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死亡
飞身鬼王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他是直接出现在道然的身后，中间没有移动的过程。
正是靠着这一手神足通的本事，飞身鬼王就是最厉害的刺客。
飞身鬼王知道道然有护身至宝，所以他也没想过一击得手，双手骨刃只是试探，看看道然究竟有多“硬”。但飞身鬼王的计划直接失败了，因为现在的道然已经不再是刚才被封禁法力的小和尚，而是距离罗汉只有一步之遥的佛门修士。
数十条半透明的水流突然出现，将飞身鬼王的双手捆住，巨大的力量令他动弹不得。
飞身鬼王吓了一跳，再次施展神足通，消失在道然的身后。等到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在数十丈之外。作为一个刺客，飞身鬼王对自己的隐遁法术很有自信，他悄悄隐匿了身形，透过密林的缝隙观察道然。
刚才突然出现的水流让飞身鬼王有些疑惑，明明被群鬼围攻的时候，这个小和尚只会用蛮力，哪来这么精妙的控水法术？这招使出来，何至于那么狼狈。
“难道说，他是故意藏拙将我引来？这是佛门对付我们十大鬼王的计划？不对不对，我要来杀他只是临时起意，神足通停在这个位置也只是意外，他不可能提前预料得到，就算是用卜算之道算到了我的落脚点，也不可能让我毫无察觉。”
飞身鬼王不信这是一场埋伏，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对自身安危感应异常灵敏，哪怕是被人念叨也会心生感应，就算是佛门的菩萨出手，当对方推算自己的命运时，他就应该心生感应了。
除非，是佛祖出手，才有可能让他完全没有任何感应。
但佛祖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算计他一个小鬼？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而是杀蚂蚁用屠龙刀。
断定只是一个巧合，飞身鬼王就准备继续等待时机。
一个合格的刺客，就是要耐心。等到目标松懈，露出破绽的时候，刺客就能一击毙命。
道然发现飞身鬼王跑了，却并没有半点放松。
他的灵觉依旧能感应到危险的气息，这说明对方根本没有离开。
今天这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黄泉水脉遍布整个阴间，而阴间又比凡间大了十倍。道然随便选了个方向跑路，又随便选了一块光斑脱离黄泉，这竟然都能撞上强敌。
再加上之前道然摘下彼岸花时，一扯就一大片，正好就将并蒂彼岸花给扯出来。
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种厄运必定不同寻常，估计跟那位神秘的散殃鬼王有关。
眼前这只厉鬼，本事比之前的小鬼要强大许多，就算不是散殃鬼王，估计也是他的手下，如果能将他生擒，或许可以破解自己身上的厄运。
情况危急，道然毫不犹豫就睁开了眉心的灭世之眼，漆黑的眼珠子只是转了转，就发现了飞身鬼王所在的位置。
而下一秒，金色的巨掌便从天而降，朝着飞身鬼王拍下来。
飞身鬼王吓了一跳，连忙施展神足通躲开，再次跑到百丈之外。金色巨掌落下，树木统统折断，被深深压到地上。飞溅的碎木和石块像是炮弹一样，将四周的一切大得千疮百孔。
飞身鬼王虽然多开了巨掌，但他的运气不太好，连续两块拳头大的巨石飞来，正好砸中他的脑袋。
飞身鬼王可没有道然这么抗揍，两块石头直接砸得他脑袋晕乎乎的，差点就要头破血流。
道然一击不中，眉心魔眼转了转，迅速再次锁定飞身鬼王的位置，七相法印凝成的巨掌再次出现。
飞身鬼王头晕乎乎的，但还是及时使出神足通，这次直接跑出密林之外。
然而，道然却不会给他任何喘息之机，即使两人已经隔了有两百丈距离，中间还隔着一座密林，道然依旧能够锁定飞身鬼王的位置，金色巨掌如影随形，朝着飞身鬼王拍过来。
飞身鬼王不得不连续使用神足通躲避，但他发现道然可不止中一种手段，除了金色巨掌，还有万千水流被道然控制，如同灵蛇一般朝着飞身鬼王包围过来。
但飞身鬼王的神足通确实是厉害，只要双脚沾地，他能够在这数百丈范围内不断挪移，而且连半点发动征兆都没有，一瞬间能闪现好几次。
这样的速度，让飞身鬼王立于不败之地。
“这和尚太邪门了吧？！他眉心的眼睛，怎么一股邪门歪道的气息？！”
飞身鬼王实在搞不清楚道然究竟是不是和尚，明明出手光明正大，佛门法力无比精纯，但他用来锁定自己的眼睛却是魔气十足，比他这个鬼王还邪门。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他应该直接离开才是，反正他有神足通这门神通，只要脚能沾地，那便随时可以逃离，道然绝对追不上。
但飞身鬼王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要跟道然杠上。
“我就不信了，你有多少法力可以消耗？”
不管是那金色巨掌，还是这无数的水流，消耗的法力远远超过飞身鬼王的神足通。这样僵持下去，最终等到道然法力耗尽，输的绝对是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道然注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超出他的意料。
两人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整片树林都快被七相法印凝聚的巨掌给夷为平地了，道然的法力依旧充沛，反倒是飞身鬼王的神足通用多了，感觉有点后继无力。
“这和尚究竟是什么怪物？他哪来这么多的法力？！”
飞身鬼王开始感觉到危机，不准备继续跟道然拉扯了，还是先离开这里，等十大鬼王联手，一起将这小和尚镇压了。
而在飞身鬼王再一次施展神足通，避开道然攻击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出现在一片泥泞之中。
“糟了，是黄泉水！”
飞身鬼王吓了一跳，刚才这个位置明明没有黄泉水的，怎么等自己踩上去的时候就有黄泉水冒出来了？
仔细一看，飞身鬼王就发现了原因。
原本两人对战的树林之中就有一个细小的黄泉湖，道然这金色巨掌四处乱拍，将附近的地面都拍得下陷了一两丈。原本藏在地下的水脉便慢慢向上渗出水来，飞身鬼王一不小心踩上去，就直接将双脚都踩到黄泉水中。
黄泉水是稀释后的忘川河水，腐蚀性虽然没有忘川河水强，不至于碰到一点就魂飞魄散，但也足以令飞身鬼王剧痛难忍。
而就是因为剧痛，让飞身鬼王无懈可击的神足通出现了破绽，慢了那么一点点，就被道然抓住了机会。
数十道流水将他牢牢捆住，而且非常谨慎地将他提到半空，然后金色巨掌落下，狠狠拍在他的身上。
飞身鬼王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口钟，被这一巴掌扇得浑身都震荡不休，连魂魄都在嗡嗡作响，全身法力都被震得溃散，完全无法凝聚。
这是七相法印中的须弥印，犹如泰山压顶，能镇压一切邪祟。是法海参考佛祖镇压孙悟空的手段，自己研究出来的招式。
道然也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没想到效果还不错。道然能够感应到手印的力量已经完全与飞身鬼王融合，彻底封印了他的法力。
不过道然还是没有放开束缚，依旧将飞身鬼王吊在半空。
“你是散殃鬼王的部下？”道然问道。
飞身鬼王听了这句，愤怒无比地说：“我乃飞身鬼王，与散殃鬼王也是平起平坐，怎么可能是他的部下！”
道然无视了飞身鬼王的愤怒，很郁闷地问道：“那你还过来找我麻烦？我拿了散殃鬼王几朵花，你是闲着没事为这个跟我拼命？！”
飞身鬼王脸色一僵，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上了道然的护身至宝，又觉得道然好欺负，所以过来捡便宜。现在自己被道然抓住，说出来的话只会遭人耻笑。
“好吧，之前的事情不重要。我看你也是僧人打扮，想必跟佛门也有几分渊源，既然大家都是同门，请你告诉我，那散殃鬼王是不是在彼岸花上动了手脚？”道然问道。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知不知道十大鬼王已经联合起来，我虽然一时失手，但我的其他几位兄弟马上就到。你还不如先放了我，我或许可以帮你美言几句，让你留下一条性命。”飞身鬼王嚣张地说。
“阿弥陀佛，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
道然正要给飞身鬼王一点颜色瞧瞧，突然地面震动，大片黄泉水从地上喷涌而出，彻底淹没了两人。
飞身鬼王对阴间颇为熟悉，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两人的战斗破坏了这片水脉的平衡，导致了黄泉水倒灌。原本的小湖很快就会变成大湖，将原本的树林彻底淹没。
这种事情一般极少发生，因为黄泉水脉非常稳固，就算直接开挖，都难以造成破坏。谁能想到道然拍了这几十巴掌就碰巧将这处水脉给震碎了呢？
黄泉水喷涌而出，将两人淹没，道然与飞身鬼王自然便落入黄泉之中。这黄泉水中自成空间，上下左右不分，只有水流的方向和不断闪烁的大小光斑。
黄泉水的腐蚀让飞身鬼王浑身剧痛，他倒是想跑，但法力被封印，根本逃不掉。这样下去，飞身鬼王恐怕要被淹死在黄泉之中，然后魂飞魄散。
这时候，飞身鬼王却看到道然拿出了一朵彼岸花，在黄泉水中撑开了一个安全区。
彼岸花这种东西，许多鬼王都会带几朵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飞身鬼王是例外。他有神足通，在阴间四处跑，速度比借用黄泉水脉还快，也更安全，所以没有带彼岸花在身的习惯。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拼命往道然身边挤过去。
丢脸是丢脸了些，但还是命更重要。
好不容易挤到道然的身边，彼岸花撑开的结界将他身上的黄泉水驱散，飞身鬼王这才松了口气。
道然也是好笑，刚刚还拼命想逃的飞身鬼王，现在却恨不得跟他挤到一起，便对飞身鬼王说：“现在的处境，不用我解释了吧。我问，你答，不然我就一脚将你踢出来。”
飞身鬼王脸色数变，虽然心中无比愤恨，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你问我也没用，散殃鬼王的手段神秘莫测，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他特别擅长卜算，跟他作对的人，往往都会倒霉致死。”飞身鬼王说。
道然现在是有够倒霉的，但他不明白的是，飞身鬼王明明跟散殃鬼王是一伙了，为什么看起来他也同样倒霉？
要不是他不小心踩到黄泉水里，道然想要拿下他恐怕不太容易。
飞身鬼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痛骂了散殃鬼王几句，真没想到他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这么说，散殃鬼王确实是动用了特殊的手段，让我和你都变得非常倒霉。那你可知道有没有解除的办法？”道然问道。
“办法我不知道，但听过一个说法。被散殃鬼王算计的人，最多会连续遇到九次生死危机，若是都能熬过，这诅咒便会解除。但这九次危机，一次比一次严重，从未有人能撑过去。”飞身鬼王说。
“既然从未有人撑过九次，你怎么知道是九次？”道然反问道。
“这个……”飞身鬼王被道然问得哑口无言，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跟散殃鬼王本来就不怎么熟，之前只当八卦来听，从未深入研究过。
“算了，看来问你也没用。这个九次危机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是十次，九十九次，等你松懈下来的时候就真没命了。还不如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道然说。
“你要怎么解决？”飞身鬼王连忙问道。
他现在也确认自己陷入散殃鬼王的厄运诅咒之中，若是不能解除，恐怕也要完蛋。飞身鬼王也顾不上跟道然的仇怨，还是活下来最重要。
“不管是什么神奇法术，抓到散殃鬼王，问个明白就是，实在不行，就将他杀了，说不定就解开诅咒了。”道然冷静地说。
飞身鬼王正想说，散殃鬼王现在跟其他几位鬼王聚在一起，现在找他麻烦就是送死。但话到嘴边，他却换了一个说法。
“对对对，干掉散殃鬼王，我们自然就解脱了。我知道他在哪，我给你带路！”飞身鬼王说。
“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道然说。
“别开玩笑，你怎么可能知道？”飞身鬼王不信。
为了避免被地府一锅端，十大鬼王聚会是何等隐秘，没有他的引路，道然不可能找得到。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找到。你忘了吗，我现在处于倒霉的状态，之前随便选一个光斑离开黄泉，就正好遇到你。现在，我再随便选个方向，离开黄泉之时，估计就要面对九大鬼王围攻了。”道然说。
“可是，你直接让我带你去不是更保险吗？”飞身鬼王说。
“九大鬼王围攻，总比十大鬼王围攻好些，你说对吗？”道然问道。
“你……”飞身鬼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道然一脚踢开，重新落入黄泉水中。
飞身鬼王马上发出一阵惨叫，他的法力还未恢复，只能强忍黄泉水的腐蚀。
“救我，求你救救我！”飞身鬼王哀求着说。
道然看着浑身冒泡的飞身鬼王，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你明知十大鬼王正在聚会，你却没有阻止我去找散殃鬼王的麻烦，反而要给我带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希望我死在其他鬼王手上，到时候你再跟散殃鬼王套套近乎，身上的诅咒就能解开了。
“但凡你对我有一点善念，我也可以饶你一次，只可惜……”
道然看着飞身鬼王的身体在黄泉水中逐渐腐蚀干净，最后半点残渣也没有留下，然后道然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开始随波逐流。
第247章 强敌
飞身鬼王的死给道然【灵觉+1】的奖励，这是让道然有点意外的。
这货是鬼吧？那就是说早就死过了，现在被黄泉水消融之后，竟然还给一次破杀戒奖励？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一个人可以连刷两次杀戒奖励？
道然赶紧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么想，有点太狠了，一般人罪不至此。
其实要不是道然如今厄运缠身，他也不至于直接将飞身鬼王魂飞魄散，可以将飞身鬼王送到地府，给阎罗王卖个人情。但他现在不敢冒险，万分之一的倒霉概率，到他这里可能就是十分之一了。将这个危险放在身边，说不定下一秒飞身鬼王的法力封印就被一个喷嚏解开了，然后给道然来一下永生难忘的偷袭。
根据之前的猜测，道然现在是处于绝对倒霉状态，随便找一块光斑冲出去，估计就会冲到鬼王开会现场，又或者是什么绝境死地之中。
那么在直捣黄龙之前，道然应该先做好准备。
长袖一抖，白素贞被道然放了出来。
“姐姐，你先忍一忍，这黄泉水可以解除彼岸花的诅咒。”道然说。
白素贞虽然被道然收入僧袍之中，就道然并没有隔绝她的感知，之前发生的一切她都很清楚。要不是法力未曾恢复，白素贞早就现身帮他一起干掉飞身鬼王了。
白素贞在黄泉水里浸润了身体，法力总算是恢复。
“你真的要去找那些鬼王麻烦吗？十大鬼王能够与地府僵持这么多年，本事肯定不小，只靠我们两个不一定是对手。”白素贞担忧地说。
“我也想直接去地府，然后带着玄机子回到凡间。但以我现在的运气，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道然对白素贞说。
白素贞叹了口气说：“我们明明只是来地府救玄机子妹妹，为什么突然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不知道，不过因果之道还真有意思。或许回去之后，我也可以找个机会研究研究。”道然说。
之前道然觉得卜算不是很靠谱，玄机子天赋异禀，苦练这么多年，准确率还是那么低，连自己都坑进去了。
但现在看来，果然是三千大道并无高下之分。散殃鬼王都未曾见过，道然就被坑了好几次，要是自己能学会这招，那只要给自己上点厄运，是不是今天在大雷音寺门口吐口痰，明天灵山诸佛开会，他就被逐出佛门了？
不对，或许要给自己上好运加持才行。
道然在做准备跟鬼王们决一死战，但鬼王们却没有之前那么兴奋，敢再说什么杀人夺宝，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
只因为散殃鬼王说了一句：“飞身鬼王……魂飞魄散了。”
鬼王们先是一愣，然后全部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虚肚鬼王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确定吗？”
散殃鬼王点了点头说：“不会错，他的因果已经了结。”顿了顿，散殃鬼王又加了一句：“是彻底了结，除非他突然立地成圣，跳出因果之外，不然的话，就只剩下魂飞魄散这个可能了。”
立地成圣是不可能的，那唯一可能就是飞身鬼王魂飞魄散了。
“他究竟是怎么被人干掉的？就凭这个小和尚？”虚肚鬼王实在想不明白。
水镜只展示了道然被一群小鬼围攻的表现，简直弱小得不值一提。正因如此，飞身鬼王才自信满满地去跟捡便宜。但两人大战不在散殃鬼王的地盘，道然通过黄泉脱离之后，大家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果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飞身鬼王突然就死了？
就算这小和尚有什么隐藏的手段，飞身鬼王擅长隐遁，又会神足通，逃跑应该不成问题吧。
“能不能算到他怎么死的？”虚肚鬼王问道。
散殃鬼王早就料到他有此疑问，回答说：“死在黄泉水中，魂魄消融。”
虚肚鬼王沉吟片刻，问道：“会不会是这小和尚有什么手段，将他骗到了黄泉水中？飞身鬼王平时仗着神足通，从来不带彼岸花在身，融化在黄泉水并不奇怪。”
散殃鬼王笑道：“大家本事相彷，黄泉水又不是忘川河，请问虚肚鬼王，你在黄泉水中要泡多久，才会魂飞魄散？”
虚肚鬼王沉声道：“若是以法力抵抗，恐怕一年半载都死不了。”
“没错，就算这小和尚有本事将飞身鬼王骗入黄泉水中，他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被融化？”散殃鬼王问道。
其实散殃鬼王已经算出来许多东西，例如道然之前是被彼岸花诅咒封印了法力，例如两人曾经在某处黄泉水域旁大战一场。
但这些他都不想说，也不能说。
因果之道，不仅仅是算计他人，更要保证自己远离因果。否则就会像飞身鬼王一样，明明跟他无关，偏偏要蹚浑水，然后死于非命。
散殃鬼王说了这么多，已经是尽全力提醒了，再说下去，恐怕因果反噬马上就来。
鬼王们听了散殃鬼王的话，各自陷入沉思。有人认定了道然动用什么手段将飞身鬼王坑了，也有人觉得道然是扮猪吃虎专门为了坑他们。
一时间，鬼王们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虚肚鬼王大喝一声，镇住了所有人。
“都闭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不管那小和尚用什么手段干掉了飞身鬼王，这个办法未必不能重复使用。所以我们必须要警惕起来，不能再白白送死。我建议，暂避锋芒，不要主动去找这个小和尚的麻烦，而且我们九个不能再分开，从现在开始必须一起行动，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虚肚鬼王的话，让其他人都点头认可，如今是造反的关键时候，确实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死了一个飞身鬼王，他们的实力就已经弱了一分，攻打地府的成功率就降低一分。
若是再出意外，哪怕只死掉一两个鬼王，那他们就毫无胜算了，还不如趁早散货跑路。
“虚肚鬼王，你派出去请黑山老妖的八足马，找到了吗？”有人问道。
虚肚鬼王摇了摇头说：“说来奇怪，黑山老妖所在距离这里不远，早应该到了才对，但我没感受到任何回应。”
八足马是虚肚鬼王吞噬万鬼孕育出来的妖鬼，差不多跟他的孩子一样，有种极深的联系。八足马的任何感受，隔着千里也能传递给虚肚鬼王。
但到现在，八足马都没找到黑山老妖，甚至连联系都断断续续的。
“难道说，黑山老妖那边也有什么意外？或许，我可以再卜一卦。”散殃鬼王说。
虚肚鬼王也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弄得有点烦躁，连忙对散殃鬼王说：“那就有劳散殃贤弟了。”
这就成贤弟了，散殃鬼王感觉有点好笑，但还是相当认真地掐指一算。
只见散殃鬼王指尖飞速开合，幻如莲花，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等到最后，只听散殃鬼王惨叫一声，五个指头直接炸开，喷出大片污血。
“这……这是怎么了？！”虚肚鬼王震惊，正要将散殃鬼王扶起，却听到他大声说：“跑，快跑，不然来不及！”
说完这句，散殃鬼王用力将虚肚鬼王推开，化作一道黑烟直接逃离了此地。
虚肚鬼王根本来不及反应，看着狼狈逃窜的散殃鬼王，也不知道该不该拦截。
其他鬼王也是不明所以，但无形的恐惧漫上心头。散殃鬼王究竟算到了什么东西，竟然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大家不要慌张，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们聚在一起同心协力不是更好，一个人逃离，只会让他各个击破。”虚肚鬼王说。
这话有理，但却没办法压下众人心头的担忧。
“虽然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决定了要联合，那不妨就在此地布下阵法，就算真有强敌来犯，也好抵挡。”有鬼王提议说。
