：“那可不，就怕你看不上我，所以现在拼命在你面前给我刷分呢。”
丁薇忍笑：“太难了，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碗里的菜要不是有谢言在，无论如何她吃不完。
她看着灯光下格外俊秀的男朋友，这会儿微笑起来。
“低头。”
“今天表现不错，给你奖励。”
……
昏黄的路灯下，树叶随着夜风沙沙摇动起来，万分温柔。
第三百七十八章：天海回归
星海集团。
林双双恰好接到公司通知。
“有个文学网站跟咱们公司有合作，组织了一场《来自深海》同人小说大赛，需要你和天海搭配一下拍个视频，做几幅宣传海报。”
林双双最近又接了一部客串，如今刚回来没两天，二话不说便过去了。
她如今的地位，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靠着一部《来自深海》，势头俨然直逼公司一姐。但是只有一部作品，根基又不怎么足，更好的资源一时半会儿难以得到。
但如果什么都不挑剔，各种戏都接的话，反而会打破如今的身价和局面。
因此，经纪人也只能从多方人脉下手，尽量给她找一些有突破、且有代表性的角色。
同时，她个人在公司内部的培训也照旧没停。
只是拍视频和宣传海报而已，对她而言，如今已经是驾轻就熟。
《来自深海》剧组参加电视台宣传都已经有两次了，更别提其他路演和商业活动……
小菜一碟。
……
恰恰好，陈天海也从剧组回来了。
他的戏份已经全部补完，如今电影已经进入后期，即将走上送审的道路。
不过像这种跟国庆沾边的，送审也不过是走一道程序，不然放到别家公司，哪敢拖拖拉拉到这个时候后期还没完全搞定？
走进摄影棚，林双双愣住了。
“天海哥，你皮肤怎么弄得这么粗糙？”
两人有过一部戏的合作，林双双彼时又对娱乐圈一无所知，陈天海对她指导颇多，因此也相当熟悉了。
陈天海摸了一把脸。
“没办法，献礼片是要打仗的，我搞得太细皮嫩肉导演就不会给我过。不过男人嘛，没什么。”
他嘴上说着没什么，经纪人在一旁却要哭出来了。
助理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脸就是呲呲一顿喷雾，顺手还又给他塞了张面膜。
“电影已经拍完了，你这糙汉子心态给我收一收，说你是贵公子，你就是贵公子。除非下部戏大火，不然你就不能这么糟蹋你自己的脸！”
一边还要去跟灯光师沟通——
哎呀妈呀，这都黑了好几号了，待会儿打光可得亮点，后期还得打声招呼。
林双双忍笑，同时也有点羡慕。
“拍军人戏啊，我也好想……”
谁心里还没个英姿飒爽女英雄的梦呢？
……
“你算了吧。”
陈天海在旁边泼她冷水。
“就现如今男人戏里头的女角色，没有一个讨喜的，全都是拖后腿的招观众骂的。”
“唉，我有时候都搞不懂编剧们怎么想的。”
林双双也纠结了。
不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面的女性角色看着都傻乎乎的，而且特别容易拖后腿……总之很惹人厌烦。
她自己追剧也骂过好几次呢。
“公司自己不也有编剧吗？他们就不能写一个不拖后腿的角色戏吗？”
陈天海笑起来：“哟，你还挺会挑剔的。”
两人如今已经熟悉了，摄影棚里又都是，经纪人团队，这种玩笑倒也说的。
林双双正准备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电话，赶紧出门接通了。
“双双姐，我又给你搞到一手消息了！”
……
这小狗仔就是林双双委托他去盯着跟崔玉相亲的那个男人的。
小玉姐如今可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林双双当然十分重视。
小狗仔的年纪其实比林双双还大呢，但是圈里规矩，为示尊重，他就得喊姐。
再说了，这位可是给钱的爸爸，喊啥都行。
这单虽然挺浪费时间，但跟踪的是普通人，根本没有明星的保密心态，再简单不过的一份工作了。
这年头，靠明星新闻是吃不饱饭的。
小狗仔细细跟她汇报。
“最近曹德海倒挺老实的，除了拿钱打牌之外，没看到有别的什么。哦，对了，他跟同住一个院的小姑娘关系倒是挺特别的，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也就是个初中生的样子吧，经常给他钱，估计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不过有时候看着又不像……小姑娘瞅着也胆子挺大的，还敢跟他吵架。”
“还有，最近两天曹德海打牌的时间少了，闲的时候他老在公园那一圈溜达，跟一个男的背地里商量着什么。那边人少，不好隐蔽，我也没偷听到什么。”
“不过双双姐，你要是一定想要打听的话，这也不是没有办法……”
指望他们能有多少道德感？
偷听偷拍都是司空见惯。
如今这么说，无非是想再提点辛苦费罢了。
但林双双的钱赚来可不容易，她可心疼自己的钱了，如今没那么容易上当，反而说：
“那你先把最近拍到的发我邮箱，等我看完了再给你回复。”
“好嘞。”
小狗仔欢天喜地——这就是先结一波款的意思了。
满足满足。
当然，今天有多想提价格，一个星期后看到新闻的小狗仔就有多后悔。
——错失了一个千古难寻的好机会啊！！！
……
如今还在工作期间呢，当然是没什么时间详细看他的邮件的。
林双双回去，发现陈天海面膜已经敷上了。
不过男士的造型相对简单，所以她也坐在一旁的化妆台前直接开始造型了。
陈天海的经纪人还在旁边叹口气：
“你这样子可怎么办呢？”
“公司门口还有一群你的粉丝，等着想跟你见面合影要签名呢，我本来想着你这进组好长一段时间没动静，也该露个面固一固粉。”
“但是你看看你，这黑漆漆的，哪有贵公子的样子呢？”
等会儿粉丝见面，别吓得脱粉就好了。
……
陈天海倒是洒脱：“我本来也不是贵公子啊。”
他挺喜欢现在的经纪人的，这会儿安抚道：
“为了配合剧情凹一凹造型也就算了，不能天天这样。到时候露馅了，粉丝说不定还要哭着说我变什么的。”
娱乐圈几年的摸爬滚打也不是白来的，陈天海扬起眉头：
“这样吧，你在公司给我找一套类似特种兵啊保镖打手这一类比较有男人味的造型服装，待会儿拍完海报出门的时候，就假装我刚拍完照，就那么打扮出门去。”
重新红火也让他找回了自信，更别提在大导演手下调，教过，哪怕只是个龙套角色，他如今也是意气风发。
别说，说话比之前更加斩钉截铁，很有那么两份味道。
“就这样的硬汉角色，我就不信打动不了粉丝的心。”
陈天海如是说道。
人的口味都是复杂多变的。
比如他自己，喜欢西子捧心的林黛玉，也喜欢纵横江湖的飞红巾……
男人的爱好嘛，当然是多种多样的。
而纵观粉圈，这么多年女孩子的爱好，那也是多种多样的。
她们喜欢温柔贵公子，也喜欢霸道酷总裁，什么冷漠兵哥哥之类的……
哎呦，陈天海觉得自己不要太懂。
……
“那行。”
经纪人看了看时间：“你们这拍完估计要到晚上七八点了，我刚好让几个大粉在群里说一声。”
“大热天的，他们要真在外头守一下午也挺吃亏的。但是如果咱们这边给回馈的话，恐怕以后这种事就源源不断了，还是装作不知道，再不经意透露吧！”
粉丝数量不重要。
重要的是媒体得安排到位，流出去的照片得好看。
经纪人经过一番学习，如今也有两分心得了。
……
这种小事自有经纪人和助理安排，陈天海点点头，直接一把拽下面膜。
……
出租屋里，钱星星盯着手机，终于振奋起精神来。
“太好了，太好了，陈天海终于要出现了！”
她兴奋地走来走去。
虽然还是没有包养他的那个富婆的消息，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粉丝群蹲守，钱星星已经认清楚现实了。
包养这种事情，搞不好陈天海的大粉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等到他们俩同时出现呢？
上次之所以被自己看到，无非是他们借着自己在网上折腾的机会，这才光明正大的露面吧！
而且陈天海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出来露面，说不定真像他上次跟那个富婆说的，准备息影回去好好哄那个老女人了！
钱星星一想到这个，牙根就觉得发痒。
……
她看着斜对门紧闭着的房门，这会儿眼神有些恶狠狠的。
对门那人的敷衍她不是看不到，但是自己的大仇未报，所以只能忍耐着了。
钱星星有时候内心总有种悲壮的英雄感，她觉得自己在忍辱负重，只为达成目标。
但实际上，这段时间她沉浸在对陈天海的仇恨中，没有想过自己的爸爸妈妈，更加没有想过她奶奶做下的事情。
她已经搞清楚在哪里买硫酸了，早就在家中准备好了。
曹德海要是想使坏，她也不怕！
……
年轻小姑娘，就算心比比干，也到底涉世未深。
不知道真的碰上歹人，很多时候，弱势者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曹德海也不甘心只拿她的那一点辛苦费，还想套出曹老太太的家底儿呢！
这会儿两人内心各有算计，虚以委蛇，关系居然也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第三百七十九章：星星落网
钱星星看着自己老老实实埋伏那么久，靠着在论坛贴吧里发帖顶帖点赞等手段，才获取进入的内部粉丝群，第一时间响应号召：
“我就在帝都！我要去见哥哥！我有时间！”
经纪人为了控制粉丝数量，这会儿有小号儿努力筛选呢。
她将信息发出去，看到通知后，二话不说便收拾好背包出了门。
出门倒没往别处走，而是先到汽车站。
车站门口的超市有一排柜子，她之前打听过了，储存东西可以储存好几个月。
反正超时后要来领东西的时候，肯定要给钱的。
这会儿交了押金，领了钥匙，她就把自己装着5万块钱的背包塞了进去。
她现在年龄还小，如果今天下午被抓住了，估计也要进行一番批评教育。
如果身上带着钱，难保警察不会发现是她奶奶曾经的赃款，万一到时候没收了她就没钱了。
所以，做大事之前，一定要将后路安排稳当。
