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沈万三
朱标在矿洞刚刚遭遇了刺杀,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所以当巨响发生的时候锦衣卫就将朱标给围在了中心。
结果山洞只是摇晃了一下,然后那声响便渐渐停止了。
朱标大为皱眉:出什么事了?”
现在这山洞里可都是朝廷的赈灾物资呀,可不能出事!
声响是从众人刚刚走来的矿道中传来的,蒋瓛用眼神示意两名锦衣卫前去查看,那两名锦衣卫还没来得及走到矿洞中的时候,便有一位老人从矿洞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两名锦衣卫“噌”的拔出刀指着老人,老人对周围的刀剑相向不闻不问,他已经很老了,佝偻的腰弯曲着,瘦瘦小小头发稀疏,看着只有常人的一半高。
老人松弛的眼皮微微抬起,他看了一眼朱标,浑浊的眼球透露着衰死之意。
“你是朱标?”
朱标则眼皮微挑:“你是三爷?”
老人微微疑惑:“你认出了我?”
朱标一脸讥讽:“孤怎么会认识反贼?”
老人裂开嘴唇,自嘲的笑笑:“这才对嘛。”
说完,老人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胸腔发出风箱一样呜咽的声音。
他颤颤巍巍的从胸口掏出了一个木制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绿色的药丸,他拿起药丸送入口中,咳嗽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咳出了一大口浓痰。
呼吸忽然畅快,老人贪婪的深呼了几口气后,说道:“这罗道卷炼出的丹药药效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还可以聊一聊……语墨那小妮子已经死了吧。”
王灵善一脸谨慎,直觉告诉他这个小老头处处透着诡异,他点了点头说道:“死了有三天了。”
老人摇头:“这小妮子,自幼生活在教坊之中,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又仗着她那天生的媚骨,无往而不利,教坊那种污秽腌臜之地偏适合她那样的性子。”
“可惜,她虽然聪明,却只会些小算计,自大狂妄,靠着些女人手段便自以为能把一切都握在手里,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吃了白莲教身在暗处的好处,若真把一切曝露在阳光下,她早就死了。”
“倒是这两年来的那个陆家妮子不错,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一副富贵相,心有沟壑,当得了一族之母,撑得起一家兴衰,可惜却入了教坊这种地方。她心中有大不平,却能忍而不发。语墨自以为能拿捏住这样的人物,最后十有八九是栽在了她的手上!”
老人的脸上渐渐的涌起了病态的潮红,精神也越来越好,似枯木逢春,又似回光返照。
“朱家小子,那陆家妮子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见到昔日重臣之女沦落教坊卖笑为生,又被你爹的那帮老弟兄们合起伙来欺负,心里边如何?说起来人家可得叫你一声公爹呢!皇家的儿媳变成了一个妓子,你这个公爹就不觉得脸上无光!”
朱标没有被区区几句话激怒,冷言道:“她沦落至此,是她陆家咎由自取!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皇家不曾辜负任何人!”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
老人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原本佝偻着的身子竟然渐渐的拔高了不少。
“不曾辜负所有人?那我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应天城,你们朱家住着可还舒服?”
“诛杀有罪勋贵,说什么为民请命,说什么维持朝廷纲纪!都是借口!不过是巩固皇权罢了!你爹杀的血流成河,杀到最后谁还敢忤他的意!翻遍史书,这历史上还有几个像他这样说一不二的皇帝!”
老人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开始渐渐的变的狰狞,双眼变的血红。
“若是真的碍了他的眼,就算没罪如何?就算对你们朱家卑躬屈膝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被你们朱家吞的一干二净!他朱元璋就是个土匪!强盗!”
“那胡惟庸尚且真的有罪,可我又错在了哪?要什么给什么!乖得就像是你朱元璋的一条狗!可为什么你朱元璋连一个狗窝都不给我留!”
“你朱家,贱商辱商,最后一定会自食其果!”
朱标听见他直呼自家父皇的名讳,大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老人冷笑:“老夫,沈秀!人称沈万三,现在是白莲教的长老,名讳守财奴!你们朱家的应天城,就是我建的!”
他是沈万三?这个老人是明初首富沈万三?
王灵善一脸惊了个呆,脑海里立刻就开始回忆历史书。
沈万三,元末明初白手起家的首富,传说富可敌国,元末纷争之时曾出资资助过张士诚和朱元璋,后来朱元璋势大,沈万三便资助他军费,后来甚至帮朱元璋建造了应天城,传闻应天都城足足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沈万三建造的,这还不算城中的廊庑和酒楼。
明朝其他朝代的建立不同,并没有完全接收前朝的财产,北元虽然被朱元璋打的节节败退,但他们的根基一直在北方草原,所以北元朝廷撤退之时将百年来掳掠中原的财物都带走了,朱元璋得到的除了土地之外便是饱受北元奴役的百姓。
所以明初穷呀,穷的朱元璋直挠头,挠着挠着就把目光放到了沈万三身上,自幼贫穷的他难免仇富,现在朝廷刚立,国库一个子都没有,想来想去想要快点儿有钱,只有打劫来钱最快了。
所以沈万三虽然前脚刚给朱元璋建了城,后脚就让朱元璋抄没家产发配到云南去了,一点儿情面都不讲的,甚至连罪名都不清不楚。
沈家财富充入国库,财政危机解决,朱元璋才开始打胡惟庸这一班子不法勋贵的主意,当然,这和沈万三的事比起来已经是后话了。
原来沈万三到了云南之后,被白莲教的人偷偷接了回来?
这特么……是世仇啊,你们朱家无缘无故把他搞得家破人亡的,确实不占理呀。
王灵善瞟了一眼朱标,发现朱标知道了眼前老人是沈万三之后,眉头都不带皱的,丝毫没有什么羞愧的感觉。
果然是要做皇帝的人,朱元璋的厚黑学全被你学去了呀。
朱标冷哼:“你竟也入了白莲教,当了谋逆的反贼?看来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你确有反骨!”
王灵善:……
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可真不错呀……你确定这不是你爹朱元璋逼的么?
“别废话了,你们白莲教的人呢?你们既然计划要运走这么多粮食,不可能就这几十个人吧。”
沈万三嘶哑的笑着:“原本是有一千多人的,不过昨日城中大火之后,我便知道这些粮食是运不出去了,便让他们都走了。这些乌合之众,单打独斗还行,怎么能比得上凤阳城中的卫所官兵?”
“不过,这些粮食,你们也别想带走!”
老人的骨节发出了爆竹一般的爆响,短短的时间从半人高变成了正常人的高度,而且还在不断的向上窜。
他的骨骼似乎在被什么东西拉伸着,最后甚至撑破了衣衫,整个身体被突然异动的骨骼撑的如竹竿一般,四肢纤细异常。
蒋瓛意识到了不对,抄起手中的短弩便射。
弩箭射出,被沈万三挥手挡开,这个时候的他身高已经接近两米,眼中的神智之色消失殆尽,喉咙嘶哑如同野兽,整个人像一只巨大的螳螂。
他的两个前肢爬到了地上,两个血目直勾勾的盯着朱标,整张脸皮包骨,如同骷髅。
而这骷髅,竟然咧嘴在笑:“朱元璋!我来杀你了!”
第五十七章 酣战沈万三
沈万三变成的这个怪物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在仇恨的驱使下,他将朱标认成了心中最恨的朱元璋!
他四肢着地,动如奔雷,离他最近的那两名锦衣卫被他两条竹竿一样的手臂拦腰一扫,脊椎被生生折断,当场毙命。
“朱元璋,我来杀你了!”
那怪物死死的盯着朱标,向着他冲了过去,灰黑色的身体在空中拖出了残影!
“殿下快退!”
蒋瓛抽出绣春刀冲了过去,眼中只有朱标的怪物面对冲过来的蒋瓛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蒋瓛双手持刀,向着挥来的手臂一刀砍去。
“砰!”
绣春刀和那细长的手臂接触,传来的竟是一声沉闷至极的声音,绣春刀砍在手臂上就仿佛砍在了包着铁棒的实木上一样,震的蒋瓛虎口发麻。
那怪物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另一只手毫不停歇的抡圆,直接给了蒋瓛一个大逼兜,蒋瓛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抬起手臂去挡,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
轻敌之下,蒋瓛竟没能拦下他哪怕一息!
眨眼之间怪物和朱标之间便只剩下了五六米的距离,四周的锦衣卫拔刀,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
怪物却懒得和这些拦路石纠缠,他的眼里只有朱标,整个人突然高高跃起,细长的身躯让王灵善想起了上辈子生物课上看到的节肢动物。
他从空中向着朱标扑杀而来,冲上去的锦衣卫都成了摆设。
王灵善一把推开朱标,手中天理剑出鞘,剑刃直接迎上了这怪物的利爪。
这怪物夹携着的巨力从空中压了下来,使得王灵善的双脚在地上向后拖行了一米多。
这是他得到神躯之后,少见的在角力上输了!
“先生!”
“快走!”
作为大明合格的继承人,六百年后狗血玛丽苏小说上的情节不可能会出现在朱标的身上,他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跑!
敬福和李恒还有周围的锦衣卫想围过来帮助王灵善,王灵善大吼道:“你们也走,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只能送死!保护好太子!”
怪物看着自己的目标竟然跑了,愤怒的嘶吼了起来,两只手疯狂的向王灵善挥击而来,毫无节奏,蛮荒而原始。
王灵善凭借这天理剑的坚韧,一次次的将挥来的手臂给挡了下来。
多亏了这两个月总是和蒋瓛叶升之类的顶尖高手对战,他现在的对敌经验确实强了不少。
怪物见朱标越跑越远,当下便不再与王灵善纠缠,想要故技重施,整个人高高跃起。
可惜他的身后蒋瓛已经杀到,趁他跃到半空之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狠狠的甩到了身后去!
怪物在半空中转身,落地之时如同猫一般四肢着地。
那诡异的药丸将一个垂死老人变成了现在的怪物,还将藏在人类身体里边已经被遗忘的本能统统唤醒了过来。
王灵善向前一步,和蒋瓛并肩站立:“蒋指挥,没想到我们还有并肩而战的一天呀。”
蒋瓛没有说话,甩了甩手中的绣春刀就冲了上去。
还挺傲娇!
怪物见到刚刚把自己甩飞出去的人又拦在了自己杀“朱元璋”的必经之路上,不由大怒,一米八的大长腿直接就甩了过来。
蒋瓛矮身躲过,手中的绣春刀划出一个完美的角度,劈向了怪物的腰。
毫无疑问再次发出了那种沉闷的碰撞声,连皮肤都没有划破。
这怪物的皮肤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化,变成了某种纤维状的东西,如果王灵善来看的话会立刻想到上辈子警队用的防割服。
长臂再次扫来,蒋瓛下意识回避,然后那怪物再次向着朱标的方向狂奔而去,又被王灵善一个飞踢踹了回来。
王灵善笑着向蒋瓛翘起了一个大拇指。
傲娇是吧,来你接着打!我就在旁边给你压阵!
蒋瓛无奈,不再过多闪避,开始和这怪物硬碰硬,怪物见朱标越来越远,也逐渐狂暴了起来。
蒋瓛又一次感觉到了当初在小巷和王灵善对战时的无力感,挥出的绣春刀都特么变成了无用功。
关键是他的一击打在你身上你又受不了,而且与当初小巷一战不同,当时是王灵善要拦下他,如今是他要主动拦下这个怪物,他从施暴的一方变成了挨打的一方。
又是一巴掌居高临下压了下来,蒋瓛单手用绣春刀挡了下来,右手直拳打向怪物的肋部,体内的内劲迸发而出,但却石沉大海。
若是常人,这一拳下去早把他内脏给震碎了!
他之前和叶升大战一场,身体本就不再是巅峰状态,左手单手挡下怪物挥下的巴掌之后,被震的手腕发僵。那怪物却对他这一拳毫不在乎,另一只手呼啸而来,蒋瓛右手来不及收回,避无可避。
这怪物的战斗节奏和人根本就不一样,一点儿击打僵直都没有,普通人谁特么受疼气息不得乱上一乱!
王灵善适时的切入了进去,右手一把握住了挥来的怪物手腕,另一只手反握天理剑,直直的插向怪物的心脏。
这天理剑与普通的刀剑并不一样,直接刺破了怪物那层坚韧的皮肤,王灵善作为一个医学生准确的找到了肋骨间的缝隙,将剑身送进了怪物的心脏。
天理剑刺入,拔出,一气呵成,一口乌黑的脓血从怪物胸口流了出来,怪物一僵,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
王灵善和蒋瓛同时后退,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艹!可算给他弄死了!
结果两个人吐出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再吸回去,就看见那跪在地上的怪物又站了起来,幽幽的抬起了头。
王灵善头皮发麻,他下意识的看向怪物的胸口,他确定那直插胸口的一剑确实插中了心脏,而且这怪物胸前的伤口也并没有愈合。
只是这出血量不对!心脏破损怎么可能只出这一口血!
而且那留存在心室的血流出之后便不再出血了!
不对,这怪物已经死了,他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身上的血液已经不流动了,他神智丧失,或许已经部分脑死亡,从王灵善上辈子的医学知识上说,这已经是一具死人了!只是这死人还能动而已!
白莲教竟然能造出这种玩意儿?这是什么东西?行尸?
蒋瓛在昭狱中精通各种刑罚,对人体结构的了解不一定低于王灵善,显然也已经认识到了怎么回事。他不由咬着牙说道:“歪门邪道!”
可两个人都没了办法,面对一个死了的人如何让他再死?更何况这个人还刀枪不入的!
这时候蒋瓛终于还是向王灵善低了头:“还请神子拖住他片刻,臣有一计,或许可行!”