虚肚鬼王连连点头说：“多恶贤弟言之有理，我们马上布阵。”
剩下的八个鬼王都忙碌起来，能够在地府追杀之下活这么多年还闯出鬼王名号，他们都不是寻常的厉鬼，各自都有拿手的本事。
此时众鬼王是齐心协力，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不少来，阵法很快就布置完毕。
这是万鬼噬魂阵，阴间流传极广的阵法，结构简单，但威力不凡。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布置起来非常容易，阵法入门的修士随便都能布置出来。但所谓大道至简，万鬼噬魂阵结构简单，威力却是不凡，只要你能凑足厉鬼数量，那威力就绝对能令人满意。
只是一般人根本拿不出最基础的一万厉鬼来布阵，威力无从谈起。十大鬼王却不一样，他们每个人麾下的厉鬼都是以十万做单位，齐心协力布下的阵法，厉鬼数量超过百万。
再加上八位鬼王亲自坐镇阵法的中枢，这阵法绝对是固若金汤，地府全军出动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打破阵法。
鬼王们都感觉自己稳了，只要安守阵法，什么敌人都不怕。
但八大鬼王等了两天，一切都风平浪静，就连道然都没有出现。就在众人以为是散殃鬼王算错了的时候，远处出现八足马的身影。
只是这八足马出发的时候无比威武，此时却是凄惨万分，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完好，八条腿断了一半，眼睛都成了两个血窟窿，连皮都被扒了一半。
这么凄惨的模样，一看就是被强敌所折磨。
虚肚鬼王听到到八足马的哀嚎，连忙说：“打开阵法，放他进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伤了我的宝贝。”
其他几位鬼王也没有意见，打伤八足马的人，不是黑山老妖就是那个小和尚，不管是谁，他们都要打听出事情真相，这样才好推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至于会不会发生意外，大家倒是没往这个方向想。
八足马是虚肚鬼王孕育出来的，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孩子。带着这个想法，鬼王们主动将万鬼噬魂阵打开一道口子，让八足马快速冲了进来。
八足马的模样实在凄惨，冲击阵法之后，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流出大片污血，将地面都浸透了。
虚肚鬼王有些心痛，随手抓了几万厉鬼，塞进嘴里咀嚼起来，不一会儿便嚼出一团乌黑的血肉，给八足马喂下去。
八足马虚弱至极，连吃东西都有点力不从心，只能一点点地将这团恶心血肉吞进去。
还别说，这种治疗方式非常有用，吃下这团血肉之后，八足马身上的伤势便逐渐恢复，连力气都恢复了不少。
虚肚鬼王这才放下心来，问道：“我的宝贝儿，你不是去找黑山老妖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八足马勉力站起，对虚肚鬼王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虚肚鬼王一听，皱眉说：“你说什么？是黑山老妖伤了你？他敢？！”
在虚肚鬼王看来，黑山老妖不过是小字辈，刚刚崛起有几分名气，就算不愿意合作，又怎么敢伤了他的马，这不是有意跟鬼王们为敌吗？
八足马不安地踢了踢蹄子，再次发出呜咽之声。
但这一次，虚肚鬼王却皱眉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八足马的呜咽声越来越急切，但声音却越来越小，虚肚鬼王不得不凑到近处，几乎将耳朵贴在八足马的嘴巴上。
就在此时，八足马的嘴巴突然裂开。
不是上下张开，而是整个脑袋左右对半分开，就像被人狠狠噼了一刀。这对半裂开的马头，里面却长满了狰狞的獠牙，对着毫无准备的虚肚鬼王狠狠咬下去。
撕拉一声，接下来就是虚肚鬼王的惨叫。他躲避不及，整条右臂都被八足马给撕了下来，污血喷溅，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畜生！”虚肚鬼王咆孝一声，正要将这噬主的八足马打死，却看到这八足马化作一团淤泥般的东西，一蹦一跳就朝着旁边的多恶鬼王扑过去。
多恶鬼王虽然反应及时，将手中的白骨长矛往那团淤泥刺去。矛尖有刺入血肉的感觉，多恶鬼王也能听到这团诡异东西里传来一声惨叫，但淤泥被刺穿之后根本没有减速，反而是穿过长矛，覆盖到多恶鬼王的身上。
接着，淤泥之中长出无数獠牙，如同钻头一样刺穿多恶鬼王的身体。
第248章 黑山老妖的不死之身
这烂泥般的玩意长出无数獠牙在撕咬多恶鬼王，虽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多恶鬼王也不是吃素的，身体冒出大片漆黑的气息，将这牛皮糖一样的怪物隔绝在外。趁着这个机会，多恶鬼王将手中长矛一分为二，抓短柄在手，在怪物的身体划开，然后钻了出来。
应变只在瞬间，从这怪物偷袭虚肚鬼王，到多恶鬼王顺利逃脱，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鬼王们都没想过，强敌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到阵法内部，直接就重创了虚肚鬼王，还让另一位受了不轻的伤势。
但此时，鬼王们都反应过来，马上就联手反击。
多恶鬼王虽然浑身是伤，但这些都只是皮外伤，而且在迅速恢复。只见他周身黑气弥漫，幻化出种种恶鬼之相，朝着怪物扑咬过去。
这是他苦修多年凝练出来的一口“恶气”，是提炼无数厉鬼的怨恨与恶念汇聚而成，每一个幻影都带着极致的憎恨，只要造成一点伤口，恶气就会化作剧毒，将对手腐蚀成脓水。
恶气侵袭，这软泥怪物被咬出大片的伤口，剧毒入侵，让这怪物开始疯狂抽搐。
还没彻底被毒死呢，又有另一位鬼王出手，只见他举手投足间扔出大片幽冥鬼火，落在这怪物身上，烧得他惨叫连连。
一时间，鬼王们各施手段，恶气、阴火、兵刃，还有无数恶毒诅咒，全部落在这烂泥般的怪物身上。
虚肚鬼王被怪物骗了，还断了一只手，最是愤怒，深吸一口气，又将数万厉鬼吞了进去，却连断掉的手臂都懒得修复，直接朝着怪物喷了口污血。
这一口污血在半空中便凝练成型，化作巨型的狼牙棒，狠狠砸落。
这烂泥怪物仿佛真的成了面团，被鬼王们不断围攻，不断发出凄厉惨叫。
看起来，似乎是偷袭不成，最后被鬼王围攻而死的下场。
然而，虚肚鬼王很快就发现不对。
“怎么还不死？！”
这团烂泥似的玩意不知道挨了多少攻击，全是鬼王们的拿手本事，换成别的厉鬼，早就魂飞魄散了吧，为什么这烂泥怪还叫得这么欢？
还没来得及提醒，只见这烂泥怪突然膨胀，变成巨大的黑色肉茧，鬼王们的攻击落在上面，将表层打成烂肉，却无法伤到里面。不一会儿，这肉茧便突然破碎，从里面冲出来一只黑色巨猿。
巨猿身手敏捷，一个纵跃就扑到了多恶鬼王的身上。可怜的多恶鬼王，明明有一手恶气神通，寻常对手根本不敢近身。但这巨猿继承了烂泥怪的抗揍能力，任凭恶气幻化的鬼怪撕咬，皮开肉绽了都不死，只是专心致志地撕咬多恶鬼王的身体。
其他鬼王看了，想要救人，却根本无从下手。
因为多恶鬼王周身恶气弥漫，他们要是冲过去，也要遭殃。只能隔着老远，对那巨猿释放点法术。
然而生怕伤到多恶鬼王，他们的攻击都有点隔靴骚扰的意思，根本无法将这巨猿打下来。
多恶鬼王被巨猿撕咬得血肉横飞，几次想要逃脱，竟然都办不到。
虚肚鬼王看不下去了，大喝道：“多恶贤弟，你将恶气收起，我们来救你！”
多恶鬼王也知道情况危急，只能将自己的恶气神通收回。巨猿不受恶气影响，撕咬得更加卖力，但这时候，其他鬼王也能伸出援手了。
好几道白骨利刃刺穿巨猿的身体，几乎要将巨猿乱刀分尸，然而巨猿不为所动，明明脑袋都被砍掉大半了，双手依旧死死抱住多恶鬼王的脖子，歪到一边的脑袋依旧在疯狂撕咬。
虚肚鬼王更是冲到巨猿身边，一把抓住巨猿的脑袋，要将他从多恶鬼王的身体上扯下来。其他鬼王也来帮忙，将多恶鬼王抱住，两边拉扯要将那猴子扯下。
虚肚鬼王有拔山之力，巨猿被他用力一扯，发出撕拉的声音，还真让他给扯下来了。
然而，旁人看了，却大声惊呼说：“糟了！”
虚肚鬼王仔细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这猴子是被他扯下来了，但同时被扯下来的，还有多恶鬼王的脑袋。
肚饿鬼王无头的身体开始抽搐打滚，鬼王之体让他短时间内死不了，只要能够将脑袋安上，最多伤点元气。然而，在脑袋被撤掉之后，那巨猿的嘴巴裂开，一口将多恶鬼王的脑袋吞了进去。
吃掉多恶鬼王的脑袋之后，巨猿又变成一团烂泥，从虚肚鬼王的手中逃脱，飞扑到多恶鬼王的无头身体上，再次将其吞噬。这一次，多恶鬼王就没办法再用恶气来压制对方，直接被吞了个干净。
“不要留手，杀了这怪物！”虚肚鬼王咆孝说。
这怪物太恐怖了，竟然顶着他们的围攻，将多恶鬼王强行击杀。
虚肚鬼王现在也有到心虚，怪不得散殃鬼王跑得这么果断，被这东西缠上，那是真的会没命。
虽然现在出手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了，但之前鬼王们集体围攻也没变将这怪物打死，现在再出手结果也是一样。
更令他们害怕的是，这鬼东西在吞噬了多恶鬼王之后，竟然再次变成巨大的肉茧。这次肉茧破碎时，从里面冲出来的就不是巨猿，而是多恶鬼王。
虽然长相略有不同，但那骨刺狰狞的造型，还有身上弥漫开来的恶气，跟多恶鬼王是一模一样。
虚肚鬼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能变成八足马的模样闯入大阵，这怪物吃什么就能变什么。
也就是说，之前的巨猿很有可能也是被他吃掉的倒霉鬼。
怪物变成多恶鬼王的模样，开始不断散发恶气，幻化出各种狰狞之相，这威势，比原本的多恶鬼王还强上几分。
剩下的七位鬼王是真的怕了，这怪物根本打不死，若是能以阵法对抗或许还有机会，如今被他闯入阵中，万鬼噬魂阵完全发挥不出威力来，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他们不由得想起散殃鬼王的话，现在逃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关键时候，还是虚肚鬼王站了出来，咆孝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更能吃！”
只见虚肚鬼王体型像是吹气一般膨胀起来，很快就变得比那怪物大了几倍，然后张开嘴朝那怪物吸了口气。
万鬼噬魂阵中顿时一片飞沙走石，虚肚鬼王的嘴巴仿佛黑洞一样，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
怪物也有点承受不住吸力，双脚离地，被虚肚鬼王吞进肚子里面。
其他鬼王正要欢呼，却听到虚肚鬼王说：“别高兴太早，我压制不了这怪物多久。快打开阵法，将这玩意赶出去！”
其他鬼王这才明白过来，虚肚鬼王竟然是在用计。不会是众人推举的老大，关键时候就是靠得住啊。
虽然死了一个多恶鬼王，但阵法运转依旧顺畅。万鬼噬魂阵刚打开一个口子，虚肚鬼王就再也忍不住，张嘴朝着阵法之外吐出一团腥臭的秽物。
怪物看似被融化成泥，但飞在半空之时就开始蠕动变化，迅速恢复成多恶鬼王的模样。
但这一次，他没能再次逞凶，因为万鬼噬魂阵已经重新合上，他被隔绝在阵法之外。
不仅如此，阵法开始运转，百万厉鬼的庞大法力汇聚，化作一柄斩天巨刀，朝着这怪物落下。
猩红的刀锋带着毁灭的气息斩落，将怪物噼成两半。
怪物虽然被噼开，但还是死不了，两块烂肉重新融合，最后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这个形态身高三丈，头生双角，浑身漆黑，连面容轮廓都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到白色。
“传说中的十大鬼王，就是这种本事？躲在阵法里面当缩头乌龟？”
怪物开了口，声音像是由数十种男女老幼的声音混合起来一样，听着就令人十分难受。
虚肚鬼王刚吞了数万厉鬼，断掉的手臂重新长了出来，但还是心有余季。听到怪物的挑衅，他沉声问道：“你是黑山老妖？”
此时的怪物没有之前那种要同归于中的疯狂，听到虚肚鬼王的问题，笑着说：“不是你邀请我来加入的么？对抗地府这种事情，没点真本事就是去送死。我只不过是试试你们的斤两而已，结果……真是令我失望啊。”
剩下七个鬼王听了，都恨不得将这黑山老妖给撕碎了。
但他们没有一个敢动手，一旦离开阵法保护，他们不是黑山老妖的对手。
说起来，黑山老妖的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就是像疯狗一样跟别人两败俱伤。真正的麻烦是他这离谱的不死之身，承受了那么多攻击，为什么还能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不能破解他的不死之身，鬼王们都不可能是黑山老妖的对手。
“缩头乌龟们，你们在阴间混了这么久，面对地府也只能东躲XZ的，不如都死了算了。当然了，也不要浪费，索性就让我吃掉。等我杀入地府，坐上阎罗王的位置，你们也算有几分贡献了，我会将你们的脑袋留下来，镶在凳子下面。”
黑山老妖似乎很享受挑衅鬼王们的快感，他的身体就像是漆黑的淤泥，可以变化出各种形态，黑山老妖在阵法之外扭动着身子，发出各种怪叫。
虚肚鬼王阴沉着脸，一挥手将大阵换了颜色。
内外隔绝，黑山老妖的声音再也传不进来。
任凭黑山老妖在阵法之外如何挑衅，虚肚鬼王就当看不见。
“诸位兄弟，这黑山老妖手段诡异，我们不能跟他硬拼，反正有阵法抵挡，他也进不来，我们就跟他耗着，看谁耗得过谁。”虚肚鬼王说。
其他几位鬼王也只能点头同意，惹不起就只能躲了。只是这样做未免太过憋屈，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一旦让他们找到破解黑山老妖手段的办法，那一定会让他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是，我们目标是反攻地府，若是长时间被困在这里，那反攻就没有希望了。”有鬼王担忧地说。
万年难得一见的好机会，错过就只能继续做游魂野鬼了。
“哼，没那么简单的，地藏王菩萨一天不回来，地府一天就稳不住，我们还有时间。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想办法联系散殃鬼王，他既然能算到黑山老妖的厉害，那他说不定也能算出黑山老妖的破绽所在。”虚肚鬼王说。
散殃鬼王虽然跑了，但想要联系上也并非难事，唯一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散殃鬼王出手卜算。之前他算了一场，手指头都炸了，可见对黑山老妖进行卜算后果非常严重。
不管如何，这也是个办法，试试无妨。
鬼王们修炼的修炼，传信的传信，疗伤的疗伤，各自忙碌起来。
阵法之外，黑山老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疯狂地冲击着万鬼噬魂阵，然后被那噬魂刀一次又一次地斩断身体。虽然不断再受伤，但黑山老妖毫不在意，慢慢又陷入到那种不要命的疯狂之中。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黑山老妖才重新化为长角大魔的模样，冷冷地盯着阵法内的那些厉鬼，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将里面的一切都吞噬干净。
自从上次被大自在天提醒，黑山老妖放弃了招收小弟壮大声势的计划，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极端的路。吞噬一切，将所有力量汇聚到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从地狱里救出来的厉鬼被他吃了大半，消化一段时间之后，黑山老妖实力大增，同时领悟出一门极为邪门的幻变之术。
每吞噬一只厉鬼，他就能多出一重变化。
类似于天罡三十六变这种神通，不仅可以变换形态，还能多几条命。
但这邪魔外道的变化之术不能跟三十六变和七十二变相比，不可以一个形态就一条命，而是通过吞噬厉鬼来贮存能量，这些能量能够让他迅速恢复任何伤势。
这段时间，黑山老妖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厉鬼，反正刚才大战一场，他的存货消耗才十分之一不到，他可以一直跟这群鬼王耗下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双方将会僵持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意外总是会毫无防备地降临。
距离这万鬼噬魂大阵不远出的一处黄泉小湖中，道然与白素贞突然出现。
第249章 看不见的危机
从黄泉水中爬出来，道然有点意外。
他在恢复全部法力之后，顺着黄泉水走，然后随便找了块感觉良好的光斑。
反正他不认识路，只能希望灵觉属性能够发挥效果。
道然很谨慎地先召唤牟枝玄，让他上来探探路，结果牟枝玄汇报是水面一切平静，只是他也分不清这地方是哪，距离地府远不远。
听到牟枝玄这么说，道然这才带着白素贞一起离开黄泉。
只要不是出来就被鬼王围攻就是好事，随便抓只厉鬼，让他带路，说不定就能直接到地府了。
然而，牟枝玄明明说周围一切平静，但在道然离开黄泉之后，马上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一柄法力凝聚的鬼头大刀朝他噼过来。
这柄鬼头刀给道然的感觉，就像是法海当初粉碎八门金锁阵的那一掌。
面对这当头一刀，道然却并不慌张。
曾经他是个弱小的和尚，在法海面前，连一根指头都撑不住。但经历过灵山苦修和花果山的特训之后，道然早已脱胎换骨。
这一刀，跟法海一样厉害，那又如何？
道然将法力汇入掌心之中，朝着那鬼头刀用力打出一拳。
金色的拳影在半空中凝聚，眨眼间就成了小山一般巨大的拳头。
拳与刀相碰，同样是法力凝聚而成之物，却碰撞出璀璨的火花与雷鸣巨响，震荡波横扫四周，荡起大片尘埃。
万鬼噬魂阵中，剩下的七大鬼王齐齐闷哼一声。
强烈的法力碰撞，竟然连阵法都不能完全抵消，让他们都受到了震荡。
“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虚肚鬼王震惊地说。
他们原本是全力防守，生怕被黑山老妖找到机会闯入大阵之中。结果万鬼噬魂阵法运转之时，感应到附近突然出现法力变化，那边顺势凝聚出鬼头刀，要斩杀敌人。
之前都是这么砍的，黑山老妖也挡不住鬼头刀，只是这怪物怎么砍都砍不死而已。
谁能想到，这次鬼头刀斩落，竟然被人用强大的法力给挡住了，不仅仅是挡住，而是用硬碰硬的方式压了万鬼噬魂阵一筹。
这是什么怪物？
“刚才有金色光芒一闪而逝，我看像是佛门的手段。难道说，地藏王菩萨回来了？！”有鬼王慌张地说。
要是地藏王菩萨回来了，他们就啥也不想，要么直接跑，要么直接跪，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不要慌张，若是地藏王菩萨出手，我们的阵法早就破了。或许是有什么意外，先等等看。”虚肚鬼王说。
虚肚鬼王之前以一击之力将黑山老妖驱逐出去，还是有点威望的，如今开口安抚，众人还是给他几分面子。
等到尘埃落定之时，鬼王们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和尚和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那里，地面到处都是法力爆炸之后留下的痕迹。
“是他！是那个小和尚！”有鬼王大声惊呼。
之前他们还猜测这小和尚是用什么计谋才坑死了飞身鬼王，但刚才那一拳足以证明，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只要见面的时候趁飞身鬼王不注意，给抬来这么一拳，他绝对要被打到魂飞魄散。
散殃鬼王还说飞天鬼王是掉黄泉水里淹死的，估计是被这小和尚抓住了，直接脑袋按到黄泉水里了吧。
前有黑山老妖，后有这个可怕的小和尚，鬼王们都心生绝望，这还打个屁，直接找地府投降算了，地狱里面好歹还有刑满释放的机会，继续在这里硬抗怕是要魂飞魄散。
但就在这群老鬼们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们一直警惕的黑山老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上天对我不薄啊！”
黑山老妖的声音是数千人融合，带着诡异恐怖的感觉，此时狂笑起来，那就更加渗人，像是无数条又肥又大的虫子往耳朵里钻的感觉。
黑山老妖原本是站在阵法的另一头，根本看不见道然的位置，完全是被鬼头刀与金色拳头的剧烈碰撞所吸引，走过来瞧一瞧。
没想到，就看到了这张令他永生难忘的脸。
还是那么令人惊艳，还是那么令人憎恨，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张脸一点点撕碎，然后吞进肚子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黑山老妖本来就受到阴间影响，精神出了很大问题，此时根本忍不住，直接就朝道然冲过去。身体在半空之中不断蠕动变化，时而化为巨猿，时而变成牛角大魔，时而又成了一团烂泥……各种形态混杂在一起，显得无比恶心。
道然看着那飞速袭来的魔影，有点奇怪。
这玩意是谁啊？完全不认识。
不过无所谓了，道然现在不怎么奇怪别人知道他的名字。经过大自在天率领亿万天魔围攻灵山的大战后，道然的名字早已传遍修行界。
认识他的人多了去，道然早已习惯。
或许，这鬼怪是被法海揍过吧？所以才会马上跑过来寻仇。
只不过，这玩意竟然孤身上来送死，是不是太小看他这位未来的罗汉了？
道然法力运转，用力挥舞右手。
金色手掌凝聚成型，朝着这怪物狠狠地抽过去。道然是不知道黑山老妖有什么手段，但下意识不想被这么恶心的玩意近身。
七相法印在道然手中施展没有法海那么气势恢宏，但在精巧之上却并没有多少差别了。
速度，精准，力度把控，都可以说是名师出高徒。
这一巴掌抽过去，将黑山老妖拍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万鬼噬魂大阵上。黑山老妖就像是一坨烂泥，直接湖在阵法的外层结界上。
“啧，好恶心的玩意。”道然心想。
