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解开心结
苏酿推着顾焱回到客栈房间之后。
顾焱那双如同幽潭一般深邃的眸子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苏酿觉得有些心慌,避开他的视线,有些心慌的说道:“我去找小二打水洗漱。”
她刚转身想走,顾焱伸手拉住了她,“酿酿,为什么那么恨李成蹊?”
苏酿回头面对着顾焱,她知道如果不把她突然的转变跟顾焱说清楚,顾焱心里永远都会有一根刺。
她看着他,郑重的说道:“那一天,我给你留下和离书之后,去找李成蹊。
看到他和何青青抱在一起,我很生气,可能也是气糊涂了,又在槐树村习惯了,就又跑回了槐树村。
结果跑到村口的时候被那棵老槐树凸出来的树根绊倒,摔到了头。
我出现幻觉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苏酿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一次的幻觉里,我看见了我们最后的结局。”
再一次提到上辈子的事情,苏酿才发现想到上辈子最后的一幕幕她仍然会觉得浑身发凉。
她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悔,还是会痛,还是会恨!
顾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疼痛,“我看到,我一路供李成蹊考上了状元。
他金榜题名,皇上赐婚他做驸马。
我不相信外面的流言,去找他,想要问个清楚,却听见他说他已经派人把你和小治、妙妙都杀了。
还要让管家毒死我,夺我家产!”
“我一怒之下,冲进去,抢了他要用来毒我的砒霜,先毒死了他,再毒死了他全家。
之后,我被判斩首,身首异处之时,我看到是你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赶来,替我收尸。”
苏酿这番话,眼中无泪,但身体却已经冰凉。
说完之后,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有些黯淡的看向了顾焱,“相公,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顾焱站了起来,将她拥入怀中,声线温柔,“酿酿,你不用为幻觉中的事情跟我说对不起。
如今你我并没有真正和离,幻觉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不可能发生。
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便是。”
苏酿抬头看着眉眼清隽的男人,眸中含泪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苏酿又去了一趟孙院长家,替孙母做了最后一次针灸。
又重新给孙母开了一张调理的方子,交给孙院长,“孙院长,老夫人按照这方子连吃半年,辅以燕窝调养,半年之后,肺弱之症自可痊愈。”
自从苏酿第一次给孙母施针之后,孙母就再也没有咳过血,本来已经等死的人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孙院长,昨天的事情,若是给您带来了什么麻烦,还请您见谅。”在离开孙宅之前,苏酿跟孙院长道歉道。
李成蹊后面背后的人是怀远侯,若是李成蹊要报复,孙院长很可能会被这件事所连累。
孙院长洒脱的笑道:“苏娘子,你现在想起来会给老夫惹麻烦了,会不会晚了一点?”
苏酿面上有些赧然,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
她觉得自己并不恨李成蹊,她做那些事情,不过是在给李成蹊应有的报应。
可昨天顾焱问她,她说出那番话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其实仍旧恨李成蹊入骨。
所以她才会那么着急的想要断了李成蹊的路。
孙院长看着她的脸色,笑道:“你放心吧。李成蹊因为行为不端被逐出书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既然上一次怀远侯并没有因为他而报复慈航书院的院长,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为了他而为难老夫。”
“苏娘子,老夫倒是想问你一句,你家相公是在哪里读书的?”孙院长一边送苏酿出门,一边问道。
顾焱昨日分析他所出的考题时,神思敏捷,比县学中的优秀学子还要快,他有些想把这样优秀的学生招揽到县学来念书。
苏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顾焱的声音道:“院长,在下不曾正经读过书,只不过是自己在家读了一些杂书。”
苏酿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顾焱坐在椅车上,已经在孙宅门外等她了。
苏酿脸上溢出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愉悦笑容,朝顾焱小跑了过去,“相公,你怎么来了?”
顾焱很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来接你一起回家。”
孙院长看见这一幕,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撑。
但还是问顾焱道:“那顾壮士可否愿意到县学中正经读书?”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夫妻把家还
“多谢院长看得上顾某,不过顾某一介莽夫无心读书,就不去县学中占旁人的位置了。”
顾焱拒绝孙院长的邀请之后,便和苏酿一起告辞离开。
孙院长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志不在此,可惜了,可惜了啊!”
从县城回槐树村需要先坐驴车到慈航镇上,到了慈航镇上再坐牛车到槐树村。
他们赶到慈航镇的时候,刚好顾大牛来接顾治回去,不过顾治还没有从镇上出来。
夫妻二人坐在牛车上等着。
没过多一会儿,苏酿就远远的看见顾治耷拉着小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从城门口出来。
“大牛叔好。”顾治走近牛车之后,垂着小脑袋跟顾大牛打招呼。
同时,他一双小手小脚并用扑腾着往牛车上面爬。
“小治,你怎么了?”
苏酿等小治爬上牛车以后,才看着他问道。
顾治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苏酿和顾焱的眸子中,仿佛闪烁着星星,“娘亲,爹爹,你们回来了。”
苏酿拉着顾治的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是啊,我们回来了。这几天你和妹妹在家有没有乖啊?”
顾治小身子端端正正的在苏酿的身边坐下,重重的点头道:“娘亲,我和妹妹都很乖的。
我每天早上都起床帮太奶奶和外婆做早饭,自己收拾好坐大牛叔的牛车去徐府。
妹妹也跟我一起起床练习说话,妹妹现在不含小石头都能读绕口令了呢,就是读得慢一点。”
苏酿抬手又揉了揉顾治的小脑袋,“嗯,小治真乖。”
顾治被苏酿夸得冷峻的小脸上有了一抹努力掩饰都掩饰不了的笑靥。
但这情不自禁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顾治跟爹娘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又自己坐在那儿,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苏酿和顾焱都看在眼里,但是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谁都没有开口问顾治。
一致决定等着顾治自己来向他们求助。
牛车刚到村口,苏酿就看到大槐树下妙妙踮着脚尖翘首以盼的身影。
见到牛车,妙妙倒腾着一双小短腿儿飞快的跑了过来,头上两个小揪揪跟着她的小脚步晃动,看起来软萌可爱得让人想把她捧进手心里。
“哥—哥!”奶乎乎的小声音传进耳中,别说顾治和苏酿了,就连顾焱脸上的表情都柔软了下来。
等妙妙跑得近了,看见牛车上不仅有顾治还有顾焱和苏酿的时候,小脸上的笑容顿时晕染开来,眉眼弯弯,甜进了人的心里。
“爹-爹,娘-亲!”