但钱星星也查过了，批评教育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过，自己再出来，仍旧有大把的钱可以去别的地方。
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个想法完美无缺，她对自己的机智忍不住有些骄傲。
而这么想着的她，却没发现有个猥琐的男人一路跟着自己，甚至还看到了她出超市时空空如也的背影。
……
曹德海缩在一旁的报亭，眼神余光瞟着钱星星等车的站台，这会儿冷笑一声：
“小丫头片子，跟我玩心眼。”
他也不必看钱星星上了哪路公交。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可算看明白了，这丫头片子追星追傻了，这会儿还能去哪儿？
星海影视呗。
在大门口蹲着，总能找到她。
他们已经计划好了，就找这个时机。到时候一团骚乱，谁也不会注意刚才的姑娘被他们弄走了。
真是天赐良机。
他叼着牙签，想想即将到手的钱，这会儿也哼着小曲儿慢慢回出租屋了。
……
钱德海最近终于跟那帮弟兄们接上头了。
他也带对方看了看钱星星这丫头，顺带还估了价。
可惜了，这丫头邋里邋遢的，人家只肯出到18000。
不过曹德海知道，钱星星那里最起码还有个几万块钱，18000就18000。
等弄到手了，他先搞明白曹老太太藏钱的地方。
曹老太也太精了些。
他好不容易等风声过去，在老家偷偷摸摸快把屋子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出来。
跟这个丫头片子套消息，谁知对方的嘴紧的跟个蚌壳一样，软硬不吃。
不过他这个弟兄常年做生意，对付这种不服软的丫头片子相当有经验，两人商量好了，到时候问到钱了，五五分。
其实那些赃款，一开始曹老太为了保证自己的儿子，那是一分不落的交代了。
钱星星找到的那些，纯粹是太久了她没记住。
现如今一家子人身处牢狱，哪还有一分钱呢？
……
钱德海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想着自己的发财梦，脚步都轻松许多。
他回到出租屋里，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这会儿跟对方打电话：
“就今天吧。”
“那丫头看起来准备干一波跑路了。”
“到时候咱们就蹲在两边路的拐角，人一到，立刻把她带走。”
……
陈天海如今的名气果真不简单，隔了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如今群里一发消息，到晚上结束拍摄时，公司门口已经挤了有两三百个粉丝了。
毕竟是由经纪人私底下开小号管理的群，大家消息封闭的很是紧实。
但尽管如此，两三百人挤在一起，场面也颇为壮观。
陈天海由于皮肤还黑着，这会儿就如他所说，换了一套又酷又帅的仿军装路透造型。
只一出场，几百个女孩子就齐齐尖叫起来。若不是经纪人在旁边不断提示小声，恐怕人家还以为这边出什么大事了！
他面容冷酷的环视一下众位粉丝，在粉丝们忍不住挺直腰背的同时，便又温柔一笑：
“天热，你们在外头等我辛苦了。”
冷酷军哥只为自己温柔——
哪家粉丝抵得过这样的糖衣炮弹？
大家嗷嗷叫着，恨不得立刻冲上来钻进他的怀中！
……
陈天海看大家，虽然努力压抑自己但硬是没发出声音的乖巧样子，这会儿心里头也不由叹气：
都还是小孩子呢。
他主动说道：“要合照吗？”
一群粉丝齐齐点头。
而就在这时，钱星星也终于挤到了前头。
这倒不是她挤人的功力有多么高深，主要是浑身散发着馊味，还显得邋里邋遢。
来见天海哥哥的粉丝都是特意打扮过的，她一挨近，大家都忍不住空了些位置。
猝不及防之下，她竟直接到了前排！
……
陈天海原本看她打扮的这么可怜，心中还脑补了一番痴心粉丝不远万里……的剧情。
可对方一露脸，只看那半张憔悴的脸，他立刻就反应过来：
“退后！退后都退后！”
这突然的大叫，让众人愣住了。
但钱星星却是早有准备，此刻一整瓶的不知名液体便直接朝他脸上泼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陈天海一个侧身躲过去，地面被泼溅上那些液体，此刻正发出可怕的呲呲气泡。
闻着那刺鼻的味道，在场谁也不会相信这是可乐或者什么别的饮料。
现场立刻冷了下来。
……
陈天海上前一步，一把将钱星星的双手反剪：
“保安！”
此时此刻，他有一万个庆幸自己成功接到了那部献礼片的角色，虽然是小龙套，但导演对自己并不留情，他也老老实实参加了严格的训练的。
如今这样的身手，跟在训练期间大家时刻偷袭不无关系。
不然，他就算再练过武术，可反应能力没有经过密集训练，也不一定有这么快的。
而就在这时，钱星星突然面目痛苦的大叫：
“我、我胸口好疼！”
陈天海正把她往保安手里塞，这会儿听到这话，两方的动作不由一松——
毕竟拦下恶毒粉丝，和惹得对方出什么事故……那就不是同一回事了。
钱星星瞅准的就是他们这个心态，这会儿一头便撞了出去！
……
粉丝人数众多，大家对刚才这个姑娘又气又怕，如今竟让她逮住这种心理迅速窜出人群，不见踪影。
陈天海深呼吸几下，赶紧吩咐道：“报警！”
同时还不忘安慰自己的粉丝们：
“别怕别怕。”
但一番虎头蛇尾，在所难免。
不过叫陈天海来说，倘若能让钱星星老实落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不出意料，这件事当天立刻就上了新闻。
贴吧论坛的帖子立刻就加上了熊熊小火苗，显示出了火爆程度。
在采访中，陈天海毫不留情痛斥这种疯狂且对他人生命毫不负责的行为。
也告诫自己的粉丝：追星可以，但绝不能为了追星影响自己的生活等等等等……
这种关于疯狂粉丝的发言，他之前才做过。
这才没两个月又出现了，一时间，吃瓜群众也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叹息。
只能说，这种情况带来的知名度，对陈天海来说，也是挺有压力的。
……
林双双还在公司看自己的邮件呢，没过多久，便见员工们骚动起来。
她没管这些——估计是陈天海在楼下跟粉丝见面，引得大家惊呼吧。
这边才将图片加载出来，就发现小狗仔拍的那个跟曹德海交流的女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看完现场的小助理回来了。
……
警察找人没有那么快，而且神奇的是，钱星星一跑出他们的视线范围，立刻就没了踪影。
“这该不会是有同伙接应吧？”
他们如是判断。
如今也不像后世，到处都有摄像头，直到陈天海私下说了是之前的疯狂粉丝泼硫酸，大伙儿这才反应过来。
林双双这才听到新闻，这会儿第一时间就过来提供消息。
“天海哥，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女孩儿？”
……
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丁薇尽管还沉迷在刚结束的约会当中，也仍旧从白珊珊那里听到了她的吐槽，顺便也去网上扒拉了一下帖子。
等到看到论坛上放出的照片后，她立刻反应过来：
“这个女孩儿……”
谢言已经结束假期回了公司，这种事也不必要再去打扰他，毕竟搞不好再回信息就又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她确信自己的记忆没错，前几天才见过，立刻将消息提供过去：
“这个女孩子好像住在玉池区中华门后的巷子里。”
公司大事，再加上白珊珊最近一直在上岗打卡，回复消息倒是及时：
“你们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林双双刚才跟警方说起这事，不过警察去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行李都收拾完了。”
“至于跟他有联系的那个男的，如今也没了踪影，警察怀疑是同伙。”
帝都这么大，人海茫茫，他们又是早有预谋。
如今光是排查监控，估计就要等好久。
丁薇也不禁唏嘘——
追个星追成这样子，也真是搞不懂某些人的脑回路。
这年头，自己独善其身，但不能保证别人不犯傻呀。
……
她盯着那张照片左看右看，突然又想起来一个细节，这会儿赶紧打电话问。
“吕哥，你之前带我们去王清和的那个别墅，站在楼顶看到的那片湖，是不是望海公园的湖？”
这冷不丁的突然一个电话，吕成忙的热火朝天，压根不知道新闻。
他也没多问，只回答道：
“是。”
丁薇赶紧又将这件事说给白珊珊听。
“我也不知道这个线索有用没用，但我猜，他那种人如果无利可图的话，肯定不会在大热天的偷偷跑去跟人家见面。”
……
巧了，警方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牵扯到的事可大可小，且钱星星还跟之前江州那一系列轰动全国的人口贩卖集团有联系。
大家一个个斗志满满，第一时间就带着队伍冲去了望海公园。
只不过考虑到钱星星的奶奶曾经犯下那么多大案，且有许多同伙，所以谨慎之下，他们还想先观察一段时间。
第一时间抓住人贩子固然重要，但万一他们后续还有更大的团伙呢？
如果不能一网打进的话，让他们逃出去，以后变得更警惕，估计会后患无穷。
尤其是那个不知名男人进入的杂物房板房，也在第一时间被盯住。
“不对劲。”
有经验丰富的警察便说道：
“这杂物间的守门人明明是一个人住，一日三餐都在外面买。但你看他买的饭，一人份的米饭和菜，再配上六个馒头……”
“这大热天的，饭菜不禁放，板房又闷热的很，六个馒头买来……总不至于是当零食的吧？”
领队的沉吟片刻，这会儿说道：
“安排人在局里查查，看看最近一段时间，各大片区有没有接到失踪报警？”
……
“有。”
没过半个小时，电话便打过来了。
“一个大学生，四个小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别墅区门口失踪的。”
