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乾坤印,极品
就在筠晚晚为了仙王新袍的事忙着四处奔走、整个帝宫因公主大婚而忙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某公主和某仙尊正在给自己放了假,享受着二人世界。
两人花了一个月把东王城的美食探了个遍,又开始满仙界转悠。
没有固定目的地时,便乘着水晶随便找个方向直飞下去,一边直播攒界灵石,一边把千年后的仙界地图顺带着更新一番。
若想起有什么地方要去一去,荻小宸便直接揽起遂望,开启天一境的速度,须臾抵达快得很。
大婚前这最后的时光,荻小宸过得恣意又洒脱,只要身边有他在,无论在何处,无论做些什么,心内都是充实而幸福。
她已做好准备,待大婚完成,她和他便要使用界灵石离开仙界,去一个个异世界中历练、寻找她还是魂种时失落的灵魂碎片,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们需要在千年内有足够的力量,对付血魔,时间,并不是很多。
虽然血魔的阴影一直悬在心头,但那日“同生共死、永不分离”的约定,像一句神奇的咒语,令二人无比地踏实,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最后的平静日常。
不过,某位仙尊多了两个奇怪的爱好……
“来尝尝,今日这羹,味道有没有更好些?”
荻小宸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匙,还有某仙尊那殷殷期盼的眼神,默默张嘴把羹含住喝掉,脸又有些微微地红。
自从他终于弄懂了,他喂她吃东西,她真实的反应并不是抗拒而是害羞后,便多出来这么个爱好。
只要不在直播中,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他总要想方设法弄出些吃的来,亲手喂到她口中。
若她不肯让他喂,他便一副受伤至极的眼神看着她,令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最后投降的,总是她。
有一次被例行投喂的时候,她曾不解地问他,为什么突然就总想做这种事。
他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毫不掩饰地回答:
“因为你这个样子,我特别喜欢。”
她睁大了水盈盈的眼睛看向他,心跳得厉害,小脸一红,便又成了他“特别喜欢”的那个模样。
某位仙尊最近的另一个爱好便是……收利息……
自那日在温泉小屋被她一袭睡袍惊艳,他当真是每日夜里不见她换上一件,便会缠人得紧,那攻势她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可换上之后,他的攻势便自然而然变得更凶猛了,她仍是应付不来……
这一日清晨,她懒懒地蜷在他怀中,明明醒了却总是懒得睁眼。
昨夜许是那新的一件睡袍实在有些微妙,某仙尊的攻势比平日还要猛烈三分,以她如今的体力竟也感到乏了。
遂望一如往常醒得更早些,正如平时一样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觉察到怀中的人醒来,唇角微勾,在她眼皮上轻轻吻了吻。
她懒懒地“嘤”了一声,又往他怀里蜷了蜷,脸便直接贴在了他的胸口,隔着轻衣他仍能感到她温热的呼吸呵在了胸前,令他眸色变得深了些。
不由得有了动作,被她枕着的那只胳膊弯曲起来,将她的头搂在怀中,另一只手便抚上了她纤细的腰身轻轻摩挲。
她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嘟着嘴哼哼了两声:
“不想动,再让我睡会嘛……”
他唇角勾起的孤度更大了些,手中她的腰上拿开,却顺着她的锁骨一路抚上她的脖颈,最后轻轻在她耳垂上捏了捏。
然后满意地看着她呼吸略微急促起来,小脸微红地睁开眼抬起了头,嗔怒地盯着他看。
这一抬头却正合他的心意,他只稍稍低下头去,便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她柔软的唇。
荻小宸心中轻叹一声,放弃了抵抗,做好了被他吃干抹净的准备。
他深受鼓舞地正准备进一步动作,却听她突然“嗯?”了一声,从他怀中挣了出来。
遂望也查觉到了异样,一把抓过她的左手腕。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小青?”
左手腕上小青的身形正在发出明亮的青光,荻小宸明显感觉到它在挣扎着想要突破,只还差那么一点点。
她当即将全身的仙泽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小青周围,竟被它来者不拒地通通接收。
这仙泽消耗量之大看得遂望有些心疼,当下抓住她的右手十指交握,把自身的仙泽渡给她。
就这样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后,小青才渐渐停止了吞噬仙泽。
而它身上的光芒更盛,绕着她的手腕快速盘旋了几圈后,突地光芒爆起,便消失了身影。
遂望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腕:“没事吧?”
荻小宸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没事,不过小青它……”
遂望疑惑道:“它怎么消失了?”
荻小宸又摇了摇头:“消失倒没有……走,我带你去看看吧。”
抬手一个换装仙术给两人换好了衣衫,她便带着遂望进入了乾坤印。
站在地面向天空看去,两人终于看到了小青的全貌——
一条足有数千公里长的青色巨龙。
它是如此庞大而壮观,身躯稍稍一绕便将现有的整块区域整个圈住,好似周围多了一整圈巨大的山峦。
它绕着这区域逡巡了几圈后,忽地一飞冲天,整个天幕便似突然打开般,延伸出了无限的空间。
它在那空间中盘旋了一会,身上突然冒出夺目的青光,瞬息间整个身体也都化为青光,闪电般向荻小宸飞过来。
遂望眼中露出一丝警惕,向前一步准备挡在她身前,却被她拉住:
“没事的。”
说着她伸出左臂,那青色光芒边飞边凝聚,到她跟前时已凝成手镯大小的一团,忽地套在她腕上,游了两圈后青光消失,又变回了原来小青的模样,只是颜色更深了许多。
再看乾坤印内,在原有的区域之外,是无边无际的空间,其广阔程度令荻小宸毫不怀疑,若有足够多的星体,便能构成一个宇宙。
半晌无语荻小宸突然看向遂望,盈盈一笑:
“极品乾坤印,成了。”
【待续】
第166章 惭愧
荻小宸没有想到,乾坤印竟在大婚前,升级到了极品。
许是坠神崖内炼魂后,自身境界的猛涨对小青也起到了不少作用,它兀自休眠了一段后,再有动静便是直接突破。
遂望从前就告诉过她,乾坤印升到极品后,甚至能装下整个世界。
但如今她身置极品乾坤印内,凭着和小青的联系去感知,她清楚地明白,若以帝国所在的位面视角来看,乾坤中甚至能装下一个宇宙。
惊叹之余,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冒出来,对于如何消灭血魔,她有了新的计划。
虽说想法还不成熟,但她还有千年的时间去完善它实施它,而且,这计划的重要部分,需要她在其它的世界完成。
她把这萌芽中的计划放在心上,等待时间和经历去让它成长发芽。
而现在,最要紧的事自然是……
大婚。
两人提前三天回到了帝宫,荻小宸马上便被姑瑶抓起来严加看管起来。
竟是说大婚之前两个新人不能见面,否则不吉云云,她的小脸当时就皱成了团,内心暗暗腹诽:
封建迷信要不得!
再一想她要嫁的人是仙尊,如今自己还身负神格,活脱脱已经是个行走的“封建迷信”了,不由得暗自好笑。
不见就不见,她心中暗自盘算,就算不让见人,你们也拦不住我找他聊天,哼哼!
于是——
(遂望~)
(嗯,我在。)
(你在忙什么呀?)
(无事,等着。)
(嗯?等什么呢?)
(自然是,等着娶你。)
(……)
他传过来的声音明明清清淡淡的,可她却想象得出他脸上此刻勾起的笑意,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突然就大好起来。
她心情一好,便开始跟某仙尊进行了长时间却毫无营养的对话,正如陷入热恋中的小姑娘一般。
她却不知,此刻仙尊大人一边忙着回应她,一边还在忙着旁的事,眼中是期待的笑意。
倒是有个发现,令她惊悚了片刻。
(……遂望?)
(嗯?)
(我怎么感应不到你的位置!)
(……我在结界里。)
(嗯?这是做什么?)
(帝泽说大婚前都要这样,免得你偷偷来找我。)
(……算他狠!)
帝泽正跟姑瑶忙着确认大婚的最后细节,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皱了皱眉:“谁在背后说我?”
而那边某仙尊胡说八道地应付了公主殿下后,看着眼前的进度已近完成,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
大婚前两日,晚阁定制的新王袍终于送到了各仙王的府上。
彼时玄昭正忙着确认要送给灵儿的贺礼,收了装王袍的盒子便直接让人放到了一边。
没多久,赤渊却喜气洋洋地冒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摞巨大的盒子,正是装他那套王袍的。
玄昭看他那样子,就知又要不得消停,手抚上额头:
“你怎么这么闲?”
赤渊嘿嘿一乐:
“闲?我可是来办正事的!”
“连个下人都没带,你这是能有什么正事?”
“找你一起试试新王袍呀!你看我都没舍得拆封,专程等你一起拆呢!”
“……我需要考虑一下,把传送阵往你那边的通道禁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嗯,我能。”
“……爱禁不禁,禁之前你先把衣服试了!”
玄昭深知,以赤渊的性格,他若不应他怕是会一直缠下去,干脆放下手上的事先应付了这货再说。
随便找了间厢房把赤渊丢进去换衣服,他差人拿起自己的那一摞盒子便回了卧房。
一件件拆开,他伸手先将外衫拿出来展开,眸色亮了亮。
眼前的衣衫跟之前看到的设计图渐渐重合,而实物比设计图上更加精致绝伦,他唇角勾了勾,从容不迫地将整套衣袍换到身上。
如夜的底色,暗银的镶边,精致的绣纹,一切都很完美,穿在身上合体又舒适。
当拿起大带准备系上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
这是什么材质?竟是从未见过,这大带铁灰色中泛着暗银的玄光,抚上去摸到了金属冰凉的质感,却是柔软的,他眼中现出一抹惊奇。
系上腰带,他目光又落在了旁边的发冠上,竟是墨玉晶所制,那如夜的墨色正与衣袍的底色相搭。
待全部穿戴整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那筠晚晚的设计当真是挑不出一丝破绽。
信手拿起最后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又是怔了怔。
之前在设计图上看得不真切,此时才发现这大氅从上到下竟是浑然一体的渐变色,上为如夜墨色,带着精美的暗纹,而从小腿往下逐渐转为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灰,极谐调地映着他的发色。
拽起大氅一角细细查看,那金属色竟已不是布料,而是由一针一线锈上去的级精美繁复的纹样。
饶是做了几万年的仙王,算得上见多识广,他也从未见过有人能把衣物做到如此程度,这是要下多少功夫才能完成这样的一件?
他知道,仙王的衣物,都是由筠晚晚亲手完成的。
两个月时间,整整四套?
玄昭突然心念一动,以这成衣的水准,哪怕完成这一套,时间也是很紧张的吧?她再如何天才,有可能四套全都做成这个样子么?
若是如此……为何自己这一身竟精致繁复到如此程度?难道是她专门下了特别的功夫?
想想她当时对自己那态度,明显是恼怒的很吧?
回想自己竟在她认真思考设计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辱她,他不由得略感惭愧。
但这一丝惭愧一冒出来,他马上想通了——怕是他的话当真伤了她的自尊,便要拿出最看家的本事让他瞧瞧,好让他生出这一丝惭愧来。
他愣了片刻,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道下次再见,还是诚恳地道个歉吧。
如此想着,他信步走了出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唇角已悄悄勾了起来,眼中现出一抹柔和。
走到偏殿,一进门赤渊正把大氅披到身上转过身来,一脸灿烂:
“晚晚这姑娘不愧是全仙界服饰设计第一把交椅,我当了几万年仙王,都没穿过比这更精致的王袍!”