苏酿一下车,妙妙就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将软乎乎的小女儿抱在怀里,那种温暖而又踏实的感觉,瞬间让她忘却了这几天在县城经历的血雨腥风。
“娘-亲,你教给妙妙背的绕口令,妙妙每天都在背,哥哥还教妙妙写了三个字,待会儿到家,妙妙写给您和爹爹看。”
苏酿牵着妙妙回家的路上,一边走,妙妙就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现在妙妙的语速虽然仍旧慢,但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也不会再重复了。
苏酿推着顾焱,带着两个孩子路过沈桂花和丁家的门口。
顾芳芳见到苏酿,直接冷哼一声,“嘭”的关上了院门儿。
他们家隔壁的丁家,之前意气风发的丁壮,如今手脚都废了,抱着酒瓶子坐在门口,醉得跟滩烂泥一样。
见到苏酿,他眸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狠光,挣扎着想要起来。
但是被顾焱冷厉的眼神一盯,瞬间就缩了回去,又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他们到家的时候,徐氏正好从院子里出来,看见苏酿和顾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酿酿、阿焱,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啊,我们家妙妙天天去村口大槐树下守着,都快成望娘石了。”
妙妙小脸儿一红,扭了扭小身子就去拉了拉徐氏的衣角,“外婆,您就别笑话酿酿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崇山突然说道:“阿焱,你们刚才回来有没有听说你们隔壁张家搬走了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人传人现象
顾焱抬眸看向苏崇山,眸中闪过恰到好处的惊讶,“不知。”
苏酿也奇怪道:“这张家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搬走了呢?”
徐氏接过话头回答道:“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奇怪,咱们跟他们就这么墙挨墙的住着。
他们搬走的事情,咱们愣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还是昨天丁氏来找丁翠花,拍门没人应,大家伙儿想起来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们家的人了。
怕他们是不是在家里出了什么事,这才找人来把隔壁的院门儿踹开了。
这才知道,他们家里早就已经搬空了。”
“丁氏那婆娘还站在院子里骂了半天的娘呢!”顾老太也补充了一句说道。
“奶奶,丁氏都骂了些什么啊?”苏酿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
顾老太摆摆手,一副嫌弃的模样,“那女人还能骂出什么来?无非就是那些入不了耳的话。
还怨说是丁翠花害了丁壮。
要我说,这丁氏也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丁壮明明是自己跑那东山头上去被山匪给砍了手脚的,咋还啥都能赖在女儿身上?”
“不过,丁壮那几个混子,这一遭也算是给这附近几个村子做了一桩好事。
因为他们被山匪砍了腿脚,前天亭长终于亲自带着人上山,把那伙山匪全给缴了!”
苏酿这时候已经明白了,张小龙和丁翠花两口子定然是趁着丁壮他们几个跟山匪对峙的时候,自己偷偷去摸了山匪的财物。
这才匆匆搬了家。
吃过晚饭之后,苏酿对顾焱说道:“相公,顾凯身上的伤也该换药了,我去卫东叔家里看看。”
顾焱正在看小治在沙盘里教妙妙写字,听到苏酿这话,他推着椅车就出来了,“我同你一起去。”
苏酿没拒绝,推着他的椅车便跟她一起往顾卫东家去了。
徐氏看见这一幕,老怀欣慰的笑着用手肘怼了怼苏崇山,“老头子,你看现在酿酿跟女婿多好。”
苏崇山看了看小两口的身影,也跟着眯眼笑了起来,“我的眼光肯定不会错。
只要咱酿酿想明白了,阿焱肯定是个好男人好相公。”
顾老太也跟着两人笑得满脸的皱纹都更深了,“这要是他们两个早几年能这么好,咱们家的小皮猴子,肯定就不止小治和妙妙两个咯!”
徐氏扶着顾老太,“亲家奶奶,他们俩现在要好也不迟啊,这说不定等明年开了春儿,您就又能做太奶奶了。”
“那亲家母你就又能做外婆了!”
“小治和妙妙的小的时候,酿酿使小性子跟我们闹别扭,我没好好抱过他们。
等这个生下来,我可得好好抱抱!”
在屋里练习写字的顾治和妙妙听到这段对话,两个小家伙相视一笑,也都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而当第二天,隔壁赵婶子神神秘秘恭喜苏酿的时候。
苏酿:????
