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是听说有人落水,而这边又都是女客居多,韩国世子便吩咐丫鬟婆媳把四条走廊的入口守起来,不再让人上到湖中亭子。
又听说平乐公主被人推下水,韩国世子只觉眼前一黑,赶紧去禀告太子。
等和太子到时,平乐公主已经被救起来了,一行人刚好看到平乐公主吐了陆统领一身。
韩国世子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妹表示佩服。
旁边的太子哑然失笑,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
“平乐——你又胡闹了!”
语气带着几分司空见惯和无奈,还有几分宠溺,却并无斥责之意。
太子驾到,诸位小姐也无法顾及空气中刺鼻的味道,纷纷站好,然后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有几个胆大的姑娘悄悄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太子像是没有看到那些行礼的姑娘,只是蹲下身弹了一下柯熙的额头。
“说吧,宁远又怎么你了,以至于被你吐了这么一身?”
他都不忍心去看好友的表情……
柯熙瞥了一眼陆远风,可能是觉得深度洁癖的陆远风被她吐了一身实在是太惨了,不免有些气短:“是他先扔的我,我屁股现在还疼得起不来。”
“那宁远不也是为了救你?不然你早泡水里了!”
说着,太子将可以打横抱了起来。
柯熙顺手搂住太子的脖子,哼哼了两声,没再说话。
“你裙子还是湿了一点,我先送你去换衣裳。”然后对着一旁臭着脸的陆远风道:“宁远也去换一身吧。”
陆远风朝太子行了一礼,立马转身去换衣服。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惩罚推公主下水的人吗?”
见太子没有叫她们起来的意思,现在更是抱着柯熙准备走人,有心急的小姐忍不住高声道。
人群中的徐敏然忍不住抓紧手中的帕子,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见太子侧身看向她,那位说话的姑娘忍不住朝太子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本宫面前,岂容你出声放肆?”
吓得那位姑娘脸色一白,也顾不上朝太子露出什么含羞带怯的笑容。
“不过确实不能放过推平乐公主下水的人,来人,将推公主下水的人扔进湖里,不足两个时辰不许上来。”
“诺。”
听到“两个时辰”,徐敏然忍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她很想说她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她踩到了什么东西,导致脚下一滑,才而平乐公主又正好在她前面,这才阴差阳错之下失手推了平乐公主。
但是她知道没有用,就像是她先前被污蔑偷东西的时候一样,如果她说她是被利用了,没有人会信的。
或许东西是不是她偷的,所有人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愿意帮她,乐得站在一旁看戏。
现在是不是有人扔了什么东西在她脚下让她摔到同样不会有人在意,最重要的是,平乐公主确实是她推下水的……
“太子哥哥哥,人家可是女孩子呢!”柯熙阻止太子,对着徐敏然笑,一点也不掩饰她对徐敏然的捉弄。
“这样好了,只要徐小姐找到一位公子自愿替你在湖里泡上一个时辰,我就不计较徐小姐推我这件事情了,徐小姐觉得如何?”
第17章
“徐小姐不如去问问有没有哪家公子愿意的呀?或者等一下过去,本公主帮你问问也可。”
徐敏然:……
徐敏然觉得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平乐公主简直就是个恶魔!
恶魔公主柯熙表示很满意,示意太子快走,她要去换衣服了。
下裙沾了水,鞋子里面也进了水,湿哒哒的,穿着让她觉得有点难受。
后续发展如何柯熙不打算看了,她要是想知道,后面自然有人会告诉她,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换衣服!
……
“啧,可惜了。”
另外一条走廊站在两个人,看着太子一行人的背影,其中一个人觉得不胜可惜道。
另一位男子闻言,沉默不语。
可惜什么呢?
当时出事的时候,他们和陆远风离得不远,要是陆远风再慢一点,平乐公主就直接掉进去了。
五皇子觉得可惜,无非就是可惜平乐公主没能掉进湖里,也可惜救了平乐公主的人不是他……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五皇子,草民说过,草民有喜欢的人,五皇子让草民亲近平乐公主,恕草民做不到。”
五皇子很是不解地看着赵景城,“平乐难道长得不如那个女子好看?”
赵景城:“……虽不如平乐公主,却是草民心之所向。”
五皇子不在意地挥挥手,“这与让你接近平乐并不冲突,男子嘛,三妻四妾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是实在不喜平乐,把她尚回去供着便是。”
赵景城:“草民只想娶她为妻!”
这下,五皇子不由看向赵景城,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就为了那个被人陷害了也没办法脱身最后还将平乐推下水的女子?如此蠢笨之人,如何帮得了你?”
赵景城面无表情,袖子下却是捏紧了拳头。
五皇子还是很看重赵景城的,忍不住拍拍赵景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听本皇子的,去讨取平乐的欢心,你要是给本皇子拖后腿,可别怪本皇子翻脸!”
说到后面,已然是开始威胁了起来。
“五皇子请放心,草民知道该怎么做。草民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
说着,朝五皇子行礼告退,便朝着对面走去。
“啧,倒是个痴情的。”
五皇子不无讽刺到,对赵景城的不识好歹心生不满,也对他的痴情嗤之以鼻。
他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痴情之人。
就像他父皇,对韩皇后如何情深义重,不还是三宫六院妃嫔一大堆?
只是这赵景城不知变通的性子实在是让他头疼,平乐多好的一条捷径啊!
假如这赵景城能讨得平乐的欢心,能让平乐自愿下嫁,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说不清的好处。
不仅能让父皇看在平乐的面子上对赵景城多多提携,而且只要引起了父皇的注意,以赵景城的能力,只会让父皇越来越倚重他。
而赵景城就会成为他安插在父皇和太子之间的暗棋,不会惹人怀疑就能帮他窃取情报,对他来说,好处实在太大了!
所以,他得想想,怎样才能让赵景城自愿去接近平乐。
五皇子远远的看着赵景城将一个女子护在身后,将视线停在那个女子身上良久。
户部尚书府上的孙小姐徐敏然……
第18章
柯熙换好衣服出来后,在院子里没有看到太子,奇怪地问道:“太子哥哥呢?”
玲珑和琳琅刚才一直在屋里替她更衣,所以她问的是门口站着的穿着韩国公府丫鬟衣服的小丫头。
“回公主,方才有小斯来叫走了太子殿下,说是国公爷请太子到书房一趟。”
柯熙点点头,随后招呼着玲珑琳琅,准备去松鹤堂陪老夫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转身往韩丹清的院子走去。
玲珑琳琅面面相觑,随后赶紧跟上。
柯熙走得很快,最后在一处拐弯的地方与人撞到了一起。
见柯熙要往后倒去,那人连忙扶住柯熙的肩膀,语气无奈:“怎的走那么快?急着去做甚?”
柯熙这才看清,原来是太子,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没好气道:“我怕我慢一点,你就要被迫献身了!”
太子抬手就给了柯熙一记脑瓜崩,“尽瞎说!难道你觉得我那么笨会中这种雕虫小技?”
“我这不是怕吗?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太子:“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在这府上玩够了没有?咱们该进宫了。”
柯熙看了眼太子身后有口难言一脸苦笑的韩国世子。
察觉到柯熙的视线,韩国世子朝着柯熙,嘴唇动了动。
柯熙:“好啊,不过我想去跟老夫人告辞。”
太子揉了揉柯熙的头。
随从看了看太子等人的背影,问道:“世子,要不要再挽留一下太子吗?”