玄昭看着他身上的那一套,眸色却不知不觉地黯了黯。
【待续】
第167章 迎娶你
一眼看见已换上崭新王袍的赤渊,玄昭便知他那一身在做工精细程度上,跟自己身上的相比毫不逊色。
同他惯常穿的红色衣袍不同,这一身王袍是墨黑为底,暗红绣纹,金红的大带,完美地搭配起来。
而大氅下端同样是渐变的色调,由黑色转为与他发色同样的火红,而且,那繁复无比的红色被绣成了火焰般的形状,随着他的走动,大氅下摆飘动起来竟真如燃起烈火般。
难怪赤渊高兴成这样,然而这已经是第二套了,既如此,想必另外两人收到的成衣,也都是一个水准的。
筠晚晚竟能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赶制出四套如此水准的王袍?整整四套?
如此说来,刚刚他竟又是,想多了。
看着赤渊身上那水准丝毫不差的王袍,他的眼神黯了黯,原来她并不是只对他那一套下了如此功夫……可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他垂眸沉默了片刻,将刚刚冒出来的一堆想法全都赶走,暗暗告诉自己,既然如此,想来她对那天的事本就没在意,那他也无需道歉了。
此事就这样揭过,很好。
想到这里,他淡淡地瞄了赤渊一眼:
“试也试过了,你可以走了。”
“哎?不是吧,这就赶我走?不留我吃个饭什么的嘛?”
“我还没忙完,不送!”
“哎哎?你别走啊,把你家厨子喊出来,弄个烧烤喝点小酒什么的不好么?”
玄昭没理他,直接回去忙贺礼的事了,赤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又一转念,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这衣服是灵儿大婚时穿的,也难怪……唉,怪我想得太少,就不该来,回了!”
……
转眼便到了大婚当天。
荻小宸早早开了直播,把界面设为不可见,便等着姑瑶带人来拾掇自己。
整整几天只能用灵犀结跟遂望说说话,又完全感知不到他的位置,心里想念得紧。
有了这几天的分别,再一想到今日他便会穿着大红的喜服来迎娶她,便生出无限的期待来,连繁琐异常的喜服头面和其它种种,竟都不觉得麻烦了。
乖乖地坐在那里任凭一群丫鬟婆子随意摆弄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一切妥帖,有人高呼“吉时已到”,她的心跳快了些。
两个丫鬟搀着她起身向门外走去,她不由得感谢这仙界的婚嫁风俗无需红盖头遮挡视线,不然被蒙着眼走路可不舒服。
一出门,眼前竟是一条由无数鲜红花瓣铺就的路,她就在这条路的起点候着,等着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出现。
天空悦耳的鸟鸣响起,无数七彩灵鸟伴着霞光飞来,在上空盘旋。
空中飘落一片鲜红的花瓣,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无数片花瓣缓缓飘落,随着微风轻轻舞动,如梦似幻。
归神殿的大门口,终于出现了那一个身影。
一袭大红喜服,玉冠束发,面似玉雕,眸若星辰。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惊艳,唇角勾起优雅的弧度。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她凝滞了呼吸。
终于,他走到了她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眼中是温柔的笑意:
“小宸,我来娶你了。”
这一句话,拨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一根弦,瞬间令她心跳不已。
她怔怔地把手递给他,只觉被他轻轻一带,人便不由自主靠在了他怀中。
瞬间身子一轻,已被他托腰揽膝抱了起来。
她微微挑眉看着他,这段路原本只需他携着她的手走过去便好,可被他这样霸道地抱起来,她心中莫名地欢喜。
乖巧地靠在他怀中,任他抱着一直沿花路走下去。
沿途落雪般的花瓣有了变化,不断有无数花瓣从一个小小的点四散开来,散成一朵浑圆的巨大花朵,转瞬消散。
竟是他用花瓣做成了烟花的样子,来庆祝他和她大婚的这一天。
他抱着她稳步前行,一直走上神坛,走到了神碑前,花瓣的烟花也跟着他们一路开到了神碑前,才渐渐停息。
终于,他停下脚步,轻轻把她放下来,两人接过礼官手中的半叶荷,托在手上齐齐地转向神碑,。
礼官的声音响起:
“献——”
两人将手中的半叶荷,放在神碑前的供桌上。
“迎亲,启——”
礼官话音刚落,荻小宸便发现自己又被抱了起来,遂望低头看向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下神坛。
她这才发现,一顶大红的花轿已在下面等候,后面是长长的嫁妆队伍。
这花轿不是由人抬着的,也不是由灵兽坐骑拉着的,而是由八只仙鳐背起来的,嫁妆也是由仙鳐队伍带着。
她心下奇怪,不由得传音问了句:
(不是就在帝宫么?就这么点路,怎么动用了仙鳐?)
遂望又笑着看了她一眼,传音:
(一会便知。)
他既这样说,荻小宸干脆也不多想,任他将自己抱进了花轿坐下,他也坐了进去,伸手揽住她。
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起轿——”
仙鳐稳稳地托起花轿,优雅地升空,转瞬便飞远。
无数灵鸟随后跟了上去,在空中拖出上千里七彩的尾迹。
奇异而盛大的接亲队伍从天空划过,引起沿途无数仙界居民的赞叹。
人人都知,今日,是仙尊大人迎娶公主的日子。
有幸看到迎新队伍从上方天空划过的人,惊喜地看到那长长的仙鳐队伍,那火红的花轿四周盛开的花瓣焰火,还有无数灵鸟跟随的壮观景象。
大街小巷议论纷纷,有女子说公主能嫁仙尊是修来的福分,有男子觉得仙尊能迎娶公主是一生之幸。
而更多的人则说,只有仙尊才有资格迎娶公主殿下,也只有公主殿下,才配得上仙尊大人。
这轿子在空中足足飞了一个时辰,以仙鳐的速度,已是足够跨越半个仙界。
荻小宸心下越来越奇怪,多次想往外看一眼,却都被遂望拦了下来,到最后干脆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不许她动上一动。
感知也被他开了结界封住了,她虽能轻易破掉结界,可又怎舍得他被反噬?这结界由他来设真是再牢固不过。
就这样一直等到花轿落地,他先下了轿,回身便牵起她的手。
待出了花轿看清周围,她真的是惊呆了。
竟然是,不逝山。
遂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既是我娶你,自然是要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她呆呆地看着熟悉的不逝山巅上,多出一样从未见过的事物——
一座宫殿。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流光溢彩。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些天灵犀结都无法感应到他的位置。
说什么在结界里都是鬼扯而已,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想让她发现,他一直都在不逝山。
他要等到这一刻,给她一个惊喜。
真正属于她和他的,家。
她抑制着内心的激动,细细地看过去,宫殿正门牌匾上赫然几个大字:迎神殿。
她看向遂望,心中有些许的不解,为何是叫这个名字?
他凝视着她,眼中的柔情满得似要溢出来:
“因为我就是在这里,迎娶了,我的女神。”
【待续】
第168章 最好的贺礼
荻小宸的心跳得猛烈,呼吸却瞬间凝滞。
他竟然说,她,是他的女神。
他的眼神如此真挚而深情,这不仅仅是一句赞美,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这一句,胜过万千情话,她心中已是巨浪滔天,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却朝她微微一笑,一手揽住她的肩,另一手扶起她的小臂,在她耳边轻语:
“来,大家都在等着。”
迎神殿的大门豁然敞开,有悠扬的钟声响起,在整座山回荡。
遂望揽着她缓步前行,像是捧着件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般,满怀喜悦又小心翼翼。
殿内已摆满酒席,宾客满堂,荻小宸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一直飘着,居然没注意到,帝宫那边并没见到几个人。
原来,都在这里。
四仙王、各大家族、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已齐齐到场。
帝泽和姑瑶,在她等待接亲时便先赶了过来。
两人沿着花瓣铺就的红毯一路走过,仙乐声中,赫然就是全场的焦点。
大红的喜服全由仙界最珍贵稀有的材料制成,冰绡、落霞绫、若鸿缎。
上有若隐若现的光华流转,仍盖不过两人的绝顶姿容。
他眸若清泉、俊逸绝世,她国色天香、脱俗惊艳。
他揽着她,一直走到大殿的最前端,那里已摆好红布铺就的桌案,案上是创世神的神牌。
荻小宸已有神格,除了天地外只有创世神才受得起她一拜,因此这大婚礼上才请出了神牌,顺便也避免了帝泽的尴尬。
他是定然不能让遂望拜他的,荻小宸这位“少主”更是不行。
而姑瑶虽是荻小宸认可的娘亲,却承不起她的神格。
两人站定,鼓乐声喧哗声渐息,礼官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神牌。
夫妻对拜。
礼成。
仙乐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满堂的道贺声。
荻小宸抬眸看着遂望,如湖的目光是清澈见底的欣喜,他也看着她,眸华中全是她的身影。
此刻起,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他,是她的夫君。
虽然早已知晓,早已做好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心中仍觉得不可思议,仿若梦中。
“小宸。”
他伸出手,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溢出的一滴水珠。
“我心中也欢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朝她温柔地笑,他当真是最了解她的人。
姑瑶走上前拉起荻小宸的手,话却是朝着遂望说的:
“等下会有人来敬酒,灵儿这孩子向来不沾酒,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遂望在仙界地位超然,自是不必挨桌敬酒,但免不了会有人主动敬上来,这大喜的日子,敬来的酒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荻小宸有些不好意思地嗔了一声:“娘!”
遂望却点头:“那是自然。”
正说着,那边姬长风已经带着几个长老凑了过来,满面带笑:
“仙尊大人、公主殿下,自上次一别已有千年,如今二位喜结连理,当真是可喜可贺!我代姬家全族敬二位一杯!”
说着这边已有仆从倒好酒递了过来。
遂望颔首道:
“我妻子不胜酒力,今日她的酒都由我代了。”
说着喝掉自己的一杯,从荻小宸手中接过她那杯,一仰头便又干了。
荻小宸的心刚刚被“妻子”两字撞了一下,却又看见他如此喝法,有些担心起来。
(遂望,你这样喝……醉了可怎么办?)
(无妨,我不会醉。)
(可……你之前明明喝醉过……)
(放心,今日不会。)
(……真的?)
(嗯,信我,真的不会。)
她抿了抿嘴,心下稍安,却仍是小心着他的状态。
却发现他真的是,被敬了好几拨酒,竟全无一点醉意,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公主殿下~,你今天真是太美了!晚晚好开心!”
一个水蓝色的身影飞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正是筠晚晚。
荻小宸拍着她的手:
“这喜服出自你手,自然是必须美的,都是你的功劳!”
筠晚晚神秘一笑,伏在她身边悄声:
“还有上次的那些,效果如何啊?”
问的自然是睡袍了。
荻小宸脸腾地一红:
“……我可以拒绝回答么?”
遂望却在此时终于得闲,凑过来拉起荻小宸的手,对筠晚晚说:
“她很喜欢,有空的话你可以再给她多做几套。”
荻小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厚脸皮了?
筠晚晚扑哧一笑:
“没问题,仙尊大人!”