王灵善很想怼他一句:你怎么不上!
不过看在他挨打了这么久的份上,王灵善双手紧握天理剑,挡在了怪物通往朱标的必经之路上:“快去快回。”
随后,怪物再次嘶吼着冲了过来。
王灵善拦住沈万三倒是比蒋瓛要轻松上一些,他的力量和速度都已经是人类的极致,只是缺少一些搏击经验而已。
恰巧,搏击经验这东西眼前的这个怪物也没有,两个人都是凭借着本能战斗,战斗突然变得简单粗暴,拳拳到肉。
王灵善手中的天理剑杀伤力比蒋瓛的绣春刀要好上不少,足以割破怪物的皮肤,可皮肤之下还有一层更加坚硬的骨骼,天理剑碰到这怪物的骨骼之后却是无论如何都砍不进去半分。
这怪物皮肤和骨骼之间的肌肉就像被溶解掉了一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还具有这么大的力量,这玩意如果放到他上辈子的肌肉生理学导师面前,估计会让他头秃吧。
王灵善抬手挡住扫向自己的大长腿,天理剑阴险至极的划过怪物的裆部,将双腿之间的软组织搅的一塌糊涂。
怪物面对王灵善如此绝户之计报以老拳,两只手像两个猩猩一样疯狂的砸向王灵善。
王灵善后退几步暂退锋芒,左手揉揉被砸疼的右手,然后趁着怪物俯身的瞬间长剑向上直撩,捅破怪物的喉间,剑尖顶住了怪物喉间的颈椎,再难寸进。
他已经想办法从怪物的各种脆弱之处入手,收效甚微,怪物的骨骼发生了异变,骨缝严密,天理剑根本插不进去,浑身上下的软组织好像都失去了功能,整个身体似乎只剩下了那层皮肤和坚硬至极的骨骼。
简直就是一个没有缺点的杀人机器!
怪物一拳捶在了王灵善的胸口,王灵善借势后退几步,晃动了下肩膀。
打了那么久,他也有些打出了火气。
喉管被割,怪物只能无声的嘶吼,喉间传出“嘶嘶”的声音,再一次冲了过来。
“神子退后!”
蒋瓛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王灵善直接后跃三四步,交出战场。
迎接怪物的是一大桶桐油!蒋瓛抱着桐油桶将怪物泼了个结结实实!
王灵善立刻就知道蒋瓛想要干什么,伸手拿过蒋瓛带来的另一桶桐油,向着怪物的另一面泼下。
两个人抱着油桶围着怪物游走,不一会就将怪物泼的全身都是。
随后两个人默契的刀剑相撞,碰撞出的火花溅向沈万三变成的怪物,一身桐油顷刻间燃烧了起来。
火焰中,怪物依旧不知疼痛,向着王灵善和蒋瓛冲了过来。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和他打?两个刚刚还很默契的人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远处的朱标着急的挥手:“别点燃了这里的粮食!”
我去你的!
王灵善很想大骂出口。
好在这怪物也是目标明确,没了王灵善和蒋瓛的阻挡,直冲冲的向着朱标奔了过去,丝毫没有招惹周围的粮食的想法。
可惜跑到了一半的时候就栽倒在了路上,他纤细的身体扛不住熊熊燃烧的火焰,最后在火焰中挣扎了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声息。
山洞中的锦衣卫和卫兵缓缓的围了过来,确定沈万三彻底变成了灰烬之后,才让朱标走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另一坏消息也传了过来。
沈万三出现之前的巨响,是因为有人用火药炸塌了这矿洞的入口。
第五十八章 凤阳事毕
矿洞的洞口被炸塌了,几颗巨石将矿洞压的结结实实的,矿洞内外的官兵直至傍晚的时候才在几颗巨石的缝隙之中挖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钻出来的洞口。
王灵善和朱标爬出矿洞中之后,看着一个身材肥胖卡在洞口半天钻不出来的士兵,沉默不语。
沈万三说这些粮食他们也别想带走,原来是这个意思。
朱标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问道:“允恭,这个矿洞多久能够打通?”
徐允恭看着堆叠在一起的巨石,摇了摇头:“最快也得半个月。”
半个月?半个月这里都成蝗虫窝了!到时候打开矿洞还有什么用?看矿洞里的蝗虫生崽儿吗?
朱标将牙咬的咯咯响:“老匹夫!”
王灵善看朱标一副恨不得钻进去把沈万三骨灰给扬了的样子,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朱标却突然伸手抓住了王灵善的胳膊:“先生,你那鸡鸭治蝗之策到底有把握吗?”
有把握吗?应该……吧……
王灵善也没有把握,生物治蝗的事情他也只是略知一二,到底多少只鸡鸭能消灭多少规模的蝗群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他这个时候却不能露怯,但也不能贸然立下军令状,于是他反问道:“殿下难道还有其他的方法吗?若没有的话,便只能依照此计,尽人事……”
听天命!
朱标深呼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急躁。
“先生说的是,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允恭,你带着人继续在这里开阔山洞,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尽力而为。”
徐允恭抱拳领命。
最后朱标恶狠狠的说:“回行宫,尽全力弄死这该死的蝗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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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回来三天后,风雨停歇,凤阳回到了原本的平静模样。
只是少了一个侯府,少了一个教坊。
朱标从九华山回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光禄寺少卿岳堂给叫了过来,第二天便急匆匆的赶到新建的禽舍去了。
太子很忙!
而王灵善又成了一个闲人,于是带着徐妙锦去了苏幕遮。
苏幕遮待客的人变成了章泽彬,还有朱标一句话便脱了籍的乐妓小若。
陆绮韵得到姐姐的死讯之后过于悲伤,当场就哭晕了过去,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她是幸运的,陆绮袖和她虽然不是一个娘亲,但是却将她这个妹妹保护的很好,哪怕陆家入狱姐妹二人流落教坊,陆绮袖也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抗下了一切,让陆绮韵在教坊中安安心心的作了一个清倌人。
陆绮韵一直对姐姐的遭遇一知半解,只知道陆绮袖在为语墨做事情,甚至不知道陆绮袖已经入了白莲教。
直到白露坊出事,她才知晓了一切,现在依旧沉溺在悲痛之中没有缓过来。
章泽彬将茶沏好之后,恭敬的放在王灵善身前。
王灵善在凤阳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将一个军侯给搞成了阶下囚,所以他虽然对王灵善的神子之位依然不敢苟同,但对王灵善个人倒是没有了多少意见。
且当个贵人对待吧,章泽彬心中想。
徐妙锦品了一口茶,再次回到苏幕遮,这次王灵善身旁没有了那些骚气的女人,她只觉得心情舒爽。
自幼生在贵胄之家的她自然能看到这两天周围人对王灵善的态度转变,对此徐妙锦竟然还有一丝丝小窃喜,就好像自己最先发现的东西终于被大家认可了一样。
我就说过他不一般吧,你们还都不信,这不,一个军侯还不是被他轻松拿下!他可是又剿灭了一伙白莲反贼呢!
不过想起那位身世坎坷的陆绮袖,她不由得也有几分怜悯。
按照辈分来说,作为徐达之女的她还要比陆绮袖高上一辈,但她岁数小,等她差不多记事的时候朱雄英已经去世,陆绮袖也已经离开了京城,所以并没有这个陆家凤凰女太多的记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将自己代入到这位同样出生贵胄的侯府之女身上,心中对陆绮袖的厌恶消失不见,反而升起了几分敬佩。
那般遭遇,她仅是想一想就觉得后怕不已。
王灵善则默默的出神。
在来苏幕遮之前,他临时起意去了一趟靖宁候府的军庄,在军庄附近,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间茶馆。
他让敬福去四周打探了一下,这件茶馆在大约一个月前换了老板,但是也已经有几天没开门了。
至此,再结合陆绮韵留下的那封信,王灵善脑海中的那张拼图终于拼凑完整,他也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全貌。
白莲教扬州造反,需要大量的钱粮,其中白莲教从郭恒案和空印案中获取的大量粮食都藏在了九华山的矿洞之中,由白莲教的长老守财奴沈万三看守着。
守财奴,这个诨号还真不错,倒是挺符合这个明初首富的晚年生涯,空守着这么大的一个粮仓。
而蝗灾北上,白莲教自然知道,为了转移这数量庞大的粮食,才有了敖仓计划,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标来凤阳了。
真巧,王灵善也来了。
而所有事情的发生,源于一场不算是意外的意外。
那白莲教的矿洞之内聚集了大量转移敖仓的人手,为了和城中的语墨获得联系,应该是有几十个白莲教众在靖宁候府的军庄里住下了,就在敖仓计划进行的当天夜晚,那几十个人出发去九华山的时候,流浪儿芓芓出来偷东西,恰巧撞到了夜色中出来行动的白莲教众。
其实到目前为止也没什么,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女孩儿而已,几个馍馍就打发了,这么一个孩子也不会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问题的关键就是在他们发现了芓芓的时候,有一个人抱着芓芓跑了!
关键是这个人他们还追不上!这个人应该就是一直藏在幕后的纪飞歌!
敖仓计划对于白莲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武功奇高的人当场撞破了他们的计划,这谁不忌惮?
所以那天一直让白莲教追着灭口的人根本不是芓芓,而是这个抱着芓芓的人。
纪飞歌应该是之前就来到了凤阳,盘下了军庄附近的茶馆,芓芓一直在附近乞讨,所以她是认得出当晚抱着她飞来飞去的这个人的。
芓芓之所以咬着牙不供出他,估计是出于感恩。
对于这个懵懂的孩子来说,她那天晚上的经历应该是自己偷东西被发现了,然后后边的那些人是要抓她这个小偷,然后纪飞歌出手救了自己。
而实际上她就算供出纪飞歌也没关系,因为纪飞歌那天晚上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在茶馆了,以他的身手,官府的人是不可能找到他的。芓芓心中感谢万分的这个茶馆老板,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抛进湖里的饵,一个工具人而已。
而关于叶升,从陆绮袖的信上得知,当锦衣卫抓到唐胜宗亲兵的时候,白莲教的人便知道了此事,所以叶升罪行败露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按照原本的计划,叶升应该会随着白莲教的敖仓计划假死脱身,随白莲教一同撤退。
只是那天晚上纪飞歌的出现,让白莲教打草惊蛇,敖仓计划被滞后了。
之后,朱标去了徐州,却将宋忠为首的锦衣卫留在了凤阳,去追查芓芓的事情。随后语墨则安排了徐州的刺杀以及乱民暴动,试图将留在凤阳的锦衣卫调虎离山引向徐州。
在她的认知里,这样凤阳便没有追查他们的人,敖仓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
这个计划确实算是成功了,凤阳的锦衣卫确实调往了徐州,只是在凤阳追查此事的除了锦衣卫之外,还有王灵善这个刚刚册立不久的神子。
而陆绮袖,也在暗暗发力,在暗处引导王灵善一步步接近事情的真相,使得锦衣卫仅仅两天的时间就查到了叶升的头上,这使得莽夫叶升心中焦急不已,最后策划了夜袭行宫之事。
他若想随白莲教撤退,话语权在语墨手上,他想杀了语墨,从她手中拿到白莲教的话语权,让自己提前撤退。
可惜也正是这次夜袭,让叶升进一步的暴露了出来,导致了之后的王灵善私自调兵查抄靖宁候府的事。
叶升出逃之后,靖宁侯府被围困,语墨作为白莲教在凤阳的眼睛被困在了侯府,白莲教的人不知城中状况不敢轻易妄动,敖仓计划进一步中止。
再之后,陆绮袖潜入侯府杀了语墨,完成了自己的复仇,并将那本册子留在了语墨身上。
陆绮袖和纪飞歌应该是有勾结的,或者说陆绮袖背后的人就是纪飞歌。昨日在矿场,王灵善告诉叶升语墨死了,叶升的表情显然是刚刚知道此事,所以当晚侯府的侍卫不是叶升杀的,而是纪飞歌。这凤阳发生的整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两个人做的局。
也正是这个局里有纪飞歌的存在,让王灵善嗅到了扬州时的味道,找出了陆绮袖。
后来陆绮袖火烧白露坊,一是她想拉着那群曾经欺辱她的勋贵一起死,二就是想把线索断在她那里,以免这案子波及到纪飞歌身上。
甚至后者的原因或许还要大于前者,因为她提前准备好了交给王灵善的那封信,好似预料到王灵善不会死。
这个外边柔软内心刚硬的女子,连王灵善这个自己复仇路上的棋子,在最后都要行礼相谢,又怎么会波及到纪飞歌这个帮自己复仇的恩人呢?
想到这儿,王灵善不由得又为这个奇女子叹息一声。
可惜,在纪飞歌眼里,陆绮袖估计和芓芓一样,都是棋子一样的存在吧。
只是王灵善想不明白,纪飞歌到底想干什么?
仅看矿场之前的事,他似乎在阻止白莲教的计划,可在九华山上,他又出手刺杀了朱标。
行事如此矛盾,双重人格么?
还是陆绮袖背后的那个人不是纪飞歌,而是另有其人?纪飞歌来凤阳只是为了刺杀朱标而已,是他弄错了。
脑壳痛。
王灵善揉了揉眉心,不再去想此事,现在蒋瓛几乎可以说片刻不离的呆在朱标身边,有他在,纪飞歌就是再想刺杀也不会成功,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现在的凤阳,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阻击蝗灾!
只是王灵善作为提出这个计划的人,他的作用不大。
茶厅里,小若弹着琵琶,一身蓝衫的章泽彬从刚刚开始便一言不发的陪坐在一旁。
王灵善开口问道:“章公子开这苏幕遮有多久了?”