“不用了。”韩国世子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现在太子还愿意去跟祖母告别,已经是开恩了,再多作挽留,恐怕是彻底惹怒了太子。”
想想到时候外人知道了太子在韩国公府的赏花宴上,宴会还未结束就离开了,肯定会猜测国公府是不是在宴会上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
现在太子殿下去跟祖母告别,到时候往外还能说太子殿下和平乐公主是有急事,特意去跟老夫人辞行,也是全了国公府的面子。
太子愿意去,就说明是同意他们这样往外说的。
现下要紧的是,要如何给太子一个交代。
想起自己母亲和妹妹刚刚做出来的事情,韩国世子只觉得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疼。
韩国世子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只有韩国公站在那里,不见韩丹苑,估计是被叫下去换身衣服了。
“父亲。”
韩国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韩国世子往石凳上一坐,倒了杯茶往另一边一挪,开口道:“父亲先坐下来喝杯茶,别气坏了身子。”
“我现在哪里喝得下什么茶!”
话是这么说,韩国公还是坐了下来,只是并没有喝茶。
韩国世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生气吗?
韩国世子问自己。
生气是肯定的,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居然胆大包天至此,妄想算计太子殿下,好与太子生米煮成熟饭。
作为太子外家,韩国世子,他的起点比一般人都要高,与太子一同长大。
正因为如此,他足够了解太子,所以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这次捅了多大的篓子——
第19章
因为有皇上的亲自教导,所以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却威严甚重。
而皇上为了太子的身体着想,要求太子修身养性,以至于太子到现在还没有成亲。
连教皇子人事的宫女,皇上都没有给太子安排,就怕太子年幼便贪恋人事,毁了身子。
要是皇上知道此事,后果恐怖不是韩国公府能付得起的。
好在太子看在韩国公府的面子上没有想要告诉皇上的意思,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所以韩国公府要给太子一个交代。
“明清,我知道你和韩国公都是聪明人,相信这件事,韩国公能处理好,本宫就不插手了。”
当时的太子眼睛里都是怒意,却还是克制着,把事情交由他们自己解决,无非是看在,他们姓韩的份上。
……
韩国世子想了很多,想着太子殿下,想着平乐公主,想着韩国公府的未来,后面又想着,该如何处置韩丹苑,才能给太子一个交代……
两父子在院子里坐了一个时辰,期间韩丹苑没有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国公脸色越来越黑。
韩丹清不敢去看自己父亲的脸色,实际上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院子外才传来声音。
是韩国夫人带着韩丹苑往这边来了。
就算是亲娘亲妹妹,韩国世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终于来了!
韩丹苑跟在韩国夫人身后,在韩国夫人的示意下,期期艾艾走到韩国公面前。
“父亲,我知道错了。”
也许是怒气到了顶点,韩国公反而冷静下来了,看着韩丹苑,异常平静问道:“错哪了?”
韩丹苑见韩国公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以为韩国公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好说出来,不由松了口气。
韩丹苑:“女儿不应该对太子殿下下药……”
韩国公也以为韩丹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心中的怒气平息了一些。
虽然如此,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我罚你你可有意见?”
韩丹苑心直口快差点问出口怎么还有惩罚,被韩国夫人提了一下,好歹忍住,不甘不愿道:“没有!”
韩国公假装看不到两人之间的动作,眼皮都懒得掀起,“从今日起,你便在你房中禁足,每日还要替老夫人抄一些佛经,我会检查的,别想着找丫鬟帮忙。”
“……那爹爹,女儿要禁足多久?”
“半年。”
“半年!”韩丹苑忍不住尖叫,看到韩国公皱起了眉头,韩丹苑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到了嘴边的抱怨突然就卡住了。
韩国公:“嫌少?”
“爹爹!”韩丹苑扯住韩国公的袖子,撒娇:“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下次一定,一定不会让太子殿下发现……”
“啪——”
韩国公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韩丹苑的脸上。
“老爷!”
韩丹苑被打懵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自己就突然被打了。
直到耳边传来韩国夫人心疼的声音,韩丹苑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韩丹苑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国公……
第20章
此时的韩国公比韩丹苑更加不敢置信,更加愤怒,指着韩丹苑呵斥:“我原本以为你说的知错了,是知道给太子下药乃是杀头大罪,好啊,原来是后悔下药被太子发现了!原来刚才你都是在糊弄我这个当爹的!”
“老爷!有话好好说,何至于动手!你看苑姐儿——”
“住口!”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韩国公便将矛头转向韩国夫人,“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胆大包天给太子下药,事后还不知悔改,学了一身小家子的下作手段!你看看她,哪里有一个国公府小姐的样子!”
“老爷!”韩国夫人对韩国公话里的意思表示非常震惊,又很是难过:“老爷是嫌弃我出身低下教不好女儿?”
“若不是你教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想出给人下药这样的毒计!我当初就应该把她养在母亲膝下,否则也不会长成如今这副蠢笨的模样!”
若是平时,韩国公绝对不会这样不给韩国夫人面子,还当着两个晚辈的面这样子教训她。
只是他实在是被韩丹苑今天的骚操作给气到了。
他也是真的后悔,当初老夫人说将苑姐儿养在膝下,是他看韩国夫人苦苦哀求,不舍得苑姐儿,这才心软答应让韩国夫人亲自教养女儿。
韩国夫人是真的被韩国公的语气伤到了,瞬间泪如雨下:“苑姐儿哪里不好,说到底是老爷您偏心!如果今天做出这件事情的是许氏那个贱人的女儿,老爷还会如此生气!”
韩国公指着韩国夫人,气得全身都在抖:“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不知所谓!”
“难道我说错了吗?老爷本就是偏心许氏母女,如果今天发生这种事情的是韩丹菱,老爷现在怕是要直接把韩丹菱送到太子府上了!”
“啪——”
“父亲!”
一直坐在旁边插不上话的韩丹清不由站了起来。
韩国夫人捂着脸,有片刻茫然,反应过来就是往韩国公身上扑去——
“你打我!你为了许氏那贱人的女儿打我,韩复礼,我跟你拼了!”
“父亲!”
“娘!”
……
这都叫什么事啊!
韩丹清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一股股坐在地上。
刚才为了拉住发狂的韩国夫人,他的发冠歪了,头发也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现在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地方,好不凄凉的样子。
韩国公更惨,被韩国夫人抓伤了脖子,留下好几道伤痕,韩国公一边按着伤口,嘴上不停地说着:“泼妇!简直是个泼妇!”
韩国夫人和韩丹苑已经被下人带回去了,韩国公骂了一会儿,才对韩丹清说道:“我决定收回你母亲的管家之权,把中馈交到世子妃手上,至于你妹妹,就送到你祖母那里禁足,让你祖母好好管教管教。”
他对韩国夫人是不报希望了。他以为自己这位夫人是个拎得清的,实际上却是个只看得见眼前三分利的目光短浅之辈!
