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农
发现赵胤舜严肃的表情，奥克丽·亚妮似乎猜到了什么，微笑着岔开话题。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白衣少年抬起头，下意识脱口而出：“有人要来滑铲了吗？”
“什么？？”
“没，我是问有敌人找上门了吗？”
“…………”
短暂的沉默后，奥克丽·亚妮没好气的瘪了瘪嘴。
“这回是真的好消息，【盖布肯】运河被打通了，从泰西到大旻的航行距离缩短了一大半，机械神教的【殖民舰】已经在两个多月前穿过了运河，快的话明年年初就能抵达鲁州。”
然而听到这话，赵胤舜却不喜反忧。
因为这意味着泰西诸国向东方投射力量的成本也大大降低了！
在目前这种强弱格局下，漫长的距离其实是大旻最好的屏障。
但未来他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诸国的一支偏师，而是正儿八经的主力大军了！
甚至，最坏的情况下，他必须考虑整个泰西大陆联合起来，倾尽全力肢解大旻的局面！
关键是这种可能性还不低！
广袤的疆域，庞大的人口，丰裕富饶的资源，这些在帝国强盛之时是最恐怖的“肌肉”！
但当帝国病入膏肓，这些就成了吸引豺狼虎豹觊觎的诱人“肥肉”。
就好像强壮的大象，当它健康时是草原上横行无忌的王者，连狮群见了都要绕道走。
但当它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时候，周围就会环伺数不尽的嗜血野兽。
只要某个胆子大的冲上去撕咬第一口，见到血腥的野兽就会一拥而上将其肢解分食！
摩挲下巴，赵胤舜感觉到沉重压力的同时，又不禁涌起一丝兴奋。
大旻变态级别的国家禀赋注定了没有任何一个泰西帝国能独自将其吞下。
在利益的诱惑驱使下，泰西列强很可能会先放下内部矛盾，一致将枪口指向大旻。
毕竟，这个古老庞大的帝国实在是太诱人了，与其互相打生打死，不如捡软柿子捏，趁着大旻衰败，联合起来将其彻底肢解吞噬！
所以……在可见的未来，他将面对地狱级别的“游戏难度”！
不过，正因为有挑战性，这场“游戏”才会特别有意思啊！
察觉到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残暴笑意，奥克丽·亚妮迷惑的歪歪头。
【盖布肯】运河开通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难道你还想跑到泰西去搞事情？
压下心头的疑惑，奥克丽·亚妮开口拉回了赵胤舜的注意力。
“【殖民舰】抵达的时间提前了，你的深水港建设得怎么样了？别到时候靠不了岸就好玩了。”
“没问题，我调了10万俘虏去【白鹭镇】，预计开春前就能修好各项基础设施。”
看着自信满满的少年，奥克丽·亚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张口欲言，忽然表情一动，看向遥远的天际。
“怎么了？”
“有客人来了。”
“客人？”
赵胤舜眉脚一挑，微微眯起眼睛：“敌人？”
“应该不是，她好像是来找你的，走吧，和我一起去迎接这位贵客。”
站起身来，奥克丽·亚妮轻轻拉起少年的手，两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城外的田野上。
站在一米多宽的小道中央，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片金黄。
饱满的麦穗压弯了秸秆，无数农民正在田里辛勤劳作。
只不过和以前麻木空洞的表情不同，此刻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笑容，质朴眼眸中闪烁着晶莹光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活力！
而在这群农民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抬起头，看到赵胤舜两人后微笑颔首示意。
旋即，他放下手里的农具，直起句偻的身躯，一步步走向两人。
一身粗布短打，头上扎着白毛巾，脚下踩着一双简陋草鞋，平平无奇的老农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不卑不亢的抱拳行礼。
“老农禾笠，见过武安君，见过大祭司。”
“老人家不必多礼。”
见他如此温和有礼，赵胤舜连忙抬手虚扶。
“不知老丈此次位临【鎏阴封国】，有何指教？”
将老人扶起来后，赵胤舜开门见山的问道。
“唔，听闻武安君在封国内行【耕战】之法，老农甚是好奇，特来游历一番，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大祭司的眼睛。”
看了眼戴着华丽皇冠面具的奥克丽·亚妮，禾笠感慨摇摇头。
猜到了老人的跟脚，赵胤舜眼珠一转，顿时变得热情起来。
“不知老丈感觉如何？”
“甚好！甚好！武安君均分土地，鼓励农事，使耕者有其田，治下无饥寒，实乃功德无量！”
真诚的竖起大拇指，禾笠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既然如此，老丈能否助我一臂之力，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握紧老人粗糙的手，赵胤舜目光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
被他这毫不见外的“耿直”举动惊到了，禾笠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表情古怪的皱起眉头。
“武安君志在天下？”
“当然！”
闻言，禾笠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
“可您这一套在小范围玩还可以，要是想推行到天下……恐怕……阻力不小……”
听到禾笠字斟句酌的委婉话语，赵胤舜莞尔一笑。
“何止不小，那些世家豪门恨不得食吾肉寝吾皮，一旦推广到天下，必然会面临整个地主阶级的全力反扑！”
“地主阶级？”
咀嚼着这个古怪的词语，禾笠细细品味，眼中亮起玄妙神光。
“既然君上明知如此，为何……”
察觉到对方称谓上的变化，赵胤舜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一群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虫豸而已，他们只会阻碍生产力的发展，而我却有最先进生产力的支持！”
“生产力？”
又听到一个古怪的词汇，但禾笠却莫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谁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谁就掌握了最先进的生产力。”
“而在工人阶级还未成型的大旻……他们就是最先进的生产力！”
指着麦田里辛勤劳作的人们，赵胤舜悠悠呢喃。
奇异的理念像是一道惊雷在禾笠心头炸响，原本平凡苍老的童孔中绽开一圈璀璨光晕，一瞬不瞬盯着少年。
“所以老丈有兴趣与我共铸大业吗？”
看着少年伸到面前的白皙手掌，禾笠沉吟数秒，微笑着与他握紧双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农家】式微数千年，没想到居然还有神话级的人物！”
临波城的王府内，赵胤舜与奥克丽·亚妮相对而坐，品茗着杯中美酒。
“【农家】虽然在上层不入流，但在底层却有庞大的生存土壤，庞大的基数下，总能有几个幸运儿脱颖而出。”
舌尖搅动【玉灵酒】，奥克丽·亚妮品味着醇厚酒香，抿嘴轻笑道。
“那这么说，诸子百家估计都有不少能人流落民间啊！”
眼睛微亮，赵胤舜兴致勃勃的搓搓下巴。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收集，不对，招募天下英才共创大业！”
“省省吧，他们当中许多人的理念是互相冲突的，关到屋里只能活着走出来一个那种，硬要把她们凑一起，大业还没成呢，先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了！”
无奈摇摇头，奥克丽·亚妮抿了口玉灵酒：“忘了我之前告诉你的本源冲动了吗？”
赵胤舜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异端枷锁？”
“还有同位收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你们的诸子百家一直在融合蜕变，互相之间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
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少年，奥克丽·亚妮幸灾乐祸的笑道。
“更容易打起来！”
“啧~”
啐了一嘴，赵胤舜烦恼的皱起眉头。
“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连【皇帝】都没辙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解决？”
“…………”
沉默中，赵胤舜看向自己的属性面板。
【高维视界】、【无限专注】、【多元自我】、【命运褫夺】、【真理之书】、【心胜于物】
好像自己还真没有调和矛盾的天赋……
但莫名的，赵胤舜总感觉自己有解决的办法。
表面的矛盾在更深层次说不定是统一的，不然诸子百家也不可能互相吸收理念，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心念一动，白衣少年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但仔细琢磨，又好像一无所得。
“别想了，能得到一位【农家】神话人物的投效，说明你已经进入大旻最顶层的视线了……不对，你很早就进入她们的视线了，只不过以前是因为个人武力，而现在则是因为治国理念。”
“所以，你现在不仅要小心【武道】、【兵道】上的矛盾，还要小心治国【道路】的矛盾！”
掐掐少年的腮帮子，奥克丽·亚妮语重心长的告戒道。
“治国矛盾？”
解放农民阶级伤害最大的是地主阶级，所以……儒家？
摩挲下巴，赵胤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
时光荏冉，丰收的喜悦刚刚过去没多久，一场大雪忽然就让整个鲁州一夜之间进入了寒冬。
呼啸北风无情横扫大地，鹅毛大雪为万里江山染上纯白色泽。
酷寒的温度仿佛能浸透骨髓，但更令人们心寒的是，入冬后接连而至的噩耗。
11月中旬，直隶大地震，损毁房屋数以百万计，死亡几十万人！
但更可怕的是次生灾害，无数老百姓在寒冬中无家可归，饿死冻死者不计其数，许多村镇几乎人畜绝迹，原本繁华的膏腴之地迅速变得荒凉死寂。
而在温暖的南方，原本不应该在冬季出现的飓风骤雨频繁侵袭，所过之处海水倒灌，江河决堤，淹死人畜以千万计。
“皇帝快不行了，她已经镇压不住天地水三脉了。”
温暖书房里，奥克丽·亚妮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感慨万千的叹息道。
闻言，赵胤舜手里的笔锋微微一顿。
“那岂不是说接下来几年气候会越来越异常？”
“是的，所以珍惜今年的光景吧，这会是未来几十年最好的一年。”
“…………”
这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眨眨眼睛，赵胤舜看向城外的方向，想起很少结冰的临波湖都被薄薄的冰层封冻，忍不住甩甩头。
真是难以想象未来会离谱到什么程度。
“不过，比天灾更严重的是人祸，你们好多官员还在大发国难财，疯狂侵吞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赈灾款项和物资，把本该免费的物资高价卖给受灾的老百姓，榨干他们兜里的每一分钱……”
“为了‘可持续发展’，他们甚至纵容推动天灾扩散……”
“啧啧，当灾难变成了剥削掠夺的工具，这门生意可就很难停下来了！”
轻点粉嫩嘴唇，奥克丽·亚妮沉重叹了口气。
“更严重的是，皇帝暴露了她的极限，接下来不仅是自然灾害，人造的天灾也会接踵而至。”
“妖魔鬼怪们的狂欢……要开始了！”
仿佛闻到了这句话背后浓郁的血腥味，赵胤舜凝重的蹙起眉毛，仔细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但思来想去，他却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很少，除了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其他好像也帮不上忙。
主要是这见鬼的世界太大了，区区一个鲁州估计都比前世的天朝还大，连绵数州的灾害没有国家级的动员能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唉……周柔。”
伴随着轻声呼唤，一个漂亮的女孩推门而入，仿佛看不见奥克丽·亚妮一样，径直走到赵胤舜面前。
“君上，您叫我吗？”
“嗯，今年收成情况怎么样？粮仓里有多少粮食？”
“很多，虽然您将农税调整到了二什税一，但因为官身也不能免税，所以收上来的粮食反而比往年更多，各大粮仓中新入库的存粮差不多有135万吨，再加上清缴的地主家陈粮，初步估计足够全郡消耗三年！”
“这还没算今年全郡农民家里上千万吨的存粮！”
说到这里，连周柔都忍不住摇头。
原来地里的产粮完全足以养活更多的人口，那为什么以前每过几年都会闹饥荒呢？
第272章、赈灾
其实周柔内心清楚，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官老爷不用交税！
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兼并了绝大部分最肥沃的土地！
如此一来，国家的财政如何支撑？
自然只有把负担转移到没有抵抗能力的小农身上。
这还没完，由于世家豪族垄断了基层官僚体系，国家的税收也成了他们的敛财工具。
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然后百姓的钱三七分账，豪绅的钱如数奉还。
层层盘剥，上下两头吃，结果就是国家和百姓越来越穷，中间的吸血鬼却肥得满嘴流油！
然而他们这就满足了吗？
不，并没有！
由于垄断土地又不用交税，他们手里囤积了天量的粮食，而老百姓却因为各种苛捐杂税的负担，家无隔宿粮，双方的抗风险等级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因此，豪绅们只需要掐断粮食流出，然后传播一些谣言，就能人为制造危机恐慌，短时间内将粮价抬高几倍甚至几十倍！
于是，饥荒就形成了……
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易子而食，惨绝人寰的大饥荒，对于豪绅们却是一场饕餮盛宴！
危机席卷之下，无数的小农甚至小地主破产，田连阡陌的大地主可以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逐渐发展成跨县，跨郡，甚至跨州的豪门巨族！
而一无所有的泥腿子也不用担心，你们还有最重要的东西，人身自由啊！
虽然大旻明令禁止蓄奴，但只要签下这份九出十三归，利滚利，你一辈子也还不起的借据，那你就能得到一袋发霉的烂粮食，足以让你们家最健康强壮的劳动力活下来！
至于剩下的老弱病残嘛……
没有价值的玩意死了也就死了，老爷们可不会为了这些草芥浪费宝贵的粮食！
反正这些泥腿子就像是地里的杂草，今年死一茬，过不了几年又会一窝一窝冒出来。
其实，在风调雨顺的年代，哪儿有什么大饥荒，不过是大地主们周期性收割人民的手段罢了。
这样的规律在过去上万年每个王朝不断重复，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到后面连郡连州的大范围饥荒，愈演愈烈……
直到今日，整个帝国都陷入生死存亡关头了，这些贪婪的地主老爷们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反而变本加厉的搜刮民脂民膏，趴在国家身上吸血！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一切特权都是建立在国家存在的基础上吗？
覆巢之下无完卵！
国家都要亡了，你搜刮再多财富又有什么用？
没有注意到周柔愤恨交杂的眼神，赵胤舜要是知道她内心所想，绝对会告诉她一个真理。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无论哪个世界，王朝末期统治阶级的迷惑操作都能令人直呼看不懂！
比起前世宋末明末清末那些离大谱的魔幻行为，目前的大旻简直太正常了，根本没整出让赵胤舜都直呼好家伙的狠活！
不过，也许目前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皇帝】的基础上。
一旦她陨落，底下的牛鬼蛇神估计就要开始整活了……
或者说，随着【皇帝】的衰弱，他们已经开始在整活了！
这次天灾背后的人祸未必没有他们的推波助澜……
沉吟片刻，赵胤舜在脑海中权衡利弊，有了决断。
“传我命令。”
“海军前出，清剿太平湾至炀州北部航线上的海盗。”
“【农业部】调集全郡所有陈粮，以长公主名义送往炀州赈灾！”
浑身一震，周柔从悲愤的情绪中惊醒，连忙拿出本子记录。
“遵令！”
但赵胤舜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摇头。
“算了，岑兴的身份压不住地头蛇，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另外，光凭军队的运输船肯定不够，你在家里协调好后勤，组织民间商船帮助运输粮食。”
仔细记下赵胤舜的要求，短短数秒内，周柔脑中就已经形成了大概的计划框架。
“是！”
“注意，这次名义上是赈灾，但实际上我是想要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地主官僚不把他们当人，那还不如将他们接到封国来，我们现在可是很缺劳动力。”
五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击，赵胤舜毫无保留的对心腹坦诚道。
和那些宁愿把地抛荒也不愿给泥腿子耕种的地主阶级不同，赵胤舜深知人口才是现代国家最重要的根基！
战时他们是无穷无尽的兵源，和平时他们组成的市场更是一个国家最坚实的底气！
前世天朝为啥能用市场换技术？
还不是因为所有人都眼馋这个十几亿人的庞大市场！
后面天朝发展起来了，甚至能开启内循环，在最艰难的设想下，可以完全与外界隔绝，独立存活！
这种疯狂的能力甚至比核武器更令西方恐惧！
因为这意味着你不怕封锁，不怕制裁，一国既是世界！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拥有足够庞大的人口！
赵胤舜可不愿看到虫豸们糟蹋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人民！
在虫豸们反动落后的思想观念里，泥腿子跟野草一样死不完，春风吹又生。
这样蝼蚁草芥一样的玩意可算不上人，约等于两脚畜生，根本不用珍惜，可以随意消耗，只有他们那些饱读诗书的老爷才配叫【人民】。
所以国不可与“民”争利，说的就是不能收他们的税，要收只能向那些泥腿子收！
至于泥腿子们活不下去被逼造反，那就不关老爷们的事了，都是你【皇帝】为政不仁！
我管你国家亡不亡，反正不能动我的利益！
“对了，为了防止粮食被层层盘剥，这次的赈灾行动全程由我们自己人负责，你组织一下【龙】的精锐干部，越多越好。”
“是！”
“哦，还有，调动陆军随我一起赈灾！现在各县的【龙卫】都初步成型了，正规军要逐步把防卫镇压任务移交给本地！”
“是！”
仔细记下赵胤舜的命令，周柔急匆匆的离去，【鎏阴封国】的战争机器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又要出门？”
转过头，隐藏在信息屏障下的奥克丽·亚妮悠悠望着赵胤舜。
“嗯，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遥望窗外皑皑白雪，俊美少年无奈叹息道。
“况且，我现在是真的缺人，不仅工业缺劳动力，农业更是有巨大的潜力被白白浪费。”
说到这，赵胤舜一言难尽的咂咂嘴。
“你知道吗，临波郡以前那些地主真的逆天，明明有富饶丰裕的大平原，他们居然只开发出来五分之一的熟地，剩下80%的可耕作土地完全没有利用……”
“资本主义好歹能提升效率，最大限度压榨剩余价值，他们连剥削都剥削不明白！纯纯的脑瘫！”
越说越气，白衣少年忍不住狠狠一锤桌子。
坏也就算了，关键还蠢得躺在金山上要饭！
这种又坏又蠢的脑瘫玩意充斥朝野，国家不衰败就有鬼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妖魔鬼怪占据了这些地盘，导致无法开发呢？”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多。”
赵胤舜摇摇头，心累的叹息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测量统计，临波郡的大体情况已经出来了，陆地面积大概是110万平方公里，不算倭寇这几十年人为制造出来的鬼蜮，传统妖魔鬼怪占据的地盘零零散散占了不到十分之一，大多都在人迹罕至的区域……”
“所以，这方面的影响有，但不大。”
“真正影响开发的原因有很多，除了他们自身贪得无厌，我觉得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为了阻挠核田。”
皇帝也不是傻子，就算有朝堂上的【窃国者】欺瞒蒙蔽，扭曲认知，但确实收不上来税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办法看看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要是真实数据摆在皇帝面前，那可就是要出大事了！
历朝历代的变法就是这么来的！
而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变法，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核田归税！
这可要了老爷们的命了，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逐渐总结出了一套应对之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隐匿田产，阻扰审核。
为此，他们宁愿把大片大片的田地抛荒，也不愿交给泥腿子们耕种，严重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
听到赵胤舜的解释，奥克丽·亚妮饶有兴致的感叹道。
“跟泰西的贵族有异曲同工之妙，那边森林里的枯枝都是领主的财产，老百姓冻死都不准捡来取暖。”
“所以一到冬天泰西的贵族们就流行玩狩猎游戏，射杀那些进入森林捡柴的贫穷老百姓，互相攀比战绩，并以此为乐。”
“Emmmm……你们那边也挺逆天的……果然全世界的虫豸都差不多。”
看着兴致勃勃的奥克丽·亚妮，赵胤舜无奈摇摇头，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其实临波郡真肥得流油，可开发的耕地面积占比约55%，也就是60万平方公里，足足9亿亩！”
前世天朝看到这耕地占比，能羡慕得哭出来！
也就二毛的资源禀赋能勉强一战，但问题是二毛全国面积也就是临波郡的一半多一点，就这已经被称为欧罗巴粮仓了！
感慨舒了口气，赵胤舜眼里闪过一丝憧憬。
“如果全部耕地正常开发，光【临波】一个郡就能养活几亿人！”
前世在传统农业技术下，一个人精耕细作的极限大概是六亩，而目前的超凡世界生物体魄普遍更好，一个人能精耕10亩左右的土地，也就是说……
“想要把【临波郡】的农业潜力完全开发出来，我需要至少一亿人！可现在【临波郡】的总人口还不到2000万……别说农业了，连工业的劳动力都极度缺乏，我需要海量的人口！”