“离开军中之后便开了这个茶馆,也已经快两年了。”
王灵善点了点头:“章公子文武双全,留在这里可惜了。”
章泽彬摇了摇头:“神子谬赞,忤逆圣上还能留得性命,没什么可惜的,现在有韵儿陪在身边,泽彬别无所求。”
当初陆家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对陆家避之不及,唯有章泽彬为了救陆绮韵来回奔波,最后汤和念在章泽彬的父亲章存道是自己麾下的情分上,出言向朱元璋求了情。
陆绮袖是陆家嫡女,又是李善长的亲外孙女,所以注定此生难离教坊,可陆绮韵只是侧房庶女,反而摆脱了教坊的命运。
可哪怕如此,章泽彬也失去了世袭的军职。
王灵善看章泽彬一副安于现状的表情,打趣道:“看来章公子这两年美人在怀,过的很是潇洒。”
章泽彬对于王灵善的打趣报之一笑。
“只是恐怕章公子这样潇洒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依本神子看,这茶馆也关了吧。”
章泽彬皱眉:“神子这是何意?”
这神子这么小肚鸡肠的么?初见之时不过讥讽他几句,竟然记到了现在?
早知道当时就忍一忍了,现在估计又要跑一趟信国公府了。
不过听说信国公之前大病,是这位神子出手相救,信国公不知道还会不会帮我?或者去找二叔三叔?
章泽彬心思急转,王灵善却已经站了起来:“别多想,我是替太子殿下给你捎个口信儿。”
章泽彬:?
“太子说你在凤阳呆的也够久了,这次就随他一起回京复职吧。一个武将,在这里文绉绉的当什么茶博士。”
章泽彬一呆,随后大喜,连忙跪下来叩谢太子谕旨。
王灵善将章泽彬扶了起来,看着他这一身蓝衫,说道:“以后别穿蓝衫了。”
章泽彬不解:“这是为何?”
“看着晦气,而且……穿你身上不好看。”
章泽彬:?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不好看吗?这可是韵儿亲手给他挑的呢。
第五十九章 过目不忘的朱标
王灵善回到行宫的时候,朱标也已经从禽舍回来了。
实际上关于养鸡养鸭这种事情,他这个大明储君去了也干不了什么,还真能让他这个皇太子撸起袖子抓鸡不成?
他只是过去走这么一趟,告诉下边那些做事情的人他很重视,无形中给他们一种督促。
这种督促可比后世的领导审查强多了,毕竟领导审查没干好最多把工作丢了,而太子重视的事情没干好的话……哼哼哼……
王灵善回到行宫的寝宫的时候,芓芓正如往常一样拿着风车在大厅里撒欢,旁边还站着敬德和李恒。
芓芓见到王灵善回来之后,奔跑的方向改了一个大弯最后直接砸到了王灵善的腿上。
王灵善顺势将芓芓抱在怀里,疑惑的看向本该呆在太子身边的李恒。
李恒弯腰行礼道:“见过神子,殿下吩咐,等到神子回来之后还请去殿下那里一趟。”
王灵善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在越来越适应“神子”这个身份之后,王灵善的言行也逐渐被周围人潜移默化的向这个尊贵至极的身份靠拢。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变化,却没有去更正。
毕竟来到了大明,要顺应时代,若他还是向上辈子那样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反而会被视为异类。
如今他时不时的高冷一下,反而被周围人觉得理所应当,彼此都会舒服不少。
王灵善逗弄芓芓玩了一会儿,便将她交给了敬德,走向朱标的寝宫。
关于芓芓,他肯定是不能带回应天的,他这么一个大明未婚男神,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他已经想好了芓芓的安排,那就是把她寄养在信国公府,汤和性子宽厚,芓芓去了之后想比会受到善待,他恰好也正想去和朱标说一说此事。
这座行宫之内,王灵善的寝宫是最大的,因为这原本是为朱元璋准备的寝宫,朱标将他毫不犹豫的让给了王灵善。
历史上的很多皇帝都特别注重所谓的皇室尊严,以此来捍卫自己从众多兄弟之中厮杀之后得来的权威,他们注重面子甚至要大于里子。
而朱元璋和朱标这对父子却不一样,朱标的位置几乎不容动摇,朱元璋也对自己这个儿子毫无猜忌,两个人都属于那种只在乎里子,并且将里子牢牢握住,从而让别人不得不给他们面子的那种人,当面子太多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在乎这种形势上的东西了,甚至不介意分给王灵善一些。
王灵善来到朱标的寝殿外,发现带路的李恒没有进去通报的迹象,便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寝殿里,朱标正在书桌前写一些东西,他听到脚步声之后连头都没有抬:“先生来了。”
“嗯,殿下叫过我过来有什么事?”
朱标将写好的纸张拿起,轻轻的吹了一吹,放在一旁,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说道:“还不是这次蝗灾的事。”
“先生倒好,提个想法就不管不顾,倒让我和允恭跑断了腿。”
王零善笑道:“这不是知道你们忙,所以就顺手帮你们处理了白莲教的事么?”
朱标伸手点了点王灵善笑骂道:“去你的,你那叫处理吗?把凤阳搅得一阵风一阵雨的,这凤阳行宫自从建成之后还没遭过刺客,你一过来,我们大明的军侯都跑来当刺客了!”
王灵善啧啧点头:“那看来这行宫的安全系数还挺高的,刺杀的次数被殿下你少多了,殿下应该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朱标噎了一下,也是一脸纳闷:“奇了怪了,我这两个月的运气确实太背了点儿吧,要不要找个道士算一算?怎么天天都有人算计着取我的命呢?”
他指了指房顶:“现在蒋瓛还在屋顶待着呢,矿场的事可把他吓的不轻。”
王灵善想了想朱标当初中毒之后朱元璋亲手砍掉的那个御医,对蒋瓛的所作所为表示理解。
“殿下上午去了禽舍,那里怎么样,鸡瘟搞定了么?”
“岳堂办事还是挺上心的,鸡瘟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将不同的鸡鸭隔离了起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朱标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从京师运来的最后一批鸡鸭也已经到了,哪怕路上再小心,还是损失了三成左右,好在大部分都是孵化中的蛋,所以损失暂且还在预料之内。”
“如今鸡舍内的鸡鸭鹅的数量在两万一左右,其中三成左右还是幼崽,先生觉得能拦得下那蝗灾么?”
王灵善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那蝗灾现在如何了?多久才能到?”
“估计还有三天就到了,灾区受灾严重,规模罕见,户部至今还不敢往灾区运粮。”
王灵善点了点头,他沉吟道:“若是能把这第一波蝗群挡在淮北,鸡鸭南下,便能渡过这次蝗灾。”
朱标叹了口气:“反正现在能用的法子是都用上了,凤阳府也已经备好干柴,到时候鸡鸭之法和烟熏一起上,尽力而为吧,若是鸡鸭之策无效……刚好可以用这些干柴把鸡鸭烤了吃。”
王灵善:“……”
果木炭烤鸭么?
烟熏治蝗,也是古时为数不多能遏制蝗虫的方法了。
“先生之前转世时,也曾遭遇过蝗灾,据说当时先生还吞蝗泄愤,那场蝗灾是如何渡过的?”
王灵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唐太宗吞蝗一事。
他漫不经心的撒谎:“当时已经快入秋,而且蝗虫规模并不算太大,肆虐没多久便消失了,鸡鸭防治的念头也是那时候想出来了一个苗头,没想到用到了七百年后。”
朱标重新拈起了笔:“那可真是因缘际会,若这次鸡鸭之策有效,还得多感谢七百年前那场让先生烦恼的蝗灾。”
王灵善看自从他进来之后朱标便一直写写写,好奇道:“殿下这是在写什么?”
朱标神神秘秘的:“先生一看便知。”
王灵善也不客气,走近几步伸手拿起一张朱标写好的纸张。
“周德兴之子周骥祸乱宫闱,与宫女私通……景川侯曹震子侄强抢民女……”
念到一半,王灵善突然尬住,然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朱标。
这特么,不是那本被朱标亲手烧掉的书册吗?
他看着朱标在那里下笔如有神,心中大骂晦气,早知道就不看了!
“我从小就有一个旁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过目不忘,幼时宋濂宋夫子常在人前夸耀此事,大家都以为那只是宋夫子夸我聪慧而已,实际上是真的,但凡史书典籍,来往书信,让我看上一眼,便不会再忘。”
“所以那册子烧便烧了,不妨事的,再写一份就是了。”
王灵善苦笑:“殿下此事不该让我知道的,这件事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标嗔怪道:“唉,先生说的哪里话,这册子既然是先生发现的,当然要让先生知道,作为学生怎么能有事瞒先生呢。”
瞒你个大头鬼啊!你把我叫过来说什么商量治蝗之策,让我看见这玩意才是你的本意吧!
以后你们父子再想对那群勋贵动刀的时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我搬出来了是吧!
那边册子孤是烧了呀,这一本是神子交给孤的,怎么能怪孤呢,孤可没有失言呀。
王灵善心中有一万头羊驼神兽狂奔而过,却说不出口,最后没好气的将这张纸丢回到了桌子上。
朱标也不在意,反而问道:“先生觉得,这群勋贵该死吗?”
王灵善想起那册子上的累累罪行,冷哼道:“若论罪,他们都不该活,只是看他们现在能不能死而已,殿下会让他们死吗?”
朱标点头:“先生果然深谙治国之策。”
“这群勋贵,对大明来说太重要了,若是冒冒失失的砍掉,之后父皇若不在,军中必会生乱,大明战力必然受损,所以他们还得活着。”
“不过,北方有四弟节制边军,军中有蓝玉大将军执掌帅印,各位皇弟也会慢慢成长起来,渐渐分封诸地,而这些勋贵也已经慢慢的脱离军中。”
朱标书写完最后一页,放下了笔,抬头笑道:“所以,此事不急,且先等等。”
王灵善扫了一眼朱标此时的眼神,心跳突然加快,心中蓦然一寒。
之前他猜测朱标会如何处理这本书册,后来在白露坊前,朱标一把火将书册燃烧殆尽,当时王灵善为陆绮袖叹息的同时,还以为朱标用了和以后朱瞻基一样的方式解决来这本书册,企图用宽宏待人的方式,让那些勋贵纳头就拜。
可现在看来,朱标仁善,却依然是朱元璋的种!
王灵善走出朱标寝宫的时候,突然望向白露坊的方向。
前天晚上白露坊的大火,因为过量桐油的缘故,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火情甚至蔓延到了邻近的几座酒楼店铺,直到今天清晨才被完全熄灭,现在那里终于看不见滚滚的黑烟。
陆绮袖的复仇终于还是成功了,在背后操控她的语墨死了,凤阳的白莲教也被整个端起,而那些禽兽一般的勋贵,最后都会不得好死。
他想起朱标刚刚的那个眼神,心中对此笃定万分。
第六十章 黑云压城,鸡鸭成军
蝗灾将至的前几天,似乎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在朱标的有意施压之下,整个凤阳都被一种紧迫感笼罩。
战胜蝗灾,九阴山采石场矿洞里的粮食就足够抹平空虚的国库,让受灾的百姓都有粮吃。
可若是蝗虫过境,所有赈灾的努力化为泡影不说,蝗群还会在淮北产卵,甚至北上关中,大明接下来的几年都不会好过。
唯一闲下来的王灵善则在这几天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在凤阳逛吃逛吃,徐妙锦和芓芓的小脸都胖了不少,大姑娘抱着小姑娘的时候,两个姑娘显得煞为可爱。
王灵善的体型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获得神躯之后他的身体似乎维持在了一个恒定的状态,哪怕受伤有【治愈】和神躯自带的超强恢复力在,很快连个伤疤都没有。
蝗灾要来的前一天,王灵善亲自将芓芓送到了信国公府。
芓芓抱着王灵善的腿不撒手。
从小她便和抚养她的老人过着流浪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任人欺凌,而这几天她却在王灵善身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被宠溺的感觉。
此时王灵善要给她送出去,这让她感觉到恐慌。
最后还是汤和凑上来对不肯撒手的她说:“孩子,跟我走吧,我会帮你找到你爷爷的尸身,然后好生安葬。”
芓芓抓住王灵善的裤腿沉默了半倾,然后不舍的放开了手。
自幼流浪的她早就知道了生死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死后的那一个土包对于死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归宿。
她不想让那个死去的老人没有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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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蝗虫到来的当天,寅末卯初的时候,便有军报频繁来往于凤阳行宫。卯末的时候,王灵善和朱标便动身赶往禽舍所在的地方。
徐州的卫所官兵昨日已经随宋国公冯胜回到了凤阳,今日一早徐允恭便带着凤阳七卫一所的官兵早早的等候在行宫之外。
指的一说的是,回来后的冯胜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去行宫交付过兵权之后便回府闭门不出。
后来,王灵善才知道,朱标将那册子上关于宋国公府的罪行也摘抄了一份送往了徐州。
虽然和册子上的其他人比起来,宋国公府的罪行微不足道,但是也足够警醒。
徐妙锦也偷偷钻进王灵善的马车一同去了禽舍。
这次赈灾是与蝗虫打仗,虽说重要,但危险系数几乎等于零,所以徐允恭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昨日送走芓芓之后,徐妙锦却没有搬回徐家老宅,而是继续住在了行宫之中,徐允恭也没有要求她搬回去,毕竟徐妙锦从小就来往于宫闱之中,在皇宫中留宿也是常有的事,徐家对此早已经引以为常。
到了禽舍,王灵善放眼一望,临时搭建的矩形篱笆墙之内,密密麻麻全是鸡鸭,耳边全是鸡鸭的聒噪之声,一股子禽类粪便的味道扑面而来,徐妙锦不由自觉的捂住了鼻子。
这样的篱笆墙东西方向排成了一列,一眼望不到尽头,皆是向南而建,方便鸡鸭大军随时可以倾巢而出。
不远处,光禄寺少卿岳堂早早的候在了这里。
王灵善最近一次见到岳堂还是来到凤阳的那天,之后岳堂便带着光禄寺的一干人马开始处理禽舍这边的事情,这小半个月内,任凭凤阳翻天地覆,与他们这群鸡鸭饲养员全无干系,他们几乎都吃住在这里,岳堂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守着两万多只鸡鸭,愣是把自己给守瘦了,也是难得。
没办法,守着禽舍也是个体力活,这些鸡鸭可是会飞的!由于蝗虫也会飞,所以光禄寺的人也不敢剪掉这些鸡鸭的翅膀,光禄寺的人和守在这里的一卫官兵日夜交替,不厌其烦的将不断跳出篱笆的鸡鸭再抓回去,一个个摸爬滚打满身鸡屎,现在一个个满眼的红血丝。
这禽舍里的飞禽也一个个没精打采的,为了让它们之后能够更有效的去吃蝗虫,已经把它们饿了三天了,这禽舍里的草地都被这些鸡鸭整个翻了一遍,惨不忍睹,连一块儿完整的地面都没有。
官兵抱着一捆捆准备好的干柴去了早已准备好的地方,从高空看去,干柴摆放的位置整体呈现出一个“C”字型的弧度,仿佛在张开双手拥抱即将到来的蝗群,这条线以禽舍为中心向外蔓延数公里,燃烧的干柴会给到来的蝗群制造一个屏障,这屏障如同一个漏斗,最后确保它们能够与禽舍里的鸡鸭能有最大程度上的接触。
不远处,站着不少的百姓,蝗灾将至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虽然知道太子带着官兵征租鸡鸭是为了消灭蝗灾,可蝗灾自古以来的威胁依旧让他们感到恐慌,毕竟几千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蝗灾可以被人为消灭。
这里北上几公里,便是凤阳百姓开垦的大批良田,若蝗群没有被阻拦在这里,蝗灾就会吞噬掉他们一年的收成。
朱标并没有下令驱赶掉这些站在田垄里观望的百姓。
大明实行屯田制,卫所官兵战时为兵,无战时为民,身后的这些百姓之中不少都是这些卫兵的家属,身后的土地不少也都是卫兵自己的土地,所以不担心这些卫兵会不尽力,也不担心身后的那些百姓会生乱。
朱标想了一想,对徐允恭附耳说了几句,徐允恭点头退下,不久后,百姓之中有不少人纷纷小跑了过来,站到了禽舍里。
王灵善有些不解,朱标解释道:“这些都是农户里饲养家禽的好手,一会儿鸡鸭出笼,由他们驱向蝗群,或许会更好一些,让他们参与进来,总比在那里站着强。”
呃……你这是搞军民团结的戏码么?而且一会儿如果真的拦不住蝗灾,这些百姓因为亲身参与抗灾之中,知道抗灾之难,便不会对朝廷心升怨怼了是吧。
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蝗群和人一样,只在白日里活动,如今天色大亮,不远处,探马往返南下,一遍遍的更新蝗群的最新状态。
“报!蝗群尚在三十公里外,尚未移动!”
