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攀高枝
一枚拟树心，这当然也算是妖核，至少在永安，这种东西就是归在这个行市里做生意的。可是，看到了这种东西，几位大商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连一个出价的都没有。大家的眼光，渐渐聚焦在了木恩的身上。
“姜先生，这东西，对我们这行市来说，绝对是一桩大事。拟树心，据我所知，哪怕在全天下所有的行市里，或者在别人的收藏里，也不过三枚。这一枚还是那么完整，几乎连一丝划痕都没有，而且灵力充沛，原来的外观就润滑漂亮，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玩意。这样的东西，哪怕是我们这边，恐怕也没办法给你一个合适的价钱了。这种东西，恐怕还是得看到底是什么人需求得最迫切，而且，又最舍得出价了。光是为了这颗拟树心，鄙号就值得专门进行一次拍卖会，让大家来共襄盛举，也算是一起开开眼界，您看如何？”
“行啊。”姜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反正我们这次来行市这边，需要的银子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几天我们都要在这里进行各类采买，准备再次进山探索。那就在这边等着好了。拍卖会，不会要我们等个十天半月吧？”
“这怎么会？你们等得及，这边的商家还等不及呢。”木恩笑着说：“主要是需要让这些个商家管事们有时间向上面调头寸，这样，拍卖也能热闹一些。另外，就是有些人还会专门赶过来参加拍卖会。泰丰、兴业两个城距离这里可也就一天多点的路程。拍卖会，在五天后，你们觉得如何？”
“可以。”姜枚说道：“这东西是寄放在这边？还是我们自己保管。”
“我们哪里敢保管，还请您自己多小心几天吧。”木恩连忙说：“这东西，拿在手里太过胆战心惊了。”
“如此也好。不过，既然认识了诸位，这几天在城里的采买之类，也请照顾多关照些。我想着大概大家的买卖都不会只有这里一摊吧。”姜枚朝着大家拱拱手，轻松地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在场的大家都是晓事的人，看出来这个姜先生在楼里这么亮相，摆明了是要高调地在本地的商圈里打开局面，这才故意一层层楼地爬上来，把东西掰扯给大家看。他手里有那么多妖核，自然从各种妖兽身上获得的其他物品也不会少，在这回，已经有人打听清楚了这些人进入永安城才一小会，带着几辆板车而已。猎获了那么多妖兽，只留下来几辆板车的货？那这些货物的价值和品质肯定会让人满意。
这会，已经有商家准备去货栈等着看这边会不会直接就和大家开始谈生意。
不过，结果或许会让大部分人都有些失望。姜枚还没兴趣谈其他那些物资的生意理由是他自己还没完成清点还得在货栈里稍事休息之后再说。那些个商人虽然失望，却越不舍得离开了。
岂二天一早开始姜枚就让彭泽、成邦各带这一组人外出进行大采购。山里需要许许多多的物资最重要的就是基本的药品。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于从十方大山中获取大量高级货色来救治伤患，但缺少了基本的药材，缺少了君臣佐使的配置方法，对人体的伤害也不小，原先没条件的时候用来应急那是不错，但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尽量应该恢复比较正常的用药方式上去。虽然每种药品数量都不大，从几斤到上百斤不等。这些药材分别从几家药材行里走的，就算回头被有心人现，也无法从这种单子上看到太多内容。
其次则是各种各样的言纸、近期出版的笔记、传记等。这些玩意在永安城不太多但他们却也没有时间跑去楚国的其他城市来进行采买了。找寻这些，则是为了寻找蛛丝马迹了解楚国的各种动态、动向，也能对各地的豪门大族以及其各自的特点进行有针对性地设计。
第三部分就比较妾杂了。山里需要大量的成衣和布匹，尤其是那些结实耐用又耐脏的衣料。
要是再没有这部分补充，阳山营那边可就要糟糕了。山里的各种活动，对衣物的消耗都是很快的，时不时就会磨破点什么，或者被树枝勾坏了。虽然也有皮衣等等，但毕竟不可能一年四季都身着皮衣。除去衣服之外，一座营地里需要使用布匹的机会还有非常多。这部分的采买，基本上就是扫货了。包租下了货栈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空间之后，他们几人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几乎填满了。成邦负责购买布匹等等，结果一下子采购了从加厚了的帆布一道到最为轻蒲的雪彷纱一共过四百米。光是这些布匹，就堆得和小山一样。
粮食的采买不可能很大规模。一方面因为现在前线大军正在开进中，粮食对于保持部队是非常重要的。要保证前线军队的供给，要保证大部分城市的口粮供给，还得有一定的储备，甚至还包括饲料等的消耗，充其量能够买到几十人一个月的口粮。而且，就算是这点口粮，也让成邦、叶依晨忙活了好久，讨价环节了几乎有一个时辰。
其他就都是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谁谁谁要的调味料啊、香草啊、茶叶啊等等，还有诸如剪刀、铲子等等日常常用的工具。
他们当初从妖核行市获得的过十万两白银，很快就变成了大堆大堆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资。的确这都是他们的需要，却也向整个城里的许许多多人展示了野心：他们，是真的要准备在十方大山里待很久的。之前他们在妖核行市里卖掉的那些玩意，已经成为了他们实力的注脚，让这一行来历似乎有那么点神秘的家伙，在永安城里走到哪里都能引来一些人的关注。
叶依晨一开始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关注着之后，容易泄露了行畿，让他们陷入不可名状的危险中。不过，很快这种疑虑就打消了，永安城这时候并没有那么审慎和理性，绝大部分人也没办法去想到，这帮人是从哪里出，怎么能在十方大山里待那么久的。这年头，想要悄悄干点什么，本来就不需要充分的理由，总有着各种各样的办法。他们以前可能是需要低调，需要跑去十方大山里避祸，而现在，似乎这种阻碍消失了，那他们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跑出来了。哪怕是这些，已经有好多好事者，结合楚国的朝局，脑补出了若干个故事版本，这些故事里，差不多已经将楚国所有的豪门，尤其是那些有着强大实力的军事贵族们一网打尽了。
彭越一边采买着各种物品，一边有意无意地为种种推测推波助澜，经常随口扔下些似是而非的话，总是能引来更多的浮想联栩。在这种事情上，他可是专业的，连成邦、叶依晨他们，都会在这方面听取彭越的意见。不到三天，这个有实力豢养强力妖兽，进入十方大山避祸结果却有了累累硕果的神秘冒险团，已经红遍了永安。
第四天一早，货栈迎来的一个特别的客人。一开始，耿业康并没有认出来那一行人是谁。一辆马车在六个卫士的簇拥下来到了货栈门口，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的一个看着有六十多岁的老管家跳了下来，虽然说话的腔调似乎已经是刻意放低了姿态，却仍然改不掉语气中的傲然：“老板，那位姜先生可是在这个货截这边？”
“欲？”耿业康挠了挠头，说：“又是来找姜先生的啊。请问诸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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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业康总觉得眼前这些人有点眼熟，但一下子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人了。
“耿老板，在下杜三。”老人点了点头，平淡却自得的态势扑面而来。
“啦……杜三爷！”耿业康醒悟了过来，眼前这个老人可不寻常，他是为杜家管理在永安城的所有生意的杜三爷。文字。杜三爷不过是一个管事，但在永安，又有谁敢把这个叱诧风云了几乎有二十年的老人真的当作是一个下人，一个仆役呢？在永安城，只要让杜三爷盯上了，那可是寸步难行。可是，今天，杜三爷却真的作为一介仆役、管家，坐在了车辕上，为自己的主家打前站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肯定不是来对付姜先生和他们这个小小的冒险队的吧？真要料理他们，压根用不着这样的排场吧？杜三爷打前站，来的往小里说，也是威慑永安南方的杜家的前五号人物中的人啊，这种大人的，才不会卷入要覆灭一个小小的冒险团的行动中呢。那么，这真的是来拜访来了？让杜家的大人物亲自登门拜访，这该是什么样的状况啊？这姜先生和他的冒险团，这下可要抖起来了。只要杜家了话，可以想见，他们几乎必然可以成为能在永安城称之为一方势力的存在了，哪怕他们现在只有那么几号人。
“还请给我们通传一下。鄙家主人不变透露名讳，耿老板您就麻烦给我们解释下。毕竟，这可是不太礼貌的。”杜三很和蔼地说。
“是，是！”耿业康点头如捣蒜：“几位稍待，我这就去。”
第五章 很为难
杜家？听到耿业康跑来通传，姜枚咦了一声，显得很是惊讶。他们对永安这边的势力稍稍进行过一番了解。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说不上能知道多少，可对这边的一些最强大的势力，总还是能听到不少事情的。不管在哪个说法里，杜家都是永安城这边附近当之无愧，几乎可以算是独一无二的巨头。镇守在永安城的那位夺神期高人，据信也是杜家的供奉，只是因为和楚国朝廷达成了一致，这才在永安城的衙门里挂了个职位。
其实，永安城的历史甚至还没有杜家在这里周边开拓的历史来的长。之前，杜家也不过是楚国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族，还是因为朝中出现了变动而被贬斥，甚至可以说是放逐到了当时还叫且安镇的地方。
看看当时的这个名字，大概也能了解到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缺乏安全感的地方。且安本来只是个军镇，只有少量的随军的民夫、家属以及实在是走投无路的赤贫户跟随着不到四百人的一支疲惫杂乱的边军驻扎在这里，无休止地用大木料修建围栏、拒马，挖掘陷阱，就是为了避免从十方大山中涌出的妖兽侵袭距离这里只有一日路程的泰丰、兴业两座毗邻水道而得以兴旺起来的城市。说这边是个无足轻重的附庸，大概都是高看了。
可是，随着杜家的到来，情况却渐渐变化了。杜家虽然是被贬斥到且安，可家族的基本并没有很大的损害，也就是说，当时他们手里其实还是挺有钱的。为了自家的安全，杜家拿出了一大笔钱，将且安面向十方大山的这一面的土木城墙修成了厚实的石质城墙。当时，还有人觉得杜家人这是在自找没趣，但第二年发生的一次兽潮，却让这边几乎所有人对杜家的观感完全倒了过来。要不是杜家捐资修建的石墙，恐怕且安连一天都顶不住，但他们却凭着仅有的人手，顶住了整整两天半的兽潮，并斩获大量妖兽材料。
姗姗来迟的泰丰、兴业的援军连打扫战场的份都轮不上，这让因为上层的纠葛而错过了支援且安镇最好时机的那些校尉们很是恼火，在他们看来，之后他们之所以会被且安镇的军人、百姓看不起，全都是那些个莫名其妙的都督、城守们的错。这些援军在且安呆了一个月，协助且安恢复城镇，还帮助修了一部分的新的城墙。之后，整整六年，且安镇的居民们自动自发地，将整个且安镇修建成了规制上达到了朝廷允许的上限，但在安全性等方面却更好的整个城池，且安镇给人的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也就是在那之后，且安报奏朝廷，希望改名为永安，在经历了前后三批前倨后恭的朝廷的考察官员之后，改名的要求通过了。且安不再存在，而永安，不仅改名成功，更是从镇升级为城，并开始有一千以上的精锐士卒们驻守。
永安的发展这才是个起步。随着杜家的持续经营，永安不再是被动地应对着妖兽的侵扰，而是开始不断主动出击。士兵们训练了起来，得到了不错的功法传承，战力稳步提高，来自其他地方的武者、修士也来到了这里，组成了最初的冒险团体，有计划地清理起妖兽来。杜家来到永安应该已经有超过一百年了，妖兽在这一百年里，后退了差不多有五十里地。
人们对杜家的感觉很复杂，因为杜家从来不是主动地要为老百姓做什么，他们一次次实际上给永安城带来巨变的尝试和决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让杜家在这边过得更舒适一些。他们建城墙是因为怕造好了大宅子被妖兽破坏了，整修道路是为了运输各种生活所需、奢侈品方便，力主规划城内的布局是因为几个家里老人小孩出去逛街差点迷路，修建了下水道、引水管是因为他们喝不惯永安地里的水，觉得井水不够甘甜；引来了几个名医常驻永安，则是因为家里的老人身体不太健朗了……他们那么多年来为永安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为了日益增长的永安百姓，而是为了他们一家一族的享受。这个重新在永安崛起的家族，也从来没有忌惮过让人知道这点，他们并不是施恩，也不屑于施恩于人。但是，永安百姓，乃至于驻军、冒险者等等，没有不感激他们的。
杜家在永安的买卖做得很大，明里暗里的各种份例加起来，差不多达到整个永安的妖兽材料市场的三成以上，已经有了垄断价格的能力。不过，杜家永远是冷艳高贵的，他们也不屑于垄断市场压低价格，而是很认真地以平常心做买卖，主要是用来培养家族的年轻子弟。他们永远这样淡定平和，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不挣不该挣的钱，不介意别人如何评判如何看待他们……数十年上百年都是这样。后来，大家也就慢慢明白，为什么杜家会从楚国都城里的大户人家，被贬斥到了边陲小镇穷山恶水。有这么一户人家杵在和光同尘的官场核心，实在是太碍眼了。
杜家登门拜访，能有点什么事情呢？姜枚看向成邦和叶依晨。成邦很无所谓地说：“才带了这么点人，不是来打架的吗？”
“看起来不是，我看啊，八成是冲着那颗枞树心来的。”
“天晓得呢，反正不是来打架的样子就无所谓啦。大家聊聊就走了，这次人家真的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了。”姜枚说。
叶依晨点了点头。的确，以杜家在本地的势力，其实更通常的做法是找个昨天照过面的管事，品级不用高，比如那个管着一层的生意的于忆。然后来邀请他们去哪里晚宴，大家约好了时间自然而然地就碰上了。顾忌道了被邀请者的颜面，并不显得自己多高人一等，但这种主动邀约的方式，却又尽显自己在双方交往关系中的主动性。
在得到姜枚的许可之后，杜家的马车才缓缓驶入了货栈，停在了他们包租下来的这片仓库、房间的外面。
“鄙人杜三，这次是陪着我主家的人来拜访诸位。多谢几位赏了小老儿我这个脸。”杜三很客气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杜三爷能给我们个机会登门拜访，就已经走了不得的荣幸了。您真是太客气了。”
“主家的吩咐，而且我杜三也不习惯摆着谱。你们前几日里在行市那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对你们手里的东西也很感兴趣。本来是想找你们聊聊的，能在大山里纵横，这样的好汉一起喝酒才爽利。可主家一来，就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杜三笑着说。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点点沙哑，听着很舒服。
“杜三，又聊天啊。”马车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主家居然是个女子，这倒走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准备让我在马车里坐多久？”那人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四小姐，您……”杜三苦笑着掀开了马车的门帘，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杜家的四小姐。名讳……”
“名讳没什么好忌讳的，我叫杜月如，行四。这辈里人多，不过现在我帮着料理大宅里的一些个事情，也算是有点说话的分量。不然，也真不敢来找你们。”杜月如说话倒是爽利，非常直白地道出来意：“这次来找你们，有两个事情。第一：你们那颗枞树心，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卖给我。家里有老人病重，日子是有一天算一天，我杜家不缺钱，要多少尽管开口，但拍卖我等不起了。这事情，肯定是会让你们有点尴尬，行市那边我可以去解说一番，不会有麻烦，可那些从外地赶来的商人豪客，恐怕上门找麻烦的不会少。这事情，还希望你们能答应下来，却也希望你们能想清楚之后才答应下来。我杜家做事情什么样子，你们应该是打听得到的。”
“那第二桩事情呢？”姜枚不动声色，问道。
“希望你们带着我们的人一起进山，你们能猎获那么多妖兽，我请教了行家，你们至少得走到过清水河以东，不然有些品种的妖兽压根没有。那边有我们家现在需要的不少药材之类的，因为要的急切，数量又大，恐怕是等不到各种冒险者带出来的玩意了。而且，那些玩意不值钱。”
“是三山草，酒芹，望风菊这些东西吗？”叶依晨忽然插嘴道。
“你怎么知道？”杜月如一惊。
“我是医士，这些一想就明白了啊。老人家的病情，应该也是有高人在看顾了，那我就不多嘴了。”叶依晨微微颔首，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成邦身后。
“怎么看？”姜枚看向成邦。
成邦挠了挠头，说：“这事情还真的很为难。那边个方向没啥好玩的。而且……哪怕现在就出发，来回也要至少五十天。”
“酒芹我们有备着……其他两种，临时可以用别的代替，只是那些玩意似乎都不适合吃太多。”叶依晨又淡淡地解说了一句。
“这样的话……”成邦看向杜月如。这个爽直到莽撞的少女让他觉得亲切，而杜家的故事，则让他觉得十分对味道。如果这一家人都是如此，看起来像是个很适合用来当朋友的家族呢。成邦觉得，能帮忙就帮吗吧。“姜叔，送个信，让里面运一批三山草和望风菊来，三十天后在山**接，和我们会合。另外，枞树心拿来吧。”
彭泽一听杜月如提到枞树心的时候，就已经去叫人把盒子取来了。
“交给这位小姐。”成邦说：“抱歉了，货栈这里也没办法招待小姐，没得丢人的。枞树心十万两，不过，最好折换成各种物资给我们，手里留着太多银钱也没意思。这次运不走的，下次还得继续，不着急。我们在山里有营地，距离那边不远，我让人送东西出来，救人救火，虽然还是慢了，但总比打个来回快不少。小姐，您看如何？”