连他为什么生气都看不出来,他也不敢要求她看得清韩国公府的现状了。
如今的韩国公府看似如日中天,却不知他现在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
“是,父亲。”
韩国公坐到韩丹清身边,将手放在韩丹清肩上拍了拍:“清儿,我年纪大了,前面的路已经能看到头了,以后公府交到你手里,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让为父失望。”
“是,孩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托。”
又想到了韩国夫人,韩国公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感叹道:“还有就是,一定要和世子妃沟通好……”
韩丹清:……
第21章
翌日,上完早朝之后,皇帝难得没有回御书房看奏章,带着太子在御花园散步。
“听说昨日韩国公府举办赏花宴,你和熙儿那丫头提前离开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遇上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罢了!”
太子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感叹:“韩国公和韩国世子都是聪明之人,可惜了。”
皇帝只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事情导致太子提前离席,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还真是不清楚。
如今听太子这么一说,不由好奇问道:“韩国公是如何处理的?”
“今日早朝之前,韩国世子特地来与儿臣说了,韩小姐被禁足半年,留在老韩国夫人身边修身养性,至于韩国夫人也是被夺了掌家之权,府中一切事物由韩国世子妃打理。”
“估计韩国夫人没少闹吧!”皇帝语气肯定,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朕早朝的时候看到韩国公今日着衣将脖子都遮住了个严严实实。”
太子对皇帝喜欢看臣子热闹并且在他面前幸灾乐祸这件事情见怪不怪,但笑不语。
“话说回来,你做得不错。”皇帝恢复平淡的神情:“虽然韩国公是个拎得清的,但是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今日你纵容他一点,明日再纵容一点,就会将人的胃口一点点养大。”
那韩国夫人不就是如此?享受着太后她们的庇佑,面子上都恭恭敬敬的,背地里如何,也就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如今还妄想着染指太子妃的位置,简直不知所谓!
“父皇教的是,儿臣明白。”
“我知道,看在你母后和母妃的份上,你对韩国公府都会多几分宽容,但君是君,臣是臣,有些东西,你可以主动给他们,而有些东西,你不给,他们也不能伸手要。他们要是敢伸手,你就剁了他们的爪子。”
“朕总担心你容易对韩国公府心软,如今看来,你能自己处理好,心中有数,朕很是欣慰。”
“儿臣只是担心,都说富不过三代,若是韩国公府倒了,太后母妃那边也会难受,如今想来,唯有对韩国公府不留情面一点,也许能让韩国公府有危机感,反而是好事。”
“儿时父皇对儿臣总是很严厉,儿臣若是有功课没做好,或是没有达到老师的要求,父皇都会罚儿臣跪在母妃面前,儿臣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当时只是对着儿臣哭却不为儿臣求情。”
皇帝没有说话,示意太子继续。
“儿臣也曾羡慕过四皇弟五皇弟,因为他们没有完成课业,父皇也不会多加管教,要是闯祸了,只要他们的母妃求求情,父皇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时候觉得父皇更喜爱四皇弟五皇弟,还曾偷偷躲起来路过。”
皇帝忍不住一笑。
“直到熙儿五岁那年,因为父皇宠爱,母妃也不忍对她严加管教,七岁了还什么都不懂,连宫中奴才都敢在背后肆意取笑,我虽然处置了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奴才,却也明白了,该对平乐严厉些,才是为她好。”
“那时我便明白了父皇从小对我严厉的心思,道是爱之深,责之切。”
如今,为了韩国公府,他是不能再对其放纵了……
第22章
走至亭中,父子两相对而坐。
“韩国公府之事,朕就不过问了,一切交由你来决定,现在咱们来说说今日早朝之事,沧州太守报上来的事情。”
从初春开始,沧州一带就开始连绵不断地下着雨,虽然是梅雨时节,连续下雨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谨慎起见,沧州太守还是派人去往沧州城外的沧河巡逻。
后来发现沧河的有几处堤坝有大面积的损毁,春季还好,若是到了夏季的时候,遇上接连暴雨,恐怕沧河之水就会冲毁堤坝,水淹沧州一带。
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沧州太守赶紧将此事上报。
“沧州夏季多雨,堤坝损毁,不得不防,重修堤坝势在必行,沧州太守小心谨慎些是有道理的。”
“重修堤坝之事确实宜早不宜迟,只是今日早朝你也看见了,想从徐尚书那个老家伙口袋里把钱掏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早朝时徐尚书听到要修堤坝的时候还没有多大反应,等听到修堤坝所需要的银子的时候立马跳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穷,那豁出去的模样实在是让皇帝叹为观止!
太子笑得一脸狡黠:“儿臣觉得,只要找出能办成这件事的人便是,至于那人如何让徐尚书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就各凭本事了。”
皇帝闻言朗声大笑:“吾儿说的是。”
为君者,只要会识人用人,然后只需要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便是,若是事事都要他这个皇帝和太子去想办法,还要那些大臣做什么?
皇帝对太子很是满意,而且这个太子是他手把手教出来了,这样一下就更满意了,有一种自己精心培育的大白菜长成了自己所期望的样子的自豪感。
“那太子觉得何人适合?”
“儿臣觉得内阁学士戚桓有这个能力。”
皇帝呷口茶,示意太子继续说。
“沧州乃是戚桓祖籍所在,对沧州的势力分布不说十分了解,也能了解七八分,而且戚桓这个人油盐不进,是个硬骨头,还十分聪明,不过分圆滑,却也不刻板,与朝中大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牵连,所以,戚桓最合适。”
皇帝看着太子:“看来太子对戚桓很是看好。”
想起戚桓,太子不由感叹道:“戚桓这个人,儿臣接触过几次,也与他交流了几番,发现他学识渊博,什么都懂一点,但凡他知道的,他又了解得很深入,同龄人中能让儿臣心甘情愿说一声佩服的,唯他耳。”
“看来太子与朕,是不谋而合!”
太子得到皇帝的认同很是开心,只是他到底已经不是年少时张扬的性子,变得内敛不少,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
至少皇帝感受到了,皇帝的心情也愉悦了几分,看向太子的神情也不由带了几分柔和。
太子是他教出来的,太子如此优秀的同时,皇帝又不免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太子越来越有一国之主的风范,终有一天,太子会取代他,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
而他,已经老了……
第23章
第二日早朝,皇帝下令任内阁学士戚桓为沧州巡抚,兼任督察一职,前往沧州主持重修堤坝一事。
需要多少银两直接与户部沟通,不必经过他,只需在将堤坝修好之后所花费的银两及去处上报即可。
又点派了一些人辅佐戚桓,听从戚桓的派遣。
三日后,戚桓上书一切事情已经准备妥当,请旨前往沧州修复堤坝。
帝欣然允之,又点了镇国将军之子陆远风及一千羽林军随行,护送银两。
……
“这戚桓真是个人才,短短三天功夫就让徐尚书将银两拨给他,朕原本以为至少也得七日,倒是我仍然低估了他。”
皇贵妃的明月宫中,浮生偷得半日闲的皇帝正在与柯熙下棋,想起了早朝时徐尚书黑着脸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忍不住又与一旁的太子聊了起来。
太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跟皇帝下棋的柯熙不乐意了:“父皇,下棋呢!您怎么可以中途走神!”
柯熙凶巴巴:“父皇您是不是看不起我!不下了,您和太子哥哥讨论你们的政事去吧!”
说着手放在棋盘上一划……
皇帝:“……你这赖皮的模样是跟谁学的?”