“报!蝗群有异动,正向北而来!”
“报!二十公里!”
“报!十五公里!”
“……”
随着探马来往越来越频繁,这里的人也越来越紧张。
蝗群北向迁移,往往向着食物丰盈的地方移动,所以禽舍的位置是特地选在了蝗群北上的必经之路上,只要蝗群迁移的路径没有偏差,进入到禽舍五公里之内,便能进入干柴烟熏的包围,让蝗群直面这两万的鸡鸭大军。
“报!蝗群五公里,按原定路线北上!”
朱标挥了挥手,示意探马退下,他眯起眼,看向地平线。
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极为纤细的黑线!
来了!
王灵善直接跳上了马车车顶,极目远眺,神躯加持之下的视力远超常人,看到的场景也更为清晰。
那黑线如同浪潮一样奔袭而来,地平线上的一抹绿意瞬间被黑色侵蚀覆盖。
徐允恭向传令兵挥手,传令兵深呼大喊:“起火!”
三十丈一令,向远处依此大喊,起火之声渐去,远处的早已准备好的干柴同时点火,滚滚的狼烟直冲天际。
王灵善看到,当狼烟组成的屏障升起之后,为首的蝗群短时间内的混乱,然后受惊的蝗群向着禽舍的地方玩命的飞了过来。
蝗群的迁徙速度最快的时候可以日行一百五十公里,这五公里的路程以蝗群的速度来说几乎转瞬即逝。
随着蝗群的接近,那条地平面上的黑线开始肉眼可见的变粗,颗粒感也越来越严重,从一条笔直的黑线变得逐渐扭曲,让王灵善想到了后世的马赛克。
同时,王灵善敏锐的发现,耳边除了鸡鸭的聒噪声之外,一种高频的震颤声渐渐的钻进耳朵,如同耳鸣一般。
那些关在禽舍里的鸡鸭也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三天没进食的它们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一个个扑棱着翅膀大喊大叫,向着南方蝗群的方向不断的跳起,试图突破那层禁锢着它们的篱笆墙。
不少体格健壮的鸡鸭已经飞出了篱笆,这时卫兵也就不再费劲去捉,任由它们兴奋的向蝗群飞去。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耳边的震颤声是那蝗虫飞来的声音之后,天空已经迅速的阴了下去,南方的半个天空遮天蔽日的全是密密麻麻的蝗虫,天上地下,无处不在!
一批批飞翔着的蝗虫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样扑向地面,等到再飞起来的时候,原本郁郁葱葱的草皮迅速褪去,变成了赤裸的土地。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在这儿,看着天边不断闪动接近的黑点,一定会头皮炸开!
徐妙锦看着不断靠近的蝗群,脸色发白,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开始后悔今天来到这里!
女孩对这些外貌狰狞的昆虫有着本能的厌恶,更何况这么多只一同扑了过来。
“打开禽笼!”
传令兵传令,禽笼打开,两万鸡鸭扇动着翅膀向南扑了过去,一时间鸡飞狗跳、遍地鸡毛。
笼中的鸡鸭鹅看着不断靠近的蝗群,一个个眼睛都红了,三天没被投喂过的它们兴奋异常,撒欢一样奔向了靠近的蝗群。
好家伙,开席了!
天上地下,一时间泾渭分明,远处的天边黑云压城,近处的地面鸡鸭成军。
王灵善看着这也能称得上壮观的场面,突然感觉有些滑稽。
大决战!可惜战士都不是人。
第六十一章 魑魅魍魉,安敢祸民!
当鸡鸭倾巢而出之后,负责驱逐鸡鸭的农夫卖力的舞动着手中的棍棒,将它们赶向前方乌泱一片的蝗群。身后的卫兵将准备好的干柴投入禽舍之内,和篱笆一起付之一炬,将“C”字阵型最后的开口处彻底堵死。
此时升腾而起的浓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浓烟口袋”,这口袋中便是鸡鸭与蝗群的战场。
最早冲出篱笆的几只大白鹅已经飞翔了起来,一头扎进了蝗群之中,脖颈一伸一缩便一只肥硕的蝗虫,而这样的蝗虫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冲进去的鸡鸭连叫都不叫了,专心致志的低头干饭。
这群鸡鸭估计这辈子都没想到它们还能吃上这么一顿能撑的翻白眼的自助餐。
两万多只鸡鸭,以现在浓烟中蝗群的密集程度,一只鸡鸭一秒钟能吃两到三只,每一秒钟过去就是数万只蝗虫死去。
这巨大的蝗群在众人眼中似乎变成了一团漫无边际的黑雾,而升腾的浓烟则将这团黑雾与众人隔绝开来,浓烟之内,蝗虫前仆后继的冲向地面,啃食地面所有的植物,而鸡鸭则来者不拒的吃掉地面上的蝗虫,来填补自己三天未进食的饥饿。
飞虫与飞禽,各吃各的,浓烟之内某种意义上正进行着一场饕鬄盛宴。
而围观这场盛宴的人类则精神一振!
挡住了!
蝗灾被鸡鸭和浓烟挡住了!浓烟隔绝了蝗群,鸡鸭则不断的消耗蝗群的数量,这蝗灾真的被人给控制住了!
不远处的百姓看到浓烟内的情景,发出了阵阵叫好之声。
自古以来,蝗灾几乎无法治理,浓烟之策只能隔绝一时,并不能消灭蝗灾,待到浓烟熄灭,蝗灾依旧肆虐!
唯一一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便是玉石俱焚,烧毁良田!
可若是秋季收割之后还好,若是粮食尚未长成,良田焚烧对百姓来说带来的后果和蝗虫过境没什么两样——都是饥荒!
而今天,他们终于看到了能够消灭蝗灾的可能!
就连一旁的朱标也是大为振奋,他像王灵善一样登上车辕,看着浓烟里鸡鸭追逐蝗虫的情景,恨不得当场饮一碗烈酒!
他一边看,一边对王灵善喊道:“先生啊!你可真是我大明的福星呀!此策果然有用!”
一旁的徐妙锦听到朱标的话之后,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了一股子得意,就好像出主意的是她一样。
随后小脸一红,这怀春少女的心理变化无形中化解了蝗群带来的恶心感。
而一直站在马车顶部的王灵善却是脸色越来越白。
不!这不对!这声音不对!
鸡鸭不断的消耗蝗群,蝗群的数量应该是越来越少才对,可他耳边的那种高频的震颤声竟然越来越大,这证明蝗群的数量在迅速的升高!
浓烟一定程度上阻隔了视觉,再加上蝗群的密度一开始就很高,所以蝗群数量上的变化已经不能单纯的靠视觉辨别出来了。
王灵善的沉默让朱标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发现了王灵善神色上的不对。
“先生?出什么事了?”
王灵善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
不远处的百姓还在欢呼,这使得王灵善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蒋瓛也意识到了不对,于是他连忙向朱标说道:“殿下,蝗群的数量在增加!这声音越来越大了!”
朱标一惊,立刻回头看向浓烟。
浓烟中的场景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朱标也渐渐注意到耳边蝗群震翅声的变大。
“允恭,传令下去!让待命的官兵全力运柴!这烟不能灭!”
徐允恭皱着眉头:“殿下,准备好的柴都在这里的,这已经是这些天收集到的所有了。”
可供十几公里同时燃烧的柴薪可不是那么好收集的,这些天为了准备这些东西,徐允恭已经让整整一个卫的人去九华山上砍伐树木,目前燃烧的这些木材便是这些天连轴转砍来所有木材。
“还能烧多久?”
“两个时辰!”
“不行,让他们继续去砍!派人去各勋贵府上,让他们想办法,哪怕是把房子拆了这烟也不能断!”
“是!我亲自去一趟凤阳!”
说着,徐允恭牵来战马,一跃而上。
王灵善干脆闭上了眼,用耳朵去听前方的声音,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声控雷达。
浓烟内,鸡鸭大军进食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虽说禽类都是直肠子,自然情况下基本上不存在撑死的可能,但随着他们的进食,一开始的饥饿感渐渐消失,进食的速度也就逐渐的慢了下来。
可北上的蝗虫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渐渐的溢满了这浓烟组成的口袋,而口袋内的地面上,也渐渐没有任何可供蝗虫啃食的东西!
没有东西可吃的蝗虫,好像在一瞬间同时疯狂了起来,它们躁动的从地面上飞了起来,健壮的蝗虫开始将目光放到了体型小一些的蝗虫身上,它们彼此啃食,它们彼此撕咬,它们开始试图冲击那围困着它们的浓烟,甚至不少疯狂的蝗虫将目光放到了依旧不断捕食蝗虫的鸡鸭身上!
浓烟组成的屏障之中,开始渐渐的有蝗虫冲了出来,哪怕冲出来的一瞬间就会被浓烟熏晕在地,掉入燃烧的篝火,可随着冲出浓烟的蝗虫越来越多,渐渐的有蝗虫冲出了篝火燃烧的范围,掉落在地面上简单的缓过来之后,展翅冲向了北方的农田!
那农田不少可都是卫兵的土地,于是卫兵们自发的大喊,拔出刀剑彼此相撞,想用金铁之声喝退冲击浓烟的蝗群,可随着蝗群越来越暴躁,这种效果渐渐变得微乎其微。
朱标大急,他的眼前也有冲击浓烟的蝗群,他不顾身份从地面上的篝火中捡起一根燃烧的干柴,不断的摁向刚刚冲出浓烟落在地上的蝗虫。
王灵善颓然的睁开了眼,眼神有些发直:“完了,这只是个开始!”
朱标没听清王灵善说什么,大喊道:“你说什么?”
但随即,随着天空逐渐的黑下来,他就知道王灵善是什么意思了。
天空中,除了浓烟缭绕的正南方,西南和东南方向也有那黑色的蝗群压了过来。
他们都低估了这蝗灾的数量,十几公里的浓烟根本只能拦下蝗群最前方的一小部分,而现在,落在后边的大部队终于压了过来。它们轻而易举的绕过了已经装满蝗虫的“浓烟口袋”,浩浩荡荡的北上,吞噬一切!
原本欢呼的百姓在见到乌泱泱压过来的黑雾之后崩溃了,他们转身大喊着奔向了自己的田地,仿佛身后追逐着他们的是洪水猛兽。
蝗虫从朱标他们头顶飞过的时候,身前的浓烟防线自然而然的被攻破了,官兵看着越过防线向他们身后飞去的蝗群一时间有些茫然。
徐妙锦看着似乎对一切都毫不畏惧的蝗群向自己扑了过来,不少都直接撞在了自己身上,一时间尖叫大喊,敬福敬德和跟着徐妙锦一同前来的两个徐家丫鬟第一时间将徐妙锦牢牢的围在中间。
这一声大喊惊醒了朱标,他随即大喊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救灾!救田!”