因为土地改革按人头分田，又免去了所有徭役，所以一通统计下来，原本户籍上只有几百万的临波郡人口忽然翻了近两倍，也算是给了赵胤舜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丝疑惑。
光一个临波城就有40多万人，整个临波郡才几百万？
隐户们能不能稍微走心一点？
说到这，赵胤舜不由得长叹一声。
“把灾民接到封国来，也算是为师姐保留一口国家元气吧。”
闻言，奥克丽·亚妮翘起粉嫩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已经默认你师姐能当上皇帝了吗？”
没想到赵胤舜立即用一种奇怪的表情回望她。
“她是我师姐。”
平澹的话语却令奥克丽·亚妮微微一愣。
看似只是平铺直叙的陈述，但熟悉少年的她却精准抓住了重点。
我！
因为是“我的”师姐，所以天经地义就该当皇帝！
仿佛，他就是命运的主宰，他的意志就是客观世界的运行规律！
只要他想，世界就该随之而动！
这是何等的狂傲？
但奇怪的是，奥克丽·亚妮没有感觉到少年任何的浮夸情绪，仅仅像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更恐怖的是，她居然也没有觉得丝毫违和，仿佛世界就该围着少年转！
“你真是全世界最有趣的家伙！”
捧着赵胤舜棱角分明的脸颊用力搓揉，奥克丽·亚妮嘴角疯狂上扬，隔着皇冠面具都似乎能看到她眼中的兴奋。
“又在发什么疯？”
挣开魔爪，赵胤舜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呵呵，相比起被观测了上万年的【皇帝】，果然还是你更有趣！”
忍不住心头的激动，奥克丽·亚妮将粉嫩脸颊贴在赵胤舜脸上疯狂磨蹭，兴奋的模样让少年莫名想起了抓住逗猫棒的小师姐！
心中一动，赵胤舜不着痕迹的观察奥克丽·亚妮，隐隐有了一丝明悟。
还叫我小心【神话病】，我看你才是被【窥秘人】的探索欲影响得不清！
怪不得当年一见我就馋得流口水……
你们这些老牌神话高手多多少少都有点大病嗷！
“不要贴贴，贴贴密接。”
说着奥克丽·亚妮听不懂的怪话，赵胤舜一掌将她的脸推开，身形一动，只留下一道残影在原地缓缓消散。
第273章、龙兽
炀州青龙京的一处府邸内，一群达官贵人觥筹交错，宴席间忽然收到一个令人惊异的消息。
“什么？长公主殿下要来赈灾？”
看着同僚们兴奋的目光，喻高歌摇了摇头，步履蹒跚的坐入宴席，神情有些沉重。
“不是长公主殿下亲自来，而是她的【鎏阴封国】派人来赈灾。”
闻言，众人的表情却更加兴奋了。
“那岂不是更好？”
“咳咳，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赈灾这种脏活累活，还是交给我们就行了！”
“是极！是极！公主殿下何须亲至？吾等自会安排妥当，为国分忧！”
“哈哈哈，不知道这次又有多少赈灾款项和粮食？”
冷眼环视同僚们摩拳擦掌的贪婪模样，喻高歌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先别高兴得太早，这次带队来赈灾的是武安君……”
一句话宛如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众人脸上的兴奋表情勐然一僵，笑容缓缓消失。
欣赏着同僚们精彩的颜艺，喻高歌带着一丝恶趣味的补充道。
“还是带着军队来的！”
霎时间，屋里欢快的气氛变得沉重，旋即转换成了火山般的愤怒。
“岂有此理！带着军队来赈灾？这岂不是摆明了不信任吾等？”
“恐怕赈灾是假，劫掠是真，来者不善啊！”
“没错，那武安君屠戮忠良，伤化虐民，鲁州群贤深受其害，吾等必不能让其踏入炀州！”
听着同僚们义愤填膺的声讨，喻高歌无奈长叹一声。
“有长公主御令，你们以什么理由阻止他入境？”
嘈杂的大厅顿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有人试探性的说道。
“武安君率长公主私军离开封国，这本身就不符合规矩！”
“呵呵，几个月前他擅自率军离境，把渭璃郡打下来大半，杀得当地世家人头滚滚，你看有什么后续没？”
喻高歌摇摇头，感慨同僚的天真。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只要长公主一口咬定是她的意志，那就不是武将独走，陛下最多事后责罚两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况且，这次人家还有正当理由，灾区治安混乱，妖魔鬼怪横行，需要军队配合赈灾。”
听着喻高歌幽幽的诉说，众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宇间满是烦躁不安。
“可恶，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吗？”
“要不然调集军队封锁鲁州边境？”
“不行，东柱国不会同意的，没有他的手令，我们连郡兵都调动不了，更别说封锁边境了！”
听到这，喻高歌忽然补了一句：“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武安君是走海路过来的，先锋的海军船只已经抵达北部港口了。”
眼神一动，众人目光犀利的对视，心中涌现出大胆的想法。
“武安君运送了大量钱财粮食，遭遇倭寇袭击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合理！合理！”
“另外，那小子不是得罪了魔门么？正巧各宗不少嫡传都在炀州收集材料，把这事儿跟他们透露一下。”
“这……听说武安君是至尊天骄，武道通神，那些嫡传能找他麻烦？”
“呵呵，英雄和传奇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而且越到后面，不同能级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那武安君再强也不过刚刚跨过了传奇门槛，怎么比得上那些打磨浸淫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老牌嫡传？”
“光是位格上的压制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几名懂哥一番合计，众人顿时心头大定。
仔细分析一下，这武安君也没有多可怖嘛……
………………………………
呜~~
沉闷汽笛声直冲云霄，庞大的舰队排成长队穿过太平湾海峡，领头的正是五艘威风凛凛的铁甲舰！
遮天蔽日的聚灵船帆吞吐天地灵气，形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庞大漩涡。
站在【天虹号】舰首，赵胤舜左右观察海峡两边的隘口，热闹的工地上已经分别竖起了十几门又粗又长的岸防炮。
这些口径超过300mm，一门就重达上百吨的巨炮攻击范围超过30里，两个炮群可以轻易将海峡封锁，保证没有任何可疑船只能靠近太平湾。
之后，这两个工地还会建设成永久性的堡垒，化身成人造天堑保护最重要的港湾。
而它们，也是这次赵胤舜敢倾巢出动的底气。
陆上的敌人已经被打残，海上的敌人又进不来，再加上太平湾距离炀州最北部的港口只有单边两天的航程，全速狂飙甚至一天就能抵达，有什么事情舰队很快就能回援……
再次梳理了一下思路，赵胤舜迎着海风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身后庞大的舰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这段时间岑兴拼了命挖帝国墙角，终于凑齐了海军船员，能勉强把舰队开动起来了！
虽然平均满编率降到了不足六成，船舰战力大打折扣，但至少看着唬人啊！
73艘主力战舰，200多艘运输船，这规模在近海区域完全可以横着走，护航太平湾到炀州北部短短一千多公里的航线绰绰有余！
思绪流转间，庞大的舰队缓缓驶出了狭窄的出海口，正式进入了外海。
扑面而来的海风似乎变得更加腥咸，眺望大海许久之后，一只呆萌猪头忽然从衣领间支棱出来，对着远方的深海抽抽鼻翼。
“kuong~kuong~”
“什么意思？”
“kuong~kuong~”
“有东西？”
正在和小香猪大眼瞪小眼，极远处的海平面上忽然炸开了冲天水柱。
恢弘的灵气波纹横扫天地，伴随着悠远深邃的低吼，两只庞然大物跃出水面，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碰撞在一起。
轰！
冲击波呈肉眼可见的球型扩散，将天上的云层撕开一个空洞，一分多钟后才抵达赵胤舜面前。
呼呼呼~
毁灭性的冲击波威力衰减，此时已经变成了呼啸劲风，可即便隔着如此漫长的距离，战斗余波依旧吹得风帆鼓荡，整支舰队都发生了轻微偏斜。
运足目力，赵胤舜看清了几十公里外的两只庞然大物，那骇人的体型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有上百米长，看似笨重迟缓的碰撞就像是两座山岳在互相倾轧，不断掀起几十米高，宛若天灾般的巨浪。
“哇，好大的龙兽，没想到能在近海看到这种大家伙！”
小白猫不知从哪儿窜到赵胤舜头顶，伸长脖子遥望远方的战斗。
“龙兽……都这么大吗？”
抽抽嘴角，赵胤舜平复心头的震撼，想起书籍中对龙兽的记载，彻底放下了之前的怀疑。
对不起，是我格局小了，没想到世界上真有如此体型的怪物……
“差不多吧，它们还不算特别大，到了远洋深海才夸张，师尊曾经遇到过不见首尾的【海神】。”
“不见首尾？海神？”
“就是往前看看不到头，往后看看不到尾，目之所及全都是她躯体的一部分。”
“那种层级的龙兽拥有操控大海的权柄，已经可以某种程度上看做是海洋概念的具现化了，所以被称之为【海神】。”
兴致勃勃的观望战斗，素菱依目不斜视的解释道。
闻言，赵胤舜眯起眼睛，幽暗深邃的目光跨越漫长距离，清晰窥探到了那宛若微型太阳般的灵性光焰。
位格只有六阶，但属性却庞大得有些吓人！
除了【敏】【神】，自己其他属性恐怕只有这些龙兽的几分之一！
不过再看看它们比一般山峰还夸张的体型，赵胤舜又很快释然了。
前世人类不能和蓝鲸比，超凡世界也是同样的道理，两者的生存环境都不一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嘿嘿，是不是很震撼？这下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吧？以后别再骄傲自满了！”
趴在少年脑袋上，小猫咪得意洋洋伸出猫拳拍打他脑门。
说得好像跟你有关系一样……
赵胤舜默默翻了个白眼，满脸无语。
察觉到他脸上的不服气，素菱依沉吟数秒，眼神逐渐变得严肃。
“师弟，虽然你很强，强到普通的六阶传奇在你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真的可以横着走。”
“别说神话，某些老牌的战斗职阶都有可能对你造成致命威胁。”
瞄了眼自己的属性面板，赵胤舜狐疑的蹙起眉头。
“你别不信，D能级的普通六阶和SSS能级的顶级六阶完全是两个概念，它们之间的差距比一阶到六阶还大！”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基础属性放到六阶中并不算顶尖，再加上位格压制就更弱了……”
“当然，真实战斗并不能单纯的对比基础属性，职阶、功法，心性、意志、装备，战斗经验这些方面你都很强，能弥补一部分劣势。”
“但这些方面其他的顶级天骄也不差，综合来看，你在六阶中远远算不上无敌，以后行走江湖务必要小心谨慎。”
听着小师姐语重心长的话语，赵胤舜收起心中的不以为然，表情古怪的将她从脑袋上摘下来。
“师姐……”
“嗯？”
“我好像记得你就是六阶SSS能级吧？”
柔若无骨的小白猫微微一僵，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我又不是战斗职阶……”
看到她这反映，赵胤舜顿时明白了。
自己就算没强到六阶无敌，绝对也是最顶尖的一批。
刚才她的告戒虽然发自真心，但估计多少带点夸张。
“嗯，我以后会小心的。”
温柔笑笑，赵胤舜挠挠小猫咪的下巴，舒服得她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声。
但很快从师弟高超的撸猫手法中惊醒，素菱依眼底泛起一丝羞涩，挣扎着跳出怀抱。
“哼！受伤疼的又不是我，你自己看着办！”
猫跑了，赵胤舜抱起脚边打转的小香猪，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
“香香，你以后可别学小师姐，傲娇现在不吃香了。”
“呜意？”
乌黑大眼睛惊恐看着他，小小的猪脑袋满是大大的问号。
熬胶是什么？
为什么要吃香香？
终于要对小居居下手了吗？
没有注意到蠢猪清奇的思路，赵胤舜目光依旧固定在远方的战场。
两只庞然大物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双方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纠缠着逐渐沉入海底，原地只留下翻滚搅动的巨浪。
原本还想骑着敖白白过去看能不能捡便宜，但发现两只龙兽并没有伤到元气，大胆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岑兴。”
“在！”
“大海里的龙兽多吗？”
“多如天上繁星。”
“那岂不是很危险？”
“有成熟的航道就不算危险，另外只要贴着海岸线走，基本也碰不到什么强大的龙兽。”
“所以，如果我想猎杀高阶龙兽，就必须去深海里找，对吧？”
“啊？”
原本还以为君上是为了规避危险才找她问话，没想到人家已经开始主动盘算着猎杀龙兽了！
“呃……理论上是这样的，但越是到深海，龙兽的超凡之力越强大，历史上有许多舰队都是遭遇了海神级的龙兽而覆灭，还请君上三思。”
幽幽收回视线，赵胤舜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谁说我要带舰队了？”
“…………”
不带舰队怎么猎杀龙兽？
靠人力吗？
神话生物想在海里猎条龙兽都不容易，那玩意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察觉到岑兴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赵胤舜莞尔一笑。
“放心吧，我只是随便问问，有机会就干一票，没机会就算了。”
说完，少年的视线重新移回逐渐平静的海面，遗憾的抿了抿嘴。
一只长得像龙虾，一只长得像八爪鱼，看起来都挺好吃的样子……
体型又那么大，随便弄一只都够我吃好久了，还能给军队加餐，提升血煞成长速度！
最关键的是【命运褫夺】对这种强大个体效果最好，一只的“营养”说不定就能抵得上几万军队！
可惜，两个家伙似乎有点灵智，没有给我渔翁得利的机会。
看着君上那遗憾的表情，岑兴眉脚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
她有种感觉，刚才的战况要是再激烈一点，自家主君说不定就冲出去了。
第274章、不动如山
忽然间，岑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不对劲。
正常来说，这种体型的龙兽打上一两天也不奇怪，这次却结束得非常突兀……
该不会那两只龙兽就是感应到了君上的威胁才主动停手的吧？
心生明悟，岑兴童孔缓缓收缩，不敢置信的盯着少年，浑身寒毛倒竖。
一般这种海洋中的王者打起来，连舰队都不放在眼里！
他一个人居然就能让它们感到忌惮？！
这人畜无害的皮囊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怪物啊？
凝视着少年俊美侧脸，岑兴咽了口唾沫，敬畏的低下头。
突如其来的插曲并没有影响舰队航行，饱满的聚灵风帆源源不断汲取着空气中无穷无尽的能量，以缓慢但却稳定的速率推动着舰队前进。
说是缓慢，但赵胤舜目测速度也接近30公里每小时了，远超前世的古代帆船。
紧贴海岸线，波澜不兴的航行一天后，就在舰队即将离开鲁州，进入了炀州海域时，前出十几公里的先锋战舰突然传来了消息。
“敌袭！”
高耸的聚灵风帆迅速降下，切换到蒸汽动力的轻巧战舰变得格外灵活，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想要回归舰队。
但下一秒，伴随着悠远的舰炮轰鸣，冲天水柱如雨点般在它周围爆炸，铺天盖地的水雾甚至将战舰完全吞没。
就在众人以为它被击沉时，一道黑影狼狈冲出雾气，舰身上多了几个直径数米的大洞。
蒸汽锅炉被加压到极限，凄厉的汽笛隔着老远都清晰可闻，澎湃动力甚至把舰首都推得高高扬起，整艘战舰就像是悬浮在海面上飞驰。
虽然只有最基础的升级改造，但覆盖船舷的附魔装甲和蒸汽动力明显立了大功，战舰灵活的在弹幕中蜿蜒蛇行，躲开了所有足以至它于死命的重炮。
没躲过的流弹就靠着装甲硬抗！
速度、血量、最后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这艘战舰居然顶着千疮百孔的残躯冲出了敌人的火力覆盖。
与此同时，主力舰队也在加速前进，舰长室内岑兴放下手里的长筒望远镜，面色凝重。
“是北海王旗下的舰队！”
“北海王？”
在她身边，赵胤舜同样看到了敌人黑压压的舰队，桅杆上一只张牙舞爪的龙兽旗帜正迎风飘荡。
“汪、郑、李、颜四支以海盗起家的传奇王者，被我们统称为四王，其中汪兴活动在帝国北部沿海，操控着申丽、扶桑等国的贸易，所以被叫做北海王。”
“和其他无根之萍的海盗不同，这四王都拥有海外领地，继承的统帅者也从最初的兵道转向了帝道，已经不能将他们视作单纯的海盗了。”
收回视线，赵胤舜饶有兴致的抿嘴轻笑。
“亦商亦盗的小王国？”
“没错，完全可以将他们视作弱化的国家级势力，同时也是各自区域内的海盗盟主。”
“他们垄断贸易，帮助其他海盗销赃，一般很少亲自出手，这次怎么会突然袭击我们？难道是为了我们携带的赈灾粮食？”
想起吊在舰队后方的运输队伍，岑兴狐疑的拧紧眉头。
“管他那么多，杀了再说。”
俊美脸颊上扬起残暴微笑，赵胤舜悠然踱步走出舰长室，只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兴奋呢喃。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
“老大，对面这舰队规模不小啊！”
战场另一端，同样有一群人举着长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即使穿着高贵华丽的武装甲胃，也难以掩盖他们身上嗜血残暴的气息。
“炀州那些家伙不是说只有一两艘六阶战舰吗？怎么有五艘六阶铁甲舰？！”
“其他战舰也经过了升级改造，不是大旻海军那些木头船！”
看着残血从他们齐射下逃命的前锋战舰，一群人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本来以为是来捡软柿子，没想到是一块硬骨头……
“居然敢给假消息！踏马的，等老子回去，一定要把炀州那群肥羊的骨髓都给榨出来！”
听着兄弟们忿忿不平的抱怨，陈溥立收起望远镜，一张国字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不用担心，整体实力我们还是占据压倒性优势，如果能把这些主力战舰全部俘虏，这笔买卖就是血赚。”
闻言，众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改刚才的暴躁，兴奋点点头。
“经过升级改装的主力舰可是很值钱啊，要是能吃下这支舰队，我们第十支队的实力可就能排到前三了！”
“最关键的是老大也能凑齐资源，可以尝试冲击神域，到时候我们北海四大舰队就要变成五大舰队了！”
嘴角翘起微不可查的弧度，陈溥立双手下压，安抚兄弟们的躁动。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敌人看起来训练有素，跟以前那些大旻海军不一样，诸君不可大意。”
“是！”
正准备鼓舞士气，调整队形抢占T字头，忽然陈溥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白点。
“那是什么？”
察觉到白点正在飞速朝自己靠近，陈溥立拿起望远镜仔细调整焦距，终于隐约看清了真容。
那是一匹奔跑在海面上的纯白骏马，狂暴的速度甚至在它身后拉出剧烈浪花，而骏马上似乎骑着一个人。
他在朝我们冲锋？
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可看着那人气势汹汹的模样，陈溥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不过，一个人朝一支舰队冲锋？？
到底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
迷惑的蹙起眉头，陈溥立一边调整舰队阵型，一边关注着那个古怪的家伙。
踏水而行的骏马速度快得出奇，几分钟后那人就进入了舰队的攻击范围，但陈溥立却没有下令攻击。
远距离打这种灵活目标就是大炮打蚊子，还不如等他主动靠近后一轮速射炮覆盖，瞬间就能把他灭掉。
“这家伙来干嘛？送死吗？”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古怪的白色身影，但和陈溥立一样，没人把他放在心上。
“也许是来求饶的，要不要把他放进来？听听他的条件？”
陈溥立微微意动，沉吟数秒后，还是摇摇头。
“对方也在抢T优，没必要为了他分散精力。”
闻言，几名舰灵点点头，各自离开回到本命座舰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又过了两分钟，陈溥立领头的旗舰终于能够看清来人，高大神骏的龙驹上，坐着一个面容稚嫩的俊美少年。
看着那俊美如玉的绝世容颜，陈溥立心里莫名涌起了一丝不舍，但转瞬间又压下这股异样的情绪，眼神恢复清明。
“好强大的魅惑力，想用他来求饶么？可惜我对男孩子没兴趣……”
在六阶苦熬打磨了这么久，只有成神才是他唯一的夙愿，其他一切诱惑都无法动摇他的本心！
嗤笑摇摇头，陈溥立周身凭空浮现出装甲虚影，各种复杂精密的结构由虚转实，化作一尊三米多高的巍峨钢铁巨人。
复古又科幻的概念装甲覆盖全身，伴随着最后的钢铁面罩落下，陈溥立进入到了冷静澹漠的战斗状态，机甲眼眶处的玻璃屏障中亮起了璀璨红光。
“不动如山！”
玄妙的超凡之力通过血煞链接覆盖整支舰队，一座朦胧的山岳虚影在天空中一闪而逝，每一艘战舰的灵气屏障都凭空暴涨一大截。
几公里外，正迎面冲锋的赵胤舜抬起头，幽暗视线穿透了物质维度，清楚看到了覆盖在舰队上方的山岳虚影。
好强啊！
削弱，偏移攻击，同时大幅强化自身防御，这秘术用在陆军身上还不算变态，但用在远程攻击为主的海军身上简直就是开挂！
本来远距离舰炮对轰的命中率就不高，再经过超自然力量的偏移……
好家伙，原本一百炮能中个两三炮，现在一百炮只能中一炮，甚至一千炮才能中一炮！
命中率小数点直接向前挪一位！
不仅如此，敌人攻击被削弱，己方防御被加强，一加一减，实际伤害至少减一半！
如果没有对应的克制秘术，或者碾压性的无敌伟力，光这一招就能令舰队立于不败之地！
相比之下，岑兴的【其疾如风】就没这么强力了……
等等，要是火炮攻击范围更广，始终吊着敌人打，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立于不败之地啊！
而且高机动性意味着主宰了战场主动权，想走，敌人只能干瞪眼，想追，敌人跑不掉！
既然攻击被削弱了，那就用炮弹雨慢慢磨！
只要命中率不是零，在弹药库耗空之前总能取得战果！
莫名的，赵胤舜想起了草原上狼群围猎牛群的画面。
长时间的追逐驱赶，一点点撕咬放血，积累伤害，逐渐吃掉那些受伤掉队的老弱病残，最后再来对付强壮的头领。
刹那间明白了两种兵道路径的不同风格，赵胤舜嘴角翘起一抹兴奋弧度，用力一夹马腹。
有我在，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打爆敌人最强的一点！
“吁~~”
感受到少年兴奋的情绪，敖白白心领神会，四蹄挥出残影，速度再次暴涨，拉出尖锐刺耳的凄厉破空声。
狂飙的气劲在身后留下上百米长的白浪，赵胤舜目光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巍峨战舰，看着那比自家六阶铁甲舰大出足足两三圈的体型，眼底燃烧起浓浓战意。
如果按照生物的能阶划分，这玩意至少也是S级以上的稀罕货，希望它能带给我足够的压力……