大学生据说是放假在店里打工，第二天就联系不上了……工资还没拿到呢。
……
一个星期后，丁薇在新闻上看到了帝都警察抓获一群人贩子的新闻。
新闻上没讲的那么清楚，但白珊珊自有渠道，这会儿窝在沙发上仔仔细细跟丁薇讲：
“你不知道，这群人贩子特别讲究。”
“这段时间因为轰动全国的江州案子，本来都龟缩不动了。但那个曹德海非说有个大好处，一定要处理给他们，这才没忍住……”
然后跟曹德海接头的那个，听他说钱星星是曹老太的孙女，肯定知道她的钱都藏在哪里……
做人贩子的能有什么道德理念？
他们这伙人贪得无厌，根本看不上卖人得来的那些许钱，他们决定撇开曹德海，独吞那份钱。
所以把弟兄们都叫了过来，准备到时候连曹德海一起搞定，干票大的。
倘若曹老太的所有钱都能到手，搞不好他们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必铤而走险了。
谁说大男人没人要？
只是费些功夫，国外照样可以的。
到时候，这笔钱天知地知，曹老太在他们这行当也是赫赫有名的，她一辈子积攒的家底，谁不垂涎呀？
……
第三百八十章：万能闺蜜
但是万万没想到，最终他们迎来的，却是一副传承几十年的银手镯。严重者，还会再请吃一粒花生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说的就是这种了。
“那钱星星呢？”
八卦谁不爱听呢，尤其是恶人的八卦。
丁薇抱着半边西瓜，神情专注宛若听讲坛。
白珊珊心碎的看了看那西瓜红红的瓜瓤，这会儿叹口气。
“她呀，她也就机缘巧合知道曹老太的一个藏钱的地方，身上带着的就是呢。”
“那群人问出来了，也去超市储物柜拿回来了。偏偏不信也不满足……她在那杂物房的小地下室里，可没少受折磨。”
当然了。
不幸中的万幸，钱星星失去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如今是真的又馊又邋里邋遢，人贩子什么人没见过，越是没动过才越值钱呢。
这也让她没有遭受更严重的摧残。
“不过，里头就她一个年龄不大不小。剩下的要么是能卖大价钱的大学生，要么是山村里喜欢的孩子。所以人家人贩子也有意拿她杀鸡儆猴呢。救出来的时候，直接送重症了。”
但这几天的拖延也是值得的。
因为警方那边直接牵扯出一连串的利益链，虽然新闻播报只有这么一点，但其实多方协同合作，雷厉风行，该办的都已经办了。
就算如此，等钱星星出了院。她该付出的代价，一样少不了。
“哦，对了，”白珊珊趁机挖走一块西瓜，这会儿神情复杂地说道：
“她在医院里最起码要躺一年半载，等再出来时，身份证就满16岁了。”
丁薇松了口气。
……
男朋友安安心心回去当社畜，最近又吃了个饱饱的大瓜，丁薇坐在电脑桌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奋斗的精神。
她已经有了新的奋斗目标——那就是买套门面房，以后做包租婆！
她已经打听过了。几个还没开卖的商业街门面房的大概价格，虽然现如今谁都说不准，但隐约是记得没有太高的。
这么一来，买下整条街不是梦啊！
——当然，最后梦还是醒了。
想什么呢？
这是帝都，又不是江州。
在江州，她倒是努力可以买下整条街。
但在帝都，就手头那点投在股市里的分红，加一起也就撑死了能有三五个小门面吧？
但丁薇觉得，做人不能这么轻易满足。
好不容易重来一回，没有住上大别墅，简直丢重生人士的脸。
再说了，股票也一直在涨啊！
她又算不清楚，到底是大企鹅挣钱，还是门面房挣钱……干脆双管齐下好了。
一边固定资产，一边是股票债券。
这种配比也相当完美的。
……
当务之急，就是要赚钱啦。
当然了，靠着白珊珊的裙角，星海公司的分红也相当可观。
但好好的一锅肉，星海集团明明可以全吞下，也是看在朋友面上才分给她一碗。她不能总靠这种关系去蹭汤喝，而且也不是做朋友的长久之道。
更何况，就算有汤喝，首先她也得有碗吧。
没有好故事，她拿什么当碗去端汤？
从期末考试到现在，总共才写了不到20万字，整个七月都快要到下半部分了，这种效率换做上学期的她，谁人能信？
——太堕落了。
丁薇深刻的反省自己。
……
她重新给自己定下计划，七月底之前，务必要完结《重生之女总裁》。
如今看着自己文档里的3万字，不知为什么，突然还有点好勤奋的骄傲感。
明明她之前都要日5万的(>﹏<)
——一定是我年纪大了。
丁薇沧桑的想。
年纪大的人，总不能坚持工作那么久的。
……
——这倒不是说假话。
作为一个并没有金手指，或者金手指全点在自己身边人身上的可怜重生人士，她在长时间这么高强度盯屏幕后，哪怕有蓝光眼镜，如今视线也略微有点模糊了。
好在基因好，在加身体素质也棒，所以只是有点模糊，估计是前期的假性近视预兆。
这种发现让丁薇被迫终止了自己长期伏案工作的想法，而是定了闹钟，每隔半小时就要放松十分钟。
但是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大家都知道，一鼓作气一气呵成是最出效率的。
而不断放松的情况下，就是重新找回注意力时，需要躲开重重阻碍和诱惑……
以至于今天天都黑了，她文档里仍是只有3万字。
……
《女总裁》这本书，接下来收尾只需要不到20万字，离月底还有十天不到……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她自我安慰着，这会儿又跑回客厅看电视了。
别说，电影频道每天放出来的经典电影还是很有意思的。
更何况还有星空台，有时候放的电影，她都没有看过。
丁薇终于找到一点看电视的乐趣了。
……
看完一遍《唐伯虎点秋香》，丁薇摸出手机，熟门熟路的登陆QQ，却发现列表里一个不常见到的人，此刻闪烁着危险的跳动符号！
刚吃了一口西瓜立刻就馊了！
发信息的人，是历史系的老吴。
老吴啊！！！
她战战兢兢的打开聊天记录。
……
果然，老吴发出的是死亡话题。
“丁薇，这是我写的一本书，你实话实说，跟老王的比，哪本更有潜力？更有水平？”
这这这……
大学教授之间也有修罗场！
丁薇欲哭无泪。
……
但是凭良心讲，老王更胜一筹。
别看老王看起来是个德高望重的学者，实际上写小说颇有些跳跃思维。
就他那穿越代入的年轻感，现在沉浸网络的年轻人都不一定能写得这么活灵活现。
以至于这会儿，好多读者都在评论区猜他是不是高数又挂科了？
谁能想得到，天天嘴里“诗仙李白、种鬼田的陶渊明”的老王，写起小说来，能这么不拘一格接地气？！
而再看看老吴。
这个历史系的穿越文章，写的就那么有几分文人气息。
干货是肯定有干货的，但缺点也不是没有。
节奏慢。
细节太到位。
还有主角思维过于富有道德感，不符合现如今主流爽文的风格。
但是——
尽管如此，老吴的硬核功底还是发挥的相当透彻。
如今在他文下的读者，那是相当忠实，粘合度极高。并且不乏高知学者到处安利，为他又引来许多读者。
并且，人人都认定他是德高望重的学者，在底下都不喊笔名，而喊老师了。
评论区一片大和谐，俨然痴迷粉丝等待讲座，严谨仿佛百家讲坛。
相比之下，老王评论区里一排“高数不努力，自挂东南枝”，“数学不及格，自挂东南枝”……
——明摆着就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
……
所以，这叫丁薇分上下，怎么个分法啊？
写网文就如当明星，
小红靠文笔，大红也得看运气。
好难啊，好难。
她盯着屏幕唉声叹气，最终也没能得到个回答。
再看看自己的企鹅头像，发现自己居然是灰色的。
灰色的！
哦！默认隐身了！
……
哎哟！
丁薇瞬间惊喜起来。
这个在n多年后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隐身状态，如今老吴肯定是分不清真隐身和假隐身的不同。
也根本不知道，有的人看似不在线实际上天天。都蹲在上头呢！
她美滋滋地将手机推到一边，仿佛离得远远的，自己就真的下线看不到消息。
……
——啊，对了！
今晚跟珊珊透露点消息吧，让她知道老吴的大作！
毕竟这姑娘八卦好久了，一直没能找到是哪本呢。
丁薇仿佛贴心人一般的想：
虽然珊珊没有去学历史，但是就看她尊师重道的好品德，知道这个消息后，1万块钱的大赏绝对是少不了的。
这么一来，老吴的心情应该就会好很多吧。
也就不会执着于他跟老王的上下比拼了吧？
——由此可见，做人呐，身边一定要有一个白富美朋友才完美！
不用想，这一定就是自己的贵人！
……
吕丽这个假期过的挺艰难的。
靠着自己的学生证，她成功免押金租了两个月的车库。
200块钱一个月，有一个灯泡和一个水龙头，其他什么都没有。
还是给她指路的下象棋老大爷看她一个女娃子，挺可怜的，从家里头卷了两床凉席给她垫在地上。
车库里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
大夏天的，她一个女孩子住，都不敢将门打开。
只能点着蚊香，靠着大铁门小小的缝隙，这才在这闷热的环境中一天熬过一天。
但不得不说，人的韧性是永无止境的。
尤其是能看到希望的时候。
这样的环境，吕丽仍旧撑了下来。
交了房租之后，她兜里就剩100块钱不到。
每天一大早起床就去网吧，15块钱坚持一天，只吃两个馒头。
从小到大，哪怕家里头再穷再苦，她也没吃过这种亏。
无数个夜里，她辗转反侧都在问自己：值不值得？
但最终，在袅袅的蚊香烟气当中，她还是又接着睡了下去。
说实在的，要不是自己写文章有些水平，网站的签约金立刻发放。
没有那300块钱，她真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但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白天坐着上网，饮食又不规律。一整个夏天过去，上学期依靠着丁薇平时说的那些小窍门打扮自己的吕丽，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相反，她头发凌乱，且带有一点油腻。脸上黑头和粉刺都冒了出来，额头和下巴还出了红彤彤的两个大痘痘。