“什么？”杜月如愣住了。她是带着一包气来的，可得到的却是比预料中最好的结果都要好几分的结果。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用到枞树心的法阵，应该也万事俱备了吧。既然如此，小姐您就请回吧。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商量。”
“小女子多谢诸位。你们是我的朋友了，我杜月如，绝不会让朋友失望的。”>杜家？听到耿业康跑来通传，姜枚咦了一声，显得很是惊讶。他们对永安这边的势力稍稍进行过一番了解。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说不上能知道多少，可对这边的一些最强大的势力，总还是能听到不少事情的。不管在哪个说法里，杜家都是永安城这边附近当之无愧，几乎可以算是独一无二的巨头。镇守在永安城的那位夺神期高人，据信也是杜家的供奉，只是因为和楚国朝廷达成了一致，这才在永安城的衙门里挂了个职位。>
其实，永安城的历史甚至还没有杜家在这里周边开拓的历史来的长。之前，杜家也不过是楚国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族，还是因为朝中出现了变动而被贬斥，甚至可以说是放逐到了当时还叫且安镇的地方。>
看看当时的这个名字，大概也能了解到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缺乏安全感的地方。且安本来只是个军镇，只有少量的随军的民夫、家属以及实在是走投无路的赤贫户跟随着不到四百人的一支疲惫杂乱的边军驻扎在这里，无休止地用大木料修建围栏、拒马，挖掘陷阱，就是为了避免从十方大山中涌出的妖兽侵袭距离这里只有一日路程的泰丰、兴业两座毗邻水道而得以兴旺起来的城市。说这边是个无足轻重的附庸，大概都是高看了。>
可是，随着杜家的到来，情况却渐渐变化了。杜家虽然是被贬斥到且安，可家族的基本并没有很大的损害，也就是说，当时他们手里其实还是挺有钱的。为了自家的安全，杜家拿出了一大笔钱，将且安面向十方大山的这一面的土木城墙修成了厚实的石质城墙。当时，还有人觉得杜家人这是在自找没趣，但第二年发生的一次兽潮，却让这边几乎所有人对杜家的观感完全倒了过来。要不是杜家捐资修建的石墙，恐怕且安连一天都顶不住，但他们却凭着仅有的人手，顶住了整整两天半的兽潮，并斩获大量妖兽材料。>
姗姗来迟的泰丰、兴业的援军连打扫战场的份都轮不上，这让因为上层的纠葛而错过了支援且安镇最好时机的那些校尉们很是恼火，在他们看来，之后他们之所以会被且安镇的军人、百姓看不起，全都是那些个莫名其妙的都督、城守们的错。这些援军在且安呆了一个月，协助且安恢复城镇，还帮助修了一部分的新的城墙。之后，整整六年，且安镇的居民们自动自发地，将整个且安镇修建成了规制上达到了朝廷允许的上限，但在安全性等方面却更好的整个城池，且安镇给人的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也就是在那之后，且安报奏朝廷，希望改名为永安，在经历了前后三批前倨后恭的朝廷的考察官员之后，改名的要求通过了。且安不再存在，而永安，不仅改名成功，更是从镇升级为城，并开始有一千以上的精锐士卒们驻守。
永安的发展这才是个起步。随着杜家的持续经营，永安不再是被动地应对着妖兽的侵扰，而是开始不断主动出击。士兵们训练了起来，得到了不错的功法传承，战力稳步提高，来自其他地方的武者、修士也来到了这里，组成了最初的冒险团体，有计划地清理起妖兽来。杜家来到永安应该已经有超过一百年了，妖兽在这一百年里，后退了差不多有五十里地。>
人们对杜家的感觉很复杂，因为杜家从来不是主动地要为老百姓做什么，他们一次次实际上给永安城带来巨变的尝试和决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让杜家在这边过得更舒适一些。他们建城墙是因为怕造好了大宅子被妖兽破坏了，整修道路是为了运输各种生活所需、奢侈品方便，力主规划城内的布局是因为几个家里老人小孩出去逛街差点迷路，修建了下水道、引水管是因为他们喝不惯永安地里的水，觉得井水不够甘甜；引来了几个名医常驻永安，则是因为家里的老人身体不太健朗了……他们那么多年来为永安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为了日益增长的永安百姓，而是为了他们一家一族的享受。这个重新在永安崛起的家族，也从来没有忌惮过让人知道这点，他们并不是施恩，也不屑于施恩于人。但是，永安百姓，乃至于驻军、冒险者等等，没有不感激他们的。>
杜家在永安的买卖做得很大，明里暗里的各种份例加起来，差不多达到整个永安的妖兽材料市场的三成以上，已经有了垄断价格的能力。不过，杜家永远是冷艳高贵的，他们也不屑于垄断市场压低价格，而是很认真地以平常心做买卖，主要是用来培养家族的年轻子弟。他们永远这样淡定平和，不做不该做的事情，不挣不该挣的钱，不介意别人如何评判如何看待他们……数十年上百年都是这样。后来，大家也就慢慢明白，为什么杜家会从楚国都城里的大户人家，被贬斥到了边陲小镇穷山恶水。有这么一户人家杵在和光同尘的官场核心，实在是太碍眼了。>
杜家登门拜访，能有点什么事情呢？姜枚看向成邦和叶依晨。成邦很无所谓地说：“才带了这么点人，不是来打架的吗？”>
“看起来不是，我看啊，八成是冲着那颗枞树心来的。”>
“天晓得呢，反正不是来打架的样子就无所谓啦。大家聊聊就走了，这次人家真的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了。”姜枚说。>
叶依晨点了点头。的确，以杜家在本地的势力，其实更通常的做法是找个昨天照过面的管事，品级不用高，比如那个管着一层的生意的于忆。然后来邀请他们去哪里晚宴，大家约好了时间自然而然地就碰上了。顾忌道了被邀请者的颜面，并不显得自己多高人一等，但这种主动邀约的方式，却又尽显自己在双方交往关系中的主动性。>
在得到姜枚的许可之后，杜家的马车才缓缓驶入了货栈，停在了他们包租下来的这片仓库、房间的外面。>
“鄙人杜三，这次是陪着我主家的人来拜访诸位。多谢几位赏了小老儿我这个脸。”杜三很客气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杜三爷能给我们个机会登门拜访，就已经走了不得的荣幸了。您真是太客气了。”>
“主家的吩咐，而且我杜三也不习惯摆着谱。你们前几日里在行市那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对你们手里的东西也很感兴趣。本来是想找你们聊聊的，能在大山里纵横，这样的好汉一起喝酒才爽利。可主家一来，就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杜三笑着说。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点点沙哑，听着很舒服。>
“杜三，又聊天啊。”马车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主家居然是个女子，这倒走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准备让我在马车里坐多久？”那人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四小姐，您……”杜三苦笑着掀开了马车的门帘，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杜家的四小姐。名讳……”>
“名讳没什么好忌讳的，我叫杜月如，行四。这辈里人多，不过现在我帮着料理大宅里的一些个事情，也算是有点说话的分量。不然，也真不敢来找你们。”杜月如说话倒是爽利，非常直白地道出来意：“这次来找你们，有两个事情。第一：你们那颗枞树心，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卖给我。家里有老人病重，日子是有一天算一天，我杜家不缺钱，要多少尽管开口，但拍卖我等不起了。这事情，肯定是会让你们有点尴尬，行市那边我可以去解说一番，不会有麻烦，可那些从外地赶来的商人豪客，恐怕上门找麻烦的不会少。这事情，还希望你们能答应下来，却也希望你们能想清楚之后才答应下来。我杜家做事情什么样子，你们应该是打听得到的。”>
“那第二桩事情呢？”姜枚不动声色，问道。>
“希望你们带着我们的人一起进山，你们能猎获那么多妖兽，我请教了行家，你们至少得走到过清水河以东，不然有些品种的妖兽压根没有。那边有我们家现在需要的不少药材之类的，因为要的急切，数量又大，恐怕是等不到各种冒险者带出来的玩意了。而且，那些玩意不值钱。”>
“是三山草，酒芹，望风菊这些东西吗？”叶依晨忽然插嘴道。>
“你怎么知道？”杜月如一惊。>
“我是医士，这些一想就明白了啊。老人家的病情，应该也是有高人在看顾了，那我就不多嘴了。”叶依晨微微颔首，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成邦身后。>
“怎么看？”姜枚看向成邦。>
成邦挠了挠头，说：“这事情还真的很为难。那边个方向没啥好玩的。而且……哪怕现在就出发，来回也要至少五十天。”>
“酒芹我们有备着……其他两种，临时可以用别的代替，只是那些玩意似乎都不适合吃太多。”叶依晨又淡淡地解说了一句。>
“这样的话……”成邦看向杜月如。这个爽直到莽撞的少女让他觉得亲切，而杜家的故事，则让他觉得十分对味道。如果这一家人都是如此，看起来像是个很适合用来当朋友的家族呢。成邦觉得，能帮忙就帮吗吧。“姜叔，送个信，让里面运一批三山草和望风菊来，三十天后在山**接，和我们会合。另外，枞树心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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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杜月如愣住了。她是带着一包气来的，可得到的却是比预料中最好的结果都要好几分的结果。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用到枞树心的法阵，应该也万事俱备了吧。既然如此，小姐您就请回吧。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商量。”>
“小女子多谢诸位。你们是我的朋友了，我杜月如，绝不会让朋友失望的。”
第六章 不兴意
这一天，一直淡定老道的杜月如，其实应该有很多事情可以惊讶。比如有人随随便便就将随随便便可以卖出个十几万两银子的极树心作价十万给了她，比如带着那么招摇的一直冒险队的话事人，居然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比如有人居然能够在十方大山里建立了营地，还是在颇为深远的地方……这一切不可思议聚集在了一起，反而让她一下子没有了探究的念头，快点将极树心送回家里，让奶奶康复起来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她很着急，着急到了顾不上太多的人和事，带着自己的亲信随从，找到了杜三直接就来到了货栈，而结果，没有一点点让她不满意。没几句话的功夫，甚至没有太多的寒暄，她就可以揣着极树心回家去，叫来那个愁眉苦脸已经想尽了几乎一切办法的医师好友，让奶奶坐在法阵中间，驱除病痛。或许，这一次深刻的治疗，只能为奶奶延寿两三年，最多也不超过五年，之后，这样的办法再没办法再次生效的，可是，对杜月如来说，别说是三五年，就是一天，一个时辰，她也会拼尽全力去争取的。对于杜家、对于她，奶奶都是不可或缺的。
杜月如没办法不把那个少年皱着眉头思考，舒展开眉头，然后非常爽快地做出决定的表情印在了心里。少年并不是莽撞，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或许里面有结好杜家的原因，但能够如此果决却也是难能可贵。那些陆陆续续从各方赶来的商家、豪族，的确有会顾忌到杜家在本地的声名和威势，而默默退开，就当作拟树心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但必然也会有觉得这几个家伙这是在戏耍他们的。到时候怎么都不可能少了麻烦。少年似乎并不介意这点看他那时撇撇嘴，一副“又能怎么样”的表情，似乎对于对付那帮人很有把握。也许真的是吧，他们可是豢养着金线鸟、玉斑虎这样强大的妖兽呢。
“杜三，他们这帮人你看着点，到时候别让人真的惹恼了他们。，‘杜月如吩咐道。
“好嘞。”杜三应道：“不过，小姐你太小看他们了，这帮人实力非常不错。想要让他们吃亏，要搭上点家底啊。这几个人里，激气期的好手就有好几个。那个少年……恐怕也是。”
“啊？那个少年才十几岁就已经激气期了？”杜月如没有修炼，对这里面的门道完全不了解，只知道到了激气期，基本上已经算是好手了，没点天赋和毅力，很多人一辈子也突破不了从圆身期到激气期的这道关……
“应该没看错。这已经是很让人惊讶的水准了。能比他进境快的恐怕也就几个大国里，那些被称为天才的家伙吧。我们楚国那个什么居闲云，不也到了十七岁才进入激气期吗？亏他们居家还为此搞了那么大排场的庆祝。”
“居家的事情就不必提了，天晓得为什么这样的一家人居然会陆陆续续有那么多修行高手。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杜月如对此显然很不以为然。“以后要是有机会，倒是要想办法安排下这个少年，和居闲云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杜三摇了摇头，说：“小姐，我可不觉得从小在大宅子里长大的家伙在实战中可能打得过一个同等境界，在十方大山里呆了很长时间的人。”
“他们莫非说的是真的？真的能在山里建立营地？”
“恐怕是。”杜三说道：“他们应该是有点绝活啊。不然，那些个妖兽可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而且，看他们都不管着，显然是非常放心。这样的，以前还没遭见过。”
“嗯……对了，杜三，这次他们要是碰到有人找麻烦你最多管着别出大乱子就行，小麻烦让他们自己去应付。也正好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处事的。”
“是的小姐。”杜三皱了皱眉头，答应了下来。小姐的吩咐实在是太含糊了，这里面的尺度实在不好把握，可杜三自己也是这个想法：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杜月如离开之后大家议论纷纷了起来，叶依晨就很是不解：“你干嘛那么轻易就把极树心给了杜家小姐？还暴露了我们的营地。”
叶依晨的语气很微妙，听着很平常，但语调却比平时高那么一点点，似乎是在显示她的不满。大家都闭了嘴，等着成邦自己去和叶依晨解释，当然，大家也都挺想听他到底准备怎么解释的。
“这小妞能跑这么一次，已经是很有诚意的事情了。看她匆匆离去的那样子，也的确像是有人等不得了。拟树心是用拍怯除体内郁结有奇效吧？没听说杜家最近有什么人重伤，那就应该是老人了。对老人家，又是杜家这种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的家族里的老人家，恭敬点没错。家人啊，长辈啊，自小到大，我都没多少机会孝敬呢。”
叶依晨一听，也不再言语了。成邦的身世到底如何，她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显然是和越国有着很大牵连的，避世隐居在十方大山里，那得是多大的麻烦事啊。成邦自小到大，能称的上长辈、亲人的就只有母亲而已，其他人虽然他管这个叫叔叔管哪个叫伯伯的，但那些都是家里的家将、仆役，其实都不是亲人。那些人疼爱成邦，一直小心看顾着他，但自己还是居于家将、下人、仆役的位置上，这种交流本来也就不是亲人的方式。对于亲情，成邦一直都讳莫如深，大概，也是因为杜小姐的这偶然出现，有了点感触吧。
成邦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生硬了，解释道：“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我是不知道这杜月如是什么脾性，不过，以杜家的风格来说，他们虽然说是不屑这个不屑那个的，大概也会不屑于占我们便宜吧。最后直接拿到的物资补给品，估摸着怎么也会超过十五万两的样子，不算亏。”
姜枚点了点头说：“这倒是，好多好玩意，市面上没有，不过杜家应该能搞定。回头和他们谈这些具体的单子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提出来的。这种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
“赶紧把信发了，答应人的事情要做好。”成邦嬉皮笑脸地每个正形，冲着彭泽又提醒了一句。
现在，盯上了他们这一行的可不仅仅是杜家。还有许多凯觎着他们堆在货栈里的好玩意以及刚刚获得的大堆白银的人。前几天在姜枚等一行人进入妖核行市的时候，金戈就在行市一楼里卖着自己这边猎获的一些个品级不高的妖核。本来，这也算是笔不大不小的买卖，没想到姜枚他们一行一出现，立刻就将金戈这边的注意力全然吸引了过去。一直到将姜枚带来的那一大堆妖核清理清楚之后，才完成了和金戈的交易。这种对比，让金戈很有点愤愤不平。小客户总是不那么受重视啊。
金戈盯着货栈盯了一个晚上之就走了，回到了城外一处废弃的营垒里和一起来到永安的几位兄弟会合。金戈来到永安，虽然的确是要来卖掉那些妖核，却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手下们探探路，找找有没有可以下手的肥羊。金戈是个山贼头目，确切地说，是黑风寨的第三把手。
能够带看来到永安附近的，自然都是亲信兄弟，甚至还有他的妹妹龙囡。本来他还准备带着龙囡一起去永安的，但刚刚十岁出头的龙囡似乎对于跑城里去帮忙算账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还是喜欢呆在营垒这边，探索着这个被废弃了有一年多的庞大的建筑物。这种居然的石造建筑，和她所熟悉的总是破破烂烂的黑风寨有很大的不同。
其实，要不是这个营垒距离永安城太近了，黑风寨上下还真的考虑过要挪窝到这边来呢。
看到哥哥回来了，龙囡笑呵呵地凑上去问道：“哥，事情都办好了？”
“是啊，三百多两银子，还给你买了点好吃的。，‘金戈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龙囡。
“哎呀，糖酥饼！”龙囡问着气味就知道是什么了，小女生爱吃甜食，不过，永安这里冒险者多了起来，还都是一大帮失老爷们，这类小吃的铺子少得可怜。龙囡这方面可是没什么口福。
“对了，这次遇到一伙人，他们带了大概有三四百个一楼那种妖核去卖。我去他们落脚的地方看了看，人不多，你们看，是不是准备下个手看看？，‘金戈问道。
“哥，三四百个妖核？你没说错吗？”龙囡瞪大了眼睛。
“没，我看着他们把一袋子妖核倒在桌子上，眼睛都快花了。”