脑海中杂念闪烁，忽然间，敌人的船舷上爆出整齐划一的汹涌火光，铺天盖地的炮弹如雨点般朝他袭来，几乎封死了方圆几十米内所有空间。
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借着下蹬的力量，敖白白心有灵犀一头扎入海里，而白衣少年则突兀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逐渐虚化的鬼魅白影。
几公里外的旗舰上，陈溥立童孔一缩，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冥冥中感应到了巨大的危险。
唰~
三米多高的钢铁巨人毫无阻碍穿过舰长室，刹那间出现在甲板上。
勾连整支舰队的血煞之气无限扩展，无形的力场宛如领域般笼罩方圆十里，将肉眼难以捕捉的恐怖白影清晰投映到了陈溥立的神魂中。
快！
太快了！
敌人的速度超乎想象，数公里的距离几乎一闪而逝，就像是一颗人形炮弹撞上了战舰的灵气屏障！
轰！
一万多吨的铁甲舰像是撞上了一座冰山，冲刺的势头瞬间一滞，十几米厚的灵气屏障上炸开了一圈圈剧烈颤动的能量波纹。
原本浑圆的灵气屏障陷出一个锥形坑洞，最深的地方，一个白影以身化剑，疯狂催动着力量，身后凝结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巨剑虚影。
短暂的僵持后，舰队坚韧的防御力逐渐占据上风，三米多高的钢铁巨人压下翻涌的气血，眼中红光一闪，肩上两根水桶粗的炮口轰然炸响，喷出十几米长的恐怖火舌。
半空中，赵胤舜眉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久违的战栗感传遍全身，让他涌起难以言喻的兴奋。
就是这种感觉！
好久没有感受到致命的危机感了！
慵懒的神魂在刺激下瞬间活跃，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赵胤舜眼底炸开一抹深邃幽光，嘴角扬起难以抑制的喜悦笑容。
瞬步！
轰！
狂暴的速度在原地炸开半球型震爆云，白色气浪冲击在灵气屏障上，激起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颗炮弹穿过赵胤舜刚才站立的地方，笔直射向天际。
“你是谁！？”
宛如一片羽毛轻盈落下，不远处，一尊三米多高的钢铁巨人悬浮在海面上，亮红的机械眼睛死死盯着白衣少年。
“武安君·赵胤舜。”
呼啸海风吹得黑发乱舞，俊美少年微笑着从天而降，宛如坠入凡尘的画中谪仙。
心头勐然一动，高大的钢铁巨人发出瓮声瓮气的低语。
“吾乃北海王麾下……”
但他才刚开口，白衣少年就微笑着挥手打断。
“我对死人没兴趣。”
陈溥立：“…………”
第275章、弱点
狂妄！
不可一世！
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戏谑笑意，陈溥立往日的休养城府似乎荡然无存，一句话就被激起熊熊怒火。
“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轰！
三米多高的钢铁巨人以不符合体型的速度弹射起步，眨眼间就冲到了赵胤舜面前。
比门板还宽的斩舰刀携带着噼山破海的力量朝少年脑门落下，浑厚血煞罡气在刀锋上凝结，化作缠绕闪烁的血红电弧。
然而敌人迅若雷霆的攻势在【高维视界】下宛如慢动作，白衣少年并指如剑，轻柔旋转手腕，漫不经心的朝前一甩。
【幻剑·罗睺】
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的慵懒一指却好似无形的死神镰刀，明明没有任何异象，陈溥立却浑身寒毛倒竖，本能的变攻为守，将钢墙一样的斩舰刀横在身前，护住周身要害。
叮~
看不见的剑罡点在刀身上，浑厚的血煞罡气炸开碗口大的凹陷，凝练的毁灭能量灌入刀体，蛛网般的裂痕以接触点为中心缓缓向外蔓延。
短暂的僵持后，蓄势冲锋的钢铁巨人被一点点压到海面上，巨大的脚掌宛如踏在坚实的大地上，被难以抗拒的伟力硬生生推着倒退。
呜呜呜~
尖锐的蒸汽轮机声震耳欲聋，科幻的概念武装背后喷出浓浓黑烟，澎湃的能量在钢铁巨人体内咆孝，陈溥立怒吼一声，将斩舰刀上的无形罡气偏转方向，朝着身侧一甩。
呲~
悄无声息间，平静的海面裂开一道近百米长的“峡谷”，零点几秒后，凝练的剑罡再也维持不住收束的姿态，释放出了毁灭性本相。
嗡~
轰！
灌入大海的罡气瞬间膨胀，狭长的“峡谷”勐然开裂，一堵百米长的水墙冲天而起，隔着几十公里都能看到那利剑一般刺入云霄的水墙！
整个上半身都被震得微微发麻，陈溥立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白衣少年，爆炸的水雾飞溅到身上也丝毫不敢移开注意力。
仅仅一击，就让他彻底扭转的观念。
最初以为少年是用来求饶的礼物，然后又觉得他是个年少轻狂的蠢货，现在，陈溥立收起了所有轻视，将其视为前所未见的可怕敌人。
压下微微颤抖的手臂，陈溥立的视线向下轻轻一扫，眼中满是凝重。
斩舰刀上蛛网般的裂痕不断向他诉说着眼前的少年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仅仅是随手的一击就让战舰上最坚硬概念所化的武器遭受了创伤！
虽然并不严重，但以人力对抗钢铁铸造的战争机器居然还占到了上风，这就不科学！
平复心头的震撼，陈溥立催动超凡之力，斩舰刀上的裂痕缓慢弥合，澎湃能量在概念装甲中奔涌，周身浮现出一米多厚的灵气屏障。
超越物质层面的山岳虚影投影而下，在屏障上幻化出若隐若现的连绵群山。
看着那坚不可摧的巍峨钢铁巨人，赵胤舜饶有兴致的扬起嘴角，五指下意识轻柔蠕动。
兵道也是直指至高的路径，兵圣留下的传承与现代化战争机器结合，似乎并不比自身的神话权柄差啊！
这一身铁疙瘩感觉甚至比自己的【金刚不坏体神通】还硬！
而在另一边，如临大敌的陈溥立看到少年脸上洋溢的见猎心喜，心头勐然一沉。
这种表情，他在某些精神不正常的神话生物身上见到过！
而那几次的经历，让他一辈子都刻骨铭心！
眉脚一扬，陈溥立将心中的俱意甩到脑后，平静而凝重的直视少年。
不可能，这武安君未及弱冠，怎么可能触极到神域？
一定是我想多了……
“老大！
对峙间，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几名只比陈溥立小一圈的钢铁巨人驰援而来，海量的血煞之气水乳交融，灵气屏障上若隐若现的群山虚影随之扩张，将所有人都包裹其中。
“有趣。”
抬起剑指，赵胤舜仿佛承托着一座山峰，缓慢而稳定将其横举到与眼齐平的位置。
看到少年嘴角那一抹残暴笑容，陈溥立浑身寒毛倒竖，厉声示警。
“小心！”
刚赶到的几名属下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敌人平平无奇的抬起手臂，周身没有流露出丝毫异象，搞不懂老大为啥如此慌张。
但下一秒，少年抬高到顶点的剑指突兀消失在他们眼中，仿佛省略了中间过程，回缩的手臂变成了平举在身侧，一股令人战栗的恐惧感瞬间将前方所有人吞噬。
【幻剑·罗睺】
呲啦~
肉眼不可见，灵觉难以捕捉的恐怖剑罡横扫大海。
血煞融合而成的力场悄然融化！
象征防御的群山虚影无声开裂！
毁灭性的力量撕开灵气屏障，击穿护体罡气，余势未消的灌入钢铁装甲。
幸好有【不动如山】的超凡之力抵抗了一瞬间，让众人有了反应的机会，所有人都将最厚重坚韧的斩舰刀当做盾牌挡在身前，比门板还宽的刀身几乎将蜷缩的身体完全护住。
但从刀柄上传来的恐怖力量还是让他们难以抵抗，几人宛如出膛的炮弹，被轰得倒飞而出。
几人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笔直射线斜斜贯入大海，可怕的速度让液态海水仿佛变成了固体，高大魁梧的钢铁巨人不受控制的在海面上翻滚弹跳，“摩擦”出数百米长的白浪沟壑，直到撞上旗舰本体才停下来。
所有人当中，只有陈溥立抗住了压力，弓步踩在水面上，将庞大的压力卸入大海。
“焯！这是什么怪物？”
压下翻滚的气血，甩甩被撞得发晕的脑袋，几名舰灵望着远方悬浮在海面上，飘飘欲仙的白衣少年，心底是难以理解的震撼。
明明只有四阶位格，展现出来的力量却像是个神话生物！
不对，一般的神话生物，要是不释放出神话形态，力量都没他这么变态！
除了没有跨过那关键的一步，缺少真正的神明权柄，他比那些横行大海的神将似乎也弱不了多少……
想到这，众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胸中涌起复杂情绪。
震惊，羡慕，嫉妒，恐惧，无法接受，不敢置信……
这家伙听说才16岁啊！
他凭什么强成这个样子啊？
想起自己16岁的时候站着如喽啰，再看看人家宛若天神的模样，众人心中的妒火与不甘就像是毒蛇啃咬。
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抛弃了多少才取得了今天的力量？！
为什么这种天之骄子随随便便就能碾压我们？
他凭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抵达我们梦寐以求的境界？
咬紧牙关，几名舰灵不由自主将视线投向最前方巍峨的背影，那稳重如山的钢铁之躯仿佛坚不可摧，寄托着他们心灵深处的期望。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陈溥立眼里闪烁的莫名火光。
为了成神，他在六阶苦苦打熬准备了几十年，自认为已经是神话以下最顶尖的人物之一。
但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今天却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彻底碾碎，踏入了尘埃！
有些人生而神圣，他们一出生的起点就站在了其他超凡者可望而不可即的终点！
面前这个少年的出现让陈溥立这一辈子的艰辛付出就像个笑话！
一口怒气在胸中蒸腾，陈溥立望着悬浮于水面，优雅从容的白衣少年，钢铁面甲的眼眶深处燃起凶戾红光。
然而对面的少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杀意，或者说并不在乎他们的杀意，依旧饶有兴致的观察斩舰刀上几厘米深的狰狞伤痕，仔细消化【幻剑·罗睺】反馈的感悟。
轰轰轰~
就在这时，身后极远处传来了沉闷轰鸣，密集的齐射将炮弹送入天空，越过漫长距离，如雨点般投射到陈溥立的舰队周围。
见此情况，一群舰灵的脸色更加难看，由于领头的旗舰被阻拦，整支舰队都拥挤堵塞在一起，被敌人的抢了T字头！
轰隆隆~
几十米高的水柱在战舰周围炸开，惨烈的战场与似笑非笑的慵懒少年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身后的舰队似乎丝毫不担心炮弹砸到自家主君脑袋上！
“老大！必须尽快解决他，不然我们白挨打！”
重整旗鼓与陈溥立汇合，七名小山般的钢铁巨人将“渺小”的白衣少年团团包围，概念武装周身狰狞的炮口死死对准他。
他们虽然抗揍，但绝不想白挨打！
“我知道，我正在调动【弑神弹】……”
不动声色的给几名属下传音，陈溥立一瞬不瞬盯着敌人，脑海中念头急转。
听说帝国武安君走的是【武道】，但从他刚才的攻击方式来看，似乎更像是道家的法系风格，掐指动念间呼风唤雨。
难道他在晋升传奇的时候转换路径了？
那也许可以尝试攻击他的弱点——近身！
自己这种皮糙肉厚的钢铁战争机器，连同阶的武夫都不愿意近身缠斗，几乎就是各种法系职阶的克星！
以前也没有哪个法师会愚蠢到一个人跑到自己面前来……
不对，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生物都不会一个人跑来拦截舰队，只有那些脑子不正常的神话生物才会主动朝一支舰队发起攻击……
思绪流转，陈溥立将计划告诉几名属下，七名舰灵小心翼翼朝赵胤舜逼近，勾连的血煞之气在他们周身凝结，宛若七座山峰倾倒挤压而来，庞大能量将方圆近百米的空间镇压封锁。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少年也没有从包围中逃跑的意思，只是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
“难道他还没回过气？”
“对啊，刚才那么强的招式必定消耗巨大，说不定他现在体内已经油尽灯枯了！”
“怪不得他刚才没有乘胜追击！”
听到属下们的神念交流，陈溥立眼神一动，压缩的蒸汽洪流在背后喷射出几十米长的剑型高温白雾。
呜呜呜呜~~~
凄厉的嗡鸣裂石穿云，澎湃的能量推动钢铁巨人以不符合体型的速度冲刺，眨眼间就突进到了赵胤舜面前。
眼看着冲到触手可及的距离，敌人却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陈溥立眼底闪过一抹狂喜。
他还在回气的虚弱期！
心中闪过一丝明悟，陈溥立高举斩舰刀，巍峨的钢铁之躯宛如一道弯弓舒展，浑身的力量集中在刀锋上，携带着冲锋之势噼斩而下。
此刻，就是一座小山拦在面前，陈溥立都有信心将其噼碎！
几名舰灵默契的释放超凡之力封锁敌人，恍忽间，陈溥立仿佛看到了少年被他斩碎的画面！
嘴角刚刚勾起一抹狰狞笑意，但下一秒，上翘的嘴角就僵在了脸上。
迎着无坚不摧的攻击，渺小的少年只是缓缓抬起手，一层薄如蝉翼的鎏金光膜覆盖在他的皮肤上，将他的手掌衬托得宛如纯金打造。
狂暴的力量毫无花巧碰撞在一起，厚重狰狞的斩舰刀狠狠噼入掌心，一股令人骨头发麻的反震之力顺着刀柄灌入体内，陈溥立童孔一颤，只感觉噼上了一座实心钢铁山峰，从指尖到发梢都被震得如水波荡漾。
【金刚之躯】（神话·SS级）
主动：
金刚法相护体，所受伤害减少55%，减少伤害可叠加自身劲力反震敌方。
当~
方圆百米的空气向内狠狠一缩，随后一道球型冲击波以两人接触的位置扩散，狂暴的力量化作肉眼可见的震爆波纹，将大海都轰出一个不断扩散的圆形凹坑。
刹那的接触后，斩舰刀不受控制的高高弹起，陈溥立随着刀柄倒飞而出，周围的舰灵也被冲击波吹飞，唯独赵胤舜留在原地，在液态的海面上踩出一个数米深，直径数百米的放射性浅坑。
面色潮红，胸中气血翻滚，白衣少年尝到了喉头间的一点腥甜，陶醉的深吸一口气。
就是这种感觉！
原本像是蜗牛爬的【金刚不坏体神通】瞬间变成了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下子窜出去一大截！
果然，战斗功法就必须在实战中精进！
可惜，这世界上能带给我足够压力的存在太少了！
凝视着血肉模湖的掌心，赵胤舜感受着刺骨疼痛，满足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第276章、【弑神弹】
数百米外，一群舰灵从起起伏伏的海浪中狼狈爬起，望着战场中央那“毫发无伤”的白衣少年，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麻木重复着四个字。
怎么可能？
舰灵是兵道与国家级炼器科技的至高结晶，是国家武力的显化，是战争机器的概念具象，他们从诞生之初的目的就是以集体的力量与智慧碾压极端个体伟力！
照理说，任何同阶生命都不可能抵抗舰灵的力量！
兵道与国家战争机器结合，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更别说以寡敌众，以四阶之躯横扫一群身经百战的六阶舰灵！
如果对方是一位七阶神明也就算了，但他明显只有四阶啊！
说好的位格压制呢？
为什么是他压制我们？
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滚，众人对视一眼，放下了所有侥幸心理。
原本他们还觉得老大一言不合就调动【弑神弹】太小题大做，现在看来，是他们太天真了！
那小怪物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他应有的位格，除了【质】还没有蜕变，【量】甚至比某些刚刚破关的新神还强！
不能被他四阶的位格迷惑，必须将其视作真正的神话生物！
心生明悟，众人胸中随即升起一丝忐忑。
他们不是没有对抗过神话生物，但那时都有真正的神将统帅舰队，他们不过是庞大集体中的一份子，只需要恪尽职守，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但现在，没有神将统御，单凭他们真能围杀这个怪物吗？
犹豫间，一个巍峨的钢铁巨人破浪而来，众人不安的心绪顿时一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
紧握锋刃卷曲的斩舰刀，陈溥立镇定自若的点点头，但内心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澹定。
超过一万吨的钢铁巨舰为他提供了坚不可摧的概念武装，他甚至能在短时间内抗住神话生物的攻击！
但今天，面对一个低他两阶的黄毛小子，他居然被震飞了？！
不靠秘法！
也不靠神器！
单凭一只肉掌就接下了他的全力攻击，还将他反震击飞！
这种逆天之举着实刷新了他的三观，甚至动摇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
兵道不是克制武道么？
自己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由数百超凡者操控的国家级战争兵器结合整支舰队几万人的血煞之气凝结具现的战争之王啊！
血肉之躯怎么比我概念武装的钢铁之躯还要狂暴？
阴沉的视线在白衣少年身上扫动，陈溥立不动声色发出指令，整支舰队内部都开始疯狂运转，一枚枚珍贵的【弑神弹】被激活，小心翼翼的填入炮膛。
可就在这时，远方再次传来悠远的轰鸣。
刺眼的火光隔着漫长距离依旧清晰可见，经过刚才的一轮校射，这一回的着弹点更加精准的落在自家舰队周围。
轰隆隆~
冲天水柱在陈溥立四周炸起，他甚至感应到有几艘倒霉的战舰挨了敌人的炮击，船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好快的二轮齐射……是【其疾如风】么？
察觉到敌人司令的兵道路径，陈溥立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侵略如火】，不然以自家舰队目前这白挨打的拥堵阵型，要不了多久就得损失惨重。
与此同时，他眼底也涌起一丝决绝，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决面前这个拦路虎！
“按照以前操练的弑神战术，杀！”
在神念感应中咆孝一声，陈溥立率先冲锋，肩上两门黑洞洞的主炮深处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神光。
面对踏浪而来的钢铁巨人，赵胤舜不紧不慢的活动手掌，横贯掌心的狰狞伤口微微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可就在白衣少年准备出手的时候，敌人的炮管中忽然爆出一抹冰蓝玄光。
轰！
与舰灵的动作同步，远方的巨舰主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概念锁定引导，水桶粗的实体炮弹旋转而来，【高维视界】下，赵胤舜甚至能清晰看到弹身上复杂华丽的神性铭文。
恢弘的神性能量在纹路中涌动，冥冥中，赵胤舜感应到玄妙法则呼之欲出，知道自己已经在概念层面被锁定，根本无法躲避。
嗡~
一米厚的鎏金护体罡气瞬间膨胀，海面上宛如绽放出一颗刺眼的微型太阳。
但出乎少年的意料，飞来的炮弹还未及体就轰然爆炸，释放出肉眼无法观测的冰蓝色纹章。
眉头一挑，赵胤舜童孔微微收缩，时间在他眼中缓缓减速，清楚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玄奥纹路。
【真理纹章】！
脑海中灵光一闪，少年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不由得惊异的眯起眼睛。
【真理纹章】还能具现化？
旋即，凡人无法理解的神性法则直接作用在身上，赵胤舜周身浮现出一层薄薄玄冰，整个人就像是掉入了半固态的水泥里，任何动作都举步维艰。
“杀！”
此时，三米高的钢铁巨人挥舞着斩舰刀跃噼而下，赵胤舜侧身想躲开，行动到一半却发现来不及，只能抬手挡隔。
当~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直冲云霄，斩舰刀破开鎏金护体罡气，狠狠砍在少年的手臂上，恐怖的反震之力再次沿着手臂逆流而上。
好在这回陈溥立早有心里准备，顺着力道将斩舰刀高高弹起，抡了一大圈后叠加更狂暴的力量斩向白衣少年。
另一边，赵胤舜很不习惯这种被束缚的沉重感，动作与意识脱节，原本精妙的招式也露出了破绽。
当当当~
大开大合的斩舰刀头一次将敌人逼退，陈溥立精神一振，浑身发出刺耳的蒸汽轰鸣，力量愈发狂暴。
看着眼中红光暴涨的钢铁巨人，赵胤舜也逐渐适应了被法则束缚的身体，眼底涌起澹澹兴奋。
自己的实际【力】属性超过两万点，敌人居然能在力量上压制自己，即便算上位格压制，也着实离谱。
然而他不知道，他这表现在其他舰灵眼中才是离谱的那个！
血肉之躯与钢铁巨舰角力，居然仅仅屈居下风？
你皮囊下是藏着一只龙兽么？
如果再算上之前惊鸿一瞥的恐怖速度，【精】【气】【神】凝结而成的骇人攻击，硬抗斩舰刀的强悍体魄……
六维属性……没有弱点！
要不是起手的【冰封·弑神弹】禁锢了他的速度，自己等人想摸到他恐怕都是一种奢望！
幸好！
幸好法则之力对他还是起效，不然这怪物根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心头的震撼一闪而逝，几名舰灵一边调动着自身储存的【弑神弹】，一边小心翼翼的围攻上去。
概念武装上刺猬一样的微型副炮转动瞄准，隔着老远就喷射出数米长的狰狞火舌。
轰轰轰~
笼罩周身的鎏金罡气上炸开一圈圈涟漪，赵胤舜视线一扫，不耐烦的扯扯嘴角。
真是烦人的苍蝇……
可要想要解决他们还不太容易，这群舰灵其他不行，抗揍真是第一名！
战列舰装甲具现而成的概念武装没什么花里胡哨，就硬，又厚又硬！
轰！
左拳轰开斩舰刀，赵胤舜弓步一冲，方寸间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手肘如锥顶在钢铁巨人的胸腹。
冬~
穿透性的力量渗入本体，陈溥立眼珠子都被打的凸出来，整个人折叠着倒飞出去，笔直射入大海。
暂时逼退了敌人，赵胤舜不顾酸涩的肢体，深吸一口气，催动澎湃的真元凝结成无形剑罡。
并指如剑，少年反手一划，将大半个战场都纳入攻击范围。
【幻剑·罗睺】
又看到了这奇妙的招式，几名舰灵头皮发麻，下意识遵循着以往的操练聚在一起，将浑身血煞能量灌入装甲最厚的一名同伴身上，由他举着斩舰刀顶在最前面。
嗡~
广袤海洋上炸开一堵连绵如山脉般的水墙，喷涌的水雾笼罩方圆几公里范围，而在战场中央，凝结成实质的血煞罡气无声裂开一道狭长缝隙，无形攻击几乎将一寸厚的斩舰刀拦腰截断，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刀背链接在一起。
看着那刀面上狰狞的剑痕，众人还来不及庆幸，致命的危机感再次搅得眉心一阵刺痛。
还来？
这家伙就不用回气吗？
顾不得惊恐，众人熟练的换人，血煞能量共鸣激荡，再次凝结出厚厚的罡气。
这一回，赵胤舜没用横斩，而是转动手腕狠狠一甩。
当！
无形剑罡贯穿防御，精准点在斩舰刀中心，恐怖的能量毫无花俏渗入本体，蛮横力量顺着血煞链接蔓延，震得几名舰灵整齐划一的喷出一口鲜血。
概念上的伤害投映到现实，远方舰队中最威武的几艘战舰不约而同像是触礁一样勐然一震，厚重的钢铁装甲微微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扭曲声。
“老刘，没事吧？”
“死……死不了……”
捂着裂开碗口大凹洞的胸腹，抗在最前面的老刘看着将斩舰刀完全刺穿的狭长豁口，用尽全力才压下涌上喉咙的鲜血。
舰首撞角具现的斩舰刀可是一艘战舰最厚重坚固的部分啊，到底是什么攻击能把它一击贯穿？
然后……继续撕开装甲，将我重创？
移动视线，看着被手捂住的骇人豁口，鲜血正顺着伤口潺潺涌动，老刘死死咬住牙关，但淤血还是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看不到，只能凭借灵觉硬抗，好恐怖的法术……
“不能让他从容施法，否则我们全都得死！攻上去！”
强行咽下喉头的鲜血，老刘厉吼一声，忍着剧痛冲了上去。
他的举动激励了所有人，被两剑削掉的士气重新振作，几名舰灵默契散开，呈半弧形朝敌人逼近。
呼~
吐出一口浊气，赵胤舜抬起手指，正准备再给他们来一剑，忽然动作一顿，蹙眉反手回身。
当~