再加上原本就不怎么细致的皮肤和不那么完美的身材……
车库门口没有镜子，她也就每天出门时小心地在旁边停着的电动车上照一照。
如今如果不是有即将上架的消息撑着，她真不一定能坚持得住。
……
吕丽坐在网吧盯着电脑屏幕，总觉得曾经那个买新衣服买新手机的自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让她细细思考，她却又没办法鼓起勇气去承认自己走错了路。
8月1号这天，她在网吧坐了个通宵。
——她在网上写的那本小说要上架了。
……
放弃杂志投稿之后，她就一直在网上写小说。
能让《少女》这么个垃圾杂志欣赏，吕丽的小说肯定不是一无是处。
相反，虽然狗血纠缠很多，但确确实实很能吊读者胃口。
开篇发在网站后，立刻就签约了。
靠着签约金300元，她才能应付接下来的生活。
紧接着，每天十个小时，最起码有九个小时都在写小说。
在8月1日这天凌晨，她不仅冲上了上架的最低要求字数10万，存稿都已经有了20万。
最主要的是，网站的收益是随时可见的，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坚持下去的动力。
——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
吕丽不断地这么安慰自己。
……
她的评论区里头，一群读者在吵。
但尽管骂的很难听，可还是有人在看。
吊人胃口的手段，她如今用的得心应手，风格俨然已经成熟了。
上架之前，编辑也联系过她，要求她多多更新。
毕竟这种靠极品人物冲突来刺激读者胃口的小说，倘若字数不够多，读者看着不过瘾，恐怕粘性不会大。
而唯独存稿，吕丽是从来不担心的。
当初她用手写都能够攒下十几万字存稿，如今电脑打字熟练，更是轻轻松松。
8月1号的凌晨，她在存稿箱设置了每小时发布一章，当天直接更新了3万字。
倒不是不能再更新更多了，而是编辑提醒，如今贴吧转载的很多，这个字数已经到达极限了。
再多，恐怕就刺激一部分原本还能订阅支持的读者直接看盗版去了。
存稿箱设置好了，网站的后台也从来都很稳定，但吕丽仍旧不放心。
她硬是坚持着一夜没睡，不停的刷新着自己的成绩，这也是放假以来唯一一次，她在网吧呆了几个小时，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想想那些作者一个月两三万块钱，轻轻松松。
她也可以做到。
帝都如今的平均工资才多少？
她如果一个月能拿两三万块钱，岂不是在稿费这方面就可以吊打丁薇？
毕竟丁薇之前写一本小说10万字，也不过才赚了6000块钱。
在这一刻，吕丽苍白的脸颊都有些微的红晕。
她只知道一句话——
苦心人，天不负。
坚持。
只要坚持。
迟早有一天，所有看不起她嘲笑她的，都会无地自容。
……
吕丽不断地刷新着后台成绩，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
等到天色亮起时，终于感觉到了深切的疲惫。
她决定今天放松一天，下机，并且吃顿饱饱的早饭。
隔壁早餐摊子每天卖小笼包和牛肉面，她却只能就着这味道啃馒头，已经垂涎很久了。
如今成绩已经稳了，奖励一下自己是可以的。
就在她端着加了鸡蛋的牛肉面回到座位上时，却发现从店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
对方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穿着一身看不出本色的衣服，脖子上还搭着条毛巾，相当落魄。
让人一看，就知道做的是辛苦下力气的工作。
实际上，老帝都人才没有那么讲究呢。
这一大早气温都有30度了，来店里吃早饭的老头大叔，穿背心裤衩大拖鞋，脖子上搭条毛巾的人多的是。
但那么多人里，吕丽只看到了这个落魄又穷酸的工人。
对方看着她，也愣住了。
“丽丽……”
第三百八十一章：学费哪来
吕成现如今手头已经有四个工地同时开工，每到晚上的时候，他就无比庆幸当初和珍珠拍板租下了那个大院子。
如今房间中央用废旧板材彻底隔开，一边大老爷们儿们住大通铺，一边是他和珍珠俩住的屋子。
虽说有些不方便，但是现如今，可是能节约不少时间和钱财的。
最近他每天早上要做的，就是开车将大家伙儿送往不同的房子那里，晚上再接回来。
帝都想找个像样的地方住，可真不便宜啊！
如今这么着，800块钱住他们那么多人，算下来简直就像不花钱。
不过，20多个工人，四个工地，他也硬是送了三趟才送完。
今早是家乡，又有人介绍过来三个工人，他去车站把他们接回来带去工地，这会儿抽空出来吃早饭呢。
毕竟出来打工的，为了省点钱，顺便早些上工，都是赶夜车的，凌晨四点多到的。
吕成忙忙碌碌一早上，也没顾上吃饭。
没想到就在装修房子的小区门口，碰见了丽丽。
……
他们兄妹，从过年到现在没有见过面吧。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有些恍惚的想。
再看看眼前的丽丽，吕成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恍惚已经不像他的妹妹了。
若问他现如今的心情，吕成自己也形容不出来。
他看过吕丽写的那本小说。
那里头，整个家中的人都对她有着恶意，他这个当大哥的懦弱又无用，假惺惺的可怜妹妹，但从来都没成真正的心疼过她。
仅仅只看了三册杂志，吕成已经觉得满心疲惫。
除了疲惫，他再没有别的心情了。
此时此刻，看到头发乱七八糟，脸色惨白中带出些暗黄，整个人看着极其不修边幅的吕丽。
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他只觉得身躯中涌出了许多的无力感。
最终踌躇半天，也只能说出那两个字：
“丽丽……”
……
然而吕丽却万分厌恶。
她每天都在这附近，来来回回还有小区里的人，他哥穿成这样子跟自己打招呼，难道就不觉得丢脸吗？
就像上学时，下雨下雪，他执意把自己送到校门口。
小学也就罢了，大家都是一样的环境，可到了初中高中，她就在镇上，在城里。
当吕成一副地里老农民的样子背着她出现在校门口，无论吕丽怎么拒绝他都不肯放下……
在那一刻，感受到校园门口同学们惊讶的目光，她内心涌出的，是满满的屈辱。
不过那会儿，值得她感受屈辱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领贫困补助，比如学校老师里的额外关怀，比如校园讲话总要提起她贫困的家境和优良的成绩……
她就是不想再过那种生活，所以才拼命学习，努力考得远远的。
……
如今吕成的一句话，又成功唤醒了她当年的感受。
吕丽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但今天再见，她发现自己很在乎，非常在乎。
就像此刻，她明明对上了吕成的目光，这会儿却默不作声地挪开，低头咬了一口荷包蛋。
这一瞬间，长久未得到满足的胃口终于舒展开，她低头又捞起一筷子牛肉面，再不肯抬头看着堵在小店门口的那个男人。
仿佛对方在叫陌生人。
……
小店里吃早饭的人来来去去，吕成嘴唇蠕动着，最终也只能沉默。
他去窗口点了餐，端着自己的早饭坐到了门口的小桌上，低下头来，也大口吃起饭了。
他饭量大，最近也不缺饭钱，每天干的还是力气活，这会儿点的就是大份牛肉面加1个鸡蛋，还有两个饼。
却不知里头的桌子上，吕丽看着他目光复杂。
——她哥他们不是在帝都打工吗？
打工……都对自己这么奢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上学期间一直省吃俭用，岂不是像个笑话？
吕丽在旁边看着，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生啃馒头的心酸，一时间竟然产生强烈的恍惚感。
仿佛自己就是她小说中的女主角，从小到大，过的就是那样糟糕的日子。
再看自己碗里的汤面，突然就没那么香了。
……
吕成吃饭的速度很快。
他们干活干惯了的，一般不会在吃饭上面多费时间，三两口下去，汤碗就剩一小半了。
而这时，对面坐下一个人来。
吕丽坐在他面前，目光盯着街道对面，嘴里却小声说道：
“哥，你就当没看过我行吗？”
她声音小小的，语气却硬邦邦的。
“我现在生活过得很好。我不想再接受你们阴阳怪气的嘲讽，靠着我的面子，我同学的哥因为你的救命之恩都送你一套房子了。你们也该知足了。”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妹妹的话，就让我有尊严一点吧！”
……
吕成放下了筷子。
“是因为你的面子吗？”
他轻声说道，目光隐隐有些悲凉。
他撕掉通知书的那一年，也才18岁。
那会儿丽丽还小，根本不能给家里帮忙干活。
学费村里人可以凑出来，但是一个瘸腿需要照顾的爹，一个生病需要照顾的妈，底下还有那么小的妹妹……
他不是因为穷所以才没上学的，而是因为家里没有支撑。
因为自己错失的未来，所以吕成从来都很关心弟弟妹妹的学习。
丽丽上初中时作业都是他辅导的，到高中时，他已经辅导不了了。但他在山里找到好东西，都会送给丽丽的老师。
生活学习，他自问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丽丽在家不干活，珍珠帮忙给她洗衣服给她收拾东西……
谁家嫂子做到这样子？
他是真的觉得委屈了珍珠，但珍珠却一直安慰他说自己心甘情愿——他们是同学，她知道他的梦想。
苦心人，天不负。
丽丽终于完成了他未完成的梦想，成功考入了明大。
但这一切，在丽丽眼中是这样子吗？
……
“你过得很好……”
“你要活的有尊严……”
吕成声音颤抖的说道：
“你过得很好，为什么从来没有联系过爸妈？我跟你嫂子对你不好，是那样的恶人。爸妈有亏待过你吗？”
“你想要有尊严的活着？你的尊严，都是踩着我们才有的。”
“要尊严？谁不想要尊严？可是要尊严的话，我怎么去帮你借学费？”