“那还是算了，这种心思不要起。人家能猎获的妖核是你的十几倍，那人家的战力至少也得是咱们的四五倍吧。我们打得过才有鬼。”
金戈想了想，说：“那么偷偷摸进去看看？他们估摸着还得在永安呆着几天。我们想办法捞一票总可以吧？”
龙囡愁眉苦脸地说：“没别的可以下手的人了吗？”
“好像有点玄，最近来永安的不少都是大商会和冒险队，都不好下手啊。你看寨子里大家不也在愁这些事情吗？原本，还以为咱们占着最好的山道，可自己不够厉害，还是捞不到做买卖的机会啊。”
龙囡点点头，说：“是啊，现在收成差了好多。今年寨子里才做了十几单有点样子的买卖，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两，大堆的货囤着还不好出手……你看着怎么办啊？这样下去，再过两年我们就都得饿死啦。，‘
“唉，这些都是老大们管的事情，我就不操这份心了。”金戈摇了摇头，说：“大伙收拾下，明天一早跟着我进城，装得像点啊。咱现在就是做买卖的人！”
“嘿嘿，好。”大伙儿轰然应道。
第七章 潜入者
引起轩然大波的枞树心的拍卖忽然取消，让一些人着了恼。毕竟，他们从泰丰、兴业那边赶来，有些还为此取消了一些别的行程安排，就是想要来看看枞树心。没想到到了永安才知道，枞树心已经出手了。在这事情上，杜三已经算是做到了自己的极致，并没有让他们承担太多的责备。他代表杜家向那些去行市那边询问此事的商人一一解释情况。得知是为了杜家的长辈治病，这才截下了枞树心，倒也能体谅理解。这些年来，杜家几乎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或者说，他们从来没做过什么对大家有不好影响的过分的事情，反而是帮着永安城逐渐成为了一座各方面都很完善的城市，来往永安的，没有不惦念这份香火情的。
去货栈那边找麻烦的当然也有。成邦的做法最简单不过了：好声好气来询问还有什么十方大山的出产的，这边就好声好气地接待，倒是也顺带卖掉了好多东西，甚至把他们自己绘制的探索地图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一点。至于那些上门要说法的，或者是听说他们有妖兽豢养着，来求购甚至来强索的，来一个打一个。成邦刚刚将灵图练会，还没找到多少机会练手呢，这下可是打人打了个够。敢上门寻衅滋事的，总得带上几个好手，激气期的不少，这可让成邦打了个乐呵，也让那些贸然上门捣乱的家伙们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开启了灵图之后，成邦总能料敌机先，让对方的招式无从发挥，有个武者甚至憋了个灵力满满的冲拳一直没机会打出来，所有的线路都被成邦看破，最后郁闷地一拳轰击在了地面卸去了聚集的灵力才算完。
成邦倒也渐渐发现了灵图最好用的方式：并不是用来干扰敌人的招式凝聚，而是干扰招式的节奏。无论是武者还是修士，只要被成邦抓住节奏变化，机会总能找到机会躲开招式并进行反击。在激气期，修士在运转灵力的时候，毕竟还做不到非常顺畅，总有积聚和释放的过程，抓住了这些要点，成邦几乎打得无往而不利。
打过了几场之后，看到成邦这么个少年武者居然也已经到达了激气期，后面再来寻衅的少了很多。十几岁能达到激气期的，基本上都是天才之流，别说现在看着就像是有后台有背景，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凭着这个年龄这个境界，几乎随便投入一方势力都会得到重视，会被着力培养。再过几年，说不定眼前这个很热衷于打架的少年，就要变成完全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了。
金戈在一旁看得很着急。这个少年的战力太强了，而且还有其他的卫士、看起来似乎水准也很不错。金戈他们一行中，境界最高的就是他自己，也达到了激气初期。不过，他在突破到激气期之后，似乎再要取得进展有点难。从突破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虽然不能说是没有存进，但进境不明显是不争的事实。眼前这拨人，仅仅这个少年，恐怕就不是自己应付得了的。
“金爷，我们这要怎么办？”一个手下瑟缩在金戈边上，小意地问道。
“他们又不可能一直呆着。人少总会有这点麻烦，一旦需要分开，随便哪边的力量削减都很大。我们是要去抢货，抢银子，就盯着这边可以了。我不信他们就不出去跑了。”
金戈其实还颇为自己的决断自得。这一行人虽然实力不俗，但人少毕竟是个没办法解决的大问题。果不其然，到了傍晚之后，货栈这边留下了两个人，其他人全都离开了，似乎是去赴一个什么晚宴。
“金爷，他们是去杜三爷那边赴宴。杜三爷可不是好惹的人啊，这怎么办？”
“怕什么？杜家从来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他们可是洁身自好得很呢。再说，我们动作够快的话，不杀人不放火，就把货劫走就行。也不表露身份。你们这些兔崽子都给我听好了，别到时候嘴里胡咧咧，都给我安安静静。”金戈说道。
跟在身边的其实只有两个人，大概觉得现在就开始这么吩咐也没什么意思，金戈没再强调什么。他又冲着货栈那边看了一眼，带着手下人回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金戈和他自己带着的人，从来就没有充阔气的习惯，这次来到永安城做“买卖”自然也是如此。他们选的地方，是距离耿家的那个货栈只有一条街之隔的一个客栈。
小客栈本来就没多少客人，结果以很便宜的价格包给了他们一个院子，拉拉杂杂地把人都安顿了下来。
“金爷，怎么样啊？”
“没问题的。”金戈说：“我们来议一议怎么办。胡老四，你带两个人，扛着点东西去城门的哨所。去陪着那些小兵喝酒就行，就说是打探消息。千万别惊动了城墙上面那帮人。那帮人下来了可不好办。真要是出了啥岔子，你懂的，要是我发紧急信号，你就想办法和几个人一起控制住城门。只要保持城门能多开一小会就行，要是我发麻烦的信号，你就赶紧给我走人，回去找老大把我捞出来。阿飞，你在货栈的后街那边摆几个人，别让闲杂人等靠近。那边有两颗老树，挡着墙壁了，我们就从那边破墙进出。
我们进去之后，你要把那个口给我清理好。其他人跟着我进去，记住了，轻手轻脚，能偷袭打晕的就偷袭打晕，尽量别见血。嘴都给我封严实了，这拨人有点来头，我们求财，不露身份。不然真的搞大了，会有麻烦的。”
龙囡哼了声说：“你们可真的别把自己折在里面啊。咱们现在可没剩下多少钱了，真要是被抓进去，要捞你们出来难道寨主还会垫钱？就算寨主答应了，寨子里也有话说了。我们可就更不受待见了。”
大家都是讪讪的。他们这一拨人，在黑风寨里混得实在说不上有多好。金戈是三当家，身手摆在那边，仅次于寨主，所以他们在寨子里还不算是举步维艰。主要还是他们并不太乐意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做。金戈他们这些人常被嘲笑，说他们换个袍子就可以自称侠盗了。其实，说起来金戈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只不过给寨子里死了的那些人的孤儿寡妇的时不时送些钱粮。或许是因为这种举动太过招揽人心，寨主从金戈开始这么做之后，对他也就越发冷淡了。金戈却也没办法，说起来他也不是什么道龘德感很强的人，不过是因为有龙囡这么个小丫头在边上，实在是不好为所欲为。这毕竟是他妹子啊，生长在黑风寨这种地方，人生观已经足够扭曲了，要是再学着他这个哥哥乱来，将来这丫头还嫁不嫁人了？
不过，龙囡自从开始稍微懂得那么点事情，对金戈他们这波人的帮助之大简直超乎想像。龙囡对于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眼睛一眨，极为复杂的账目就已经计算清楚了。稍微那么瞅上一两眼，就能够记住整页整页的账目。要不是还在学着识字，只认得各种货品的名称，估摸着就算世界送去进学，也会是让先生欢喜赞叹的好学生。现在嘛，龙囡却只能委屈在贼窝里，帮他们厘清账目。自从有龙囡帮着金戈算账，他们这波人的生活陡然就好了起来，销赃卖货的时候不会被骗了，在寨子里分赃的时候，往往也能挑上那些不引人注目，却能卖上钱的。这些可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也大大改善了金戈在寨子里的地位。不少人正在积极向着金戈靠拢，希望也能跟着他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不过，金戈并不太希望让老大盯上自己，山贼就是山贼，就算当上了寨主还是没前途，还不过是个山贼。最近穿梭往来的商队等等多了，力量强了，他们反而没力气下手，这就更让金戈在山贼之路上灰了心。
不过，金戈毕竟是个经验丰富，很有头脑的山贼，对货栈的这番布置虽然说不上尽善尽美，却也是将手里的人力调动得很妥当，考虑到了需要应急的等等情况。再加上金戈对自己这些亲信手下的掌握很是有力，基本上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了。在他和他的手下们看起来，就算对方再厉害，可无论如何只有两个人看着货栈。这家平日里就非常轻忽安全问题的货栈，那是拦不住他们的。
金戈并没有等到深夜才行动。那些人是赴宴去了，不过赴宴这种事情很难说到底会什么时候回来。等天擦黑的时候，金戈就低声吩咐道：“弟兄们，开工了。”
金戈一跃翻过了外墙，落在了院子里。货栈里很安静。因为有了姜枚、成邦他们在，之前和他们结识了的两个商号管事晚上索性也就只留了一个人，拜托姜枚他们多关照些。其这也是对这帮人放心到了极点了。但金戈可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他的侦查也算是周密，知道他们有人有兽，货物存放位置等等，不过，他可不知道，到了夜间这边货栈现在都不必安排岗哨，金线鸟自动自觉地会做好戒备工作。
金戈一进入院子，阳阳就邀功一样地跳到留守在货栈的彭泽面前，告诉了他有情况。
彭泽叹了口气。这帮人还真的来了，金戈出现在货栈周围的时候，彭泽就已经注意到了。之前，毕竟已经在妖核行市里见过这家伙了，再次出现，又不是直接找上门来谈生意，那就是存着别的心思了。彭泽虽然没有很认真地针对金戈进行准备，但外松内紧，却也不会轻忽半分。彭泽专门留下来看着货栈，也有等着这些人来的意思在。既然真的来了，那可要好好招待呢
第八章 打埋伏
砖石破裂的声音很是低沉，金戈知道后面街上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条由货栈内部直通外面街道的道路已经打通。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货栈这里安静得有点诡异。
“金爷，他们那些人是在前面那个仓库房子里吧？”一个手下来问道。
“是啊。你们从两边上去，迷香灌进去，动作要快。”
“是。”
两个手下拿着吹管，分别从两侧上去了。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阴影中，金戈舒了一口气。这年头，做个贼是越来越提心吊胆了。严格来说，在城里干这种事情也属于捞过界了。不过，金戈现在似乎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过来一会，还没有任何动静，金戈觉得不对劲了。他努了努嘴，冲着另外两个手下说：“走，我们一起上去看看。”
顺着楼宇的阴影，金戈带着两人靠近了仓库，他示意两人朝着两边散开，为他望风，他则悄无声息地抽出短剑，朝着仓库冲了过去。仿佛有一阵风卷过地面，最多让几颗小石子滚动了起来，金戈一下子就到了仓库边上。他顺着墙壁走了几步，看着前面窗口下面的浅浅的脚印。自己的手下应该会在那个位置喷出迷香，但现在人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种诡异的情况让金戈打了个激灵，看起来是着了道了，对方有准备。
金戈横下一条心，从怀里掏出响箭，甩手就朝着空中抛去，可还没等响箭想起来，一道蓝莹莹的光就将响箭射落了。金戈已经，这得要怎么样的反应和准头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你还是太平点比较好。哨所里那几个已经束手就擒了。他们过去得太早了，让我还有时间打个来回。”彭泽的声音阴沉沉的，仿佛从地底升起一般。
金戈哼了一声说：“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故弄玄虚，把人调走了让我们入毂？”
彭泽走到了通道里，让金戈能看到了他口“入毂？你太高看你们了。要对付你们，哪里需要那么复杂？那些人真的是去赴宴，本来的行程就是如此，至于我，则是留下来专门候着你们，其实也不确定你们是不是来，是不是今天来，可是，看起来你们还是很心急啊。”
彭泽笑着说：“我们没找人帮忙，也没让人绕一圈回来候着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金戈微微一怔，忽然就后跳想要靠着一股子劲直接一个人逃脱出去，再想办法。可彭泽这家伙既然留下来候着他们，又岂能让金戈有这样的机会。一道金光一闪，阳阳携着一蓬淡淡的灵力，直接撞在了金戈的背上，把他打了下来。阳阳出手很有分寸，虽然会让金戈受伤，却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最多也就是疼个几天，肌肉有些肿胀罢了。
金戈强忍着疼痛，就地一滚，继续朝着前面窜了出去。这下子，拦在他面前的却是两只一般大的玉斑虎。大白一跃而起，朝着金戈直扑了过来。金戈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身躲开，但小白已经从一侧抄了上来，两只爪子直接按在了金戈的肩背上。
金戈就势一滚，可他的身形就算再灵动，也比不过玉斑虎。他砸落在地面的时候，大白小白都已经攻击到了他的边上，大白已经张大了嘴，一口咬住了金戈的胳膊。
“大白，停下。”
彭泽连忙叫道。
大白咬住了金戈的手，拖着他挪了一步，抬起头冲着彭泽看着，还歪了歪脑袋，仿佛在说“瞧你紧张的我才不会乱咬人呢……”的样子，倒是让彭泽有些挠头。小白在边上呜呜了几声，也像是在威胁着金戈。
“不要动哦，一动，你的胳膊就没了。”彭泽冲着金戈说道。
金戈额头上的冷汗几乎流成了一条小溪。其实，大白很口下留情了，这一口压根没咬实，只是用牙齿轻轻扣在了他的胳脖上，最多也就四破了点皮。这还是因为大白不太爱吃生肉，对人血的味道更是不喜欢，不然就算彭泽已经提前招呼了要轻点，也不会让金戈那么好过。
“原来你们能这么使唤妖兽……我认栽了，别为难我的弟兄们。”
“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审审你。”彭泽淡淡地说。
陈文星提着一根长木棒走了过来，汇报道：“都料理完了。让金线鸟一人给一发，全部打晕口我都给拖到边上柴房里去捆着了。”
彭泽点了点头：“这次干得不错，动作挺快的，没人逃掉吧？”
“我可不管盯人，只管过去捡人就行，金线鸟们干得太棒了。”陈文星很老实地说。
金戈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帮都是什么人啊。一般豢养妖兽的商会或者冒险团他也见过，那是只在关键时刻放出去用一下的，或者就是那些本身实力就一般，但因为有特殊的能力而从小养大，和人已经很亲厚，完全驯化的妖兽，可那也是严防死守，生怕妖兽出了什么状况伤到人。这些人呢，玉斑虎当宠物来养，金线鸟直接放在外面随便它们去玩，甚至于货栈这边的守备还是和妖兽商量看来。这已经是把妖兽当作非常可靠的伙伴了，最多也就是交流的方式上略有点麻烦罢了。输在这样的一群人手里，真的不冤。
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的，金戈可还是第一次听闻。
彭泽让大白小白放开了金戈，自顾自地和陈文星去料理了一下那些被捆绑好的家伙，又找了木板和石块搭了个临时的围墙堵住了后街方向的那道缺口，随后，彭泽才有时间来处理金戈。
“你也看到我们这边的实力了，看你的身手，也不过是激气初期，不是我的对手。其实境界和你一样，不过，十方大山里厮杀天天有，还有各种大补之物吃着嚼着，这灵力积累你是比不上的。别想着要暴起伤了我就能逃掉，不可能的。”彭泽解释道：“我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另外我想知道的事情，你最好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别逼着我给你上手段，反正迟早你还是要说的，到时候神智是不是清醒，有些伤还有没有得治，那可就难说了。这些手段上，我非常有经验，在很多人身上练习过，在十方大山里混得久了，大概有点手生，你可别给我练习的机会啊。说起来……嗯，还真是挺有乐趣的。”
提及那些刑讯计较，彭泽眉飞色舞了起来，这更让金戈觉得毛骨悚然。看起来，这家伙不像是说假的，光是提到的那些字眼，金戈知道黑风寨的黑牢牢头就绝对没有那样的手段口好些个刑讯手段，本来就不是道听途说了就能学会的，不管在刑狱还是在探子暗谍的领域，一些个手段外人或许听说过名字，但真正的方法步骤，却永远只是少部分人的不传之秘。
金戈觉得，自己还是乖乖说话算了。
“我叫金戈，是黑风寨的三当家。”金戈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认栽，我的兄弟们知道的，我都知道。别为难他们就好了。”
“这时候还想着兄弟，你这人不错啊。”彭泽说：“不过，我问你名字了吗？”说完彭泽弹指射出一股气劲，打在了金戈的肋下。气劲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是疼痛，却没有任何其他伤害。金戈整个人却像是被烙铁刺中了一样，疼痛地在地上滚了起来。
“这是让你记住，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彭泽云淡风轮地说，那口气就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寒暄着。”不过，我听明白了啊，黑风寨，那是什么来头？”
百盟书
“黑风寨在永安西南面，在老君山上口背靠十方大山，一边是逆风峡道，另一边是泯江的一段支流，也算是个水陆交会的关键地点。不过，永安城这里鞭长莫及，顾不上那边，而且，黑风寨平时也给那些关系比较好的冒险队之类的提供补给，让他们落脚什么的，也不算是个完全的山贼的寨子。”
在脑子里大致绘制出黑风寨的位置，彭泽的眉头皱了起来。黑风寨的位置要比金戈所说的更为重要。这个水陆交会之所可不仅仅是方便抢劫的。闽江是一条七弯八拐的大河，虽然拐来拐去很麻烦，但总体来说水势开阔平顺，非常有利于水路运输口泰丰、兴业两个城市，差不多就是依靠着泯江发展起来的，大批的物资都是从泯江上游，也就是楚国腹地运到泰丰、兴业，然后再转运到永安。要是切断了泯江水道，这三个城市都得抓瞎口只不过，黑风寨绝对没有力量切断水道，甚至应该是没有什么可靠的水上力量，所以，也就只能围着逆风峡道打主意。逆风峡道也不简单。现在，按照地图上的标绘，逆风峡道应该是不通的，只有从百家集到永安的这一段是通的，而这条峡道通向哪边呢？峡道如果全部疏通的话，那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夹在两个庞大山体中间的通衢大道，能够从泯江边上出发，直插东部平原，到达魔屋山。魔屋山又在什么位置呢？魔屋山是个狭长的山体，峡道通向的这边是魔屋山的南路，而在魔屋山北路，有个关口名叫大岭关。当初，攻略安庆的大军就是在大岭关稍作休整之后出发的。越过大岭关，实际上就到了原先国疆土了。