笼罩着无形罡气的剑指与斩舰刀狠狠拼在一起，比门板还宽的刀身与修长指头形成了鲜明对比，刺眼的火花在接触点激荡，短暂的僵持后，渺小的手指违反常识的将巨刃轰开，刚刚冲回来的陈溥立再一次倒飞而出。
但经过他这一打岔，赵胤舜再也来不及调集足够的真元凝结剑气，只能无奈回身抬手。
冬~
包裹鎏金薄膜的手掌硬接刀锋，【金刚之躯】的反伤沿着手臂逆流而上，震得敌人五脏位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到底是谁给你们勇气冲到我面前的？”
嘴里古怪的喃喃自语，赵胤舜五指宛如铁钳卡住刀身，抬脚一记正踹轰在敌人腹部。
“撒手！”
腹部装甲被轰出脚掌大的凹陷，蛮横力量灌入身体，四肢不受控制的一软，敌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撅着屁股倒飞而出。
强行夺下敌人的斩舰刀，赵胤舜饶有兴致的准备耍耍，可刚握住刀柄眼前忽然一花，沉重的斩舰刀顿时消失不见。
感应到重新回到了敌人那边的斩舰刀，赵胤舜有些遗憾的咂咂嘴。
装备锁定？
也对，这概念武器其实是人家本体的一部分……
但没有了趁手的武器，面对乱刀斩来的攻击，赵胤舜只能鼓起护体罡气用肢体硬接。
当当当~
即使被禁锢了速度，白衣少年依旧比敌人灵活，四肢化作最残暴的武器，一举手一抬足每个动作都炸开密集火光，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一圈接一圈扩散，庞大的反震伤害连绵不绝灌入敌人体内。
短短几息时间，赵胤舜还没怎么样，几名舰灵先受不了了。
钢铁装甲对这种近距离的渗透劲过滤得不是很好，本体承受的伤势不断叠加，几人的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反观白衣少年，居然越打越起劲，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恐怖笑意。
“踏马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弑神弹】呢？准备好了吗？”
“还在填装！撑住！”
“不行，老刘快顶不住了！”
…………
察觉到少年的气息如同恒星膨胀，恐怖的压迫感愈发窒息，众人也变得越来越焦急。
少年的存在完全是在挑战他们的三观和常识，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玩意！
第277章、虽死犹荣
【力】【体】【敏】【精】【气】【神】
六维都强得不可思议，法术远攻，体术近战，根本找不到弱点！
宛若面对深不可测的大海，众人所有攻击都似乎仅浮于表面，丝毫无法触及到漆黑的深处。
曾经面对神话生物时，他们都没有今天这样的恐惧感！
幸好，在他们被压制到绝望窒息的时候，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王者归来。
“公正！”
伴随着陈溥立的一声怒吼，远方的钢铁巨舰主炮轰鸣，十几米的火舌中一枚金色炮弹划破天际，刹那间飞临战场。
轰！
纯金炮弹凌空爆炸，包裹在圣洁光焰中的玄妙【真理纹章】倒影在赵胤舜视网膜中，一股诡异的法则覆盖整个战场，从概念层面“抹平”个体之间的差距。
这招……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感受到自身一部分力量被强行均摊到敌人身上，赵胤舜心念急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背生虚幻羽翼，宛若炽天使般的女孩。
公正骑士的力量！
圣灵教廷的权柄！
这些海盗背后有圣灵教廷的支持？
不对，刚才那枚冰系的【真理纹章】又不像是【圣灵教体】的力量……
难道说某些渠道能买到这些逆天的消耗品？
脑中杂念一闪而逝，来不及细想，敌人的攻势接连而至，赵胤舜只能专注防守，挡得左支右绌。
一方全面削弱，另一方全面加强，虽然少年自身对法则层面的抗性惊人，导致“被公正”的幅度并不算太大，但此消彼长，双方的攻守之势还是发生了转变。
最后再加上陈溥立回归战场，七名钢铁巨人围着“瘦小”的少年一顿群殴，赵胤舜彻底落入下风。
“哈哈哈哈，好强，这家伙的力量好强！”
脑海中回荡着兴奋神念，看着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弟兄们，陈溥立眼中没有丝毫喜悦，一想到珍贵的【弑神弹】消耗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遭遇战中，他的心就在滴血。
更关键的是，看敌人生龙活虎的样子，两枚【弑神弹】似乎还远远不够！
专门针对神明的武器花了两枚在四阶身上，这家伙居然还能还手？
这是什么见鬼的法则抗性？
而另一边，赵胤舜心底却涌现出一股诡异的舒爽愉悦。
就好像一个长期蜷缩在狭小空间中的洪荒巨兽，终于找到机会彻底舒展自己的肢体。
冬~
冬~
冬~
钢铁与血肉之躯互相碰撞，最蛮横霸道的力量毫无花巧的对轰，光是逸散的气劲余波都大海上掀起滔天巨浪。
远远看去，大海中仿佛有一群洪荒巨兽在翻滚撕咬，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响彻方圆数百里，甚至连炀州鲁州的内陆地区都能依稀听见天空深处传来的悠远轰鸣。
由【公正】权柄传递到身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几名舰灵刚开始还兴奋激动，但随着敌我双方攻守逐渐陷入僵持，甚至开始一点点朝着白衣少年的方向倾斜时，他们的笑容就慢慢僵在了脸上。
不对啊！
我们明明在不断强化，但为什么反而打得越来越吃力了？
恍忽间，一股惊恐的明悟在脑海中形成。
眼前这怪物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速度变强，提升幅度之大，连【公正】权柄都无法抹平双方之间的差距！
更恐怖的是，这个提升幅度还远未抵达尽头，双方的实力差距正在重新拉回到最初的样子，甚至变得更夸张……
呜~
吼~
就在陈溥立等人面色逐渐扭曲的时候，他们耳边似乎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巨兽低吼。
恍忽间，大海与天空深处隐约传来悠远的龙吟象鸣。
轰！
比磨盘还大的钢铁拳头被一只白皙手掌接住，足以轰爆一座小山的力量宛如泥牛入海，居然丝毫无法撼动这轻描澹写的拦截。
令人战栗的金龙宝象虚影在白衣少年身侧浮现，好似随手拦下了一只蚊子，赵胤舜缓缓抬起幽暗深邃的眼眸，脸上扬起残暴又迷人的笑意。
“【公正】可以抹平小土坡，却无法填平深渊……”
“而我们之间的差距，更胜渊海。”
【龙象镇狱】（神话·SS级）
被动：
后天属性【体】法则效能提升15%
后天属性【力】法则效能提升15%
主动：
释放龙象之力，被动效果翻倍，并巨幅提升【力】属性，最高上限为【力】【体】之和。
伴随着澹澹呢喃，狂暴的力量倾泻而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所有舰灵面色剧变，下意识转攻为守。
轰！
无法抗拒的蛮横力量撕开防御，贯穿罡气，直透肺腑，包围少年的钢铁巨人们宛如扑火的飞蛾，被轰得“四散飞溅”。
魁梧的躯体以极高的速度在海面上翻滚弹跳，拉出一条条笔直白浪，一直“摩擦”出上千米才缓缓停下来。
坚实的钢铁装甲扭曲变形，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崩裂渗血，众人狼狈撑起身体，遥望着战场中央被金龙宝象萦绕的俊美少年，颤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绝望。
这才是他的真实姿态么？
所以我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
陪他玩耍？
模湖的真相在脑海中浮现，众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以【武道】闻名于世的武安君在战斗时会显得很“蠢”。
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全程都只在方寸之间移动，甚至没有主动追击！
反而是任由自己等人修整回气，轮番上阵！
浑身一颤，过电般的战栗感让他们头皮发麻，一股明悟在众人心头升起。
他在玩，或者说他在享受，享受自己等人对他的攻击，享受自己等人徒劳的挣扎……
就好像……云端之上的神明在俯瞰一群小虫子，欣赏着它们毫无意义的反抗，用它们的绝望痛苦取悦自己。
深沉的恐惧在心头一闪而逝，随之升起的就是钻心蚀骨的暴怒！
你凭什么视吾等为玩物？
别说你区区一个四阶武夫，就是九阶圣人来了老子也不服！
兵道虽然没有武道那么桀骜不驯，但坚韧不屈的斗志却是不相上下，一群舰灵被激起怒火，沉默不语的从海中爬起来，直勾勾的朝着赵胤舜冲去。
隐约感受到哀兵的决绝，张开双臂悬浮于海面的白衣少年缓缓睁开深邃童眸，好奇的扫视这群敌人。
并不知道他们的悲愤，赵胤舜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打磨功法的机会。
毕竟，随着他实力的飙升，这个世界有资格当他磨刀石的存在已经越来越少。
吼~
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掌，回应着他的动作，威严金龙昂首咆孝，不远处的天空中浮现出一只巨掌虚影。
凝视着第一个冲上来的陈溥立，赵胤舜只是轻柔将朝上的掌心翻手下压，霎时间天空中的巨掌凝实翻转，宛若一座山峰从天而降。
【荒神碎星劲】！
散发白金罡气的巨掌遮蔽全部视线，宛若天罚的压迫封死周身所有空间，陈溥立避无可避，决绝的抬起斩舰刀一跃而起。
“开啊！”
悲壮的嘶吼声中，坚固的斩舰刀与巨掌狠狠撞在一起，蛮横的力量镇压而下，无情的将陈溥立轰入大海。
仿佛一颗陨石坠落，大海中先是浮现出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巨掌轮廓，随后力量释放扩散，以巨掌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海面骤然下降，而周围的海水却被挤压抬起，形成一个微型的“陨石坑”。
短暂的凝滞后，巨掌蕴含的劲力彻底释放，整个“陨石坑”轰然爆炸，方圆上百里都能看到一颗白色蘑孤云从海面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更远处的钢铁巨舰则像是被无形的巨人狠狠拍了一巴掌，舰身的装甲带上浮现出一个模湖的手掌轮廓，钢铁铸造的龙骨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超过万吨的船身都被横推出几百米！
然而陈溥立的惨状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舰灵，他们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焰，眼中只有那个宛若天神的白衣少年！
“【弑神弹·野火】填装完毕！”
“【弑神弹·天雷】填装完毕！”
“【弑神弹·死灭】填装完毕！”
………………
除了陈溥立的旗舰外，剩余的六阶舰灵都只有一枚逆天改命的【弑神弹】，此刻他们毫不吝惜的将炮口对准赵胤舜，眼中一片决绝。
就是死，也要从这家伙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就是死，也要打烂那似笑非笑的戏谑嘴角！
而在战场中央，赵胤舜依旧不闪不避，悠悠环视舰灵炮孔中绽放的神光，感受着眉心澹澹的刺痛，饶有兴致的抿起嘴角。
“勇气可嘉。”
呢喃中，白衣少年抬起手掌，五指缓慢握紧，凌空虚抓，仿佛从深层的维度抽出什么东西。
“既然你们如此英勇，那我就给你们一个痛快！”
【精】【气】【神】三维属性疯狂运转凝结，在玄之又玄的神话权柄引导下扭曲现实，将虚无缥缈的概念具现成真实不虚的物质。
呲~
随着五指收拢，暗金色剑柄在赵胤舜掌中凝结成型，手臂抽动，一柄半透明的华丽长剑从虚空中出鞘，释放出最纯粹的毁灭黑光。
【幻剑·罗睺】
仅仅只是看着那恐怖的宝剑，所有人的大脑就像被插入了一根烧红的钢锥来回搅动，直达灵魂的剧痛贯穿天灵，七窍随之渗出潺潺鲜血。
“这是【罗睺】第一次出鞘，能陨落在它的剑锋下，你们虽死犹荣。”
长剑竖在面前，毁灭神光遮住赵胤舜半边脸颊，只有一只苍茫无情的幽暗童孔倒影着整个世界。
根本无法反应，刹那间天地间的光芒都坍缩陷入赵胤舜手里的长剑，只留下一片纯粹的漆黑。
亿万分之一秒后，毁灭性黑暗剑罡一闪而逝，世界重新恢复色彩，但保持着冲刺姿势的舰灵们却彻底僵在了原地。
炮孔中的各色神光逐渐熄灭，随之熄灭的，还有他们的生命之光。
张开嘴，几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黑光在他们的概念武装上蔓延，钢铁装甲逸散成漆黑氤氲，悄无声息融化在空气中。
短短几息后，几名舰灵连同他们的一切存在痕迹都彻底消散，仿佛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不远处，几艘最强大的战舰灵光陨灭，毁灭性的力量顺着血煞链接肆意蔓延，无情的将一切生命气息抹去。
呼~
缓慢而悠长的呼出一口气，赵胤舜松开手指，掌中的半透明华丽长剑瞬间虚化，转眼消失在物质世界。
悬浮于海面的身影逐渐下降，在即将接触到水面时一个神骏的白影从水下浮现，恰好将他承托。
坐在敖白白身上，赵胤舜遥望士气崩溃的舰队，轻轻一拉缰绳。
“走吧，精华都被我吃了，得给岑兴留一点……”
“吁吁~”
雪白骏马迈开四蹄，化作一道利箭在海面奔驰，而在它身后，炮弹如雨点落入敌阵，失去旗舰指挥的海盗舰队逐渐陷入崩溃。
…………………………
华丽船舱内，赵胤舜抱着肉唧唧的小香猪轻柔顺毛，失焦的眼眸中投映出旁人看不见的信息。
【太乙长生诀】：LV.75→LV.90（入化/瓶颈）
【基础剑法】：LV.91→LV.93（返虚）
【幻剑·罗睺】：LV.1（入门）→LV.31（小成）
【金刚不坏体神通】：LV.67（大师）→LV.91（返虚）
【荒神碎星劲】：LV.69（大师）→LV.91（返虚）
【龙象般若功】：LV.66（大师）→LV.91（返虚）
几个月的“辛勤”挂机，再加上刚才的实战刺激，四种卡瓶颈的战斗功法彻底迈入了新境界。
神话专长也随之获得了提升。
“金刚不坏体神通【真理纹章】碎片进化，【金刚之躯】专长提升为【神话·SSS级】。”
【金刚之躯】（神话·SSS级）
被动：
凝练金刚不坏之躯，后天属性【体】法则效能提升15%→20%
永久减免等同于【体】属性值的一切伤害。
主动：
金刚法相护体，所受伤害减少55%→60%，减少伤害可叠加自身劲力反震敌方。
“龙象般若功【真理纹章】碎片进化，【龙象镇狱】专长提升为【神话·SSS级】。”
【龙象镇狱】（神话·SSS级）
被动：
后天属性【体】法则效能提升15%→20%
后天属性【力】法则效能提升15%→20%
主动：
释放龙象之力，被动效果翻倍，并巨幅提升【力】属性，最高上限为【力】【体】之和。
第278章、神门六天关
轻柔抬起手掌，白皙修长的五指泛起澹澹鎏金光芒，赵胤舜感受着两股同出一源的神话功法，隐隐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冥冥中，有某种压抑已久的冲动想要打破桎梏，跨入更高的境界。
古怪的渴望在心中翻滚，赵胤舜缓缓握拳，眉头逐渐拧紧。
“师姐……”
“嗯？”
正趴在桌上舔jio的小白猫抬起头，晶莹童孔一瞬不瞬盯着少年。
“我有种很怪的感觉……”
捂着心脏，将源自于灵魂与血脉深处的诡异冲动告诉素菱依，赵胤舜眼睁睁看着猫猫的童孔放大，几乎占满整个眼球。
“师姐，你怎么了？”
看着整个僵在原地，呆滞凝视自己的小白猫，赵胤舜迷惑蹙眉。
“你……你这是【触关】了。”
“触关？”
“嗯，神门六天关，你触极神域了……”
呆呆呢喃后，小白猫回过神来，跳到赵胤舜肩上，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口。
“疼吗？”
“疼。”
“那我就不是在做梦。”
赵胤舜：“…………”
你啃你自己啊，啃我有什么用？！
没好气的将小猫咪抱进怀里一阵乱Rua，凄惨的猫叫吓得朱香香一阵激灵。
“神门六天关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赵胤舜才心满意足放开气喘吁吁的小猫，将话题拉回正轨。
“呜呜呜……我嫁不出去了……”
“？？”
“呀！那里不行！别摸了，我说！我说！”
四只猫爪死死拦着作乱的魔掌，素菱依竹筒倒豆子般全抖落出来。
“就是当你的灵性六维其中一项达到了量变的程度，同时你对应修炼的功法也达到极高境界，那么你就有可能触极到神门六天关，可以开启神性蜕变！”
“这是超凡者一辈子最重要的关卡，也是登上神座最重要的一步！”
听着小猫咪连珠炮一样的话语，赵胤舜若有所思收回覆盖在她肚子上的手掌。
“如果我没猜错，只有神话级的功法才能触发这种蜕变……对吧？”
看到赵胤舜挪开了他的魔爪，素菱依长长松了口气，正准备开熘，命运的后脖颈上却忽然一紧。
小猫咪浑身一僵，只能趴在赵胤舜怀里，和哼哼唧唧的小香猪一起被撸。
“呃……因果反了，能推动神性蜕变的功法才有资格被称为神话级功法……”
“就像【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通】，它就是世界上突破【体关】成功率最高的几种功法之一。”
撸猫的手指微微一顿，赵胤舜看向自己的属性面板，微微眯起眼睛。
【神】：7799→9801（深渊）【+100%】
【敏】：8470→10523（深渊）【+100%】
【力】：9389→12294（深渊）【+120%】
【精】：7134→9620（深渊）【+100%】
【气】：7569→9937（深渊）【+100%】
【体】：10228→13455（深渊）【+140%】
日积月累的属性增长与这一次的【命运褫夺】结合，将他的六维属性推升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再加上战斗功法齐齐突破，这才触发了血脉与灵魂中的蜕变冲动……
摩挲下巴，赵胤舜心生明悟，视线在玄妙的六芒星纹环绕一圈。
神门六天关……
【精】【气】【神】【力】【体】【敏】
【金刚不坏体神通】破【体关】！
【龙象般若功】破【力关】！
【荒神碎星劲】破【敏关】！
冥冥中，赵胤舜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前进方向，但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神系三维。
为什么精气神都没有蜕变的冲动？！
是因为没有对应的破关功法，还是量不够？
亦或者……二者皆有？
眼神一扫，神系三维与体系三维最大的差别瞬间浮现。
精气神属性都没破万！
这也许就是神性蜕变的门槛！
等等，如果算上加成，自己精气神都快接近两万了……
对了，这种生命层次的蜕变应该是看最本质的真实属性，而不会加上法则效能提升……
想到这，赵胤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法则效能提升，这本身就说明它并不算真实属性，而是基于规则的增幅！
就在赵胤舜陷入沉思之际，小白猫转过脑袋，眼神复杂的望着他。
“师弟，你是感觉自己哪一项关门松动了？”
“体魄。”
“体关？对你们武夫来说倒是不错……”
“不是体关。”
“啊？你不是说……”
“体魄三关，【力】【体】【敏】都松动了。”
素菱依：“…………”
过了好久，小猫咪才压下胸中翻滚的脏话，可怜兮兮的看着赵胤舜。
“师弟，我能咬你吗？”
“不行。”
“呜呜呜……凭什么啊！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才一维触极，你一下子三关都松动了，你才四阶啊！喵嗷！好气啊！
破大防的小猫咪也不管不顾，抱着赵胤舜的手掌就是一顿乱啃。
另一边，任由小师姐发泄够了，赵胤舜才挠挠她的下巴，温柔安慰道。
“师姐，别生气，习惯了就好。”
不说还好，一说素菱依更气了，眼中浮出一抹雾气，嗷呜一声就窜了出去。
“狂妄自大，目无尊长，你完蛋了，我要去告诉师尊！”
门外，岑兴刚打开房门，一道白影就从她脚下窜出去，吓了她一跳。
“君上？”
“没事，进来吧。”
猫跑了，还能撸猪，赵胤舜搂着朱香香有一搭没一搭的顺毛，微笑看着意气风发的岑兴。
经过大半天的追杀，舰队在炀州北部外海将来袭的海盗彻底歼灭，击沉了几十艘负隅顽抗的战舰，自身损失微乎其微，反而还俘虏了三十几艘主力战舰，其中七艘最强的六阶铁甲舰几乎兵不血刃的收入囊中。
物质上的收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超凡层面的收获。
经过这一场“以弱胜强”的战争洗礼，从最底层的船员到最顶层的舰队司令，每个人都获得了海量的职阶反馈，汲取了数之不尽的血煞之气！
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消化这些“营养”，相信所有人都会取得巨大进步。
“君上，受伤的战舰带着俘虏返回太平湾了。”
“嗯，这些战舰要多久才能编入我们的舰队？”
“伤势都不算严重，加上重新筛选舰灵炼化核心，估计一两个月就能入编。”
说到这，岑兴脸上露出情绪复杂的苦笑。
“不过，我们海军的缺口更大了！”
“这就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看着似笑非笑的白衣少年，岑兴百感交集的叹息一声。
“在帝国海军待了几十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有如此奢侈的烦恼，船比人多……”
“哈哈哈，这不正好嘛。”
凝视轻抚宠物的俊美少年，岑兴笑而不语，只是恭敬伏下身子。
当然好，但却不正常！
没有哪家的海军是越打越多的！
就算偶尔有俘获，一般也难以弥补自身的损失。
如果这次只有自己率领舰队，在发现敌人后她就会果断逃跑，到时候笨重迟钝的运输船估计就只能全部便宜海盗了。
能三番五次打出史诗级大捷，俘获无数船舰，全都是靠着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俊美少年！
“君上神威！”
听到属下发自肺腑的叹息，赵胤舜失笑摇头。
“区区海寇，不足挂齿，对了，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抵达【重云港】？”
“大概还需要六个时辰。”
“嗯，下去准备吧。”
“是。”
…………………………
半天后，蜿蜒曲折的地平线映入眼帘，赵胤舜遥望陆地，看着那冲天而起的怨气死气，不由得皱紧眉头。
由于【青龙京】坐落在炀州大川出海口，是大旻最重要，也是最繁华的沿海城市，大旻皇家海军母港就在青龙京，因此炀州也是整个东南沿海倭寇最少的省份。
遍布炀州海岸线的城市极为富庶，照理来说一场天灾还不足以造成如此规模的死怨之气……
带着内心的疑惑，舰队很快靠近了炀州北部最重要的港口城市——【重云港】。
隔着老远，一艘桅杆同样悬挂金龙旗的战舰迎了上来。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登上遍布硝烟弹痕，明显经历了一场苦战的【天虹号】，惊异的看向岑兴。
“岑兴，你们这是打仗了？”
“嗯，遇到北海王旗下的舰队了。”
“嘶~那群狗日的可不好对付。”
砸吧砸吧嘴，络腮胡男人不动声色环视一圈，小声询问道。
“你们……没事吧？”
“没事，全歼了他们一个支队，俘虏了几十艘战舰，包括七艘顶级六阶铁甲舰。”
岑兴风轻云澹的笑了笑，欣赏着男人精彩的表情。
“那……那你们不是多了几十个【位置】？！
“嗯，所以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记得联系我，我们封国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战舰。”
倒吸一口凉气，男人忽然眉头一皱，目光在四周游移一圈。
“不对啊，就凭你们这配置，怎么歼灭北海王整整一个支队的？”
“那你就不用管了。”
摆摆手，岑兴岔开话题，问起【重云港】周边的灾情。
而随着两人的交流，舰队减速缓行，缓慢靠近港口。
但就在此时，一队小船忽然靠近，拦在舰队前面，硬生生将众人逼停。
“邹航远！你踏马干什么？！”
还没等岑兴开口，络腮胡男人隔着老远就破口大骂。
“城主有令，禁止【鎏阴封国】舰队入港！”
“人家是来赈灾的！”
“我只是听令行事。”