苏酿推着顾焱到顾卫东家里的时候,顾卫东刚给顾凯喂完了药。
见到顾焱和苏酿来了,赶紧招呼道:“阿焱,你们来了,坐,快坐。”
顾卫东一边说着,一边张罗着给苏酿搬凳子,倒水。
苏酿和气的笑道:“卫东叔,您先别忙了,我来是给顾凯换药的。”
上一次给顾凯上药的时候,顾凯都还在昏迷着。
这一次他已经清醒了。
听见苏酿这话,他垂着头,脸上满是羞愧的说道:“嫂子,对不起。我之前跟着丁壮找了你们家那么多麻烦,你还救我……”
苏酿正在拆掉顾凯身上的那些纱布,听到他这话,说道:“你还知道愧疚那就说明你还有救。
我没救错人。”
苏酿迅速的将顾凯身上纱布拆掉之后,重新上了药,又换了固定的木板,再包扎好。
“伤势恢复得还算不错。”苏酿对上顾卫东担忧的眼神,说道:“养到明年春天应当就能下地行走了。
只是就算彻底养好了以后,也不能再干重活儿了。”
苏酿说到这句话,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顾凯,语气凌厉的道:“不能干重活儿,你也别想着重操旧业。
否则,你就算被打死,我也绝对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顾凯垂着头,一脸赧然的说道:“嫂子,我知道,我明白的……”
顾卫东连忙帮他解释道:“阿焱家的,这事儿其实也不怪小凯,要怪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初……”
顾卫东说这话的时候,顾凯刚刚还只有愧疚的脸上,顿时浮上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的攥成了拳。
顾焱看到这一幕,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卫东叔,顾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确怪你。
但也怪顾凯自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干旱提前了
顾焱深邃的眸子看向顾凯,“顾凯,你一直觉得是因为卫东叔当初滥赌,害死了你娘,你才会去当一个混子,你心里怨卫东叔。
甚至怨全村的人,觉得是大家不帮你娘,才会害你娘死得那么惨。
所以,你为祸乡里祸害大家,祸害大家祸害得理直气壮。”
“可你想过没有,当初若不是村里人给你饭吃,你根本就活不到长大!”顾焱的语气带了些凌厉。
“还有卫东叔,他前些年滥赌害了你娘的确是他错了。
可自从你娘死了之后,他幡然醒悟,这些年为了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四处跟人伏低做小。
你偷了抢了扒了,他拿着钱去还人家失主。
你打架毁坏东西,伤了人,他去赔礼道歉。
他当初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娘,对你,他就算有亏欠,这些年也应该还清了。”
顾焱话音落下,顾卫东已经把脸别向一边偷偷的去抹眼泪了。
顾凯躺在床上,也是浑身紧绷的将脸转向了一边。
顾焱牵起身边的苏酿,“酿酿,我们回去吧。”
那天晚上,顾卫东家里发生了什么,苏酿不知道。
不过第二天,她上山查看育的小药苗的时候,碰见扛着锄头去挖水渠的顾卫东。
顾卫东整个人一扫之前的阴霾,就连佝偻的腰杆似乎都挺直了几分。
“阿焱家的,你家药苗要移栽的时候,你招呼一声,我去帮你们栽。”顾卫东主动的开口跟苏酿招呼道。
“好。”苏酿也没有拒绝,她给顾凯治伤没收诊金,顾卫东给他们家做工抵诊金也算是应当。
在苏酿跟顾卫东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苏朗月已经三下两下的蹿到了地里。
“姐,你快来看,药苗都长出来了!”
苏朗月站在田埂上,兴奋的朝苏酿招着手喊道。
苏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果然看见那些小药苗都已经长到一指来高了。
“姐,这段时间天气暖和,药苗也长得快,再过几天咱们是不是就可以移栽了?”苏朗月宝贝的看着这些药苗,兴奋的问苏酿道。
“嗯,是差不多可以移栽了。”苏酿点头道。
也不知道这天在干旱之前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下一次雨。
若是能够再下一次雨,那等下了雨把地浇透之后,再移栽药苗应当是最合适的。
都怪她上辈子的时候没关注这些,否则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抓瞎。
接下来的几天,苏酿和苏朗月姐弟俩,都在从山上运那些沤烂了的落叶到田里肥土。
一直到他们把每一块田地都堆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土,天上都还没有下雨。
原本一指来高的小药苗都已经长到有一个巴掌那么高了。
苏朗月担了水给药苗浇水的时候,有些忧心的说道:“姐,这天还下雨,咱们的药苗必须得移栽了。
再这么挤在一处,就全都徒长了,根本不能成药材,就只能成干柴了。”
苏酿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定决心道:“嗯,明天咱就移栽,不等雨了。”
这雨可能等也等不下来了。
苏酿有一种感觉,前世那场饿死了许多人的干旱,这辈子可能提前了。
听到她说明天就移栽,苏朗月也很苦恼的挠了挠头,“可是……姐,不成啊。
这都快十天没下雨了,地里这么干,咱们的药苗移栽下去也活不了,这苗子都浪费了。”
苏酿伸手拍了拍小少年有些颓丧的肩膀,说道:“没事儿,水的问题,姐来想办法。”
“今天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山上。”苏酿说着,重新背起背篓,拿起镰刀往山上走去。
苏朗月虽然不知道苏酿要去做什么,但是他一向是个听姐姐话的乖宝宝。
姐姐叫他回去,他就乖乖的回去了。
正好姐夫在家里做水车,也需要人帮忙搬运木材,递给工具什么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匪宝藏
苏酿跟苏朗月分开之后,就径直朝东边山头走去了。
她上次跟踪张小龙两口子到那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她可以用得上的好东西。
那边山头上特别多那种很粗的藤蔓,那种藤蔓是空心的。
她多砍一些回去,撸了叶子,再用竹子一节一节的接起来,就可以当成水管子,从山上引水下去浇地。
比完全用竹子来引水要方便许多。
苏酿到了那山头上之后,顺着藤蔓生长的方向把藤蔓理出来,砍断之后撸了叶子,再盘成一圈圈的放进背篓里。
她一直顺着那些藤蔓的枝条,砍到了下面老根的地方。
在砍最后一根的时候,她却发现这种本来应该长得十分结实的老根,扯一扯居然是松动的。
她有些疑惑的又扯了扯。
藤蔓的老根居然被她扯出来了一大截。
苏酿看了看老根处的土壤,明显是新翻过的。
而且明显可以看出来,这新翻过的土下面,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能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埋东西的,除了那群山匪,苏酿想不出别人。
但那群山匪的财物不应该都被张小龙两口子挖走了吗?