【雷霆一击，灭魂杀魄，破犯杀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看着系统提示，道然觉得有点好笑，这玩意如此急冲冲地冲上来，结果一招就秒了？
正疑惑着，道然就看到湖在阵法上的烂泥竟然蠕动着，再次恢复成牛角大魔的模样。
道然顿时皱起眉头，心想：“怎么回事？明明系统说他魂飞魄散了，连奖励都给了，怎么还能恢复？”
黑山老妖挨了这一巴掌，心中愤怒并没有消失，但总算是被抽得恢复了几分理智。
上次在凡间相见，这小和尚修为不值一提，吹口气就能灭了。要不是有旁边那条蛇妖相助，黑山老妖早就将道然和苏州城一起献祭了。
短短时间不见，这小和尚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刚才这一巴掌，竟然比万鬼噬魂大阵的鬼头刀还厉害，黑山老妖宁愿多挨三刀也不愿意挨这一把掌。
这不合常理啊，小蚂蚁眨眼间变成巨龙了，这谁能接受？！
黑山老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道然，你究竟是谁？！”
道然一脸懵逼，这怪物是什么情况，被一巴掌给抽傻了吧？
“阿弥陀佛，小僧与施主素未谋面，不知道施主为何要与我为难，不过名字倒是没错，小僧正是道然。”
黑山老妖一听，怒火滔天。这不是夸张，青绿色的火焰真的就从黑山老妖的身上冒出来，让他变成一支火炬。
“你说与我素未谋面？！你竟然不认得我？！”黑山老妖发出凄厉的咆孝。
哪怕道然对他出言嘲讽，黑山老妖都不会这么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日思夜想想要复仇的道然小和尚，竟然将自己忘了。
黑山老妖自从献祭失败之后，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要不是这复仇的想法时刻激励着他，黑山老妖早就放弃了。结果道然根本不记得他，仿佛他的仇恨不值一提。
看到黑山老妖这么激动，道然疑惑地转过头，问白素贞说：“姐姐，你认得他么？”
白素贞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认得。”
黑山老妖原本是一方大妖，身上的法力也是带着浓重的妖气。后来被大自在天惩罚，被国师千宿子炼制的蛊虫附体，到了阴间又吞了无数厉鬼，不管是外貌还是法力特征，早已面目全非。
此时的黑山老妖，已经很难分清是死是活，也很难分清他是妖还是鬼。
这等模样，他妈来了都认不出，更何况是道然和白素贞。
但在黑山老妖看来，这就是奇耻大辱，今日必须要取这对狗男女的性命。
愤怒再一次淹没了理智，黑山老妖化作八足马形态，朝着道然狂奔而来。
道然自然不会客气，又是一巴掌挥出。
黑山老妖吃过这七相法印的亏，这次没有硬抗，在金色巨掌拍过来的时候，身体迅速崩碎，化作无数细小的黑影，从指缝中熘走。
道然这一巴掌，只将很少的黑影拍碎，黑山老妖却在躲过这一巴掌之后再次凝聚成型，继续朝道然狂奔。
道然皱了皱眉头，并不是因为黑山老妖的变化之术神奇，而是因为他又得到了系统提示。
【雷霆一击，灭魂杀魄，破犯杀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一模一样的提示，一模一样的奖励，令道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道然十五年的经验，系统不会坑他，反而会在关键的时候，提供最适合的奖励。
两次【灵觉+1】，应该不是巧合，而是系统觉得道然现在非常需要增加灵觉属性。
那是为什么呢？
看着已经快冲到面前的黑山老妖，道然谨慎地拉起白素贞的手，驾驭水光勐然后撤。
这渡苦海的法术是净坛使者秘传，威力不算大，但胜在泛用性广，道然也花了不少心思修炼。
此时驾驭水光飞行，真的就像是苦海中的一叶扁舟被激流推动，速度快捷绝伦。
拉开一点距离之后，道然再次出手，但没有再用七相法印，而是施展天龙八部护身咒。一红一紫两道身影出现，天众幽禅天，夜叉浮战，这两位同时现身。
“两位前辈，这怪物似乎别有手段，降魔之时请小心！”道然对这两位护法说。
幽禅天平日里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只点了点头，便化作一团烈火朝着黑山老妖飞去。浮战是战斗狂人遇到强敌只有兴奋，虽然更喜欢单打独斗，但也不会违背道然的命令，同样化为紫色电光冲向黑山老妖。
浮战后发先至，紫色雷霆凝为利剑，朝着黑山老妖刺去。
道然之前跟浮战切磋时，从未见过这招，看来浮战这些日子又有了提升。
雷霆化剑，斩妖除魔！
黑山老妖的身体直接被紫霄神雷所化的神剑刺穿，发出大声的惨叫，冲锋之势为之一顿。
幽禅天也没客气，大片火焰将黑山老妖包裹起来，将其烧得滋滋作响，黑山老妖痛得不断在的地上打滚。
两位佛门护法看到这一幕，感觉有点奇怪。
这怪物，未免太弱了些。
“别大意，这怪物似乎是不死之身！”道然大声地说。
就在刚才，他又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驱使恶神，杀魂灭魄，破犯杀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破戒的手段变了，但结果一样，同样是让人魂飞魄散，同样的【灵觉+1】。
道然从未试过刷属性刷得这么爽，竟然接二连三都是有用的属性。但他并没有半点高兴，心中危机感反而越来越重。
“这怪物，应该是由无数厉鬼魂魄融合而成，所以攻击对他来说，只是消耗了大量魂魄，只要这些厉鬼魂魄没有全部被干掉，他就永远死不了。
“这差不多可以解释系统奖励的原因，每一次攻击都是破杀戒。这么弱小的怪物，我甚至可以将他圈养起来，每天抽上几百鞭，那不就等于无限刷属性了？
“不对不对，我应该还处于厄运之中，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得奖励，更别说圈养起来刷属性，这种好事应该不会出现。系统还不断给我提升灵觉，究竟是为什么？
道然想不到答桉，但随着灵觉的增长，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已经陷入泥潭之中，正在一点点地往下沉，但他找不到解决办法。这怪物要杀自己，总不能站在这里等他来杀，但只要攻击他就会加重心中的危机感。
“到底要怎么办？不能杀，又不能坐以待毙……”
或许是灵觉提升到某个关键指，道然突然灵机一闪，挥手将幽禅天和浮战两位护法送回佛国，然后对黑山老妖说：“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你还是放下屠刀吧。”
第250章 毁三观
道然将两位佛门护法送走，然后对着黑山老妖念了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样突兀的变化，不仅观战的鬼王们吓了一跳，黑山老妖都有点懵？这难道是什么阴谋诡计？
道然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语气真诚地对黑山老妖说：“虽然不知道施主你跟我有何仇怨，但既然我们能够再次相逢，相逢即是有缘，而我是佛门弟子，那你就是与佛有缘，既然你与佛有缘，为何不放下屠刀皈依我佛呢？”
【牵强附会，张嘴就来，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发量+1。】
道然感受到了系统的嘲讽，给一个和尚【发量+1】的奖励是什么地狱笑话？
不过道然看到这个奖励，也算是放下心来，因为这次不再是【灵觉+1】，说明他选对了。系统觉得道然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而不是继续往死路上撞，所以就不用再加特殊属性了。
黑山老妖听了道然的话，忍不住咆孝道：“我要不是有点本事，刚才早就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你现在跟我说我与佛有缘？！佛门就是这么无耻的吗？”
这控诉连跟黑山老妖有仇的鬼王们都觉得无法反驳，他们可看得很清楚，道然刚才的出手没有半点留情。这看打不死，才来句“与佛有缘”实在是有点不要脸。
道然对这些怀疑又鄙视的目光毫不在意，脸皮这种东西，他早就靠自己锻炼出来了。
“阿弥陀佛，小僧修行时间太短，因为偶有奇遇，法力增长得有点快，所以动起手来有点控制不住，罪过罪过。不过既然施主你能到现在都不死，那肯定是我佛慈悲，冥冥中保佑你。”
【……你的魅力+1】
该死的魅力，这玩意还不如发量，至少是个新属性。
“修行时间短？”黑山老妖听到这话，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
在他残存不多的记忆里面，道然确实是个弱小的和尚，结果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距离之前在苏州相见，过了多久？一百年？两百年？”黑山老妖问道。
“苏州？你是……黑山老妖？！”
道然总算是将这怪物认出来了，当初那威风凛凛，逼得道然手段尽出都难以获胜的大妖怪，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怪不得这怪物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应该就是献祭失败之后，被大自在天惩罚变成了这个模样。
“不错，就是我，你终于记得了，过去的账，今天就要清算！”黑山老妖咬牙切齿地说。
“阿弥陀佛，大半年不见，黑山施主你竟然还没放下过去，真是可惜。”道然说。
“放下个屁，你……等等，你说什么？大半年？”黑山老妖震惊地说。
“算起来，有八九个月吧。”道然说。
去过瑶池之后，他对凡间的时间线感觉就有点不准了，只能说个大概。
“八九个月？！你骗鬼呢？！”黑山老妖咆孝说。
几个月时间，能让一个凡人似的小和尚修炼到这个地步？他以为自己是佛祖私生子么？
在黑山老妖看来，这小和尚没有半句真话，当下便变成八足马的模样，朝着道然冲过去。
八足马速度极快，只要让他近身，黑山老妖相信自己一定能将这小和尚撕成粉碎。
然而，黑山老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道然驾驭水光，与白素贞一起飞到半空，黑山老妖用尽办法也无法靠近，被道然熘着飞了好几圈。
这相互追逐之下，道然还有时间继续对黑山老妖劝降。
“黑山施主，阴间与苏州相隔何止千里，我们能够再次相遇，你还不相信这是缘分吗？你是真的与佛有缘，佛祖保佑我们再次相见。”
“狗屁的佛祖保佑，我信的不是佛，而是大自在天。”黑山老妖大声地说。
上一次地藏王菩萨出手要将他镇压，是大自在天现身，这才让黑山老妖逃出生天。不仅如此，还指点了他另一条修行之路，就是吞噬万鬼滋养自身。
正因为大自在天的指点，黑山老妖才悟出了这种近乎不死之身的神通。在黑山老妖看来，这是大自在天没有放弃他这个虔诚的信徒，所以他内心还是将自己当成涂灰外道，对大自在天敬奉有加。
“大自在天也是佛门中人嘛，信大自在天跟信佛也差不多。我不也一样，大自在天是我三师父，但我依旧是佛门弟子。”道然说。
黑山老妖听到他这么说，惊讶问：“什么三师父？！”
黑山老妖在大自在天看来，只是随手布置的闲棋，当时大自在天与地藏王菩萨的对话都是传音，可没让黑山老妖听见。
而黑山老妖在阴间躲了太久，脑子都变得混沌不明，更没有什么打听消息的渠道，以至于他对道然身上发生的大事一概不知。
在黑山老妖的记忆里面，道然还只是那个打不过就喊天龙八部帮忙的小和尚。
而现在，这个小和尚竟然喊大自在天三师父？他不是法海的徒弟吗？佛门弟子敢跟大自在天扯上关系，不怕被直接送进地狱啊？！
黑山老妖感觉自己还是受到了愚弄，大自在天怎么可能收这种谎话连篇卑鄙无耻的小和尚当徒弟？
“大自在天至高无上，你怎么敢造谣亵渎，给我去死！”黑山老妖发出一声咆孝，身体竟然燃烧起来。
无数鬼魂的哀嚎出现，黑山老妖的速度却突然翻了几倍，眨眼就来到了道然的面前。这是黑山老妖不惜烧掉上万厉鬼的魂魄，化作澎湃的力量，推着他追上了道然。
然而，就在黑山老妖准备将道然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他却看到了道然的眉心裂开，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眸。
灭世之眼，这是涂灰外道最高秘术，也是大自在天的象征。每一个信奉大自在天的信徒，所追求的就是长出这样的眼珠，这代表他得到了大自在天的承认，是真正的魔门继承者。
而现在，灭世之眼长在了道然的眉心上。
魔主的气息，没人可以伪装，佛祖都不行，这眼睛是真的，道然竟然真的是大自在天的徒弟。
三观崩塌的黑山老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战意都消失了大半。
道然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说：“你看，我没骗你，大自在天是我三师父，还说让我成为亿万天魔的统领。这可不是假话，你上灵山随便找个人问问，三师父当着灵山诸佛的面，说只要我点头同意，我在魔门就是一人之下亿万天魔之上。”
黑山老妖感觉自己三观本来就已经碎了，现在还要被踩上几脚。
“天魔统领？凭什么？我当初献祭苏州城数万人，就算成功也不可能得到灭世之眼的赏赐，你凭什么能成为天魔统领？！我在涂灰外道修行多年，献祭了不知道多少场，也未曾得到这种恩赐，你凭什么！”黑山老妖声嘶力竭地问道。
涂灰外道想要快速提升，献祭是最好的办法。献祭越多，祭品越好，大自在天的赏赐就越高。
道然能够得到大自在天的青睐，除了献祭之外别无他法，这么说来，他的修为能够快速提升，应该也是大自在天的赏赐。
唯一问题是，这和尚哪来的祭品？
就算将地藏王菩萨献祭了也不够啊！
“佛祖花了无数心血，凝练出一道分神，接受了灵山诸佛的赐福之后，准备让这道分神投胎转世，你应该能够想象这道分神的重要性。”道然说。
“佛祖分神，还有灵山诸佛的祝福，转世之后必定能够成佛，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黑山老妖反问道。
“因为我，三师父才能将佛祖分神吞了。”道然云澹风轻地说。
“什么？！”
黑山老妖震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这不是夸张的话，他这身烂肉真的装不住眼珠，直接掉了下来。只不过还连着筋肉，所以黑山老妖连忙将眼珠子塞了回去。
这下不仅黑山老妖吓到了，旁观的鬼王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大自在天收徒对鬼王来说只是有点惊讶，还能接受，魔主的想法是寻常人无法猜测的，或许他是看这小和尚长得好看呢？
但接下来的谈话实在令他们吓得鬼体都有溃散的征兆。
佛祖分神，被大自在天吞了，而始作俑者是眼前这个小和尚？能够在佛祖与魔主的博弈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什么超级大老？
鬼王们第一反应是道然在吹牛逼，但仔细一想，敢吹这个牛逼，似乎就已经很牛逼了。随口编排佛祖和魔主，就算佛祖脾气好，不怕魔主一道色法空相神雷将他噼死啊？
黑山老妖也是不敢相信，反驳道：“就凭你？佛祖一个眼神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你凭什么将佛祖的分神献祭给大自在天？！”
黑山老妖思维被道然带进了死胡同，还是觉得只有献祭这条路可以得到大自在天的青睐。
“过程是很惊险，但事实就是如此。你若不信，我可以对佛祖与大自在天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假，请两位现在就降下天罚。你们若是不信，随便找人打听一下，这事诸天神佛应该都很清楚。”道然斩钉截铁地说。
看着道然向天发誓，所有观众都屏息静气地等了半天，结果等半天还是无事发生。
“竟然是真的！”
黑山老妖震惊了，鬼王们吓破胆了。这事实在太过超乎想象，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极限了。
所有人都被道然的话给镇住了，除了系统，这外挂很忠实地指出道然的虚伪。
【避重就轻，误导他人……你的胃口+1。】
道然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佛祖亲口说，用分神来交换道然。只要大自在天不再惦记着让道然入魔，就将分神送给大自在天。
但除此之外，佛祖还想用自己的分神让大自在天真正皈依，还用分神换来了大自在天的退兵，让灵山不至于生灵涂炭。整个交易里面，道然其实占不了多少比例。
但黑山老妖不知道啊，鬼王们更加不知道。
他们只确定一点，道然做出了令三界震动的大事，他简直就是活着的传奇。
趁着黑山老妖还没能回过神来，道然继续说：“你看，你是大自在天的信徒，我是大自在天的徒弟，我们应该是自己人才对。所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不赶紧皈依？”
黑山老妖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混沌，下意识就想跪在道然的面前，参拜这位天魔统领。
但很快，黑山老妖又发现了不对：“你连佛祖分神都弄到手了，你怎么还自称佛门弟子？不对，你怎么还敢到处乱跑，佛祖怎么没将你镇压？！”
鬼王们也反应过来，这问题问得好啊。
若是道然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怎么敢大摇大摆地来到地府，他又怎么敢召唤天龙八部为自己护法，不怕被天龙八部反过来打死吗？
“阿弥陀佛，佛祖的胸襟，你们又怎么会懂？大自在天吞了佛祖分神之后，佛祖不仅没有怪罪于我，还让灵山诸佛送了我很多宝贝。你看我这僧袍，弥勒佛送的，你们看这三根毫毛，斗战胜佛送我的……”
道然如数家珍地将一堆宝物拿了出来，黑山老妖和鬼王们都是识货之人，看得出来这些全是佛门至宝，绝对造不了假的。
但问题又来了，凭什么啊？
这小和尚连佛祖都坑了，还是大自在天的徒弟，亿万天魔的统领，凭什么还能得到灵山诸佛的赏赐？
这个世界太疯狂，灵山诸佛都要给魔门送嫁妆了吗？
话题聊到这里差不多了，黑山老妖已经只剩下一张嘴张着，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混乱不堪的脑子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已经进入失神的状态。
道然感觉时机成熟，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既然黑山施主你已经没有疑惑了，那就让小僧超度了你吧。”
宏大的佛音从道然的嘴里念出，他当着黑山老妖的面，念起了往生咒。
在道然念完第一句的时候，黑山老妖就发出一声哀嚎，开始不断地打滚。他烂泥般的身体正在疯狂蠕动，无数张人脸在烂泥中显现，想要挣扎着从黑山老妖的身体中飞出。
这次是真正解决黑山老妖的办法——将他吞噬的厉鬼全部超度，彻底破解他的不死之身！
第251章 到达地府
超度亡灵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否则地藏王菩萨也不用在十八层地狱镇守这么多年。若是之前，就算道然念出往生咒，黑山老妖也能用法力禁锢这些厉鬼。
但如今，黑山老妖的三观已经被道然震得稀碎，连他自己听了往生咒都有种“放下吧，回头是岸”的感觉，又如何能够禁锢体内的亡灵？
那些饱受折磨的灵魂受到往生咒的刺激，开始脱离黑山老妖的束缚。数以万计的灵魂化作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那是地府的方向，追求解脱的亡灵都会自动投入地狱之中，等到洗清罪孽就能重新做人。
这亡灵洪流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道然都算不过来究竟是跑了十万还是五十万，反正黑山老妖原本高大的身体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句偻干瘪的小老头。
道然感受到他的弱小，却也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气息。
黑山老妖虽然躲在阴间很久，但从来没死过，他的本体依旧是一只妖怪，只是与阴间厉鬼混合，变成了鬼不鬼妖不妖的模样。如今他所吞噬的厉鬼全部消散，只剩下他脆弱的本体。
这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不管是脑袋还是后背，都有着巨大的空洞，还能看到不少肥白的蛊虫在里面进出。失去了厉鬼的支持，蛊虫仿佛也失去了控制，正在疯狂啃食他的身躯。
此时的黑山老妖无比虚弱，道然什么也不用做，他也会迅速死亡。
“阿弥陀佛。”道然宣了句佛号，准备将黑山老妖抓起来，送到十八层地狱。
不管他有多凄惨，苏州城被色法空相神雷噼死的老百姓都不会忘记这场血债，扔进地狱里面，自然有六道轮回清算他的罪孽。
没想到，黑山老妖突然抬起头，露出倔强的眼神。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才骗得大自在天的赐福，但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总有一日，我会将你千刀万剐，然后连皮带骨地吞下去。”说完这句话，黑山老妖的身体直接崩溃成一团烂肉，充满罪恶的灵魂朝着地府的方向飘去。
道然嘴上说着阿弥陀佛，心里想的却是：“等你从地狱出来，我估计都成佛……啊呸，都还俗了。”
能够在灵山诸佛的见证下活着还俗，那时候的道然估计比大自在天也不差多少，会怕你这小瘪三的报复？
直接在地狱门口等着他释放，然后反手将他塞到一头死猪身上都不是问题。
然而，在黑山老妖的灵魂还没彻底飘远的时候，一道火线飞出，将他缠绕起来，在眨眼间烧成了虚无。
一代枭雄黑山老妖，就这样魂飞魄散。
道然惊讶地转过头，望向白素贞。
刚才是她出手，用三昧真火将黑山老妖的魂魄给烧掉了。
“姐姐，你怎么突然出手？”道然有点惊讶地问。
“你是佛门中人，要慈悲为怀，我是妖怪，谁害我，我就要以牙还牙。”白素贞平静地说。