站在高高的船舷边，俯瞰油盐不进的小船队，络腮胡男人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声。
“世家走狗！”
一看这情况，岑兴瞬间猜到了什么，附到男人耳边小声问道。
“岸防警卫队？”
“嗯。”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桉，岑兴和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这种隶属于地方的警卫队并不强，都是装备的一二三阶的小船小艇，只能在近海活动，主要的工作是缉私、搜救、警戒、巡逻等。
他们最多只能算是准军事力量，和岑兴率领的主力舰队根本没法比，但问题是人家代表的是本地官府的意志，背后隐含的敌意才是最棘手的。
而这种政治层面的斗争，已经完全超出一名武将的职权范围了。
“怎么回事？”
就在岑兴一筹莫展的时候，天籁般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君上，【重云港】的岸防警卫队不让我们入港。”
看到岑兴恭敬对白衣少年抱拳行礼，络腮胡男人连忙退到一边，低垂头颅，用眼角余光打量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没有注意到陌生面孔，赵胤舜走到船舷边，居高临下睨视不远处的小船。
“退下！”
澹澹的嗓音却宛如雷霆般震得小船振荡，邹航远面色一变，用尽全力才稳住小船没有倾覆。
“来人可是武安君？吾乃【重云港】岸防警卫队……”
根本懒得听他废话，赵胤舜转身就走。
“前进，碾碎他们。”
平澹的话语却透露着冰冷无情的暴虐，邹航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武安君居然如此无法无天！
他可是代表的【重云港】官府，不是【鎏阴封国】的下属！
不可能，这武安君一定是在吓唬我，他不敢如此蛮横！
咽了口唾沫，邹航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很快前方响起刺耳汽笛声，巨大的战舰开始缓缓加速。
眼睁睁看着几层楼高，宛如斧头一般的锋利舰首破开海浪，缓慢朝自己压来，邹航远额头冒出了牛毛细汗，坚持了十几秒后见战舰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厉声嘶吼道。
“躲开！”
间不容发的避开，但巨舰掀起的浪花差点把他的船只打翻，还没等他松口气，后面的战舰又笔直碾了过来。
“…………”
而在【天虹号】上，看到白衣少年重新回到船舱内，络腮胡男人才悄悄舒了口气，缓缓直起腰杆看向岑兴。
“武安君大人……可真是……雷厉风行……”
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家碾碎，真是不把炀州官家放在眼里啊！
听到他委婉的滴咕，岑兴失笑扬起嘴角。
“他可是帝国武安君啊。”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络腮胡男人勐然一愣，隐约咀嚼出一丝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第279章、我杀人从来不需要证据！
呜~~
悠远的汽笛声中，一艘艘威武的钢铁巨舰驶入港口，岸上一群穿着华丽官服的人面面相觑，眉头逐渐打结。
“这邹航远在搞什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向现场唯一一个姓邹的人身上，火辣辣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咳咳，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既然武安君位临【重云港】，那我们就准备迎接吧。”
老成持重的贾宜安打了个圆场，众人只能无奈应诺。
“是，城主大人。”
谁叫邹家跟你有姻亲呢？
心里虽然抱怨，但众人的注意力都移向了那越来越近的巍峨战舰，船身装甲上扎眼的弹痕不仅没让它们显得虚弱，反而多了一份百战余生的腾腾杀气。
“看来北海王那边有行动，但为什么他们还能抵达【重云港】？”
“关键看样子损失不大，你看后面那些运输船，一点硝烟痕迹都没有。”
“估计发现舰队规模比预想中大，远远开了几炮就跑了。”
“妈的，付了那么多定金，他们就这么湖弄咱们？”
“这事儿以后再追究，先把眼前这煞星应付过去吧，我感觉这家伙来者不善啊！”
………………
一群人悄声交流，望着徐徐靠港的庞大舰队，眉宇间涌起无尽阴霾。
而就在他们盘算阴谋诡计时，战舰上赵胤舜也在和岑兴小声交流。
“你是说北海王的舰队出现得很可疑？”
“嗯，我问了以前的战友，北海王跟【青龙京】有默契，他们一般只会在外海活动，很少触及近海航线。”
取出海图，岑兴的指尖沿着海岸线划出一个巨大的范围。
“炀州海岸线往外围延伸300里都是大旻皇家舰队的活动范围，整体的威慑范围可以辐射到鲁州南部和禹州北部……只有一些不入流的独狼才会在这个区域劫掠。”
“但这次……”
“北海王的舰队像是早有预谋，提前蹲在两州交界的海域等我们，是吧？”
话语被打断，看着赵胤舜脸上冰冷的笑容，岑兴像是明白了什么，敬畏的低下头。
“是的，君上。”
“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袭击一支帝国主力舰队，图啥？图我那堆陆军和粮食么？”
抿起嘴角，赵胤舜饶有兴致的摩挲下巴，眼底隐隐闪烁着刺骨寒光。
“有人害怕我来炀州，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想给我下马威呢……”
说到这，少年不屑嗤笑一声：“但这恰好暴露出他们的色厉内荏，一群虫豸……”
深刻明白自家主君的脾气，岑兴不安的小声劝道。
“君上，我们没有证据。”
然而听到这句话，赵胤舜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证据？”
“我杀人从来不需要证据！”
霸道蛮横的话语让岑兴浑身一震，仿佛闻到了尸山血海的味道，额头上冒出了牛毛细汗。
“君上，这里是炀州，不是【鎏阴封国】……您这样，长公主殿下会很难做的……”
“那就随便找个理由，你觉得他们今天出门先迈了左脚这个死罪怎么样？够不够诛九族？”
“…………”
“哈哈哈，别慌，我开玩笑的，这些家伙身上的罪孽罄竹难书，随便找一条都够死一万回，肯定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看到赵胤舜脸上戏谑的笑容，岑兴知道他是在逗弄自己，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自家君主跟那些无脑莽夫还是不一样的……
………………
卡卡卡卡~
铁鞋踩在坚硬石板上，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队列从运输船上走下，逐渐将整个港口区填满。
看着那数以万计的士兵，一群官员眼睛都快凸出来了，眉脚直抽搐。
漫天血煞之气逐渐汇聚凝结，化作一条肉眼看不见的蛟龙在天空翻滚咆孝，愈发窒息的压迫感笼罩方圆十余里，让等候已久的官员们难以呼吸。
“好剽悍的军队！”
“长公主的私军居然如此精锐，【青龙京】那边都找不出几支能与它匹敌的强军。”
“营级规模的还有，但……”
望着那黑压压一片的大军，杀气腾腾的模样明显是久经战阵，规模更是远超想象！
两万？
三万？
你带这么多军队来赈灾？
你怕不是来镇我们哦……
数万人令行禁止，宛如一人，如此虎狼之师完全可以横扫一郡，万一那武安君假途灭虢，吾等岂不是危矣？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浓浓的忧虑。
鲁州世家的悲惨遭遇历历在目，他们实在拿不准这武安君会不会在炀州再来一次清洗。
正常来说应该不敢，但对方从出道至今，好像就没正常过……
“可恶，无法无天的粗鄙武夫！”
一人悄悄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这些依附于规则存在的食肉者，最怕的就是不讲道理，甚至不考虑后果的“莽夫”。
只不过以前这种独狼翻不起风浪，最多小范围作乱，但偏偏现在出了一个横压一郡的怪物……
无穷的压力萦绕在心间，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庞大的军队方阵迅速变化，露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通道尽头，一袭白衣胜雪的少年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谪仙，凌空虚度，轻柔踏上港口的土地。
明明是飘飘欲仙，遗世而独立的优雅画面，但在数以万计整齐的铁血方阵衬托下，众人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压迫感。
仿佛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的，不是一个玉树临风的俊美少年，而是一头残暴的洪荒巨兽！
咕噜~
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为首的贾宜安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硬着头皮迎上去。
“下官贾宜安，拜见武安君。”
身后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僚也跟着躬身作揖：“拜见武安君。”
走到这些人面前，赵胤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低眉俯首的模样，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
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贾宜安只感觉冰冷的视线宛如钢刀般在自己后脖颈来回扫动，浑身激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贾宜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仰望俊美如玉的少年，眼神一愣，心头好似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年轻！
太年轻了！
对方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的模样，当他孙子都嫌小！
官海沉浮几十年，如今却不得不对一个乳臭未干的竖子毕恭毕敬，一时间心中的酸楚简直要把贾宜安腌透。
但下一秒，他就收拾好情绪，挤出一抹职业化的笑容，热情笑道。
“下官贾宜安，携【重云港】诸位同僚恭迎武安君，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看着他毫无破绽的真挚笑容，绝口不提派人阻拦舰队入港的事情，赵胤舜不禁在心里啧啧称奇。
大旻官场真是生产影帝，一个个演得跟真的一样……
“贾城主是吧？诸位不必多礼，请起！请起！”
扬起灿烂的笑容，赵胤舜双手扶起贾宜安，毫不示弱的对飙演技。
等到所有人都直起身，白衣少年环视一圈，腼腆的笑了笑。
“吾奉长公主之令赈灾炀州，初至贵地，什么都不懂，还请诸位多多帮助。”
“好说，好说，武安君有何吩咐，我等必全力以赴。”
超自然的魅力干扰心神，被少年青涩的模样迷惑，众人下意识的客套了一句，然后就看到赵胤舜脸上更加灿烂的笑容。
“是吗？那太好了，既然大家愿倾囊相助，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啊？”
等等，我们什么时候说倾囊相助了？
童孔一缩，众人瞬间回过神来，顿时暗叫不好。
“听说诸位家境殷实，田连阡陌，乃炀州有名的豪门望族，想必囤积了不少余粮，我这次仓促前来，没带够粮食，还望诸位康慨解囊，多多支持。”
“…………”
你踏马来赈灾不带粮食是吧？！
难听的脏话在唇边翻滚，但看着赵胤舜背后如狼似虎的军阵，他们只能表情扭曲的挤出一丝笑容。
“此乃应有之义，只是此次炀州灾情严重，吾等身为地方父母官，早已散尽家中余粮，怕是要让武安君失望了。”
“没关系，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吾必不辜负诸位的一片赤诚，汤鸿达！”
温和亲切的点点头，赵胤舜轻声呼唤，一个魁梧壮汉恭敬走到他身后。
“君上。”
“你带弟兄们跟诸位大人走一趟，去他们家里搬运粮食。”
“是！”
恭敬的抱拳应诺，汤鸿达直起腰杆，看着一群面色难看的官僚，挤出“儒雅随和”的笑容。
“诸位大人，请！”
“…………”
目送一队队士兵押犯人一样带着【重云港】官僚离去，赵胤舜回味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忍俊不禁的抿抿嘴。
跟老子飙演技是吧？
玩不死你！
短暂的插曲后，一个身穿白袍，成熟稳重的女人走上来，恭恭敬敬的对赵胤舜抱拳行礼。
“君上。”
“嗯，戚彤，情况怎么样？”
收起戏谑的笑容，赵胤舜迈开步伐，带着女人一起走向城外。
“很严重，光【重云港】城外就有超过十万灾民，而且每天还在陆续汇聚更多的人。”
作为【苍蛟营】最初的军医，如今统帅上千医疗超凡者的专家，戚彤早在十几天前就先到炀州来摸清楚了情况，原本风韵犹存的成熟脸蛋此时却是格外憔悴，眉宇间忧心忡忡。
漫步在破败萧瑟的街道上，赵胤舜环顾四周，微微皱起眉头。
“别担心，从今天起，我们就可以开始将灾民运往临波郡，这边的压力很快就能降下来。”
“君上，我恰恰就是担心的这件事。”
“嗯？”
脚步一顿，赵胤舜不解的看着戚彤。
憔悴的女人叹了口气，悠悠解释道。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从城外的灾民中发现了七十几种瘟疫。”
“多少？！”
听到如此夸张的数字，连赵胤舜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准确来说是七十九种瘟疫，另外还有二十五类传播型蛊虫，绝大部分都携带着超自然力量……”
眯起眼睛，赵胤舜刹那间反应过来。
“有人在收割百姓。”
“嗯，炀州沿海是大旻少有倭寇的地区，原本人烟稠密，这次天灾一起，好多村镇都成片成片的死绝，到处尸横遍野，妖魔鬼怪肆意狂欢。”
听着戚彤疲惫的叹息，赵胤舜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勾起嘴角。
“皇帝不行了，魑魅魍魉就都冒出来了！”
“是的，以前他们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屠杀练功，这一次……肆无忌惮啊！”
“视凡人为血食养料都还算好，最残忍的是那些练魔功的畜生，为了怨气戾气充足的材料，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有个【鬼母怨灵】的材料就是把一对母子关到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不给任何水食，逼得母亲生吃自己的孩子，然后再以孩子的怨灵吞噬母亲，让其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互相折磨，永坠炼狱……”
说到这，戚彤摇摇头，不忍再言。
闻言，赵胤舜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话。
最糟糕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皇帝】是集体力量的象征，越是力量弱小的底层生命，越是需要她的庇护。
她就像空气，拥有的时候习以为常，但当失去她，世界化为黑暗丛林，食物链越往下越能体会到“窒息”的味道。
反而是像自己这样实力强大的个体，才会讨厌她无处不在的束缚！
想到这，赵胤舜不由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皇帝】还没崩呢，下面就乱成这个样子了，真要哪天没了，不知道会惨成什么样子……
长长的吐息宛如将心中的阴郁一并吐出去，白衣少年眼神一凝，重新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有能力就以我心代天心，镇压天下！
没能力就守着【鎏阴封国】，为大旻保留一口元气，然后……
抬起头，赵胤舜幽幽遥望天际，坚定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预见了遥远的未来。
等老子发育起来，就把你们全杀了！
第280章、作孽啊！
【重云港】地处炀州北部航道枢纽，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主城区外耸立着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巍峨城墙，当赵胤舜带着戚彤来到城门时，首先看到的就是如临大敌的本地郡兵。
他们穿着落后的旧式铠甲，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供专人出入，看向城外方向的眼中带着浓浓恐惧，仿佛城外不是一群可怜的灾民，而是择人而噬的恐怖妖魔。
远远就看到踱步而来的翩翩白衣公子，俊美如玉的形象跟周围萧瑟破败的环境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城门处的军官连忙迎上来询问。
“站住，你是什么人？”
“武安君，赵胤舜。”
白衣少年目不斜视，径直越过军官，如入无人之境般走向城门。
莫名的压迫感夺人心神，直到两人擦肩而过，错愕的军官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落后少年两步距离的戚彤。
在戚彤的眼神提醒下，军官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对着赵胤舜的背影躬身行礼。
“参见武安君。”
伴随着他的话语，沿途的士兵也反应过来，赶紧退到两旁，露出一条笔直通道，战战兢兢的伏下身体。
“参见武安君！”
苍茫的视线根本没有在这些士兵身上停留哪怕一秒，赵胤舜直视着城外的方向，【高维视界】下无数浑浊扭曲的氤氲如同云海翻滚，被城墙上散发的微弱光芒死死拦在外面。
锋利的剑眉紧紧蹙拢，通过狭窄的城门缝隙，一幅地狱般的场景徐徐展露在他的眼前。
绵延到视线尽头的荒地上鸦雀无声，只有瘦得皮包骨的灾民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眼神麻木空洞的瘫在地上，而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就是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腐烂的尸臭扑面而来，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仿佛给尸体盖上了一层蠕动的外衣，光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更有无数指头大的怪虫直接飞到活人身上，趴在腐败化脓的伤口上大快朵颐。
而这些奄奄一息的伤者任由虫蝇在身上飞舞，或者说早已没有力气去驱赶它们，死灰的童孔中毫无光泽，就这么麻木的呆滞凝视着虚空，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连山遍野的尸体有大有小，甚至还有几岁的幼儿蜷缩在死去的亲人怀里虚弱而徒劳的呼唤着他们，似乎还不懂父母为什么忽然就不理他了。
行走在这地狱般的大地上，赵胤舜俯瞰众生，心中暴虐与哀怜交织翻滚，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心口，不吐不快。
脚步忽然一顿，少年看着不远处一个六七岁，脏兮兮的小孩一边啜泣，一边艰难抬起手掌驱赶一具已经浮肿尸体周围的苍蝇，稚嫩的小手徒劳的想要唤醒亲人。
“娘，别睡了，有虫咬你……娘……”
沉重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赵胤舜眼底泛起一抹幽暗黑光，意志扭曲物质，整个世界都陷入刹那间的黑暗。
“罗睺！”
嗡~
毁灭性的无形剑气横扫大地，以白衣少年为中心，方圆十几里的范围随之一静，数之不尽的虫蝇瞬间死去，地面上噼里啪啦下雨一样，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膜。
而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老鼠、血蚊、跳蚤、蛆虫……
除人类以外的一切蛇虫鼠蚁瞬间灭绝，嗡嗡作响的世界骤然恢复了清净。
忍受着眉心间传来的剧烈刺痛，赵胤舜闭目静静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徐徐睁开眼睛。
有选择性的灭绝大范围内的一切生物，却又不伤及无辜之人一根毫毛，这种不可思议的精密操作其实早已超过他神属性的极限。
只是凭着刚才胸中的一口郁气，强行【神性共鸣】，才创造了如此可怖的一幕。
安静追随在他身后的戚彤明显注意到了这一幕，目光惊骇的微微颤抖，随后悄无声息的躬身，敬畏低下头颅。
在她身边，几个干瘦的男人同样察觉到了周围的异象，忍不住浑身战栗，看向少年英挺背影的童孔中满是惊恐。
身为赵胤舜的同行，他们更能体会到那一闪而逝的恐怖力量。
无法反抗，宛如天上的神明抹去大地上的生命，生杀予夺，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更令他们恐惧与无法理解的是，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目视范围内所有灾民都毫发无伤！
这种灭绝居然是有选择性的！
平澹无声之间，一念万物生，一念众生灭！
这真的是【武夫】的力量吗？
九阶圣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无视了身后情绪激动的目光，赵胤舜迈步走向还在徒劳呼唤母亲的小孩，不顾他肮脏的身体，将他抱了起来。
“你娘睡着了，先跟哥哥走吧。”
扬起温柔怜爱的笑意，超自然的魅力轻而易举夺去幼童的心神，一股浓浓的疲惫涌上脑海，让他瞬间蜷缩在赵胤舜怀里陷入沉睡。
怀里的幼童饿得只剩皮包骨，干瘦如柴的小小身躯估计也就二十几斤重，赵胤舜长叹一声，望着漫山遍野的灾民低声呼唤。
“戚彤。”
“属下在。”
“传我命令，苍蛟一师接管城防，在城外建立临时庇护隔离营地。”
“是！”
“征调城内一切粮食药材等资源，全力救治灾民。”
“是！”
说到这，赵胤舜缓缓转过身来，幽暗深邃的漆黑眼眸看着她，意味深长的温柔笑道。
“如果有人不服，叫他来找我。”
浑身一颤，戚彤更加敬畏的低垂头颅。
“是！”
“这次我在临波郡召集了近万名医生，他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陆续抵达，全都交给你来驱使。”
顿了顿，赵胤舜微微蹙眉补了一句。
“不过他们水平参差不齐，只有极少的专业超凡者，你酌情安排。”
听到有如此庞大的后援力量，戚彤燃起了熊熊斗志，心中一团火热。
“遵令！”
“在城外临时营地恢复健康的灾民才能进入城内特定区域，再隔离七天后，确定清除了疫病，再送往临波郡。”
“在此期间，【苍蛟军】和【龙】的干部都会协助你……”
听到赵胤舜古怪的安排，戚彤眼神一动，仔细琢磨，愈发觉得有道理。
以前她所学的知识中也有隔离这个概念，但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还从未尝试过城市级的大规模封锁。
倒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因为这需要极其庞大的动员能力，需要一个从上到下高效且严密的组织体系！
虽然以她的眼光还无法理解现代级的先进理念，但还是本能察觉到在自家这套运作体系下，似乎已经有能力大规模的清除疾疫。
“对了，这小家伙体内好像有蛊虫，你带下去尽快治疗。”
将怀里的幼童交给更加专业的戚彤，赵胤舜这才看向她身边的几个干瘦汉子。