随即第一个翻身上马,冲向了蝗群扑食的农田!
朱标的大喊惊醒了官兵,他们也大喊着向农田冲了过去,纷纷脱下自己的衣衫,在田间无劳的挥动着,驱赶蝗群。
王灵善则一把拉住了一个身着紫花罩甲的千户,命令道:“让士兵推开燃烧的干柴,让农户赶鸡鸭进田!”
随后也向着农田冲了过去。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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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又回到了本应该发生的模样,凤阳的百姓和军户士兵不顾一切的和蝗虫一起冲入农田,脱掉衣衫挥舞,手持金铁敲击,甚至手拿火把去烧灼,拿水去泼……用一切最原始的手段驱赶啃食自己庄稼的蝗虫。
蝗群无穷无尽,身边飞舞的全是这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魑魅魍魉,农田被蝗虫组成的黑雾笼罩,阳光仿佛消失在了人间。
有的人看着不断消失的农田渐渐崩溃了,他们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东西,祈求将蝗虫赶出自己的田地,自私的想着让这些蝗虫都去吃别人家的田。
于是人与人之间发生了冲突,他们崩溃的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们彼此大骂着,推搡着,指责对方将蝗虫赶到了自己的田地里,还有人争夺起了被赶到田垄里的鸡鸭,试图让鸡鸭吃掉自己田间的蝗群,或者待蝗虫过境陷入饥荒之后,自己能吃掉这些鸡鸭。
不少军户纷纷拔出了自己手里的兵刃,农户举起了田间的锄头,妇女们彼此撕扯,儿童坐在田间大哭,这末日一样的情景让年幼的他们感到恐惧。
大家都疯了,不知道谁先动了第一刀,人与蝗的斗争瞬间变成了人与人的斗争。军中的千户百户大喊大叫,试图控制住失控的人群,可没有失去理智的人却越来越少,周围都是蝗虫振翅的蜂鸣声,人喊出的话语根本听不清。
朱标看着眼前的混乱,想要怒斥那些引起混乱的混蛋,可刚刚张口就飞入了好几只蝗虫,蒋瓛和李恒一左一右的守在他身边,锦衣卫将他牢牢围住,防止逐渐失去理智的人群伤到这位尊贵的太子。
王灵善一开始还随着众人一同在田中驱赶蝗虫,他脱下的外袍已经从原本的白色变成了五颜六色,随手一挥就能呼死一大片蝗虫,这些饱食的蝗虫肚子如同薄膜包裹的水袋一样,稍一接触衣袍便迸裂出浓浆。
后来他开始停下手中的动作,大声的呵斥周围暴乱的人群,徒劳的撕扯开厮打在一起的人们,和朱标一样试图喊醒陷入痴狂的人群。
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暴乱一经开始,便再无停歇。
最后他只能用衣袍罩住被肆虐的蝗群吓的瑟瑟发抖的徐妙锦,将她搂在怀里。
此时,他总算是知道了蝗灾为什么在中国和洪水干旱同为三灾,为什么在西方《圣经》中被列为十大灾害。
蝗虫暴乱,人间失格!
看着周围百姓的哭喊声,一股绝望和愧疚涌上心头。
周围的农田渐渐的变成了干干净净的荒地,男人在荒地上厮杀,女人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哭泣,而依旧饥不择食的蝗虫甚至爬到了这些妇女儿童的身上开始啃咬,受痛的孩童扯着嗓子哭泣着。
抬头往北,连绵不绝的蝗群开始涌向了凤阳城,抬头往南,黑压压的蝗群却还看不到尽头。
不远处,朱标愤怒的仰天大喊,叫声中全是不甘!
王灵善伸手抓住了一只原本扑向自己眼睛的蝗虫,低头看它,这蝗虫竟然已经有人大半个巴掌的大小,两根长长的须子不断的颤动,两颗油光森森的眼睛透着狰狞,两个翅膀,黑中泛着红!
王灵善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滔天的愤怒,这股子愤怒直冲头顶,让他须发皆张,他张开嘴,直接将这蝗虫吞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当这股愤怒涌上脑海之后,王灵善的思维却忽然间停顿了下来,整个大脑变得一片空灵。
他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打开了,耳边闪过一阵嘈杂的机械合成音,可说的是什么他现在却分辩不出来。
整个人裹在袍子里的徐妙锦突然感觉到搂着她的手突然松开,对于蝗群的恐慌让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王灵善的衣摆,却发现王灵善的衣摆在拽着她的手不断向上。
她从袍子中露出一只眼,然后整个人都惊在了那里。
只见王灵善整个人漂浮了起来!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越飞越高。
周围的人都一脸吃惊的望着他,甚至有的人都忘记了打斗。
当王灵善升到蝗虫最多的一个高度的时候,他的身上突然泛起了红光,天上的烈日被遮天蔽日的蝗群遮蔽,而他此时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太阳。
当王灵善身上的红光浓郁到极致的时候,一团耀眼的烈火突然从王灵善身上向四周席卷开来,瞬间将附近的蝗虫焚烧殆尽!
之后,这烈火遇到蝗虫如同遇到了春天的柳絮一样,开始急速的向周围蔓延开来。
从高空中向下看,由蝗虫组成的黑色天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纱巾,如今,这黑色的纱巾上突然燃起了火焰,并迅速的向外扩张。
农田之上,温度瞬间升高,头顶被蝗虫笼罩的天空瞬间被火焰清空,青天白日清晰可见。
烈焰过后,高空的空气直扑下来,与高温形成了龙卷,卷动着烈焰向着远处奔袭而去,去点燃跟多的蝗群!
剧烈的燃烧声轰鸣如奔雷,天空如同墨染一般分成了好几种颜色,头顶的蓝色,灰烬的灰色,火焰的红色,以及更远处蝗群的黑色。
此情此景,犹如天神作画,点燃在蝗群中的火圈如同清水,暴力的抹去了在空中肆虐的“墨痕”。
朱标看着空中的火焰,口中喃喃道:“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当火焰燃起的时候,地面上的人只觉得瞬间窒息,等到新的空气涌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每个人的身上都浮起了一层热汗,他们惊诧的看着不断远去的火圈,和缓缓从空中降落下来的王灵善。
不少人在惊惧之中朝王灵善跪了下来。
王灵善从那种放空的状态醒来,思绪重新转动,还没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便觉得一阵恶心和眩晕之感从大脑传来,他整个人的身体突然像压了千钧巨石一般沉重万分。
“叮!检测到宿主使用未觉醒技能,系统即将陷入沉寂……”
昏倒之前,他下意识的看向朱标。
他看到了一个冷漠冰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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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蝗群之大,几百年难遇,足有几十公里,蝗群所过之处遮天蔽日,寸草不生。
然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后世记载,洪武二十五年,忽起蝗灾,肆虐南北,妖风祸民,紫微大帝下凡为神子,降天火以焚之,保社稷,安万民。
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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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灵善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仁被钻头搅过一样,疼痛难忍。他睁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上下泛起无力感。
无力感?自从他获得神躯之后,向来都是精力充沛,还从来没有过无力感。
他下意识的想使用【治愈】,却发现他根本无法使用,他体内的“开关”似乎已经关上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在他昏迷之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系统似乎发了声?
系统沉寂,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床上的异动惊动了一直守在床边的敬德,他激动的大喊:“主子醒过来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敬福连忙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熬的刚刚好的中药。
两个人将王灵善扶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给他灌下了一大碗中药,苦的王灵善五官扭曲。
敬德连忙将准备好的蜜饯端了上来,然后又跑出去张罗晚膳。
中药下肚,王灵善的状态竟然好了不少,昏沉的大脑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
“主子,今天是六月九号,您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两天?他昏过去这么久?
他开始迷迷糊糊的想昏倒之前的事情。
他记得当时他脑子不知怎么忽然一抽,就把蝗虫给吞下去了,不知道是蝗虫有毒还是他实在气昏了头,只觉得大脑空白一片,然后体内有一个“开关”突然就被打开了。
和之前的【瞬移】【治愈】一样,他立刻就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技能是怎么用的,于是就用了出来。
结果没想到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他的系统给搞崩了!
艹!系统怎么还能崩了呢?你没那么大的CPU就别加载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功能好不好!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
王零善知道,他能坐在神子的位置上,除了他那套“天神下凡”的说辞忽悠住了朱元璋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系统给他的那几个超人类的技能。
如此,才能让他的那套说辞自圆其说。
可如今,技能没了,就连他的神躯都给卸了!
王灵善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感觉无比的沉重。
是物理意义上的沉重。
就像负重的人突然卸下沙袋之后,会觉得身轻如燕一样,他现在正好与之相反,长时间适应了神躯带来的超人体质之后,现在突然变成常人,身上就像突然绑了沙袋。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六块腹肌还在,证明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在常人之中应该还算不错,他现在的这股沉重感应该只是虚弱以及失去神躯之后的短暂不适。
可这也足够严重,以他周围人的武力似乎随便一个人都能给他弄死。
比如眼前的敬福!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喝下的中药,问道:“已经有郎中给我诊治过了吗?他怎么说?”
敬福说道:“回主子,是信国公府的李太医,李太医说主子的症装,似乎是思虑过重心血受损导致的昏迷,只要注意休息就好,还留下了几方温和调养的方子。”
王灵善点了点头。
思虑过重心血受损什么的,王灵善估计就是西医口中的用脑过度,他醒来之后确实觉得天旋地转大脑涨痛。
所以说系统其实就是他精神力的一个具现?还是什么其他的原理?
作为一个医学生,王灵善觉得应该是和大脑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在这上面深思,毕竟穿越这件事本来就不怎么科学,再去钻系统的牛角尖无疑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时候,敬德突然小跑进来:“主子,太子殿下来了。”
朱标?他这么快就知道我醒了?
他这个时候来,可不太妙呀……
王灵善下意识的直起了身子,然后又忽然若无其事的躺在床上,让自己显得更虚弱了一些:“请殿下进来。”
朱标进来之后,快步走到了王灵善的床前,一脸担忧的问道:“先生,身体可好些了?”
你别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王灵善心中吐槽,面上却笑道:“没事,只是法力使用过度,现在有些虚弱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朱标似乎放下了心,担忧之色稍去:“如此便好,先生可吓死我了。”
随即,他突然正色起身,向着王灵善庄重一拜:“学生替我大明百姓,谢先生救世之恩!”
王灵善伸手扶住了朱标的手,朱标却后退一步微微挣开,坚持将这一拜拜下,一揖到底。
王灵善实在下不了床,连忙示意身边的敬福敬德将太子扶起来:“殿中言重了,我怎么能亲眼看着百姓受苦,神泽万物,本心使然而已……”
朱标起身之后,一脸钦佩的赞叹道:“先生果然不愧是紫微下凡,这让学生头疼不已的蝗灾,竟然被先生一把仙火付之一炬,浓烟成障鸡鸭成军,果然还是比不上先生的法术,多亏了先生的这把火,不然蝗灾北上肆虐人间,百姓不知道又要受多少苦,死多少人。”
“不过学生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震撼的仙人术法!连绵几十公里的天火,真真壮观。若是两军对战之时先生使出如此法术,那我大明岂不是战无不胜?依学生看,回京之后学生便向父皇请奏,让先生领兵,哪怕只是挂一个虚名也能吓破贼人的贼胆!”
领什么兵,吓什么胆,你一句话拐十八个弯不就是想问我还能不能使出这样吓人的“仙人术法”么?
王灵善浅笑:“多谢殿下美意,不过我对领兵之事并无兴趣,现如今的天下是你父皇执掌人间,待到你父皇功德圆满之后自然也有你坐上那天子之位,人间的事情自然要按人间的规矩去办,此乃天理伦常,即便是仙人也不可过多插手。”
“再者,我曾说过,这人间有那限制法力的大阵在,我此次能使出如此法术也已经几乎耗尽了身上的法力,在人间怕是很难再凝聚出那样的法力了。”
朱标点了点头,神色之中似乎颇为可惜。
王灵善却是话音一转:“所以殿下便不要想着把我放在兵伐之道上去了,我以后估计只能耍些小法术使使,天火焚城的事情不太现实。”
意思就是,大的法术不行,小一点儿的可以,至于多小……你自己猜。
朱标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笑道:“本该如此,是学生异想天开了,治国之道还是得事必躬亲,怎能总是借助先生神力。”
王灵善不再和朱标在这个话题上瞎扯,说多错多,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蝗灾后续的事情怎样了?”
“先生的一把天火来的及时,几乎焚去了所有的蝗虫,剩下的那些已经不成规模,那两万鸡鸭便足以解决,现在鸡鸭吃完凤阳附近的蝗虫之后已经开始南下,开始去吃那些即将破土的幼虫,蝗灾已经无碍。”
“只待九华山矿洞打开之后,便有粮食南下赈灾,这一难有先生相助,已经算是渡过去了。”
朱标又开始往王灵善的身上贴金。
王灵善点头:“渡过去就好,也算不负光纪所托。”
别特么往我脸上贴金,我这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办的事。
两个人最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朱标告辞离去。
王灵善没有出门相送,摆足了先生的架势。
待到朱标离开了他的寝宫,王灵善的小心脏这才突突突的跳动了起来。
他这场意料之外的天火,烧尽了蝗虫,也烧起来了朱标的忌惮。
挥手间几十公里的大火,谁特么不怕呀!
之前哪怕他被奉为神子,朱标在他这里也是大大咧咧有说有笑的,因为在一向自信的朱标眼里,自己这个神子根本就不是威胁!