柯熙一脸无辜,表示“父皇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太子轻笑,一边拨弄着被柯熙弄乱得棋盘,一边说道:“单戚桓能在三天内让徐尚书拿出这笔银子,朝中之人怕是会对戚桓刮目相看,与戚桓打交道的时候也就不敢小瞧他了。”
以前但凡需要跟户部要银子的事情,徐尚书哪次不是推三阻四的?好不容易跟他扯皮扯了十天半个月,拿到银子的时候确实跟预计能拿到的银子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一般情况下,所有人都不是很喜欢跟徐尚书打交道。
因为不管你平时跟徐尚书有多哥俩好,只要你开口要钱,徐尚书立马翻脸不认人!
皇帝对戚桓也很满意,同时也有那么一点好奇,“就是不知道戚桓拿捏住了徐尚书什么把柄。”
“戚桓这个人,儿臣也看不透他,倒是猜不到这次他是用了什么法子。”
话落,最后两颗棋子也被太子摆好。
柯熙眼睁睁地看着棋局被太子一点一点的还原,对上皇帝戏谑的眼神,决定要生太子三天的气,哄不好的那种!
柯熙不去理会被复原的棋局,假装对皇帝和太子说的话题很有兴趣,问道:“父皇说的这个戚桓,是那个连中三元的戚桓吗?”
本来就是陪柯熙玩玩打发时间而已,柯熙耍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帝一开始就预见了现在的情形,将手中还夹着的棋子放回了回去。
“就是那个戚桓,平乐是听太子说起过?”
柯熙朝太子哼了一声,表达她对刚刚太子行为的不满:“太子哥哥可是大忙人,哪里有空专门找我八卦那些朝臣。”
太子失笑,拿起一块柯熙喜欢的板栗糕递到柯熙嘴边。
柯熙只犹豫了一下,就一口将将板栗糕叼进嘴里。
柯熙边吃边在心里叹气:谁能拒绝得了板栗糕的诱惑呢!
虽然她生气了,但是也不能跟板栗糕的过不去呀。
毕竟板栗糕是无辜的!
皇帝:“……那你是听谁说的?”
柯熙嘴里还有糕点没咽下去,吐字不清道:“在皇祖母那。”
第24章
柯熙:“之前韩国夫人拜托皇祖母替苑表姐物色夫婿,皇祖母看上了三个人,其中就有戚桓,也是皇祖母最看好的一个。我当时也在,听了一耳朵,觉得能被皇祖母看好的一定不是简单人物,就多嘴问了几句。”
这件事情之前柯熙跟他说过,但当时柯熙也只是说韩国夫人对太后选出来的人选并不满意,却没跟他说太后选了那些人。
否则赏花宴那日,韩丹苑也不会企图给太子下药,好成全自己。
要说其中没有韩国夫人参与,皇帝是不信的。
就说那种药物,如果没有韩国夫人许可,韩丹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知道、又从哪里得来这种污秽的东西?
只是太子并未着道,他也就不插手,韩国公府以后如何,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只是既然随口聊到了这个话题,皇帝便顺口问道:“不知太后最后看中的人选有哪几个?”
柯熙想了想,才想起当时太后看中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彧郡王府的世子,另一个是安远侯的嫡三子,再有便是一个戚桓了。”
皇帝对安远侯的嫡三子没有什么印象,“这个彧郡王府的世子朕倒是有印象,如今是在金吾卫当差是吧?”
柯熙对这种事情是不清楚的,所以皇帝问的是太子。
太子回答:“是在金吾卫当差,儿臣去问过当时的金吾卫考官,又让其跟宁远比划了一番,确实是靠真材实料考进的金吾卫。”
皇帝:“倒是比他父亲要强上不少……至于这安远侯嫡三子……”
“此人儿臣也未曾接触过,只是听说安远侯这个嫡三子不爱舞刀弄枪,是个读书人,在文人圈子里也有不小的名声。”
皇帝点点头,不再多问。
名声再大,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他需要的是像戚桓这样能干实事的臣子,不过……
“太后为韩国公府可谓是掏心掏肺,就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说到这皇帝难免有些不高兴,“韩国夫人未免太不像话了,福泉海——”
一直立在旁边当背景板的福公公一个激灵:“奴才在!”
“你替朕送两本书到韩国公府上,就送《孝经》和《金刚经》,让韩国夫人每本抄上一百遍,跪着抄,抄完送去给太后,没抄完之前,就不要来往参加什么宴会了。”
“诺。”
福公公小心翼翼地退下去,去完成皇帝交代的事情了。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柯熙瞅了瞅皇帝,又瞅了瞅太子,来回瞅了几遍,倒是皇帝先不耐烦了,挑了挑眉:“看什么?”
柯熙感叹到:“我听皇祖母说,这个戚桓是个美男子,可是我刚才仔细看了父皇和太子哥哥,觉得父皇和太子哥哥才是长得最好看的美男子!”
皇帝:“……那朕与你太子哥哥哪个更好看?”
柯熙闻言眨了眨眼睛,确定皇帝没有在逗她而且很认真地在等她回答,连太子都看向她。
柯熙:“……”
柯熙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她就在坑底,她觉得她要是回答得不好,皇帝和太子就要帮她把土给填上了……
第25章
柯熙:“父皇您这就没意思了!”
皇帝:“朕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平乐觉得到底是朕好看还是太子好看?”
柯熙:您这样会失去您善良美丽可爱乖巧的宝贝女儿我的我跟你讲!
柯熙严肃着脸:“儿臣觉得父皇作为一国之主,怎么能用好看来形容呢?这简直就是在玷污威武霸气的父皇!”
太子:“熙儿的意思是我长得不够阳刚?”
柯熙:……我太难了。
柯熙抱着脑袋,生无可恋地趴在棋盘上。
皇贵妃一进屋就看到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忍不住会心一笑。
……
修复堤坝之事宜早不宜迟,戚桓很快就带着一行人南下沧州了。
离开了一些人,但京中该热闹还是热闹,特别是春闱在即,各个地方的考生也陆陆续续到达京城,反而让京城显得热闹了不少。
京中有一状元楼,是近年来才在京中崛起的。
听闻有一位考生,家中是经营酒楼的,打算举家搬迁至京城,在京城开一家酒楼,只是酒楼开了起来,却没有什么客源,京中的达官贵人更喜欢去那些老字号酒楼,而一般的老百姓家哪里吃得起酒楼的饭菜?
考生的父亲看着亏损日益严重的酒楼,打算将酒楼关了,回老家营生。
而这时考生突发奇想,觉得春闱在即,自己又觉得自己的能力足以拿下状元,便将酒楼改名为状元楼,又邀请那些远近闻名的才人在酒楼免费吃住,顺便一起讨论学问……
后来这位考生果然高中状元,状元楼也迅速在京中崛起,名声直逼那些老字号酒楼。
甚至每年春闱前后,状元楼的生意反压老字号酒楼。
老字号酒楼对此无可奈何,谁让人家真出了个状元?考生都想讨个好彩头,自然优先考虑状元楼。
而春闱之前,状元楼还会举办擂台,吸引众考生去一较高下。
文斗之精彩也是叫人叹为观止,吸引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
这时状元楼就会免费提供场地以及发放酒水给考生,如果你不是考生却想看热闹,只需要交上三两银子,就可以从早看到晚。
但是因为不是考生,如果想在酒楼里点吃的喝的,就得另外算钱。
只要进了酒楼,还可以提问题考那些考生。
……
今日的状元楼依旧热闹非凡,大堂中文人墨客打擂台也是让人看得津津有味,人群中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柯熙整个人贴在走廊的边的围栏上,看着下面热闹的人群,十分认真的样子。
太子却知道柯熙实际上已经神游天外了。
柯熙向来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也不怎么感兴趣,自然也分不出那些考生作出来的诗词哪个更好,又好在哪里。
柯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太子失笑:“明明不喜欢,还求着父皇带你出来?”