正说笑着,玄昭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礼盒。
筠晚晚见他过来,想起之前的事心下有些不喜,借口要去吃东西便走开了。
玄昭上前,先冲遂望施了一礼,才面向荻小宸:
“灵儿,虽说贺礼有礼宾负责收取,但这一份,定要你当场打开才有效。”
她微微愣了一下,接过盒子跟遂望对视了一眼,打开。
里面竟是十几块传音牌。
她正纳闷玄昭这是搞什么花样,他突然拿出另一块传音牌,输入仙泽说了句话:
“可以开始了。”
盒子里第一块传音牌亮了起来:
“这里是帝宫站,恭祝公主殿下、仙尊大人永结同心!”
紧接着第二块也亮了起来:
“这里是北王城站,恭祝公主殿下、仙尊大人永结同心!”
第三块:“这里是东王城站……”
十几个传音牌一一亮起。
四大王城站。
景、桑、姬、白四家族站。
东南、东北、西南、西北郊区中转站。
星痕谷站。
最后:
“这里是不逝山山麓站,恭祝公主殿下、仙尊大人永结同心!”
荻小宸听着这从全仙界各地传来的新婚祝福,眼睛闪闪发亮:
“玄昭!你竟然在这几个月,就把传音牌在全仙界的基站都建起来了?真是太厉害了!”
听着她如此毫不吝惜地夸赞,玄昭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所有基站都是在刚刚这一刻正式开始运行,灵儿,这份贺礼可还喜欢?”
荻小宸答得毫不犹豫:
“喜欢!当然喜欢!这是我们收到的最珍贵的一份贺礼!玄昭,谢谢你!”
这一句胜过千言万语,玄昭突然觉得,千年来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心满意足。
【待续】
第169章 醉
入夜,归神殿正殿内仍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这一场盛大的婚宴将要持续足足三天三夜。
夜色下,宫殿西北角楼顶,有一个孑然的身影坐在上面,沉默地看着山下的永澈海。
月光洒在海面上化作粼粼波光,映在他沉静深邃的眸子里散成万千星辰,也给他一头长发披上了一层金属色的流光。
终于亲手将贺礼送出后,玄昭便离开了大殿,在此一直呆到了入夜。
此时他手中捧着个酒坛,身边还放着另外十多个,有的已空,有的仍未启封。
他本就酒量不错,平日里又极为冷静克制,几万年都不曾喝醉过,可今日,他只想大醉一场。
今日是灵儿的婚宴。
他早就知道那两人是彼此唯一的答案,早已接受这个不可更改的现实。
可接受,不代表就能不心痛。
他花了一千年等她回来,尽心竭力完成她临走时的嘱托,在她准备大婚期间,费尽心思给她准备了那份贺礼。
她说,那是最好的一份贺礼,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甜美的笑容令他目炫神迷。
那一刻她的眼中的惊喜和赞叹毫不掩饰,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入了她的眼。
只这一眼,他已心满意足。
上千年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
曾追求过她,曾默默地看着她,曾全心地守护她。
只是她的心中,从未有片刻为他动容,她心中永远只有那一人。
他想起与她的初见,那时她境界只到仙玄初阶,被捆在坑底狼狈无比,眼神却那么从容、清亮、灵动。
他一时冲动便直接带她回了王府,还安排她住到飞雪园,如今想来,如果那时便抽身,大概便不会像如今这般,沦陷千年。
可世事没有如果,她的这一点点不凡吸引了他的目光,令他想要了解她多一些。
了解得越多,便越是一次次被她惊艳。
先是醉仙楼东家的身份,然后便是公主册封大典。
再后来她竟在泾临出现,还亲自走上了那白玉石台,全场都为她的绝世风采所震撼。
他终于下定决心向她表明心迹,却发现她已心有所属。
其实那时,他便已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仍忍不住关注着她的一切。
在得知她参加荣耀之战后,他派小怜去助她,却发现她在秘境中轻松运筹帷幄,还在异动中救下了近千名参赛者,阻止了一场劫难。
而小怜带回的传音牌,更是令他震惊不已。
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去尝试了解她更深一点,她永远能在下一刻,令他更加惊叹。
他那时便已隐隐发觉,他跟不上她的脚步,只能望着她的背影苦苦追赶。
仙尊向她提亲那天,他就在帝宫正殿的最前端,目睹了一切。
看着那两人彼此对望的目光,便知仙尊定视她如珍宝,她在他身边定会很幸福。
他向来理智清醒,而这清醒早已告诉他,应该从这无望的感情中抽身。
他确实打算抽身了。
可就在他想远远地最后看她一眼时,仙尊竟然狠狠伤了她,然后绝情离开。
她生不如死,他看得心痛不已。
却也,又生出妄念,再次沦陷。
那时他甚至暗下决心,哪怕她永远忘不了那个人,哪怕她永远也不会属于他,只要他能一世守在她身边,便已知足。
可她宁愿狠狠地刺穿自己的心脏,拼掉大半条命,也要去找那个人,挽回那个人。
而且,她成功了,哪怕花了整整千年。
再次相见,她的境界已超越了所有人,站在仙界的顶点,他早已被远远抛在后面。
自始自终,都是他独自在进行一场无望的追逐,注定一无所获、一败涂地。
今夜,便是和过去的辞别。
那份贺礼,那每一个传音牌中传来的话语,都出自他的真心。
哪怕那每个字都令他的心狠狠作痛,他仍对她笑着,仍发自内心愿她能和相爱的人幸福相守。
只有她过得好,他才能再生不出任何妄念,跟过去一刀两断。
痛,并接受。
他大口大口地将坛中的酒倾倒进嘴里,平日里香醇的美酒被他如此灌下,生生地多了三分辛辣和七分苦涩。
他浑不在意这辛辣和苦涩的味道,只想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
他仰头高高举起酒坛,让酒水肆无忌惮地灌入口中。
有酒顺着下颌淋落到身上,有泪顺着面颊流淌到脖颈。
他是堂堂一方仙王,十万大军的统帅,从来都是宁流血不流泪,沉着冷静铁骨铮铮。
当年他被她拒绝时,他黯自神伤,没有流泪。
她以发簪刺向心口时,他既恐慌又心痛,也没有流泪。
她亲手将他捆住,他眼睁睁地看她跳入坠神崖时,瞬间心如死灰,却仍没有流泪。
今夜,他大口吞咽着辛辣苦涩的酒,心中有些奇怪,为何眼泪会如此无法抑制地涌出来。
却不想阻止,许是因这泪,已忍了足足千年,那便,干脆一次倒空吧。
当成是对自己的救赎。
身边的空坛增加到十几个,只剩手里最后一坛酒的时候,他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灌醉。
视线朦胧中,似乎又看见那个他倾慕了上千年的女子,她对他甜甜一笑,说:
“玄昭,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
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走开。
他猛地想起,她的前方,是坠神崖。
他的声音嘶哑而虚弱:“灵儿!不要……”
这一次他没被捆住,拼命追逐着着她的身影,却发现她距他越来越远。
……
筠晚晚今日特别开心,她最最仰慕、喜爱、一心追随的公主殿下,终于跟心爱的人完婚了。
这心情一好,人便比平时要随和了许多,对那些慕名来套近乎的世家贵女、弟子们也亲切了许多。
这些人中有的是想攀交情,以便未来在晚阁订衣时能稍稍求得一点方便,而且都知她和公主关系匪浅,自是更趋之若鹜。
还有不少世家子弟是冲着筠晚晚本人来的,她长得原本就清秀娟丽、身形高挑窈窕,如今性格早不似原来那般懦弱可欺。
周身的气场全开,令她在人群中极为亮眼,早已引得无数世家子弟倾心向往。
而她今天这随和亲切的模样,使得很边很快聚了不少年轻人,众星捧月般被簇拥起来。
应酬了大半天,等她发现时,公主殿下和仙尊早已悄无声息离开大殿。
而她喝了不少酒,也觉得有些脸红头晕了。
于是找了个借口抛下一众人,溜了出去,打算吹吹凉风清醒一下。
她是公主的亲信,仙尊大人给她安排了上好的客房,那里面朝永澈海,窗外的风景很美。
于是她来到客房外的一处平台,呼吸着夜晚清新的空气,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月光洒在海面泛起点点波光,有舒适的海风迎面吹来,令她精神一振,清醒了不少。
她缓步走到平台边缘,舒畅地深吸一口气,刚想重重地把这口气呼出来,就听见身后“哗啦”一阵什么东西碎裂的巨响。
她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被这口气憋出内伤。
猛地回头便看见地上摔得稀碎的酒坛,溅出的液体差点就脏了她的裙摆。
正惊疑间,又是一声闷响,一团黑影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正正砸在她面前。
【待续】
第170章 灵儿
筠晚晚被突然砸在自己面前的一团黑影惊得尖叫了一声,猛地捂住嘴向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玉石围栏上,撞得腰生疼。
这一撞倒让她冷静了下来,定睛瞧了一眼,才发现那团黑影上大片铺开的铁灰色,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这颜色她记忆犹新,眼前这铁灰色一半来自地上那人的一头长发,另一半来自她亲手赶制的衣袍。
竟是北方仙王?
他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从上面掉下来了?
筠晚晚稍凑近了些,便嗅到了极重的酒味,也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刚刚摔醉的酒坛散出来的。
不过看这样子,明显是两者有吧?这明显是喝多了吧?
她站起身,只是喝多了而已,放着不管也会自己醒的,她对他为何会醉成这样,又为何从上面掉下来,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还记得上次见面里,这仙王大人说出的话,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那样随意地对她下了评断。
她虽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太过烦心,可她也没宽宏大量到可以忍受如此羞辱而不计较,讨厌他总是可以的吧!
于是站起身,转身便走。
刚走出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
“灵儿!不要……”
筠晚晚顿住了脚步,回头,眼中露出一丝惊诧,又凑到他跟前静静地听了一会。
就在她以为刚刚是听错了,再次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再次喃喃地发声:
“灵儿……别……别离开……”
“灵儿……让我守你一生一世……可好……”
“灵儿……”
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人不但随意出言羞辱她,竟还对公主殿下有非分之想???
要是这么放着不管,他再说些什么梦话让旁人听到去,公主的名声不就让他给污了?
筠晚晚心下恼怒,四下看看无人,她使劲把他翻了个身,原本朝下的一张脸露了出来。
这一看,她微微惊了一下,此刻这张脸上满是血污,竟是掉下来时,撞在了酒坛的一地碎片上。
这是得醉成什么样,伤成这样竟一点没有知觉。
本不想管他这伤,赶紧把人挪走算了,可刚要搬动却又发现他颈部竟也划开了个口子,那血冒得……着实是有些汹涌了。
筠晚晚吓了一大跳,这北方仙王真的只是在喝闷酒?这根本是在用性命买醉呢吧?
今天明明是公主殿下的大婚,你是想要闹出个人命还是怎样?
她狠狠地磨了磨牙,暗恨这人怎么如此麻烦,心想得先给他止血,最好能把人叫醒让他自己来。
堂堂仙王大人只要意识清醒着,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伤丢了性命的。
于是她拍了拍玄昭没受伤的那半边脸:
“喂!喂!仙王大人,你醒醒!”
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她加大力度又拍了拍:
“喂!你快醒醒!”