“我们去借了一次，然后两次三次，从好生好气，到给人家低声下气，最后去磕头……”
他爸生病就借过一次了。
后来虽然在还，但眼看着孩子越来越大，窟窿越来越多，村里好些人家也不想一直帮忙填这样的无底洞。
山村交通不便，大家都是这样穷啊！
是邻里之间感情不够吗？
大家伙儿现如今吃肉还要等到逢年过节呢。
这是贫穷。
贫穷会磨灭一切情感。
……
十几年前的准大专生，他曾经也是天之骄子。
从天之骄子，到如今只能靠给别人装修房子过日子，吕成的尊严可从来没有人给。
全靠自己挣。
“丽丽，你没有吃过苦，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又凭什么指责我们让你受委屈？”
“我知道，课本上讲，人人都该有尊严。”
“那你的课本有没有告诉你，学费都掏不出来的人，要怎么靠着尊严进学校？”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看着她干枯的头发，看着她没精神又憔悴的脸，再看看身上洗的松松垮垮的衣服，以及近距离接触能隐约闻到的味道。
他知道那种味道。
身上有汗，或者衣服没有洗干净，就是这样子的。
当初丽丽上学的时候，珍珠给她洗衣服刷鞋，就算衣服款式旧了一点，但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下雪天翻山出去，他背着自己的妹妹，或者背着妹妹的书包，都能闻到上头洗衣粉的味道。
丽丽那会儿虽然说话声音小小的，话也不多，但是笑起来时还是很甜的。
一看到她白净的笑脸，吕成都忍不住有点骄傲感。
看，这么优秀的姑娘，是我妹妹。
……
但这一刻，时光改变太多，他终于直接戳中吕丽最敏感的内心。
“丽丽，你真的过得好吗？”
一个过的好的女孩子，不会是这种状态。
吕丽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瞪着吕成，这会儿终于说出话来。
“你们不要再来找我，这就让我过的好了。”
吕成扯扯嘴角，没能笑出来。
“那你下学期的学费，谁给你交？”
吕丽呆住了。
……
学费……
她给忘了。
是啊，开学就大二了。一年所有费用全包含在内，7000块钱。
今天是吕丽小说上架的头一天，但是已经是8月1号了，再过一个月开学，且不说那时候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
就是能到发工资的时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一个月就能赚到学费和生活费。
如果不够的话……
吕丽脸色惨白。
她想不出要怎么办。
难不成……要申请助学贷款吗？
可是，那可是贷款呀！
她还在上学，就背上贷款了吗？
她的目光不由看向吕成。
这么多年来，一出什么问题都是靠吕成来解决，如今她嘴上一万个拒绝，可是真的碰到这种时候，第一时间想的还是他。
第三百八十二章：彻底分割
吕丽的眼神是那么明显，放在以前，吕成无论如何也会替她解决这个难题。
但如今，他只是苦笑一声。
“所以，你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让你没了尊严，但最终该掏钱的还是我们。”
“丽丽，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吕丽咬牙。
“我可没说这话。”
“你不想出学费，那就不出好了。”
是啊，没说，但眼神表达了一切。
……
吕成看着她：“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好久好久，一直没有勇气问出口。有时候夜里醒来，都在幻想着某一天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你嫂子大出血那回找你借钱，你不肯……到现在，你后悔吗？”
“谁说我不肯！”
吕丽跳脚！
“我明明打回去钱了！”
“再说了，她大出血又不是我弄的，我没钱，只有那么多，你们不能硬逼着我拿钱出来呀。”
吕成看着她，目光悲凉。
“丽丽，我不是傻子。”
“你上学出息了，打个电话咱妈要在家里说好久。”
“说你出息了，做家教赚了很多钱。”
“说你花钱大手大脚，还想给她买金戒指。”
“说你卡里存了2000多块钱，一个星期就能赚好多。”
“明明你们才通过电话……”
吕成想起往事，此刻嗓子有些干哑。
“可等到借钱的时候，咱妈打了几个电话，说了多久？”
“我们又不是没给别人打过钱。打钱的时候银行会延迟，但是会延迟到那么恐怖吗？”
“还有你的500块钱……”
“接近四个小时，咱妈明明说了，你嫂子大出血撑不住。”
“知道最后怎么保住命的吗？她在医院给人家磕头……”
“你觉得尊严很珍贵吗？”
“我告诉你，在命面前，一分不值。”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们是穷人，膝盖软，这些年为了救咱爸的命，为了给你解学费，磕头也不是头一回了。”
“你的500块钱来了又回，他们还都瞒着我们……你嫂子一直感激你，觉得你不容易，还让我们打钱过去，怕给你丢脸。”
“你跟你嫂子都是女的，她子宫摘除了，你听着不觉得难受吗？”
“丽丽，你怎么狠得下心？”
“嫁进来那么多年，你的生活都是她照顾着。哪怕是城里人养个保姆，总也有点感情的吧！”
……
吕丽脸色惨白。
她嘴唇哆嗦着，正准备说些什么，吕成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一直想跟你说这个话。我在想，我以前的妹妹到哪里去了？”
“是啊，你嫂子大出血，我没怪你，因为不是你造成的。但是……”
他抹了把脸，此刻眼眶微红：
“不是你的错……就像我们去借钱时一样，人家不借也没错……”
吕成看着她，目光深远。
——可那些是邻居，是乡亲，是亲戚……
而眼前这个，却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亲妹妹。
所以他才会越发显得痛苦。
……
“你这分明是迁怒。”
好半天，吕丽才说道。
“她挺那么大肚子还非要去赶集去镇上，偏偏又不带够钱……碰到这种事，只能说是人的命！”
“连这种事也怪我，哥，你也不是我哥了，你的心已经彻彻底底偏到你的家庭去了。”
“你闭嘴！”
吕成突然站起来，瞪着她，眼神仿佛要吃人。
小店登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吕丽只觉的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走。
但是吕成的眼中红血丝那么重，被他瞪着，她也不敢。
……
“你说你嫂子挺着大肚子，为什么还要去镇上？”
“你以为你上学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镇上亲戚借出来2000块钱，你开学快三个月，我打工才还清。攒够了2000。”，你嫂子立刻就带着咱妈去还钱。”
“为什么她要去？因为那时候磕头的时候她也在，因为那家人说话难听，她怕咱妈受不住。”
但说话再难听，钱也借了，他们领这个钱，只有感恩。。
“为什么不带够钱？”
“哪里有钱？”
“还完钱后，剩下的300块就是咱们全家一整个月的人情礼物生活开销，还包括咱爸的药费。”
吕成瞪着她，呼哧呼哧的喘气：
“是，你现在出息了，能挣钱了，你是不是觉得赚钱很容易？”
“我这个当哥的没本事，咱爹妈一辈子在农村，大字不识两个，也确实是委屈你了。”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学费又何必再来让我想办法！”
……
周围人的好奇目光仿佛刀子一样。
吕丽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狠狠扒下。
她脑子飞速转动着，这会儿也不甘示弱，只想挽回自己的尊严：
“那怪我吗？”
“我考上大学，明明到处都有奖金，镇上市里学校都给的有！偏偏咱家穷到剩下都拿不出来。”
“别人家的小孩哪怕一分钱奖金没有，哪怕还要复读，家里都心甘情愿的掏钱……我呢？我在学校连吃饭都舍不得加个菜。”
听了她的话，吕成神色茫然，眼神却是讽刺。
“是啊，给了奖金了，四五千块钱呢。够吗？”
“别人家的小孩儿命好，能怎么办呢？你偏偏生在咱们这个贫穷的家里。”
“在学校吃饭，舍不得加菜很痛苦吗？”
“你嫂子怀孕七个多月，家里总共就炖过两回肉，还都是在你放假回来的时候。小海放假都没舍得这么吃过。”
“丽丽，你说的对，有我们这样的家人，确实不能让你有尊严的生活……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他终于问出了问题，得到了答案。
但如果可以，吕成宁愿永远都不要问出来。
“你要有孝心，跟咱爸妈说两句，我也不拦着。你要吃不上饭，我也能供你一口。”
“但是……”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
这一瞬间，原本挺直的背也变得佝偻了。
眼看着他即将离开，吕丽心头一阵恐慌。
复杂的心情像浪潮一样将她淹没，她终于忍不住出口：
“你觉得我欠你们的是吗？可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恩情，人家又怎么会送你一套房子呢？”
“帝都的房子那么贵，难道这不比什么都值钱吗？”
吕成豁然转过头来瞪着她！
“那你就去用你的面子！”
“你告诉那位老板，看在你的面子上，把送我的房子收回吧！”
“你去啊！”
他嘶哑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久久回荡。
吕丽瞬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她也是知道的。