柯熙还觉得委屈呢,她也没想到父皇说不让她出状元楼就不让她出状元楼,也没有想到这都两个时辰了,他们比诗词能比这么久!
看着柯熙没精打采得样子,太子觉得有些不忍心,就对柯熙说道:“我听说这状元楼中,有人想考考那些考生,只要交上五两银子,就能像考生提问。”
柯熙眼睛一亮,听到还要五两银子,顿时感叹:“这状元楼的老板真是奸商!”
谁问个问题还要五两银子啊!
第26章
但是柯熙已经被那些诗词歌赋折磨了两个时辰了,实在是不想再听他们作诗了,就叫人准备笔墨。
柯熙想了想,在纸上这下问题,边写边警惕地看着太子:“太子哥哥你可不能偷看!”
太子:……
忍住,这是亲妹妹,不能打,已经够傻了,不能再傻了。
很快,柯熙的题目就被放了出来,题目放出来的那一刻,在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是何人提的问题?这问题也太大胆了!
只见挂出来的问题是——“如何看待君臣关系”
太子看到柯熙提出如此古灵精怪却直击要害的问题,摇头失笑:“你啊你,真不知该对你如何是好。”
柯熙理直气壮:“我这还不是为你父皇和你,太……哥哥你要认真听,看看他们怎么说,要是将来金榜题名为官,做的跟现在说的不一样,你和父皇不就知道哪些是阿谀奉承的小人了吗?”
太子:居然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下面已经在热闹的讨论了起来。
“要我说啊,君臣君臣,君在先,视为天,臣在后,是为地。既然是天,那当然是君说什么便是什么,臣子只需要按照皇帝说的去做就可以了,皇上叫臣往东,臣便不可往西。”
“陈兄此言差矣,如果臣子事事需要圣上开口才去做,那么这些臣子与跑腿的下人有何异?为臣者,当思君所思,忧君所忧,主动替皇上排忧解难。其次,陈兄方才说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那如果皇上或许因为不了解情况而做出了错误的决策,而陈兄明明知道皇上的决策是错的,却不加以提醒,这与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有何区别?依在下看来,身为臣子,听从皇上旨意乃是天经地义,但当皇上做出错误的决策时,更应该提醒皇上加以改正,而不是一味的奉承。”
“张兄说得不错,且看开创贞观之治的唐太宗,身边不就有一个拼死进谏的魏征吗?自古以来,臣子劝谏君王乃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又怎么为了奉承圣上而蒙蔽圣听呢?且说这君臣关系啊,不是此消彼长,就是此长彼消,皇上决策正确时,臣子只需要根据皇上吩咐做好分内之事,而当皇上决策错误时,臣子便应该站出来指出皇上的错误,讲究平衡之术,而非什么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
……
柯熙一开始还津津有味的听着考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到后面就觉得不对劲了。
除了一开始也许是真的在讨论这个问题,考生各抒己见五花八门,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后面突然就来来去去得重复“以君为先”、“君有错当直言不讳加以提醒”之类的。
看着柯熙重新变得恹恹的,太子却是早有预料。
毕竟,也不是谁都敢问这种问题,也许那些考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面就回过味来了。
敢提出这样的问题,那么也就说明,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不是“君”本身,就是在“君”面前十分得脸的人。
而一般的人,再得脸,也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去试探“君”底线。
如此一来,此人不是“君”,就是天家人,大胆一点,有考生可能猜测,皇帝或者太子就在这状元楼中!
有这种猜测的考生都要激动哭了!
如果自己回答得好,入了皇上或者太子的青眼……
于是就有了考生大同小异的回答,以证明自己是魏征之流,刚正不阿。
柯熙很是生气,觉得这些考生都是一些溜须拍马之流,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
太子:“原本是要出来散心的,如今你倒是自己把自己折腾生气了?”
柯熙觉得不服气:“难道哥哥就不觉得生气吗?”
“人之常情罢了。”
柯熙年幼,又是被娇宠着长大,虽然聪慧,但到底没有接触过朝堂之上的事情,也不懂得那些臣子之间的小心思,太子没有刻意教过柯熙什么,只等遇到了,再与她细说。
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印象深刻。
太子示意柯熙坐下,与她解释一番。
“为什么天下那么多人想要读书呢?无非是想着金榜题名,出人头地,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日为生计奔波操劳。”
“世人想做官,为的就是能手握权柄,吃上玉盘珍馐,或是喜欢那种掌管他人命运的快感,你若说他们考取功名是想为百姓谋福利,也许有,但凤毛麟角,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熙儿,人非生来便是善良的,人的天性更偏向于自私,贪婪和掠夺,有的人释放天性,所以有穷凶恶极之人,有的人知道控制遮掩,所以便给自戴上一层面具,将好的一面呈现给世人,将那些小心思埋藏在面具之下。”
“很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们给自己上了厚重的枷锁,将那些黑暗面都锁起来,修身养性,释放出美好的一面。我很敬佩这种人,但是熙儿,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世上多是戴着面具之人,像你,像我,所以,就像这些考生一样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我和父皇能看清这种小心思,能够利用和控制,朝中之人谁没有点大大小小的心思呢?你只要心里有数就好。”
柯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太子揉了揉柯熙的头,“现在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左右你还小,我会慢慢教给你。”
太子没有说什么“不懂就算了,我会护着你一辈子”之类的话。
人心易变,他现在能保证自己能全心全意对待柯熙,但是他无法保证这种感情以后会不会改变,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就能护着柯熙一辈子……
又有谁能保证呢?人心这种东西,最是让人琢磨不透。
所以他要趁一切还是最美好的时候,将一些知识和生存的手段告诉熙儿。
包括如何猜测人心,如何利用人心,如此这般,在他无法顾及的地方,他也能放心。
因为熙儿有能力去解决问题。
第27章
皇帝一直坐在雅间看着外面的情况,直到柯熙觉得无聊了,这才离开。
来的时候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去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皇帝或者太子到底有没有出现在状元楼,也是说不清楚的了。
……
沧州还在下着雨。
戚桓站在堤坝上,像是在看着远方,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
沧州太守站在一边,不时地扫上戚桓一眼,又很快移开。
接连的梅雨让沧州上方的天空都是黑沉沉的,像是这片天空要掉下来一样,让人瞅着便觉得压抑。
沧州太守现在的心情就跟这天色似的,不得劲。
出事了……
要说戚桓一行人的到来,沧州太守无疑是非常欢迎的,毕竟堤坝对于沧州的重要性,没有人比他很清楚了。
不管是为了这沧州的百姓,还是私心里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全着想。
戚桓刚来的时候,他跟在戚桓身边跑前跑后,就怕戚桓不懂如何分清材料的好坏,或者不了解行情,将材料买贵了。
跟在戚桓身边两天后,沧州太守心里是实打实的认可了戚桓的能力。
戚桓这人,对于修复堤坝所需材料的构成,有时候比那些卖材料的人还清楚,把卖假材料的人问得哑口无言,又非常了解材料的价格,让人无法从他身上多赚到一分钱。
这一个月以来,戚桓亲自监督,沧州太守他敢保证,绝对没有人能从中多贪哪怕是一两银子。
谁又能想到,在戚桓这种强压的督察之下,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以次充好,将次等品混进上品中一起卖。
过了一会儿,雨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很快,陆远风等人压着一个人过来。
陆远风:“戚大人,人我带来了。”
那个人一开始被陆远风压着,很不安分,被陆远风教训了一顿,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假意屈服,还能少受点苦。
现在到了戚桓面前,又开始无所畏惧起来,打量着戚桓,又看着周围站着的十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员,最后重新把目光放在戚桓身上。
“看来你就是他们的老大了。”那人吊儿郎当道:“我劝你现在赶紧把我给放了,否则等我生气了,有你们好受的。”
戚桓懒懒地抬眸看了那人一眼,随后低头拨弄拇指上的扳指。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绑我!”