这次他有了一点动静:
“灵儿……”
筠晚晚翻了个白眼。
看样子是叫不醒了,她叹了口气,在指尖上凝出些仙泽,轻轻点在他脖颈的伤处,将仙泽输进伤口促进他肌肤的自我修复。
她只有仙凝初阶,又不是医者,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
好在她本也不是关心他的伤能不能快点好,只要能止血,别闹出人命就行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血算是止住了,伤口仍触目惊心。
她皱着眉想了想,又掏出个锦帕将他脸上脖颈上的血擦了擦。
脸倒是擦干净了些,可脖颈周围流血太多,锦帕都浸透了也擦不出个样子,她撇了撇嘴放弃了。
又看了看脏兮兮的锦帕,也没法再揣进怀里,干脆直接往玄昭怀里一塞。
把他当成个临时衣兜,打算把人安顿好再拿出来洗去。
想想接下来该做的事,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可为了公主殿下的名声,也只得忍了。
她抓着玄昭的胳膊把他架起来,连拖带拽地把人弄回了自己的客房。
本想丢在地上算了,可想想怎么说人家也是个仙王,最后还是决定把床让给他用一用。
可他之前伤在动脉上,弄了一身的血污,又只得把他的大氅外衣都扒掉,轻衣还算干净整洁,这才把人搁到床上。
这么一顿折腾,他脖颈的伤又开始渗血了,筠晚晚皱眉叹了口气。
又凝了些仙泽输进伤口去,再裁了些干净布条在他脖颈上绕了几圈包扎起来,总算处理好了。
接下来就是等他清醒了不说胡话了,赶紧走人便好。
但这期间,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有个仙王在自己房间,她可不想把名声搞坏了将来嫁不出去。
这样一来,她也不敢离开这屋子,免得搞出什么意外事端,只得在外间软榻上坐下来,准备凑合一宿,等着他醒。
刚坐下,又腾地站了起来,急急地走到之前捡到他的露台上,还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她松了口气。
看向那一地的酒坛碎片和血污,施了个决给清理干净,这才踏实下来。
虽然人被她拖走了,可这血迹被别人看到的话,一来不吉利,二来徒生事端,幸好还来得及处理。
做完这些,她才再次回房,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外面的动静,才关上门。
却一回身,就撞在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上。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半步,正正对上了玄昭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
见是他醒了,她心下稍安,马上又皱起了眉:
“仙王大人要是清醒了,便……”
“灵儿。”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他说出的话却又令她一惊。
她睁大了眼睛:
“仙王大人,你……”
他突然上前一步,惊得她向后一退却直接靠在了门板上。
刚想从侧面绕开,他两只胳膊便撑在了她两边,令她无可逃避。
筠晚晚本就高挑,可他仍是比她高出一个头,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恼怒再次从心中升起,她紧皱着眉头看着他,正想义正严辞地呵斥他几句,他却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带着微哑的磁性:
“灵儿,我等了你一千年,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嗯?他这是把她当成主公殿下了?他这是根本没醒?
关键是他竟然,还在惦记公主殿下?这简直太可恶了!
筠晚晚气恼地瞪向他,却猛地僵住了。
玄昭伸出一只手,指腹轻轻地在她脸颊滑过,触感微凉。
他脸颊上划破的伤口还在,脖颈上是她草草缠上的布条,发丝有些许凌乱,身上只穿着轻衣,领口微松,露出少许坚实的胸膛。
即便这样,此刻的北方仙王,却完全没有不省人事时的狼狈,眸光深沉中映出些许微光,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胸口略急促地起伏,身上的气息携着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令她忽地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而此刻,他又一次唤她:
“灵儿。”
【待续】
第171章 是谁?
红烛灼灼,在屋内投出忽明忽暗的光影。
门开了,一对新人牵着手迈进了这间屋。
荻小宸脚步突然放缓,遂望便回头看着她。
穿着喜服妆容精致的她,面若桃花,倾国倾城。
他眼眸映出门口琉璃盏的光华,仿若万千星辰。
这是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
她朝他盈盈一笑,回手关门,落锁。
未等回过身,一双手便从背后环住了她,他将下颌抵在了她的肩头,轻声耳语:
“小宸。”
虽然他向来是如此喊她的名字,此刻这一声却与任何时候给她的感觉都不同。
仿佛他在某处等待了几十万年,只为如此地轻唤一声她的名字,让她晓得,她身边,一直有他在,永远有他在。
只这一声,她便沦陷,目炫神迷中,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她的声音变得软糯,轻声回应:
“嗯,夫君。”
两人的呼吸同时凝滞了一瞬。
片刻后,他的轻笑声传入她耳中,再开口时,声音是无限的缱绻:
“这几日,有没有想为夫?”
她也轻笑,声音既甜又软:
“明知故问,还骗我说在结界里……”
他的笑容扩大:
“其实,并没骗你,因为这几日整个迎神殿,也都在我的结界里。”
她微微一顿,原来是这样。
仍然是他的风格,掏心掏肺,给她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而这一次,他不止为她建了一座宫殿,更是,一个家。
他又提起“迎神殿”这个名字,不由得令她想起他说,她是他的女神。
心中不可思议地柔软。
“遂望,”她突然轻声唤了他的名字,“谢谢你。”
他却第一次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突然轻咬住她的耳垂,齿缝间发出含混的声音:
“再叫一次?”
耳边灼热的呼吸和唇齿的触感,顿时令她快化在他怀中,她的声音也软得如水一般:
“夫君……”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天眩地转,她已被他抱在怀中,向床榻走去。
纱缦垂落,传来他的低语:
“今夜,便让为夫,好好疼你。”
……
……
同一座迎神殿内,有人洞房花烛无限缱绻,有人却魂飞天外心惊胆战。
筠晚晚所住的客房内。
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眼前这男人,对公主殿下心存妄念,而此刻他醉得神志不清,把她误认成了公主殿下。
他可是仙王!若他丧心病狂地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她哪里反抗得了?
她浑身僵硬,看向他的眼神由恼怒变成了惊惧。
就在此刻,玄昭再次开口唤她:
“灵儿。”
她一动不敢动,紧紧咬着嘴唇盯着他,心中满是挣扎,若他真要对自己下手,到底要不要大声呼救?
先不说此处僻静是否能有人注意到,倘若喊来了人后,他再说些跟公主有关的疯话,加上他如此行径,岂不是会毁了公主的声誉?
他又稍稍向她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侧过头闭上了眼,心一横,绝对不能让这种人的行径污了公主殿下的名声。
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却听到他在耳边长长地叹息:
“灵儿,你能顺利救出仙尊大人,真的是,太好了……”
“你知道么,这一千年来,我最悔恨的事……”
“便是你跳坠神崖时,我竟……竟拦不住你……我真是……没用……”
筠晚晚在惊惧中听到他的声音,一开始完全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
救出仙尊大人?公主殿下跳了坠神崖?
她猛地转过脸看向他,便对上了他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
那目光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极尽温柔,却也极为凄凉。
看着那眼神,她竟不知不觉地停止了颤抖,僵住的身子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可他原本撑在两旁的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肩膀。
他朝她倾下身来,她浑身又是一僵。
却发现他把额头抵在了她的肩窝,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了她肩头,便又没了动作。
“灵儿,”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他也安然无恙。”
“你知道么,当初他离开时,看着你丢了魂魄的样子,我的心有多痛……”
“那时我便知,灵儿你的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人。”
“……现在这样,真的,很好,你们定要……幸福……”
他顿了顿,突然,低低地笑了几声,筠晚晚听得出他是在笑,可那声音却听得人很揪心。
笑声渐弱,他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灵儿,我……放手了……这次,真的……”
声音弱了下去,她忽然发觉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劲松掉,但肩窝处却越来越重,竟是他整个身子都压了下来。
她的腿早已发软,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了下去,他便也跟她一起滑倒在地。
她这才发现,他紧闭着双眼,已再次不省人事。
半晌,她才终于缓过来,稍稍有了些力气,头脑也清醒了些,突然觉得肩头冰凉。
伸手一摸,才发现那里竟湿了一片。
再看向他,眼角仍有水珠缓缓溢出,慢慢滑落。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玄昭,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她伸出双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起了身,把他再次搬回床上。
而她自己走回外间,抱膝坐在沙发上,开始发愣。
……
……
玄昭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他刚撑着身子想坐起,便是一阵头痛欲裂。
躺回去伸手抚住额头,由于几乎没醉过酒,他居然花了半晌才想明白,自己昨天,是醉了。
在屋内喝闷酒的一幕幕回放,他自嘲地笑了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买醉的一天。
视线落在屋内,他这才想到一个问题,这是哪儿?他是怎么到这的?
还有……身上,为何只剩一身轻衣?
顾不上头痛,他强行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心下微惊,这屋内的种种迹象虽不很明显,但竟似是个女子的闺房?
桌案上有首饰盒和点妆的工具,还有一面银镜。
他不经意地对着镜子瞄了一眼,又是一惊。
再去正视镜中的自己,脸上居然带伤,而脖颈上缠的又是什么?
把缠在颈上的一层层扯掉,再在镜中查看,他震惊了。
这伤口……若是平时,这种伤别说他根本不可能受,就算受了也能自行治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若是在他醉得不省人事时,放着不管,他这条命怕是会交待了!
这伤口处理得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毫无疑问地,救了他。
是谁?谁救了他一命?
正惊疑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仙王大人既然清醒了,便请速速离开吧。”
第172章 定会负责
玄昭猛地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筠晚晚。
仍是那袭水蓝色的长裙,纤瘦而窈窕,后背挺得笔直,看向他的目光淡漠而清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的面色似有些苍白憔悴。
他的心沉了一下,脑海中各种念头翻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苍白:
“我……为何会在此?”
她皱眉不语,仍是用清冷的目光盯着他。
他心中的不安更甚:
“……昨夜发生什么了?”
筠晚晚收回了目光,垂眸,半晌不语。
玄昭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他太久没醉过,根本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做些什么。
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她听了去……他很是头疼。
但毕竟是一方仙王,能让他失了镇定的事本就不多。
这会儿最初的冲击过去,他渐渐地找回了冷静。
他的衣物就丢在床脚,随手拾起抖了抖,看着上面的血迹皱了皱眉,一个清洁术丢过去,便光洁如新。
这才慢条斯理地穿好外衫,把大氅丢在床上,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筠晚晚见他穿衣,以为是要离开了,没想到他竟就这样坐下,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仙王大人,您该走了。”
玄昭没说话,随手拿起桌上的银镜看了一眼。
伸手抚上脸上的伤,片刻间伤口便消失无痕。
脖颈上的伤口有些深,治得又草率,有些麻烦。
他也不以为意,捂住受伤的地方,手心微光亮起,缓缓恢复着。
就这么捂着颈上的伤口,才再次看向筠晚晚:
“是你救了本王?”
筠晚晚看着眼前这男人突然恢复了上位者的气场,心中涌起一股恼怒。
凭什么他可以醉着酒胡作非为,转身就把自己的荒唐忘个精光?
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
“救字不敢当,晚晚只是担心您昨夜那模样若被外人发现,会坏了公主殿下的名声。”
玄昭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微眯,闪过一丝黯色。
他盯着她,缓缓开口:
“昨夜,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筠晚晚面无表情:
“不管说过什么,大人都无须担心,对公主殿下不利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外传。”
玄昭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不该喝醉的,要醉,也该回王府后再说。
他酒后的凌乱梦境中全是灵儿,怕是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醉话。
正想继续询问,却听她又开口了,声音仍是清淡:
“劝大人一句,今后莫要多喝了。”
他微微挑眉:“哦?”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分锐利:
“大人若再喝醉,又把别的什么人误认成公主殿下,要是传了出去,您让殿下如何自处?”