道然知道这只是借口，黑山老妖哪里是害白素贞，从头到尾都是在针对他而已。白素贞之所以将黑山老妖的魂魄烧成虚无，完全是为了道然。她不希望这么可怕的敌人再次出现，哪怕道然根本不怕，白素贞也不允许黑山老妖威胁完道然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白素贞修行多年，不会不知道让人魂飞魄散是多重的罪孽，但为了道然，她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就将黑山老妖的存在抹掉了。
道然心里像明镜似的，知道眼前这位女子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忍不住就牵起白素贞的手，想要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白素贞却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小声地说：“别作怪，这里还有别人。”
道然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现在是有别人在，那要是没人的时候呢？估计白素贞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道然很清楚，两人距离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经不远了。
不过，前提得是道然顺利还俗，不然灵山诸佛的怒火将会烧到白素贞的头上。
关于洞房花烛的畅想暂时放在一边，道然转过头，望向万鬼噬魂大阵。
这一眼，将阵法内的鬼王们看得心惊胆战。
刚才道然的表现实在震惊了鬼王们，将他们打得狼狈不堪的黑山老妖，在道然手中却连几招都撑不了，从头到脚被碾压。到现在更是连魂魄都没保存下来，直接抹掉了一切存在。
这对狗男女……不对，应该是这对神仙卷侣恐怖如斯。
现在道然朝他们看过来，是不是准备向他们出手了？
以道然的法力，这万鬼噬魂大阵又能撑得了多久？
虚肚鬼王看了一眼毫无战意的同伴，叹息一声说：“降了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坚守大阵是等死，解除阵法之后跑路也不过苟延残喘。
躲了地府不知道多少年，以为等到了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的机会，结果直接被人一锅端了，那还挣扎什么呢，索性就去地狱里面呆着算了。
在道然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大自在天与佛祖这段时间的恩怨情仇之后，他们就彻底丧失了斗志。
鬼王们都不是傻子，从道然简单的描述里面听出了天地大劫的征兆。而每一次天地大劫来临，只有鸿运加身的人可以一路扶摇直上，运气不好的就成了传奇故事里面的垫脚石。
很显然，鬼王们刚准备造反就接连遭受重创，他们并没有被命运卷顾。
这时候，不适合再硬抗，会死鬼的。
说不定，在地狱里面熬上几十年，还能熬出不一样的未来。
既然决定了投降，那就不能拖延，不能等到阵法快被打穿了再出来投降，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鬼王们商量了片刻，在道然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直接解除了阵法。七个鬼王从阵法中飞出，然后整齐划一地跪在道然的面前，齐声道：“我等愿降，请法师慈悲。”
道然：……
这群老鬼，这么怂的吗？
他甚至没想过劝降，毕竟这万鬼噬魂大阵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就算道然全力以赴，没半个月拿不下。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离开，是想走过来警告这群老鬼不要再给他搞事，让他安安稳稳去地府带走玄机子。
结果才刚来到阵法面前，他们就集体投降了，这算什么事？
“不对劲，我应该还处于厄运状态，这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道然仔细琢磨片刻，但灵觉并没有任何示警。
“哪位是散殃鬼王？”道然问这群鬼王说。
“散殃鬼王早就逃了。”虚肚鬼王简单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道然听完，算是对这位散殃鬼王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他的卜算之术比玄机子这半吊子厉害多了，真的可以算出生死危机，然后保住自己的性命。
既然散殃鬼王早就跑路了，灵觉又没有进行示警，那估计这群鬼王是真心投降，而不是有什么阴谋。
道然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做事相当果决，既然发现不了什么破绽，就当他们真投降好了，但这不代表自己要将这群俘虏带在身边。
道然对鬼王们说：“阿弥陀佛，既然你们愿意放下屠刀，那便自行前往地府，我相信你们是真心皈依，而不是口是心非。”
鬼王们听了，都惊讶地抬头看了道然一眼。
之前只觉得这小和尚修为高绝，强得离谱，是天地大劫的核心人物，但他竟然如此大度，直接放他们走，真不怕他们反悔之后在阴间找个旮旯躲起来啊？阴间这么大，只想躲藏那可太简单了。
道然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笑道：“去吧，是继续沉沦苦海还是选择另一条路，都是你们的自由。”
看着道然这张宝相庄严的脸，七大鬼王都有点自惭形秽。
这一次，虚肚鬼王是真的服气了，不愧是同时被佛祖和魔主看重的人物，这份气度令人心折。
虚肚鬼王瓮声瓮气地说：“法师放心，我们是真心皈依，现在就去地府负荆请罪。”
虚肚鬼王开了口，其他鬼王也连声附和，在跟道然道别之后便带着剩下的阴谋，化作浩浩荡荡的阴云，朝着地府的方向飞去。
送走这群鬼王，道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白素贞说：“看来，事情算是暂时了结。”
“我们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地府？你就不怕他们半路反悔？”白素贞问道。
“反悔就反悔呗，我又不是地府鬼差，没义务押送他们去地狱受刑。若是我们跟他们一起上路，深陷这百万阴兵之中，一旦他们有什么别的心思，我们反而有危险。至于地府嘛，现在鬼王已经不是问题了，随便抓个厉鬼带路呗，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吧？”道然对白素贞说。
两个时辰之后，道然就为这句话感到后悔。
做人果然不能太浪，什么“打完这场仗就回去结婚”之类的话是真不能说。
道然和白素贞飞出几百里，找到了厉鬼带路，结果从黄泉水中跑了一圈，跳出来之后就遇到了一场极为恐怖的阴间风暴。负责前面带路的厉鬼刚冒头就被吹得魂飞魄散，连渣渣都没剩下。
阴风与鬼火形成了数十个耀眼的龙卷风，在大地上疯狂肆虐。这恐怖的天地之力，比万鬼噬魂大阵厉害一百倍，道然果断带着白素贞跳回黄泉水中。
两人在黄泉水脉之中出出入入十几次，要么就是找不到路，要么就是撞入什么天灾人祸之中，不过因为道然和白素贞修为高法力强，总算是屡次化险为夷。
前后折腾了四五天，两人才终于看到了那座雾气缭绕的大桥。
“奈何桥，终于找到了。”白素贞感慨说。
这几天时间，白素贞都累得脸色发白，这不是法力消耗的问题，而是接踵而来的麻烦不断折磨着两人的精神。
道然笑道：“别人都怕看到奈何桥，也就我们两个恨不得马上走上去。”
“你还笑得出来，我已经受不了阴间的环境了，快点找到玄机子妹妹，然后一起回去吧。”白素贞说。
道然正想说，这话不吉利。
上次他说不会一直倒霉，结果两人就在黄泉水里泡了好几天，差点彼岸花都枯萎了。现在白素贞说一起回去，道然总觉得这话也犯忌讳。
“不会的，都已经到了地府了，总不能还有别的麻烦吧？”道然在心里安慰自己。
两人刚靠近奈何桥，两个鬼差就显出身形。
“道然法师，恭候多时了。”老熟人大头鬼乐呵呵地说。
“来晚了几天，陆兄该不会一直等着吧？”道然问道。
“等着是应该的，法师为地府做了天大的好事，别说等几天，等一年都是应该的。”
这位说话永远是那么讨人喜欢，道然连忙客气说：“陆兄客气了。”
“可不是客气，多亏了法师出手，作乱的鬼王已经被打入地府，他们的百万阴兵也已经得到处置，地府的乱局也算是平定了大半了。”大头鬼高兴地说。
“地府最近真的这么忙吗，我看那几个鬼王本事也就一般，陆兄你出手应该也能手到擒来吧。”道然问道。
以前道然法力低微，看不清楚大头鬼的本事高低，现在再见自然心有所感，这位笑脸迎人的鬼差比之前那位虚肚鬼王还要厉害几分。
“唉，法师有所不知，地府最近麻烦事多。地藏王菩萨不在，十八层地狱已经消耗了咱们大部分的精力。加上凡间修行界有些乱，需要大量鬼差上凡间抓人，我们人手实在不足。”大头鬼说。
“凡间又怎么了？”道然奇怪地问。
“你不知道吗？佛门末法之劫到了，这庞大的凡间香火谁不眼馋。天庭不少香火神便动了心思，让徒子徒孙的门派扩张势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大头鬼解释说。
“还有这种事？”
道然虽然知道振兴佛门不会是简单的事情，但真没想到还会牵扯到天庭众神。
“是啊，振兴佛门任重而道远，不然法师你也不会来地府要人了。”大头鬼说。
“看来，你也猜到了，我这次来，确实是想请地府帮忙，让玄机子可以还阳帮我，希望陆兄可以卖个人情。”道然坦白地说。
“不是我猜到，是阎王爷猜到了。放心吧，如今地府上下都对法师你感恩戴德，送一个凡人还阳不过举手之劳。”大头鬼说。
道然松了口气。
总算是一切顺利，从现在开始，厄运应该消失了吧。
第252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大头鬼原本还想给道然接风洗尘一尽地主之谊，但道然实在不愿意继续在阴间逗留了，这地方对活人实在太不友好了，道然已经憋了好几天没呼吸，实在有点受不了。
大头鬼也没有勉强，按照正常流程，先带着道然去见了见陆判。
原本这事应该是十殿阎罗其中一位出面处理的，毕竟让死人还阳算是非常不符合规矩。但道然之前送过来的大礼实在太大了，十殿阎罗都忙着处理鬼王投降带来的后续安置问题，不能一股脑全塞地狱了事。
他们许多都是用各种方式瞒过生死簿记载的厉鬼，像是马三那样，生死簿上无名，需要重新录入建档，然后才能进行审判，然后送入对应的地狱。
这工作足够让十殿阎罗加班好几年了。
陆判其实也忙，作为地府的高级秘书，阎罗王都有十位，判官只有四个。但除了陆判之外，就没有更低级的地府官员可以处理还阳的事了。
见到道然，陆判先是非常简洁但非常陈恳地表示了感谢，然后给道然送了一堆地府土特产。大部分都是鬼才用得上的东西，不过看大头鬼那羡慕的眼神，道然知道这些礼物分量不低，但他实在用不上。
陆判也很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对道然一点用处都没有，但他也难啊，偌大的地府穷得叮当响。若是一般的小修士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陆判大笔一挥，给他涨个百年阳寿就完事了。
但道然如今是佛魔两道最炙手可热的后辈修士，大自在天钦点的天魔统领，佛祖指定的振兴佛门之人。道然若是振兴佛门成功，必定是灵山一尊新佛，若是失败，那肯定就会堕入魔门，成为一神之下万魔之上的魔君。
不管是哪种结果，道然未来的成就都远在十殿阎罗之上，别说百年寿元，给他写个一千年也没有任何意义。
地府没有人参果和蟠桃这等级的天材地宝，对活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增寿了，总不能送道然送两壶孟婆汤。
道然看得出陆判的尴尬，客气地说：“陆判大人客气了，其实此事小僧只是顺水推舟，主要是因为地府镇压阴间多年有足够的威望，否则我连指头都没动，一两句话如何能说服他们投降呢。上次六道轮回崩溃，我看陆蹄和槐薪两位鬼差便第一时间到了凡间缉拿怨魂，想必平日工作也是兢兢业业，这些礼物不如就转送给功勋卓着的鬼差们，也算是小僧替众生聊表谢意。”
陆判没想到道然这么大方，而且一句话就将他的难题解决了。
赏鬼差好办啊，本来最近大家都天天加班，忙得脚不沾地，早就应该奖赏了，这事好安排，保证人人满意。地府也正好顺水推舟，将地府欠道然人情，变成地府所有鬼差欠道然的人情。
这话说得陆判松了口气，连忙说：“法师慈悲，这份人情，地府上下铭记于心。”
道然也很高兴，与其给他一堆鬼才用得上的东西，还不如将这份人情记大一点。他或许是没什么机会堕入轮回了，但他以后估计还会来捞人，玄机子很有可能只是开始。
这是宾主尽欢的一场会面，陆判用最快速度给道然办妥了玄机子还阳的手续。说是手续，其实就是改生死簿，将玄机子寿元尽了改成意外魂魄离体，只要尸体还在，就可以附体还阳。
至于还阳之后能活多久，陆判还跟道然商量来着，写上几十年问题不大。道然并没有客气，虽然他准备了蟠桃给玄机子续命，但多几十年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生死簿改好了，接下来便是去地狱捞人。
道然跟着大头鬼来到石磨地狱，正四处寻找玄机子的身影。
大头鬼招来看管石磨地狱的鬼差，顺着那三股叉的方向一指，很快看到了一副令人震惊的画面。
在无尽蠕动的肉糜之中，衣衫褴褛的玄机子，正抓着一根大腿骨，疯狂地追杀着半截残尸。
这半截尸体只有上半身，血淋淋的身躯似乎连皮肤都没长好，肠子内脏拖了一地。玄机子正挥舞着骨头，朝着他脑袋上狂敲，而这半截残尸只能靠双手用力往前爬，艰难地躲避着玄机子的追杀。
“跑什么，你跑什么？！等下石磨过来还是要碾成一团的，被我敲死又有什么关系？！”玄机子咆孝着说。
那可怜人无比悲愤，声嘶力竭地说：“被石磨碾死就一下子的事，被你敲死要敲几百下！你这个疯子，旁边那么多脑壳，你为什么非要抓住我来敲，我都被你敲死几百次了！”
“我不是针对你，这不是敲习惯了手感好吗？”玄机子说着大腿骨落下，终于将他惨不忍睹的脑袋给敲碎了。
然后玄机子也不怕恶心，直接伸手抓住他的头盖骨用力掀开，随手将上面沾着的脑浆抹掉，开始仔细地端详上面的花纹。
这画面，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
道然万万没想到玄机子也有这么残忍的时候，该不会是在地狱里面受刑太久，弄得心理变态了吧？
道然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让大头鬼将玄机子给捞了出来。
大头鬼也不敢怠慢，玄机子的魂魄被他轻轻一招就从地狱中脱离出来，那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在脱离地狱之后就变得干净整洁，重新恢复到漂亮女道士的姿态。
然而，玄机子脱离地狱之后却没有半点高兴的表现，看到道然之后反而埋怨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地狱捞我么。”
道然听着觉得不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帮你还阳？我也收到你让我别来的留言啊。”
玄机子下意识举起了右手，原本这手掌上抓着一块碎头骨，但现在空空如也。
被捞出来的只有玄机子，那块头盖骨的主人还得在地狱受刑呢。
“啧，我刚有点进展就被你打断了。”玄机子抱怨说。
“什么进展？你要是想入魔的话，还不如让我帮你找门路。”道然鄙视地说。
他估计随便喊两嗓子，一堆天魔就会冒出来自愿给他跑腿。
“得了吧，你以为你真是天魔统领呢，现在你肯定惹上了大麻烦，振兴佛门这事肯定是要黄了。”玄机子摇着头说。
道然皱起眉头，奇怪地问：“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在地府听不到我的消息呢。”
“不是听说的，是我算出来的……罢了，之前的事不重要，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地府吧。”玄机子说。
道然奇怪地说：“这有什么难？地府已经同意让你还阳，跟我一起回去就是了。”
“呵呵，但愿吧。”玄机子说完这句就闭上了嘴巴，右手开始抽风似的掐指卜算，没一会儿又神神叨叨地说：“唉，命运如此，不可违抗啊。”
道然开始感觉有点不对，如果玄机子不是疯了，恐怕真有什么麻烦等着自己。
“陆蹄兄，请带路吧。”道然催促说。
众人在大头鬼的带领之下，穿过了十八层地狱，来到了一扇散发着微光的青铜门前。跟鬼门关的青铜门相比，这扇门没有那么多狰狞可怕的花纹，但却更加高大庄严。
道然很有经验，上次只剩下一年寿命，被大头鬼带着来地府走了一圈，最后也是通过这扇门还阳的。
只要穿过这扇门，阴魂便能够恢复一点阳气，然后找到自己的尸身附上去就能顺利还阳。
玄机子的尸身早就保存好了，只等她的魂魄回去就能还阳。
到时候，再给玄机子吃颗蟠桃，就能将她的寿命补回来。
活人穿过这扇门回到阳间也没问题，应该说是更合适，活人来到阴间，多少会沾染些阴气。这扇还阳之门能够帮活人驱除阴气，降低阴间对活人的伤害。
看着依旧神神叨叨的玄机子，道然说：“有什么事，我们回到凡间再说。”
说完这句，道然就率先朝着青铜门走去。
然而，就在道然准备穿过大门时，他的脑门突然撞到了一股无形的墙壁上。
哐当的一下，连巨大的青铜门都震了震。
道然摸摸脑袋，虽然不痛，但这情况还是将他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道然惊讶地问。
这时候，玄机子叹了口气说：“命里有时终须有，我就说你会有麻烦，你现在回不去了。”
道然转头问大头鬼说：“陆蹄兄，这是怎么回事？”
大头鬼也是一脸懵逼，不过他眨了眨双眼，大片绿光从他眼睛射出，落在道然的身上。
仿佛是扫描一般，这绿光将道然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大头鬼就脸色剧变。
“陆蹄兄，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道然有点紧张地问。
大头鬼脸色有点难看，走到道然身边，小声问道：“冒昧问一句，法师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戒律？”
犯戒这种事情，道然天天都在干啊。
“这跟犯戒有什么关系？”道然奇怪地问。
“这……该怎么说呢……法师你之所以不能穿过这扇还阳之门，是因为你身上罪孽太重了，六道轮回的规则不让你回到凡间啊。”大头鬼解释说。
“还有这个说法？”道然惊讶地说。
这地府难道不是跟个主题公园似的，阎王批个条子就随便进出，牛逼的人物都不用买票，直接骑着坐骑进进出出都行？
怎么到自己这里还有个罪孽太深不能还阳的说法？
大头鬼连忙解释说：“六道轮回建立之初，就是为了确保天地轮回的问题，罪孽深重之人不得投胎做人，将人性之恶封印在阴间之中，让新生儿都是纯洁无瑕。
“当年还是泰山府君掌权时，阴间规矩无比严苛，连鬼差也得是身无罪孽之人才能担任。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地府鬼差见多了人间悲欢离合，总有忍不住犯戒的时候。
“泰山府君又是嫉恶如仇，对鬼差的要求比凡人高出百倍，后来受罚的多了，鬼差都没人愿意干了。人手不足，六道轮回便无法运转。后来经过多方商议，十殿阎罗接手地府，地藏王菩萨镇守地狱，才有了如今模样。
“如今十殿阎罗分掌地府权柄，这标准便没有那么严格。像是唐太宗那种杀人无数囚父杀兄之人，也能放宽标准送他还阳。
“只不过，这个放宽总是有限度的。六道轮回对罪孽恶徒的限制依旧在，真正恶贯满盈之人，超出了我们可以通融的范围，那就没办法再回到凡间了。”
“按照你的意思，我的罪孽已经恶贯满盈，不能按照正常流程离开地府？”道然问道。
大头鬼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恐怕，确实如此。只是我想不明白，法师你做了什么，罪孽会如此深重？上次你来地府的时候，还是出入自如。”
大头鬼有句话没说，道然是不是已经彻底投靠了魔门，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
道然仔细思考了一下，问大头鬼说：“让厉鬼魂飞魄散，比杀人罪孽更重？”
大头鬼连忙点头说：“论罪孽，高出百倍。”
杀人，在凡人看来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因为他们觉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但在整个轮回法则之中，死亡只是下一辈子的开端，并不是什么都没了。
但魂飞魄散就是真的没了，彻底不复存在，这个罪行可要大得多。
道然现在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跟黑山老妖战斗的时候为什么系统会不断示警。黑山老妖以亿万厉鬼作为自己的养分，道然拍他一巴掌就是让成千上万的厉鬼魂飞魄散。
正因为如此，系统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奖励灵觉，希望他可以感应到这个变化。
最终，道然悬崖勒马，改为超度黑山老妖体内的厉鬼。但即使如此，之前犯下的罪孽可不会消失。道然现在去孽镜台照一照，肯定是黑得跟他的灭世之眼一样。
道然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大头鬼，大头鬼点了点头说：“应该没错了，正因为法师你无意中令数以万计的厉鬼魂飞魄散，才会罪孽深重。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没办法，哪怕你超度了百万亡灵，功德是功德，罪过是罪过，这玩意是不能抵消的。”
道然倒是没在意这个问题。
若是功德与罪过能抵消，那作恶之后做点善事就能避开地狱酷刑了，对天下恶人来说都是好事。
六道轮回的规矩，没有功过相抵一说，功德会给你奖励，有罪就要接受惩罚，道然哪怕已经功德成佛了，也得先去地狱走一遭。
问题是，现在要怎样才能离开地府？
临时抽调，我又去当志愿者了
人手不足，又轮到我了，今天估计更不了，十分抱歉。
第253章 苦主
六道轮回的规矩，还真是复杂又多漏洞。
道然现在很确定，当初圣人们肯定就是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然后随手捏出这么个系统。试运行了一下发现能跑起来，就直接给天地人三界实装，还不包后续维护。