虽然疑惑,苏酿还是拿着镰刀翻动了那些松动的土地。
没挖多一会儿,一个蓝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箱子就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有些紧张的伸手把那个蓝布包着的箱子提了起来,上手的分量还挺沉。
她蹲在地上,冷静的打开了蓝布包,里面的箱子做工还很精细,用一把铜锁锁着。
这她就没办法了。
她想了想,又用蓝布把箱子包了起来,藏在了背篓的最底下。
她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
她直接把背篓背进了卧房。
将背篓藏好后,她再出去,奶奶已经把饭菜都端上桌了。
今天爹娘已经回杏花村去了,所以,吃饭的人就只有他们一家四口、苏朗月以及奶奶和师父。
苏酿惦记着箱子的事情,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以至于她都没发现小小的顾治,也跟她一样心不在焉。
一直到顾治和妙妙都跟着顾老太回卧房去睡了,苏酿推着顾焱回房间。
她把那个蓝布包着的小箱子从背篓最底下翻出来,放到顾焱的面前,并且把今天发现这东西的过程跟顾焱说了一遍。
顾焱看了那铜锁一眼之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个铁钩子。
他将钩子伸进锁芯,只挺近“咔哒”一声,小铜锁开了。
苏酿有些震惊的眨了眨眼睛,看着顾焱,她是完全没想到顾焱居然连这种技能都会。
顾焱看见他震惊的模样,神色温和的说道:“小的时候饿得狠了,偷偷开过大伯娘的柜子。”
云淡风轻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打开那只小箱子。
小箱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反射了并不明亮的灯光。
苏酿看着那些金银珠宝都有些发愣。
虽然她曾猜测过这箱子里多半都是那些山匪抢劫来的财物,但没想到这穷山僻壤之处的山匪竟然藏着成色这么好的东西。
顾焱说道:“三年前,有一支商队途经此地进京,丢失了一箱货物,当时官府大力寻找。
我很奇怪官府为何会对一支商队的一箱货物如此上心。
偶然跟林叔说起此事的时候,才从林叔那里得知,那不是什么商队,而是海南那边的官员送进京城给左相的生辰纲。”
“难怪这些金银珠宝的成色如此好。”苏酿恍然大悟,官员送给左相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差了。
以前苏酿见林云飞,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猎户,除了参过军,身手比其他猎户好一点之外,没什么区别。
现在看来,林云飞似乎什么都知道,又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相公,那现在我们怎么处理这些珠宝?”苏酿现在看着这一箱子珠光宝气的东西,没有半点开心。
她这哪儿是捡到宝了啊,她这是捡了一箱子的烫手山芋。
她甚至都想把这箱子给埋回去了。
顾焱看着她这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只觉得如今的她比当初整天冷冰冰的模样鲜活多了。
他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苏酿皱着的眉心,“酿酿,既然老天让你恰好捡到了,那就是你命里该得的钱财。
明天我跟小治一同去镇上,把这些都换成银票。
有了这些银子,你以后想要扩大药材种植的规模,也不用愁没有本钱了。”
苏酿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道:“那我药材种出来之后,自己也开一个生药铺子,用最低的价给穷困人家抓药。
也算是将这笔银子回馈于民。”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治的秘密
第二天,苏酿起了个大早,先找了比藤蔓稍细一些的竹子,将所有的藤蔓都连接成了一整条。
然后再推着顾焱和小治一起坐牛车。
一路上,小治跟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挺直了小身板儿,如平常一般,一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
但只要没人注意到他,他立即便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到了镇上,他们要跟小治分开的时候,苏酿像平常一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嘱咐他要好好听夫子的话。
又问他道:“小治还有什么话要跟娘亲说没有?”
顾治抬起小脸儿,一双冰镇葡萄般黑幽幽的漂亮眸子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苏酿,小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扬起了小手,一板一眼跟他们告别,“爹爹,娘亲,再见。”
苏酿看着小治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去往徐府的巷子口,回头满目担忧的看向了顾焱。
顾焱唇角微微勾了勾,说道:“小治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没跟我们说,那便是他自己能够解决,不希望我们插手他的事情。”
苏酿虽然担心,却也知道给孩子自由,让孩子独立的重要性。
她便没再说什么,而是按照顾焱的意思,将他推到了镇上的赌场。
苏酿看着那赌场的招牌,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顾卫东曾经因为染上赌瘾,而导致的悲剧,还在眼前。
顾焱就来这样的地方着实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顾焱察觉到她的情绪,将她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捏了捏,“酿酿放心,我不会沾染不好的习性。
这家赌场的东家跟林叔相熟,林叔以前曾介绍给我认识,他有渠道能够处理那些东西。”
苏酿稍微放下心来,推着顾焱进了赌场。
赌场里面人声鼎沸,不少赌徒赌红了眼,声音都吼得嘶哑了。
两人一进赌场,立即有赌场的人围了上来。
顾焱报了林云飞的名号,说明是来找东家的。
伙计立即笑着招呼他道:“顾壮士来得可巧,我们东家这会儿正在楼上,我推壮士上楼。”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就来苏酿的手中接过了椅车。
苏酿有些不放心,不愿放手。
伙计笑眯眯的说道:“娘子,我们这种地方您知道,不是谁都能上二楼的。”
说完,他又赶紧补充道:“娘子放心,既然是我们带顾壮士上楼,自然也会全须全尾的将他送回来。”
顾焱深邃的眸子对上苏酿清澈的眼睛,“别担心,乖乖儿在这里等我。”
那个伙计推顾焱上楼的时候,另一名伙计也来把苏酿领到大堂的一个角落里喝茶。
苏酿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手里捧着茶杯,心里难免有点紧张。
她又担忧顾焱的安危,便下意识的一直盯着上楼的楼梯口方向。
“徐小爷,您来了。二楼雅间的位置,一直给您留着呢,您楼上请。”伙计谄媚的声音,在喧嚣的赌场中都显得特别的突兀。
苏酿本来没在意,但是当她看见伙计引着那一大两小两个身影上楼之时,她差点打翻了桌子上的茶壶。
小治居然跟着徐昊麟和他的长随来这种地方!