玄昭浑身僵了一下,头像被什么砸到似的嗡了一声,原本就宿醉未消,这会太阳穴跳得更凶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他把她,认成了灵儿?
他不由自主地细细打量着她,她的面色仍是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
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眼角似有隐隐的泪痕。
虽是站得笔直,却单薄如纸……
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
这念头一经出现,便迅速占据了整个脑海,挥也挥不去。
他觉得自己又有些无法冷静了。
沉默了半晌,他从空间玉中取出一只玉壶,一只玉杯。
放在桌上,缓缓倒满一杯,一饮而下。
凝玉露顺着喉咙流下,瞬间四肢百骸一阵清爽,头痛缓解了不少,心下清明起来。
他凝眉思考,却没什么头续,昨夜的事,真的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若他喝得烂醉,又以为面前的人是灵儿……
倘若是真的灵儿他反倒放心,最多不过被她制住罢了,说不定会被她从此疏远,那也是他活该,他毫无怨言。
可面前这女子境界如此低,若是他……他不敢往下想了。
颈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他再次将手覆了上去。
他一直沉默,筠晚晚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再次开口催促。
“大人昨夜折腾得还不够么?求您放过晚晚,早些离开可好?”
她之前不仅是被他的行为惊吓到,更被他的话惊到了,结果在软榻上坐了一夜未睡。
因此她说这话原本是心中有气,带着讽刺的。
可听在玄昭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意思了。
劲上的伤口已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收回手,以肘撑在桌上,抚着额头闭上了眼。
“筠姑娘,”他声音有些无力,“昨夜的事……我……”
他虽全无印象,可若他真的欺负了她,自是不能推脱责任。
筠晚晚一夜没睡,又这样站了好一会,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无心再跟他纠结什么,只想让他尽快离开,便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不必多说,无论我做了什么,都只是为了公主殿下,跟大人并无关系,请回吧。”
她的心声是,要不是怕你酒后乱说话被旁人听到,鬼才管你。
此刻她还是有些庆幸的,昨夜那些话若真的被旁人听去,那才叫麻烦。
不过她有半个晚上都在想,跳坠神崖,还有救仙尊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昭睁开了眼,定定地看向她,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三句话不离公主殿下,句句都在谴责他的行为可能坏了灵儿的名声……
所以她没有喊人过来,是怕他神志不清,在别人面前说出对灵儿不利的话?
所以才,除了那一点泪痕,身上全无挣扎的痕迹?
而且从他清醒到现在,她怎么一直在赶他走?
不哭不闹,竟还说跟他并无关系?
她这是打算一个人全承担下来?
这姑娘到底是有多傻!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她虽只是为了灵儿,却也保全了他的声誉。
还有那伤,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她确实救了他,他却……
一时间心中既混乱又矛盾,又是半晌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筠晚晚撑不住了,长叹了一声:
“既然大人不想走,那我换一间便是。”
说完转身便去推门。
“等等!”
见她要走,他终是急急地喊住她。
她顿住,没有回头:
“大人还有何吩咐?”
玄昭起身,将大氅披上,轻叹一声:
“本王这便走,你好生歇息。”
拿起玉壶给桌上的茶杯里满上,收回空间玉中。
做完这些,才走向门口,她自觉地侧身让开。
他推开门,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低声说:
“茶杯里的东西喝掉,恢复得会快些。”
筠晚晚莫名其妙,不知他这是何意。
玄昭顿了顿,又低声丢下一句话:
“你的事……本王定会负责。”
说完再没停留,快步离开。
筠晩晚更是懵了,这仙王大人莫不是酒还没醒,到底在说什么呢?
然而她也实在是困乏极了,懒得多想,直接走到床边一头扎了上去。
快睡着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床上,还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可还来不及纠结,便已进入了梦乡。
【待续】
第173章 算我求你
筠晚晚醒来时,太阳已西斜。
屋内的光线昏黄而柔和,她舒适地翻了个身,仍有些不太想动。
却一眼看见窗边立着个高大的身影,身形修长挺拔。
那人似听到了动静,正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刚想惊呼“是谁”,却硬生生地顿住,皱起了眉看着那人。
窗边的人开口了,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
“你醒了?”
虽然背着光看不清面孔,可那一头长发的颜色实在是太好识别了。
她顿了片刻,才有些不悦地问:
“仙王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明明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而且趁她睡着觉竟擅自进来了?这也太胡来了吧?
玄昭似对她的语气毫不在意,缓步走到床前,路过桌边时顺手拿起了茶杯。
递到她面前:“来,喝点水。”
她没有接,声音清冷:
“仙王大人还有擅闯闺房的爱好?”
玄昭愣了一瞬,眼中露出些许无奈。
然而片刻后,他却直接坐到了床边,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
“本王,是来道歉的。”
将茶杯又向前递了递。
筠晩晚一愣,被他这柔软的姿态戳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嗯?”这水一入口她便惊诧,这股沁人心脾的能量是怎么回事?
这哪里是水?她疑问地看向他。
他没打算说明,却说起另一件事:
“上次在赤渊府上,是本王误会了你,实在抱歉。”
她又是一愣。
语气真挚,落日的余光在他眼中映成繁星点点,似沉静而深邃的星空。
多日来留在她心中的那根刺,就在这一句、这一眼中渐渐消融。
她确实是自那一次开始恼他的,因为他竟对她最专注的工作状态,生出了天大的误解。
还不分清红皂白地说她,辱了公主的名声。
虽然当场反击说得他哑口无言,可那根刺一直在,直到这一刻。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道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只好端着茶杯一口口地抿着,喝到嘴里才想起,这奇妙的水也是他给她的,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
她不语,他也不急,继续说道:
“本王几万年来,都没见过如你这般的设计师,灵儿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的……”
他突然垂眸,轻笑着摇了摇头:
“说出那样的话,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还请姑娘见谅。”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的笑。
第一次是昨夜,严格来说她并没有看到,只是听到他低沉而又凄凉地笑着,说自己放手了。
然而那时他其实是在流泪。
而这第二次,他就在眼前,唇角微微上挑,带着些许自嘲。
那笑容却是纯净的,令这张原本冷峻的脸也柔和了起来。
她此刻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仙王大人长得竟如此清朗俊逸,笑起来更是好看得紧。
筠晚晚怔了片刻,心头一松,叹了口气:
“大人言重了,我也知那时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大人不必如此。”
他确实是误会过她,可她又何尝没有误会过他呢?
昨夜她起初,是真的把他当成对公主有非分之想的混蛋了。
尤其是被他迫到门边时,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要毁在他手上。
可他最后却只是说了那样一番话,靠在她肩上默默地流泪,然后沉沉睡去。
说她不震惊是假的,他醉得神志不清,以为公主触手可及时,竟没有半分侵犯之意。
酒后真言,他说出口的,却是对公主殿下和仙尊大人的祝福。
他是得有多爱她,多敬她,才做得到这样?
如今他又放下身姿主动道歉,筠晚晚已全然无法再记恨他了。
倒是暗暗生出一股怜惜,有仙尊大人在,他对公主的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她脑海里各种念头翻涌着,表面却是沉默,不知不觉一杯凝玉露已喝光,她仍捧着杯子往唇边凑。
玄昭捏着杯底,将杯子从她手中拿过,指尖仍是不可避免地触到了她的手指,她这才回过神来。
他玉壶在手,添了一杯,再次递到她手里。
姿态从容,不容拒绝。
她怔怔地接过,有些搞不清现下这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终于再次开口:
“其实,本王此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啊?”
她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有事相求?他这又是要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深,似有些忐忑:
“不管昨夜本王说过什么,还请姑娘就此忘掉,千万不要对第三人提起,尤其是……灵儿。”
玄昭是早上离开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纠结了小半天终还是回来找她。
却发现她已睡得很沉,便静静地在一边等。
足足等到傍晚她才醒,足可见昨夜被折腾得有多狠,反倒令他心中更加愧疚怜惜,将自己暗骂了无数次。
筠晚晚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听他这样说倒是心下了然,原来是为了这个,完全可以理解。
他大概以为,他昨夜说了什么犯冒公主的话吧,也难怪他会如此想。
不过……若是不能向公主提起,那她心中的疑问,便只有问眼前这人了。
于是她说:
“要我不提也可以,但能否请大人先告诉我,千年前,仙尊大人出什么事了?你说公主殿下跳了坠神崖,又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疑问困扰了她大半宿,原本若不是太困乏,她一早就跑去找公主问个明白了。
坠神崖……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了,公主是怎么出来的?她又是经历了多大的风险?
如今这仙王大人既然想让她保密,那也得先给她解惑才行。
然而玄昭听到她的话,当场震惊,紧接着手便抚上了额头,闭上了眼。
竟然连这些都说出来了……
他控制着声音,有些费力地说:
“此事伤她太深,你绝不要对她再提,知道么?”
筠晚晚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剧烈,更想知道答案了,追问道:
“那也要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
话到一半却顿住,因为她看见了他直直望过来的目光,竟带着一丝恳求。
那眼中的痛色,令她无法视而不见。
他的声音一如昨夜般,低沉嘶哑:
“别问,算我求你。”
她突然便不忍,终是压下了心中的困惑。
既然如今公主和仙尊好好地,而他也已放手,至少,也别再揭他的伤疤了吧。
于是她点点头,直视着他,轻声说:
“大人请放心,昨夜的事晚晚绝不会向第三人提起,若大人不想说,晚晚不问便是。”
她的眼神清澈干净,声音柔婉真挚。
玄昭一直悬着的心,忽地就被安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待续】
第174章 离开之前
大婚过后,荻小宸跟帝泽商量了一下,在帝宫秘密召开了一次会议。
出席的人除了荻小宸、遂望、帝泽之外,便是四方仙王:
东王苍回,西王皓卿,南王赤渊,北王玄昭。
以及四大家族的家主:景战、桑泓、姬长风、白钟。
这些人代表了仙界最大势力,以及最高战力。
而在这次会议上,帝泽第一次披露了,关于太古时期仙界大劫的真相、血魔的存在、以及它的实力有多恐怖。
怕光是说明力不度够,荻小宸特意开启幻境,还原了大劫时的种种场景。
除了曾在帝宫秘境中曾目睹的封印血魔那一刻以外,她连创世神的记忆都搬出来一部分。
将血魔肆虐的仙界,真真实实地、身临其境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幻境中,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撕开一条口子,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邪恶之物,迅速从这口子挤了进来。
待它完全进入仙界,周身便释放出无数黑雾,铺天盖地席卷四方。
创世神第一时间赶到,阻止他继续释放魔气,和那东西大战了三天三夜终于将它重伤。
却没能彻底杀死它,被它逃匿。
而创世神虽阻止了魔气的释放,在她大战血魔的时候,已散开的魔气到处肆虐。
没多久,天地间便是一片浓黑的血色,尸横遍野,恶鬼横行,怨气横生。
逃逸的血魔足有百年没再现出真身,却到处使手段,释放魔气祸害仙界。
它趁机吞噬怨气,暗中变得更加强大。
百年后它卷土重来。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创世神逐渐落了下风。
血魔哈哈大笑:
“帝浔,你这世界真是太棒了,比我之前吞噬过的那些都要美味!等我打败你,便可以慢慢品尝了哈哈哈哈……待我彻底吞掉它,就再也没有任何神能伤得到我了!”