自己……有什么脸面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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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编辑超负责，一定要跟进存稿状态……唉，像我这等咸鱼，不到火烧屁股的时候根本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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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咪咪的红宝石加更
云霄大厦。
织梦文学网总部。
王清和瞪着面前的报表，表情很是深沉。
他们公司如今两名版权主编。一名是苏编辑，另一名就是之前负责丁薇稿子的果木编辑。
还有一位主编负责网站内部的情况，对版权这方面并不擅长，周六日自然而然就休假了。
而版权编辑是没有什么工作日不工作日的，他们有时间近可以过来。所以苏编辑为了对得起自己这份工资，周六不在编辑部就到公司来。
这两名编辑战功卓著，尽管加入的时间并不长，但在高奖金和提成的刺激下，如今已经连番替旗下的小说签下五部出版合同了。
他们新一轮的网站宣传，在这个前提下，已经正在进行中了。
……
毕竟，炎炎夏日，那么多学生无事可做。不如听听一书成神的鸡汤，到网站来注册个作者试试。
新作者呼朋引伴，叫朋友来给自己凑点击、凑收藏，新作者蠢蠢欲动，自己给自己打赏，让成绩更亮眼，新作者万一有格外有天分，确确实实能一书成神……
总而言之，这波网站不亏。
再说了，他们也没有虚假宣传，确确实实有五部小说已经签下了出版合同。
其中繁体三部，简体两部，价格有高有低，在如今的网文行业，已经是名气不小了。
但这就不必再细说了。
反正，对于现如今的人们来说，“出版”两个字，已经足以吸引他们了。
他的策略显然很有用，网站读者和作者在假期又迎来一波高峰。
但是！
……
苏编辑毕竟如今对金钱的缺口较大，所以在公司更为谨慎，如今趁着周六到网站这边来，其他责编都下班了，他还在细细跟进手下的小说：
“王总，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提交上去的是新一轮重点跟进的小说，按照他的习惯，倘若王总对他提出的大概价格没有异议，接下来，他就会照这份单子来去详谈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把单子拿上去开始，王总就盯着那些书名看了好久，一直也不说话。
这让苏编辑不由心里头有些惴惴——毕竟是私人网站的老板，倘若他有什么新的想法，直接提出来就好嘛。
再说了，这价格并不离谱呀，都在现如今业内水平范围内。
苏编辑跟果木不同，果木一旦谈下，价格会略高一些，她似乎是想打造口碑走精品路线。
但苏编辑本身却是靠数量取胜，主张迅速打响名气，吸纳更多优秀的作者。
上个月，靠着他签下的四本小说，单单奖金就拿了3万块钱，可解了家中的燃眉之急了。
这也让他越发斗志昂扬。
当然，这也跟如今市场一片大好，人们精神需求渐渐萌发不无关系。
……
王清和拿手指点了点那份名单，满腔的话憋在嘴里，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然而苏编辑上班那么多年，早有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会儿贴心地问道：
“王总，您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咱这目前只是一份提议，具体跟进的时候还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的。”
“您说出来，我也好查漏补缺，随时跟进。”
王清和沉默半天。
“《我在海洋生活》这本书，没有潜力吗？”
他这个问题憋了好久了。
王清河，笔名鲲鹏，代表作：《我在海洋生活》。
从五月份果木第一次提交版权方案时，他就在想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没有自己？
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了。
他的忍耐力也已经告罄。
……
此刻话一出口，再说些什么就简单很多。
他甚至有些许幽怨：“你看，虽然我更新慢了一点，但是我小说质量没问题吧！还有死忠粉丝每个月给我打赏呢，评论也多的很。”
“当然了。”他干咳一声：“我也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你懂吧。”
苏编辑：……
那真是太懂了，就挣个面子呗。
……
王清河可不知道他的吐槽。
“我收入也不低啊，怎么这排名比我低的小说都在这名单上，我那个却没动静！”
“你不能因为我是老板，就对我区别对待啊！”
这个幽怨的态度……
苏编辑好悬没忍住笑。
作为主编，为了更好的跟进合同，他们是有权利看到作家后台的部分资料的。
而且王总其实挺得意的，不经意间就透露了他也在网站写小说的事情。
整个公司从上到下，谁没拜读过他的大作呢！
但拜读是拜读，写得好也确实是好，就有一点——
苏编辑清了清嗓子：
“您的作品当然是很优秀的。”
……
王清河打断他的话：
“不要说我的作品，也不要说这些客套话，我是以一个读者的身份来问的。”
“你也知道我不差钱，我就想知道缺点在哪里，怎么那么多份版权跟进意向表，唯独没有我的那本呢？”
前20名个个都在列了。
“当然了……”他此刻又捋了捋前额的碎发，矜持地说道：
“我问这话的意思也不是想利用职权干什么，更加不是给你压力，你别误会，我就单纯是想听个答案。”
……
苏编辑误会是没误会。
王清河的脾气整个公司都是知道的，其实大多数时间他脾气挺好的，只要不犯错，其他时候都很随和。
当然，如果本身做的不称职的话，那就不必多说了。
此刻问出这话，苏编辑的心情相当复杂。
他忍了又忍，嘴角仍是没忍住抽一下，但很快他又迅速收拢自己的神情，这会儿尽可能的诚恳回答：
“王总，不是您的小说写的不好。”
“事实上，您的作品相当优秀，我都看入迷了。”
王清和矜持的一抬下巴。
但随即，他又怏怏然的冷哼道：
“就别说这话了。真要优秀的话，干什么那本书没有在这表上呢？”
说着手指头又重重的点了那张表格，怨气深重。
……
就这态度，还说不在乎，还从读者角度来问……
苏编辑干咳一声：“事实上，我也正要跟您汇报这件事。”
“您这本书呢，好看是好看，但不太符合如今主流网文市场的风格。”
第三百八十四章：少儿科普
苏编辑这也是相当中肯的评价。
你想啊！作为一本网络小说，主角一没有异能，二没有美女环绕，三本身也不是个帅哥……既不是都市小说也不是玄幻战斗……
这有个什么意思啊。
好不容易进入大海，一开始还是从个海蟹做起，后来又附身成为儒艮。成为章鱼，还捡了个塑料杯当屋子……
整个海洋生物循环下来，连珊瑚都做过了。
当然了，珊瑚比较不幸。
这位男主角做珊瑚的时候，全球气温升高，气候变暖，这在浅海区的珊瑚群身上的微生物以为他们的系统出问题，强制排出了大量的寄生生物。
但温度仍然没有改变。
在短短的时间内，珊瑚群失去寄生生物，本来就危在旦夕，被迫刺激自身又分泌出一种能够抑制生物平衡的成分……
可气候变暖是全球性的，且是持久的。
在这漫长且无终点的坚持中，珊瑚当然不敌。
最终，他们释放了最后的绚烂后，在寂静的海洋中孤独的腐败……
那片海域的水底，如今都是一滩昏黄的死水，海草都不愿意生存。
这是生物界的伟大。
……
说真的，这样的剧情，苏编辑跟其他作者一样，看到这段落的时候还心情激荡，总觉得要爱护环境，爱护海洋。
哗啦啦去留了个感动自己的评论，顺便还打赏了一块钱。
这也是一种拍领导马屁的方式嘛。
但是再回归主题。
大家仔细品品，就这样的男主角，不说酷帅狂霸拽，连个人形都维持不了，这再重口味的感情戏都发展不下来呀。
完了也没个特别的本事，当个珊瑚最后还死翘翘了……要来又何用？
既不爽又不强，节奏又不快，这还是网络小说吗？
不如说是儿童故事吧！
女读者想看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男读者想看一路升级打怪推地图的故事。
再不行，按照如今的文风，收个美女老婆也行啊！
你又是当螃蟹，又是当章鱼，最后当珊瑚还没活下去……
就这，苏编辑敢推，人出版商也不看好呀！
……
事实上，包括喜欢这本书的读者，都堪称如今网文界的清流。
但这种细细的缘由就不必再讲给他们的顶头上司听了。
苏编辑已经尽可能的含蓄，但尽管如此，王清河也气得够呛。
“哪里不符合主流？！”
“我这明明是呼吁大家爱护海洋环境！主题立意中心思想健康到不行！”
“而且男主角一路从螃蟹开始奋斗，马上他就要变成海豚了！这还不够励志吗？”
他气呼呼的。
……
苏编辑沉默着。
事实上，作为阅书千册的资深编辑，他真没看到有哪里励志。
“众生平等。”
他在此刻这么回复着：“不管是螃蟹还是海豚，都是海洋中的一份子，我觉得不太符合一般读者眼里升级的概念。”
王清河仍旧不服气：“升级打怪，这里头九死一生啊！做螃蟹的时候要跟别的鱼打，做章鱼的时候要跟别的章鱼一起抢贝壳做窝……”
当然后来输掉了，所以只能捡了个塑料杯子。
做金枪鱼的时候还跟那些渔民搏斗呢！
嘴唇都给挂钩挂豁口了！
这还不够励志不够奋斗吗？
不过自己来说男主角被鱼钩挂住了有点丢脸……
王清河努力找出另一个切入点：“但是、但是读这本书，能让人学到好多知识啊，我可是认认真真做过考据的。”
……
“是的。”
苏编辑慎重的点头：“所以，我这边接到一个杂志社的合作邀请，对方是主攻漫画市场的，想跟您合作，将这个故事打造成漫画。”
“如果可以的话，动画版权他们也可以帮忙牵线。”
“您觉得合适吗？”
这就属于苏编辑比较弱势的范畴了。