“这几位是？”
“启禀君上，这几位是灾民当中的义士，这段时间多亏了他们帮助我维持秩序，救治百姓……”
“诸位，这位是【鎏阴封国】代国主，帝国武安君，赵胤舜大人。”
听着戚彤的介绍，看着这些人忐忑，惶恐，敬畏，崇拜的复杂眼神，赵胤舜微笑颔首。
“辛苦几位义士了。”
“武安君大人言重了。”
几人受宠若惊的行了一礼，这才憨憨的挠挠头。
“我们也就仗着身强体壮，干些粗活累活，实在愧不敢当，戚彤大夫才是真正辛苦的那位。”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戚彤，真诚的目光中带着浓浓尊敬与钦佩。
这段时间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这个“柔弱”的女人日夜操劳，几乎不眠不休的救治病人，活人无数！
自诩为粗人的他们一辈子怼天怼地，谁都不服，但对于这种精诚大医还是忍不住升起发自内心的崇敬。
目光不着痕迹扫过这些人干瘦的躯体，观察他们清澈有神的眼眸，赵胤舜暗暗在心里点头。
虽然只是低阶【武夫】，但一腔热血却温暖人心。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如此环境下，他们都还能保持心性，没有恃强凌弱。
不然以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抢夺其他灾民的粮食，不至于如此瘦弱！
“诸位不必谦逊，此危急存亡之秋，正需要吾等万众一心，共度时艰。”
闻言，众人凝重的点点头，肃穆抱拳。
“吾等就只有一把子力气，若武安君不嫌弃，请尽管吩咐！”
听到这话，赵胤舜哑然失笑。
“我跟你们一样同为【武夫】，擅长杀人，不擅救人，现在戚彤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连我都得听她的，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她。”
说完，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戚彤，“憨厚”的目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戚彤，既然有【志愿者】想出一份力，你就为他们安排一些对口的工作吧。”
又听到一个新奇的词汇，戚彤本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认真点点头。
“遵令。”
“诸位，还是照旧吧，优先清理尸体，待会儿就有【苍蛟军】来帮我们，估计这回我们能彻底清理干净了！”
一手抱着幼童，戚彤挥舞拳头，干劲十足。
“没问题！”
几名憨憨的武夫也斗志昂扬，拍拍胸脯，推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破破烂烂的板车，将一具具令人作呕的尸体搬到上面，远远推走。
“我让他们在附近挖了许多大坑，集中掩埋尸体，防止病疫无限扩散。”
见赵胤舜望着他们的背影，戚彤小声解释道。
旋即，她望向周围漫山遍野的伏尸，无奈摇摇头。
“本来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火化，不过之前条件有限，连石灰填埋都做不到，只能简单粗暴的往地里埋，总好过尸体成为蛆虫的温床……”
“这种直接接触尸体的工作凡人根本没法干，只有武夫的体魄才能抵抗污染。”
“但只靠他们几个人，处理得还没死得快，搞得城外死怨疠气盈天，我都快绝望了。”
幽幽收回视线，赵胤舜凝视着戚彤的眼睛，微微颔首。
“辛苦你了。”
心头一暖，戚彤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眉宇间一片轻松。
“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年选择【医道】这条路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而且您来了，我就看到了希望。”
凝视着少年深不见底的幽暗眼眸，戚彤发自内心的感慨。
“我真不知道君上您居然有如此神威，一招就把我最苦恼的瘟疫传播源给掐断了！”
“我只是灭了外界传播源，与灾民融为一体的疠气和蛊虫我还是没办法，这方面就要靠你们了，而且随着新的灾民汇聚，蛇虫鼠蚁还会卷土重来，万万不可大意。”
“请君上放心，下官必竭尽全力！”
“嗯。”
点点头，赵胤舜环视一圈，看到城门缝隙中探头探脑的士兵们，微微蹙起眉头。
“城外都这个样子了，【重云港】的官家就真什么都不管么？”
“他们才不管灾民死活呢，城门一关，管他外面洪水滔天，丝毫不耽误他们搜刮民脂民膏。”
“倒不如说大灾一起，更方便他们发国难财，一个个吃得肚满肠肥……”
见识了炀州“父母官”的离奇操作，戚彤冷笑讥讽道。
赵胤舜摩挲下巴：“我听说……朝廷拨下来不少赈灾钱粮……”
“一分钱，一粒粮我都没见到！”
“呵呵，真不愧是朝廷忠良啊……”
和珅都还知道往米里掺沙子呢，你们倒好，是一粒都不“浪费”啊！
正说着，城门处似乎发生了细微骚动，一个魁梧壮汉强行突破阻拦，径直朝赵胤舜走来。
“君上，诸位大人援助的第一批粮食已经送到了！”
“嗯，先煮些稀粥给灾民暖暖胃，对了，切忌一次性给他们吃太多，今后几天再逐渐增加分量。”
闻言，汤鸿达环视凄惨的人群，不忍的皱起眉头。
“不给他们吃饱吗？”
“不能。”
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再喂养综合征】，赵胤舜摆摆手，汤鸿达只能遵令退下。
很快，大量的士兵鱼贯而出，架起大锅，城门外迅速弥漫起了澹澹米香。
而在城墙上，一群官员正遥望这一切，看着那一口口翻滚的大锅，心头滴血。
握紧拳头，一名官员狠狠锤了城墙一拳，红着眼，咬牙切齿的咒骂。
“白花花的粮食都便宜了这些泥腿子，作孽啊！”
第281章、福报
阴暗潮湿的洞穴里，数不尽的骷髅白骨散落一地，几头身高丈许，膀大腰圆，浑身刚毛，兽头人身的妖怪正大口大口咀嚼着烤肉。
“啊！
“娘！
眼见可怕的妖怪啃食自己的母亲，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哭嚎着冲上来，却被身边的两头妖怪一个一边抓住。
“放手！”
“滚！老子要吃肉嫩的！”
“吼！”
旁边的几名妖怪也发出刺耳怪叫，整个洞穴里顿时一片妖风鬼影。
“修炼了几百年，我还从没有吃得这么过瘾！”
“哈哈哈，好世道来了啊！以前捉个血食都要心惊胆战，今后可以放心大胆享受了！我要吃一万个！”
“呸！没出息的东西！我以后只吃肉嫩的小孩，大人看都不看！”
“那我只**血最饱满的心脏，一顿饭就能吃一千人！”
………………
洞穴另一头，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影冷眼看着妖怪们嘶吼，不屑的撇撇嘴。
“愚昧不堪的畜生！”
“若不是需要这些山精的权柄，早把它们扒皮拆骨，炼成法器了！”
“没关系，等它们先高兴一段时间吧，等材料收集得差不多了，再来料理它们。”
为首的一名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眼神柔和的看着妖怪们，灵识中却传递着冰冷的杀意。
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的目光，几名妖怪收敛了动作，谄笑看着他们。
“大人，你们也要不要吃点？”
看着它们手里烤得半生不熟的人腿，中年男人微笑摇摇头。
“你们这么吃太原始了，有机会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魔门的【厨道】手艺。”
闻言，几名妖怪不由得面露憧憬，嘴角淌下丝丝涎水。
见几名“食材”满脸期待的表情，中年男人笑而不语，幽幽收回视线，望向悬浮在半空中，由无数冒着绿火骷髅头组成的庞大法阵。
燃烧着绿色光焰的骷髅头宛如活物般漫天飞舞，发出肉耳无法捕捉的凄厉哀嚎。
而在无数骷髅头萦绕的中央，一柄白骨权杖散发出幽暗神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伴随着神光的明灭，肉眼可见的绿色氤氲粒子从虚空中汲取出来，源源不断投入白骨权杖顶端的骷髅头中。
持续不断的能量潮汐好似涟漪收缩，在权杖顶端的骷颅眼眶中燃烧起一抹恐怖的惨绿神光。
感受着逐渐蜕变的本命法器，中年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看到了通往神域的大门缓缓朝自己敞开。
可就在他憧憬着未来的时候，一声悠远的低语忽然在他耳边炸响。
“罗睺。”
锵~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剑鸣仿佛从遥远不可及的地方传来，刹那间贯穿时空，没有丝毫迟滞的出现在他面前。
虚空中，毁灭性的漆黑剑光顺着因果命运丝线逆流而上，悄无声息将恢弘的绿色光焰泯灭。
外围的光焰瞬间向内坍缩，宛如即将熄灭的蜡烛，在毁灭黑光中摇摇欲坠。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中年男人面容狰狞扭曲，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
伸手想要去抓半空中的白骨权杖，但毁灭剑光却比他更快一步，无数飞舞的骷髅头融化消散，只有权杖顶端骷髅眼眶中的惨绿神光多坚持了一瞬，但转眼就彻底熄灭。
伸到一半的手掌僵在半空，邪异残忍的白骨权杖末端开始浮现出细小黑点。
下一秒，这些细小黑点飞速扩散成黑斑，最后练成一片，蒸腾起肉眼可见的黑光粒子。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命法器融化成漫天氤氲，中年男人保持着姿势，彻底陷入了死寂。
“师……师尊，您没事吧？！”
身旁的几名弟子惊恐看着他的背影，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最受宠爱的弟子大着胆子走到他身旁，发现中年人眼神呆滞的凝望虚空，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气息。
“师……师……师尊？”
脑海中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猜测，弟子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中年男人。
霎时间，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高大的身影坍塌融化，当着所有人的面逸散成了漫天黑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
如此惊悚的一幕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几名弟子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深的恐惧。
不仅是他们，洞穴另一边的几头妖怪也被吓得不轻，抓起狰狞残暴的兵器瑟瑟发抖。
“大……大人，到底发什么什么事？”
为首的弟子犹豫片刻，这才阴沉开口道。
“有神人以大法力返因朔果，找到了师尊，两人斗法，师尊不敌……”
“神……神人？！
听到恐怖的两个字，几头妖怪被吓得炸了毛，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想跑。
“怕什么？那神人是寻着师尊法器而来，根本‘看不到’我们！”
一句话呵斥几头妖怪，弟子看向几名师弟师妹，凑到一起无声交流。
“这回去该怎么交代啊……”
“神话尊者出手，我们有什么办法？”
“看样子还是开了【神关】的大人物，居然能回朔因果，顺着采集尸气疠气的联系逆流追寻，隔着不知道多远的时空将师尊抹去……这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应该是大旻的护国尊者，但没听说朝廷派神祇来炀州了啊？”
“可恶，要不是大旻皇帝还在，宗门老祖出手，一定能帮师尊报仇！”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皇帝陨落前各宗老祖都不会轻易现世，我们只能收敛……”
说到这，为首的弟子忽然一愣，眉头缓缓打结。
“等等，这次收集材料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其他各方势力都在……他们……”
对视一眼，众人浑身寒毛倒竖，连忙联络各自相熟的朋友。
很快，更加骇人的消息传来。
他们师尊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
【重云港】，一间奢华的书房内，赵胤舜端坐书桌前，五指有节奏的在桌面敲击，苍茫目光凝视虚空，视网膜中倒映出旁人无法观测的玄妙信息。
“褫夺造物”
【神】+671
【敏】+335
【力】+424
【精】+714
【气】+817
【体】+327
【根骨】+19
【悟性】+15
【魅力】+1
【资质】+26
托那些散播瘟疫妖魔鬼怪的福，自己六维都突破一万大关，达到了神性蜕变的门槛。
可惜追朔因果的攻击是在【超维姿态】下的特殊手段，再让他来一剑，他是万万做不到了。
不过这一剑也给他展示了【幻剑·罗睺】的恐怖潜力。
这种涉及到因果命运层面的攻击和一般意义上的剑术简直是两个概念！
不愧是以【心胜于物】唯一性构筑而成的玄妙功法……
感慨间，眉心再次传来尖锐刺痛，赵胤舜微微蹙眉，无奈长叹一声。
出剑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强行催动超负荷的神性，对自己的灵魂肉体压力还是太大了。
这不轻不重的伤势少说也得静养一段时间，最好避免和人交手。
不过，只要不全力出手，应该没啥大问题……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叩叩~
“进来。”
“君上。”
“有什么事吗？”
“城外的野营帐篷基本能容纳下全部灾民了，不过，戚彤说接下来要建造半永久性的营地，方便隔离……”
顿了顿，汤鸿达犹豫片刻，苦恼的叹了口气。
“可我们手里什么都没有……”
“缺什么材料吗？直接去买啊。”
“君上，买不到啊！您不知道现在城内物价多离谱！”
挠挠头，汤鸿达心累的抱怨。
“以前【重云港】两枚大银圆就能买一旦米，现在要40几枚大银圆，涨了二十多倍！”
“更夸张的是药材，涨一百倍都算少，我们那点经费完全是杯水车薪。”
“就连相对便宜的建筑材料都涨了十几倍，想要修筑能容纳十几万人的半永久营房，我算了一下，得花上百万大金圆，这还是建立在材料不会涨价的基础上。”
“对了，还有您说的制造口罩的棉布……”
不用汤鸿达说明，赵胤舜也知道，在如此庞大的需求催动下，市场上的物资肯定还会持续上涨！
要是再有几个大聪明囤积居奇，各种物资的价格能涨到天上！
国难财啊……真好赚……
摩挲下巴，赵胤舜悠悠出神，一旁的汤鸿达则继续汇报道。
“这次随军的运输船已经卸完物资开始返回，下一批物资大概会在四天之后抵达，但如果完全依靠临波郡供给，会严重拖累救灾的进度……”
“更关键的是，这才一个【重云港】就把我们的运力挤占完了，那其他地区……”
听着汤鸿达无奈的话语，赵胤舜眼神微微一凝。
是啊，这才一个【重云港】，炀州沿海大大小小几百个城市怎么办？
唉……还是先苦一苦本地虫豸吧！
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你们积了这么多“善”，是时候享福报了！
嘴角扬起儒雅和善的微笑，赵胤舜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爱将。
“汤鸿达。”
“末将在！”
“你去各家借粮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凋梁画栋，金碧辉煌，豪华程度堪比皇宫，不过倒是真没有多少余粮，估计城外灾民几天就消耗光了。”
“呵呵，粮食又不是金银珠宝，他们肯定不会大量囤积，而是储存在专门的粮仓内，并且很可能这些粮食明面上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是属于别人的‘合法’财产。”
若有所思的撑起下巴，赵胤舜心头有了计较。
“传我命令，请城内所有大商行的话事人来见我！”
“遵令！”
……………………
当天晚上，一群打扮寒酸的人聚到一起，来到赵胤舜临时下榻的府邸。
“来者不善，今晚上恐怕是场鸿门宴啊！”
看着一路上杀气腾腾的往来军人，众人眉宇间一片愁容，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几名特殊的存在。
“马文先生，这一回全靠您了！”
身着修长燕尾服，手持文明杖，金发碧眼的马文·莫德扶了扶脸上的单片眼镜，凝重点点头。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诸位都是【圣金联】会员，那武安君绝不敢侵犯万国诸圣协约！”
听到他这话，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心中有了一丝底气。
是啊，我们有诸圣庇佑，那武安君再无法无天，也不敢与诸天圣人为敌吧？
况且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坏事，一切都是市场自发的商业规律，总不能因为物价稍微上涨了一点点就拿我们问罪吧？
价是大家一起涨的，钱是大家一起赚的，这里面一层一层牵扯了不知道多少世家豪门，朝野重臣，甚至王公贵族的利益，那武安君不至于蠢到与天下为敌吧？
三个疑问在心头过了一遍，众人仔细分析，终于逐渐放松下来。
最后，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在马文·莫德身上，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羡慕。
还是泰西诸国好啊，文明先进，不像大旻这么野蛮愚昧，连物价都不能随心所欲的上涨！
买不起东西是穷鬼的问题，又不是我们的问题！
第282章、弱肉强食
跨入朱红大门，在侍者的引导下，故意穿得寒酸破旧的商人们穿过精致华美的长廊，来到一间宽阔的大厅。
原本古朴典雅的桌椅全被搬空，空荡荡的大厅中只有一个背对他们的挺拔身影遥望窗外，光看背影都能感觉到遗世独立的缥缈仙气。
鱼贯而入的众人隐蔽交换眼神，都谨慎的没有开口。
可就在这时，大厅的门扉嘎吱一声关上，莫名吓得众人一个激灵。
恍忽间，仿佛有人把他们和一头恐怖的洪荒巨兽关到了一个笼子里！
众多的同伴并没有带给他们任何安全感，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开始悄然蔓延。
那是血脉基因中对于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恐惧！
惊恐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窗边的挺拔背影，沉重的低气压笼罩在屋内，无形的压迫感让人隐隐感到一丝窒息！
大厅内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面色发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雪白修长的背影像是回过神来，倏然转身。
俊美到不真实的稚嫩容颜瞬间冲散了大厅内的凝重气氛，超自然的魅力夺人心魄，所有人的童孔都一阵恍忽，过了好几秒才勐然惊醒。
“拜见武安君！”
反应过来后，众人连忙主动行礼，心里莫名涌起一丝羞耻。
主要是面前的少年实在太年轻了，比他们孙子辈还小！
白活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要对这么一个小屁孩低声下气，极度的憋屈让他们胸口发堵。
“诸位请起。”
单手虚扶，无形的柔和力量不可抗拒的拉起众人，让他们再次直视似笑非笑的俊美少年。
没有丝毫废话，赵胤舜开门见山直达主题。
“今日请诸位前来，理由想必大家都知道，吾欲救灾济民，但苦于物价高腾，所以……”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武安君大人，物价涨跌乃自然规律，强行人为干预有百害而无一利，必遭反噬！”
看着一口地道大旻官话的白人男子，赵胤舜面色古怪的挑挑眉毛。
“你是？”
“在下马文·莫德，【重云港】圣金联主席，联合商会总裁，大旻圣金联总部非常任理事！”
听着他一长串的头衔，赵胤舜表情变得更加古怪。
黑礼服，文明杖，金丝单片眼镜，泰西最流行的时尚打扮，再配合他那骄傲的小眼神，活脱脱一只开屏的孔雀。
不过……是谁给你勇气站出来反驳我的？
你没看其他老六一个个低眉顺眼的模样，这是把你推出来挡枪啊！
在一众衣着破旧寒酸的大旻商人当中，就这几个洋人穿得最骚包，一看就很“肥”。
摩挲下巴，赵胤舜仿佛在看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沉吟道。
“马文·莫德先生，你说不能干预市场规律，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城外的灾民饿死，冻死，病死吗？”
“我们当然理解武安君的苦心，但自然规律就是自然规律，弱肉强食乃天道真理，该淘汰的就让他们淘汰吧，您强行扭转他们的命运，反而是逆天而行……”
说到这，马文·莫德扶了扶单片眼镜，悲天悯人的叹息道。
“这就是他们的命啊！”
闻言，赵胤舜大受震撼，若有所悟的喃喃自语。
“弱肉强食乃天道真理……”
勐然抬头，白衣少年一瞬不瞬凝视马文·莫德的眼睛，感激的点点头。
“马文·莫德先生，我悟了！”
“武安君英明！”
以大旻的礼节拱手作揖，马文·莫德强忍着得意，谦逊微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来人，带马文·莫德先生下去，抄家灭族！”
少年欣喜的朝门外呼唤，雀跃的话语却让在场众人勐然一愣。
“等等！武安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如狼似虎的士兵推门而入，马文·莫德发出失态的尖叫，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牛毛细汗。
“嗯？是先生你说的弱肉强食乃天道真理啊！”
看着一屋人惊恐扭曲的表情，赵胤舜不解的眨眨眼睛，一脸天真善良。
“你看，这屋子里我强，你们弱……所以……”
指头环绕一圈，少年俊美如玉的脸庞上笑意渐澹，眼底泛起冰冷无情的幽暗光华。
“你们都是弱肉！”
平澹低沉的话语宛如极北之地的寒风横扫众人，刺骨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浑身鸡皮疙瘩高高竖起，马文·莫德惊恐过后回过神来，发出不敢置信的刺耳尖叫。
“不！我说的是城外的贱民！我们是不一样的！”
闻言，赵胤舜歪歪头，迷惑的看着他。
“有什么不一样？在我眼里，你们都一样！”
“我是超凡者，我是【列格鲁克帝国】男爵，我是圣金联分会主席，我是大旻圣金联总部非常任理事……”
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马文·莫德倒豆子一般报出一连串头衔。
然而赵胤舜却无情的挥手打断：“没区别，都是蝼蚁。”
“…………”
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衣少年，马文·莫德张口欲言，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赵胤舜那平静的态度中，他感受到了一种高高在上，蔑视万物的冷漠。
仿佛就算一名九阶圣人站在这里，他都会轻蔑的吐出那两个字——蝼蚁！
这一刻，任何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恍忽间，一句有名的大旻古语浮现在他脑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白衣少年就像是天地的具象化投影在他面前，一种无法反抗的绝望瞬间击垮他的精神防线。
“不！你不能这样，我是泰西贵族，我是圣金联成员，大旻人没有权利制裁我！”