戚桓看了陆远风一眼。
陆远风接收到戚桓的眼神,一巴掌不客气地拍在那人脑袋上:“行了你,知不知道你是谁这个问题你已经叫嚣一路了,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我们怎么知道,现在你给我老实点,戚大人问你什么,给我老实回答,别给我耍什么花招啊!”
说着,活动活动了手上的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人缩了缩脖子,想起这个长得好看的的男人动起手来却一点也不客气,觉得身上被揍过的地方又有些疼……
戚桓面无表情,心里却觉得陆远风这个傻小子他用得还挺趁手。
见那人安静下来,戚桓开口道:“刘长生,家里做木材生意,负责为此次修复堤坝,提供木柱。本官刚来的时候,亲自挑选材料,最后看中了你家的木材,你家管事也答应了下来,会给本官送来上好的木材,如今本官却发现你们送来的这批木柱中有一部分是有瑕疵的次等品,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刘长生被抓来的时候,就想到了可能是他以次充好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现在他还算镇定。
“我知道啊,这件事是我吩咐下去的。”
一众官员:……怕不是个傻子哦。
戚桓也没想到刘长生承认得这么痛快,他还以为刘长生至少会狡辩一番呢。
证据他都准备好了!
刘长生:“不是我说,不就是这点小事吗?就把我绑来这里,以次充好而已,我又没有给你缺斤少两的,木柱子嘛,能用就行了,再说了,这夏季还没到呢,你说恐有暴雨就有暴雨?你觉得堤坝会被冲毁就会被冲毁啊?那我还说今年夏季沧州顺风顺水呢!”
戚桓:“……你觉得以次充好是小事?”
刘长生给了戚桓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戚桓突然笑了一声:“我原本还想将其中的严重性告诉你,现在看来,倒也不必我多费唇舌了。”
刘长生被戚桓笑得心里毛毛的,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什么什么意思啊?”
戚桓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一干官员说道:“刘长生对其以次充好之事供认不韪,其收了朝廷的银子,却欺骗朝廷,贪污国银,罪大恶极,本官得陛下亲谕,若有发现有人贪污修复堤坝银两之人,本官可以自行处置。”
一干官员只觉得心头一震。
刘长生哆哆嗦嗦地问一直站在他旁边的陆远风:“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远风拍拍刘长生的肩膀:“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戚桓这个人,有本事,心也狠,除非逼不得已,不能为敌。
戚桓拔出身边侍卫手中的剑,朝刘长生走去。
刘长生这才开始觉得害怕,戚桓向前,刘长生不断退后。
“你你你……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刘长生一边后退一边大吼大叫:“我乃温王侧妃的亲弟弟,你要是敢杀了我,我姐夫是不会放过你的!”
戚桓不为所动,走到刘长生面前,手起刀落……
……
戚桓将剑递给侍卫,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雨还在下,有血迹顺着水流,将戚桓的鞋子染红了一些。
戚桓也不在意,站在那儿漫不经心道:“诸位大人今日看见了,本官脾气不是特别好,你们有什么小心思,都给本官藏好了,若是让本官抓住你们的狐狸尾巴,刘长生就是下场。”
众官员:“我等不敢,全听戚大人吩咐。”
戚桓也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的态度他已经摆出来了,后面他们想做什么,他也拦不住,只要能承担后果,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28章
等戚桓陆远风一行人走远了,沧州的官员才敢直起腰,目送他们离开。
有官员看向一边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刘长生,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担惊受怕,又不免觉得戚桓做事太狠,不留余地。
官员中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都觉得刘长生以次充好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沧州太守看出了同僚对戚桓的排斥,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可不要犯糊涂啊,这戚桓虽说手段狠了点,但是他也是为了沧州百姓着想。”
“修复堤坝一事关乎着沧州一带百姓的生死,这刘长生以次充好,到时候修复的堤坝不够牢固,一旦堤坝被冲毁,首当其冲的可是沧州!而那时候戚大人已经回了京城,山高水远,最后谁能救得了我们和我们的家人,还有这沧州的数万万百姓?”
官员们顺着太守说的情况一想,便觉得后背一凉,也不觉得戚桓心狠手辣了,纷纷道:“太守说的是,是下官等糊涂了。”
虽说如此,还是有人将这件事情上传到京城。
这日早朝,就有御史大夫状告戚桓草菅人命,仗着有皇帝口谕便在沧州为所欲为,揽权独大。
皇帝翻看着御史大夫呈上来的折子,上面通篇都在写戚桓到了沧州后如何打压沧州本地官员,不听从沧州官员的建议一意孤行,还有戚桓在堤坝杀死其中一个木材供应商的事情,最后总结出戚桓就是一个刚愎自用自私自利贪赃枉法心狠手辣之人,其词汇量之丰富,让皇帝叹为观止。
皇帝决定这个折子他可以藏起来,等他将里面的词语都记下来后,以后就不用怕找不到词语去骂那些老匹夫了。
那御史大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抑扬顿挫地将戚桓的“罪行”讲了个便,讲得自己都感同身受只想掐死戚桓这个罪大恶极之人,在期望得到皇帝认同的时候,居然发现龙椅上的陛下居然有点走神?
简直是奇耻大辱,御史大夫气得从喉咙里发出吼声:“陛下!”
皇帝:吓到朕了!
皇帝:“那你可知道戚桓为何要杀那人?”
脸红脖子粗的御史大夫哽了一下:“就算事出有因,但戚桓的手段未免太过狠辣无情了!”说着御史大夫便觉得自己还是占理的,便理直气壮了些。
御史大夫:“皇上啊,这个戚桓如此心狠手辣,微臣只要想着有这样的人行走在御前,微臣便寝食难安难以下咽!”
说着,御史大夫便被自己感动地稀里哗啦的,居然有点哽咽。
看,皇上,我对朝廷,对皇上您的心简直就是日月昭昭日月可鉴可歌可泣!
皇帝:“……诸位爱卿怎么看。”
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站出来。
皇帝眯眼:“怎么,诸位爱卿对此事没有看法吗?嗯?”