道然就是六道轮回漏洞的受害者，而且已经受害两次了。
不过圣人高高在上，道然在成佛之前估计都没资格见到这些真正的大能。
“我看那些鬼王之前都在鬼门关前聚集，是不是从鬼门关还阳就没有罪孽的限制？”道然问道。
这还阳之门的效果只是帮人驱除阴气而已，道然用不着，只要能回到阳间就行。
然而，大头鬼却摇头说：“道然法师，鬼王大部分罪孽都没你多啊。六道轮回的规矩是限制整个阴间，哪道门都一样的。而且，也不是每个鬼王都能离开阴间的，投降地府的七大鬼王就有三个跟法师一样，连鬼门关都出不了。”
道然人都麻了，这漏洞超多的六道轮回系统在这方面倒是出人意料的严谨。
“陆蹄兄，我肩负振兴佛门重责，就算我满身罪孽，也不得不回到凡间。你在地府多年，见多识广，像我这种罪孽深重之人，要怎么才能离开地府呢？”道然问道。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最简单，就是请道然法师你去地狱走上一遭。地狱就是消弭地狱的地方，我估计你在十七层地狱熬上四五十年，差不多就能达到离开阴间的标准了。”大头鬼说。
“你直接说第二条吧。”道然果断地说。
地狱的滋味道然尝过，而且还只是血池地狱的滋味，十七层是什么感觉，他一点也不想体验。再说，在地狱待上几十年，凡间的佛门早就灭得渣渣都不剩了，到时候灵山诸佛怕是要将他撕成几十块镇压起来。
“第二条就是打破规矩，例如大圣爷当初改了生死簿，可以说是罪孽滔天，但他本事高，跟斗云架起，六道轮回都关不住他，上天入地都没问题。”大头鬼说。
“就选第二条了。”道然果断地说。
“法师三思，即使是两界之间最薄弱之处也有极大风险。以法师你的修为，恐怕还差些。”大头鬼说得很委婉。
道然虽然短短一年内脱胎换骨，但毕竟连佛门金身都没修成，跟齐天大圣的本事没法比，想要强行突破感觉像找死。
“总要试一试。”道然坚定地说。
反正没有别的办法，凶险再多也不需要犹豫。而且道然还有斗战胜佛送的三根救命毫毛，每一根都等于斗战胜佛全力一击，打通地府与阳间的通道应该没问题。
大头鬼看道然表情就知道他心意已决。虽然跟道然接触不多，但大头鬼知道道然是那种下了决定就不会动摇的性格，成大事者多半就是这种，大头鬼便也不多劝，而是给道然细细解释突破阴间限制的方法。
“枉死城是阳间所有枉死之人集聚之处，他们都是并无过错却惨死枉死的倒霉鬼，所以怨气冲天，连孟婆汤都压不下去。偏偏因为无错，又不能放到地狱中用酷刑来消解怨气，所以只能放在枉死城中。正因为这股不公不平的怨气，不断消融阴间与阳间直接的阻隔，所以枉死城一直是两界中最薄弱之处，”
若是道然有斗战胜佛的本事，那完全不需要找什么薄弱之处，直接冲就是了。但现在为了保险，道然只能选择走枉死城。
“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往枉死城走一趟。”道然感慨说。
当初在花果山修行，孙悟空就跟他说过，要想要进一步控制好自己的法力，就要让自己陷入愤怒之中。只有在极端情绪之下，依旧能够将全身法力控制得妙到毫巅，这才算是夯实了基础，否则的话修为再高也只是空中楼阁。
孙悟空就建议过道然进入枉死城修行，说是这个地方保证能将他气到情绪失控，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对法力的精准控制，那他就算是练成了。
…………
道然要走枉死城，白素贞原本想要跟着，但大头鬼却连忙劝阻：“为了保证里面的怨魂出不来，枉死城里面处处是幻境。两位要是一起进入，最终结果就是分开两地，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才能脱离，没必要两人同时冒险。”
“道然的僧袍有须弥纳介子的功效，我藏在里面也不行吗？”白素贞问道。
“一直藏着或许可以，但只要你身处枉死城，就一定会被分割到另一个幻境之中。而且，白姑娘你的罪孽也不小，距离不能还阳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你若是去枉死城里面走一圈，说不定本来能走的反而走不了。”大头鬼劝道。
白素贞进入地府之时，白素贞出手用三昧真火烧死了负石鬼王和他背上束缚的厉鬼魂魄，这罪孽也是极重。只不过白素贞平时以静修为主，基本上没犯下其他罪过，所以现在还能通过还阳之门。
道然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之前破戒不知道破了多少次，加上下地府之后的罪孽，直接超过了临界线。
道然也劝白素贞说：“姐姐你先带玄机子还阳吧，如今局势动荡，我怕神秀一人支撑不住。”
凡间所有修行门派都听说了佛门要完蛋，这是等着一鲸落万物生的节奏。而争夺信徒肯定离不开中原腹地，京城绝对是个明争暗斗的大漩涡。光靠神秀一个，肯定是撑不住的。
白素贞虽然心中担忧，但也只明白道然说得没错，再三嘱咐道然小心之后，便带着玄机子一起离开了阴间。
没了后顾之忧，道然便跟着大头鬼来到了枉死城。
枉死城距离十八层地狱并不远，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高耸的城墙，还有城市上空笼罩的厚重乌云。
按照大头鬼所说，这不是乌云，而是城内无数怨魂的怨气凝成了实质，就算是菩萨的金身也会被这怨气之云所腐蚀。
等走到近处，道然才发现，枉死城上只有一个巨大的牌匾，却根本看不见城门在哪。
“枉死城，只进不出。城里的怨魂没有半分罪孽，但怨气冲天。只要能够在城里放下执念，就会自动被送入轮回转世投胎。城中有一座高楼，怨魂只要能够走上高楼，便能看到谋害自己之人的下场。大部分都是恶有恶报，怨魂看到这种情景自然就怨气自消，然后安心投胎。
“只不过，也有些怨魂死于天灾，而非人祸。这种怨念就难以根除，只能长时间停留在枉死城中。也有些人却看不见仇人受苦，反而看到对方逍遥快活，因此怨气不得解，便永远停留在枉死城。”大头鬼介绍说。
“犯下罪孽依旧逍遥快活的，多么？”道然问道。
“不多，但日积月累下来，这枉死城都快装不下了。”大头鬼无奈地说。
世上总有恶无恶报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总不能用一句“算你倒霉”解释过去，怨魂心中憎恨得不到宣泄，便导致了枉死城鬼满为患。
“总之，法师你想离开阴间，就只能找到枉死城里的高楼，那是距离阳间最近的地方，只要你能以强大的法力打出一个洞来，自然就能回到阳间了。”大头鬼说。
“这样做，会不会让枉死城的怨魂也一起逃离？”道然问道。
大头鬼听了，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地说：“会，但法师你不用放在心上。有些时候，让那些怨魂回到阳间，反而更好办。”
道然听了，思索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陆蹄兄，地府这样做，不厚道啊。”道然说。
大头鬼露出尴尬的表情，对道然说：“法师聪慧，一眼就看出关键。与其让这些怨魂永生永世留在枉死城受苦，不如让他们回到阳间。是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还是报仇害人染上一身罪孽，然后堕入地狱受刑，不管哪一种，总比在枉死城中永世不得超生好些。”
这完全就是钓鱼执法，枉死城的怨魂逃到阳间，不管什么结果，都不用鬼差们负责。
“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道然问道。
“谁能改六道轮回的规矩呢？若是我们能控制得了，之前又怎么会将你的寿元给扣光呢？说实话，若是让我来管这事，不管枉死不枉死，全扔地狱里面走一趟，逼着他们放下。就算不行，也能抓出来送到佛门那边，天天听几万遍的往生咒，就不信他们不觉悟。问题是，那些枉死之人都不用我们鬼差抓捕，直接就进了枉死城根本带不出来，我们能怎么办呢？”大头鬼无奈地说。
道然也无力反驳，要怪，只能怪圣人们设计六道轮回的时候太多不合理之处。
又或者说，很早之前的六道轮回版本是不错的，适应当时的环境。例如枉死之人不用去地狱受苦，这是保证无罪者不受折磨，枉死之人可以看到仇人受苦，从而解开心中郁结，然后投胎，这个设定也是很合理很慈悲的。
这是初创版本，能想到这里已经算很完善。
问题就在于后续版本没更新，旧版的地府经历过泰山府君时期，已经出现不少漏洞，圣人没出手调整，只是换了一批管理员。现在十殿阎罗管了这么多年，旧的漏洞已经堆积了极多的问题，只能靠“忍一忍凑合用”来支撑。
这写程序不包维护的圣人们，真的好不负责任啊。
道然叹了口气，然后决定等自己修成圣人之后，一定要抽时间出来将这个六道轮回给更新一下。
“进入枉死城之后，法师你会陷入无数幻境之中，请你谨记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迷失其中，否则便永远出不来了。枉死城中幻想无数，我们也难以找到你的所在。”大头鬼说。
道然点了点头，便朝着枉死城的城墙走去。
明明是高大坚固的城墙，但在道然靠近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道然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就被吸入城墙之中。
大头鬼看着这高大的枉死城，祈祷说：“佛祖保佑，希望道然法师能平安还阳。”
…………
道然重新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繁华的街道上。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热闹的声音市井的气味在道然身边环绕。
道然四处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但道然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竟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让道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道然举目四望，很快看到了远处的高楼，与周围的建筑相比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很显然，这座高楼就是道然的目标。
正要抬步往前走，突然一阵尖叫声传来：“杀人啦！”
道然循声望去，只见大街之上鸡飞狗跳，人群乱糟糟地四散。街道的尽头，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正抓着一个艳丽的妇人，不断拿刀捅入她的身体。
鲜血喷溅，染红了长街。
道然皱起眉头，正要出手，但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道然眼睁睁看着那矮子将妇人的身体捅成血葫芦，然后又将这妇人的脑袋割了下来。
这残忍的暴行早就将路上行人全部吓跑，只剩下道然还站在路中间。
矮子将妇人的脑袋抓在手上，提着尖刀，缓缓朝道然走来。
鲜血滴落，在长街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来到道然的面前后，这矮子狞笑着对道然说：“你这小和尚，怎么不阻止我杀人啊？”
“阿弥陀佛，阻止又如何，恐怕只是无用功？”道然问道。
“哦，你这小和尚倒是聪明。上一个老和尚看到我杀人就上来拦住我，被我好一顿教训。不过，你欺善怕恶见死不救，算什么出家人？”矮子骂道。
“阿弥陀佛，小僧就算要救，也应该救下施主你才对。”道然说。
矮子听完死死盯着道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枉死城是为枉死之人消弭怨气的地方，又怎么会让枉死之人再受痛苦？施主，你才是受害的苦主吧？”道然问道。
第254章 麻烦事
“施主，你才是受害的苦主吧？”道然问道。
矮子听了此言，将尖刀和妇人的脑袋狠狠地扔了出去，咆孝道：“苦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苦了？！在这个地方，我就是皇帝，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这瞎眼的贼秃，你看看究竟谁是苦主！”
矮子痛骂了几声，四周的场景一变，从繁华大街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宫殿，矮子也直接龙袍加身，四周站满了低眉顺眼的太监，还有捧着各式菜肴的宫女。
刚刚被他斩杀的妇人变成了身穿宫装的妃嫔，正跪在他的脚下，但很快就被几个太监乱棍打死，尸体都不似人形。
矮子穿着龙袍，抓起黄金铸造的饭碗就大快朵颐起来，眼前惨烈的尸体对他来说仿佛是最好的调料。
吃得满嘴是油的矮子对道然说：“你看看，我像是受苦的人吗？皇帝的生活也就这样了吧。”
道然听了，语气平静地回答说：“皇帝不用金饭碗。”
“你说什么？”矮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道然继续说：“皇帝不用金饭碗，因为太重了，用的是瓷器。还有，皇帝吃的东西，没这么大块的肉。三脆羹、羊舌签、萌芽肚胘、肫掌签五珍脍、螃蟹清羹，都是极为精致的菜式，你现在吃的只是大块肉炖烂了而已。”
矮子愤怒地将碗摔在地上，对道然咆孝道：“你怎么知道，你一个和尚还当过皇帝吗？！”
“没当过，但我去过皇宫。幻境的一切都由你控制，但你没去过皇宫，没见过皇帝，你这宫殿是假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更像粗麻短衫而不是龙袍。施主，你应该知道，眼前一切都是假的。”道然说。
矮子沉默了片刻，四周的一切再次发生变化，重新变成了原本的繁华街道。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真实，道然也没能发现任何破绽。
因为这里就是这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并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场景。
“小和尚，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度化我的吗？”这人问道。
道然回答说：“阿弥陀佛，小僧只是路过此地，只想从枉死城借道回到阳间。”
不过说完，道然又好奇地问：“之前有佛门中人来过，要度化施主？”
“呵呵，不止一次。小和尚老和尚，我都见过。但在枉死城里，他们跟凡人没什么区别。我将他们杀上几十次，他们自己也破口大骂。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和尚被我做成尿壶之后，还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但说的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屁话，我听烦了就将他赶了出去。”这人用冰冷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
道然仔细一想，也不觉得奇怪。
枉死城的问题，佛门肯定不是第一天知道，肯定会有佛门中人愿意投身其中度化怨魂。只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不是很好。
道然并不意外，佛门的度化很多时候全靠法力强大，按着别人的脑袋忏悔，例如法海就很喜欢关徒弟们的紧闭，一天不行一年，总有你“觉悟”的时候。
很多高僧也喜欢这种手段，就是用法力给别人创造各种“考验”，让对方在人生大起大落之中“觉悟”。
但枉死城中的幻境完全由怨魂控制，在这个小世界里面，眼前这位矮子恐怕比佛祖更厉害，可以给别人施加无尽的痛苦和羞辱。
给别人考验容易，自己承受折磨的时候，又有几个高僧能坚持下来呢？连文殊菩萨都是个小心眼，更何况其他随时都可能被天魔诱惑堕落的佛门修士。
怪不得枉死城放在这里这么多年，问题只是越来越大，这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小和尚，我见过的和尚多了，很多人嘴上说不是来度化我的，实际上只是跟我打机锋，等我将他开膛破肚的时候，他就哭着招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早点坦白，那少受点苦。”
这人说着，五短身材突然变得高大威勐，手中的尖刀也变成了九环大刀，正不怀好意地看着道然。
这人一惊一乍的情绪变化，很显然是已经陷入疯狂了。
但道然没有害怕，对这人说：“阿弥陀佛，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小僧都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张嘴就劝人放下屠刀，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道然是真没有度化这位的意思，这人能进入枉死城，说明他死前清清白白，是无辜受害的。这种情况下，不去帮他报仇就说什么放下屠刀，就算有妄语奖励道然都说不出口。
似乎是道然的宝相庄严和高魅力发挥了作用，这人仔细打量道然片刻，迅速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将信将疑地说：“你不是来度化我的，那来枉死城做什么？还阳不是非要走枉死城！”
“看来施主你知道不少啊。”道然说。
“哼，那些和尚，倒也不是全都只会说废话。我在枉死城呆了这么久，多少知道点地府的规矩。”这人得意地说。
“既然施主你知道地府的规矩，应该知道，罪孽深重之人没办法按照正常的方式回到阳间，小僧只能借道枉死城了。”道然坦白地说。
“罪孽深重？就你这个小和尚也会罪孽深重？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杀了人还是偷了人？”
道然想了想，没有将他被黑山老妖坑了的事说出来，毕竟前因后果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通。
因此，道然挑了个简单易懂的来解释：“小僧杀了个皇帝。”
果不其然，听到道然的话，这人瞪大了眼睛。
毕竟在普通的老百姓眼里，杀皇帝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你你……你真的杀了皇帝？哪个皇帝？”这人惊讶地问。
“大周朝开国皇帝柴熙诲。”道然说。
“杀得好！这昏君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他要炼丹，要收什么蛇税，我就不会白死！我那婆娘，明明是杀夫的大罪，竟然因为她交了十倍蛇税，就免了她的刑罚！
“她拿着我的钱风流快活，最后竟然还傍上了一个会法术的道士，到现在还逍遥快活！”这人大声地说，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道然算是听明白了大半，怪不得他这么恨，仇人不仅躲过了刑罚，还跑去修仙了，就算成不了仙，说不定也能活上一两百年。看着仇人越过越好，完全不需要受到惩罚，心里这股怨气自然是咽不下去。
现在想来，柴熙诲还真是死有余辜，蛇税不仅令民不聊生，还能让恶人脱罪，简直是祸国殃民的恶政。
“阿弥陀佛。”道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念这么一句了。
“小和尚，你杀了皇帝，也算是给我报了一半的仇，我就让你过去吧。只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这么好说话了，遇到不愿意听你说话的，直接将你千刀万剐都有可能。”这人提醒说。
道然点了点头，他心里早有准备。
繁华的街道突然多了一个岔道，似乎跟远处的高楼不是同一个方向，但很显然，高楼所在的位置才是错的，真正的出口就在这个岔道上。
在幻境之中，若是一心向着高楼前进，恐怕只会越走越远。
“多谢施主……”道然说完，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不知道施主你的仇人是谁，若是小僧还阳之后碰巧遇到，或许能帮你报仇雪恨。”
“真的？”这人惊喜地说。
“人海茫茫，小僧也不敢保证，但或许可以尽力而为。”道然说。
“那贱妇名叫阎惜娇，现在应该是在青城山！”这人激动地说。
“好的，小僧记住了，还未请教施主姓名。”道然问道。
这人摇头说：“我这永不超生的怨魂，不想污了大师的耳朵。只要你能帮我报仇，下辈子我结草衔环再报恩德。”
道然也没有勉强，便朝着那岔道走去。
越是往里走，四周的场景便越是扭曲，很快便成了另一个模样。
繁华的街道消失不见，反倒是来到一个人头济济的刑场上，一个披头散发女人正挥舞着鬼头大刀，将跪在刑场上的人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
这些人里面，有身穿官袍的，有衣着华丽的，也有面相刻薄的……十几个人，全部在女人的鬼头刀下成了断头鬼。
但有趣的是，这些人被砍头之后，喷溅的鲜血竟然没有半点落在地上，全部被四周挂着的白幡给吸了进去。
道然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走过去，对那女子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僧是来帮你报仇的，请问你的仇人叫什么名字？”
那拿着鬼头刀的女子拨开了脸上的乱发，惊疑不定地看着道然，然后说：“你说的是真的？！”
…………
阳间，千灯河畔。
神秀正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的几张信纸，这是祝威通过商会送来的消息。
内容很简单，他们的生意遇到了不守规矩的人搞事，受到了严重影响。
千灯河现在的主营业务是粮食，然后是各种杂货。原本因为白素贞出手相助，祝威拿到了第一批粮，借着道然的名号，顺利将销路打通。
这生意一旦有了基础，发展起来自然就快了。
祝威也是个经商的天才，短短时间就已经将商会做得有模有样。
然而，最近的粮食生意出了点问题。