当时的自己在朱标眼里,只是能打了一些,拥有移形换影的诡异身法,会一些起死回生的法术,仅此而已,超乎常人,但超乎的不多。
而他有大明几十万军兵在手,不怕弄不死他这个天神。
而这一场天火过后,朱标怕是不再这么想了,所以才对自己恭敬了起来,张口闭口都是先生学生。
引起君王忌惮,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可不会幼稚的认为自己帮朱家消灭了这场蝗灾朱家就会对他感恩戴德。
殊不知那沈万三才刚死几天?
而最要命的是,他现在没那种能力了呀,连之前的能力都没了,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所以他就不能成为朱标眼中的威胁!而且还不能让朱标轻视他。
因此两个人刚刚的对话才处处机锋。
朱标说他于民大大的有功。
他便推脱,我只是神性释然没想夺你天下你不要多想!
可恶,他这么一个理科生为什么要玩文字游戏!
王灵善在心中抱怨不已。
虽说昏睡了两天,可王灵善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刚刚又处处思虑着和朱标进行了一番答对,现在只觉得发困。
他干脆挥退了敬福敬德,用被子蒙着脑袋呼呼大睡。
临睡之前,他想起朱标那天看他的眼神,只觉得心底一沉。
艹!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这都是什么事!
第六十三章 见过神子
这次来凤阳,朱标只做两件事。
第一个是支线任务,便是处理好徐州黄河的水患。
第二个是主线任务,便是在淮北抵御住北上的蝗灾。
结果来到凤阳之后又突然多了两个隐藏任务——勋贵不法案和白莲教敖仓案。
最后四个任务完美结束,他一直担心拿捏不住的凤阳勋贵多了一堆把柄在他手里,被各种灾情搞得空虚的国库也有了从天上掉下来的大批粮食。
总之,就是收获颇丰!
只是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形核弹。
虽然这个人形核弹说,他的核平手段还不是很稳定的,核弹存量也似乎用完了,以后只能丢一些普通军火玩玩……可谁特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普通的军火又是什么样子的?
神仙这玩意儿,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啊!
而王灵善这次来凤阳,本来只有一个主线任务——在抵御蝗灾的任务中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吉祥物。
只是他在凤阳觉得自己这个神子处处被人轻视,有些不爽,于是非要自己找些事情来搞一搞,来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于是一下子搞出了两个隐藏任务,最后任务结算的时候任务奖励都跑朱标那里去了,他自己则收获了一大批勋贵的不满和敌意。
结果最后在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打酱油的主线任务中,迷迷糊糊的搓出来了一个大招,一把天火完美解决了原本早已经全面崩盘的蝗灾危机。
这下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地位有了,位置稳了,再也不担心有人轻视他了,凤阳上空连绵几十公里的天火可谓实实在在的“神迹”,凤阳这群领了大半辈子兵的勋贵集体傻眼了。
这尼玛比当时大帅打潘阳湖的时候还离谱呀,这一把火下去你再多兵也只配给人家加把柴呀!
于是勋贵偷偷收起了以后要找王灵善麻烦的小心思,而凤阳百姓不少已经开始在家里摆大明神子的牌位了,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这位神子是紫微大帝传世,所以就连紫微大帝的香火也兴盛了不少。
可惜王灵善有苦自知,现在系统沉寂了,朱标也对他也不怀好意了。
若是以前,按朱标的性子一定会哈哈大笑的拍他肩:“先生呀!听说你那天又生吃蝗虫了呀,那爆浆的蝗虫好吃吗?”
而现在,朱标只会说:“先生见百姓受蝗灾之苦,与民争粮,大怒之下竟如往昔一般生食蝗虫,先生高义!”
高义你个溜溜球!
现在朱标一天三次往他那跑,满脸的恭敬,开口先生闭口弟子,真把他当太子太师了呀。
只是朱标对他越恭敬,他就越忐忑不安。
朱标可不是那种没有权利只能忍辱负重处处求贤寻求各方帮助的懦弱太子,这特么是一位实权太子!他要是硬气一点儿朱元璋甚至都能欢欢喜喜的直接提前退休,他巴不得赶快禅位给自己的好大儿呢。
就这么一个人间至尊太子,每天对我嘘寒问暖的算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那一脸真挚的表情在我眼里看着很瘆人吗?
王灵善很想问他一句:你把我当太师就算了,可你当年也是这般对宋濂的么?那位老夫子没被你吓死么?
这都是什么事!
这两天除了朱标之外,徐妙锦也是天天往他这里跑,她本身就住在行宫里,每天醒过来抬抬脚就到王灵善寝宫去了。
这位小郡主,在大明比朱元璋的女儿还受宠,现在每天跟在王灵善身后当跟屁虫,像极了一个小迷妹。
那一把天火实在震撼,那之后徐妙锦是彻底把王灵善当天神了。
王灵善不知道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小姑娘的徐妙锦已经对他有一种少女怀春的心思,只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可可爱爱小女孩叽叽喳喳的挺好,也就乐得把她留在身边当一个小丫鬟使唤。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曾经被王灵善间接绑架过的原因,小姑娘对此竟然没有太多抵触,在当时来凤阳的一路上就已经开始被王灵善使唤来使唤去了。
这还要感谢那位忠臣孝子铁铉,若不是他在那几天整天跪来跪去的,徐妙锦也不会跟王灵善跟的这么紧。
徐允恭对此竟然没有多少意见……也有可能是不知道的缘故,毕竟这位魏国公现在每天忙的要死,既要主持九华山矿洞的挖掘事宜,又要帮朱标处理蝗灾的后续。
主要是给王灵善擦屁股。
王灵善那一把火放的是爽了,虽然从结果来来看确实做到了对蝗虫的精确打击,但几十公里的火焰还是避免不了伤人起火的事件。
当时在一些蝗虫过分密集的地方,火焰从空中蔓延下来,也导致了一些烧伤和起火的事情。
不过好在王灵善那把天火虽然震撼,但更多的是火焰在空中蔓延时的瞬间高温,而这种高温能瞬间点燃蝗虫,却不能瞬间将一个人烧干,起火的地方很快便被扑灭,烧伤的人也受到了救助,没有出现死亡的情况。
因此,当蝗灾过去之后,朱标又因为这些善后的琐事在凤阳呆了几天,事毕之后,终于决定回京。
回京的前一天,朱标在行宫摆宴,宴请凤阳诸多勋贵,以及在凤阳出力的众多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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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宴请,勋贵官员自然不敢不重视,特别是忙碌了大半个月的官员,早早的来到了行宫。
岳堂等一干光禄寺的大臣终于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凤阳,这半个月和鸡鸭打交道确实累的够呛。在徐州整治河道的铁铉自然也来了,整个人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他已经在这个状态好几天了,前几天蝗灾时他也在现场,虽然没在朱标身边,但却领着官兵在那道由浓烟组成的屏障线上,以确保燃烟不熄。
后来那一场天火,着实烧得他有些怀疑人生,世界观碎的一片一片的。
这次宴会,不少勋贵还在心里犯嘀咕,毕竟上一次宴会除了被朱标敲打之外,还差一点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不过当他们来到行宫之后发现汤和也在这里,便放心了不少。
汤和已经不问政事许久了,但却没有人敢质疑他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自从徐达去世之后,汤和是唯一一个能在私底下与朱元璋说说体己话的外姓人了。
原本按照他的地位,是不必早早的赶到行宫的,不过最近凤阳勋贵被当头一棒打的不轻,汤和此举也算是侧面帮朱标安抚一下这些老弟兄。
之后冯胜,周德兴陆续前来,冯胜一改往日的张扬,来到之后向汤和见过礼,便独自一人坐在坐席上,缓缓饮茶。
宋国公冯胜虽然军功卓越,却是勋贵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从不欺压百姓的勋贵,这得益于他有一位贤内助。
冯胜是郢国公冯国用的弟弟,冯胜擅打胜仗,他哥冯国用比他还厉害,甚至对徐达有救命之恩,后来英年早逝,死在了大明开国之前。
冯国用还在世时,冯胜事无巨细都听自己这个哥哥的,冯国用知道自己弟弟在自己的庇护下历来跋扈,便给他挑了一个识大体的媳妇,便是后来的宋国公夫人。
后来冯国用去世时曾叮嘱过冯胜,要好好听自己媳妇的话,冯胜听到了耳朵里去。所以后来冯胜虽然跋扈,却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这其中宋国公夫人功不可没。
可即便如此,那本册子上却依旧记载了他平日招妓,酒后殴打官员的事,虽然和其他勋贵比起来无关痛痒,不过却足够丢人。
特别是陆绮袖还曾是他府上红人,所以白露坊事发之后他便更觉的脸上无光。
原本他回来之后还想寻个机会找一找王灵善的麻烦,结果前几天的一场天火彻底把他这点儿小心思烧没了。
奶奶的,那把大火老子带再多的兵也打不过呀!算了算了,家里婆娘说的对,这种神仙人物招惹他干嘛!
周德兴还是那一副和善的样子,似乎之前白露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按照席位,他坐在汤和的身旁,两位德高望重的人坐在这里,身旁的勋贵自然络绎不绝,大家回忆起以前打仗时的军营生活,一时间有说有笑的。
等到该来的人都来了,朱标便上场了,诸多勋贵连忙上前向朱标行礼,一时间乌泱泱跪倒了一片。
朱标上前扶起了汤和:“诸位叔伯快快请起,孤此次来凤阳赈灾,有劳诸位叔伯,以及凤阳的诸位官员了。”
诸勋贵官员再拜:“此乃臣之本分。”
繁琐的礼节过后,大家各自回到席位上,行宫的宫人开始上菜,诸多勋贵官员默契的没有动筷。
又过了一会儿,大殿外的宫人唱道:“神子到!”
大殿内的众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当王灵善被敬德搀扶着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缓缓的走向宴会尽头的坐席,两列是站的整整齐齐的勋贵官员,虽是不同的面孔,但却像极了之前他在天坛被奉为神子的一幕。
只是不出月余,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岳堂等官员看着他一脸的敬畏,铁铉一脸复杂,周德兴等人神色恭敬,就连之前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冯胜在面对他的目光之时也是微微颔首。
虽然眼神各异,但王灵善从他们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轻视与不屑。
最后,当王灵善走到了朱标面前,朱标伸手搀扶着依旧有些虚弱的他,道:“先生请上座!”
身后,殿内众人齐齐拜倒:“臣等,见过神子!”
第六十四章 回到应天
来凤阳的时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恨不得每个马都长八条腿,如今回去的时候却没有那么着急,轻车简从的马车换成了最高级的那种,车驾一路慢慢悠悠,途径各个府县需要留下休息的时候便停下来歇上一晚。
朱标大有巡视四方的样子。
王灵善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神躯的身体,虽然现在他不会像之前那样觉得身上压着几斤沙袋,但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之前在他手中如臂挥使的天理剑,现在仅仅是挂在腰间便觉得有些累赘。
也是这个时候王灵善才意识到,这天理剑其实也蛮重的。
徐妙锦看王灵善对着天理剑发呆,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
“在想这天理剑,这把剑似乎颇为不俗,之前在靖宁候府,这把剑竟然能和叶升的长枪对砍……你什么时候又跑我马车上来了!”
徐妙锦直接忽视了最后一句话。
“这把剑当然不凡,前朝远征之时,曾遇天降陨铁,当时的托雷王孛儿只斤欲将陨铁打造成器,可惜数位工匠都对那块陨铁束手无策,最后是一位西蛮奴隶为求活命接下了这块陨铁,竟然真的让他锻造成了这把剑,据说剑成之日还出现了天狗食日的奇观,孛儿只斤闻之大喜,便将此剑献给了他的父王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知道此剑来历之后,便让人工匠刻上‘天理’二字作为此剑铭文,从此为元庭宝器之一。后来蓝玉大将军北破元庭,那些来不及被元主带走的财物悉数落入到了我大明手中,其中就包括这把天理剑。据说此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王灵善闻言点了点头。
削铁如泥什么的,是不是有夸大的成分他不知道,但这把剑绝对抗造,这把剑到他手里之后就和叶升互砍过,叶升那把长枪似乎也不是凡品,不过天理剑砍在上面却是连卷刃都没有,可见质量过硬。
至于对战沈万三的时候,的的确确破了沈万三的防,这点儿连蒋瓛都没能做到。
可惜,现在他拿起这把剑仅仅是挥舞几下就力竭了,这天理剑再无坚不摧也成了一个装饰品。
王灵善干脆将剑从腰间解下来,准备过一会儿让敬德把剑收起来,他掀开窗帘,看了眼窗外的景色,问道:“走到哪了?”
一直守在窗外的敬德笑道:“主子,莫约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京城了。”
王灵善点了点头,心中长舒口气。
总算回到应天了!
他还是低估了那把“天火”带来的影响,或者说低估了这次的蝗灾。
人肉眼可见的距离终究是有限的,当时只觉得天地放眼全是蝗虫,可看到的却还是这蝗群的一角。
蝗群覆盖广,这火的范围也自然就更大,那天不止凤阳,整个淮河地区几乎都能看见那天边的火焰,于是这些从来没见过“神迹”的人们轰动了,消息经由各个驿站层层传播,神子降下天火的事情就那么传扬开来。
这次回京南下的路上,王灵善算是知道了当一个神也蛮累的,这把火让他在大明的地位直线上升,“天子同位”四个字好像一瞬间便落到了实处,每到一个地方当地官员都把他当皇帝供着,战战兢兢唯恐惹怒神明。
帝王让人敬畏,在于帝心难测,在于挥手间伏尸百万,可在这些官员眼中,王灵善手里握着与天子不同但却同样让人敬畏的“天威”。
朱标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仿佛理所应当一般不加干涉,而且他自己比这些官员还要恭敬。
王灵善不是很擅长应对这些繁琐的礼节,而且也很替这些官员们担心,你们这样当着太子的面去拜另外一个人,真不怕惹来杀头之祸么?