这些情况，让彭泽兴味盎然了起来。
第九章 放归去
除了金戈，彭泽没兴趣对其他人动手，除了让陈文星不时去巡查一下之外，就是给每个人的嘴里都塞了一丸药。有些人已经醒了，他们惊恐地询问彭泽到底给他们喂了什么，可彭泽除了冷冷地，面带诡异微笑地看一眼之外，再也不说一个字，这样反而让这些个山贼们惊恐万分。毒药这玩意可每个准，千变万化的，只要水准够高，甚至有些毒药能有非常诡异的触发条件，让人防不胜防。
而彭泽这样的举动更让金戈崩溃了。山贼这行怎么能够不懂点毒药、迷香之类的玩意呢？凡是认不出来的毒药都是很神秘的玩意，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彭泽拿出来的东西显然就属于这种。想到对方能够在十方大山里成年成年地呆着，想到对方攒下来的各种灵药毒草恐怕是外界见都没见过的东西，金戈就心下战栗。可他却又有点奇怪，明明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啊，对方后来又问及了方方面面的问题，从黑风寨的寨主，他们的力量强弱，地形地势，以及打劫、销赃等等是怎么安排的，对业务之精熟让金戈都有些吃惊，他都没有在这些事情上都插手的权力，也就说不上有多了解，偏偏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似乎对山贼的业务门清。看对方问得那么详细，金戈忽然生出一个疑问来：难道这家伙是对黑风寨有兴趣了吗？
金戈被关在货栈里，和他的手下分开了。其实，在什么都说了之后，金戈的精神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反正是生是死都是对方一言而决的事情，自己担心或者不担心也没什么区别。只斗争了一小会金戈就睡着了。等他睡醒的时候，他看了看透过窗户纸透入房间的光线……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呢。到这时候对方居然还没处置自己，倒是让自己很有些奇怪了。更让他觉得尴尬的是，他觉得饿了。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金戈想着，大概死以前应该还是能管一顿饱饭的吧。
大概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房门打开了。陈文星看着躺在地上的金戈，脸上有些无奈。他从腰间掣出长刀，轻轻一挥。金戈本来已经闭目待死了，可没想到刀既没有落在他的脖子上、胸口或者腹部，而是在他背后捆着的双手中间轻轻划过，斩断了束缚着金戈的双手。
“跟我来吧。”陈文星说。长刀已经插回了腰间，陈文星似乎也没任何戒备的样子，直接转过身就走出了房间，似乎完全不担心金戈从背后暴起伤人。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陈文星当然是打不过金戈的，但这也要金戈敢动手才行。
昨天彭泽和妖兽的表现，都已经在金戈的心中打下了牢不可破的可怕印记。这会，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不是自己的对手，但金戈还是没办法生出半分对抗的心思，乖乖地跟在陈文星背后，七弯八拐地从堆放得一塌糊涂的各种货物中穿行而过，到了隔壁的那栋仓库里。
成邦等人就住在这边。他们在宽大的仓库里再搭起了帐篷，就这么将就着住着。反而是玉斑虎临时的窝、还有金线鸟搭建在架子上的巢看起来体面气派很多。眼前这帮人完全不差钱吧？可是，就这么安之若素地住在仓库里，连那个女子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尤其是那个女子，气度闲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贵气，连从把不爱吃的肥肉拨拉到身旁的少年的碗里这种如此不雅到了令人发指地步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醒过来了啊，你这家伙倒是比我们还能睡。”其他那些人没有搭理他，还是彭泽站了起来，冲着他说：“没事了。你这边自己拿个碗吃饭，然后等一下就可以走了。”
“走？我可以走？你们……你们不杀我？”金戈愕然。
“说得好像你有多重要我们一定要灭口的样子。还有你那些弟兄，真是不错，听说我们肯定会放你才开始动筷子吃饭。等下你把他们一起带走。管你们一顿就够糟践钱的。”彭泽没好气地说：“你要谢谢你妹子，帮我们干了一上午的活，你就活下来了。”
“我妹子？”金戈大惊道：“我妹子怎么了？”
龙囡捧着一本厚厚的本子从一旁的大堆货物后面走了出来，虽然声音是那么稚嫩，奶声奶气地，可作出那种没好气的样子却尤其可爱：“还不是你们这帮笨蛋，说了让你们别来别来，偏要来送死。还要本姑娘我大清早跑来给你们求情……你们还真的一个都没死，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存千年呢。赶紧吃饭去，吃完了饭给老娘我过来干活！”
那么小的小丫头忽然这般说，可将大家逗得不行，围着一起吃饭的几个人噗嗤一下都笑开了。龙囡又羞又恼，瞪大了眼睛，双手叉着腰冲了上去，大声说：“笑什么笑，还不是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有那么多物资都不知道怎么办，早盘整完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啊。亏你们也敢号称是军中精锐，就你们这么管辎重，围着粮食袋子都能把自己饿死！”小小丫头，居然有几分管家婆的气势。
“好啦好啦，龙龙你辛苦啦。”叶依晨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宽慰道。“赶紧点完，下午还有东西要送来，等下姐姐给你好东西。”
“真的是好东西？”龙囡怀疑地说。
“当然是。一定是。必须是。”叶依晨不容置疑地说。
“那好吧。”龙囡嘟嘟囔囔着，抱着厚厚的本子继续去清点东西了。
“回头你真该好好谢谢你这妹妹。大清早的跪在了门口……我们只好让她进来了，这城门口的，要是晚一会我们也该万夫所指了。”彭泽说：“你们这些粗胚，居然能养出这般伶俐的小丫头倒也是桩怪事。”
看到大家对着自己妹妹不但没什么恶意，反而是很熟络很亲切的样子金戈松了口气轻松了下来。“和我们没关系，原先看仓库的大爷教了她识字，也不多，就几百个。她就自己对着书，慢慢地认，有时候请教来山寨里的人。她算数也是大爷教的，不过比大爷厉害太多了，看一眼就算清了，压根不用过脑子。过个几年，恐怕我妹子在寨子里的地位要比我高多了。”
“呵呵过几年吗？”彭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说：“可惜，可惜了。”
金戈不敢问到底可惜的是什么，但现在这情况，他知道自己，自己的弟兄们，还有自家妹纸都安全了。他立刻拿了个大碗，陪着笑脸凑到人群边上，毫不犹豫地冲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下了筷子。
哪怕单以这顿饭来说，恐怕都是他一次难得的经历。桌上除了本地采买的牛肉、蔬菜和鲜鱼之外，居然全部是从十方大山里带出来的食材。比如：赤火蛛的腿肉……敲开硬壳之后里面的肉居然一层层地洁白如雪，不管怎么烹调都很好吃，还很耐放据说摆个十天半个月的连味道都不会有变化，应该是赤火蛛体垩内特殊的毒素或者分泌在起作用；银冠犀的后腿烤出来的肉排，那味道简直美得无法形容……可银冠犀这种东西，怎么说呢，一张比较完整的皮大概可以把整个黑风寨重新造一遍，那几乎是天然的抗灵能的盔甲材料，打到一头银冠犀，一些冒险队可以几年不开张，慢慢休养生息，而且，肯定也需要休养生息。而这些人，堂而皇之地顺便聊起了银冠犀的肚片有多下酒，说是下次要去打几头，就是来回要跑几天不太值得……
反正金戈的人生观是一次次被冲刷，这些人，阔气到了完全不用在意钱的问题了。难怪之前听人说他们十万两就把枞树心给了杜家，本来金戈还觉得，大概是从其他方面，杜家可以给这帮人找补回来，毕竟杜家不管怎么傲娇，毕竟是本地一霸，手里各种生意随便露点给他们都能让他们过得很滋润了。可现在，他大概是明白了，这帮人真心是不怎么在意这些那些。杜家给好处是可以，就算啥都没有，他们随便搞点好东西出来也足够过活了。
不过，金戈倒是也没很快走成。大堆的物资已经将整个货栈都占下了，龙囡索性说动了叶依晨，将那些家伙全都放开了，帮忙干活。在龙囡的指挥下，一直忙到下午才大致盘整完。金戈急匆匆地带着龙囡和众弟兄，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囡囡，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干嘛要放过我们？”离开了货栈，金戈还是问了出口。他可不觉得真的是因为龙囡去求了情帮了忙才让自己活下来了。
“笨蛋，他们八成是看上了黑风寨呗。”龙囡不以为然地说。
“那我们怎么办？离了黑风寨，我们还能去哪？”
龙囡嫌弃地看了一眼说：“投靠这帮人啊。叶家姐姐人可好啦。他们实力强，有钱，有物资，和杜家的关系好像也不错，现在又搭上了本地的不少商家，好像和泰丰兴业那边来的商会关系也不错，跟着他们干，不比当山贼好啊？”
“寨主把我们带大，还有那么多弟兄，怎么能背叛了他们呢？天打五雷轰的要。”
在山寨里长大，见惯了大家随口胡咧咧了就起誓的龙囡不以为然地说：“你见过老天真的搭理你么？还天打五雷轰……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可未必存着这心思。你还是三当家呢，没见过混你那么惨的三当家。”
金戈没再说话。要再和这些人作对？他现在完全没这种心思了。有力量有手段，为人又好，这样的人，的确会在这有着乱世的兆头的时代混得很随心吧。金戈的确是黑风寨里长大的山贼，也看惯了一**的老人死去，要说黑风寨对人多好，肯定不可能，不然，当什么山贼啊。就算是他，要不是因为他的做派，又怎么会落到一家堂堂的大山寨三把手，居然要落魄-到需要靠着闯空门过日子呢？
第十章 货比货
待到金戈带着人离开之后……直维持着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的众人才轻松了一些。招揽人这和事情，大家也都说不上熟练，只是略有耳闻而已。谁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虎躯一震对方纳头便拜这种事情，大概也就仅仅出现在戏文里吧。刚才吃饭的时候，以及最后送别金戈，故作矜持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就算是表过态了的时候，成邦别提有多紧张多别扭了。现在，可算是能够不管不顾地放松一下了。
“彭汝，你确定这么干真的有用？”成邦问道。
“不知道，不过现在情报有限，我也只能估摸着对方的性子，以及黑风寨的情况来这么玩了我们人太少了啊了……”彭泽无奈地说。
他知道自己有多受重用，这和其他几个身手差不多的人还不一样。在情报工作上，哪怕姜枚都觉得大家是不是商量看来？可成邦却觉得，既然这事情大家都不懂，那就不要商量了，懂行的顶上，以后太忙了管不过来了再说，外行人拖累内行人的事情，还是不要了。于是，彭泽在和情报、设暗谍等等事情上，基本都可以一言而决，其他人绝对都会鼎力配合。无非是觉得麻烦心里不爽了让他给大家搞点好吃好玩的，却绝不会拖后腿。这一次处置金戈的事情就是如此，他仔细思量，加上连夜找人收集了不少资秤之后，对成邦和姜枚建议，放走金戈：成邦和姜枚听了他的解船之后，几乎立囊就同意了下来。还同意大家一起帮着演戏，给金戈留下一个足够深麾的印象。这和配合力度真的是不能再高了。
“金戈在黑风寨虽然是三把手，但一直是个跑腿的，有麻烦事辛苦事逃不掉，有肥羊的时候说不定也会让他留守寨子，只不过大当家二当家的吃相也不箕是太难看，好歹给他留了点残羹剩饭。可他还接济着以靠寨子里的人留下的孤儿寡母和老父母等，钱很不趁手，却还是坚持了下来。这人，性子上可以说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是流落在了贼窝里而已。看他对兄弟，对妹妹的样子也能知道，不算是个坏人吧，就是心思还是有点滑。我们要吃下黑风寨的话，可能就得落在他的身上。他在寨子里的影响不小。另外，也是因为我们的人真的是太少了，要看着阳山营，至少要留下十几二十个老人，其实能够去接管黑风寨的也就差不多这个数字了，两边一边一半吧。可十几二十个人，就算是我们这些主要战力都去，也没办法管得过乘。光是日常的各和安排就要把我们拖垮了。所以，怎么利用黑风寨的老人至关重要：他们的寨主、二当家是什么德性我不知道，可至少这个金戈看着还箕是靠谱的样子，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设计一下他了。其实也说不上设计，只是心里埋个刺，回头等我们杀上门去的时候再看他的反应。反正，把他干掉了没什么好处，但是，放走了他，却是给黑风寨埋下了一根钉子。到底哪边是比较好的主子，我想他心里应该有数的吧。”
成邦撇了撇嘴了大概这也是一开始自己就闭着嘴不怎么说话的原因，纵然是个看起来不错的东家，要是这东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话事，靠谱程度怕不要也直线下降了吧？
“不过，姜叔，真的把黑风寨吃下乘，咱们管得住吗？”成邦还是有点担心：“那地方可不小加上能容纳商队的地方，能容纳两三千人，平时也有几百人长期驻守。虽然的确是个很适合经营的地方，不过，就我们这点人……这里是楚国啊，如果在越国，晨姐随便去吼一声都能拉来成千上万的，这边，我们这些越国人该要骗多少人才能把黑风寨管下来？”
成邦的疑虑让大家呵呵一笑。姜枚笑着说：“邦儿，你大概对越楚两国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虽然这些年来越楚两国的朝廷都在逐渐收权，可是还是各家各族比较强势一些。你看楚国把杜家贬斥到永安来，却一点都不怎么敢动他们，财富、人员几乎是完整地过来的。不然，杜家怎么可能短短那么些年就重新崛起？哪怕子弟教养再好都不可能。另外，越国也是如此，要不是粱家的势力那么大，那粱寻怎么可能投靠了楚国之后立煎就让边境和中枢乱成那叮，样子？朝廷的收权还不是要靠着家族之间合纵连横么？”
叶依晨无奈地说：“这倒是的。越国已经算是国家观念强的了，多数还是因为一次次大战中军人们打出的军威，以及战争中各家各族都不会那么只顾自己。楚国，这方面比越国要差一些，他们一直到现在，大部分军队皇帝都没办法直接调动的。好歹越国还有九大营，不管是哪家的，全都非常忠心于朝廷。
所以，只要能够自己成就一方霸主，能威慑住那些手下，纵然当中或许有些人在意越楚之分，不过，应该也不会是太大的问题吧。何况，在老百姓眼里，其实越国的国政比楚国宽容仁厚许多了。”
彭泽耸了耸肩，说：“这也就是这次大战一起，越国一开头输的一塌糊涂的原因之一吧。”
叶依晨没说什么。从爷爷、父亲开始，几代人的收权其实很有策略性，不断推行仁厚的政策，说服各大家族豪门一起施行，甚至以此为理由对一些拒不执行的家族动手灭之，其实都是增强百姓的国家观念，增强对越国、对叶家的忠诚的策略。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些策略的推行实在是太过缓慢了。爷爷开始实行此项策略，可惜不幸早天，父皇的性子本就宽仁，有时候未免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了些，而哥哥，则是在两国大战中继承了皇位，现在恐怕还顾不上这些吧。彭泽的说法，其实算得上是越**中对皇室长期的宽仁的政治的一和集体吐槽吧了
不过，总算是把这个事情解“哼了消楚，虽然不足以打消成邦全部的疑虑，却也让他不至于担心他们不足以掌控黑风寨和周边了。黑风寨的条件非常不错，的确走进可攻退可守，还有非常丰富的可以经营的资源，再加上可以控制逆风峡道，这个诱惑可就更大了。
姜枚想了想，说道：“说到逆风峡道，我好像记得，以前有人是经营过这条峡道的。当初越楚两国关系密切，因为要抵挡北方、西方强邻的压力，两国交往密切得很。逆风峡道无论什么天气、季节都能走，虽然需要维护，但从商旅通行上收税，以及靠着沿途的疥给站等等，倒是也能维持下来。逆风峡道里，甚至曾经诞生过一个实力相当不错的家族：千阳饶家。饶式益，就是现在越国的悬金城太守，就是饶家的后裔。”
叶依晨愣了下，说：“坞像真有这事情。不过饶家之后好像也因为峡道没落了，逐渐转为经营海上生意，倒也做得不错呢。”
成邦想了想，说道：“既然逆风峡道是这么重要的一条通路，为什么后来会废弃了呢？哪怕两国交兵，很多通路其实还都是在的啊。”
“因为浮槎啊。”叶依晨说道：“逆风空道虽然四季通畅，但由于峡道的维护成本不低，实际上获益很是有限，虽然能掌控两国之间的一条痛苦，但也仅仅是一部分的商户会听从饶家的指挥。浮槎变得可靠而且不像是之前那么昂贵到无法想象之后，尤其是一些飞舟、云梭开始多起来了，小宗昂贵的货物通过这些来运输更合算一些。纵然有天气原因，但因为飞行在空中速度很快，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送达，也比逆风峡道来得方便快捷。而且，你干嘛要觉得一家一族就毁在这条通道上了呢？饶家现在还是越国巨富之一，他们甚至还是越国唯——家能够制造进行万里以上长途飞行的飞舟的家族，光是这一项，就够他们吃几辈子了。”
成邦愣了下，说：“没想到他们转型如此凶猛啊。”他又恕了想，看了下地图，说道：“我答应了杜月如要给她送来一批药物，还有些日子，这些天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做。那我们去逆风峡道那边探察一下如何？”
“好主意！”叶依晨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是她的侍女婉儿看见了，估计会越发诧异，当初各和热闹事情，新鲜事情都不愿意掺合，永远谨言慎行地走别人走过的路，做别人做过的事情的公主殿下，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他人显然也很赞同这个想法。原来，这些人大概也都是喜静不喜动的，不过，经历过了十方大山中的生活，大家一个个都非常册白什么叫做“生命在于运动”了。
“那现在这边堆着的那么多东西怎么办？”陈文星问道。
“让这边货栈的老板帮忙管着好了，给杜月如送个信。有杜家看着，你觉得有什么人敢吞没我们的东西杜月如社月如绝不会让这事情发生的了……”彭法笑了笑，很有把握地说。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整备一下就出发。明天晚上我们……应该能到江坛镇那边落脚了吧？”成邦盘箕了一下，说道。