而且听伙计那话,明显他们还是这里的常客。
她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想要过去把小治抓回来。
但就在她要冲出去的那一刹那,理智回笼,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这时候冲出去抓小治,不仅小治难堪,就连徐昊麟脸上也挂不住。
以徐昊麟的脾气,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此事,还是不能冲动行事。
苏酿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皱眉思索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顾焱从楼上下来,都已经到了她面前了,她都没有任何察觉。
“酿酿,在想什么?”顾焱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酿骤然回神,“相公,事情办好了?”
顾焱点点头,“走吧,我们回家。”
苏酿推着他的椅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相公,我们不急着回家,先去一趟徐府。”
她倒要看看,那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在陆夫子和徐府那么多下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
而且徐老爷子也经常会去学堂巡视,为什么就没有发现两个孩子早就跑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徐老爷子病得蹊跷
在去徐府的路上,苏酿把在赌场见到伙计引两个孩子上楼的事情跟顾焱说了一遍。
顾焱听了之后,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很多。
难怪这段时间小治一直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模样。
到了徐府,苏酿还没去跟门房打招呼,正好碰见管家急匆匆的从府中出来了。
见到苏酿,管家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之后,客气的打招呼,“苏娘子可是来接小治的?
我这会儿要去给老爷请大夫,脱不开身,劳烦苏娘子自己去小学堂那边寻小治便是。”
苏酿没跟徐管家多说什么,只客气的道谢之后,便推着顾焱进了徐府,往小学堂的方向去了。
到了小学堂外。
苏酿扶着顾焱站了起来,夫妻俩轻手轻脚的走近了小学堂。
小学堂的门窗紧闭,但却有幼童朗朗读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两个学生都不在这里,那这读书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苏酿戳破了一处窗户纸,往里面看去。
就见桌案前坐着两个跟徐昊麟和顾治穿同样衣裳,身高也差不多的孩子,在那里读得摇头晃脑的。
可若仔细听,就会发现他们读来读去都只是三字经前面几句的内容。
另外还有一名男子也穿着跟陆夫子一样的青色长衫,手中拿着书本在课室里晃悠。
陆夫子去哪儿了?
苏酿移动视线,这才发现了瘫软的坐在课室后面的角落里睡觉的陆夫子。
陆夫子那模样一看就不是自然睡着的,应该是被什么药物迷晕了的。
苏酿气得胸口都有些剧烈起伏,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才把那股怒气压了下去。
顾焱倒是不生气,只是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他牵着苏酿,离课室稍远了一些之后,说道:“小治和徐少爷两个孩子就算有些逃学,也想不出迷晕夫子,再找人假扮他们三人的法子。
此事,要从根儿上解决,我们还得先去找徐老先生商量。”
苏酿寻了徐府的下人,让他们帮忙带路去找徐老爷子。
可下人听了之后,面上却露出了难色,“苏娘子,老爷叮嘱过我们,您无论何时来,都是我们府上的贵客。
不是我们不带您去见老爷,而是老爷最近生病了,时常昏迷着。
实在是不方便带你们去拜见。”
苏酿想起来,前世徐老爷子也是生了一场大病。
最后虽然挺过来了,但人的精力却是大不如前了,徐府因此闭门谢绝一切客人。
也是那时候李成蹊才绝了要走徐老爷子的门路的心思。
而徐昊麟之所以最后长歪成那个样子,大约也是因为徐老爷子生病之后,精力不济,无力管束府中那些将徐昊麟引上歧途的下人。
也无力管教徐昊麟。
正好这时候,管家送三位大夫从正院那边出来。
三位大夫脸上都尽是愁容,一边离开的时候,还一边摇着头跟管家说着无能为力之类的话。
管家把三位大夫送出去之后,转身才看见苏酿。
他勉强客气的笑着跟苏酿打招呼,“苏娘子,你们这是没接到小治?”
苏酿没回答管家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徐管家,请问徐老先生是得了什么病?”
徐管家最初听到这问题的时候还有些警惕,后来猛然想起,当初老爷子吃菌中毒就是苏酿救的。
苏酿是会医术的。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客气了几分,“苏娘子,实不相瞒,我们请便了整个慈航镇的大夫也未曾查出来老爷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
五日之前,老爷用过早膳之后,忽然倒地,陷入了昏迷。
醒来之后,也一直都精神不济。
一日倒是有大半日都在昏睡着。”
没想到徐老爷子居然病得这么严重了,也难怪那两个孩子那么胆大。
管家说完之后,一脸殷切的看着苏酿说道:“我记得苏娘子医术卓绝,不知苏娘子可否给我们老爷看看?”
管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虽然已经着人去县城请大夫,并且修书回京城求御医来了,可老爷这一次已经昏迷快五个时辰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只能抓住一个会医术的,便死马当活马医了。
苏酿跟着管家进正院的时候,就闻到院子里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徐老爷子的卧房里面,徐老夫人亲自在里面伺候着,时不时的就偷偷用帕子擦掉眼泪。
徐老夫人如今也已经是年近古稀了,但气质雍容得体,面容虽然消瘦,却也看得出来,是一位十分慈祥的老太太。
管家跟徐老夫人禀明了苏晚的身份。
徐老夫人擦干了眼角的泪,客气的对苏酿说道:“上次我家老爷幸得苏娘子相救,未能当面道谢,还请苏娘子勿怪。
这次还麻烦苏娘子,再给我家老爷看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是生病,是中毒
苏酿坐在徐老爷子的病床边,手指搭上老爷子的脉搏之后,眉心也不自觉的微微蹙了起来。
把完脉之后,她又起身翻开老爷子的眼皮看了看眼珠,又看了看舌苔。
徐老夫人看着苏酿紧蹙的眉头,不由得有些紧张的捏紧了帕子,问道:“苏娘子,可查出我家老爷是什么病症了。”
苏酿道:“老夫人,从徐老先生的脉象、虹膜和舌苔来看,徐老爷子身体康健,并没有生病。”
听到这话,徐老夫人燃烧着希望的眸中,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苏娘子,不满你说。我们之前请的大夫也都这么说,说老爷无病。
可这好端端的人,若是无病,为何会突然整日昏睡。
只昏睡不说,还茶饭不思,老爷这几日除了偶尔醒了的时候能喂进去一些水。
几乎就没吃过东西。
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可怎么撑得住啊?”