创世神眼中的凝重逐渐化为决绝。
在下一场战斗中,她以身献祭,动用一半世界之力封印了血魔。
收起幻境后,全场肃穆凝重,直到有人打破沉默:
说话的是皓卿,一双清淡的银瞳此时也透出些忧色:
“大人,您将这些告知我们,是否因为血魔最近有异动?”
皓卿是荣耀之战那场劫难的知情者,这一问直指问题的核心。
帝泽看向荻小宸。
她点了点头,说道:
“原本血魔最近将破封,不过我已引诱出它的分身令它遭了反噬,它若要破封,最快还要等上一千年。”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仍是凝重,毕竟一千年对于修炼来说实在不算长,也很难大幅提升实力。
荻小宸又说:
“可惜这引诱之法它绝不会上第二次当,因此我必须在千年内提升实力,找到打败它的方法。”
这话引起一阵惊诧,毕竟在座的除了帝泽外,没人知道荻小宸境界和神格的内情。
而他们只知道看不透公主的境界,却不知道她已超越了仙主境。
苍回似想到了什么:
“灵儿,你现在的境界,难道已经跟仙主大人平齐了?”
回答他的是帝泽:
“何止,灵儿她已经突破仙主境,到达天一境了。”
在座的各位听到“突破仙主境”这几个字,已经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更是第一次听说,仙主境以上还有境界,名为天一境。
然而帝泽的话还没说完:
“重新跟各位介绍一下,灵儿如今身负神格,她的真实身份,是创世神的继承人。”
室内突然鸦雀无声。
连玄昭都惊呆了,他算是知道她内情比较多的,却也是第一次听说,她竟身负神格。
震惊之余仍在想,灵儿她果然,不是他一介仙王能攀得起的……反倒释然。
半晌,苍回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懵地说: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拜……”
“停!”荻小宸赶紧叫他打住,“别说我现在还不是神,就是真成神了也不许你们拜!绝对不许!”
开玩笑,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等她真的成神,岂不是连门都不能出了?走到哪被拜到哪谁受得了?
更不用说这一屋子里有好几个都是熟人、朋友。
“咳,”她丢下一句绝对不许,便赶紧转移话题,“光凭神格是无法战胜血魔的,所以我和……”
她看向遂望,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清澈温柔,她唇角微挑,继续说道:
“我和夫君,决定离开一段时间去修行,寻找打败血魔之法,在我们回来前,仙界便交托给大家了。”
接下来便是做好布置:
玄昭的北方军负责守好不逝山,封印有任何异动便要马上应对。
他曾守了不逝山整整一千年,这一次便直接主动请缨揽下了这差事。
同时他要把军用的传音牌普及到其他三王的军队,最大化提升整个仙界的战力。
除此之外,各方军队要增加战时紧急疏散,保护平民撤离的训练。
此事不能惊动普通民众,只能靠模拟,因此荻小宸专门印了厚厚一本手册,供几个留用参考。
而四大家族负责牵头成立学院,将各家族最出色的年轻一代送去培养。
师资和修练资源由帝宫和各家族共同负担。
这些年轻一代在学院内,不仅是要修炼、提升境界。
更重要的是学习如何分工协作,以便未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时,能够凝成一股力量,而不是一盘散沙。
还有各种细节布置,这会足足开了七天。
荻小宸其实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说明。
她此行的目标,自然是彻底消灭血魔。
但前途未卜,她也不知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若千年后她仍无法打败血魔,这些布置,便是确保尽可能多的人撤离仙界的最后手段。
……
……
终于一切就续,荻小宸清点了界灵石。
算上千年后重开收获的打赏兑换的部分,已有十五万。
其中有三万多都是大婚那天收到的,算成帝国星币便是三亿多。
荻小宸戏称是这些是“娘家”给备的嫁妆,直播间上下一片喜庆。
由于不知穿越到别的世界后,直播间是否还能继续使用,她决定至少攒够二十万界灵石再出发。
这样至少可以游历十九个世界,最后一万界灵石用来回归。
若是穿越后仍能继续直播就更好办了。
如今直播间已有几亿观众,每日开播的话,攒五亿星币大概也就是几天的事。
不过就在这几天,仙界又发生了件大新闻,惊得荻小宸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暂缓一下行程。
——北方仙王大人,向仙界第一服饰设计师,提亲了!
第175章 正妃之位
玄昭向筠晚晚提亲这件事,荻小宸实在是震惊到了,但这并不是她想暂缓行程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这新闻的后半截——
仙王大人的提亲被拒绝了!
得知此事后,她一第时间赶到泾临去见筠晚晚,想从她那里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以她对玄昭的了解,他倾慕自己千年,即使想通了要放手,也断不会在没彻底释怀前,就草率地去追求下一段感情。
若真是那样,便是对另一个人不负责任了,可她知玄昭是个有担当的人。
因此要说两人之间没发生点什么事,她是不信的。
而且筠晚晚还拒绝了他,这就更有问题了。
如果是玄昭单方面地追求,晚晚接受或拒绝都是正常。
但有了“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这个前提,而且已经到了提亲这个地步,晚晚却仍是拒绝,这就有些奇怪了。
然而筠晚晚面对她的询问,反应有些怪异。
她看起来很是无辜:
“我也不知道仙王大人是怎么了啊,就……突然派人来提亲了!”
荻小宸皱眉看了她半晌:
“你们……没发生过什么事?”
结果筠晚晚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筠晚晚答应过玄昭,那晚的事绝不向第三人提起,因此瞒了下来。
但在荻小宸看来这就很诡异了,若真没事,她干嘛还要若有所思?
但要说发生了什么吧,她如此坦然地否定,看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荻小宸越发觉得此事相当古怪,干脆打算观察几天再说。
她倒不是想插手别人的感情问题,只是这事处处透着怪异,她有些不放心。
这两人都是她最好的朋友,若是因为一些误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干脆在泾临住了下来,晚晚倒是开心,又可以常常见到公主殿下了。
……
北王城,仙王府。
玄昭凝视着手中一块雪白的丝帕,一角上绣着个“筠”字。
他不知这丝帕是何时被塞到外衫口袋里的,醉酒醒来穿衣时,也并没有发现。
回来后更衣,才不经意间将这丝帕抖落出来。
他有些好奇这丝帕的来历,却也有些害怕知道。
以筠晩晚那天对他的态度,不太可能是她主动送他丝帕。
那更可能的便是……他醉酒中强抢来的,就如他强占了她那样。
他心中一紧,把丝帕收了起来。
看着被退回来的婚书,叹了口气。
他想自己本就该亲自上门的,只是赶上了帝宫会议的时间,又怕太迟了生出变故,所以便先派人去了。
没想到她会拒绝,可如今真被她拒绝了,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奇怪。
那姑娘如此骄傲又倔强,觉得他诚意不够,也是正常。
于是他吩咐下去:
“安排一下即刻启程,去泾临。”
从北王府去泾临,最快自然是走南王府的传送阵。
结果玄昭刚出传送阵没走几步,赤渊就火速赶了过来,看见他便一脸灿烂:
“兄弟,你怎么又被拒了!”
玄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专程来看我热闹的?”
赤渊一脸欠揍相:
“哈哈哈哈不要说得那么直接嘛……没错我就是来看你热闹的哈哈!”
玄昭不再理他,径自往前走去。
赤渊跟了上来:
“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我这是关心你来了。”
玄昭淡然: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看够了就滚远点。”
赤渊:“别呀,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这架势,是又要去提亲?”
玄昭:“不行么?”
赤渊:“诶诶?你真有这么喜欢她?那要是再被拒了怎么办?”
玄昭的脚步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赤渊:
“你很闲?”
赤渊咧嘴一笑:
“有这么香的瓜吃,不闲也得闲啊!”
玄昭盯着看了他片刻,突然微微一笑,一伸手召出一本厚厚的书:
“既然闲,那便把军用传音牌的使用手册背下来,三天后考核,不达标便将全书抄写百遍。”
赤渊震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玄昭从容点头:“我能。”
虽然同为仙王,但在之前的会议上,传音牌培训的相关事宜,已全权交由玄昭负责。
所以他说要考核,赤渊一点办法也没有。
留下一脸懵逼的赤渊,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赤渊说的话却一直在心中响起:
“你真有这么喜欢她?”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决定要娶筠晚晚,也只是那么一会功夫的事。
他喝醉了,碰了她,便该对她负起责任。
至于娶喜欢的人为妻这件事,他已不再奢望。
……
晚阁,贵宾室。
筠晚晚看着刚刚在对面坐下的仙王大人,有些无语。
她承认,最后见他的那一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甚至有时想到那一夜他的眼神,还有他说的话,心还会有些触动。
想到第二天他那柔和的表情、干净的笑容,心还会乱跳几下。
但正因为那一夜,她比旁人更清楚,他对公主殿下用情有多深。
那深情令她动容,也令她自觉地想和他保持距离。
可他怎么就,突然要向自己提亲了?
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派人不成,竟就亲自来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玄昭见她如此,关切道:
“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筠晚晚垂眸,轻声问:
“仙王大人这是在关心晚晚?”
他淡定道:
“自然。”
她不解:
“可是为何?”
他将婚书向前推了推,声音低沉柔和:
“本王要娶你,关心你不是理所应当么?”
筠晚晚觉得自己要疯了,若是不知道他心里有公主殿下,谁能受得了如此温柔的攻势?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问的是,仙王大人为何突然想娶晚晚?”
玄昭顿了一下,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可看她一脸坚决要他说明的样子,屋内又没有旁人,终还是艰难地开口了。
只是声音有些喑哑:
“那晚,本王……既占了你,自是要负起责任……你放心,本王这一生,便只娶你一人,正妃之位,是你的。”
筠晚晚听着他这番话,愣了片刻,终于惊醒,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原来,他竟是这样以为的!
他那日对她如此温柔耐心,竟是这个原因!
他到底是怎么能误以为她竟被他……这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她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明明早知,他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来提亲,可真实原因竟是这样!
她突然就觉得心被刺了一下,他这算什么?他说责任?这是施舍么?
反正公主已和他无缘,所以随便是谁都无所谓么?
竟还说一生只娶她一人,许她正妃之位!
若是不知内情,听起来是多么动人的情话啊!
可在她听来,只觉得好笑。
玄昭见她突然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却见她脸色由红变白,最后变回了那一日冷若冰霜的样子。
他心中一紧,脱口而出:
“晚晚……”
“仙王大人!”
筠晚晚冷冷地打断了他。
“所以你来提亲,是因为你觉得,你强占了我身子,我便应该嫁给你?”
【待续】
第176章 他太荒唐
玄昭被筠晚晚如此直白的一问惊到了。
他没想到,他一直难以启齿的话,她却能毫不犹豫地抛出来质问他。
“晚晚……”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本王……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也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我真的……”
“责任?”
筠晚晚再次冷声打断了他。
“你所说的责任,就是让本就不情愿被你强占的女子,以婚姻之名,一生一世都被困在你身边,继续被你占有?”
要说刚刚那一问是令玄昭惊讶,那么这一问,他是真的震惊了。
他从没想过,他说要负起责任,她竟会如此理解。
可她说的话,竟是十分地有道理,令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问题出在哪?难道他做了这种事,不该负起责任吗?给她个名分不对吗?
他这样做错了吗?
一时间脑海里各种念头交织,他彻底糊涂了。
但只有一件事是清晰的,他需要知道答案。
他赶走纷乱的杂念,看向她:
“嫁给本王,你……不情愿?”
筠晚晚突然笑了,目光却满是讽刺:
“仙王大人,你喜欢我么?”