所以一来二去,他便顺势给自己立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设,到了地方连马车都不出,直接下令让敬福驾车无视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直奔落脚的地方,然后深居简出。
后来徐妙锦说,王灵善这种故作神秘的举动落在那些官员的眼里,就显得更加天威难测了。
王灵善默默吐槽:真是一群贱人!
想到这次的蝗灾,王灵善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有些不对。
这次的蝗灾太严重了,肆虐地区横贯南北,如果没有他这把天火的话,蝗群进入淮北关中,大明绝对会伤筋动骨,以现在的大明来说根本没有阻止这次蝗灾的手段。
可明初若是有这么一场堪称灭世的蝗灾的话,历史上又怎么会只字不提?
王灵善搜索了脑海的各个角落,确定上辈子看过的史书中没有提过明初曾经历大规模蝗灾的事情。
此事怪异至极!
所以王灵善这半个月便一直在试图还原这场蝗灾的本来面貌,在想若是没有他,大明会如何阻止这场灭世蝗灾。
可惜,数次推敲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大明完全拦不住这场灾害。
所以最近两天他甚至在想,或许这场蝗灾在历史上并没有多厉害,是他的到来引起了什么蝴蝶效应,最后加剧了蝗灾。
可他来到大明之后就在扬州逛了一圈,其余时间都在应天京城,和这起源自台州的蝗灾八竿子打不着呀。
难不成他冒充紫微大帝坐上了神子之位,惹得天怒,降下了灾祸不成?
这理由比他这个神子还扯呀!
他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却想不起来。
和她同车的徐妙锦见王灵善心事重重,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唔……在想凤阳的事……你说白露坊的那些女子,死的值吗?”
王灵善随口敷衍。
徐妙锦摇了摇头:“我没有走到她们那一步,不知道她们值不值,可如果换成我的话,或许我也会选择死。身为女子却落得如此境地,不如死了。”
王灵善下意识的反驳:“可只要活着,总归能找到机会摆脱这一切的呀,就像陆绮韵那样。”
徐妙锦只是看了他一眼:“若不如此,你觉得她们能有什么机会呢?入了教坊,失了清白,这是世上又有什么地方可供容身?”
王灵善陷入了沉默。
“她们没有机会的,那陆绮韵只是一个例外而已。况且陆家姐姐对自己的这个结局应该也是满意的。”
王灵善又想起了那日在那龙兴寺里,语墨和陆绮袖凭栏打闹的香艳情景。
那时候谁能想到仅仅几天之后,这两位美人便会香消玉殒。
白露坊之事不久,王灵善便也知道了语墨的身世,右相汪广洋之女,也算家世显赫。
当年胡惟庸为了独揽朝纲,诬蔑汪广洋与诚意伯刘基之死有关,最终死在了流放海南的路上。
戏剧性的是,胡惟庸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反而给自己贴了一张催命符。
当时汪广洋死了之后,妾室陈氏为他陪死,如此忠贞女子传到了朱元璋耳中,马皇后念及陈氏忠贞,便随口问了陈氏的身世。
这一问便问出了事情,原来那陈氏乃是被抄没入官的县令之女!
按照大明的律法,凡是罪臣之女,若没有没入教坊,便只能赏给有军功的功臣勋贵之家,不可能赏给汪广洋这种文臣。
朱元璋知道之后大怒,下旨命法司调查,这便成了胡惟庸案的开端。
而化名语墨的汪引圭,便是汪广洋和陈氏之女。
啧,也是一个身世曲折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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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徐妙锦在身边聊天,时间反而过的快了些,徐妙锦虽然年龄小,有许多小女孩才有的幼稚想法,可自幼生长在大明顶端的她知道许多耳濡目染习以为常的事情,这反而让王灵善听的津津有味。
很快便到了应天,王灵善觉得聊的很愉快,而徐妙锦则有些恋恋不舍。
回到应天,她就不能时时刻刻跟在王灵善身边了。
马车到了应天城外突然停了下来,驾车的敬福掀开车帘说道:“主子,皇爷带着百官来迎接您和太子回朝了。”
王灵善后背一僵,然后整个头皮顿时麻了起来。
我艹!朱元璋来了!
他急匆匆的向马车外钻去,结果刚刚钻出马车,便听到耳边山呼一般的大喊:“臣等恭迎神子、太子回京!”
王灵善一愣,抬眼一看,马车下跪的全是身穿朝服的官员,六部皆在!
他下意识想躲,可马车车辕上就这么大,他上哪躲去?
他侧头去看朱标,却见朱标只是向他点头示意,向着百官大手一伸,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你个大头鬼啊!
对了,朱元璋呢?王灵善扫了一圈都没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马车里伸出一只小手,捅了捅他的小腿,王灵善低头,只见徐妙锦探出车帘的手向斜上方指了一指。
王灵善立刻抬头,微微西斜的阳光有些刺眼。
城墙之上,那里有一位身着龙袍的老人正低头看他。
两人对视,王灵善逆着光看不清楚朱元璋的神色,涌到嘴边让众臣请起的话语迟迟的说不出口,一时间心跳如擂鼓。
两个人竟然就这样对视了起来,朱标拱手站在自己的马车上,偌大的城门前便只有他们三个人站着,安静的只有风声。
当着朱元璋的面命令他的臣子,活腻了吧!
最后,还是城门上响起了声音洪厚的笑声:“灵善,回来了!标儿,让大臣们都起来吧。”
随便聊聊
凤阳之行写完了,自己感觉写的没有扬州好。
原本这一部分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借助最后的天火,让主角的“神明”身份无人质疑,让主角的神子之位变得名副其实。
第二就是想从侧面突出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的阴暗面,语墨和霓红袖这两个罪臣之后也好,凤阳现在的勋贵也好,甚至最后的沈万三,都是像突出这一点,朱元璋的统御之路是淌着血的,这也正是朱元璋如此令人争议的原因之一。
传奇往往都是被人争议的。
不过也许笔力有限,没有写出想想中的那种效果。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发生在应天了,且看朱元璋会如何看待王灵善吧。
第六十五章 抑商的根本
会皇宫的路上,王灵善和朱元璋同乘一个车鸾,就连朱标都刻意回避了。
王灵善虽然刚刚心跳加速面色潮红的与朱元璋对视,可现在也有些微微后怕。
来到大明之后,他和这位帝王的接触确实不算太多,和朱标倒是来往不少。
或许是曾经救过朱标,也或许是朱标的性子比起他爹本来就仁善不少,所以在蝗灾之前,王灵善自己感觉他们两个相处的还算融洽。
如今回到了应天,再度面对朱元璋这个千古帝王,他的心理压力还算很大的,更别说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好在朱元璋的心情现在似乎还不错,可能是王灵善刚刚在城门前的从心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压了王灵善一头?
王灵善现在其实是有些忐忑的,那把天火的事实无疑是摁着所有人的头去不得不相信他是天神下凡这件事,他不知道这件事朱元璋会怎么看,若是朱元璋觉得他这个神仙有些多余,那么现在的他连跑的资格都没有。
两个人上了龙辇之后都没有开口,朱元璋闭目养神对他置之不理,王灵善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也忍不住开始四处打量了起来。
朱元璋的龙辇和他的所谓“神辇”在大概的样式上相差不大,只是他的那座步辇上雕刻之处多祥云百兽,而朱元璋这个,则独属于皇家的龙纹更多。
“凤阳之事,多谢你了。”
闭着眼睛的朱元璋突然开口。
“陛下不必相谢,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只是不忍百姓受苦。”
王灵善将已经想好说辞说了出来。
蝗灾之事,他不能大大咧咧的自己去认下这件大功,不然在朱元璋这里就有些越俎代庖——为民解忧是我们人间皇室的事情,你个天上跑下来的家伙想干嘛?和我们抢民心吗?
所以王灵善只能将这件事归结于自己的“神性”,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嘛,你也不能挑我理不是。
结果朱元璋淡淡的说道:“我是说你在凤阳救了标儿。”
啊……呃,这个呀,是我自作多情了……老爷子你疼儿子就早说呀!
“呃……这个,顺手的事,陛下也不必相谢。”
“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以随意一些。”
王灵善从善如流:“好的,光纪。”
虽说面上从善入流,但王灵善心里依旧忐忑,之前他觉得救了朱标,多多少少也算是对你们朱家有恩了吧,你们堂堂帝王之家应该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结果这一回在凤阳见了沈万三,他就不这么想了。
人家沈万三现在乍看上去都快有一百多岁了,还对你念念不忘呢,可见你朱元璋也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呀,在龙兴寺敲那几年经算是白敲了!
想起了沈万三,他又想起了沈万三吞下的那颗导致异变的药丸,一颗下去刀枪不入,关键是还打不死。
白莲教怎么总在这个唯物的世界里搞一些玄幻的东西?
失去系统加持的王灵善终于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说出这句话了。
第六十六章 久别紫微宫
回到紫微宫里,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的春弄秋水已经早早的候在了宫门前。
王灵善在敬德的搀扶下走下皇宫内的步辇,春弄拉着秋水向王灵善行过礼后,任由秋水小跑着奔向王灵善。
“主子,你可回来了!主子在凤阳降下天火的事情已经在宫里传开了,不少人都偷偷的来我们紫微宫要主子用过的东西,准备回去供上呢!”
王灵善哭笑不得,以前只听说有粉丝去买偶像的私人物品,当时只觉得离谱,没想到穿越到大明之后,这事儿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你给别人没有?有没有趁机赚个私房钱?”王灵善打趣道。
“哼!才没有!奴婢才不缺那些私房钱呢!主子用的东西可都是神物咧,怎么能随便给别人,那些人统统被奴婢给轰了出去!奴婢还告诫他们,若是打什么歪主意的话,就把他们全送到宫正司去!”
王灵善看秋水一副凶巴巴的架势,像极了一个看门的小狗,不由一乐,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秋水被敲的扁着嘴巴捂着头,一旁的敬德看见了只会傻乐。秋水自然是不敢找王灵善的麻烦的,于是回头凶巴巴的看着敬德:“小德子!你笑什么笑!下次你再偷偷进灶房偷东西吃,看我不告诉春弄姐姐!”
敬德受了无妄之灾,顿时垂头丧气了起来,得势的秋水满意的勾起嘴角,结果又被一直站在门前的春弄敲了一下。
春弄不比叽叽喳喳的秋水,她和敬福一样是个稳重的性子,她没有像秋水那样一回来就跑到王灵善身边来回转,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紫微宫门口等着,等到王灵善走到身前才浅浅叫道:“主子!”
偏偏王灵善还最喜欢逗她:“这一个月有没有想主子呀!”
春弄不经逗,很快便羞红了脸:“有……”
“哦?都怎么想的?快和主子说说!”
“……”
一旁刚挨了板栗的秋水不长记性,开始抢答:“主子主子!我知道我知道!这一个月春弄姐姐天天都盯着灶台发呆哩!”
春弄的脸上的红霞迅速蔓延到脖子上,红的娇艳欲滴,她一把揪住秋水的耳朵说道:“你个长舌头的小妮子!快去看看灶房上的汤好了没有!主子奔波一路,肯定累了,快让人去烧水!”
“哎呀呀!春弄姐轻点儿!疼!我这就去!”
秋水揉着耳朵往灶房小跑过去,离开前还不忘向王灵善吐了吐舌头。
春弄不敢直视王灵善的脸,她低着头看脚尖,她脸上的红霞还未褪去,这时候看着煞为可爱:“主子是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王灵善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肩膀,这一路的马车着实不算轻松。
“先沐浴吧,还不是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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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灵善躺在浴桶里,享受着春弄秋水的服侍。
是很正常的服侍!
当初刚来皇宫的时候,王灵善对于洗澡都有人照顾这件事比较抵触,强烈要求要自己洗,给春弄秋水搞得委屈的不行,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好,惹怒了主子。
可是他后来习惯之后,除了在心中大骂万恶的封建主义之外,便安然享受了。
主要是……让敬福敬德两个男人触摸自己的身体也确实更加奇怪,他那时候自己还不太会穿古时候的这些衣服,自己洗完澡后还是避免不了让他们帮自己穿衣。
秋水依旧是叽叽喳喳的,春弄经历过刚刚的调侃之后还有些不自在。
“前几天尚食局的尚食和尚膳监的海公公又吵了起来,海公公说尚食局的人不过是一帮在餐桌上伺候人的丫鬟,平日里尚食局的灶房上连一丝烟火气都没有,还说我们紫微宫宁愿自己开小灶也不吃尚食局的饭菜。尚食局的尚食气不过,就和海公公吵了起来,听说最后还动了手,最后甚至闹到宫正那里去了呢。”
“谷王殿下被主子惩戒过后,一直禁足在屋子里抄书,结果前几天突然得了热症,昏了过去,直到下午才救了回来,郭惠妃在武英殿外跪了一宿,皇爷才默认解除了谷王殿下的禁足,不过书还是要抄的,皇爷还派了两个侍读过去监督呢。”
“哦,这个月蜀王殿下入京朝觐,曾去了秦王府一趟,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蜀王被秦王大骂一顿,赶出了秦王府。皇爷知道之后龙颜大怒,让秦王在奉先殿跪了三天。”
“嗯?”一直只是默默听着的王灵善疑惑出声:“秦王还在京城?”
秋水不知道王灵善为何如此问,于是答复道:“在呀,一直都在呢。”
不对呀,这秦王怎么还在京城?