如果有人能引路子的话，当然更好，说不准还可以帮他们开拓一下人脉关系。
他之前不说，也是因为消息才收到，还没来得及呢。
……
王清和瞬间激动起来。
他立刻一拍桌子，站直了身体，这会儿抬下巴的弧度都微妙起来。
此刻背着手站在窗前，只觉得整个帝都尽在自己脚下。
就是有一点不太美妙，他们这层楼租的不高，放眼望去，别说看天边云海，落日夕阳，就连对面楼的楼顶都看不到，所以打破了这份意境的完美度。
王清河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继续说道：
“挺好的，安排吧！”
“动漫版权的话……可以，你尽管谈。其实我比较喜欢日本动漫那个风格的。最近的《足球小将》《网球王子》你看过没？都相当励志。”
“《圣斗士星矢》《火影忍者》和《犬夜叉》也很有意思。”
谁说成年人不爱动漫？成年人也是有一颗童心的。
王总年少的时候，还在家看过“月棱镜威力变身”呢！
……
然而苏编辑又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半响，他小声回答：
“嗯……是国内的动漫杂志。”
在王清河有些不解的目光中，他的声音越发的小：
“他说的动画版权开发是觉得您的小说写得非常优秀，非常适合做少儿科普节目，以及少儿动画……”
“您看过《蓝猫淘气3000问》吗？”
王清河：……
……
被迫为儿童教育贡献一份力量的王清河并不开心，他觉得自己的文笔受到了侮辱。
但此刻，再看看自己文章下头的评论，横向对比了一下同期排名差不多的作品……
嗯，隔壁有本穿越小说，名字倒挺霸气，叫《诗文道》。
作者名：数学误我。
——这必定是个苦逼的文科狗了。
对方评论区里，比他这一堆儿童科普还过分，还都在自挂东南枝呢！
“高考数学十七分，不如自挂东南枝。”
“数学不努力，自挂东南枝。”
“既要开学学高数，不如自挂东南枝。”
……
这么一看，好像为少儿科普做贡献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会宣扬让别人自挂东南枝。
不健康，不积极，一点都没有奋斗精神。
啧。
他将评论区拉了一圈，这会儿总算心满意足。
第三百八十五章：老吴指教
王清河的苦闷无人得知，但老王的小说，老吴可是一直关注着呢。
老吴不挣全勤，所以不挑时间就可以上架。
说实在的，他跟老王一样，写小说纯粹是打发时间的兴趣。
毕竟像他们这个年纪了，长时间的搞工作也撑不下来。但是闲着呢，有时候也挺没趣儿的。
如今有了个写小说的事儿，明明白白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掰头的机会。
好家伙，两个老小孩就跟打架似的，你今天写5000，我就要写5050。
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输！
非得压你一头！
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隔着篱笆两个老头差点打起来，但偏偏小说里一片风平浪静。
两个人每天互相炫耀，那才叫一个壮观呢！
数学家陈沃拎着水壶浇花，已经没眼看他们的样子了。
……
老吴心眼儿没有老王多，好几次被气急了，险些提醒陈数学家去看看老王的笔名。
哼！
这个糟心老王。
评论区都啥样了，他还在这炫耀！
他们家陈数学家年轻时那可是一姐！要是知道他这么污蔑世界上最美妙的数学，看老王能不能吃上饭！
但老吴也不敢吭声。
他家里那位虽然不是数学家也不是搞研究的，但是爱打扮，跟陈数学家关系好着呢……自己这一叫破事儿了，搞不好他也吃不上饭。
唉！
夫纲不振啊！
……
这会儿，老吴还站在篱笆面前，看着夕阳下已经打卷的牵牛花，得意洋洋：
“我小说数据好得很，我编辑都说了，铁定能火！明天就上架，到时候指定比你那时候强。”
老王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也有点发虚。
因为他也关注着老吴的小说。
对方小说底下一群人在那里正儿八经的讨论剧情，讨论的热火朝天，颇有见地。
不像他的小说底下，不仅有找茬挑事的，还有自挂东南枝的。
哼，这要是他的学生。别挂东南枝了，挂教室吧！
但他嘴上却不肯服输：
“唉，老吴啊，你就这点，有什么事你沉不住气。”
他指指点点：“我们这么大年纪了，做事不能只顾自己，也得给孩子们留点退路。”
“我手底下那个助教，在我的指点下，现在写小说成绩都不错了。”
“你还沾沾自喜自己个儿的成绩。”
“咱们搞文化的，不能光想着自己，也得兼济天下呀。”
相当的语重心长了。
……
老吴瞪大了眼睛。
我呸！
你个鬼的兼济天下！
下放那会儿，你自己兜里藏了个馒头都舍不得让我吃一口呢！
还有，老王的助教真写小说了？
老吴有点不服气——当初他是觉得没必要，所以才没有要助教。
那这么说的话，难不成也得找一个？
他还能带研究生呢！
正琢磨着，却见院子门口哼哼哧哧跑来个年轻人。
“王教授，我今天的稿子完成了，您给指正一下。”
对方还带了台笔记本呢！
老王浑身一抖。
……
小李助教什么都好，就这点，看不懂人的好赖脸。
老王都不敢看他的小说，他还飞来，还非得叫他看，还非得叫他提意见……
唉，年纪大了，一颗红心向着党，怎么能接受这种小说呢？
这一看就不科学。
但这个小李助教啊，他太执着了，回回都拿过来看，得不到点评不死心！
老王这最近看的呀，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
但是他好歹也是位教授，不能露怯。
这会儿就矜持地点头。
“小李呀，你也别老叫我看。我个人的想法难免会有些偏颇，毕竟咱们俩熟悉呢。你吴教授在这里呢，他在这方面研究也很透彻，你有些关于古代传说的可以问问他。”
吴教授瞪着老王，这会儿很不情愿——
说什么让他指点，肯定是老王变相给他炫耀自己的助教来了。
但是面对小辈，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拿过来我看看吧！”
……
“好嘞！”
小李助教那可是半点不怯场。
他在女朋友面前吹了牛，又被小胖激发灵感，写出这么个故事，如今已经七八万字了，深得女友赞赏。
这也让他信心爆棚，每天看着评论都喜滋滋的，于是越发谨慎，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许错。
这不，如今有吴教授指正，说不定他的作品能进一步提升呢。
这会儿，恭恭敬敬就请了老吴去房间并把电脑打开。
老吴顺口问道：
“小李啊，你这写的什么故事啊？”
小李助教谦虚的说道：
“就一点都市奇闻罢了，名字叫做《诡话》。”
老吴刚好看到屏幕，端茶杯的手都抖了。
他看着第一章的描写，这会儿神色复杂：
“年轻人，你这个小说……有点刺激啊！”
……
岂止是有点刺激。
简直太刺激了。
开篇就是个恐怖的鬼婴的故事。
老吴手都抖了。
“你说这是一点……都市奇闻？”
小李助教腼腆的点头：“您放心，这肯定是都市奇闻！结合我听说过的各种故事。我没有宣传封建迷信，我这个人立场是很坚定的，不能在书里面给人家宣传不健康的思想。”
想了想，还求知若渴：“您研究这么多年历史，有没有推荐的参考书籍呢？不瞒您说，古代有些传闻流传至今也是很有意思的。”
小李助教是很有上进心的，别看他现在还没挣钱，但是同期数据已经很好了。
想想老王一个月两三万的稿费，再想想女朋友对自己的赞赏……
没说的，进步！必须得进步！不能停。
越是抱着这种心理，他的心态越是虔诚又谦虚，这会儿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吴，一脸渴望。
老吴：……
他毫不犹豫地合上了电脑：“走，我书房里多着呢，这就给你找去。”
……
小李助教抱着电脑和几本书，心满意足的渐渐远去。
门口，小胖拿着修了几次的水枪盯着他的背影，仍旧气不过。
而老吴和老王不约而同地站在院子边上，就着夕阳仅剩的一点光辉，看着深紫色打成卷的牵牛，突然长叹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不好带啊！”
第三百八十六章：小说上架
凌晨三点钟。
窗外传来阵阵风声，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隐约能透到窗边来，宿舍园区的池塘里也能听到阵阵的蛙鸣，连温度都开始降下了。
夏夜寂静。
尤其是中老年居多的教师宿舍园区。
老吴还没睡。
妻子夜里起来喝杯水，却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不由有点纳闷：
“你大半夜的发什么颠呢？”
多大年纪了，心里没数吗？还熬夜呢。
……
老吴赶紧陪笑道：“没事没事，我这书今天不是开始上架了吗？我得看看情况。你先睡吧！”
“看什么情况呀！你又不靠这个吃饭。”
老妻不满地嘟哝道。
“上架了数据你明天睡一觉再看，它也不会掉两个，干什么要熬夜？你这身子骨吃得消啊！”
“那不行。”老吴相当坚决。
“老王昨儿才跟我说他上架四个小时内的数据。我无论如何也得盯着，看能不能把他压下去。”
“这要是输了，往后我见面不就矮他一头吗？”
这可是男人的尊严！
……
妻子：……
她瞪着眼前这个老头，无语道：
“你孙子多大了？还争这点意气！”
说着扭头又回房间了。
个死老头子。
年轻的时候爱钓鱼，也是这么能折腾，下大雪，凌晨三点钟还敢往外跑。没想到老了老了，心气儿还在呢。
既然有劲儿，那就随便他吧。
……
她走后，老吴盯着电脑，还在不满地嘟哝：
“要不是儿女不争气，至于孙子今年还在上小学吗？老王的孙子马上都要毕业了……”
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落后一步很不甘心。
等着也是干等，老吴决定，去看看同期榜上的其他书。
取长补短，总是能有些收获的。
于是下拉列表，发现今日上架的小说里，前头十名，自己才排第二。