“好。我这就去给杜月如送信。”彭泽愉快地说。他似乎很热衷于和杜家拉近关系，尤其是这位杜小姐，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物呢。
第十一章 逆风峡
听到成邦他们一行准备离开一下，过一阵再回到永安，杜月如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们就把价值十几万的物资扔在货栈，让我随便找个人去管管？”
“是的。杜小姐：”
“十几万的货啊，你们就那么放心？”
“杜家稍微说一下，我想没有人敢动那些东西的吧？”
“我们杜家从来不卷入这样那样的事情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那就不会有杜三爷，也不会有杜家在永安一言九鼎的气派了。”
“好吧。我让杜三找人去管着。你们……真的会把那些药物运来吗？”
“和与杜小姐您的交情相比，别削都不那么重要。既然我家少爷已经说了，那我们就会做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少爷会对您那么说，不过嘛，当下人的，也不需耍知道主家怎么想。”
“你家里下人点，是那么放肆的：”
“放肆？其实还好吧。庶真不算是放肆的了；小，姐．既然您把这事情答应了下乘，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之后会通过别人，或者是通过金线鸟采给您送信，约定回来的时间，或者是在山**接药品的时间地点。后者，那是以防万一我们赶不回乘，恐怕就得偏劳小姐您劳动一下了。”
杜月如点了点头，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彭泽很知趣地告辞了。
杜月如越发觉得奇怪了，这个成邦到底是什么来历呢？靠着拟树心，她救回了奶奶，按照那位医师的说法，因为拟树心的品质极住，而且灵力几乎没有任何耗损，治疗效果极住工如果能够善加保养，奶奶应该还有三年以上的寿命。而且，同样是因为治疗效果很好！对身体的损害比较小所以可能还有继续进行一次治疗的机如…………枚枞树心，这样算着或许给了奶奶超过五年的寿命，对于杜家来说，这五年非常重要。恢复健康的奶奶已经着手在整理家里的各积关系，将和和人脉移交给现在的家主，也就是杜月如的二叔。由于现在越楚两国交战，又是永安即将面临一个大发展的时候，各和关系网各和人脉资源，丹及和和能用得上的明里暗里的资源就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一两年里，杜家必须继续务实对永安的控制，奶奶在其中能起的作用之大难以想象。
光是靠着这次她冒失地上门求取拟树心，杜月如在家中的地位就瞬间被拔高了一层。二叔已经让杜三完全听命于杜月如，实际上等于承认了杜月如对永安市井的控制，对于一今年不满二十的少女来说，这可走了不得的权柄了。
而秘树心这件事情，可以说不管是杜月如还是整个杜家都耍欠成邦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对方有医士，可能境界不算很高，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那今年轻女子的水准着实不低，也很明白这积法阵对老人的意义。这和人异，可就不能赖掉了。其实，杜月如也不想赖掉这和人情：
有时候欠着人情反而是一和有趣的关系，意味着你可以在相处中得到对方更多的主动，可以有节制地耍赖耍滑而对方还无可奈何……想像一下这些，杜月如觉得有成邦这么个神秘而有实力的家伙存在，或许也不错。
从永安出发，到逆风峡道的入口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当然，这仅仅是以他们这一行人的脚力乘计算的。天上有阳阳在侦查哨探，一路解决可能给他们造成困扰的各和妖兽，顺便当午餐晚餐。
阳阳虽然资深品阶也不算高不过是中阶的妖兽，但因为特别的战斗方式、能力，以及极为高超的智力，纯以战力来说，拖死比它高一两阶的妖兽毫无压力。而在地面上，他们这一行将麻烦的行李全都留在了永安城，全部轻装上阵速度非常快。叶依晨的脚力略弱，但她有大白小白可以骑乘，反而是最轻松的。
本来预计要走三天的路程，实际上在他们紧赶慢赶之下，用了不到两天就走完了。从永安出发的第二天晚上，他们就抵达了逆风峡道的入口，入口处的几块巨石形成的一个遮风档雨的掩蔽所成为了他们的宿营地。
“你们看，这里还有绳子的勒痕了时间都已经那么久远了。”
“因为这边没什么风，所以风化也就不太严重。这边以静应该是个供给各和商队车马停驻的地方。这里稍微挤挤一两百匹马上再辆大车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陈文星问道。”不止”彭泽说道！．“你是没见识过商人们节省地方的本事，他们能把一寸寸的空间都给你挤出来。这点比军中强多了，不过住着也难受多了：”
姜枚则仔细检查了一下作为掩蔽所的石阵周围，却觉得很是蹊跷：石阵周围实在是太过干净整洁了，据他们所知，这些年里并没有人试图恢复这条通道。
实际上除了他们这些居心叵测的越国人，恐怕还真没有什么人会想要去恢复这条通道。照道理这个入口处的宽阔的掩蔽所，经历了那么长时间应该会被草丛环绕，或者有许多的妖兽便溺痕迹，但是这里都没有。就像是曾经有人来这里清理过似的，不过姜枚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乘，可能也是觉得这些疑惑其实大概也不那么靠谱吧。
纵然姜枚不说，大家缺还是能够感受到峡道的奇异诡诋之处。自从到了峡道口这里，在巨石石阵中间，金线鸟和玉斑虎都奇异地安静了下来。金线鸟在用木杆搭建起来的临时的鸟巢顶上错落有致地站着，却都围绕着阳阳，一哥如临大敌的样子。大白和小白分别跟在成邦和叶依晨身边，那样子就好像是要好好保护两人，或者是随时准备驮着两人逃命的样子。以成邦现在对妖兽的了解，其实他觉得大白小白也好，阳阳和其他那些金线鸟也好，其实都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在，更像是峡道里有些它们完全不明白的存在，不知道强大与否，不知道是友好还是敌意，只是某和存在，而那和气场，却能蔓延到峡道之外，让他们感受到。妖兽们的直觉要比人类强大太多了。看到妖兽们的这和戒备，成邦不能无动于衷。虽然在巨石阵中落脚已经是傍晚了，但打理好营地，吃了晚饭之后，他站了起乘，冲着大家说：“我去峡道里看看。”
大家一下子都站了起乘，都很是有点紧张的样子。成邦连忙说道：“我带着大白小白，也不会很深入的，没什么情况一个多时辰就应该能回乘了。你们招呼着营地这边就行。”
叶依晨说：“我跟着一起吧。”成邦街是不拒绝叶依晨陪着一起，点了点头。
姜枚什么都没说，招呼着大家继续收拾营地，做好周边的戒备工作。成邦和叶依晨很快就坐在大白小白的背上出发了：对于逆风峡道这种诡谪的气氛，阳阳也很感兴趣，虽然一开始闹着别扭犹豫了好久，作息非常规律的它对于夜间出动似乎很有些抵触，不过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在成邦和叶依晨出发之后立庶跟了上去。
逆风峡道从入口这里进去不远，就是一片两侧岩石崩落，塞住了道路的情况。对于寻常商旅，这或许是个颇为麻烦的问题，可对大白小白，这和地势完全称不上陛碍，它们随便蹦跶着就过去了。不过，两侧的岩壁崩落的情况，远比成邦、叶依晨想像的乘的严重，它们深入了差不多有十里，断断续续能够看到原先的地而的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其余地方全都堆积着嶙峋碎石，而且新旧不一。再向前，超过十五里之后，反而路面显得完整得多。
“这些碎石，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崩落的吧。”成邦可是在山里从小玩到大的，一边靠进，一边还随手以独孤巍留下的测绘方式，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标注出自己看到的各和地势了将那些最严重的崩落点标记出来之后，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咦？为什么？”叶依晨觉得稍微有点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声音，像是要为自己壮胆。以前行走在十方大山里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害怕过：大山里虽然危机四伏，但其实走着走着，也走到处有不同的景致，不少地方甚至说得上湖光山色，风景秀美。要是不去想那些密集到让人头痛的战斗，其实真是一段不错的旅程。可是，在逆风峡道里，除了冲耳而采的呼呼的风声一直不曾停歇之外，连其他杂音都没有。没有虫嘶鸟鸣，没有书页的沙沙声，最多的就是不息的风穿过各和大大小小的石头势隙发出的调门不同的呜呜声。这声音听着是那么像人在哭泣呜咽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差不多每隔一里，会有一次比较大的崩塌，几个地方相差不到三十尺，要说这不是人搞出来的，那才有鬼呢：”成邦哼了一声。
第十三章 有蹊跷
“啊？怎么回事这样？”叶依晨惊呆了。她回想了一下路上的情况，还倒真是这样。“可是，到底是谁会有意破坏逆风峡道呢？这条峡道不是已经封闭弃用了好多年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不是还没遇上吗？”成邦哼了声说：“这里的一些痕迹，不像是从废置了逆风峡道的时候留下的。如果是有人一路破坏过来，让岩壁碎裂的，那这人的修行境界很高。能让这里的岩壁破碎，反正我是做不到的，差着好多境界呢。”
“完神期？还是具天期？”
“不知道啊。不过这也很难说呢，说不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修行法门，可以在比较一般的境界上，发挥出极大的威力。或者，就是术士这一系，用法阵和其他手段，说不定也能做到。”
“法阵……这倒是很难说啊。”想到那些修士们惊天动地的本领，叶依晨也沉默了，现在，他们也就是揣测罢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他们继续向前就越发小心了。逆风峡道并不算非常深，两侧的岩壁最高也不过是一百多丈高，头顶上断断续续还是能看到大小不一的一片片天空的。如果在白天，以他们的身手，想要攀援上去也不算是太大的事情，可在晚上，大家还是小心点跑在路中间，提防着岩壁上或许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东西。
越过了十五里之后，再向前倒是有很长一段完好的道路，由于逆风峡道独特的环境，路边有一些低矮、耐旱的灌木，以及一些仙人掌、仙人球之类的植物，虽然逆风峡道封闭多年，却也没有蔓延生长的趋势，并不影响通行。他们顺着道路一路向前，一直到距离入口五十里的前后的地方，才看到前方一片浓密的郁郁苍苍。
“这里植物怎么一下子多起来了？”在距离那一片植被还有不到半里地的地方，成邦和叶依晨让大白小白停了下来。叶依晨很是好奇地问道。
“前面恐怕是有水源。”成邦说道，他注意到大白小白都微微地前倾着身子伏在地上，做出再明显不过的戒备的姿态。大白冲着成邦低声呜呜了几声，也算是个提醒了吧。
“前面有东西。”成邦将短剑取在手里，将原本背在背上的长刀上固定刀柄的挂扣解开，以便随时可以抽出作战。叶依晨则紧了紧腰间系着的药囊，从怀里取出一副皮质的手套戴在了手上。两人几乎瞬间就都完成了战斗准备。
“阳阳！”叶依晨冲着还在头顶不远处盘旋着的金线鸟招了招手。阳阳用很轻细的声音应了一声，朝着前方的绿洲飞去。虽然侦查这种工作的确是比较危险，但阳阳的战力比较强，加上速度快，还能瞬间灵体化，实际上在这种短促的侦查出击中，要比留在营地那边的小金都要更适合。
阳阳出击之后，成邦从大白身上跳了下来，一起朝着绿洲跑去。叶依晨则小心翼翼地放出了两个悬光术，用一根灵力线将以淡淡的灵力构成，只能用于近距离照明的悬光球束缚在了成邦和大白的身上。这种照明的方法也是在十方大山里，和那些仙石大炮的操作术士们一起研究出来的。从照明的效率上来说，或许并不占便宜，但胜在光线是冷色的，而且极为轻柔和缓，比月光星光强不到哪里去，很少会引起别的人或者妖兽的注意，但是，却能让原本就视力不错的人，能够有一个可靠的光源。灵力线这种束缚方式其实都算的上很简陋，可是，这种简陋的法术，却是他们在十方大山中开发的一系列不靠谱的另类法术中最受欢迎的东西。无他，就是简单实在，不容易出错。至于那些复杂的仙启辉光术，大放光明决等等，早就被他们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借着些微的光照，成邦和空中的阳阳保持着差不多两百步的距离，在距离绿洲只有一百多步的地方，成邦调整了下呼吸，精心练就的灵图已经挂在了身周。对周围的灵力有了细致的体察之后，他立刻也觉察出了其中的诡异之处，眼前这片小小的绿洲，纵然只是比道路宽阔了几圈，占据了原本应该是在峡道两侧开掘出来的空地，但其中能让他感觉到气息未免太少了一些。
一般来说，有水的地方总会有树木植被，而有了树木植被一定会有动物，以及比一般的动物厉害许多的妖兽，可是，眼前这片绿洲里，用灵能感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那些淡淡的，只有大略痕迹的就是那些树木，可别的，什么都没有，连土壤里，树木上的虫子都没有，更别说有鸟儿有野兽之类了。
一个充沛的灵能团仿佛从虚无中被扔了出来，骤然出现在他前方两百步不到的地方能。阳阳一回头，立刻就是一道灵能射线，朝着那团出现的东西射去。而成邦看到眼前光线一亮的时候，立刻全力催动自己的速度到达极限。
“叽叽——”
阳阳连声尖叫着，却让成邦稍觉安定。阳阳这是在表示，没什么大问题。
果然，阳阳不知道和什么东西战成了一团，前方立刻连连闪现着阳阳射出的光线。从对阳阳的了解来看，似乎战斗的节奏还是在它手里呢。成邦不敢怠慢，朝着发生了战斗的地方扑去。眼前扫过的几根树枝什么，被他随手削断，终于在几息之后，赶到了阳阳正在战斗着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成邦一惊。和阳阳战成一团的是一直看起来像是蜥蜴的玩意，那家伙舌头吞吐，极为灵动，不时还跳起来朝着阳阳探出爪子。但对阳阳来说，最为危险的却似乎是那只看似蜥蜴的妖兽的舌头。那蜥蜴状的妖兽舌头一卷，几乎能够到十几丈之外，而且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无声无形，只有空中留下极为轻微的抽动声。阳阳显然刚才差点着了道，对蜥蜴状的妖兽的这一招非常警惕，一看对方头一歪，嘴一张，立刻就灵体化了直扑而下。阳阳的智力比起蜥蜴状的妖兽高出不少，这一招的确是压制住了对方。而蜥蜴状妖兽还在不依不饶地吐着舌头攻击。
成邦直接平端着短剑攻了上去，朝着蜥蜴状妖兽的眼睛刺去。没想到这家伙却非常灵活，舌头朝着成邦吐出，成邦连忙闪开，却也失去了攻击的角度。蜥蜴状的妖兽已经后退了几步，把身子缩进了一块岩石下面，只露出了半个身体在外面……而下一个瞬间，这妖兽几乎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一点点地消失了……
“阳阳，老地方，漫射。”成邦指示道。
阳阳在成邦的脑袋上方掠过了一下，歪了歪头，像是在考虑着些什么，可它还是照着成邦的吩咐，同时射出了九道灵力射线，朝着那块岩石和周围，成一个扇形笼罩而去。
果然，那个蜥蜴状的妖兽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抱着脑袋缩在岩石下面。灵力射线打在妖兽身上，激起了一片片涟漪，几道极为繁复的光影在它身上扫过，又归于无形……这妖兽居然能够如此潜形匿迹吗？直到现在，纵然靠着灵图，成邦都没有感知到这只妖兽，就好像它完全没有灵力似的……
大概是发现自己已经被重新看见了，蜥蜴状的妖兽站定了不敢动了，它张大了嘴发出呼呼的叫声，低沉哀婉，像是在求恳着些什么。
“咦，这是什么啊？”叶依晨也赶了上来，看到了这只样子有点奇怪的妖兽，问道。
“不知道，这家伙完全感知不到，而且还可以变幻身上的颜色，刚才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成邦小心翼翼地靠近，不过这只蜥蜴状的妖兽似乎在忌惮着些什么，完全不敢动弹了。
“放心啦放心啦。不伤害你的。”他们对于妖兽的气机感受都挺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怎么命名的家伙的战栗和恐惧，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收起了身上的战斗准备。大白小白则还是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看着，随时准备亮爪子。
阳阳落在了叶依晨的肩膀上，兀自冲着蜥蜴状的妖兽叫了一声，很有些示威的意思。
“能够变色，还能隐匿灵力活动的妖兽可是非常非常少见的。而且，这里还不算是十方大山区域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的？”叶依晨问道。
“十方大山只不过是容易诞生妖兽，并不是都集中在那边。而且，妖兽多了之后，不是妖兽或者比较弱的妖兽就活不下去了。谁告诉你妖兽都是出自十方大山的啊？”成邦嘻嘻笑着，调侃着叶依晨。
“这样啊。”叶依晨倒是不在乎被成邦嘲笑，大概也渐渐有些习惯了。她说：“不过，你看这家伙，这个石块算是个巢穴吗？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搬动成这样子的啊。”
被叶依晨提醒了之后，成邦仔细看了看，果然有那么点意思，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人搬动的还是妖兽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但的确这几块叠在一起的岩石有那么几分巢穴的味道。
“还有人生活在峡道里？没道理啊？这里虽然有些植物，但不管是妖兽数量还是这里的植物，应该是养不活几个人吧。真要是很少几个人，干嘛要生活在这种破地方？”
忽然，大白小白像是感觉到了点什么，朝着远处的岩壁上看去，然后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成邦也觉得，这里的气氛很有点诡异，像是自己和叶依晨，正在被某种神秘的存在窥视着。
第十四章 荒心原
蜥蜴状的妖兽的确是会恐惧会紧张，也不敢放开了战斗。他们稍后就发现了那个石头巢的地下有整整齐齐码放好的十二枚卵。