徐老夫人说着,眼中便起了泪。
苏酿也觉得甚是奇怪,如果没生病,好好儿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正打算回去跟师父说说,看看师父有没有见过这种病症。
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徐老的耳后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连忙扒了一下徐老的耳朵,就看见徐老的耳朵后面有一个极细极小的不易发现的针眼儿。
那针眼儿附近的细小血管也微微凸了出来,呈现出一种蓝青色。
苏酿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种师父手札上曾经记载过的症状。
一时之间,她倒是不知道应该为查出了徐老爷子的病因而开心,还是为徐老爷子的情况感到棘手。
苏酿脸色严肃而又郑重的看向徐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查出徐老先生的病症了。
老先生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
她这句话一出口,屋里无论是徐老夫人还是一众下人,都惊讶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怎……怎么可能?”
好半天之后,徐老夫人才喃喃的开口,“老爷在朝中的时候,虽然为了办差,得罪了一些人。
但如今他都已经致仕,还有何人会下毒谋害他的性命?”
徐老夫人也没有任何的头绪。
只不过这时候,她关心的也不是凶手的问题。
她紧张的看着苏酿问道:“苏娘子,这毒,可有解?”
苏酿说道:“这种毒来自西域,在我们大安并不常见。解倒是可解,就是过程和药引要稍微麻烦一些。
我今日先给徐老先生扎针,防止毒素继续扩散。
至于解毒,老夫人容我回家准备一日,明日再来为老先生解毒。”
听到苏酿说能治徐老爷子,徐老夫人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只连连点头道:“好好,苏娘子,你按照你的法子给我家老爷治。
若是需要什么你只管说,老身定然给你寻来。”
苏酿施针封住了徐老爷子的穴道,防止毒素继续扩散之后,便告辞离开。
徐老夫人带着管家亲自将他们送出府门。
苏酿故意托管家帮她去把小治领出来,而她也在府门口与徐老夫人说话,多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顾焱一直在关注着徐府旁边的一个小巷子。
徐昊麟和顾治两个小家伙从赌场那边回来,要想掩人耳目,只有走那条巷子。
没过多一会儿,顾焱就看见小巷子里鬼鬼祟祟的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看见府门口的徐老夫人,那个脑袋迅速的缩了回去。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那边!”
顾焱沉声喝了一声。
徐府的护院反应极快,顾焱的声音刚落下,他们就冲了出去。
“难道是下毒之人?”
徐老夫人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若真是下毒之人,老身定然亲自将他送官,让县官严惩不贷!”
徐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徐家的护院已经押着徐昊麟的长随过来了。
徐昊麟和顾治则跟在后面,由另外两个护院跟着。
徐老夫人登时惊讶了,“砚台!?”
惊讶过后,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徐昊麟带着顾治和长随砚台逃学了。
她倒是没多为难砚台,而是板着一张脸,严厉的看向了徐昊麟,“麟儿,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好好在课室里跟着陆夫子做学问,偷偷跑到哪里去了?”
徐昊麟自知自己有错,但却又不肯服输,昂着下巴梗着脖子,把脸扭向了一边,避开徐老夫人的目光,说道:“每天念书没意思,我就出去玩儿了。”
徐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想要发作,但顾及着场合和徐昊麟的面子,只是沉声吩咐道:“把砚台押到柴房去关起来。
麟儿,你跟我回去!”
徐老夫人说完,眼里的目光看向了顾治。
一般这种情况,少爷犯错,伴读肯定也难辞其咎。
但顾治的身份特殊,徐老爷子现在还等着苏酿救命,徐老夫人也不好为难顾治。
正打算将顾治的责任轻轻放过。
就听见苏酿说道:“老夫人,顾治是少爷的伴读。少爷犯错,他理应跟少爷一起受罚,还请老夫人秉公处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顾治,你这个叛徒
顾治眼巴巴的看了苏酿一眼,又看向顾焱。
顾焱也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显然他爹也是赞同他娘的意见的。
徐老夫人听到这话,这才厉声开口道:“把少爷和小治都带到课室去请陆先生责罚!”
她的话音落下,徐管家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徐管家来不及把气喘匀,就禀报徐老夫人道:“老夫人,少爷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落魄童生和两个孩子冒充他们和陆夫子。”
徐老夫人惊了一下,脸色更加凌厉了几分,“那陆夫子呢?”
徐管家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陆夫子被迷药迷倒,就在课室里昏睡着。
我才刚让人将陆夫子抬回了房间。”
徐管家说完,也忍不住偷偷去看了站在一旁的徐昊麟,少爷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自己逃学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迷晕陆夫子!
徐老夫人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都白了,脚步也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一脸不服气的徐昊麟在看见曾祖母身形不稳的一刹那,小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慌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扶曾祖母。
只是他还没过去,徐老夫人已经先被丫鬟扶住了。
“管家,去给我请家法。”徐老夫人咬着牙说道:“把他俩给我带进来。”
交代完,徐老夫人转向苏酿和顾焱说道:“顾公子,苏娘子,小治虽是我们麟儿的伴读,到底也是你们的孩子。
今日我要惩罚他,也请你们在旁做个见证。”
顾焱和苏酿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徐老夫人走进府中,在堂上坐下,徐昊麟和顾治被押着已经跪在了堂上。
旁边有家丁捧着一把大大的戒尺站着,应当就是家法了。
“徐昊麟,你现在老实跟我说,你从哪儿来的迷药迷晕夫子,又是如何找人假扮你们?