在两次运粮的路上，商会的货全部被劫走了。祝威第一时间选择了报官，作为京城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祝威报官自然会得到重视。
开封府也做了万全准备，派出最得力的人才来缉拿凶徒。
然而，贼人是找到了，结果却抓不到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三个会法术的道士。
商会的粮食是三人用法术抢走的，而且抢了之后直接就无常送给百姓。这三个道士自称是劫富济贫，受到了不少老百姓的爱戴。
见到官方派人前来缉拿，三人也是毫不畏惧，几个障眼法下去，官府派出来的衙役便中了鬼打墙，原地转了一天一夜都没走出去。
这种手段，凡人根本无法抵抗。
祝威原本想着息事宁人，遇到这种有法力在身的修士，那就给人家送点礼物，希望对方能够高抬贵手。
毕竟做生意要和气生财，两车粮食而已，他祝威还损失得起。
然而，这三个道士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面对祝威的示好，不仅没有讲和的意思，反而嚣张地让祝威将商会的财产全部奉上。
三个道士说祝威为富不仁，只有将商会所有财产捐献给百姓，这才能够消弭自己的罪孽。而且只给祝威一个月的时间，不答应的话，他们会自己来取。
祝威实在没办法，只能送信到千灯河，求助于神秀。
法术不是凡人可以抵挡的，这三个道士显然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而是真有法力在身的人。
神秀收到信之后，也是眉头紧皱。
他虽然也是修士，但他斗法的经验可以说少之又少，轻易不敢与人争斗。
但这三个道士欺上门来，神秀若是不能应对，恐怕商会就真的会毁于一旦，而商会一失，千灯河两岸数千人便会失了生计。
麻烦事情还不止这一个。
除了三个道士上门闹事，神秀还收到了两张拜帖，都是佛门弟子送来的。
他们听说了神秀曾经的灵隐寺弟子身份，都说要上门讨教一番。言语间，似乎是曾经在灵隐寺论法中吃过败仗，现在灵隐寺毁了，他们找不到报仇的对象，便找上了神秀。
神秀早已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原本想着直接认输算了，对他来说，论法胜负还比不上他们打坐一天的收获。然而，对方显然是为了名气而来，可不愿意让神秀就此认输，而是要在众人面前，堂堂正正地辩个高低。
神秀现在是麻烦缠身，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师父啊，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神秀不由得感慨。
而就在此时，一个不修边幅的女道士踢开了神秀的房门，大声嚷嚷说：“别等你师父了，没一年半载他回不来。这点小事，就让我来给他处理吧！”
神秀定睛一看，惊喜地说：“玄机道长，你终于还阳了！”
第255章 反目成仇
玄机子其实已经还阳好几天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现身。
从地府归来之后，白素贞给玄机子护法，让她的魂魄与肉身想融合，这个过程也花了几天时间。
这还是因为玄机子的肉身保存完好，否则死了几个月的人，尸体早就腐烂了。
还阳之后，玄机子还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吃了白素贞带来的蟠桃之后，又花了许多时间炼化里面蕴含的灵力。
整整一个月过去，玄机子才算是顺利还阳，恢复成风姿绰约的女道士模样。
这刚恢复过来，便跑到神秀这边帮他解决问题了。
看到玄机子出现，神秀松了一口气。当初道然刚刚离开的时候，千灯河是各种事情乱七八糟，全靠还吊着一口气的玄机子帮他理清思路，否则千灯河早就内部崩溃了。
如今神秀正焦头烂额之时，看到玄机子就像是看到亲人一样。
“玄机道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神秀将那些信纸递给玄机子。
但玄机子看也不看，拿出一封信递给神秀说：“我早就知道了，这里有一封信，你让商会的人送给那劫粮的三个道士，此事即可了结。”
神秀接过信，有点将信将疑地说：“那三个道士来者不善，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
那三个道士摆明了是要用千灯河商会的东西来给自己刷名气，根本不是来讲道理的，怎么可能一封信就能解决？
神秀觉得只有凭借强大法力将这三个道士打服气了，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同时告诉天下修行者，不要来打他们的主意。
反正有白素贞在，请这位大妖出手，区区三个小道士不是随手镇压？
玄机子却没有解释，只是自信满满地说：“你只管送信就行。”
神秀不敢反驳，玄机子与道然平辈论交，对神秀来说，那就是长辈，神秀只能忐忑地接受这个建议。
“道长，那论法之事，要如何处理？”神秀问道。
玄机子没有犹豫地说：“当然是正面应战，你难道还怕输吗？”
神秀摇头说：“输赢并无意义。贫僧之前还觉得论法胜负重要，但跟师父学了这么些日子，早就将这种无聊的胜负欲放下了。他们要是想赢，给他们赢就是了，否则后续麻烦会更多。”
玄机子却冷笑道：“神秀，你以为自己觉悟了，实际上比起你师父还是差远了。”
神秀也不生气，平静地问：“还请道长指点。”
“你觉得你师父没有胜负欲，这话没错，他从来不将胜负放在心上。但他从来不会只看到胜负，他还会看到分出胜负之后会发生什么。”玄机子说。
神秀听了，若有所思，问道：“道长的意思，是说这场论法胜负不仅仅是个人荣辱？”
“当然不止个人荣辱，你师父之前应该也跟你说过，佛门的末法时代将要来临。佛法的衰落不可避免，你以为那三个道士是来抢好处的，实际上，他们来抢的是香火。天庭那么多神仙，谁不眼馋佛门的香火。
“在这个关键时候，你以为那几个和尚是来找你论法只关乎个人荣辱？论法的结果会被有心人迅速传播出去，胜者就是佛门正统，佛法的解释便以他们为准。
“神秀，你师父是佛祖钦点的振兴佛法人选，你作为他的徒弟，若是输了论法，那坏的就是你师父的名声，误的就是佛门大事。这份罪过，你承受得起吗？”
玄机子的质问让神秀表情都变了，他还真没想这么长远。
“这么说，贫僧非赢不可。”神秀说。
“不错，不仅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神秀，你天赋不凡，又有名师指点，怎可以输给这些歪瓜裂枣。我会让祝威那小子给你造势，就在这京城办一场宏大的论法大会，让你赢得天下皆知。”玄机子说。
“可是，这不应该等师父回来再说吗？师父才是佛祖钦点之人……”
神秀没说完就被玄机子打断：“别等你师父了，他陷在枉死城，一年半载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正因为他现在没办法完成佛祖的任务，这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神秀被玄机子说得心跳加速，没想到自己也能为佛门伟业出一分力。
“既然如此，一切就听道长所言，贫僧要去闭关了。”神秀表情坚毅，下定决心要为佛门振兴而努力。
看着神秀离去的背影，玄机子垮着一张脸。这死光头闭关就闭关，能不能先将信给商会送过去，这光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玄机子没跟他计较，神秀脑袋缺根弦，她早就知道了。
“当家的困在地府，当家主母是个不管事的，这大徒弟是个缺心眼，什么事都得让我这个外人来管，我连一个铜板的薪水都没有，造孽啊！”
玄机子骂了一句，抓起信就走。
如今天下有大乱的征兆，千灯河是他们唯一的地盘，绝不能出意外，所以商会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
…………
两日后，又是两船粮食启程，从千灯河出发，入汴河，再过运河运往南方。今年有几个州都有不同程度的天灾，粮食正是最好赚的时候。
曾经只要站穿上就会头晕恶心的祝威，此时站在船头，任凭河水起伏，他也是岿然不动。曾经走两步都气喘的大胖子，现在已经变得目光深邃体格魁梧，很有大商人的气势。
认真做事真的可以锻炼人，祝威这纨绔子弟在建起商会之后，全心全意地为生意忙碌，不仅人瘦下来了，气质都变了许多。
经历过风浪，见识过仙神，祝威早已不再是当初的纨绔子弟。但正因为成熟了，他此时内心却充满了忐忑。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正是玄机子写给那三个拦路抢劫道士的信。
但对方已经明确要求过，如果不将商会的一切拱手奉上，他们下次出手，就不仅仅是抢粮，连商会的人也不会放过。
在如今天下百姓有不少受灾，他们不将粮食免费送给灾民，就是为富不仁，他们就算直接将商会的人杀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也就是说，如果玄机子这封信，不能将这三个道士吓跑，那祝威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原本祝威可以不用亲自送信，这种事情，吩咐手下人做也是一样。但祝威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或许是受到佛法的熏陶，祝威也渐渐习惯人命大于天这个观念。即使他是商会会长，即使他的身份地位远比那些穷苦大众更高，但在明知道有可能送死的情况下，祝威还是选择了身先士卒。
祝威还将此行风险提前告知了所有船员，拿出十倍的抚恤，让他们自愿上船。
做完这些，祝威便觉得问心无愧，带着两船粮食，还有玄机子这信，毅然踏上了旅途。
拦路抢劫的三个道士并没有给祝威卖什么关子，就在上一次商队被劫的位置，他们再次出现，施展法术，将大片河面冻结成冰。
两艘货船被定在河面之上，再也无法动弹。
三个道然驾驭着寒风，肩并肩地来到船头。
祝威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三人，从外表看，都是仙风道骨的有道之士，而且面容还有七八分相似，显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唯一能够分辨三人的，就是他们身上道袍的颜色。
黑白紫三种颜色，似乎是紫袍道士地位稍高一些，站在三人中间，剩下黑白两个道士，连站位都要稍稍落后。
祝威记得，紫袍道士自称紫月真人，另外两个黑白道士，也跟着这个样式取了道号，一个叫黑月，令一个叫白月。
紫月真人斜着眼睛，看了祝威一眼，开口问道：“祝会长，一月之期已到，你已经想好了吗？是做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还是做个为富不仁的河中亡魂？”
祝威很想说，就算他要做善事，也是自己送，用不着你们三个道士帮忙过一手。名气被你们三个道士赚了，钱却要商会出，真当他是冤大头呢？
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口，会要人命。
“三位道长慈悲为怀，要为灾民请命，我祝威是很佩服的，只不过这商会并非我祝威一个人的，上面还有更高的老板。这不，听说三位道长的要求，我的老板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三位。”
祝威将玄机子的信递过去，紫月真人连手都没伸，只将手上的拂尘轻轻一甩，祝威手上的信就被无形之力牵引，朝着那道士飘过去。
紫袍道士看了看信封，连个署名都没有，皱着眉头拆开，只见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一句话。
紫衣道士扫了一眼便看完，原本带着澹澹骄矜的脸瞬间变色。信纸在瞬间被冰霜覆盖，然后化为齑粉。
如此变异，下了黑白两位道士一跳，黑月真人连忙问道：“兄长，这信上所写何事？”
紫月真人冷哼一声说：“不过是些求情之言罢了，这人与我有些交情，既然是故人开口，我就绕过你们。”
说完，紫月真人就想离开，但白月真人却不满地说：“兄长，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商会，能够拿出数万石的存粮来接济百姓。此事关乎我们的修行，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三人走的是香火之路，对于百姓的爱戴最为看重。
之前他们三人已经向许多百姓夸下海口，能够拿出数万石粮食来救助受灾百姓。正因如此，他们三人受万民敬仰，修为在短短时间只能突飞勐进。
若是此时放弃，不仅仅是前功尽弃，还会因为出尔反尔，被百姓所怨恨。对于香火神道的修行者来说，百姓的怨念就是剧毒，随时可能让人身死道消。
白月真人的话很有道理，黑月真人也开口说：“不错，如今时间紧迫，错过了这千灯河商会，我们去那里找数万石粮食？”
紫月真人仿佛心意已决，坚定地说：“商会的主人与我有交情，难道你们要我跟老友撕破脸吗？区区数万石粮食而已，京城乃是富庶之地，哪里不能凑出来？”
看到紫月真人如此激动，黑月真人便闭上了嘴巴。所谓长兄如父，紫月真人对他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如今紫月真人如此激动，黑月真人便不想跟他冲突。
反而，白月真人却不这么想。
看到紫月真人如此激动，白月真人不仅没有闭嘴，反而追问道：“兄长，我们三人从小就在一起，你何时认识了这个老朋友，交情如此之深，而我们兄弟二人竟然都不知道？”
紫月真人愤怒地说：“怎么，我交朋友还要你批准？你还要我给你解释不成？”
白月真人听到兄长这么说，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质问，他白月真人难道就不要面子了？
情绪上头，白月真人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说道：“兄长，我刚才看到信上写了申子墓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申子墓？”黑月真人惊讶地说：“申子墓不是我们埋葬师父的地方么，兄长你的朋友怎会知道此事？”
紫月真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信中所写的不仅仅是他们师父的墓穴，还有一件重大秘密，是他一直瞒着两位弟弟的秘密。
紫月真人不确定白月看了多少，是不是真的只看到申子墓三个字，若是真的，他还可以想办法解释，但若是多看了几个字……紫月真人突然脸色一变，看着白月和黑月两人的背后，大声地说：“来者何人？！”
黑月与白月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身后。
然而，身后除了滔滔江水之外，根本空无一物。
就在黑月真人疑惑不解之时，他只觉得胸口一痛，一道冰锥从他的背后射入，洞穿了他的胸膛。
黑月真人不敢置信，因为这道冰锥竟然是紫月真人释放的，这可是他亲生的大哥，竟然突然就要了他的性命。
黑月真人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兄长，却并未见到他得意的表情。因为紫月真人出手偷袭的是两个人，黑月真人毫无准备之下受了致命伤，但紫月的另一个弟弟却只丢了一条手臂。
白月真人在关键时候躲开，被冰锥断了一条手臂。
此时，白月真人捂着手臂，已经跳入冰封的江面，头也不回地向外逃。
紫月真人一看，顾不上已经半死的黑月，连忙追了上去。
祝威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玄机道长只用了一封信，就让这兄弟三人反目成仇了？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第256章 因果之道
千灯河画舫之中，玄机子正在摇着龟壳。
几枚铜钱从龟壳中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玄机子看了一眼铜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看来，商会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但此时，一道黑烟从龟甲里飘出来，化作一张模湖的人脸，对玄机子说：“我说过，你只要跟我学，就不需要再卜这一卦。天机不可泄露，能少算一次，就少一份罪孽，你何苦不听？”
玄机子对这个黑影说：“散殃鬼王，我有我的修行之路，你还是省写力气，安心休养吧。”
这黑影摇了摇头，继续对玄机子说：“你之前修的是因，以为三枚铜钱算尽天下事，知道原因，才去思考如何应对。但实际上，从因到果，有着无数种变化，以你的卜算之术，根本算不过来。这也是你之前一直出错的原因，连命都算没了，为何还执迷不悟？”
玄机子笑道：“散殃鬼王，你修的‘果’之道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看起来，只要你将别人的命运算定了，不管对方如何挣扎，最终也会落入你定好的结果之中。然而，对命运你也只能管中窥豹。
“道然是受了你的算计，被困在阴间无法还阳。但你却管不到他进入枉死城之后发生什么，说不定明天他就从枉死城里面出来了。
“至于你说我命都算没了，你似乎也差不多。当初是你跑到石磨地狱里面找我，不惜废掉九成修为，变成这风一吹就消散的模样，不就是因为你的命运注定了要遭受这样的果报么？”
说起来，这一人一鬼的相遇也是缘分。
散殃鬼王曾经是十大鬼王里面最神秘的一个，他的因果之道很特殊，并不是卜算未来，然后根据所知进行回避。
散殃鬼王算出来的是一个必然的命运，然后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这个命运在何事发生。
道然去偷彼岸花的时候倒了大霉，被并蒂彼岸花诅咒，其实就是散殃鬼王动了手脚。
阴间这么大，总会有人拔彼岸花的时候不小心将旁边的彼岸花都拔出来，散殃鬼王算出了这个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件，然后将其拿过来，加了一个设定——所有偷摘他家彼岸花的人，必然会被诅咒。
所以，不管是道然还是其他厉鬼，只要去散殃鬼王的地盘偷彼岸花，就一定会不小心被诅咒。
这就是散殃鬼王所修的“果”之道，将结果拿出来，按在目标身上。一旦被种上这个命运，不管对方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命运。
之前跟散殃鬼王作对的恶鬼也是一样，被散殃鬼王种上了“一定会遭遇地府鬼差”的命运，还没等他找散殃鬼王的麻烦，就一头撞上地府鬼差大队，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这种手段确实玄妙至极，但代价也不小。
散殃鬼王每设定一个命运，自己也会被因此被套上另一个命运。好坏无法控制，有时候害了别人自己还能得好处，有时候则是要命的麻烦。
更麻烦的是，只有当设定的命运生效的时候，散殃鬼王才会知道自己被套上什么命运。
不过一般情况下，散殃鬼王可以将后遗症降低大半。
例如别人受苦程度是一百，那散殃鬼王受到的反噬可能只有三十。凭借这种手段，散殃鬼王稳坐十大鬼王前三，只不过平时低调，别人都摸不准他的本事。
但这次，散殃鬼王遭了殃。
道然偷走彼岸花，中了散殃鬼王的暗算，后来又连续遭遇了各种巧合，直到罪孽深重无法离开阴间，这些其实都是散殃鬼王早就设定好的“连续霉运”。
等反噬降临的时候，散殃鬼王发现自己被锁定了“魂飞魄散”这个命运。当时散殃鬼王就下了一跳，自己算计的究竟是什么人，只不过让道然离不开阴间而已，自己就要以魂飞魄散作为代价？这小和尚是圣人的私生子吗？
散殃鬼王竭尽全力，将反噬效果降低，但最后结果还是极为凄惨。但散殃鬼王也不会坐以待毙，靠着自己的“果”之道，硬生生地给自己添加了一线生机。
而这一线生机最后落在玄机子身上，她与道然关系匪浅，只有跟着她才能苟活。
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害了道然，最后还得求到道然的朋友身上。
散殃鬼王没有任何侥幸心理，被锁定了命运的人是不可能挣脱的，所以他果断跑到地府寻找玄机子。
通过不断给鬼差们施加“玩忽职守”和“意外走神”的命运，散殃鬼王在石磨地狱找到了玄机子。
作为罪孽深重的鬼王，原本落入地狱就别想再爬出来了。但散殃鬼王下了狠心，将自己的魂魄撕裂。
这种手段，犹如炼制身外化身，但代价极大。
原本他是百分百的散殃鬼王，分魂之后，就只剩下一个五成的散殃鬼王，还一个一成不到的分魂了。
其他的部分，都烟消云散。
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分魂犹如出生婴儿，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丝毫罪孽。正因如此，分魂才能附在玄机子身上，跟着她离开了地府。
所谓一线生机，就是只剩下残魂的下场。
而玄机子之所以愿意带散殃鬼王还阳，就是因为他愿意将自己修行的“果”之道教给她。
玄机子是人蛊，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天赋，修行的是因之道。通过已知的原因，能够推算出未来的种种变化，然后选择不同的应对方式。
但这个推算结果是不一定的，玄机子之所以会经常算错，就是因为卜算涉及的“因”太多，后续变化太复杂，容易判断错误。
从效果来看，玄机子的“因”之道是比不上“果”之道精准。玄机子在学习散殃鬼王的本事之后，就小试牛刀。
她首先推算出紫月、黑月、白月三道士的师承，还有模湖不清的师门恩怨。然后，玄机子再选取了名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命运，按在这三个道士身上。
是紫月真人打开信封开始，这命运便已经与三人牢牢锁定，原本紫月真人可以选择暂时回避关于申子墓的话题，可以用谎言来安抚两个兄弟，又或者可以转移话题，先将祝威他们杀光。
但这些可能都被玄机子划掉了，紫月真人选择了玄机子给他们安排的命运，当场就兄弟相残。
“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少了任何一环都是残缺不全的。我多次卜算，虽然也要承受天机反噬，但跟你相比，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小得多了。