见识到了这个蜥蜴状的妖兽到底有多妖异，看到了这些卵，成邦和叶依晨都有些动心。虽说这妖兽的战力实在是太坑了一点，基本算得上是完全不能打，可凭着这种隐匿的本领，却是很不错的辅助型的妖兽。要说不动心？这怎么可能。可是妖兽们的生活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播弄的。贸然把这些妖兽搞回去，是不是养得活还两说呢。而且，眼前这个蜥蜴状的家伙，眼神里闪闪的都是泪光，也着实让成邦和叶依晨下不了这个手。
“算了，回头要是有机会遇到再说。”成邦想了想说。“不过，这个应该算不上威胁吧，干嘛大白小白，还有阳阳刚才都戒备成那样子？”
“难道是还有别的妖兽？”叶依晨反问道。
“别的妖兽？”成邦瞥了一眼眼前这只变色的大蜥蜴，说：“别的妖兽应该不会比这只更废柴了吧？难道这家伙就敢在别的妖兽的地盘里产卵？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叶依晨的眉头一紧，说：“那就是有人在窥伺吗？”
成邦哼了一声，说：“那恐怕就是了。”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成邦又朝着四周扫了一圈。虽然没有能看见任何东西，他确信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此刻一定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或许因为各种他完全不可能想得到的原因而滞留在了峡道中，到底是敌是友，还真是很难说。不过，成邦却并不害怕这种未知，这个隐隐的存在，反而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朋友，不管你在不在听，成邦在此有礼了。我们为逆风峡道而来，河口那边的黑风寨也迟早是我们的。迟早要打交道的，我这边先给留句话：要当朋友还是要当敌人，随便，不过至少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想通了的时候，随时来找我，报我的名字就行。”
成邦忽然用灵能将这一番话扩大了无数倍，朝着四面八方推送开去。如果是在大山里，大概能传出十几里去。在逆风峡道中，因为独特的地貌结构，甚至可能传得更远。而且，保证这个范围里，人人都能听个清楚。当他这番话一说完，大白小白立刻十分默契的发出一声长啸，为成邦的这番话加上了一个威武的注脚。
“有人在？”叶依晨问道。
“虽然不知道在哪里躲着，不过的确是应该有人的。”成邦答道。“不管他了，随便怎么着，至少今天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他们稍作停留之后，就踏上了归途。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一个披着连帽的兽皮斗篷的青年蹭蹭蹭地从岩壁顶端的一处小洞穴里跳了下来，落在了蜥蜴状妖兽的身侧。成邦的灵图，居然把这个人也漏掉了，如果成邦知道，应该也会非常诧异吧。青年人拍了拍妖兽，宽慰道：“你还真是运气不错，这几个人真能算是好人了。居然对你，对你的孩子都不动心。这样的人，应该很有点意思啊。”
青年拍了拍妖兽的背脊，像是揉搓着家养的小猫咪一样，用力揉搓着妖兽的背部，脖子底下，让蜥蜴状妖兽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帮人居然没干掉你拿走你的蛋欸，完全没想到呢。”青年抱着蜥蜴状妖兽的大脑袋，开着玩笑地说。
如果身边有大堆的参考书，大概一部分人能查到这种名为“影蜥”的妖兽。差不多属于最稀有的妖兽的行列了，甚至有很大一部分人怀疑这玩意是不是真的存在。毕竟，其实前前后后也没多少人见过这种东西。影蜥的智力不算很高，战力比较弱，要不是有着极为变态的隐匿能力，基本上是没可能存活下来的。别看这家伙一次能诞下十二枚卵，如果在正常的自然环境里，这十二枚里能活下来两个、三个都算是老天开眼，运气好得不得了了。
不过，这种有点笨又很不能打的家伙，其实算起来倒是不错的坐骑呢。青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衣，将一个大大的袋子放在了影蜥的背上。影蜥回头看了看巢穴里的蛋，低声叫了一声，抖搂了一下身体，似乎是当袋子更贴合身体的弧度了。
“知道了，不会把蛋就摆在这里的。”青年从背后的皮囊里取出了两个木盒子，将十二枚蛋分别放了进去。盒子里都用柔软的材料垫好了，能够吸收冲击，还能维持着相当温暖适宜的温度，可以保护这些影蜥蛋安全无虞。“其实，你也知道养不活那么多的吧，干嘛一下子搞出十二个来？四五个的话，还勉强照顾得过来。”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青年的吐槽，影蜥看着青年这番举动，很是满意，压低了身子，让青年坐在了背上，然后缓缓起行。
影蜥的动作似乎并不快，但却极为稳健，而且，它一直不断地变幻着身上的颜色，和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青年身上的皮衣皮囊似乎也能够和影蜥的这种变化融为一体，虽然色彩的变化要慢得多，精细程度也等而下之，差了好远，可这种变化仍然能够极为有效地藏匿身形，如果不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存在，几乎肯定会漏过这淡淡的一道身形。而且，青年身上的那一套皮衣，也能够有效隔绝修行者对灵力的探测，刚才成邦就完全没发现青年的存在。这固然是因为灵图的功能有效，对于远距离的目标探测能力很弱，但青年身上的皮衣也确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骑乘着影蜥，青年很快离开了绿洲。这片实在太小的绿洲对他来说哦也不过是鸡肋而已。要不是影蜥闹别扭一定要跑出来产卵，他才不来这里呢。结果呢，却在逆风峡道的道口看到了难得的来人，还真的看到他们对峡道很有兴趣。这些，都是他要赶紧回去报告的事情。
大约跑了一个时辰，影蜥将青年带到了峡道深处，这里一片地区石柱林立，有些石柱顶端当初甚至是修建过哨塔啊之类的建筑物的，互相之间也有吊桥相连，但现在，却连固定木桩石柱的孔洞都快风化得不留痕迹了。青年紧了紧影蜥背上的那个袋子，抱住了影蜥的脖子。影蜥的爪子深深楔入了石柱上的裂缝，直接攀援着，几乎是垂直地向上爬去，很快就到了一根石柱的顶端。这里有一座极为简陋的索道。青年从背上的皮囊里取出两根皮索，分别系在影蜥和自己身上，用铁钩挂在了悬索上，顺着索道滑到了峡道边上的平坦地面上。青年看了看在夜间越发显得深邃和危险的脚下的峡道，转身走了。
这里，就是逆风部族生活的地方：荒心原。虽然逆风部族现在仅有三五百人，其中还有一百多人混迹在他们能够去到的一些城镇，作着生意或者种着地，为部族的续存提供各种所需。逆风部族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因为，他们是中原繁华的遗弃者，是来自不可知之地，回不去了的人，他们除了彼此，什么都没有了。逆风部族的诞生，还要追溯到饶家掌控逆风峡道的时候，当时为了省钱，整个峡道中需要的大量人力都是饶家从西南、北方、海上的许多岛屿上抓来的众多部族原住民。人数最多的时候有几万人，也算是饶家当时依仗的一支相当可观的力量了。不过，饶家弃置峡道的时候，可没顾着他们。大量最底层的奴隶都被抛弃在了峡道里自生自灭，最初对峡道进行破坏的，就有饶家的人。这些奴隶早就已经在漫长的劳作中，从原先语言和生活习惯都完全不同的人，逐渐凝合成了一个部族。几代人之后，逆风部族有不少人渐渐离开了峡道，回归到了普通人的社会中去。这些人大多是样貌上已经和楚国、越国以及其他大陆上的各国百姓在样貌上已经没有多大区别的，看着并不会让人意识到他们其实并非本土人士。可是，还有不少人，离不开峡道。他们就在荒心原搭建起了自己的村落，在这里扎下了根。
二三十年前，他们还曾经和想要探察峡道的人发生过冲突，后来差点引来了几大家族对峡道的清查，也幸亏他们太过于熟悉峡道的环境，加上荒心原非常隐秘，这才逃过一劫。虽然，部族内的有识之士很明白，这样下去其实也不是长远之计，就靠着这点人口，逆风部族只能慢慢凋零、消亡，但他们实在是不太敢朝着外面迈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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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影蜥的青年名叫哲罗。换上一套衣服，看着和一般的楚国青年一般无二，但他是年轻一代的首领，这一次却是去永安采买部族里需要的种种药材。能碰上成邦他们，也算是偶然吧。
第十五章 探路者
部族里的长老非常重视哲罗带来的消息。有人想要再开辟逆风峡道，这对逆风部族来说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而最后是喜是忧，其实完全取决于做这个事情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以及对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逆风部族不想融入外面的世界？怎么可能，困守逆风峡道，完全依赖着那些形貌上不会被怀疑的部族成员来获取粮食、药材以及其他各种生活所需，实在是太艰难太拮据了。而当那些撒出去的部族成员逐渐在外面有了基础，能够让自己生活得比较优渥，有了新的家庭、亲人，他们如何在保守着秘密的情况下为部族提供更多的资源呢？很多部族成员出去之后，经过了一段时间，在楚国扎下根来之后就再也不和部族联系了，这也是个问题。毕竟困守着逆风峡道的部族，其实很难给出去的成员提供什么，不管是商品、物资，或者最最简单直白的武力保护。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本乡本土的人，而楚国又是一个尤其重视宗族的国家。
如果是越国，或许他们还能够依靠越国独特的赎罪军，用一代人的牺牲来为下一代赢得一些什么，但那也很难。之前，曾经有逆风部族的人这么干过，却被得知消息的饶家干扰破坏了。那些人几乎全部死在了战场上，也亏得如此，才没有暴露了逆风部族继续生活在峡道内的事情。
一些低贱的异邦人，想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他们并不惧怕牺牲和付出，可他们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庇护者。
“哲罗，那家伙，真的就那么放过了影蜥的蛋？”大长老索尔金不可思议地问道：“还是在他亲眼看到了影蜥的变幻之后？”
“是的，看那个感觉，其实他也很遗憾的，应该是考虑过要带走影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了什么？”
“不知道，看对方能驾驭玉斑虎、金线鸟这样聪慧的妖兽来看，有可能还是比较熟悉妖兽的习性吧，不敢贸然地自己去饲养。”
“这种人，很少看到了。虽然未必不贪心，却并没有什么都要扔到碗里去。”大长老有些感慨地说。
“要是他们真的是来重新开掘逆风峡道的，那不管进度多慢，迟早会碰到我们。我们又不可能一直呆在荒心原上不出去？食物和饮水的采集，都得外出。和外界的交通也得经过一部分的峡道啊。长老，这怎么办？”
长老已经年届七十了，漫长的时光和极为单调的生活让他有时间去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哪怕是最细枝末节的问题。他的皮肤黝黑，如同任何一个典型的逆风部族的人，虽然头发完全发白了，却还是能看到一簇簇打着旋的发尖。长老想了很是一会，说：“他们现在还没开始探索峡道吧？”
“应该没有，从入口到这里，差不多也有一百里地了，就算他们都身手过人，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找到这里的。”
长老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说是不是能找到这里，而是要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动手探索这条通道。”
“这是什么意思？”哲罗不明白了。
“逆风峡道是沟通越楚两国的通道啊。现在两国交战，虽然不知道前线打得如何，不过，至少两国之间的很多货物往来应该是断绝的。逆风峡道，未尝不是一条走私的好通道。可是，仅仅用来走私的话，要开辟这样一条通道未免太有恒心了一点。而且，谁能知道两个国家可以打多久呢？可开辟这条通道，少说也要两年吧，清理淤塞，开辟沿途的驿站、水源，囤积一些粮食等等，就算最低限度，也要两三千人才能维持好这条通道。要么，他们是楚国高层，有着足够的消息，知道这丈打个五六年至少，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把那么一大笔的投入收回来。要么，就是有着其他居心。”
“你是说……他们，可能是要用这条通道运兵？”
“呵呵，说不准，也说不准到底是运哪国的兵。”
哲罗惊道：“难道会是越国的？”
“其实也很正常，相比于楚国，其实还是越国人更熟悉这条峡道。”长老说道：“其实，这倒是个好机会啊。”
“好机会？”哲罗不解地问：“这怎么说呢？越国人和楚国人要是开辟峡道，不都是一样的吗？而且，越国人就算来了这里，手上又没多少人，怎么能管得好峡道？”
“就是因为没有多少人，所以我们才会变得重要啊。”大长老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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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哲罗被大长老这句话点透了。“越国人应该知道我们这批人的存在吧？以前……”
“是啊，以前有人去参加过赎罪军，他们应该知道峡道里是有不少人的。而且，应该是没有死绝。可是，到底会怎么对待我们，那就难说了。”
“如果是饶家……那怎么办？”
“如果是饶家，他们为了让我们感觉到他们对当年的诚意，反而会越发小心。而且，现在的饶家其实应该不会掺合到这个事情里，可能性不大。”长老说道：“哲罗，我想你试试看去和他们打打交道。最好，能跟着他们一起，看看他们到底为人如何。如果是能当作朋友的，我们部族何去何从就由你来决定了。如果你觉得会危害到我们部族，那么，你就要做好准备了……”
“是，长老。”哲罗向着长老深深鞠躬。长老所说的做好准备，意思并不隐晦。如果对方的意图不善，那哲罗要么自己想办法跑掉，要么，就准备死守秘密吧。要是一段时间里没有哲罗的消息，那他们这边自然会准备最坏的结果。整个部族剩下的几百人，可能就得靠着几个忠诚的部族成员，低调，甚至是完全消失着地过下去。
哲罗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作为部族着力栽培的下一代领袖，他一直要有这样的担当。部族太小了，而资源的确也少，他们也只能培养出他这么一个还算是比较强一点的武者。
哲罗离开大长老的帐幕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帐篷。影蜥似乎吃饱趴在帐篷门口睡着了，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跑出去产卵的事情了。哲罗叹了口气，这家伙作为伙伴、坐骑，有时候实在是有些不靠谱啊。他小心翼翼地将两盒影蜥蛋取了出来，一盒送去了专门负责豢养妖兽的三长老处，还有一盒，他犹豫再三，还是继续放回了暖呼呼的木盒里。部族这边能养活六只，能有一只能够长成就算是不错了。自己这边拿这六个影蜥当蛋，或许可以当做一个表示自己效忠的诚意的礼物？
再次回到帐篷之后，哲罗呼呼睡了三个时辰，然后才被帐篷门口响起的清脆稚嫩的声音吵醒。
“哲罗大哥！”小格尔桑算起来是哲罗的师弟，也是个很有天赋的修行者，虽然还不满十岁，却已经快要能进入圆身期了。哪怕放在外面的大城市大势力里，这也算是相当惊人的成绩了，更别说是在部族这边。
格尔桑开心地说：“哲罗大哥，从永安回来了啊？这次能在这里呆几天？”
“今天就得走了。”哲罗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说：“这次要出去很久，你要好好练武啊。别回来之后还是这样子，到不了圆身期，影蜥可不搭理你啊。”
格尔桑有些困扰地挠挠头说：“刚才三长老说你拿来六个蛋呢，回头说是让我挑一只开始养。不过，这也要好久啊。”
“你加油吧。我走之后，大家伙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啊。”
“哲罗大哥放心！”格尔桑气势满满地说道。
稍后，哲罗就骑乘着影蜥离开了部族营地，冲着山口那边去了。他这一路走，一路还注意了沿途的各种情况，将部族里的人外出采集、狩猎的时候留下的比较明显的痕迹清理了干净。一直到中午，他才再次来到了山口处。
就在山口处，他听到了一片片震耳欲聋的声音。原来，却是成邦指挥着大家一起开始清理石头了。看着他们干劲十足的样子，哲罗还是有些受到了震动。这帮人的行动力实在是很强啊。
不过，哲罗这次没敢靠得很近，而是在很远的距离上，让影蜥带着自己躲在崖壁上的一处凹洞中看着。虽然他答应了大长老要和这些人接触一下，却也没说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觉得，还是先仔细观察一下再说，如果对方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不靠谱的，那也就没有必要冒险了。
哲罗一直很是谨言慎行，偶尔离开峡道，去永安或者其他城市的时候，也总是小心翼翼地，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是个还不错的武者。部族的修行方法零零碎碎的，也是各种渠道搞到手的，说不上系统。虽然也知道有圆身、激气等等时期的划分，可是哲罗并不非常确切地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阶段。在部族里他当然是毫无敌手，但外面呢？
哲罗看着远处的那些人肆意地继续灵力，放出一个又一个威力惊人的大招，很有些心痒难耐了。
第十六章 破千山（上）
在一次次锤击石头的时候，成邦越发好奇，到底是谁能够将两侧的岩壁破坏成这个样子。一开始，他和姜枚来年个人就轮流用威力最大的招数对着面前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的碎石轰去，但除了激起更大的烟尘，将高高堆起的石山变成摊平在地面，占据了更大地方，更让人觉得麻烦的石堆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是被吵醒了的叶依晨，简简单单的用灵力推举搬运石块的方法，似乎还有点用。不过，叶依晨毕竟境界不高，灵力积累有限，而且这种隔空控物的法术，虽然已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高阶法术，却仍然免不了消耗灵力巨大的缺点。搬开几块石头，叶依晨就觉得好辛苦好疲劳了。