你这么做多长时间了,又都去了哪里?”
徐老夫人不怒的时候,看着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此时动怒了,身上的气势令人胆寒。
底下的徐昊麟和顾治同样跪得身姿笔挺,两人的小嘴都紧紧的抿着,一言不发。
徐老夫人气得不轻,但却压着脾气冲旁边的管家说道:“管家,把砚台和那三个假冒的都给我带上来!”
老夫人话音落下,立即就有人把五花大绑的砚台和伪装陆夫子的落魄童生押了进来,不过倒是没人为难那两个小孩儿。
“砚台,我问你,小少爷干这种事情多久了?他都带你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老夫人冷声问道。
砚台一副心虚的模样看了看徐昊麟,跪在地上直给老夫人磕头求饶,别的却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老夫人咬牙狠了狠心,“来人,把砚台拖下去打,打到他说为止。”
砚台被拖下去,老夫人又看向了假扮陆夫子的落魄童生。
那童生被老夫人的眼神一扫,立即竹筒倒豆子一样就说了,“老夫人,我和我两个侄儿一共扮了陆夫子和两位少爷五天。
徐小少爷每天给我们三人一两银子。
我们每日巳时从后门进府,午时等两位少爷回来便离开,午后未时来,酉时初刻两位少爷回来之后便走。
每次我们来的时候,陆夫子便已经在墙角昏睡了,其他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时候,外面传来鞭子破空之后挥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砚台哀嚎求饶的声音。
徐老夫人听着那些声音,眼皮都没眨一下,只眼神凌厉的扫向了徐昊麟,“昊麟,你还不说吗?”
徐昊麟小脸上全是挣扎和不忍,但却别开了脸不去看徐老夫人,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苏酿的目光落在顾治的身上。
顾治跪得身姿笔挺,小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那双黑曜石般幽黑的眸子里,却满满的都是挣扎。
“戒尺拿来!”
徐老夫人一脸凌厉的接过了家丁手中的戒尺,看向徐昊麟,“手拿出来!”
这时候,顾治的眸子一沉,开口道:“老夫人,我说!我告诉您。”
顾治这句话一出口,徐昊麟立即转头,双眸通红的瞪着他,嘶吼道:“顾治,你这个叛徒!”
第一百七十章 背叛你的是砚台
顾治的眼神闪了闪,神色却是坚定的说道:“老夫人,这几天我们出府以后,都是去的赌场。”
徐老夫人听见赌场两个字,脸色明显的又沉了两分。
“五天之前,徐老爷爷病倒。昊麟很着急,砚台跟昊麟说,他认识一个人有能够治徐老爷爷病的药。
昊麟就跟夫子告了假,我们跟着砚台一起去给徐老爷爷找药。
便找到了那个赌场里面。
我们说我们给银子买药,但对方说必须要我们赌赢了他,才会给我们药。
我们不能每日向夫子告假,砚台便又拿了一包药给我们,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用药迷晕夫子,再找人假扮夫子和我们。
我们偷偷出府去赌,为徐老爷爷赢治病的药。”
“嘭!我打死你这个叛徒!”
这时候,一直被家丁看着的徐昊麟,趁着家丁不备,猛地站起来,一拳就打在了顾治的脸上。
顾治也没有要让着徐昊麟。
徐昊麟打他,他伸手抓住了徐昊麟的拳头,然后翻身把徐昊麟压在了身下,一拳也砸在了徐昊麟的脸上。
“徐昊麟,背叛你的不是我,是砚台!”
“跟我们赌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治病的药,他就是跟砚台一伙儿的!
我今天跟踪砚台,看到他把你输给他的银子分给砚台一半了!”
徐昊麟使出全力的一个翻身,又把顾治压在了身下。
他揪着顾治的衣领,小小年纪却是目眦欲裂的瞪着顾治吼道:“你放屁!
从小砚台就跟着我,他不可能背叛我!”
徐老夫人示意家丁将顾治和徐昊麟分开,而后吩咐管家道:“管家,你带人亲自去砚台的屋里搜!”
徐昊麟被分开之后,仍旧红着眼睛、目眦欲裂、满是愤恨的瞪着顾治。
顾治小脸上无波无澜,平静的跟徐昊麟对视。
没一会儿,管家就带着人匆匆的回来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砚台也被拖了进来。
管家将从砚台房间里搜到的东西全都呈到老夫人的面前。
徐昊麟也朝那些东西看过去。
一看之下,他的小脸就变了颜色。
若是只有银锭子,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所有银锭子都长得一个样。
可是他这几日输出去的玉佩、长命锁等东西竟然也出现在了那盘子里。
徐昊麟从目眦欲裂的瞪着顾治,变成了目眦欲裂的瞪着砚台。
但这时候砚台已经痛晕过去了。
徐老夫人看见这些身外之物倒是没什么反应,她的目光被那些物品里的几封信吸引,“这是什么?”
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夫人给砚台写的信。属下没敢拆开来看。”
徐老夫人面不改色的拿过了那些信件,一封一封看过去,整个人身上的气势越来越低沉。
最后她把几封信一起往桌子上一拍,“好她个裴氏!好,很好,居然敢把手伸到这里来了!
拿水来把这刁奴泼醒!”
徐老夫人吩咐完之后,看向顾焱和苏酿,缓和了脸色,“顾公子、苏娘子,今日之事与小治无关,是我们家麟儿被奸人诱导,带坏了小治。
此事,老身在此向你们赔礼。
今日家中事多,我就不留你们一家了,等明日苏娘子来给我家老爷解毒,老身再好好向你们赔罪。”
苏酿明白,砚台被弄醒之后,徐老夫人要审问的事情就涉及京城那位徐昊麟的继祖母了。
家丑不可外扬,他们留在这里听着确实不太合适。
顾焱和苏酿跟徐老夫人告辞之后,便带着顾治离开。
顾治一直跟他们一起回到家中之后,都还是垂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顾焱将他叫进了屋中。
顾治抬眸看向顾焱,“爹爹,我是不是做错了?”