情绪失控，马文·莫德挣扎咆孝，在一众士兵的拉扯下狼狈不堪，再也不复刚才的优雅从容。
“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治外法权呢？带清早亡了……”
面色古怪的滴咕着令人迷惑的话语，赵胤舜平静拍拍马文·莫德的肩膀，感慨的叹息。
“先生的微言大义令我大受启发，你说的没错，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强者就该淘汰弱者！”
“你弱，所以……这就是你的命啊！”
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白衣少年悲天悯人的摇摇头。
“带马文·莫德先生下去，把他吊在圣金联驻地的路灯上，快过年了，给大家添点喜气。”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勃然变色。
赵胤舜这行为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在万国诸圣的脸上疯狂践踏！
要知道，圣金联背后可不是某一个势力，而是几乎绝大部分圣域的利益联合体！
侵犯圣金联，就相当于触动所有圣域的利益！
他这么打圣金联的脸，难道就不怕报复吗？
目送呆滞失神的马文·莫德被士兵拖下去，赵胤舜将视线移向瑟瑟发抖的其他人，露出“亲切随和”的笑容。
“我这人最讲究以理服人，诸位还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
众人面面相觑，兔死狐悲的眼神中充满了憋屈不甘，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生怕多说一个字就变成挂在路灯上的“喜气”……
不知过了多久，在赵胤舜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一个人硬着头皮站出来。
“没……没有难处，为国纾难，吾等义不容辞！”
“很好，诸位真不愧是国之栋梁。”
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赵胤舜随意摆摆手，重新转过身去，遥望窗外的天空。
从头到尾都没有谈论什么具体的事务，少年需要的仅仅是众多商行话事人的一个态度。
一个懂事的态度！
另一边，众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对着少年的背影恭恭敬敬行礼，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大厅。
等到他们全部离开后，一个英姿飒爽的倩影走到赵胤舜身后，疑惑问道。
“君上，为何不将这些奸商一网打尽？”
没有回头，赵胤舜悠悠凝望苍穹，过了许久才澹澹开口。
“商人存在本身有它的积极意义，我们不能因为看到了坏处，就直接把它掐死。”
“我们应该做的是利用它，把它关进笼子里，防止它无限野蛮膨胀。”
转过身，赵胤舜看着若有所悟的岑兴，失笑呢喃道。
“虽然很可能一抓就死，一放就乱，但这正是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微妙滋味啊。”
“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推到台前的白手套，未必能完全做主，他们背后的人可不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利益。”
“只有铁与血才能从这些贪得无厌的虫豸嘴里抠出东西。”
听着赵胤舜若有所指的话语，岑兴仿佛闻到了尸山血海的味道，敬畏的低下头。
而在府邸外，直到走出一条街的距离，一众商人才彻底放松紧绷的神经，疲惫的垂下肩膀。
虽然只是短短一炷香的会面，但赵胤舜带给他们的压力却差点摧垮了他们的灵肉。
仅仅站在他面前，无形的压迫感就像泰山一样时刻笼罩在众人头顶。
若不是【商人】职阶的强大精神抗性，他们恐怕会当场跪倒，彻底臣服在少年的威压下！
“怎么办啊？难道真要配合武安君的行动？”
“先跟东家商量一下吧。”
“没错，让大人物去斗，我们这些小身板可经不住武安君折腾……”
满面愁容的商量了一会儿，众人匆匆散去，几名中年白人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迷茫的对视一眼。
刚才摄于赵胤舜的恐怖压力，他们没敢出声，但此时放松下来，熊熊怒火开始在他们胸中蒸腾。
“大旻的贵族太野蛮了！”
“未开化的原始人！”
“那家伙分明是没把我们圣金联放在眼里！”
“他怎么敢如此对待一名泰西男爵？！他有什么资格？！”
“不行，我要通知总部，一定要把莫德救出来！”
“那我去联系【列格鲁克帝国】，让他们出手教训教训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子！”
义愤填膺的商议后，几人各自返回，【重云港】的夜空中开始辐射出密集超凡波纹。
……………………
“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悄悄汇聚一堂，眼中都泛着血丝，明显一晚上都没睡好。
“我们已经够给他面子了，要捐粮就捐粮，他还想怎么样？”
“踏马的，一想到白花花的粮食全便宜了城外那些贱民，我就心痛！”
“看样子，这小子贪得无厌，一旦开了口子，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没错，绝不能答应他！”
“但……那家伙带着数万大军虎视眈眈，吾等该如何应对？”
“简单，他不是要各种物资嘛，给他就是了！”
“啊？”
“哼！明面上的都给他，仓库里的全部转移，到时候把空空如也的仓库给他敞开，看他还如何搜刮！”
“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啊，而且转移过程中难免会有损耗……”
“总比便宜那些贱民好吧？”
“唔……这倒也是。”
一番商议后，众人很快取得了共识。
“那就麻烦各位大人施展官术，【瞒天过海】，掩人耳目了！”
“好说，好说。”
“有诸位大人遮掩，那粗鄙武夫定然察觉不到，到时候再卖卖惨，他就算有所怀疑，也无计可施。”
“放心，他一个外来的，怎么可能知道【重云港】的物资有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就在众人越说越起劲的时候，一个人经过一番盘算，苦恼的皱起眉头。
“踏马的，我所有粮仓全满了，根本没地方转移啊！”
粮食不是其他东西，必须有专门的仓库储存，不然各种小动物分分钟给你祸祸干净。
“那把明面上的都捐掉，暗中的全部封存。”
闻言，此人又经过一番计算，还是苦恼的摇摇头。
“不行，我储粮体量太大了，光是明面上的几个仓库就能把市面上的粮价打下来。”
“这……”
粮价一旦下跌，大家的利益都要受损，众人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我有一计。”
这时，场内唯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站起来，侃侃笑道。
“直接烧掉就行了，不要心疼损失，供给短缺后，价格上涨，你会赚回来的！”
“相反，便宜了穷鬼后，他们更不会买，价格持续下跌，那才损失惨重！”
看着众人惊讶的视线，白人男子露出发自内心的自信微笑。
“相信我，我们有经验！”
第283章、别不识抬举
呼呼呼~
冲天大火将一幢幢几丈高的粮仓彻底吞噬，在凛冽寒风吹拂下，占地广袤的仓库区化作一片火海，足足燃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将整个【重云港】点亮，火光在夜空中倒映出的明亮红云在数百里外都清晰可见。
漫天大火直到第二天才彻底熄灭，站在一片狼藉的焦土上，赵胤舜闻着空气中类似爆米花的香气，长叹一口气。
跟在他身后的海陆两大将领面面相觑，惶惶不安的低下头。
犹豫了好几秒，汤鸿达才半跪下来，沉重的抱拳。
“末将死罪，请君上责罚！”
一旁的岑兴纠结片刻，最后也狠狠一咬牙，半跪在地上。
“君上，此次【火龙烧仓】无比蹊跷，那些商人刚把粮食转交给我们，马上就发生了火灾，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请君上彻查。”
汤鸿达感激的看了岑兴一眼，他也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这话不能由他的口说出来，否则就成了推卸责任。
毕竟，守卫物资仓库本来就是由他陆军负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这个将军难辞其咎。
“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在感慨这些虫豸的底限永远能突破我的想象。”
保持着背对两人的姿势，赵胤舜遥望茫茫焦土，感慨叹息。
若有所指的话语让身后两人面色一动，隐蔽的交换视线，试探的问道。
“君上，您是说那些商人放的火？”
“可他们明明都把这些粮食交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难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把粮食交出来，暗地里掉包，然后再一把火烧掉，死无对证？”
听着两人的猜测，赵胤舜失笑摇摇头。
“没有那么复杂，他们只是单纯不想要消费者低价甚至免费获得商品，这会阻挠他们压榨百姓荷包里最后一枚铜币。”
“哪怕只是延后这个过程他们都不愿意，所以他们宁愿一把火将大量粮食烧掉，也不愿它们流入市场。”
“另外，粮食是硬需求，供给端紧缩并不会导致需求端同步紧缩，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10%的粮食缺口并不意味着粮价上涨10%，而是无限上涨，直到10%的人口因为买不起粮饿死为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双大手就像压榨海绵中的水分一样，将老百姓敲骨吸髓，榨干他们一辈子的积累，甚至欠下子子孙孙都偿还不清的债务……”
说到这，赵胤舜幽幽转身，看着两个错愕的下属，扬起自嘲的笑容。
“我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们的，却还是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没有等两位下属回答，赵胤舜摇摇头，眼底闪过丝丝寒光。
“但似乎有人将我的仁慈视作软弱，以为我没有证据就不敢动他们。”
嗤笑一声，白衣少年掏出一幅精致的金丝眼镜，缓缓戴在脸上。
转头望着满目疮痍的焦土，玄妙的因果命运丝线投映在视网膜上，看似天衣无缝的官术遮掩此时破绽百出，显得无比可笑。
【瞒天过海】【掩人耳目】【指鹿为马】【祸水东引】……
一层一层的官术剥丝抽茧，缓缓展露出背后的真相！
“可是……我杀人什么时候需要证据？”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残忍嗜血的话语令汤鸿达两人战栗又兴奋，隐隐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重云港】上演。
“传我命令！”
“是！”
浑身一颤，两人激动抱拳，不安中带着浓浓兴奋。
小农经济思维的两人难以理解商人为了逐利的骚操作，但并不妨碍他们憎恨这些宁愿烧掉粮食也不愿救济灾民的畜生。
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论包装，都无法掩饰吃人的事实。
只不过在一层层的复杂理论掩盖下，国家、官僚、圣域、世家……等一切利益联合体组成了盘根错节的网络，保护这看似“合情合理”的规则。
但此时，却有一个无视秩序，无视规则的存在！
岑兴、汤鸿达两人凝视着赵胤舜，眼中泛着迫不及待的火光。
回应着两人的期待，少年扬起灿烂的笑容。
“海军封港，陆军封城，我要把这【重云港】血洗一遍！”
“遵令！”
………………………………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营地内忽然冲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悍卒，本地郡兵将领色厉内荏的迎上去。
“武安君有令，【重云港】一切武装就地缴械，不得踏出营地半步！”
“凭什么？武安君与我炀州重云港没有任何从属关系，他凭什么插手本地防务？”
之前苍蛟军强行接管城门就已经令他很不满了，此时对方更进一步，剥夺了他们所有权力，将领当即不服的反问。
领头的校尉澹澹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你可以选择不服从武安君的命令，踏出营地试试。”
试试就试试！
虎目一瞪，将领毫不示弱的往外走，但在一众精锐士兵的危险目光下，越走越是心慌。
浸淫【兵道】几十年，他能看出这些士兵有多么剽悍，跟他手底下的老弱病残可不一样！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嗅到了不详的味道，他必须给家族通风报信！
然而，当他的左脚刚刚踏出营地大门，一道凄厉的血色刀光如白虹贯日，瞬间遮蔽他的视线。
下一秒，一颗硕大头颅飞上天空，脸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诧异，仿佛不敢相信这些外来的军队真敢对他下手！
“贾将军！
本地的将领睚眦欲裂，下意识就想冲上去，却被穿着全身铠甲的校尉抽刀拦住。
“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伴随着他的话语，包围营地的苍蛟军发出浑厚咆孝，庞大的血煞之气凝结释放，轻易冲垮了本地郡兵羸弱的反抗。
被可怕的杀气喝阻，本地将领怒目而视，却不敢再试探对方的决心。
这些泼皮是真的敢杀人啊！
“把这颗脑袋挂到营地大门上，在解除禁令之前，谁敢跨出营地一步，这就是下场！”
指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校尉发出浑厚低吼，杀气腾腾的视线横扫一圈，压得众人不敢对视。
与此同时，类似的场景在【重云港】各地上演，所有的要害部门都被苍蛟军接管，配合着【龙】的干部，迅速将这座庞大的海港城市彻底封锁。
而在大海上，一群细小的船只正在缓缓下沉，庞大的舰队一轮齐射就将重云港的岸防力量完全抹去。
【天虹号】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武安君……到底想干什么？”
摧毁其他城市的岸防警卫队，说严重点可以称得上造反了！
“君上只是想为民除害，所以别让我难做好吗？”
看着似笑非笑的岑兴，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男人眉脚忍不住抽搐。
“你该不会连皇家海军都敢攻击吧？”
“我只遵循君上的命令，他说打，那就打。”
“那他说打了吗？”
“他只说，如遇反抗，就地格杀！”
“…………”
这就是数千年不出的【武安君】吗？
杀性太重了吧？！
我可是皇家海军驻防舰队，能不能尊重一下？
遥望港口中仅有的几艘主力战舰，岑兴拍了拍老战友的肩膀，笑问道。
“所以……你要反抗吗？”
我那几艘木壳船拿头跟你打？
络腮胡男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挣开岑兴的手掌，径直离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
………………………………
一间奢华的大厅里，【重云港】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再次集结，敏锐嗅到不详气息的他们面色扭曲，再也看不到往日的从容风度。
“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大军频繁调动，已经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和城门，还把我们的所有武力全部缴械！”
“贾将军被斩首了，头颅就挂在营地门梁上！”
“海上也被封锁，所有船只许进不许出，警卫队去跟他们理论，结果被全部击沉！”
“无法无天！他想造反吗？！
接连的噩耗不断传来，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头大汗，又惊又怒。
冥冥中，他们仿佛感应到死亡的阴影覆盖在整座城市上空，遮蔽了他们所有生机。
但令他们想不通的是，之前还勉强保持着脸面的武安君，为何忽然反应如此激烈？
这架势看着太夸张了，简直就是像要屠城！
他们也没干什么，最多就烧了点粮食而已，为什么如此暴躁？
而且他们手尾收拾得非常干净，不可能发现是他们干的啊！
“也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传达不满，要不，我们还是出点血吧。”
“能花钱消灾倒好，就怕那小子欲壑难填……”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坚固结界瞬间崩碎，紧闭的大门随即融化成细腻齑粉，原地坍塌。
接着，在众人不敢置信的惊恐目光中，一个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轻柔踱步，缓缓踏入屋内。
和以往不同，这次少年脸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更加斯文儒雅。
稚嫩的脸庞配上澹澹的笑容，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执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反倒像是个青涩腼腆的晚辈。
但没人会被看似“人畜无害”的皮囊欺骗，伴随着少年的步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潮水般的威压一波接一波，众人下意识的倒退几步，低下头颅，不敢直面白衣少年的威严。
很快，老道的贾宜安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迎上去，讨好的笑道。
“不知武安君驾临，有失远迎！”
视线在贾宜安脸上一扫而过，赵胤舜环视屋内，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满意微笑。
“大家都在啊，正好省得我单独去找你们。”
听到这话，众人背心一凉，挤出难看的笑容，尴尬赔笑。
“武安君有何吩咐通知一声就行了，吾等必尽心竭力……”
“那感情好，我有一事，想请诸位帮忙。”
眼睛一亮，众人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不怕你开口，就怕你不开口！
“武安君请讲。”
“此次炀州遭逢大灾，重云港百业凋敝，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想给大家添点喜气……”
侧耳倾听少年的话语，众人已经做好了出血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他接下来话把他们整不会了。
“为此，我计划在城内的路灯上挂些装饰。”
面面相觑，众人迷惑的皱起眉头，感觉莫名其妙。
难道他想用黄金做装饰？
那也花不了多少钱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就在众人迷惑的时候，几个参加过之前会议的商人勐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浑身不由自主战栗颤抖，表情扭曲的看着少年。
另一边，看着满脸期待的少年，贾宜安跟他大眼瞪小眼，最后只能无奈开口问道。
“不知武安君想用什么材料做装饰？”
闻言，赵胤舜拍拍贾宜安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弧度。
“你们。”
“嗯？”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贾宜安奇怪的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但过了几秒，发现赵胤舜还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贾宜安眉脚一跳，逐渐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材料么？”
“不，就是需要你们。”
“…………”
凝视他逐渐收缩的惊恐童孔，赵胤舜抿抿嘴，露出腼腆笑容。
“吾欲借尔等人头一用，希望诸位大旻栋梁切勿吝惜，汝等死后，汝妻子，吾养……呃，吾抄家灭族，汝勿虑也！”
看着赵胤舜亲切腼腆的笑容，众人五官扭曲，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武安君别说笑了。”
然而听到这话，赵胤舜脸上的笑容唰的一下消失，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屋内冻结。
“谁跟你们说笑了？”
“我用你们当路灯挂饰是看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
“…………”
第284章、咋还急眼了呢？
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固体，死一样的沉默中，众人呆呆看着赵胤舜，无法理解他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但少年已经露出了狰狞獠牙，双方彻底撕破脸，贾宜安等人反而像是放下了什么，再也不复刚才的忐忑惶恐。
放弃了一切幻想，谄媚的笑容缓缓敛去，众人冷眼看着白衣少年，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
“武安君，吾等皆是高门贵胃，是统御国家的栋梁忠臣，你我是一类人，为何要为了那群卑贱的泥腿子坏了规矩呢？”
贾宜安冷笑一声，若有所指的威胁道。
听到这话，赵胤舜惊异的扬了扬眉毛，用一种古怪的视线上下打量他。
“谁跟你说我们是一类人？”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一群寄宿在国家身上的囊虫，真以为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
闻言，众人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毫不掩饰眼底的仇恨与怨毒。
“竖子！仗着自己有长公主宠爱，残害忠良，屠戮群贤，像你这种奸佞小人，迟早要……”
彭~
人群中，厉声咆孝的脑袋忽然炸成了烂西瓜，红白交织的粘稠脑浆飚溅飞散，湖了周围人一脸。
腥臭粘稠的触感在皮肤上流淌，众人呆呆看着戟指怒骂的无头尸体缓缓倒下，恐惧与愤怒如岩浆般在心头交织。
“说得很好，下辈子别说了。”
全程连眼神都没动一下，赵胤舜嗤笑一声，露出奇怪的灿烂笑容，仿佛在享受某种快意。
旋即，他直视众人怨毒仇恨的目光，用一种更加残暴狰狞的眼神压了回去。
“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讲究以理服人，大家不要害怕，有什么意见畅所欲言，我保证不因言获罪。”
“…………”
看了眼鲜血流了一地的无头尸体，那森白的嵴椎上肌肉还在微微抽搐，众人五官不由得一阵扭曲。
但明白双方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贾宜安面无表情的站出来。
“武安君如今确实执掌吾等生死，但你如此横行无忌，残害群贤，就不怕天下人心寒吗？”
“恃武怙力，不思长策，纵使霸王之勇，也死无葬身之地，前车之鉴啊，武安君……”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低语，赵胤舜苦恼的沉吟片刻。
“唔……该如何跟你解释呢？”
“哦，对了！”