“回皇上。”内阁首辅郭老站出来道:“依臣之见,觉得戚学士虽然手段过激了一些,但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臣赞成戚学士的做法。”
有一个站出来就有第二个,另一个朝臣站了出来:“郭老此言差矣,这戚学士也算得上郭老的学生,听说自这戚学士入内阁以来,郭老就一直对戚学士偏爱有加,现在当然是站在戚学士那边为他说话了,郭老如此作为,怕是不太妥当吧!依微臣之见,这戚桓心狠手辣狐假虎威,当罚,好磨磨戚桓的性子,免得以后冲撞了皇上。”
郭老被指偏颇戚学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非常干脆地承认:“皇上,老臣确实比较偏爱戚学士,因为老臣心向戚学士,自然是帮戚学士说话。”说着看向那个说话的朝臣,“何次辅不也是因为不满我偏爱戚学士,心中对戚学士生厌,所以才对戚学士落井下石吗?”
意思是大家半斤八两就不要说他有失偏颇了。
何次辅一咽,随后恼羞成怒道:“郭老是首辅,自然是郭老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一个臣子出列:“郭老偏颇戚学士无可指责,但臣也觉得该磨磨戚桓的性子,说到底,那人以次充好虽然不对,但是并非罪无可赦,况且当时戚学士已经发现了问题,那人的阴谋也并未成功,让那人将功赎罪即可,戚学士直接将人杀了,难免给百姓留下一个朝廷官员残暴的形象!”
“这话说得不对吧,照你这个意思,是不是有人捅了你一刀,你没死,那你就不能追究这人的责任,毕竟你这不是没死吗,人也没犯下什么大错。”
“……你简直就是在偷换概念!胡搅蛮缠!”
……
来了来了,终于吵起来了!
皇帝端坐在上面,面无表情地听着下面的朝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十分认真的样子。
其实心里的想法非常活咯。
一会儿觉得这个臣子口才不行,来来回回只会说那几句,一会儿觉得这个老臣可以,中气十足,身体应该不错……
等看戏看得差不多了,皇帝将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咳了两声。
朝臣还在针锋相对。
皇帝:……
皇帝加重语气,又咳了两声。
朝臣还在火力全开。
皇帝:……
皇帝继续咳了两声。
前面的大臣停了下来,后面的臣子还在热火朝天地吵着,皇帝看到有些人袖子都撸起来了!
皇帝:……真是一点也不讲究!
不过前面的大臣停了下来,后面的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皇上的脸好像有点黑啊?
回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在金銮殿上与同僚对骂,这姿态有点像那些市场上骂街的泼妇……
朝臣后悔不已,自己居然殿前失仪,难怪皇上的脸色那么难看!
自以为猜到真相的朝臣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知道皇帝脸黑真相的福公公:……
福公公: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不会快乐.JPG
皇帝见朝臣终于安静下来,心中满意,毕竟他可不想再咳第四次了,显得他这个皇帝没有威严一样,面上却还是黑着脸:“大殿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这金銮殿是菜市场呢!”
朝臣:皇上果然是不满他们泼妇骂街的姿态了,皇上你听我们解释其实我们平时不是这样的!
皇帝不知道自己的臣子内心戏很足,将目光放在太子身上:“太子怎么看?”
第29章
“儿臣的意思与郭老一样,觉得戚学士虽手段过激,但可以理解。”
太子:“刘长生以次充好在先,不知悔改在后,还出言威胁戚学士陆统领等人。此外,刘长生明知道木柱是为修复堤坝所用,干系到沧州一带百姓生死存亡,却仍然为了利益枉顾大义,试想一下,若戚学士没有发现木柱被以次充好,这批有瑕疵的木柱被用来修建堤坝,等到沧河之水冲毁堤坝危机沧州之时,刘长生一人之名岂能抵得过沧州万万百姓之命?”
说着,太子看向方才说要严惩戚桓的一干朝臣:“各位大人现在在为刘长生抱不平,那么以后出事,谁为那些受苦受难的沧州百姓抱不平?还是各位大人觉得,沧州数万万人之命,也抵不过这刘长生一人?”
朝臣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垂首不敢去看太子。
温王突然出声:“太子所说的事情都还未发生,如今为了这虚无缥缈之事,太子就这样简单定义了刘长生的罪名,怕是不妥吧。”
太子转头看向温王,对温王的怒视视若无睹,平静道:“难道非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之后才来后悔?温王既然说本宫给刘长生定罪的依据是那未来的还未发生的事情,觉得这对刘长生来说不公平,那本宫就来说另一件事情。”
太子:“刘长生以次充好为的不过是银两,上品木柱与次等品木柱的价格一斤相差在二两银子左右,姑且就算做二两,修建堤坝所需要的木柱量之大,温王心里有数而刘长生交上来的木柱,次等品就占了六成左右,刘长生在其中贪污了多少,温王还需要本宫帮你算出来?”
仿佛没有看到温王难看的脸色,太子问道:“刘长生贪污国库如此之多的银子,难道罪不至死?”
五皇子笑嘻嘻的插嘴:“太子说得对,大皇兄,你可不能因为这刘长生是你府中侧妃的弟弟,就因此对太子不满,实在是这个刘长生做得太过分,太子就算想帮也没法帮呀!”
怕是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帮!
温王冷哼了一声。
太子不为所动。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五皇子一眼,随后开口道:“诸位爱卿对戚桓处置刘长生一事,可还有异议?”
朝臣:“臣等无异议。”
不敢有,没听到太子都说了,这刘长生还摊上贪污国库银子的罪名吗?谁敢有异议,也不怕被说对国库有想法!
皇帝很满意:“没有异议就好,戚桓处置刘长生一事到此结束,以后谁也不许再提,退朝”
朝臣:“皇上圣明!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二月会试,三月放榜,四月殿试,转眼间今年的春闱就过去了。
殿试上皇帝亲点了前三甲,之后便是热热闹闹的游街。
戚桓等人正是在状元游街这日回到京城,两拨人走的不是同一条道,但是有一段路可以清楚看到状元游街的盛景。
“唉,本公子也是个美男子,怎么就没有小娘子看我呢?话说今年的状元年纪好像有点大了。”
陆远风远远的看到骑着马高出一截的状元郎,又看了看后面的探花,感叹道:“果然历来探花郎都比状元郎好看。”
有同伴出声:“陆统领这话说得不对,咱们戚大人可是前年的状元郎,可比当时的探花狼俊俏多了,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起哄:“是是是,戚大人最俊俏!”
陆远风装模作样的打量了戚桓一番:“戚大人长得确实好看,要是我未来的夫人有戚大人这么好看就好了。”
众人:“哇哦!”
摸了摸自己的脸,陆远风嬉皮笑脸继续说道:“小爷我长的也不差,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形容的就是小爷我,也只有长得跟戚大人差不多的才配得上我。”
戚桓转头看了陆远风一眼,随后嗤笑,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牵着马走了。
陆远风:“他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戚学士大概是觉得,长得像陆统领你这样程度的人,是配不上他的?”
“!!!”
陆远风跳脚,追上戚桓,一边追一边喊:“戚桓你给小爷我站住,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戚桓:“我刚刚怎么了?”
陆远风:“你刚刚是不是呵我了?”
戚桓:“呵!”
陆远风:“就是这样……你又呵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戚桓:“呵!”
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的一干人等:……
“陆统领跟戚大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其中一个年龄小一点的人感叹道,看着陆远风和戚桓的背影,十分羡慕。
这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他也好想拥有!
“……”
这哪来的傻孢子?