“我……”玄昭语塞。
这个问题来的路上他已遇到过,可那时他回避了思考,以要负起责任为理由,便不再想。
然而此刻,似乎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可这片刻的语塞在筠晚晚眼里,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她冷冷地看着他: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该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我的人呢?”
玄昭在她冷冽的眼神注视下,突然感觉很无力。
他有些奇怪,为何在她面前,他总是一败涂地。
似乎每次他都小瞧了她,然后被她打个措手不及。
半晌,玄昭缓缓开口:
“可,你若不嫁我,那……以后你怎么办?”
筠晚晚声音更冷:
“大人是想说,若不是完璧之身,便不值得被人真心对待了,便不能跟人真心相爱了是么?”
玄昭僵了一下。
他想说他本不是这个意思,可细想一下,他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他心里虽没有贬低之意,却下意识地认为,若不嫁他,她便没有其他出路了,因此才一心想要负起责任,娶她。
这些心思他从没细想过,只凭本能地认定,他该给她个交代。
可如今这些潜藏的心思,骤然被她这样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连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若不是完璧之身,便不值得被人真心对待?……
若是她,怎么可能不值得!
此时此刻他毫不怀疑,即使他不娶她,她仍能过得很好,仍会有人愿意珍惜她,爱她。
若如此,他应该不必担心了吧?这样很好,不是吗?
这样……真的好吗……
玄昭心乱如麻,半晌无语,却又听到她淡淡地说:
“若是如此,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那一夜我们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大人您自己多虑了。”
玄昭怔了一瞬,却没有她预想的如释重负,只是无奈地看着她,苦笑了一下。
这种事若当时便澄清,他还会信,可如今她再突然否认,即便是真的,他也只以为,她是故意想与他划清界限罢了。
他长叹一声,轻声说:
“你不必如此说,做过的事我不会不认,但……若你执意不肯,我也不该勉强……”
他顿了顿,才低声说:
“只是,晚晚……可否给我一些时间?”
筠晚晚微微挑起了眉:
“什么?”
玄昭顿了片刻,眼神中似有暗流涌动:
“你之前说嫁给不喜欢你的人,是委屈,那,若我能确认自己的心思……若,我是喜欢你的……你是否便愿嫁于我?”
筠晚晚身体微僵,半晌,却叹了口气:
“仙王大人,你是不是忘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玄昭已不敢再去猜测什么,轻声问道:
“何事?”
筠晚晚苦笑了一下:
“大人有没有想过,晚晚到底喜不喜欢你呢?”
说完不等他回答,便向门口走去,边走边丢下一句:
“晚晚还有事,不奉陪了,大人是走是留请自便吧。”
玄昭的目光怔怔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门外。
那背影高挑窈窕、清丽洒脱,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
她最后问的那句话,久久回响在耳边。
她,喜不喜欢他?
他在今天之前,竟从来,都没有想过。
于是他明白了,她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个,她想说的,是他太荒唐。
她想告诉他,嫁和娶,明明该是两情相悦的事,他却全然不在意。
他之前对自己说,此生已不奢求能娶喜欢的人为妻。
但她呢?他有权阻碍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么?
理智告诉他,此事可以结束了,她根本无需他负责,她甚至不屑他所谓的负责。
可为什么,他心里总是觉得不太对劲,若就这样结束,他觉得别扭。
非常别扭。
别扭到……心竟有些隐隐作痛了。
……
筠晚晚淡定从容地将玄昭晾在贵宾室,向自己的工作室走去。
脚步却越来越急,越来越虚浮。
最后几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工作室,将所有学徒都赶了出去。
然后重重地坐在桌前,趴在上面将脸埋进了臂弯。
即使闭上眼,那流淌着金属光华的长发,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仍挥之不去地晃动在眼前。
她终是没能如愿地守住自己的心防,仍是陷进去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大概便是从他向她道歉那天吧。
他说几万年来,都没见过如她这般的设计师,他说公主殿下的眼光真是极好的。
然后他淡淡地笑着,说请她见谅。
她这千年来被无数人夸赞过,却都没有他的话那般,令她内心舒适而柔软。
那干净的笑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印进心坎里去了。
可若他没有来提亲,她本不该意识到的!
她明知他心中有别人,明明从不曾妄想过能和他怎样的!
可他,偏偏……他为什么要来扰乱她内心的平静呢!
他凭什么明明不喜欢她,却竟说要娶她!
他凭什么毫不在意地,把如此巨大的诱惑,摆在她面前!
而这一切的前提,竟是他以为,他强占了她。
这更加令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根本不喜欢她。
他想娶她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责任。
她对他的每句冷言相向,都是为了让自己更清醒地逃离这诱惑。
可每说一句,都像一把利刃刺在自己心上。
而面对她的每句质问,他的反应,只能更加证明那个事实,他不喜欢她!
最后她只能落荒而逃,逃走的时候还要故作镇定。
在他前面维持着,最后的自尊。
她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这个人……
“晩晩。”
一只温暖的手扶上了她的肩膀。
耳边传来熟悉又悦耳的声音,令她感到安慰。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人对她甜甜地笑着,说:
“是谁欺负我们家晚晚了?告诉本公主,我帮你教训他!”
【待续】
第177章 过去,未来
泾临,晚阁。
楼顶一个身影,支起一条腿搭着胳膊坐着,怀中抱着个酒坛。
几次将酒坛提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一口,也没喝。
月光柔和地洒下来,在铁灰色的长发上映出金属的流光,泛起一种奇异的美感。
一个窈窕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他身旁显现。
他顿了顿,没有抬头,轻叹:
“天一境果真不同凡响,我竟丝毫没有察觉你是何时来的。”
荻小宸在他身侧挑了个位置坐下,笑道:
“你明知我在泾临,却不来小聚一下,我便只好主动来找你了。”
玄昭愣了愣,看向她,她回了他一个明净的笑容。
片刻,他也轻轻笑了:
“是我的错,下次一定改。”
她唇角微挑,稍稍打量他一番,突然说:
“原来那玄银软缎,竟是用来给你做腰带了。”
玄昭一愣,低头看向腰间,那条铁灰色的大带正泛着暗银色的玄光,伸手摸上去,有微凉的金属质感。
他轻声道:
“原来,这料子叫玄银软缎?我竟从未听说过。”
荻小宸轻笑:
“你当然没听过,这材料是我千年前偶尔开发出来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直放在晚阁镇楼来着。”
玄昭微微一惊:
“竟是这样?这料子竟是你做出来的,而且很稀少?”
她笑容扩大:
“何止稀少!看这样子那唯一的一点材料,竟是全用来给你做这腰带了,当真是全仙界绝无仅有哦!”
玄昭震惊,半晌才找回语言:
“可……为什么她会……”
荻小宸挑了挑眉:
“为什么不会?晚晚从来都是把最适合的设计,用在最相称的人身上,她把这个做给你,自然是因为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它。”
玄昭将手抚上腰带,那奇异的质感似顺着指尖渗到了心尖上,初见筠晚晚的种种忽然之间就涌上了脑海。
他对她说了那样唐突无礼的话,她却在他身上,用掉了绝无仅有的玄银软缎。
而且,从始至终只字未提。
此刻回想起来,他蓦然发现,那天的事他竟记得如此清晰。
不对,是除了他醉酒那夜之外,他和她的每一次见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荻小宸看着他的模样,眼中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又看向他怀中的酒坛,转移了话题:
“你这是想喝还是不想喝?”
玄昭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酒坛,苦笑:
“想喝,又有些不敢喝。”
她眼睛微张,奇道:
“为什么?仙王大人平日里可都是豪量的!”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说:
“上次喝醉时,做了些不该的事,便不敢再喝了。”
她挑了挑眉:
“跟提亲的事有关?”
他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发声艰难:
“我……”
她又问:
“你喜欢她?”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犹豫:
“我……不知道……我本不该,可如今……我真的不知道。”
过了一会,她突然轻声笑了:
“不该?有什么不该的?玄昭,你是不是觉得,如果再喜欢上一个人,便是背叛了过去的自己?”
他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心中无数念头翻涌。
她的轻笑声又传入他耳中:
“可我倒觉得,若是被从前束缚,强迫自己停留在过去,那才是,背叛了自己的未来。”
玄昭呼吸一顿,无数杂乱的思绪被这一句话瞬间冲散,脑海中似有一道光闪过。
荻小宸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说不定,你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她。”
“……”
他仍是怔怔地,一言不发。
荻小宸嫣然一笑,说:
“若你仍是不确定,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不用马上回答,可以慢慢想清楚。”
他终是点了点头,看向远方的灯火,轻声:
“你问。”
荻小宸也向远方看去,片刻后,她轻叹一声,缓缓开口:
“你最初有娶她的想法时,心中可有排斥、不情愿?”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
“若同样的事,发生在别的女子身上,你会如何?是否也一样甘愿迎娶?”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若你娘亲还在,你可愿意带她回去,让你娘亲见见?”
“……”他眼中有璀璨星光划过。
“若她最终跟别人两情相悦,嫁与别人,你当如何?”
“……”他的呼吸滞了一下。
“接下来,是最后的问题……”
荻小宸突然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刚刚在我出现之前,你的心里想的,都是谁?这几天你心里想的,都是谁?”
“……!!!”
仅仅过了瞬间,玄昭猛地转头看向她,眼中的震惊清晰可见。
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若一个人明明出现得更晚些,却仍能穿透一切阻碍,走进你心里,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他眼中似有万千星辰涌动变换,良久,终于轻声开口:
“灵儿,谢谢你。”
荻小宸轻笑一声站起身,准备离开:
“别急着谢我,这种事若不是两情相悦,仍是不成的,不如你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能赢得她的喜欢。”
“灵儿!”
玄昭站起身,喊住了她,她转回身看着他,眉眼弯弯。
他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说道:
“可否,帮我一个忙?”
……
……
筠晚晚把自己关在工作室,疯狂地工作了三天三夜。
她的副手、学徒、助理们都快被虐到疯掉了,不知道店长怎么突然就开启了地狱模式。
不仅自己不眠不休地找活干,还连累他们也忙得团团乱转。
好在第三天傍晚,终于盼来了救星,公主殿下出现了。
荻小宸揽着筠晚晚的肩,笑咪咪地说:
“晚晚啊,今晚泾临有灯会,陪我去逛好不好?”
若是从前,筠晚晚早就乐得跳起来了。
可今天不同往日,她从设计图上抬起头,无精打采:
“您不是一直有仙尊大人陪着嘛?我这还没忙完,就不去了吧。”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我今日刚巧有些事,不能陪她了,能否拜托晚晚姑娘,陪公主去城里转转?”
筠晚晚抬头看过去:
“嗯?原来仙尊大人也在……”
荻小宸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
“瞧瞧你都迷糊成什么样了?我可不想咱晚阁的顶梁柱累垮掉!跟我走,不许拒绝!”
【待续】
第178章 誓
(作者小声说:码字不易,喜欢本书请到起点女生网看正版!)