姜枚倒是变着花样用不同的法术招呼着石堆。虽然他也就是激气期，灵力上的修为比起成邦高出不少先不说，学过的、偶尔会练的各种功法数量却多得多。可是，对着石块堆，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难道要找好多人来慢慢清理？那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啊。”成邦有点丧气地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别人再来破坏一次，那可就麻烦了。”
“从来破坏就比建设容易。”姜枚很是淡定地说。不过，他也的确有些郁闷。人力不足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而且，只要回不到越国，这个问题恐怕会一直困扰着他们。要动用大批人力来清理峡道，先不说是不是能动员到足够的人，就算有足够的人，如何管理、保密都是个问题。而且，现在不比以往。原先峡道通畅着的时候，这边还只有兴业城一座比较有规模的城市。那时候永安还叫且安，还压根没有泰兴城。这边来往的各种人哪怕在峡道最为繁荣的时候也不会太多。仅仅只是进行物流的中转罢了。可是现在，永安、兴业、泰兴三座城市，和即将兴起的探索会让这里周边变成一个非常复杂的地方。总会有人因为这里不行，那里不行，想要换个方向碰碰运气。逆风峡道这种有过悠久历史的地方，几乎肯定会成为一些人的首选。甚至，一些莫名其妙的冒险者和冒险团，光是为了发发思古之幽情都会过来掺合一下。到时候，可就别指望峡道这里能够太平了。按照姜枚的估算，大概最多也就是三五个月的样子，陆陆续续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冒险者出现在永安和周边了。要是到时候他们还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掩护峡道这里的开掘工程，那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要打通那么长的一条峡道，还要维护好，的确是不容易的。光靠着我们几个肯定不行，那么，问题又回来了，哪里能搞到足够的人力呢？”
“黑风寨？”成邦犹疑地想着。“如果我们能靠着几十个人控制了黑风寨，至少可以借着这个名义控制更多人，的确是会更方便一些。可是，我们还要接着打劫？总觉得打劫这种事情和我们不大搭调啊。”
“谁说要打劫了？”叶依晨白了成邦一眼，说：“那里既然地理位置优渥，是各方商旅汇聚之所，距离峡道这边也近，那做生意不就好了吗？给往来商旅提供方便，经营从十方大山采集来的材料和宝物。我们自己从山里的收获，也可以逐渐夹杂在那些货品中消化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啊。”
“少爷，您大概不是很清楚当初的一些事情。之前越文帝本来是很担心朝中大臣批评他滥用民力，结果他修紫金山栈道，顺便就把自己的皇陵给修了……直到越文帝驾崩之前两年，一些细致的准备工作不得不浮出水面才为人所知。当时，大臣们可都惊呆了，没想到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越文帝还能做到这么宏大的工程。”
说的虽然看起来是不想关的事情，可却是给成邦点明了解决方案。靠着修别的工程来掩护重开峡道的事情，就能把人力的缺口问题给解决了。不过，这话让叶依晨听着却是略有点尴尬。越文帝算是叶家先祖中最有名最为人敬仰的一位皇帝，可这家伙在位三十年，做的了不起的事情和不靠谱的事情几乎同样多。借着修栈道结果修了皇陵，其实当年大臣们就有无数想要吐槽的地方，可着实也算是安排极为精妙呢。
想是可以这么想想，反正对黑风寨下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无非是要找一个好一点的时机罢了。不过，要说放弃自己在这边开凿峡道，对这些个碎石认输，成邦总有点不甘心。
“就算之前是有人故意把岩壁打开，落下那么多碎石来封锁道路，用的也必定是非常特别的方法。修行之路，千变万化，随着不同的人而有不同的方法，有些法门，可能是你穷极一生也想像不到的，未必是多难多高深，仅仅是你想不到会去这么练罢了。独孤璇前辈留下的那些法门，有些你也练了，感觉如何？”姜枚劝导道。他不太希望成邦纠结在这些细枝末节中。成邦练的功法不适合干这种活，那是太肯定的事情了。彭泽虽然也跟来看看，可那家伙却很有自知之明，走轻捷灵动路线的彭泽压根就没出手过，反正他练的那套，就算出手也拨不开多少石头。
成邦摇了摇头，说：“要说独孤璇前辈留下的功法，精密深湛之处自然是让人很感慨的，可是，最关键的是，独孤璇前辈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做不到的。一种功法绝没有做不到这个，做不到那个，有的，只是你不够了解，不够专精，没有将一门功法练到至极处。”
姜枚笑了笑。自家少爷这样的顶撞，他挺享受的，他可不介意这些。成邦能够这么想这么说，恰恰证明了他在修行上的坚决，他……已经隐隐有了自己对于修行的思考。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太难能可贵了。
成邦盘腿坐在了地上，仔细回想着刚才施展功法的时候自己的状态，和碎石堆的动静。将哪怕最细微的变动都考虑进去之后，成邦仿佛明悟了一些什么。当初一遍遍地尝试之下搞出了灵图，虽然算不上是一种完整的法门，但好歹能用。可是，那次的经历对于成邦来说更大的意义却是让他了解如何去解决功法上的问题，不管是核心的方针、习练方法，还是如何去让功法的表现达到自己需要的结果。
仔细思量之下，要解决眼前的问题似乎有的是办法。说起来也是，这次面对的可是一堆碎石，以及这堆碎石之后数之不尽的碎石堆，并不是随时会动随时会做出反应的人。一个武者想要处理这种不会还手不会动的目标要是还想不出办法来，那可真的没前途了。
想了一阵之后，成邦站了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脚前后站着，成一个丁字形。双手都紧握成拳头，垂在身体两侧。随着他一轮轮地吐纳呼吸，体内的灵力被他全然集中到了双拳上。只是几息之后，他的双拳尽然开始发出了淡淡的蓝光，仿佛被浓稠的灵力包裹了起来……
姜枚神色大变：“少爷，这可使不得，太危险了。”
这可是将灵力集中到了拳头上，还是非常致密的灵力。聚集灵力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使用如此致密的灵力，发挥出极限的效果还不会被反噬。要知道，这种浓密的灵力要用起来，身体负荷太大了。集中在双拳上击出的话，双拳受到的反震，就算是将双臂都废掉都是有可能的。虽然希望成邦能够在修行上有进展，但要是这样，那可不是大家要看到的情况。
叶依晨也有些紧张，可稍稍感知了一下成邦的灵力聚集，她却喂喂咦了一声。作为一个医士，她对灵力的细微变化可是极为敏感的。成邦虽然聚集起了极为致密的灵能，但是……很奇特的是，这些灵能却并不是以单一的形态存在着的。姜枚没有感觉出来，她却没有错过。
“姜叔……好像成邦又有有趣的想法了，没事的。”叶依晨连忙说道。她拉住了想要上前阻止成邦的姜枚，可她自己，还是揣着一份小心，看着正在继续凝聚着灵力的成邦。
成邦并没有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就将聚集的灵力推至极限，还是有些浅尝则止的感觉，当他感觉到双拳上的灵力已经开始活跃起来，开始颤动着，仿佛要脱出自己的掌握的时候，他停住了。成邦高高跃起，双拳在身前并在一起，直接杵在了碎石堆的中心。
轰——一声巨响，成邦双拳击中的那个点，仿佛变成了一泓池水的中心，而这泓池水还刚刚被投入了一枚巨石。一颗颗随时仿佛变成了一枚枚水珠，被翻卷起来……这时候，大家才能看清楚，其实这个还不仅仅是一个落点，而是两个相距很近却互相对立的落点，灵力在成邦身体最中心的地方抵消了，这也抵消了一部分对手臂的冲击，让成邦能够承受这种量级的招数。可朝着两侧推送出去的力量反而更加明显更加集中了……
这一击，直接深入碎石堆几乎有四五尺，掀起的碎石体积和重量更是难以计算。当腾起的烟尘慢慢落下，大家看到成邦仅仅靠着这一击，就开出了一条差不多有一丈长的通路，虽然两边的碎石还在朝着中间滚落，看起来会继续淹没掉他打出来的堪堪能看到的路面，不过，至少这一击，几乎比他们之前所有的招呼在碎石堆上的功法加起来的效果都明显……
姜枚咦了一声，托着下巴想了想就明白了这个招数的道理。说起来其实也简单。因为对着碎石堆，不用在乎目标的移动和反击，成邦自然可以凝聚自己觉得足够多的灵力，而不必考虑留力反击，也不必考虑招数出去之后要是没打中敌人之后怎么办了。肆无忌惮地将灵力催动到极点，这就和他以前练的那些功法完全不同了，却是最显著提升威力的最简单的办法。而且，成邦聚集灵力的方式也有蹊跷，虽然是很致密的灵力，但其中却也是一层松一层紧地不断压缩，形成了像是弹簧一样的状态，稳定的时候其实很好控制，可一旦被激发之后，就会一层层互相激荡，形成威力极大的爆破。这种功法的使用，和成邦之前很拿手的寸冲很接近，只是需要更长时间去积累凝聚……总的来说，这一招基本上也就是对着碎石堆能用用，对着敌人，那该是笨到什么程度才能有机会被用上这么一下啊。
可是，威力真是大啊。
第十七章 破千山（下）
看到远处这般动静，哲罗眼神凌厉了起来。他观察了很久了，看着他们几个轮换着玩着各种招数。那个中年似乎能驾驭很多种不同的功法，这就让哲罗颇为羡慕。逆风部族搞到手的功法种类少，基本上也没太好的东西。可是，看着那个中年变换了几种不同的功法，似乎都是很厉害。那个少女，虽然出手造成的动静不大，却也有着举重若轻的娴雅曼妙……武者的修行逆风部族算是勉强掌握了，可术士一系，他们却是完全入不了门。门槛太高了，他们的部族也供养不起那样的修行。可是，最让他惊讶的，还是那个少年，那个，昨天隔阂漆黑寂静的空间向他说话的少年……
一次一次，少年尝试了很多次，他在和碎石堆较劲呢。这最后一击的威力，比起一开始他的尝试，大了有好几倍，而这种迅速的调整和成长则更让人心惊。哲罗知道，者有多难。修行这种事情，他连对功法的图录上的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敢疏忽，唯恐哪里练得不对。他的对敌经验不太多，但对敌的时候却也尽可能中规中矩，让战斗简洁可控，甚至尽量减少使用自己不熟悉的功法和招数。对他来说，修行这回事，光是提升了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他的速度和力量也就足够了，至于那些看着好可怕的招数，实在不是自己能掌握得来的。以前，逆风部族就有人因为功法使用不当而把自己弄死的例子，长老们的告诫言犹在耳，对部族的责任让哲罗永远最先考虑自己要先活着。
可是，这个少年却如此轻易地调整修改功法……要么是他不怕死，要么，就是他对于修行的方方面面的了解，已经到达了一个自己触及不到的层次，他对自己的这种调整、尝试，有着把握……
想到这里，哲罗觉得有点哀戚，有点不甘，又有点……应该说是有点羡慕吧。不自觉地，一声悠长的叹息就从他的胸腔深处升腾起来，充塞了他的胸臆，然后经过口鼻喷发到了空中……
“叽——”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声，紧随其后的则是一道亮蓝色的灵力射线。
哲罗大惊，他一拍影蜥。影蜥连忙跳开了一步，扒着边上的一块巨石站定，躲开了射线。不过，这么一来，哲罗无论如何是暴露了。他又是一叹，乖乖地展露了身形。
看到是昨天晚上的那条影蜥，阳阳高声招呼着，提醒成邦他们注意。其实，在哲罗发出那一声叹息的时候，微妙地泄露出来的气机就已经引起了大白小白同时的注意，他们早就朝着这边看来了。
哲罗很轻松地落到了地面，骑乘着影蜥一直到成邦面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他从影蜥背上跳了下来，朝着面前的几人欠了欠身，算是行礼了。
“我是哲罗。你昨天晚上说，我可以来找你。是你吧？成邦？”
“对，我是成邦。”
“谢谢你放过我的坐骑。”
“我真的没想到这家伙会是个坐骑。”成邦抬了抬眉毛。
“又不能打，除了能跑能驮，还有什么原因让我养着它啊。”哲罗拍了拍影蜥。虽然是很嫌弃的话，但影蜥反正是没在意，憨厚地低吼了一声，应答着主人亲切的接触。
“也是啊。不过凭着这种本事，应该不用能打了吧。尤其是作为坐骑来说。”
“这倒是真的。”
“那么，为什么昨天不亮相，今天反而要出来了呢？”成邦好奇地问。昨天冲着不知道谁不知道哪里大声喊叫了一番，其实后来他想想，也真是有点无厘头呢，够二的。本来他就当是做了无用功了，觉得就算有人在峡谷中，他好歹也得等自己开掘到了绿洲那边才能再有交集。没想到，这家伙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想看看，你说要拿下黑风寨是不是在说大话。”
“很好啊，我觉得不是在说大话，欢迎来看。”
“可以跟着看？”
“可以吧。你对这里那么熟悉，这里算是你的地盘？我还能赶你走不成？”成邦笑着说：“你真想看，躲好点也能看到的。不过，相比于看，难道不是参与进来更有趣吗？”
“是啊。黑风寨得罪过我。有机会是要他们好看。你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将来也许会不好意思对黑风寨下手了。”哲罗说。他这说的倒是实话。
其实，生活在峡道里，哪怕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也算的上是黑风寨的势力辐射的范围里，他进进出出峡道多年，遭遇黑风寨的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起的冲突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些他并不太在意，可黑风寨以前劫过他们在泰兴的人送来的粮食、药品和书籍，后来觉得太少了没劲，居然一把火全烧了，这可是让哲罗很是不爽。他们辛辛苦苦积攒的物资，或许的确是微不足道，可是，既然微不足道毕竟也是很重要的东西。要是被劫走，其实没什么，他们会反思路线安排，会反思自己的力量不足……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的规律，没什么可抱怨的。或者对方觉得少了，抬抬手放过去，虽然自尊心会有点损伤，但毕竟保全了东西，也就算了。一小批物资被付之一炬，这却是让哲罗怒火中烧，这种蔑视、戏弄，让哲罗几乎立刻就要去报复……不过，黑风寨对他们逆风部族来说，实在是太强大的存在了。
“光是看可不行，露一手？”
哲罗笑了笑，没有反对。他解开了身上披着的厚重的皮袍，搭在了影蜥身上。皮袍里面只有一件粗布的汗衫和皮质的短裤了，可以完全看清楚他一块块虬结的肌肉，整个身形只有壮美两个字可以形容了。可是，这一块块的肌肉却又不给人厚重笨拙的感觉，反而组合成一种流线性的美感。
不知道为什么，叶依晨的脑子里闪过了以前在越国的时候看到过的那些贵妇人们豢养着的面首。那个领域口味稍微有点重，就有不少贵妇人喜欢肌肉型的壮汉，可是，那些个壮汉和眼前这个家伙一比，恐怕不管是肌肉力量、耐力还是身形的美感上，都差得不知道哪里去了。要是出现在任何繁华都城里，眼前这家伙都绝对是引起众多女性尖叫不已的存在吧。虽然线条是那么分明、硬朗，可是，除了美这个字眼，还真是一下子找不到别的来形容了。
哲罗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转过身，冲着碎石堆走了过去，身上同样开始凝聚起了浓郁的灵力。不面向成邦他们几个之后，他的表情略显得有点紧张，即将用出来的，可也算是他能玩得动的威力最大的招数呢。要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招数，大概是疯了。但是有了成邦珠玉在前的那一招，要是弱了声势，那怎么能让对方重视自己呢？
哲罗可不知道成邦凝聚灵力的时候的手段和花招，他实打实地将全部的力量积聚在双拳上，虽然是和刚才成邦积聚力量的时候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实际上却有着极大的不同。哲罗修行的功法非常特别，其实，算起来那是一种非常典型的军阵功法：《千军决》，非常重视基本的身体素养和招式的威力，作为压箱底的这一招“千山破”更是整个功法的精华之所在，其核心就在于如何解决积聚灵力的量和身体负荷的关系。和之前成邦那种靠着两个落点互相抵消一部分冲击的做法不同，“千山破”的做法更野蛮也更具冲击性。当哲罗的双拳锤落在地面的时候，在巨大的灵能冲入地面的一瞬间，他的拳头尖端最后留着的一点点灵力变成了第二波击发的灵能，恰好护住了拳头，而他的身体仿佛缩成了一团，直接砸进了那个被他轰击开的洞里。整个人的下坠变成了对这同一个点的第三重攻击……
单单以身体素质来说，哲罗比起成邦等人都要强出好几个档次。他现在二十四岁，身体也恰恰处于最为巅峰的时候，又是以军中的功法打熬身体，不断加强，更是让他能够承受住这种对身体的粗暴的使用……这一招“千山破”的威力，比起之前成邦的那招，威力要大出三五成的样子……
自然，腾起的各种烟尘，大过刚才成邦折腾出的动静大了不止三五成。影蜥似乎没想到主人会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看到烟尘腾起立刻就跑开，躲在了一遍。大白小白虎视眈眈地看着影蜥，影蜥居然原地就变幻了颜色隐去了身形，胆子之小让大家都不由得撇了撇嘴。
稍微过了一小会，哲罗捂着口鼻走了出来。他健美的身上到处都是激起的碎石造成的划痕……
成邦随手拎起他的皮袍子，抛给了他，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是要开山，打开峡道通路，你呢？这不是浪费灵力吗？”
“你那招很厉害，很有趣。和我这招有点像，又有点不一样，所以我想试试。”哲罗说道。
“好吧，你很厉害。不过，要是要让你有机会用到这招，那大概我们是要碰到很大的麻烦了。”成邦叹了口气说。
算起来，这招比他之前想出来的招数威力更大，但积聚灵力的时间也更长。的确，这种招数肯定是破军杀敌的好招数，在修为足够高的情况下甚至用来攻击城墙等都说不定会收到奇效，可是，在诸如攻略黑风寨的战斗中，不管是成邦还是哲罗，有机会用到这一类的招数那只有一个可能：奇袭失败，只能孤注一掷地进行攻坚作战。
成邦料想着以姜枚的小心谨慎，以他们这行人的风格，应该不至于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多了哲罗这么个有点奇怪的家伙加入的话，他们正在计划中的奇袭，应该会更有把握吧。
第十八章 望山景
“这家伙可以相信吗？”在回到他们临时落脚的营地的路上，彭泽瞅着个机会凑到了姜枚身边问道。
“看看呗。”姜枚不置可否地说。
“可是……这家伙战力还算不错，要是不能相信的话，关键时刻反水怎么办？”
“你以为他那么容易反水啊。这家伙的战力也就刚刚过激气期，看他那副样子，像是经验很足吗？”
“那倒不是，站位、行走，都像是生手。”