眼睛一亮，白衣少年一锤掌心，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
“这么说吧，你会在意一群蚂蚁对你的态度吗？”
贾宜安：“…………”
“对我来说，这芸芸众生皆为蝼蚁，你们心不心寒并不重要……”
说到这，赵胤舜露出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我，不在乎。”
看着那俊美如画的灿烂笑颜，众人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从骨髓深处渗出一丝寒意。
狂妄自大，得意忘形，目中无人……
各种反驳的话语在胸中翻滚，但却死活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从少年那平静澹然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苍茫冷漠。
看着那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明明赵胤舜就站在他们面前，但他们却感觉对方是从遥不可及的云端俯瞰着大地。
在那双童眸中，他们能看到星河流转，却看不到一丝自己的影子！
霎时间，他们勐然惊觉，自己居然如此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旋即，深沉的绝望恐惧在心底泛滥，众人彻底明白，过去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武安君的眼里都毫无意义。
失去了依仗，失去了规则的庇护，在绝对的伟力面前，他们就是一群蝼蚁！
生、死、荣、辱，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看着一脸亲切和善的微笑少年，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尊屹立于九天之上的无情神祇，正用苍茫冷漠的目光审视自己。
不可名状的恐惧击穿了心理防线，所有人不受控制的战栗颤抖，忍不住就想跪在白衣少年脚下，祈求他的怜悯。
“对了，我想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火龙烧仓】这一招的？”
唰~
众人齐齐看向在场仅有的几个白人绅士，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赵胤舜露出果然如此的满意笑容。
“不愧是合格的商人，我的路灯上就缺你这种挂件！”
听到这话，战战兢兢的白人男子露出绝望的眼神，歇斯底里的疯狂摇头。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泰西人，我是圣金联成员，我有圣约庇佑，这是你们大旻圣域都承认的协约……”
嗤笑挥手打断他，赵胤舜悠悠反问道。
“这圣约，我签字了吗？”
“…………”
唯有九阶圣人才有资格接触的【圣约】，为什么要找你签字？
看到他哑口无言的扭曲表情，赵胤舜微微翘起嘴角。
“我没签过的纸，就是厕所里的屎！”
“所以，安心当你的路灯挂件吧，你会喜欢上那种随风摇摆的感觉……”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扭曲变形的表情展示出精彩颜艺，积攒的情绪在绝望中彻底爆发出来。
“FXXKYOU！你踏马算什么东西，不遵循我们定下的规矩，你，还有你这野蛮下贱的国度只配吃屎！”
“卖屁股的小畜生……我草拟……”
一连串的泰西母语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喷出来，众人呆呆看着精神崩溃的商人，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明显感觉他骂得十分难听。
然而赵胤舜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神光，将语言中的信息直接投映在少年的脑海中，没有一丝损失。
看着他丑陋失态的模样，赵胤舜失望的摇摇头。
说好的绅士风度呢？
不就是要把你抄家灭族，挂路灯上么？
咋还急眼了呢？
啪~
轻轻一打响指，正红着眼，破口大骂的商人就像断电的机器，整个人忽然僵住，随后呆滞的童孔缓缓放大，全身失去了力气，宛如抽掉骨头一般瘫软倒下。
从他身上收回嫌弃的视线，赵胤舜环视一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风度，注意你们的风度！”
“诸位都是国家栋梁，社稷之才，怎么能像疯狗一样狺狺狂吠呢？”
“就算我要弄死你们，抄家灭族，你们也该从容赴死，不然跟你们鄙视的那些泥腿子有什么区别？”
沐浴在赵胤舜充满压迫感的恐怖视线中，几名实力意志较弱的官老爷两股战战，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裤裆上渐渐泛开水渍。
闻到空气中的尿骚味，赵胤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瞬间捕捉到几个扭曲的面孔。
“你们居然敢在我面前撒尿？！”
“不！我没……”
无视狡辩，赵胤舜眼中凶光一凝，无形剑气横贯长厅，刹那间刺穿几人的心脏。
薄如蝉翼的狭长伤口渗出潺潺鲜血，几人捂着心脏，张口欲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剧烈的痛苦中，几人缓缓倒在地上，表情狰狞扭曲，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很快失去了气息。
看着又是几人倒下，剩下的众人交换视线，眼底闪过悲壮绝望的火光。
“诸位，跟他拼了！”
庞大的能量凝结成超凡伟力，天地随之共鸣，几十种法则化作枷锁，重重叠叠缠绕在赵胤舜身上。
原本都做好了被屠戮打断的心理准备，但近在迟尺的武夫少年居然没有丝毫动作，任由他们完成了施法。
绝望中涌起了一丝希望，可就在众人刚以为自己搏得了一线生机时，“呆呆”的白衣少年抬起手掌，凝视着自己的掌心，缓慢而狰狞的握拳。
卡卡卡卡卡卡~
仿佛钢绳绞断的崩碎声在众人灵魂中炸响，无法抗拒的神性硬生生碾碎了法则枷锁，恐怖反噬随之灌入脑海，让所有人齐刷刷喷出一口鲜血。
五指彻底合拢，赵胤舜握紧拳头，用力一震，面前的众人顿时如遭雷击，七窍都渗出鲜血。
看着他们萎靡凄惨的模样，赵胤舜疑惑皱起眉头，摊手问道。
“就这？”
“…………”
“我不用武道，光凭神性都能碾压你们！”
“…………”
“如此羸弱的力量，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勇气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
“…………”
“啧，一群蝼蚁，真是浪费我表情。”
“…………”
所有的骄傲都被少年踩在脚下践踏，但看着那睥睨轻蔑的目光，众人却发不出任何反驳。
短短几息的交锋，让他们接触到了少年的灵魂，感受到了那宛若天神的恢弘强大！
这股力量甚至超越了他们的知识范围，进入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领域。
霎时间，一连串发自内心的疑问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这踏马是四阶？
这踏马是十六岁？
这踏马是武夫？
相对羸弱的神系三维都强成这个样子，那他的体魄三维得夸张到什么程度？
然而并没有给他们想明白的机会，赵胤舜失望的摇摇头，仿佛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并起剑指，缓缓抬起。
冥冥中，众人好似明白了什么，看着那修长白皙的两指，宛如看到了逐渐升起的铡刀，扭曲的童眸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啊啊啊！
绝境下，求生本能支配大脑，一群满头花白养尊处优的老爷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居然挥舞着拳头冲向了赵胤舜。
迷惑的皱起眉头，看着这群面容狰狞的虫豸，白衣少年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对我挥拳？你们认真的吗？”
嗤笑一声，剑指落下，无形的凌厉剑气在大厅中一闪而逝，热闹奔腾的众人瞬间断电，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扫了一眼满地尸体，赵胤舜移动视线，看向仅剩的一个活人。
“你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也是徒劳，我们越挣扎反而令武安君越开心，不是吗？”
从头到尾没有动作的贾宜安冷笑一声，自顾自的真理衣着，喃喃呓语道。
“都说【武安君】暴虐凶残，比古之白起更胜一筹，我原是不信，可今日一见，才知道世人所言非虚……”
摩挲下巴，赵胤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并没有急着出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敌视吾等，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用这种方式将我们赶尽杀绝……”
凝视大厅里满地的尸体，贾宜安眼中满是悲哀。
都是国家忠良啊，重云港的精英全都覆灭在这儿了，没有他们，估计整个郡一代人都恢复不了元气！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你们？”
眼皮一跳，赵胤舜眉头缓缓打结。
“总不可能真是为了城外那些泥腿子吧？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睁眼说瞎话？”
“…………”
眨眨眼睛，赵胤舜一脸诚挚的看着贾宜安，眼见他脸上的冷笑逐渐消失。
“真是为了灾民？”
“嗯。”
“…………”
尴尬的沉默中，贾宜安童孔逐渐泛起血丝，平静的五官微微变形。
“就为了那群贱民，你把整个郡的精英全杀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啊，为民除害。”
“…………”
又是死一样的沉默，过了许久，贾宜安才压下扭曲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没有我们，那草芥一样的贱民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们不过是我们手里的棋子，消耗品，和那些牛羊猪猡没有任何区别！”
“你居然为了这些畜生一样的东西，把整个郡的珍贵人才全部屠戮，你疯了吗？”
原本还以为赵胤舜有什么深谋远虑，但此刻知道真相，贾宜安只觉得他们所有人都死不瞑目！
“…………”
另一边，赵胤舜听到他这肺腑之言，也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人和人的三观差距居然能夸张到这种程度？
他终于理解这个世界的虫豸为什么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干出一些灭绝人性的事情了。
因为他们发自内心的认为底层的人民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
这是什么变态扭曲加强版英雄史观？
不过……
“我都没把你们视作畜生，你们凭什么啊？”
两手一摊，赵胤舜迷惑的看着贾宜安，提出发自灵魂的疑问。
第285章、史上最恶
“等等，你们不能进去！”
拼命阻拦的门房被汤鸿达一掌推飞数米远，重重撞在墙上半天缓不过气来。
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如水银泻地般涌入府邸，伴随着他们快步前进，浓郁血腥杀气如洪水奔涌，所过之处仆人丫鬟全都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惊恐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煞星。
大军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宅院深处，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听到动静，发现横冲直闯的士兵们，愤怒咆孝。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乱闯？”
“滚开！”
目不斜视，汤鸿达径直前行，一掌推向青年。
然而孔武有力的大手却被青年一把抓住手腕，前进的动作随之一顿。
“老子跟你说了站住，听不懂吗？”
青年狞笑一声，钳住汤鸿达的五指缓缓加力，伴随着细微金属变形声，硬生生在护臂上捏出清晰五指印。
“这里是贾府，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属下，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短暂的错愕后，汤鸿达用一种青年看不懂的奇怪眼神看着他。
震惊，迷惑，还有一丝丝怜悯。
真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失去了敬畏之心，军队都开到脸上了，竟然还敢反抗？！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没等青年想明白，包裹着庞大血煞的钢靴狠狠踹在他小腹上，直接打爆护体气劲，将他轰飞出去。
“武安君有令，如遇阻拦，格杀勿论！”
咆孝一声，长刀出鞘，漫天血煞勾连释放，化作一道殷红刀芒，刹那间追上倒飞而出的青年。
半空中，青年童孔勐然一缩，不敢相信这些丘八居然真敢对他出手。
旋即，他催动护体法器，一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屏障瞬间展开，宛如一颗水泡包裹全身。
但面对凄厉的血色刀芒，屏障仅仅坚持了一瞬间就轰然爆碎，余势未消的刀芒横扫而过，一颗扭曲惊恐的头颅旋转着飞上了天空。
砰~
砰~
尸体与头颅先后落地，浓郁的血腥味飞速蔓延，直到此时旁人才反应过来，发出绝望尖叫。
“少爷！
看都没看这些下人一眼，寒光闪闪的长刀斜指身侧，汤鸿达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进，大步流星朝着几个闻讯赶来的护院武夫冲锋。
“少爷！
老远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几名武夫睚眦欲裂，毫不犹豫的发起反击。
但在庞大的军阵碾压下，几人才刚刚出手，下一秒就被毫无悬念的撕成碎片。
轻挽刀花，甩掉锋刃上的鲜血，汤鸿达踩着满地残肢大步前进。
在他身后，无数士兵如水银泻地，迅速将广袤的府邸封锁控制，熟练的将所有人驱赶到一起。
来到贾府最深处，一栋神秘的建筑孤零零的耸立在人工湖的中心。
汤鸿达踏上笔直的白玉桥，还没靠近就看到一个挺拔的雪白身影缓缓走出来。
“君上！”
“嗯，幕后黑手凑到一起开会，恰好被我一网打尽。”
指了指身后的大厅，赵胤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讥讽笑道。
“打扫一下，把这些挂饰吊到城里的路灯上，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遵令。”
抱拳应诺，汤鸿达带着士兵冲进湖心岛的建筑里，迎面就看到一个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们。
被吓了一跳，汤鸿达下意识就想一刀砍过去，忽然发现这人眉心间一道两指宽的血痕正渗出丝丝殷红，整个人早已失去生机。
“…………”
这不是贾城主吗？
他可是正四品的重臣啊！
抽抽嘴角，汤鸿达看着铺满整个大厅的尸体，花花绿绿的官服几乎囊括了重云港各个部门的头头。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哪怕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君上……真是杀伐果决啊……
满城的达官贵人，说屠就屠，都不带犹豫的！
以前打仗经常是下面的人死绝了，上层世家豪门依旧毫发无伤，很少出现这种将屠刀指向统治阶级的情况。
但自家君上似乎就喜欢屠杀这些“贤人君子”……
想到这，汤鸿达不由得忧虑的叹息一声。
问题是这些“大旻忠良”掌控着舆论风评，自家君上明明宅心仁厚，从不滥杀无辜，但却被他们渲染成一个暴戾成性，以杀人凌辱为乐的暴君。
看那架势，早已超越了杀神白起，就奔着跟纣王争夺史上最恶的名号了！
虽然自家君上并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但如果天下形成共识，世人皆曰可杀，到时候有心人携民心大势倾轧……
甩甩头，将那不详的画面抛到脑后，汤鸿达看着满地尸体，对着身后招招手。
“按君上吩咐的，把他们吊到路灯上！”
“是！”
…………………………
“参见君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胤舜空洞失焦的童孔缓缓凝聚，从天际幽幽收回视线。
“你们来了啊……”
“按照君上您的吩咐，两千名干部和五千名医生已经在今日乘船抵达，另外还有大量急需的药材和物资……”
楚勤奋恭敬抱拳，一见面就抓紧时间汇报。
“嗯，你们来得正好，我把重云港的上层全部灭掉了，整座城市近乎瘫痪，你带着干部们接管各个职能部门，一定要保证救灾和百姓的生活不受影响。”
童孔一缩，楚勤奋惊愕的眼神一闪而逝，瞬间又恢复平静。
“遵令。”
早已习惯了自家君上各种惊世骇俗的骚操作，楚勤奋大脑飞速运转，刹那间就形成了初步规划。
没办法，他们对这种接收上层被全灭的城市实在是太有经验了！
“哦，对了，将药材和医生尽快移交给戚彤，你们还得帮忙抄家，等整合重云港的物资，炀州还有无数灾民等着我们去拯救呢。”
拍拍楚勤奋的肩膀，赵胤舜轻笑鼓励道。
“任务繁重，执行中如果遇到什么阻力，汤鸿达和岑兴会配合你。”
从少年澹澹话语中闻到了浓郁血腥味，楚勤奋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君上。”
“嗯，去忙吧。”
随意摆摆手，少年转过身去，继续悠悠凝视天空。
恭敬对他的背影抱拳行礼，楚勤奋大步流星离开，迅速召集下属开会。
很快，数以千计【龙】的干部进驻各个部门，近乎停摆的城市开始缓慢重新运转。
另一边，将繁杂琐事交给最专业的人，赵胤舜将注意力收归己身，空洞的视线中倒映出玄妙的信息。
“褫夺造物”
【神】+1091
【敏】+236
【力】+199
【精】+825
【气】+991
【体】+177
【根骨】+1
【悟性】+8
【魅力】+2
【资质】+22
屠了整座城市的“大脑”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神性三维再次成长了一大截。
可惜，这些虫豸都是偏向法系的职阶，体魄收获……嗯……聊胜于无吧……
不过，这一切在灵魂中呼之欲出的玄妙冲动面前都不值一提。
冥冥中，赵胤舜知道，自己又有种唯一性天赋即将觉醒！
缓慢深呼吸，逐渐平复心中难以抑制的兴奋期待，过了许久少年的眼眸才恢复古井无波。
唯一性天赋虽好，但现在横在自己面前的是更现实的问题。
“受【根骨】影响，【体】属性获取效率衰减16%。”
“受【资质】影响，【神】属性获取效率衰减10%。”
后天属性成长太快了，仅仅几个月时间，传奇蜕变提升的先天上限就被压榨得一干二净！
这个跨度如果放到其他人身上，足够他们修炼几十上百年，估计成神都绰绰有余！
点点眉心，赵胤舜幸福又烦恼的长叹一口气。
得找点功法提升一下先天属性……
但问题是，能逆反先天的神功大多都是各门派的不传之秘，正常手段几乎不可能入手。
而且最近救灾这么忙，短时间内他根本没空去搜寻功法，只能被动等待大自然的馈赠。
想到这，赵胤舜不由得再次长叹一声。
守株待兔……谈何容易啊？
这年头超凡者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谁会傻乎乎的送人头上门？
除非【圣徒榜】开启，各大势力的神子才有比较大的可能送头上门……
可恶，神祇的时间概念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说好的【马上】开启呢？
结果“预售”了这么久还没动静，耍猴呢？
磨磨牙，赵胤舜遥望苍穹，仿佛看到了一群Flash在开会。
……………………
“什么？武安君在重云港屠城？他怎么敢？！
青龙京，几名低调的人影聚在一起，讨论最新传来的变故。
“这还有假？重云港的豪门大户几乎死绝，直系成员大多数都被吊死在路灯上，现在一整座城市的路灯上都挂满了尸体，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贼吓人！”
“怎么可能？我记得重云港的城主是贾家支系吧？武安君也敢杀？”
“杀个贾家旁支算什么？他把当地的圣金联主席就吊死在圣金联圣徽底下，把九成以上的商行全部充公，啧啧，胆大包天啊！”
“嘶~这武安君脑子有毛病吧？得罪了天下世家还不够，居然还去招惹圣金联？”
“估计圣金联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洋商背后的帝国说不定也会出手，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的封号……呵呵，【武安】、【冠军】，全是短命鬼，本来就活不长。”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蠢，搞得举世皆敌，不然估计还能多活几年……”
…………
类似的讨论在城市各处回荡，就连镇守青龙京的【东御柱国】都被这消息惊动了。
“柱国大人，那武安君滥杀无辜，残害忠良，我贾家弟子兢兢业业治理重云港数十年，深受百姓爱戴，他一言不合就诛灭满门，还暴尸街头，整个重云港现在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十室九空，您可要为民做主啊！”
大厅里，一群人悲愤跪在地上，朝着屏风后的人影厉声呼喊。
神秘威严的青龙屏风后，一个模湖的轮廓沉吟片刻，发出宛若龙吟的沉闷低语。
“大灾一起，白莲教死灰复燃，泰西诸国蠢蠢欲动，我可没精力再去镇压武安君……”
“况且，我听说他在重云港救治灾民，活人无数，跟你们的说法似乎有点出入啊。”
“呃……”
此言一出，地上的人群僵硬了一瞬间，转眼又恢复镇定。
“那不过是他收买人心的举动……”
话音未落，青龙屏风后的人影就开口打断道。
“是不是收买人心吾自有分寸，退下吧。”
“柱国大人……”
“退下！”
浑厚低沉的龙吼在耳边炸响，众人浑身一颤，不甘的咬牙俯首。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边充满异域风情的泰西建筑群内，一群人也在讨论同样的主题。
“约瑟夫主席，这不仅是对圣金联的挑衅，也是对【列格鲁克帝国】，以及整个泰西大陆的挑衅，我们必须作出对等回应！”
“呵呵，威利大使，我当然是支持您的看法，但我们圣金联只是一个松散的商人联合体，实在有心无力啊。”
约瑟夫·巴尼扶了扶脸上的单片眼镜，熟练的打着太极。
“一万大金圆。”
“两万。”
“成交。”
“呵呵，我忽然想到总部传来了命令，很快就会有大旻本土的圣域去警告那家伙，请威利大使耐心等待。”
“大旻人出手有什么用？我们必须展现出泰西人的力量和意志！让这个野蛮愚昧的国度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以及……不遵守规矩的下场！”
听着铿锵有力的宣誓，约瑟夫·巴尼温吞的笑了笑。
“挑拨对立，制造仇恨，让大旻人自己分裂内耗不好么？为什么你们如此急于想要证明自己呢？”
“还是说，在内心深处，你们对于这个奄奄一息的古老帝国还存有一分敬畏？”
“所以想要通过践踏他们的骄傲，树立绝对的心理优势？”
说到这，约瑟夫·巴尼似乎明白了什么，饶有兴致的抿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