“你看这三个和尚下场如此惨烈，而我需要付出的命运，只是等下会被茶水烫到嘴唇而已。”
玄机子说完，拿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吹着上面滚烫的茶水。
“你说，如果我等这杯茶彻底冷却才喝下去，还会烫嘴吗？”玄机子笑着对散殃鬼王说。
然而，刚说完这句，画舫却突然颠簸了一下，玄机子一个没拿稳，杯中的茶水就溅到她的脸上，烫得她哎呀地叫了一声。
抹掉脸上的茶水，玄机子发现自己的嘴唇都给烫红了。
这颠簸实在来得太突然，玄机子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因为千灯河早已被阵法笼罩，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波浪，画舫之中跟平地没什么区别。
但紧接着，画舫外就传来白素贞的声音：“小青，我让你去练功，你跳进河里做什么？！”
小青万分委屈地说：“姐姐，我不要练功，我都已经吃过蟠桃了，为什么还要练功！你再逼我，我就躲在河底不出来了！”
玄机子听着姐妹两人的吵架，翻了个白眼说：“这因果报应，果然是逃不掉的。”
散殃鬼王沉默了许久，然后说：“我之所以让你在因果之间吗只选其一，是因为凡人根本没有双修的天赋。但我看走眼了，你确实是修行因果之道的天才，不过几天时间，你就已经修炼到这个程度，再过百年，你靠着因果之道飞升也不是难事。”
玄机子听到散殃鬼王的称赞，却没有半点得意。
百年飞升？
若是一年前，玄机子听到这话会非常高兴。
飞升是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未来，能够在一百年内飞升，那更是快得惊人。
但凡事就怕对比，道然下山一年就从凡人修炼到如今半步罗汉的境界，百年飞升实在太弱了。
玄机子现在也是吃过蟠桃的人了，光是以飞升为目标，未免格局太小。
玄机子对散殃鬼王说：“拍马屁就免了，我对这抽取命运赋予命运的手法还有些许疑惑，我觉得这烫嘴的反噬还可以降低一些……”
就在一人一鬼研究着因果之道时，汴河之上，千灯河商会的运粮船还在继续前行。
偌大的船舱之中，黑月真人满身绷带，躺在床板上。
醒来的时候，黑月真人自己都感到惊讶。明明冰锥洞穿了他的身体，五脏六腑都已经碎了一半，即使是修行者也活不下来。
黑月真人控制法力在身体之中转一圈，发现自己虽然伤势很重，但已经没有致命危险了。
“奇怪，这究竟怎么回事？”黑月真人自言自语地说。
此时，床边传来旁人的声音：“黑月道长你醒了，感觉如何？”
黑月真人转头一看，便看到祝威那张憨厚的笑脸。
“是你救了我？”黑月真人奇怪地问。
祝威拱手说：“是到让你福大命大，在下也不过是略尽人事。”
黑月真人却说：“不用客套，我受的伤，自己心里有数。你究竟用什么办法将我救回来的？”
祝威也没有绕弯子，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黑月真人，对他说：“这是我们老板炼制的丹药，有疗伤奇效。我们商会出门，总要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黑月真人接过瓷瓶，倒出一颗放进嘴里。
一股奇异的香气在口中弥漫，丹药中蕴含的灵力迅速扩散，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颗丹药吞下，他感觉自己伤势又恢复了大半，从重伤变轻伤。
“好厉害的丹药！”
黑月真人也是识货的，这种丹药简直就是仙丹，能让人多出一条命来。
黑月真人感慨说：“看来那位道然圣僧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啊。”
祝威心想，你这是哪来的乡下道士，竟然还怀疑道然圣僧的本事？
祝威猜对了一半，这三个道士在深山修行多年，不怎么打听凡间的事。对于修行者来说，人家皇朝的兴衰都不放在心上。
这次是三兄弟修炼时突然心有所感，觉得是下山收集香火的好时机，便跑到了凡间历练。这一看，果然没错，天下各州灾情告急，果然是广施恩惠的好时机。
千灯河商会名气不小，就成了三兄弟的目标。
至于道然的名声，三兄弟也并未放在心上。
凡人对修行者的本事往往无法理解，随便会点法术的就会被当成是真仙下凡。这位圣僧听起来名气不小，但跟凡人混在一起，估计也没什么本事。
真正的修行者，又怎么会计较金银财宝，去办什么商会。
有了这个想法，兄弟三人便试着找千灯河商会的麻烦，一开始也没下死手，只抢了粮食。这是为了试探虚实，若是那位道然圣僧真有本事，他们可以罢手言和，大不了将粮食送回来。
结果发现这商会连个能撑场子的都没有，三兄弟才会变本加厉，要将整个商会都抢到手。
没想到，商会没抢到，反而兄弟三人先成了仇人。
黑月真人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兄长要杀他，但他也明白，申子墓里面一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让他不惜杀人灭口。
黑月真人伤势未愈，要是被紫月真人追杀，他必死无疑，现在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养伤了。
不过，黑月真人还是有点疑惑，问祝威说：“我们兄弟三人抢了你的粮食，为何你还要救我？”
祝威用真诚的语气说：“三位道长也是为了拯救百姓才拦路抢劫，这份慈悲之心，在下也是佩服的，罪不至死。”
黑月真人听了，不由得露出惭愧的表情。万万没想到祝威竟然以德报怨，这可让黑月真人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多谢，大恩大德，必有所报！”黑月真人斩钉截铁地说。
祝威客套了几句，便让黑月真人好好养伤。
实际上，祝威心里想的是。
紫月真人当着他们的面杀人，谁知道做掉白月真人之后会不会来杀人灭口。救下这个黑月真人，就算紫月回来了，也能有个挡箭牌。
至于救治黑月真人的丹药，祝威也不心痛，因为这是玄机子给他的，一共三颗，还特意说明是给修行者用的，凡人不能乱吃。
祝威一开始以为是毒药，要给这三个道士一人一颗，后来才知道竟然是救命的药。看来一切都在玄机道长的计算之中，商会的危机，应该算是解除了。
只是，这过程实在有点凶险，要是紫月真人当时手抖一下，被冰锥破体的就是他祝威了。
“唉，还是圣僧在的时候好啊，从来不用这么冒险。阿弥陀佛，圣僧你快点回来吧。”祝威祈祷说。
第257章 神霄宫灵素真人
凡人不管神仙事，不管佛门末法时代什么时候到，凡人的日子差不多还是那样过。顾不上神佛的香火之争，大家看着的都是自己碗里还剩多少吃的。
真正对这修行之争有感觉的，那至少得是朝廷的权贵。
最近一段时间，京城里面的僧道就多了不少。各位达官贵人家里，总有那么一两位世外高人混吃混喝。
有些可能只是学了两招法术的江湖骗子，但也有不少真正的高人。
庞太师府最近就特别的热闹，上门的各路仙长已经超过两位数。他们的目标都很简单，想要复刻千宿子的路线，在大周朝混个国师当当。
大家都知道，上任国师在位时，用尽办法也没能撼动这位老臣的地位。
最后国师没了，传说是那位道然圣僧出手，但具体如何，只能说传说纷纭未有定论。但不管那位道然圣僧在扳倒国师中发挥了多少作用，庞太师依旧是大周朝的擎天之柱。新帝登基之后，对庞太师更为倚重，让他真正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臣。
在这个关键时候，想要攫取天下万民的信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当上大周朝的国师，而当国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得到庞太师的认同，有他帮忙当国师就十拿九稳。
当然，正常人都知道，想打动庞太师很难。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了，怎么会同意多个国师来跟自己分权。但试一试，总是没坏处的，说不定就用什么法子打动了庞太师呢？
结果就是庞太师府最近来访的高人特别多，而令人惊讶的事，这些上门叨扰的修行者不仅没有吃闭门羹，反而一个个都得到了庞太师的热情招待。对于这些修行者当国师的要求，庞太师也是乐呵呵地回应，竟然没有一口拒绝。
这样一来，走庞太师门路的修行者便越来越多。
这日，刚送走一位自称来自蓬来仙岛的道士，太师府的大总管庞元将他送来的延寿丹药送到庞太师面前。
庞太师将丹药捏在手上，轻轻嗅了嗅，然后随手就扔到一边，对庞元说：“不过是让人精神健旺的补药而已，还敢吹嘘是延寿的仙丹，最近来的这些人是越来越接近骗子了。”
“太师，那这位道长……”庞元问道。
“不学无术之辈，随便打发了便是。对了，将前两天那本《五鬼搬运法》给我拿过来，再过几天，我说不定比这骗子还厉害。”
庞元将丹药捡起来，不敢怀疑庞太师的话。
最近这段时间，庞太师一直在研读道书和佛经，似乎也在研究修行之道。前几天他还看到庞太师在研读《丹经》，似乎是从前任国师千宿子的收藏里找到的。
对庞元来说，太师就是天人，能学会这些神仙手段一点也不奇怪。这丹药虽然没有延寿的效果，但对普通人来说也算是好东西，他准备将丹药放入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这些天，送丹药送宝贝的修行者太多，太师府的仓库都有点放不下了。这《五鬼搬运法》就是其中一位修行者留下的，还有像是桃木剑、金刚铃等辟邪镇宅的法器。
看起来，太师府是占了大便宜，毕竟修行者送来的东西，肯定比凡物强上不少。但庞元并没有多高兴，他觉得庞太师在玩火，因为他知道庞太师完全没有立国师的意思，他只是用拖字诀来忽悠这些修行者，让他们飞蛾扑火一样撞上来，留下一堆宝贝。
这种操作看似赚了很多，但这样玩下去，很容易会惹到众怒。
一个修行者不算什么，一群修行者都要对付庞太师的话，那恐怕就不容易应付了。
但庞元不敢劝，庞太师这段日子越发喜怒无常，已经有仆人被他亲手打死。
庞元也不明白，都九十岁老人了，怎么有力气将人打得血肉模湖筋断骨折，那惨状庞元都不敢细看。
虽然心中不安，但庞元没得选，他已经跟太师府牢牢绑定，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
将庞太师要的秘籍送上，庞元便赶紧退了出去。
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庞元心想：“或许，赶明日我也去庙里上柱香？”
说起上香，最近京城的各处道观庙宇都是香火鼎盛。大概是因为入京的修行者多了，以前只能靠口耳相传的神奇法术变成了亲眼所见。原本不怎么求神拜佛的人都多了许多求神庇佑的心思，自然就让那些道观佛寺赚了大钱。
“最近名声最响亮的，好像是刚刚新建的神霄宫，还有一座摩诃菩提寺，听说是从天竺那边过来的寺庙。僧与道，选哪个好呢？”
庞元陷入沉思，他本来并无信仰，佛道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哪个有用就信哪个。实在下不了决心，庞元决定两个都试试，反正也就是捐点香油钱，他不缺这点钱，可以两边都求，算是双保险。
庞元的心思，跟大部分京城生活的普通人差不多。
秉承着，信一信无所谓的心态，他们会选择道观或者寺庙参拜，也不需要看过道书念过佛经，只要到了地方，放下一点香油钱，然后向着高大的神像祈祷许愿便是。
心想事成的话，就回来还愿。要是求之不得，就心里骂几句，然后换个地方再试试。
神霄宫就是最近名气最大，最为灵验的一座道观。
说起来，神霄宫来历有点特殊，是在重阳观旧址上建起来的道观。重阳观本来是上任国师千宿子的地盘，跟道然一战后，差不多半废。
神霄宫的灵素真人来到京城，花了许多钱财，将重阳观这废墟买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挥挥手就让残破的道观恢复一新，比之前还更加富丽堂皇。
有了这个神迹，神霄宫短短时间内便打响了名气，迅速变得香火鼎盛。
但这种手段也并未能让百姓念叨多久，随着更多的修行者来到京城，各种神奇法术轮番上演。有人能捏火成龙，在晚上映照半边天空；有人能点石成金，在大街上广发金银；有人能撒豆成兵，带着天兵天将招摇过市。
神霄宫差一点就被比下去了，但后来神霄宫出了一件奇事。不知道那灵素真人用了什么本事，惹来了一群士子前来上香祈福。
上香的有接近三十人，大张旗鼓地在神仙宫的三清祖师像面前拜了三天三夜。
这些士子都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一旦京城大考高中，那就是进士，可以说是鱼跃龙门，从此平步青云。
士子们考试之前求神拜佛并不奇怪，但这样大张旗鼓地求神，那是相当少见的，就连国子监的翰林们都惊动了。
三日跪拜，让这些身体虚弱的书生差点没撑住，拜完之后不少人大病一场。原本翰林院还想上报开封府，让他们将这祸害士子的妖道抓了。
谁能想到，那些拜过三清祖师的士子们纷纷表示自己没事，而且变得耳聪目明，记忆力大增。一个个读书如有神助，连国子监的教师都啧啧称奇。
更令人震惊的是，不久前京城大考刚刚放榜，这三十位士子全部榜上有名，全部成了二甲进士。
这一下可惊动了京城的所有达官显贵。二甲进士总共才六十人，这在神霄宫上香祈福的就占了一半。
别的手段，他们可以当耍把戏一样看，但能够影响科举考试的神迹，那就由不得他们不上心了。
一开始，还有朝廷命官嚷嚷着查卷，认为是这三十人用了什么手段集体舞弊，要让他们全部腰斩于菜市口。但经过反复查验，甚至是另外出卷再考，这三十位进士依旧无懈可击，是真正的栋梁之材。
这样一来，神霄宫就成了真正的神仙宫。
什么求子求平安，都比不上求富贵求功名的吸引力。神霄宫有这三十位进士给打广告，马上就成了京城最有名的道观，每天来上香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后来，陆续有人说神霄宫的灵验，什么昨天来求富贵，今天出门就捡到钱了，这样的故事越来越多，让神霄宫的名气越来越大。
此时，灵素真人正坐在神霄宫的最顶层，安静地打坐练气。
突然间，一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侠出现在栏杆之上，他的轻功之高，竟然能够完全消除脚步声。
若是道然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少侠就是许久不见的锦毛鼠白玉堂。
灵素真人眼睛也不睁，澹澹地问：“如何，找到你的师妹了吗？”
“回禀师父，我去过千灯河，但小青一直避而不见。”白玉堂说。
灵素真人听了，眼睛微微睁开，冷冷地哼了一声。
白玉堂对自己的师父很了解，这表现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也替小青着急。
白玉堂跟道然相遇纯属偶然，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只不过他是被打的那个。当时小青一只手就将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差点就心态崩了。
后来白玉堂觉得小青是个练武奇才，便提出代师收徒，让小青拜灵素真人为师。
只是遇到了黑山老妖屠城，白玉堂自知留在苏州只是连累道然，便跟几个兄弟一起离开，回到了陷空岛。
白玉堂跟自己的师父灵素真人提起这事，灵素真人一开始并未答应。他是有道全真，不是那么轻易收徒的。
原本白玉堂还觉得有点可惜，以小青的本事若是能够拜师，一定能有极大成就。但灵素真人不愿意，白玉堂也没办法勉强，只能一门心思埋头苦练。
见识过黑山老妖的厉害，白玉堂终于明白凡人与妖怪之间的差距，又经过道然的一番指点，白玉堂心中壁垒早已突破。没花多少时间，白玉堂便突破了仙凡之隔，成为了一位修行者。
灵素真人发现白玉堂有所突破自然十分高兴，这才仔细问起白玉堂的遭遇。
听白玉堂说完苏州城的所见所闻，灵素真人便说：“既然这位道然法师对你有指点之恩，那收下他的妹妹也未尝不可。”
白玉堂大喜过望，连忙找人打听道然和小青的下落。没过多久，就听说了道然在京城闹出了许多动静，就连国师都被他干掉了。
白玉堂大叫可惜，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竟然彻底错过了，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
既然知道道然和小青在京城，白玉堂便连忙要跟灵素真人一起上京。
师徒二人好不容到了京城，那时候道然已经上了灵山，灵素真人却没有主动去找小青的意思。
“为师要收徒，也不能不要脸皮亲自去请，你将那小姑娘说得这么好，为师便看看她有没有这份福气。”
当师父的，怎么能巴巴地上门求收徒？那简直有失身份，这种求着对方拜师的操作，哪里是收徒弟，随时可能收个祖宗回来。
灵素真人在京城大展神迹，将神霄宫弄得香火鼎盛，让他的名字传遍整个京城。在灵素真人看来，小青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想起白玉堂说过要帮她引荐拜师，还不主动过来拜师？
到时候，灵素真人可以随便给她几个考验，看看这徒弟的品性如何，也好给她来个下马威，在入门之时就将规矩立好。
但事实让灵素真人很无语，他都已经这么有名了，小青竟然还没上门拜师。这什么情况，她怎么坐得住的？
灵素真人一开始还安慰自己，可能是小青不敢高攀，又或者是在精心准备拜师礼，所以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但实际上，小青早就将拜师这事忘了。
在小青的记忆里面，白玉堂就只剩下穿白衣服带她去逛过街这两个印象，剩下的全忘了，她甚至没记住白玉堂的名字。
小青吃过蟠桃，身上暗疾早已痊愈，巴不得每天躺在千灯河底睡大觉，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当一条快乐的小青蛇。
这种情况下，小青怎么可能主动跑过来拜师，连白素贞都拿这条懒蛇没办法。
灵素真人有点坐不住了，心想这小姑娘未免太过无礼，便让白玉堂去打听小青的情况，看她是真不想拜师，还是有别的原因。
谁能想到，白玉堂连人都没见着。
其实这不能怪小青无情，实际上，小青根本不知道有人来找他。因为千灯河每天都有无数公子哥来求见各位姑娘，最有人气的是董小宛，大家知道她还没嫁人，又是富甲一方，追求的人多了去。
小青因为偶尔也会跟董小宛她们一起去逛逛街，也被不少人所熟知，以小青的容貌和天真娇憨的性格，自然也能吸引不少狂蜂浪蝶。
因此，白玉堂自以为是小青的熟人找上门去，负责传达的几个护卫直接敷衍几句就将他打发了。假装熟人这招，用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都懒得通报上去。
白玉堂吃了闭门羹，就只能灰熘熘地回来了。
灵素真人自然是不高兴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愿意收徒了，对方竟然如此嚣张。
“哼，我倒要看看，她有何底气敢如此羞辱于我！”灵素真人冷冷地说。
第258章 硬闯千灯河
灵素真人是个很自傲的人。
他从小通读道藏，无师自通成为修行者，后来在世间游历，见识过许多世外高人。
随着年岁渐长，他自己便成了世外高人，还创立了神霄派。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神霄派一直人丁单薄，只有白玉堂这么一个徒弟。也不是没遇到其他有修行天赋的人，但灵素真人心高气傲，长得不好看的都不要，白玉堂是世间难得的美少年，灵素真人这才勉强收了记名弟子。
等到白玉堂突破仙凡之隔，灵素真人才将他收为真传弟子。
灵素真人虽然自己本事不差，但神霄派的弟子实在太少了，小青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听白玉堂说这姑娘天生丽质，又天生神力，正是个收徒的好人选。
不怪灵素真人以貌取人，在这个世界，长得漂亮往往代表了这人的命运不一般。
美貌能给人的，要么就是一路鲜花，要么就是一路的苦难，又或者鲜花混着苦难。
不管哪一种，都说明这人的人生跌宕起伏。
而这样的人，往往能锻炼出坚毅的心志，在修行之道上会比寻常人更有成就。
然而，小青不来拜师，还对白玉堂避而不见，这就让灵素真人的自尊心严重受创，恨不得马上给小青一个教训。
看到灵素真人动怒，白玉堂连忙说：“师父息怒，小青天真烂漫，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或许这其中有些误会，徒儿会尽快查明。”
“哼，给你三天时间。”灵素真人冷冷地说。
白玉堂连忙领命。
这一次，他决定就算硬闯也要找到小青。
白玉堂见识过灵素真人发怒的样子，一剑之威能将山尖削平，这样的力量绝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白玉堂对道然的印象还停留在苏州城的时候，认为他是万万不能抵挡灵素真人一剑的。
答应了师父，白玉堂也顾不上天色已晚，直接从神霄宫的最高处跳下去。这样的高度，什么轻功都免不了摔成肉泥的下场，但白玉堂脚下生风，在快要砸落地面时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这段日子一来，白玉堂也练成了两个法术。
一个就是刚才施展的御风之术，即使是初学乍练，但也能够让他做到踏雪无痕。而另外一个，就是飞剑之术了。
白玉堂喜欢剑，曾经练就一手精妙剑术，但等到成为修行者才明白，凡人的剑再厉害，也是用手来控剑，受到身体的限制，剑法根本说不上随心所欲。
而当他学会飞剑之术后，以法力御剑，剑招之迅疾比之前强了十倍，剑招之精妙更是百倍提升。
此时的白玉堂，一招就能干掉数月前的自己。
正因如此，白玉堂也有点跃跃欲试，想要找小青再切磋一番。当初他被小青用蛮力给碾压了，如今他已今非昔比，是时候找回一点面子。
月夜之下，白玉堂犹如一道惊鸿，在京城上空掠过。
高耸的城墙也拦不住白玉堂，他很快就来到了千灯河附近。曾经的千艘画舫同游的盛景已经没了，但千灯河依旧美轮美奂。
澹澹的雾气缭绕在河上，隐约可见一朵白莲的轮廓，雾气之中有河灯点点，仿佛是细碎的金箔正在河面飘荡。
这样的千灯河，少了之前的艳丽，多了几分雅致。
河岸上早已经垒起一层青砖墙，墙内就是属于千灯河庄园的土地，这墙将唯一的码头拦在里面，想要前往河中心的画舫，只能靠着码头上的小船。
白天来的时候，白玉堂就是被看门的护卫给拦下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并未翻墙而入，而是直接朝着河边走去。