顾焱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砚台不对劲的?”
“昊麟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砚台是徐家的家生子,一直跟着昊麟,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认识外面的人。
后来他带我们到了赌场,见到他说的那个神医,我就确定他有问题了。
师爷爷就是神医,神医眼里是不会冒着贼光的。
我本来想告诉昊麟的,但是我跟昊麟只勉强算是朋友,我没有证据,他不会相信我。
我这几日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砚台,今日我终于看见了他跟那个神医分赃。
我本来想回府之后想个办法把昊麟引到砚台房中,让他自己发现。
结果还没实施,就先被抓住了……”
顾治皱着小眉头,又垂下了头去,小奶音有些失落的说道:“爹爹,我不应该跟着昊麟一起迷晕夫子逃学的。
现在陆夫子肯定不会要我这个学生了,我是不是让爹爹和娘亲失望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张家被抓了
苏酿其实就在门外将父子俩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顾治的确有错,失去了跟大儒读书的机会也的确可惜,但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
她觉得她儿子做得很好。
“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或者是徐老夫人?”顾焱温和的看着小治问道。
“爹爹,我以为我可以解决好这件事情的。”顾治说这话时,语气还是有些颓丧,明显还在懊恼他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
苏酿推门进去,伸手揉了揉顾治的发顶,蹲下来平视着顾治的眸子,认真的说道:“小治,娘亲并没有对你失望。
你想自己解决问题,帮助朋友也都是对的,但你们给夫子下药,伤害夫子的身体就是错了。
明天你跟娘亲一起去给夫子道歉好吗?”
顾治听到苏酿开口第一句话的时候,漂亮的眸子里就亮起了星子。
听苏酿说完之后,他重重的点头,“好,娘亲,我明天一定会好好跟夫子道歉的。”
苏酿揉了揉顾治的小脑袋,温和的说道:“小治,你也不用太失落,我们只要诚心跟陆夫子道歉,夫子说不定会原谅你,愿意让你继续做他的弟子呢。”
顾治眼中的星子又亮了一点,他重重点头,“嗯!”
等顾治出去之后,顾焱从袖中抽出一沓银票递给苏酿,“酿酿,这是那箱财物换得的一千二百两银票,你守着。”
顾焱手中的银票都是一百两面值一张的,十二张看起来不多,但看着苏酿眼里却觉得是沉甸甸的。
有了这些银子,她想要做的事情就都有了本钱。
苏酿找了旧布头将银票一层层的包起来,塞进了一个小瓦罐里,又把瓦罐藏进了顾焱的箱子里,用锁头锁了起来这才放心。
她才将银票藏好,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她赶紧出去看。
就见一帮官差推着张小龙和丁翠花两口子进了隔壁的院门。
而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大帮看热闹的村民。
赵大婶儿自然也在其中。
苏酿凑到赵大婶儿身边,“赵婶儿,这是发生啥事了?
我爹不是说张小龙他们一家连夜搬走了吗?这怎么还被官差抓回来了呢?”
赵大婶儿一边努力的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热闹,一边说道:“这搬家哪儿有大半夜搬的啊?
他们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逃命去了!”
苏酿见赵大婶儿也不知道更多内幕,便也等在那里耐心的看着。
没过多一会儿,张小龙和丁翠花在他们家院子里指了一个地方,官差就拿着铁锹开始挖。
“这是在挖什么啊?”
“张家该不是在地里埋了什么财宝吧?”
“嘿,就张家穷得叮当响的,能埋财宝?我看埋着死人还差不多!”
不知道人群中谁这么说了一句。
巧合的是,他的话音刚落下,官差们刨的泥土里,还真的露出了一颗头骨。
顿时周围响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死人啊,真的是死人!”
“张家居然杀了人!”
……
震惊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惊讶过后,有人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想起来了。
去年咱们村儿里不是有一个客商路过,那客商当时就借宿在张家。
第二天,村里人都没见到那客商,不是还有人问过小龙两口子,他们两口子说客商赶着去做生意,天不见亮就走了。
这哪儿是走了啊?
肯定是小龙两口子黑心鬼,见财起意,把人给杀了!”
“我也想起来了,那之后张小龙两口子还很是阔了一阵子,还说是客商为了感激他们,给的他们银子。”
“呸,分明就是他们谋财害命,抢了人家的。”
“这张小龙两口子也太心狠手辣了,咱们村子里怎么会出了这样的黑心鬼?”
……
尸骨被挖出来以后,仵作当场勘验了,又将骨头全都收了起来带回衙门。
张小龙两口子也都被带走了,只剩下红丫和毛蛋在家。
红丫安安静静的倚在门边上,看着官差带着她爹娘走远,听着村里人唾骂她的爹娘。
毛蛋则是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又是打滚又是哭闹。
只是他把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再搭理他了。
不到晚上,张小龙和丁翠花两口子被抓的具体过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原来这两口子还真是在丁壮带人去跟山匪斗的时候捡了漏,去挖了山匪的财宝。
两口子连夜离开村子之后,就找地方去处理那些财物。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专门去了隔壁镇上的当铺。
第一天,丁翠花从那些财物里拿了几个小件儿去当铺当了,什么事都没有。
第二天,张小龙就把去年从那个客商身上撸下来的一块玉,夹在几件珠宝里拿去当。
恰巧那当铺的老板跟那个客商是发小,认得那玉佩,当即就差了伙计去报了官。
张小龙两口子虽然心狠手辣,但也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一到公堂上,哪儿还有什么狠劲儿。
只消县令大人惊堂木一拍,两口子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得到山匪财物和对客商谋财害命的经过,全部都交代了。
苏酿听了经过之后,都有些震惊。
她以前只觉得张小龙那个人看起来有点阴沉沉的,却没想到他胆子居然大到这种程度,敢杀人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