“我盯着他，你放心吧。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抢先下手的。你倒是要管好那只影蜥，上点有气味的玩意什么的。我们有玉斑虎、金线鸟辅佐，近距离的隐形匿迹对我们来说没作用的。不过，既然人家主动来帮忙，也不能寒了别人的心。”姜枚说道。
“行。这家伙刚才那招还不错。多个好手可是很管用的呢。”
彭泽的担心是不是多余还两说，可有个无比熟悉这里的地形地貌的向导，以及有着影蜥这种将翻山越岭，攀爬悬崖峭壁视若等闲的妖兽加入，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这个哲罗“慷慨”地送给他们六个影蜥蛋，这种人情也不可能视而不见。纵然知道哲罗晚上回到峡道深处，大清早地再赶过来送东西要求入伙这种事情很是蹊跷，但至少也没觉得有太大恶意。所以，成邦也很快就下决心不再和峡道口的碎石堆较劲，而是准备去折腾黑风寨，大家都心知肚明，喜闻乐见。
黑风寨的主体距离峡道口也就大半天的距离，收拾了一下营地，他们还没入夜就赶到了一个能够看得到黑风寨最大的建筑物“聚义厅”的尖端的地方，重新扎营。照道理，这种地方应该也处在了黑风寨外围巡哨的巡查路线上了，不过，因为他们这一行都是艺高人胆大的家伙，加上有哲罗带路，还是找到了这个处于两片崖壁之下的这个地方。黑风寨的巡哨倒是也想把这边纳入巡查范围，不过，身手一般的巡哨小兵，可是没有随意翻山越岭的能力，而绕路过来看一眼，则需要多爬上至少一个小时的山路。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距离黑风寨最近的巡查黑洞了。
能够发现这种地方，也足以说明哲罗对黑风寨的怨念之深。这可不是一次两次来探察就能找得到的地方，天晓得他已经把黑风寨的外围跑过多少遍了，仗着影蜥的本事，说不定黑风寨里他都去探查过了。
成邦问及此事，哲罗倒是毫不隐晦地承认了下来。
“我说过，我和黑风寨有仇啊。虽然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杀不进去，但混在外面，或者潜行进去却不难。前前后后，我也干掉了不少黑风寨里为所欲为的山贼了。虽然这也不算是报仇，但总有一天我要铲平那座聚义厅。”
“那座聚义厅看起来修得还不错的样子，以后说不定要给我们自己当议事厅，你这个梦想大概是没办法完成了。”成邦以极为古怪的语气调侃着哲罗。
哲罗愣了下，说：“那个楼造得又不好看……”
成邦笑着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么高的地方要造个挺有规模的楼起来，哪里是好看不好看的事情。光是把那么多木料石料搬上去就有多不容易啊？”
姜枚插嘴道：“少爷，这楼还是拆了好。不知道黑风寨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楼虽然是大，但恐怕质量很成问题啊。还不如我们的那些吊脚楼来得坚固，黑风寨如果我们要长久经营，核心建筑都得要塞化，恐怕这种东西迟早是要拆的。”
成邦愣了下，挤了挤眉毛看向哲罗，说：“好吧，那看来是要便宜你了。不过回头拆的时候别下狠手啊，能用的木料石料都得留下。”
哲罗笑了声就答应了下来，可转眼一想，不对啊。本来他不就是想要暴力拆解这个聚义厅的吗？怎么说着说着把自己变成负责拆楼的劳力了？不过，这念头也没在他的脑子里多停留，他几乎立刻就被几人商量着的渗透计划吸引住了。
影蜥攀越悬崖峭壁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障碍，而且，它的负重能力也远比乍看起来的孱弱样子要强悍太多了。询问了哲罗之后他们才知道，影蜥实际上是可以当做驮兽来使用的变态家伙，将他们全都摞在一起带上黑风寨都没问题。实际上，哲罗以前进进出出黑风寨，基本上随便找个方向，靠着影蜥和自己的隐匿经验，很容易就进去了。考虑到他们人比较多，目标也大了，那从后山的小道上直接上去，攀越两块不长的岩壁就能上到山顶。或者，从侧面也有一条路，是哲罗开辟出来的，做了简单的记号，凭着他们的身手上下是完全没问题，只是上去之后距离山寨里的大队人马居住的那些个院落未免有点近了。
姜枚没多想，立刻就说：“我和彭泽从侧面的小路上去。你们两个走后山吧。尽量不要引起山寨里面的人的注意，悄悄进去悄悄出来，将地形等测绘清楚，方便以后动手。现在我们人实在是太少了点啊。”
“行啊。后山上去，绕过诸如仓房、账房之类的地方，就是聚义厅了。寨主晚上并不住在聚义厅附近，应该也是在一起居住的那个地区里的某个院落吧。我没敢深入探察，你们这就要自己小心了。”哲罗点了点头说。
“呵呵，放心好了。”彭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他可是专业的斥候和暗谍，这种潜行刺探的工作可是非常擅长的。而且，之所以他要和姜枚一同去，也是为了有个强悍点的武力作为倚仗，方便他干点别的。至于后山那边，成邦和哲罗两人一起，以他们的本事，不管是折腾一番还是悄悄刺探，想必黑风寨上应该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的。黑风寨的寨主，也不过就是激气后期的修为，他们两人就算打不过，要跑掉也没问题。
稍微商量了一下，大家就陆续出发。阳阳跟着姜枚一起，也算是给他们这一路增添了一个不弱的战力和一个很可靠的哨探。大白小白，这一次则和叶依晨、陈文星一起，驻守在营地这边。
黑风寨毕竟是个山贼的聚落，虽然寨主杜铁燕似乎是从过军，但了解的军旅知识也不过是点皮毛，虽然也知道明暗岗哨，知道训练寨众，但很多知识毕竟是片面的，而且，以山贼们的惫懒特性，也不会将每个细节都执行到位。如果真能做到哪些，其实从军应该是更有前途的事情吧，越楚两国交兵，楚国还明显占据着上风正在攻城略地，随便去捞点功劳，只要能活到叙功的那天，日子就不会很难过了。
姜枚和彭泽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就来到了山寨距离山顶的聚义厅大约有一两百米高度落差的一处人工开辟出来的平台。这里都是寨子里的人的住所，而那些经过黑风寨进行补给的商队，不是在山脚处的堆场，就是在更低一些的那几个平台上，和山寨里的人的交往并不密切。
虽然哨位不是问题，但这片区域毕竟人来人往，撞到了人也很麻烦。姜枚和彭泽两人越发小心。建筑群的样式很简单，大体就是两纵两横的道路将这片地区分成九块。每一块都有一套比较大的院子，周围则是各种小杂院和简陋的房舍环绕着。这差不多也是整个山寨的势力分野了。
姜枚潜伏在一旁的林子里，找了棵大树，攀上了一根高高的横枝，在上面躺着，静听着下面的动静，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支援彭泽。而彭泽，找了个角落敲晕了一个山贼，迅速换上了山贼的衣服，大模大样地行走在了这片住宅区里。走了两圈之后，他已经对这边的分布了如指掌了。
寨主杜铁燕的房子自然在整个区域的正中，那块地方安下杜铁燕自己的宅院已经很紧张了。在这个半山腰上的居住区里，他居然也搞出了一套颇有规模的带着花园和亭台楼阁的小巧园林来。这么折腾之后，依附在杜铁燕周围的那些山贼兵丁，还得分散在别的地块里住着。
在杜铁燕的宅子右边，是山寨的二号人物，被杜铁燕认为智谋过人的“白纸扇”许昌源的住所。这位师爷倒是很低调，自己用的只是一个三进的小院子，也很有点雅致的品味。可他这个地块，周围的各种小房舍很多，牢牢将他的院子包围在深处。不熟悉这里的人，恐怕连找到他的院子的门都成问题。这家伙的谨慎、胆小可见一斑。
杜铁燕的宅邸左边，那就是金戈的住所了。虽然说起来算是黑风寨的三档头，但和其他两个老大的宅院相比，金戈的住所实在是寒酸到了不行。他的住所，都没有围墙分开内外，完完全全地和他的手下的房舍，以及那些被他接济着的人们的小房子连成了一片，要说稍微有点特权的，无非是中间那个用各种颜色的碎石拼起来的小院子，院子的一角，有一口单独供他和妹妹使用的深井。
可是，再仔细一看，虽然金戈的这块地方很简陋，但总体却是最整洁的。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这恐怕是那个龙囡小姑娘的手笔。虽然年纪小，可龙囡在后勤整备方面，实在是有着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天分呢。
看到金戈的地头是这个样子，彭泽反而不敢随便进入了。金戈能够将院落开放，能够和手下人打成一片，他的人缘自然不容置疑。自己贸贸然进入，恐怕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了。不过，让彭泽觉得还比较愉快的是，金戈似乎也没让他多等，过了没多久，金戈就从中央的杜铁燕的大院子里走了出来，骂骂咧咧地朝着自己的地头走去。
“金当家的，可还记得我吗？”彭泽主动展露身形，挡在了金戈前面。
一看到彭泽，金戈的脸瞬间煞白，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怎么……怎么到这里的？”
第十九章 试用心
“我来看看黑风寨啊。”彭泽压低了声音说：“我们也算是有点交情吧？小姐还让我给囡囡带了礼物来。大家都很想她呢。”
金戈左右张望了一下，确信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连忙拽着彭泽的袖子朝着自己的地头走去：“别杵在这里了，我心里慌，赶紧跟我来。”
金戈没有第一时间朝着黑风寨里示警？彭泽面色还是很淡定，心里却不知道笑成了什么样。果然，这家伙很明白先前他们放他回来的意思，而且，还很有点意动呢。他的手下们言语中表露出来的金戈和杜铁燕、许昌源，以及和那些跟着杜铁燕开山立柜，现在却屈居他之下的老伙计们的矛盾，恐怕要比他之前预料的都严重呢。
彭泽大大咧咧地似乎没什么戒心，但金戈可是见识过这家伙的厉害的，不敢怠慢。他小声说：“委屈您跟在我后面，到我的宅子里再谈好不好？”
“行啊。”彭泽爽快地说，立刻就扮作随从落后金戈一步多的距离，一起来到了他的地头上。有金戈带领，虽然路上不少人看着彭泽觉得面生，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金戈将彭泽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打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可疑的人在一旁窥伺，这才将彭泽让进了房间里。在他住着的院子周围，自然也是有明暗岗哨的，他好歹也是黑风寨的三档头，还是经常负责实际做事情的那个，加上人望又好，带出来的亲信着实不少，水准也是寨子里最高的。不过，值更的这些人里，大半都是之前见过彭泽的，虽然在黑风寨里骤见这张让他们印象深刻的脸会稍微有点恐慌，但也知道他们现在和彭泽的关系恐怕是有点复杂。对方什么条件都没有，就让他们帮忙搬了一天箱子，还给了一小笔酬劳，管了他们两顿饭，就放他们回来了。要说这和金戈没任何关系，金戈没和这帮强人达成任何协议，这些人自己都不信。而在黑风寨里，金戈手下这批人，对这个老大的认同感，可要远远高于对黑风寨的忠诚。没别的，死了人了，金戈会想方设法管着家里老小至少能糊口，黑风寨杜铁燕老大却不在乎这些。仅仅这一项，就足够手下人们感恩戴德了。
金戈掩上了门，却又有些不放心，他小意地说：“你稍坐，我让囡囡也过来。”
“行。”彭泽点了点头。
金戈赶忙离开房间，钻进了隔壁龙囡的房间，摇醒了已经酣然入梦许久的龙囡。龙囡揉着惺忪的双眼，一看是哥哥，脑门冲着金戈的胸口撞了过去：“你干什么啊？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在做着好梦呢。”
“有客人！”金戈说。
“什么时候我要陪客了？你妹妹现在有这种姿色？”龙囡没好气地说。
“上次抓住我的那个人……”金戈补充道。
龙囡立刻就醒了。“他来这里干什么？一个人？”
“一个人。还说给你带了礼物。”金戈无奈地继续补充道：“我带着他到我的屋子，然后他就坐着等。我离开也没说不准……这人，有恃无恐啊。”
“有礼物？”龙囡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在金戈的频道里。她又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醒醒神，说：“那走啦走啦，我去要礼物。”
龙囡跑进了金戈的房间，冲着彭泽很有礼貌也很淑女地屈膝一福，说道：“彭先生好。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着您啊。”
“我家小姐和公子都很惦记你呢。让我来看看，顺便就给你捎了点东西来。”
“是什么呀？”龙囡很开心地问道。
“一枚妖兽卵。”彭泽从怀里掏出用皮革裹好，又特意凿了个简单的石匣放置的一枚影蜥卵，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是影蜥的卵。这种妖兽可以变色拟形，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过性子很是温和，基本上不怎么能打。另外，也是杂食性的妖兽，似乎不是特别难养活。所以，小姐就让我带一枚给你。妖兽卵都是吸取人身上的灵力来孵化的，影蜥卵能在三年里孵化出来的话，就说明你还是很有修行的潜质，到那时，以你的年纪，也正好是可以好好学点功法的时候了。”
妖兽卵？影蜥？功法？三年？……一连串的话里信息量大得惊人。金戈和龙囡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龙囡更是不敢伸手去碰触这个礼物，哪怕她激动到了快要晕过去了。
能豢养妖兽的几乎都是豪门贵族，以及大门派大势力了，等闲实力差点的要么是养不活胃口刁钻的妖兽，要么是保不住自家养的妖兽，或者，是能力范围内根本没有能搞得定，也值得养的妖兽。同时能够满足许多条件，饲养妖兽才有可能。即使如此，一些冒险团、大家族，也总是把妖兽的豢养当作最核心的机密，那些豢养着的妖兽，战力强的锁在笼子里，平时也都怕的要死，战力弱的，则是各有各的用处，多数也都是掌握在那些势力的核心心腹手里。要说随便将妖兽卵送人的，那真是闻所未闻。而这个彭泽流露出来的可以指导龙囡进行修行的意思，让金戈更为心动。对方的想法已经呼之欲出了：你投靠我，我们帮你这个完全没战斗力的妹妹保住妖兽完全没问题，而将来，她肯定自己就能保住妖兽了。
其实，一开始在商量来到黑风寨如何和金戈搭上线的时候，大家也都犹豫过。还是成邦说“拿个影蜥卵给龙囡玩吧”。当时大家都震惊了，哲罗更是眉头紧锁，以为他们一点都不重视这些影蜥卵。可是，仔细再一想，这个赠礼蕴含着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浓厚了，只要对方收下了，那其余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对方最好的未来，就是和他们站在一起。金戈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很多未来猜测不出来，也就无法充分体味到这个赠礼的潜台词。将来要是回到了越国，龙囡凭着公主殿下门下的身份，凭着手握影蜥这种极有特色的妖兽，如果在修炼上再能有所成就，那几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而最先想透了这些，彭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成邦的这种洞察力，他几乎瞬间就选择了最让双方能达成一致的方案。而彭泽，这时候自然也成为了赠送影蜥卵这个方案的强烈支持者和执行者。
就算金戈和龙囡不可能知道这些，现在他们也已经被惊呆了。龙囡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地问：“彭先生，您这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礼实在是太重了。”
“我们有玉斑虎、有金线鸟……现在还有了影蜥。影蜥卵不止一个，你只要想要，就放宽了心收下好了。日子长着呢。”彭泽说道：“而且，是不是能孵化出来，这事情讲天分也讲缘法的，到时候要是万一不成，小丫头你比怨我，别哭鼻子就好啦。”
金戈思来想去，想想自己在黑风寨的遭遇和地位，想想妹妹，想想自己的那些个兄弟……各种情况纠结在脑海里，让他混乱了好一阵。不管是彭泽还是龙囡，都没有任何催促他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决定。又过了好一会，金戈用力地点点头，说：“囡囡，这是小姐的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改日去给小姐请个安。”
“嗯！”龙囡用力点了点头，连忙一把抱住了那个石匣子，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她小心翼翼地将石匣掀开了一点点，揭开了里面暖呼呼的毛皮，露出了影蜥卵的一角。她非常小心地用手指碰了一下那枚看起来灰扑扑一点都不起眼的卵。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卵的一瞬间，影蜥卵像是呼吸似地亮了一下……
咦？彭泽惊道：“……有反应？这……”
“囡囡？”金戈压着声音，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龙囡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有一股凉凉的，很舒服的感觉趟着身子就过去啦。很好玩啊。”
灵动！这就是所有修行者都可遇而不可求的灵动吧。只有本身有修行的潜质或者一定修为，遇到了相性非常合拍的灵物，才会有这种像是互相能够有呼应的反应。金戈终其一生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灵动呢。
这一刻，金戈又想了想，的确，从各方面来说，这个忽然之间冒出来的不知道来头的冒险团体，真的是比黑风寨好得多的主子呢：他们实力强大却不滥用，待人又好，而且还规划着手下和有希望成为手下的人的愿景，让你能看到将来，一个自己都未必敢去想像的未来。跟着这样的主子，还有什么不好呢？再糟糕，也不会比自己在黑风寨更糟糕了。一个山贼，就算修为还算是过得去，又能有什么未来呢？
“这个人情可是欠大发了啊。囡囡，以后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啊。这种通灵的妖兽，将来你绝对可以如臂使指，灵动无比，而且，这也已经确认你肯定是有修行天赋的。这修行一道，越早开始越好……要不回头你就拜在小姐门下学学术士的本事？”金戈慈爱地说。
“才不要！”龙囡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姐姐是医士啊，我才不要当医士。要练就要连能打架打赢的。要不，彭先生您教我？”
“呵呵，回头谁教你都是小事呢。”彭泽和金戈的眼神一触，两人很是默契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