只见白玉堂足下生风，直接踏入河水之中。
清风在他的脚下显露出漩涡的形态，竟然托着白玉堂的身子在水面行走。
这御风之术让白玉堂根本不需要船，直接从河面走就能到达画舫，他知道小青就住在画舫之上。
这点距离，不过片刻就能跨越。
这水上漂的感觉非常不错，白玉堂十分享受成为修行者的感觉。时代变了，现在还练什么武功，法术才是最强的。
正得意着，白玉堂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
“怎么还没到？距离没有这么远吧？”
白玉堂看着依旧被朦胧灯火笼罩的画舫，发现从他离开岸边到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竟然没有缩短过。
不敢置信的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河岸，令他惊讶的是，连河岸也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茫茫白雾，还有前方的画舫。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阵法？”
白玉堂已经成为修行者了，灵素真人自然也会教他一些基本的常识。神霄宫里面也有阵法，但效果完全不一样。
神霄宫的阵法堂堂正正，会生成无数神雷击杀来犯之敌，白玉堂光是看着那漫天雷光就感觉双腿发软。
眼前这个阵法却是温柔似水，根本没能感觉到任何危险，但白玉堂已经被困在阵中，完全找不到可以离开的方向。
白玉堂没有莽撞地四处乱飞，而是谨慎地凝聚全身法力，然后大声地说：“在下神霄派白玉堂，何方高人在此布阵，请出来一见。”
白玉堂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完全不懂风水地脉，自然不懂得如何破阵，与其浪费力气不如开门见山。
白玉堂的声音在河面上回荡，很快就有了回应。
雾气之中，传来一把浑厚的声音：“白玉堂，锦毛鼠白玉堂？”
“不错，阁下知道我的江湖外号，看来也是江湖中人啊，不知如何称呼？”
白玉堂有些庆幸，自己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角色，只要能攀上点关系，今晚也不至于被困死在阵法之中。
谁能想到，雾气中的那人不屑地说：“偷鸡摸狗的江湖鼠辈，也敢来撒野？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玉堂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应，他也是有脾气的，冷哼一声说：“我当自己是客人，才跟你客气几句。不曾想你这藏头露尾之人还有脸骂我是鼠辈，你若是有本事，敢不敢现身与我大战一场！”
“哈哈哈，这有何难！”
随着这声爆喝，千灯河上雾气翻涌，露出一条水路来。
水路的尽头，有一位年约四旬伟岸男子站在水面上。
白玉堂仔细一看，这人的双脚根本没站在水上，而是站在一块极薄透明的冰块上。
这天气，哪来的冰块，看来对方也是修行者。
白玉堂不敢怠慢，右手剑指一挥，法器长剑便从剑鞘中飞出，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御剑术引而不发，只将剑锋对准这人，随时可以发动雷霆一击。
这人看到白玉堂身旁的飞剑，惊喜地说：“好，这倒是有点意思，我还没见识过仙家飞剑的厉害呢。我有一刀，请你指教。”
这人沉着地从腰间抽出长刀，这刀也不见得是什么宝物，似乎只是普通的凡兵。但一层薄薄的寒霜覆盖到刀身之上，让远在十丈之外的白玉堂都打了个冷战。
突然间，那寒霜长刀又慢变快，以迅雷之势朝着白玉堂斩落。
明明隔着十丈远，但刀锋之上蕴含的寒冰之气早已喷薄而出。这十丈距离间顷刻便被冰雪覆盖，水汽凝成冰晶，组成一柄巨大的冰刀，朝着白玉堂斩来。
面对如此威势的冰刀，白玉堂蓄势待发的飞剑便迎了上去。
表面上看，飞剑跟冰刀相比细小得犹如绣花针，但却将那威势磅礴的冰刀刺出大片的裂纹。
只听轰隆巨响，冰刀破碎，飞剑也被弹飞出去，四散的劲气将河面切割出数十道深痕，然后又迅速冻结。
白玉堂乘胜追击，踩在遍布刀痕的冰面上，朝着这用刀之人冲去。
身形刚动，那被弹飞的飞剑便打了个旋，再次回到白玉堂的身边，如影随形一般一起前进。
这便是飞剑之术的精妙之处，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飞剑。
人还未到，剑锋先到，飞剑直刺用刀之人的咽喉。
这一剑，深得快狠准之精妙。
白玉堂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不信对方施展出刚才那一刀之后可以完全不用回气，哪怕是法力运转也会有所凝滞，这道理跟练武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法术威力更大而已。
白玉堂在江湖上厮杀多年，对于争斗的技巧早已炉火纯青，这一剑也是恰到好处，妙到毫巅，可以让绝大部分的对手反应不过来，直接就被剑锋刺穿喉咙。
谁想到这人功力竟然远超白玉堂的预料，刚才那巨大的冰刀对他来说犹如热身一般，面对射来的飞剑不仅没有半点迟疑，手中长刀速度更是提升了几倍。
接连七道凛霜刀气斩出，其中三道刀气让白玉堂的飞剑冻成冰凋，剩下四道刀气划着不同的弧线，朝白玉堂包抄过来。
刀气所到之处，河面冻结成冰，空中有白霜飞散，可见寒气之深，能将人直接化为冰渣。
白玉堂不得已，只能施展御风之术躲闪。亏得这刀气离手之后灵活性不足，白玉堂才能在间不容发中躲过四道刀气，但胳膊还是被一点寒气波及，瞬间就麻木了。
但白玉堂还是强忍极寒，全力运转法力。
只听卡察卡察之声连响，被封入冰霜之中的飞剑挣脱了束缚，回到了白玉堂的身边。
这一次，剑锋不在指着那用刀之人，而是在白玉堂周身盘旋飞舞，做出防御的姿态。
“不错，我领悟出这寒霜刀法之后，能接我这一招的已经很少了。锦毛鼠，你值得我全力以赴。我叫左万里，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
曾经的金牛卫左千户，在辞官之后就在千灯河当了个小小的护卫统领，平日里只负责守护千灯河的安全。
一般的小蟊贼用不着他出手，在白莲幻阵里面转几圈就会自己晕头转向被送出去。
但白玉堂是修行者，刚进来就引起了左万里的注意。
其实这段时间有心试探千灯河的修行者不少，但大部分人看到白莲幻阵的存在就不会选择硬闯。
不管你修为再高，直接跟风水地脉之力硬碰硬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在没搞清楚白莲幻阵的运行方式之前，这些修行者不会傻乎乎地乱闯，也就白玉堂这个半懂不懂的萌新修行者才会一头撞入幻阵之中。
左万里既然亲自出手，就没有放白玉堂离开的意思。
只见左万里双脚踩在河面上，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白玉堂冲过来。左万里每一步都能踩出大块的坚冰，犹如一位魔神，震撼着白玉堂的心灵。
内行看门道，白玉堂一眼就看出左万里曾经是位武林高手，这步伐绝对是一门非常厉害轻功，就连湿滑的冰面都能让他完美借力，速度比白玉堂施展御风之术更快。
他万万没想到，千灯河上竟然还有一位有武入道的高手。即使不算左万里远比他深厚的法力，光是论武艺，白玉堂都没信心能够胜过对方。
左万里对白玉堂是全方位的碾压，千灯河又是左万里的主场，这场争斗的结局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白玉堂即使全力施展御剑之术，将毕生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最后还是被左万里一刀斩开飞剑，然后将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白玉堂，你输了。”
左万里脸上并没有太多得意的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白玉堂只能束手就擒，本来是想找小青挽回当初丢掉的面子，没想到小青没见到，面子又丢了一次。
“技不如人，我白玉堂输得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白玉堂很有骨气地说。
左万里收起长刀，奇怪地说：“我看你也是条汉子，怎么做出这种采花贼的行径？就凭你这张脸，难道还能缺了女人？”
白玉堂一听，焦急地说：“什么采花贼，你不要乱说，我是来找我师妹的，跟采花贼没有半点关系！”
命可以丢，但名声绝不能毁。
要是死了之后还被人当成采花贼，白玉堂绝对会死不瞑目。
左万里奇怪地问：“师妹？谁是你师妹？”
白玉堂连忙说：“小青就是我的师妹，我知道她住在画舫之上，我跟道然圣僧还是朋友呢，当初小青拜师也是他同意的。”
左万里开始觉得这里面有所误会，正要细问，远处传来温柔悦耳的声音：“你说小青是你师妹，那你是师父是谁？”
白玉堂不知道这柔美的女声是谁，但他敏锐地发现左万里表情变得恭敬起来，似乎说话的人身份比他高得多。
白玉堂有点惊讶，这千灯河究竟是什么地方，连左万里这种人物也会对别人俯首帖耳吗？
顾不上打听这些，白玉堂连忙对那女子解释说：“家师神霄派灵素真人，在下当时是代师收徒，如今我师父也来了京城，正好完成当时的承诺，让小青拜入神霄派。只是我白天求见不得，无奈之下才晚上闯进来，这事真的是误会，我绝对不是采花贼。”
过了许久，那女子才说：“既然这位灵素真人要收我妹为徒，那就请他来千灯河一叙吧，我也想领教一下这位灵素真人的手段。”
第259章 千灯河斗法
画舫内，白素贞板着脸问小青说：“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拜师了？”
“姐姐你别问我啊，我都不认识什么灵素真人。”
小青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辜，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说自己拜了人类修士为师，这简直就是污蔑，气得小青都想一口将那人吞了。
白素贞对这个妹妹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苦口婆心地说：“你仔细想想，真没有这事？别人说得言之凿凿，不像是假的。若是真拜过师，于情于礼我们都要去拜见。”
小青坚定地摇头说：“我肯定没有拜过师，有姐姐你在，我还跟别人学什么啊。”
看小青说得这么坚决，白素贞也有点疑惑。
难道真的是一场误会，但白素贞直觉认为白玉堂没有说谎。
以白素贞对小青的了解，很有可能是小青答应过的事情转头就忘了。
白素贞对小青说：“若是这位灵素真人确实是有道全真，你拜师倒也不是坏事，也是时候找个老师来看着你了。”
“不要，我有姐姐就够了，姐姐是妖怪教我这妖怪才对，人能教妖怪什么？”
吃过蟠桃之后，小青的体内还有大量的灵气残留，让小青整天就想着睡觉。对于蛇来说，饱吃一顿之后长眠消耗虽然是本能，但修行才是最好的吸收灵气方式，光睡觉就太浪费了。
而小青一听到要修行就各种找借口，要么就用泪眼汪汪的眼睛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对这唯一的妹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骂了几次之后就拿他没办法了。
孩子终究是要给别人教的，现在有人愿意当小青的师父，若是有本事那也是一件好事。前提是，这灵素真人必须真有本事，若是连小青也不如，那还谈什么拜师。
但对于小青来说，多个师父就是多个教训自己的人，打死也不愿意。
“姐姐，你现在有了男人之后，越来越狠心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非要将我赶走才高兴？！”小青激动地说。
白素贞伸手戳了戳小青的额头，责备说：“你个没良心的，你的性命是谁救回来的心里不清楚吗？”
“我当然知道啊，我还听说了，女子若是受了男人的恩惠，都要以身相许的呢。可他是和尚，也不能娶妻啊，不然我早就嫁给他了。姐姐你别想赶我走，就算不能嫁给道然，我也要当他的丫鬟，我才不要拜什么老道士做师父！”
小青语气异常坚定，跟着道然这段时间，小青感觉日子过得非常舒服。唯一的烦恼就是道然之前一直逼着她修炼。不过那是因为她当时只剩下十年寿命，现在都已经没事了，她能活上千年呢，这个烦恼自然也没了。
这样的快乐日子，小青可以过一辈子，绝对不要拜那个老道士做师父。
白素贞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安慰说：“你先别着急，我也没说让你马上拜师，我也会先看看这位灵素真人是否有资格当你的师父。”
小青一听，连忙点头说：“没错没错，肯定要试试他的本事。”
小青已经下定决心，要是那灵素真人真敢来千灯河，她就一尾巴抽死他。
姐妹两人为拜师之事商量着，白玉堂则带着忐忑不安回到了神霄宫。
灵素真人依旧在高楼之上打坐，似乎是等着白玉堂回来。
看到白玉堂是孤身一人回来，灵素真人的眼神便又冷了几分。
“师父。”
白玉堂声音带着苦涩，这次实在是有点丢脸，不仅没见到小青，还被人轻松击败，连反抗能力都没有。
灵素真人冷哼一声，责骂道：“练剑先练心，你若是心气都没了，趁早回家种地，我神霄派不收你这种废物。”
白玉堂连忙说：“师父教训的是，徒儿剑心乱了，这就去练剑！”
白玉堂转身就要走，灵素真人却连忙将他叫住：“跑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老实坦白！”
灵素真人可不是真为了提点白玉堂才大半夜在这里等着的，他等的是自己的面子。
要是白玉堂能将小青带回来，恭恭敬敬地给自己磕头拜师，说清楚之前的不敬究竟是什么原因，那灵素真人才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结果，白玉堂还是空手而归。
看着灵素真人快要喷火的双眼，白玉堂只能将今晚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从如何误入迷阵，到被左万里击败，到最后那神秘女子所说的话，白玉堂不敢有半点隐瞒，因为他知道灵素真人有的是办法分辨真假。
听到白素贞竟然说要试试他的本事，灵素真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法力化作狂风在他周身围绕，吹得他的道袍猎猎作响。
“很好，既然她们要掂量掂量贫道的本事，我也正好会一会她们，看看这小女子究竟有何底气对我说这句话。”
灵素真人身形化作虚无，直接融入风中消失不见。
“糟了，可千万别闹出大事来。”
白玉堂连忙也施展御风之术，准备跑去千灯河劝架。但刚准备从窗户跳出去，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白玉堂差点没撞得头破血流。
灵素真人离开之时直接展开了这神霄宫的阵法，将白玉堂困在其中。
一阵狂风从京城上空掠过，顿时吹得日月无光。
如此异变，京城中所有修行者都有所感觉。
京城的另一个角落，刚刚新建的摩诃菩提寺中，观行月与沙黎树两个和尚同时抬头，望向了天空。
观行月看着这掠过的狂风，奇怪地说：“阿弥陀佛，不知是哪位高人，为何突然弄出这么大阵仗？”
站在一旁的沙黎树有点高兴地说：“看来大周皇朝终于要乱起来了，师兄，这是我们的好机会，摩诃菩提寺必将成为大周的第一寺。”
“师弟，你怎可幸灾乐祸？再说，我们来大周是为了协助道然师弟振兴佛门，并不是为了争夺香火而来。”
“师兄你心胸开阔，不愿意跟那道然计较，但我可不会忘了，当初在灵山之上，他利用天魔魅惑我们，独占了上灵山的机会。若是当初师兄也上了灵山，被佛祖钦点振兴佛门的，未必是他。”
沙黎树当初被五心魔控制，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灵山山脚了。后来多番打听，才知道道然的种种消息。
在沙黎树看来，道然肯定是利用自己魔主徒弟的身份，控制了天魔来对付他们几人，抢走了登上灵山的名额。后来道然在大自在天围攻灵山之时，更是成了退魔的关键人物，又被佛祖钦点振兴佛门。
这样的无上荣耀，让沙黎树实在无法接受。
而观行月得知这些事情后，就准备前往大周寻找道然，协助他振兴佛门。沙黎树自告奋勇要跟着来，观行月与沙黎树关系极好，便带着他来到了大周京城。
自从三藏法师西游之后，天竺佛门在京城也有传承，观行月作为摩诃菩提寺的高僧，很快就打通了关系，建了一座新的摩诃菩提寺，同时等待道然的到来。
只是一直等不到道然现身，观行月便准备按照自己的方式在京城传播佛法。
沙黎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振兴佛法是何等功德，只要能够完成这件大事，修成正果完全不是问题。因此，沙黎树这些日子来尽心尽力地协助观行月，让摩诃菩提寺声名远扬。
虽然不及神霄宫，但也算得上是京城扬名了。
观行月看着掠过的狂风，对沙黎树说：“师弟，我担心今夜会有大事发生，若是真有高人在京城斗法，恐怕会有许多百姓被连累，我要跟上去看看。师弟你留在寺中，等我消息。”
沙黎树这次没有争辩，论修为观行月比他高，不需要自己担心。
只见观行月双手合十，身上佛光大盛，一道道光圈出现，托着他飞入天空之中。
狂风过境，金光尾随，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今天晚上要出大事了，修行者们都闻风而动，开始跟随着这两种异象，朝着千灯河方向赶去。
京城外的荒野中，一老一少两个造型邋遢的怪人正躺在干草堆上睡觉，此时也被异象所惊醒。
年轻人连忙说：“燕赤霞，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五短身材满脸虬髯的老头不耐烦地说：“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那是千灯河，是道然圣僧的地方。圣僧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知秋一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总得去看看，关键时候好帮忙啊。”
燕赤霞看了看天空，那狂风与金光依旧能够看得清楚，便对知秋一叶说：“就你这点本事，去了也是送死。”
知秋一叶却坚持说：“我就算死了也是因为你，我跟你学了这就久，连万剑归宗都没学会。”
燕赤霞愤怒地说：“当初是老子救了你！没点本事学人去除妖，差点命都丢了，然后死皮赖脸地赖上我，这也能怪我？”
知秋一叶和燕赤霞都曾经去过东海杀妖，只不过燕赤霞独来独往，没有被国师千宿子的暗算。知秋一叶则是被道然所救，这才活了下来。
后来知秋一叶深感自己修为不足，便一路斩妖除魔一路苦练，只是上得山多终遇虎，在一次除妖行动中被妖怪暗算，差点就丢了性命。多亏燕赤霞路过，一剑将妖怪斩杀，将知秋一叶救了下来。
知秋一叶看出燕赤霞修为极高，剑术更是高深莫测，便希望可以拜师学艺。燕赤霞本来不肯收徒，但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知秋一叶态度诚恳，又是斩妖除魔的义士，便答应教他几招。
后来天下风云变幻，所有修行者都心有所感，燕赤霞和知秋一叶也来到了京城，这才碰巧遇到了眼前一幕。
“谁让你不收我当徒弟呢，不然我怎敢反驳师父的话，现在只能怪你自己了。这千灯河，我去定了。”
知秋一叶一副就是耍无赖的样子，伸手拔出腰间的佩剑往天上抛去。
长剑有灵，悬浮于空中，知秋一叶纵身跳到剑上，朝着千灯河的方向飞去。
燕赤霞骂骂咧咧了几句，看着知秋一叶消失的身影，也祭出飞剑追了上去。
千灯河上，小青刚刚被白素贞教训完，正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睡觉。虽然还是妖身更习惯，但睡床比水河底舒服，小青权衡再三，决定在画舫上睡觉。
白素贞却是没有入睡，与玄机子相对而坐。
此时的千灯河，就是这两位女子掌管，各种烦心事也要由她们商量着处理。
“玄机妹妹，劫粮的麻烦已经解决了？”白素贞问道。
玄机子将手中龟甲放下，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轻轻喝上一口，这才对白素贞说：“放心吧，船队已经顺利到达了。不仅如此，船上还多了位不要钱的道门护法。”
白素贞听了，松了口气。
要是商会出了问题，她真不知道如何跟道然交代。
“白姐姐你何必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道然那花和尚。他现在困在阴间，恐怕没那么容易能够回来。如今局势，你应该也看得明白，天下迟早大乱。
“不仅仅是修行者会跟春秋百家一样明争暗斗，从朝堂到民间，都有大乱之兆。等到这天地大劫降临，光凭你我可撑不住。”
玄机子并非夸大其词，这几天她就没停过占卜。
一次又一次的占卜结果说明，很快就会天下大乱。在纷乱的因果影响下，不管是修行者还是凡人，都会牵连其中。
或许轻轻一句话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突然心血来潮生出的念头就会带来灭门的后果，这并不是躲起来就能躲得过去的。
道然作为佛门代表，绝对是大劫的核心之人，有他在才能力挽狂澜，才能在这场劫数之中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白素贞听了玄机子的话，却坚定地说：“放心吧，我相信他，在关键时候，他一定可以赶回来的。”
“希望如此吧，不过在他回来之前，这些麻烦事就要靠白姐姐你先撑着了。”玄机子说。
白素贞奇怪地问：“又有什么新的麻烦？”
玄机子苦笑道：“喏，不已经到了吗。”
玄机子话音刚落，千灯河上刮起了飓风，数十条水龙卷出现，似乎要将河上的画舫搅碎。
白莲幻阵受到刺激，迅速运转，河面顿时白雾缭绕，将那些狂暴的水龙卷全部按回河底。
“呵呵，果然有几分手段。这位道友，你不是要掂量贫道的本事吗？贫道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神霄雷法！”
灵素真人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接着便是无尽雷霆震响，恍如天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