筠晚晚被荻小宸押着梳洗打扮,终于恢复一身清爽,被押着出了门,逛灯会去了。
她整整三天三夜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暂时忘了那个人,忘掉那场既诱惑又残忍的提亲。
可这一出门,走到街上被风吹醒了头脑,那一幕幕便又死灰复燃般地活了过来。
看见街边卖酒的铺子,她便想起他满身酒气地将她堵在门边。
路过杂货摊,上面摆着五颜六色的手帕,她便想起她用丝帕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甚至这满街的花灯,都会让她想起,他眼眸中如万千灯火般散落的光华。
她浑浑噩噩地被公主拉着走,心不在焉地应对着。
浑不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也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哪里。
直到有一刻,刚刚还在身后的公主殿下,在她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莫名地不见了。
她愣了愣,试探地呼唤:
“公主殿下?”
没有回音。
夜晚微凉的风拂面而来,令她清醒了些。
她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僻静的林间空地。
这地方虽是偏僻,却丝毫不阴暗,不仅因为一轮明月,正将皎白的辉光倾洒下来。
更因为,这林中的树上,挂了万千盏琉璃灯,星星点点汇聚,映成一片明媚温暖的光华。
她心中莫名,这是哪里?自己是如何来到这地方的?
公主殿下,又去了哪里?
她彷徨地走了两步,却又停住。
明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找到公主殿下,找到回去的路。
可这万千琉璃灯的光华映入眼中,竟又让她想起那双,令她无法安心度日的眼睛。
她踉跄了一步。
几日来一直隐藏起来的情绪,在这无人的静谧中,在这万千灯火中,终于汹涌溃堤。
她靠在身旁一棵树上,泪水夺眶而出。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明明只见了那样几面,可她为何,偏偏,如此喜欢。
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柔软微凉的指腹从她脸上轻轻滑过,拭了拭她脸上的泪。
她微微一怔,便看见了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是一只好看的,男人的手。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晚晚,是谁欺负了你?本王帮你教训他。”
她猛地抬头,便撞上了万千琉璃盏的光华,全部融进那一双眼眸。
而那双眼,正深深地望着她。
心猛地被刺了一下,又如着了魔般,瞬间高墙筑起。
就算再喜欢,她也绝不将就。
她筠晚晚要嫁的人,必须打心眼里喜欢她、爱她、疼她,这是她的底线。
即使他是仙王又怎样?她绝不会让他夺走她的骄傲。
面对他,她永远站得笔直,走得洒脱。
于是她真的这样做了,脊背挺起,扭头便走。
手腕被一只大手拉住,身后传来略显急切的声音:
“晚晚,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站住了,没有浪费力气挣扎,她知道,她挣不过他。
却没回头:
“仙王大人请自重。”
他却毫不气馁:
“晚晚,我喜欢你!”
筠晚晚全身僵了一瞬。
下一刻却猛地回头,咬着嘴唇,对他怒目而视。
半晌,才颤抖着说:
“你怎能、如此残忍!”
玄昭怔住了:
“为何……要这样说?”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站定面对他,甩开了他的手。
清冷的目光重回她眼中: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可为了你所谓的负责,竟能如此轻易说喜欢,难道不是对你自己残忍?”
“你为了自己心安,便处心积虑要留住我,甚至不惜违心地说喜欢,难道不是对我残忍?”
玄昭凝眉注视着她,长长叹了口气:
“晚晚,我并没有说违心的话,我是真心的。”
“别说了!”
筠晚晚厉声道,眼中悲愤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没。
“我早就告诉你,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必如此耿耿于怀不择手段!求求你不要缠着我了行不行!”
玄昭浑身僵住,呼吸有些颤抖,久久地垂眸不语。
终于,就在筠晚晚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再次开口了。
那一刻,他似下了什么决定,抬眸直直地盯住了她的眼睛,王者的气势扑面而来:
“好,本王不缠你!但有几句话,本王今天必须要说给你听,说完,你要如何,本王都不再纠缠。”
筠晚晚心中一凛,抿着嘴唇看着他,没有言语。
见她安静等待,玄昭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不管那晚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意,我想娶你,一生一世疼你,爱你,守护你。”
说完,不等她反应便后退两步,快速在空中虚划了一个符印。
筠晚晚看清那符印的形状,猛地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震惊。
玄昭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既认真又庄重:
“我承认起初想娶你,是因为那晚我做了错事,想要负起责任。”
“可今天不是,今日我说要娶你,唯一的原因便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若有虚假,神魂俱灭!筠晚晚,魂誓为证,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空中的符印绽放出夺目的光,飞向他的额头。
筠晚晚紧紧捂住了嘴,他说什么?
若有虚假,神魂俱灭!
符印落在他前额,闪了两闪,便碎成一片星光,消失不见。
他为了证明自己对她的心,竟不惜发下魂誓!
他,毫发无伤。
她早已惊呆了。
他竟喜欢她?他真的喜欢她!什么时候的事?为何?
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对她,竟是真心的!
没有敷衍,不是为了什么责任,魂誓为证,他是从心底里,喜欢她!
她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毫无声息,她整个人像被法术定住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就这样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她终于听到他再次开口,声音却极为失落,低沉:
“我懂了……晚晚,抱歉,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她猛然惊醒,不,你不懂!你不知道我真正的心情!
“我知道只有我喜欢你,是不够的……我对你做了那种事,若能求得你原谅已是奢望,更不敢妄想你也会喜欢我……”
——她的心揪得很紧,他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快说些什么!
“可,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
——她无法呼吸,她想说我知道了,我对你也……可却发不出声音。
“你既不愿,我绝不再纠缠,只求你……今后不要躲我避我,便知足了。”
他闭上眼,极其艰难地把话说完,深深叹息。
缓缓转身,迈步走开,脚步沉重落寞。
——他要走了……不,不行!别走!
筠晚晚终于冲破了浑身的僵硬,找回了声音。
“等等!”
他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背影在琉璃的灯火下映出一片失落。
她来不及组织语言,直接脚步踉跄地跑了过去。
下一刻,玄昭发现自己身后伸来一双纤细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
再下一刻,一个柔软的身躯贴上后背,身后传来天籁般的呢喃:
“仙王大人,晩晚也喜欢你!”
【待续】
第179章 她的夫君
那双手臂环上他的腰那一瞬,他睫毛微颤,呼吸凝滞。
女子的细语声传来的那一刻,他眸中万千光华霎时化作一片星海。
她在他身后轻声呢喃,在他听来却震耳欲聋:
“仙王大人,晚晚也喜欢你!”
良久,玄昭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耳边只剩自己如雷的心跳。
他生怕这只是个美妙的梦境,稍动一动,便会碎成满天繁星。
终于,还是忍不住,握上了那双环过来的纤纤玉手。
“晚晚,”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嘶哑,“是真的吗?”
身后的人没有吭声,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却紧了紧,贴在他后背的脸又蹭了蹭。
他的呼吸声粗了些,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喉结轻动,再次开口:
“晚晚,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
片刻,环着他的手臂松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猛地回身把她拥进怀中,双臂收紧,下颌抵在她的肩窝。
“晩晚……”
他在她耳边,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怎么都唤不够。
“玄昭……”
一声嘤咛在耳边响起,撩得他心尖颤了颤。
他的唇角扬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唤了他的名字。
“嗯,晚晚……”他的声音温柔得要将她融化,“我在。”
“玄昭,”她轻声说,“把我带来这里……是你们安排好的吗?”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
“嗯,怎么,不高兴了?”
她从他怀中挣出来一些,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他:
“不,晚晚特别、特别高兴,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没有放弃。”
玄昭看着她微红的小脸,眸华中透出深深的暖意。
他拉起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进她的手心。
“晩晚,这个,送你。”
她看着手中的事物,惊讶了片刻,眼中亮起光芒。
“这……天啊,你竟……”
她惊喜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轻笑:
“我亲手为你做的,喜欢么?”
她手中是一块精巧的玉佩,一面雕刻着精美的镂空云纹,而另一面,是一个“筠”字。
玉佩上还带着他体温的余热。
最重要的是,那玉佩下方系着的流苏,竟是一缕铁灰色,在月光下流淌着金属的光华。
他将他的发丝,系在了亲手雕刻的玉佩上,送给了她。
他对她,如此用心。
她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玉佩,放在了心口。
她抬起小脸望着他,眼中的欣喜和倾慕毫不掩饰。
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眼中有星光散落,她的脸颊有微微的红晕,映着琉璃盏的辉光。
玄昭深深地看着她,眸光中万千灯火融成一片暖意。
轻轻抬手,温热的指腹从她眼角抚过,抹去了一点残存的泪痕。
接着,手指滑过脸颊,将她的下颌轻轻抬起。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片饱满的唇瓣上,眸华微深。
片刻后,终是小心翼翼地,倾身将唇覆了上去。
触感一片温软清甜,直甜到他心里。
她渐渐有些站立不稳,他便一手扶上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身。
将她紧紧拥住,吻得更深。
她在他的怀中,整个人化成水一般柔软。
良久,她重重喘息,他餍足地轻叹。
勾起唇角,轻抚着她的秀发,双眸微眯,享受着梦幻般的安宁。
心中一片温暖舒适,若过去种种,都只是为了等到这一刻,能将她拥进怀中,一切,便都值得。
“晚晚,”他伏在她耳边低语,“这次,可以答应嫁给本王了么?”
“嗯……”她眼中透出朦胧,“玄昭……我……好困……”
说着话,重心已不稳,柔柔地瘫软在他怀中。
“三天没睡……都……怪你……”
声音渐渐弱下去,竟是就在他怀中睡去了,手中还紧紧抓着他送的玉佩。
玄昭愣了片刻,轻笑一声,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揽起她的膝弯,把人横抱起来。
凝视着她的睡脸,眸光深深。
“嗯,都怪我,好好睡吧。”
忍不住又轻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
“等睡醒了,本王再来提亲。”
……
……
晚阁,楼顶,夜。
荻小宸靠在遂望的肩头,看着天上的星,地上的万家灯火。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着,共同享受着夜的静谧。
终于在某一刻,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荻小宸轻声说:“他们回来了。”
遂望微微点头,两人一起向某个方向望去。
夜色中,玄昭抱着筠晚晚缓步走来,朝着晚阁的方向。
荻小宸轻笑:“可以放心地出发了,只可惜吃不上他们的喜酒。”
遂望看向她:“什么时候走?”
荻小宸回望过去:“明天吧,总要先跟大家打个招呼。”
“嗯,”遂望轻笑着起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那今夜,你便是为夫的了。”
……
……
三个月后,盛大的婚礼在仙王府举行。
而彼时,北方仙王连续三次提亲,终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早已在全仙界传为美谈。
大婚上,两人收到了公主殿下和仙尊大人事先安排好的贺礼:
整整一匹的玄银软缎,是那两人合力炼制,专为庆贺他们的大婚。
全仙界唯一的一匹玄银软缎。
看着这流转着暗银色光华的软缎,玄昭又想起那条绝无仅有的腰带。
曾经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她已把最好的给了他。
再看向身旁大红喜服映衬出的,那张娇美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
而筠晚晚则是心中既忐忑又期待,今夜,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终于入夜,洞房花烛。
玄昭喝了许多酒,却毫无醉意,筠晚晚被他保护得很好,浅尝辄止,微醺。
他一直抱着她进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彼此的呼吸忽然放轻,空气中酒香流动,凭空便多了一丝暧昧。
红烛灼灼,芙蓉帐暖。
她想起遇见他醉酒的那一夜,他双手撑门将她逼得一动不能动,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他将额头抵在了她肩上。
而此刻,他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撑在两边,仍是酒香扑鼻。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切都已不同,那双眼中映出的,是她的身影。
他,已是她的夫君。
她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向他盈盈一笑:
“夫君,今夜,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