历史记载,秦王朱樉因为在封地太过残暴,在洪武二十四年被太子朱标带回了应天,朱元璋原本对朱樉的胡作非为颇为气恼,不过有朱标为朱樉转圜之后不久便让朱樉回到了封地。
而王灵善所经历的事情则比历史更加荒谬——朱樉可是参与到了扬州的谋反里边去的,此事是王灵善亲耳听到的事实!
这件事蒋瓛肯定已经上报给了朱元璋,可这都两个月了,朱元璋竟然对此事没有丝毫的表示?
若是他有意包庇儿子,对这件事故意装作毫不知情,那这个时间朱樉也应该返回封地了呀。
毕竟按照朱元璋自己定下的规定,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亲王能入京朝觐,现在蜀王都来了,秦王还没走,这是准备让自己这个二儿子在京城常住么?
或者朱元璋对自己这个儿子还不放心?
啧啧,总之,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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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春弄秋水为王灵善更衣,体恤入微的春弄一脸担忧的说道:“主子,您比之前瘦了好多,神色也不好,是在凤阳太累了吗?”
王灵善敷衍道:“无妨,在凤阳法力消耗太多了而已,养一养就过来了。”
“要不要让太医来给您看看?”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不等春弄再次开口,王灵善便笑道:“好了,我饿了,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快让我看看你的手艺退步了没有,若是没有以前好吃,你主子我可是要让尚食局的人来做饭了,刚好尚食局的人正愁没人吃她们做的饭呢。”
“那主子稍等,奴婢这就去为主子做饭。”
王灵善看着春弄腰肢款款的离去,心中不由暗叹:就连这小妮子都能看出来我身体的虚弱了么?
第六十七章 这皇孙好大的脾气
神子应该是大明最有闲暇的角色了,哪怕是朱元璋的那些儿子们都得在詹事院里苦哈哈的背四书五经。
在深宫里闲的没事干的王灵善今天带着春弄秋水还有敬福敬德去莫愁湖游玩去了,由徐家三小姐徐妙锦作陪——本来就是这小妮子昨天入宫的时候撺掇的,刚从凤阳回来没几天的王灵善现在恨不得天天躺床上睡觉。
中山王府的当家徐允恭还在凤阳处理后续的事务,没有赶回来,所以这小妮子还可以撒野一段时间。
不过春弄秋水两个小丫鬟一听说能出去玩就双眼放光,矜持些的春弄还好,秋水几乎从昨天开始就跳个不停。
她们和敬福敬德不同,宫中女婢除了几个特定职务的女官之外,一般是不能出宫去的,所以自她们入宫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外边的世界。
莫愁湖上多了一艘游船,游船上春弄在煮茶,秋水在水边盯着两个钓鱼竿,憨憨敬德在后边划船,敬福立在王灵善身后当一个扇扇子的工具人。
王灵善身旁还坐着一位小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徐家小三爷。
今天当这位唇红齿白的小相公出现在王灵善眼前的时候立刻就让王灵善想起了那间羊肉铺子,第一次见面的徐妙锦傲娇的和他抢桌子,不久就被君宝绑到了扬州,成了王灵善身边的小挂件。
王灵善一边欣赏着莫愁湖的风景,一边和徐妙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莫愁湖乃是中山王府的私人园林,附近五里以内,严禁闲杂人等接近。
据野史传说这座湖和湖边不远处的那座胜棋楼是朱元璋与徐达下棋时,徐达在不知不觉间竟把手执的棋子儿摆成了万岁两字,朱元璋大喜,一时高兴,便把这楼连着这湖都赐给了徐家。
王灵善刚刚想起了这一茬,便随口向徐妙锦说了此事。
徐妙锦皱着眉头说道:“什么人传的谣言,怎能胡说?我虽然和爹爹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也曾听大哥说起过,爹爹除了行军打仗,便只会一些庄稼地里的活计,怎么会那黑白之道?就连皇伯父也是个臭棋篓子,连我都下不过。他们两个在一起怎么可能做那些文绉绉的事情。”
王灵善也觉得这野史确实有些不靠谱,徐达比朱元璋的年龄要小许多,但两个人的遭遇大致相同,年少时家徒四壁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给地主家做工,后来徐达跟着朱元璋参加起义军,之后便一直南征北战根本没有闲下来过,一直在军旅中的徐达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学围棋这种东西。
一旁看着鱼竿的秋水突然跳了起来:“主子主子!上钩了上钩了!”
王灵善站起来一把抓住鱼竿,笑道:“小声点儿,鱼都让你吓跑了!”
结果刚说完,那咬饵的锦鲤便一个摆子扎到了水里,差点儿把王灵善给拽进湖里!
身后的敬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王灵善的手臂,一旁的徐妙锦也赶快走了过来,和王灵善一起抓住鱼竿。
感受着从鱼竿上传过来的巨力,王灵善连咬肌一起发力:“这鱼那么大的吗?”
“左边左边左边!别硬扯,鱼线会断的!”
徐妙锦急的踩王灵善的脚,然后主动带着王灵善开始溜鱼。
有了徐妙锦的加入,王灵善一下子省力不少,这才有功夫去看那条咬饵的鱼。
好家伙,足足两尺长的大鱼!
两个人开始与鱼角力,一旁的秋水紧张的踩着小碎步,就连春弄都走过来看。
划船的敬德怕这鱼脱钩,也主动的向鱼挣扎的方向靠了过去,不知不觉就偏离了原本的航线。
王灵善和徐妙锦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拉着这个鱼竿,左右使力都有些不方便,好几次都差点儿被这条鱼挣脱了去,最后王灵善干脆将徐妙锦揽进了怀里。
然后徐妙锦便是身体一僵,两个人都差点儿被巨力扯进湖里去,好在一直站在身旁的敬福又拉了王灵善一把。
再度恢复平衡的两个人开始专心致志的和大鱼拔河,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拽赢了这条大鱼。敬福伸手抓住了溜到船边的大鱼,拽住鱼鳃将鱼扔到了船上,整个船都随之一晃。
两个都出了一身的汗,徐妙锦筋疲力尽的靠在了王灵善的怀里,王灵善感受着少女微微发热的躯体终于感觉到了不妥,主动后退了一步整理衣衫。
秋水一脸惊讶的看着这条不断张嘴的大鱼,手里拿着搅拌饵食的小棍小心翼翼的捅了捅鱼的肚子。
那力尽的大鱼一摇摆子在船上翻了个身,秋水尖叫着扑到了春弄的身上。
船上的人哄堂大笑。
这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人鼓掌:“好一条大鱼!”
嗯?
王灵善放眼望去,这船竟然已经漂到了岸边不远处,岸上有三个华服男子正站在那里。
其中鼓掌的那人一身白衣,看上去颇为出尘。另外两人,穿着一身黛色长袍的人目光都在徐妙锦身上,最后边那人则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灵善。
身旁的徐妙锦突然脸红,浑身上下透着不自在。
遭了!刚刚的那一幕不会让他们看到了吧,真是羞死人了!
王灵善对三人的身份一脸茫然,也不好向他们行礼,只能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站着。
开玩笑,自从他成为神子之后还没向谁行过礼,就连见了朱元璋都只是点一点头。
而一旁的徐妙锦则连忙小声对王灵善说道:“穿黛色衣服的是我三哥,白色衣服的是曹国公,最后那人是皇太孙!”
嗯?徐增寿曹景隆朱允炆?这三个人怎么凑一块儿的?
王灵善先是眼神怪异的在朱允炆和徐增寿身上打转,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太违和了吧……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年两个人之中必死一个姓徐的!
然后又一脸欣赏的在朱允炆和李景隆身上打转,啧啧,这对组合不是朱棣的大恩人嘛!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顺眼了许多!
朱允炆被王灵善长时间的注视着,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
无礼!
船靠岸,徐妙锦率先跑了下去,先是向朱允炆浅浅的行了个礼,然后一把抱住了徐增寿的衣袖:“三哥!”
徐增寿口气溺爱却一脸探究的看着王灵善:“带朋友来府上玩了?怎么这副打扮,若是让大哥看见了,又要说你没个体统!”
他和李景隆之前在陕西一带练兵,所以没有见过王灵善,并不知道他就是最近声名赫赫的大明神子。
王灵善上了岸,身后的敬福敬德春弄秋水向三人行礼:“见过允炆殿下、曹国公、徐小公爷!”
王灵善则大大咧咧的向他们三个走了过去,一副长辈口吻的向朱允炆问道:“你就是朱允炆?”
朱允炆原本就有些不快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无礼!哪来的狂徒!见位尊者不知道行礼的吗!”
王灵善一愣,乐了。
这皇孙好大的脾气!
第六十八章 这波超级加辈
“无礼!哪来的狂徒!见位尊者不知道行礼的吗!”
当朱允炆说完这句话之后,一旁的徐妙锦脸上露出了怪异之色。
若是去凤阳之前,王灵善被如此质问她或许还会为他打包不平,可从凤阳回来之后,她只觉得这个皇孙有点儿不太聪明的样子。
一个人说他是神,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神经病,可若是所有人都见证了神的神迹,反对的那个人就成了异类。
王灵善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皇孙果然知礼动节,见位尊者行礼,平时皇孙可做到了?”
朱云炆冷哼一声,不屑的一甩衣袖。
笑话,他身为大明的嫡长孙,能让他弯腰行礼的两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说不定还有多余的指头!
王灵善暗暗摇头,啧啧,你别说,生气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朱标。
一旁的徐增寿大皱眉头,这三妹带来的朋友怎么如此不知进退!
他正欲上前谴责几句,结果徐妙锦连忙拉他袖子,然后向他疯狂的挤眉弄眼。
徐增寿气乐了,这妮子也忒不知进退,真以为刚刚你们在船上的小动作我没看见呢?顶撞皇孙还不让我说他,就这么护着你这小情人?这小白脸到底谁呀!
徐家小国公顿时大为不忿,一种家里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徐增寿被自家三妹拉住了,那李景隆可没人拦他,此时见王灵善敢开皇孙的玩笑,眉头一竖呵斥道:“放肆,既然知道这位是皇孙殿下,不行礼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真不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若是在军中,早把你拖下去打板子了!”
王灵善一愣,笑道:“曹国公果然是将门虎子,竟能有如此说辞,相比令父从小也是以军法治家喽?”
曹国公傲娇的冷哼:“家父戎马一生,自然眼里揉不得沙子!”
“那曹国公若是不认得位尊之人,又会如何处置?”
李景隆不傻,顿时警惕了起来:“你想干嘛!”
咦?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傻嘛,不上套的?
“不干嘛,随便问问。”
李景隆冷哼:“这大明上下的尊贵之人,还没有本国公不认得的!若是认错一个,本国公就从这跳进这莫愁湖里去!”
王灵善:“……”
确实不傻,只是不太聪明。
一旁的徐妙锦小脸一抽一抽,为了忍笑颇为辛苦,干脆整个人埋到徐增寿的袖子里肩膀抽搐起来。
徐增寿从自家三妹身上发现了不对,心中狐疑之色顿起,然后一脸怀疑的看向王灵善身后站着的四位仆役,瞅过之后便倒吸冷气。
要知道,太监宫女也是有品级,不同品级的人穿的衣服各不相同,他这一眼看过去,敬福敬德身上的衣服竟然和太子近人的衣服一模一样!
再联想到自己三妹最近的行程,徐增寿立刻就猜到了眼前这人是谁!
于是他连忙打圆场道:“九江!休要胡说!”
李景隆不依不饶:“无妨,本国公说到做到!”
你……你没救了!
徐增寿默默替好友叹息。
朱允炆似乎已经不想在乎王灵善这个无礼之人,转身就要眼不见为净,却被王灵善叫住了:“别走呀,皇孙殿下,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殿下见位尊者,是拜还是不拜呀!”
朱允炆回头怒视!
本想放过你!你非要找死!
朱允炆冷哼一声,对着远处叫道:“来人!”
咦?还带着人呢?也对,多少是个皇孙,虽说朱标没死,这位皇孙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成为皇太孙,可该有的配置确实少不了。
只见听到朱允炆召唤,后方的树林里果然有六七个人小跑了过来。
“把这个无礼之徒给我拿下!”
那六七个人刚跑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见自己主子下了命令,结果他们抬头一看,差点儿跪下!
这特么不是神子么!
朱标正值壮年且平安无事,朱允炆便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早早的立为太孙,参与政务,在朱元璋和朱标眼里,他就是个孩子,平时在东宫好好读书就是了。
所以祭天大典之类的活动根本没有他,他自然也就没有和王灵善见过面,可这些奴才就可见过啊!东宫也属于皇宫,这些人在私底下已经把王灵善的画像传好几遍了!
特别是王灵善这次从凤阳回来之后,不少人已经在宫里偷偷供起了神子的排位,这几人当中还有两个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朱允炆这几个人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朱允炆下令之后,发现跑过来的几个奴才就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顿时大怒:“该死的奴才!没长耳朵吗!”
几个奴才被朱允炆骂的一颤,苦皱着脸说道:“这……殿下,这抓不得呀!他……”
徐增寿看王灵善一脸笃定的样子,原本就猜的八九不离十的他立刻就全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暗瞪了一眼躲在他袖子里偷笑的徐妙锦,摇了摇头苦笑道:“敢问阁下,可是神子?”
“神子?!”
一旁的李景隆惊讶的大喊。
王灵善面带笑意的看向徐增寿:“哎呦,果然是徐家的人,真有眼力!”
信誓旦旦的李景隆傻了,怒气腾腾的朱允炆也傻了!
王灵善先是看向朱允炆:“见位尊者拜?”
朱允炆:“……”
又看向李景隆:“从这里跳下去?”
李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