一辈子研究历史的老专家看到这个榜单第一件事不是惊喜，而是惊讶。
他甚至有点不服气：
“我看看这个第一怎么个好法……”
怎么就能比自己成绩好呢？
看这分类，是女频的小说吧！
这个名字……
老吴感觉有点心梗。
……
但是，人家能当第一，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点进去，开始看了看票数和评论区。
发现评论区在讨论什么极品嫂子恶毒父母这些个角色，不知道是什么年龄段的读者，说的话又恶毒又狠辣，张嘴就是让她去死之类之类的……
这么直接，让老吴有点不习惯。
不过他没看过这本书，有句话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对这个就先不发表评价了。
……
再看看票数——
豁！这才上架半个多月呢，比自己高那么多！
老吴心里委屈，老吴没法说。
他努力放平心态，点击正文
三分钟后。
老吴点击了退出。
……
怎么说呢？这个剧情就很魔性。
这开篇第一章，小姑娘骑自行车刮花了豪车，人家司机让她赔钱，她就说欺负穷人，看不起她之类的。
然后，车上下来一个豪门贵公子，亿万富翁的那种，光是描写他的英俊和有钱就花了不少文笔。
豪门贵公子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车，更加不心疼自己的司机。反而轻描淡写的指责司机说：
“你这样没有善心看不起穷人的人，我们夜家不会要。”
“你被开除了。”
……
老吴看到这里已经撑不住了。
他要是知道后世有个表情包，这会儿肯定毫不犹豫的甩上去。
Excuseme？
又或者是：地铁，老爷爷，手机
但是这前头三章的剧情还没看完，就此下结论有时偏颇，老吴就硬着头皮往下看。
看啊看，看完了老年痴呆感觉也得了。
因为这个剧情是这么发展的：
小姑娘刮花了人家的车没有半点愧疚感，也没有半距道歉。
她就看着这个豪门贵公子辞退什么错误都没犯的司机，反而抬高下巴，一副勉强承认对方的样子：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人。”
然后，她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而豪门贵公子却是牢牢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兴味：
“女人，我记住你了。”
……
这这这！
老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就不是为富不仁了？这成语用在这儿，怎么怪怪的呢？
这剧情，老吴实在有点吃不消啊！
他仔细又回味了一遍，这到底是自己的思想跟不上潮流了，还是怎么着？
甭管你骑什么车，哪怕你走路把人家车弄坏了，刮花了，赔钱不是应该的吗？
人家一个司机担不起这责任，让赔钱，这逻辑上也没毛病啊！
文章里头这司机说话也没毛病，也没瞧不起谁呀！顶多就是让人赔钱，小姑娘不理还要走的时候，拽住了对方的自行车……
这也叫没有善良的心？
……
再琢磨琢磨这个豪门贵公子。
你要说司机没爱护好车，找个借口把人开除了，这个理由他都能接受。
但是找的理由，却说这个司机没有一颗善良的心……
老吴深夜里喘了两口气，总觉得自己来网上写小说写对了，不然都搞不懂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
这可不就有代沟了嘛！
小姑娘给人家车刮花了，不仅没有赔钱，更加没有道歉，最后还跟个凯旋的英雄似的走了。
哎呀。
这个社会啊，是不一样了。
……
再往下翻翻评论。
评论区都说这个司机瞧不起人，说活该，说这个男主角够霸气，说女主角很有骨气……
老吴想来想去，没从这前头三章看出什么骨气霸气来。
难道接下来有什么反转吗？
再在评论区逛两圈，偶见两个跟自己意见差不多的评论，很快又被一群人在底下盖楼骂了一通，销声匿迹了。
他瞬间打消了评论的念头。
老吴心想：自己不能就这么退缩了，还得深刻感受一下如今年轻人的思想。
他伸出手来，准备点击下一章。
然而好半天，心里斗争做了好久都没能按下去，最终只能无奈的叹气：
算了算了。
跟年轻人的思维不能接轨，也不知道现在读者爱看什么，当不了这个月榜上的第一，也是理所当然。
年纪大了，就得服输。
他叹口气，重新调整心情。
再上上下下扫了遍榜单，发现只有自己是今天上架，且迅速冲进前十名的。
不由心里又美滋滋的。
——就我这样的成绩，我就不信老王你那时候能比我强！
他把数据记下来——
就看这个月的收入，能不能拼过老王了！
老吴又暗戳戳的点进《诗文道》，仔细一看——
哎呀！个不要脸的，居然加更了！
老吴好气，这会儿毫不犹豫的点进最新章节——
他这个新章节还没看呢。
……
老城区外，行道树又高又大。
树荫下，老头们拎着马扎和折叠桌，正在那里下象棋，一群人围着斗车走帅，格外热闹。
而在网吧的密集空间里，旁边一群打游戏的小孩子正把键盘砸的咣咣直响。对面几个非主流正在抽烟，吕丽睁着通红的眼睛盯着数据，俨然又是一夜没睡。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了。
她眼睛盯着数据，这会儿熬的红彤彤的也不舍得挪开视线。
她的这本《拒嫁豪门：叶少的第99次求婚》在一号的时候上架，上架当天就直接占据了新书畅销榜的第一名，票数也是直线升高。
毕竟，评论区吵得越火热，代表着她的小说热度越高。
按照后台的数据来看，上架当天更新3万字，她能到手的就有900块钱。
在如今的网文界，这是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吕丽也终于看到了曙光。
一天900，哪怕接下来没有这样的曝光量，以致成绩落后，但500总是有的吧！
算下来加上奖金和全勤等等，一个月，她最起码能拿到3万块钱。
3万块钱！
写小说果然没有走错路。
果不其然。
这半个月以来，后台显示他的稿费已经有10000块钱了。
比她做家教赚钱多了。
这段时间的艰苦受难都是值得的，她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以后，整个学校，谁还敢看不起她？
他们能赚到这么多吗？
她志得意满，她满心骄傲。
但是……
稿费9月5号才出明细，十号之前才会下发。
那会儿她已经开学一个多星期了，学费怎么办？
难不成要去跟学校商量，延迟交学费的时间吗？
……
那怎么能行呢？
且说这招行不行得通，但单单是说出这件事，就已经很丢人了。
可如果不这么申请的话，难不成要靠助学贷款？
不行。
看他们家借了钱之后过的是个什么日子，无论如何，她还大好青春呢，决不能背上债务！
但是现如今，兜里总共就剩200块钱了。这要怎么过？
后台的数据越是让人欣喜，回到现实，吕丽的心情就有多么大的落差。
再看看自己的小说，写的果然是相当出众，要不然怎么会吸引那么多读者呢？
虽然评论区也有一堆说话难听的读者，但那是他们没有眼光，自己根本不必多在意。
……
有了这样的成绩……
吕丽只要一想想自己的未来，就觉得一片光明。
他哥有房子又怎么样？
自己就靠这样的收入，只要再过三年，就能直接买下一套房子！
肯定比丁薇的房子还要好。
再奋斗几年，说不定还可以买别墅呢！
白珊珊的名牌电脑、大牌手机、各种衣服鞋子……她想拥有什么，就能拥有什么！
而且全部都靠自己的奋斗，不像她一样，只会靠家里。
至于丁薇的小说……
呵。
她能有一个月3万块钱的收入吗？
这种人，根本不必再提。
……
吕丽脸色憔悴，嘴角却露出憧憬的笑意，她已经规划好了。
等这3万块钱稿费到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添置一台新电脑。要贵贵的那种，打字才有感觉。
然后是衣服。
整个夏天她都没有买新衣服，都是去年的旧的。开学了，自己一定要以新面貌面对大家才行。
还有手机，手机已经用了快一年了，网吧的老板用的好像是个摩托罗拉……
稿费能有接近两万，加上奖金和全勤，还有读者打赏……3万块……
天呐！
哪怕已经算过很多次，但只要再这么算一算自己的收入，她整个人便飘飘然，如坠云端。
但是随即，残酷的现实又接着停留在眼前——
学费。
吕丽咬咬牙，联系了自己的编辑：
“请问，我能提前预支我的稿费吗？”
……
织梦文学网总部。
今天是工作日，所有人都在岗，编辑菱角正忙着处理新签约作者的问题，这会儿收到这条信息，不由有点惊讶。
她回复道：
“没有这样的先例哦，是有什么难处吗？我可以帮你问问。”
这可是旗下非常有潜力的作者呢！
年龄又小，又勤奋。
存稿箱里的字数，看着就让人心软。
听说还是名校大学生？
编辑难免对她另眼相看。
负责小说网站内部作品的主编这会儿还在岗位上，菱角忙过去问道：
“主编，我旗下有个作者想提前预支稿费，这样能不能行？”
预支稿费？
主编沉默一会儿：
“没有这个先例。但是公司也是很人性化的，你问问她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时候需要？需要多少钱？我去跟王总沟通一下。”
“听听王总的意见。”
预支稿费，其实对于网站总体来说只是件小事，主编就有这个权利。
但毕竟是头一回，总要知会一下王总的。
不然，财务那面的工作也不好做，涉及到数次重新核算，突然增加工作量，谁也不想的。
王清河看了一眼申请：
“明大的？”
预支原因是要交学费？
“行啊！”
他爽快地签了字：“名校大学生，还有这个本事，当然是要尽可能的方便了。”
反正后台信息都在这里，只是预支又不是借款，当然没那么难。
又仔细的看了看对方的聊天信息：
“中文系的啊……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
等到主编出了办公室，王清和的电话就敲到了丁薇的手机上。
“你们中文系，有没有一个叫吕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