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司邪都不给宋然拒绝的机会，他直接开口说——
“母妃其实当年是周郡王府的小郡主，她原本无忧无虑，但一切皆从她遇见先帝开始变得不幸……”
“先帝贪图她的美貌，又想借机打压周郡王府，故而强迫她嫁入宫中。但得到她之后，先帝发现她心不在他身上，故而又不珍惜，冷落她，还以她来控制周郡王府，扬言要毁掉所有她在意的人……”
“她入宫不过三年，周郡王府败落，其余人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外公一人被贬边疆……直到朕登基，外公才能踏进京城。”
“她入宫的第二年，便怀上朕。但先帝厌恶她，自然也厌恶朕。后宫女子善妒，先帝为了借用这些女人的手来除掉朕与母妃，故而就装作宠爱母妃的样子……”
“果然，那些女子就真的开始针对母妃，母妃被各种手段折磨。作为一个怀着孕的妃子，却骨瘦如柴，精神几度崩溃……”
“当时，那些妃子还弄出了朕是天煞孤星与孽种的传言来。先帝也不护着母妃，而是逼迫母妃喝下堕胎药……”
“母妃为了护住朕，只能骗所有人说，她会等到生下朕，再亲手结束朕的性命……”
“就这样坚持到朕出生，她找来当年的老国师，希望老国师能收养朕。老国师也怜悯朕，想出手相助，但后宫那些女人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母子俩……”
“在她们的百般阻挠下，朕不得被老国师收养。唯一所幸的是，朕能捡一条命活下来。在后宫里，母妃知道她若是表现出疼爱朕，先帝必定留不得朕。所以她只能与那些人一同，装作厌恶朕，虐待朕……”
听到这里，宋然皱了皱眉。
怪不得……
怪不得她明明听别人说司邪的母妃都虐待他了，为何他在梦中还要挂念他的母妃呢。
当时那样的环境，为了护住他，他的母妃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忍耐，她自己都不敢细想下去。
先帝？
那种人渣，竟也能当皇帝？
宋然不禁心疼暴君的同时，也希望那位先帝能下地狱！
“至于朕这张脸，则是在七年前的时候，母妃听到先帝把朕给关在冷宫里，还命人在周围放火倒算烧死朕，她便不顾一切冲入大火中……”
“她，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了。横梁在朕的头顶上掉下来，她把朕给推开，任由自己被大火给吞噬，朕到现在，还记得她疼得哆嗦，但还要不停地跟朕说对不起的样子……”
说到这里，司邪苦笑一声，声音都是颤抖的，眼睛也有些猩红。
“救朕出来的是老国师，他当时对外声称朕的容貌全毁，可能是因为母妃的死相太惨了，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而先帝又想到朕这张脸皮都毁了，就是个废人，掀不起什么大浪，故而暂时放过朕……”
说起这个，司邪眼里全是恨意。
先帝，父皇？
他可没有这样的父皇。
见到司邪这个样子，宋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她只能问：“那后来你当上皇帝之后，为何不以真面容示人？”
“朕不愿意露出真容，一是朕看到自己的这张脸，总会想起那一夜，母妃惨死的画面……”
“二则是因为，朕这张脸着实不应该出现。”司邪继续开口。
什么？
宋然听到这里，总感觉自己会听到听到什么秘密。
她有点想阻止司邪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她来人间一趟，就想平平静静的，不想牵扯太多。
但她的阻止根本就来不及了，司邪已经从床边拿出了一副画像。
画像被摊开，上面画着一个男子的面容。
那面容，俨然便是司邪的样子。
“这……”
宋然皱眉。
她看着这画像周围磨损厉害，纸看起来已有很长历史了，画中的笔墨也晕染开来。
这幅画，到底存在多少年了？
“这幅画之前一直都在司家的宗祠里挂着，此人，是司家的罪人。”司邪缓缓开口。
什么？
司家的罪人？
宋然越听越糊涂。
“司家历代皇帝都会留下画像，供后人拜祭。而这位皇帝，据说当年让司家差点遭遇万劫不复之难……他的皇弟在把他所杀，登基之后留下这幅画像……”
“虽然这幅画已经被临摹了好多次，但画中人模样还是清晰可见，与朕长得一模一样……”
“司家的老祖宗有言，司家不能再出现这样的灾星皇帝了。”
“所以，当年那些妃子说朕是灾星，先帝没有阻拦不仅仅是因为他想弄死母妃在意的人，还因为……朕长得与这画像之人一模一样。”
司邪冷声说道。
“荒谬！且不说，每一任皇帝功过难以判定，万一是画这幅画的人污蔑他，把他给污蔑成罪人呢；再说了，你们都是司家人，一脉所出，长得相似又如何？”
宋然大声反驳。
她觉得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这画像，宗族那边还有。当年朕年幼，但也初现画中人的模样，若是再年长些许，就真的和这画中人一模一样了。老国师为了护着朕，故而让朕一直以面具示人。”司邪沉声开口。
“所以你后来也一直戴着面具，是因为你根基未稳，不想引来宗族的追杀。”宋然也开始明白些什么了。
“可是，你还要戴多久的面具？”宋然面色复杂地问道。
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连自己的真面容都不能坦然露出来，他该有多痛苦。
“面具朕已经毁了，不会再戴了。”司邪轻声回答。
“那你就不担心宗族那边……”
宋然语气担忧，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司邪他都敢与长公主撕破脸了，又怎么会怕宗族呢？
宁峰倒下，长公主也倒下，西川王给赶出京城，司敬睿又被贬为庶人。
这位当年的傀儡皇帝，已经一步步羽翼丰满，可以开始对抗这些人了。
“你现在已经有足够应对宗族的能力了，故而不必害怕他们……公开真容也是可以的。”宋然轻叹一口气，缓声说道。
“朕公开真容对抗宗族，是因为朕想清除一切障碍，然后……想光明正大迎接朕的皇后回国。”
说起这个的时候，司邪坚定的眼神落在了宋然的身上。
但奈何宋然听到了“朕的皇后”这几个字，就开始直皱秀眉，都没有心思注意到他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