……
殿试之后不久,就迎来了花灯节,花灯节之后,就意味着今年的春季结束,进入夏季了。
花灯节热闹非凡,民间自主组织祭百花活动,早上有百花庙会,晚上的时候还有百花灯会。
花灯节这一天,朝廷也会取消宵禁,彻夜灯火通明。
柯熙从早上就开始在皇帝献殷勤,皇帝在享受了柯熙“无微不至真心实意”的孝顺后,终于大发慈悲准许她出宫。
辰时刚过,柯熙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太子出宫了。
柯熙吩咐车夫先去一趟太傅府上。
太子:“去太傅府上做什么?”
“赏花宴的时候我认识了应太傅府上的兰芳姐姐,觉得兰芳姐姐人挺不错的,就想叫兰芳姐姐一起。”
说着柯熙叹了口气:“自从状元楼那次之后,我已经两个个月没有出过宫了,也不知道兰芳姐姐还记不记得我。都怪父皇,简直太无理取闹了,自己没办法时常出宫,便也不准我出宫。”
太子失笑,敲了柯熙一下:“你就知足吧,你看看这宫中除了你,还有哪位未出嫁的公主能够像你一样时不时出宫的。”
别说公主,便是四皇子五皇子还未出宫建府,也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说起来,四皇子五皇子也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了……
第30章
“就是不知道兰芳姐姐是不是有约了。”
太子回过神了,闻言轻笑一声:“约不到下次你可以邀请应小姐入宫。”
柯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那车到达太傅府的时候,应兰芳果然跟别的小姐约好,已经出门了。
柯熙觉得可惜,但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柯熙第一次出宫过花灯节,什么也不了解,太子倒是经常得以出宫。
用皇帝的话来说,就是多去外面看看,与民同乐的同时,也许还会有意外收获。
太子吩咐车夫前往城外的南山寺。
城外寺庙众多,但是最有名的就是南山寺,香火鼎盛,很受百姓和达官贵人推崇。
花灯节这一天,百姓会前往南山寺烧香拜佛,祈祷今年剩下的日子里能风调雨顺。
南山寺的弟子还会举行念经大会,若是有缘,还能遇到有名的离枯大师讲法。
除此之外,还可以求子求姻缘。
南山寺的山脚下都是商贩,卖什么的都有,非常热闹。
柯熙对烧香拜佛没有兴趣,但是太后信佛,便和太子一起上去拜拜,以太后的名义捐一些香油钱。
从大殿出来之后,打听了一下,知道离枯大师不在寺中,两人就决定下山去逛逛山下的临时商街。
柯熙看上了许多小东西,看到喜欢的就买买买,简直不要太快乐。
奉命保护太子和公主安全的四个侍卫,有两个手中已经拿满了东西。
……
柯熙快乐得心情很快就被破坏掉了。
远远的就看见韩丹苑高兴地往这边走来,柯熙不得不感叹一句冤家路窄。
手中的糖炒栗子都不香了。
“太……表哥!”
韩丹苑快步走上来,快到太子面前的时候又改为小碎步,慢慢地走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微微行了个礼。
柯熙侧目,这个表姐,三个月不见,智商好像见长啊!刚才居然没有当街喊出“太子表哥”,暴露太子身份。
韩丹清也跟了上来,一起的还有韩丹澈和韩丹菱。
三人行礼,却不知现在该怎么称呼。
太子:“就叫梁公子吧。”
三人:“梁公子,梁小姐。”
韩丹苑很兴奋,想去拉太子的袖子,被太子不着痕迹地躲开,韩丹苑脸上僵了一下,又很快笑着道:“表哥,好巧啊!”
柯熙:“可不是吗,好端端的遇到你,简直就是冤家路窄啊!”
“……”
韩丹苑心里气得要死,但说这话的人是柯熙,她又拿柯熙没有办法,只能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卖惨道:“我知道表妹不喜欢看到我,但也不用这么说我吧!”
柯熙放了颗栗子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只是有点意外,毕竟表姐可不是被罚禁足半年?这半年时间还没到,就在外面看到了表姐,哎呀,你说,这算不算……欺君呀?”
后面那三个字很小声,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听得到,加上大街上人声鼎沸的,其他人也不会特意去注意他们这一行人在聊些什么。
不要说韩丹苑了,另外三个人也是脸色一变,韩丹菱心里甚至很是埋怨韩丹苑,明明还在禁足,非要出来玩。
柯熙笑嘻嘻:“所以,表姐你可要安分点啊,要是惹了我不高兴,我可是要告状的。”
韩丹苑心里再怎么生气,却也只能在柯熙面前装鹌鹑,不敢再有小动作了。
太子内心松了口气,朝柯熙比了个大拇指。
柯熙眨眨眼。
一行人又逛了一会儿,就一起回城吃午饭。
等到了酒楼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了,众人要了个雅间。
一路上韩丹苑可能是忍了又忍,或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忍不住跟柯熙呛声:“表妹也真是的,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一个人吃那些街边小吃倒是不饿,表哥对你这么上心,表妹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表哥,让表哥到现在了还没吃午饭?”
柯熙翻了个白眼,然后抱住太子的手臂撒娇:“太子哥哥你饿不饿?”
太子揉了揉柯熙的头,“我不饿。”
柯熙看到什么都想尝试一下,觉得好吃还会喂一些给他,他多多少少也吃了一些,是真的不饿。
而且,柯熙是他妹妹,自然不是外人可以指摘的,就算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也不行。
他不插手,只是觉得柯熙没有吃亏,这样便留着给柯熙逗趣罢了。
柯熙朝着韩丹苑假笑,顺便又翻了个白眼。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韩丹苑气得差点没崩住对柯熙破口大骂,好歹忍住了,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狰狞。
韩丹清差点给韩丹苑跪了。
他实在是搞不清自己这个妹妹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你说她喜欢太子吧,却对柯熙充满敌意,正常人面对心上人的妹妹不应该努力讨好吗?她倒好,不是在针对心上人的妹妹,就是走在针对心上人妹妹的路上!
关键是明明斗不过平乐公主,偏偏还要上赶着被平乐公主欺负,最后把自己气个半死。
图啥呢?
……
吃完饭后没有什么事,外头太阳也大,柯熙不想出去,就开始整理自己的战利品。
韩丹苑觉得无聊,但也不想回府,而且太子还在这里,她也舍不得离开,所以再无聊她也忍着。
韩丹清要看着韩丹苑,而且花灯节朝廷放假,没有公务在身,自然也留了下来。
韩丹清留下,韩丹澈和韩丹菱自然也留了下来。
这样一来,除了柯熙在摆弄自己的东西,其他人无事可做,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
尴尬的只有韩氏兄妹四人,太子是不会觉得尴尬的,只是几人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太子便吩咐侍卫去寻一副棋过来。
太子:“既然无事可做,伯洌和仲泓便陪本宫下下棋吧。”
韩丹清、韩丹澈:“请太子赐教。”
太子摆了摆手:“只是打发时间,说不上赐教,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侍卫很快就拿了一副棋子回来。
太子先是和韩丹清下,韩丹澈便在旁边围观。
韩丹清坚持了三刻钟,最后败下阵来。
换上韩丹澈,输得更快,但也坚持了两刻钟。
韩丹清:“我们兄弟二人不及太子,太子见笑了。”
太子闻言轻笑一声:“伯洌不必妄自菲薄。这样,伯洌和仲泓下一盘,本宫在旁边看着。”
说着,太子将位置让了出来。
两人不好拒绝,便开始对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