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善侧头望向扬州城的街道，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鱼是吃什么长大的”这样的尖锐问题。
作为一个在六百年后的世界长大的人来说，这样的问题着实让他肠胃不适。
虽然另外三个人现在也都是差不多的心情。
距离当初屠城的事情才过去了短短二十几年，但现在的扬州城已然是一副繁荣昌盛的模样。
“谁能想到造就这片繁华的人，当初却是一个和尚？”君宝颇为自傲的说道。
王灵善斜视他：“和当今皇帝都是做过和尚的人，这让你颇为自豪是吧？人家还俗之后一不小心打了个天下玩，你还俗之后做的啥？学做饭做得一手好鱼？”
君宝摸摸自己的光头：“嗨！当今皇帝实乃枭雄人杰，这样的人几百年都不曾见到一个，我和他有什么好比的，再说我能做到的事他也未必能做到！”
“譬如呢？”
“做的一手好鱼！”
王灵善和徐妙锦一起对他狂翻白眼。
几个人吃饱了饭，坐在这里肆无忌惮的聊天打屁，谈的内容还都是让别人听着心惊肉跳的话题——当今皇帝最不堪的过往。
“说起来，当今皇帝也算的上当世最厉害的和尚了吧。”
王灵善摇了摇头：“他已经还俗了，和你一样已经不是和尚了。不过要说当世最厉害的和尚，我还真知道一个。”
“谁啊？说来听听。”
“现在应该没人认识，再过十年应该没人不认识，他叫道衍。”
君宝赞叹：“这法号一听就是慈眉善目精通佛法的得道高僧！”
“那你可错了，据说这和尚天生一副三角眼，长得一副凶恶相，如同一只病虎。据说身高八尺，身手凶悍，最是擅长以力服人。”
而且和你这个支持秦王的和尚不一样，人家谋反成功了！
王灵善在心里默默说道。
而另一边的君宝则是一脸狐疑：“王兄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人然后随口蒙我？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和尚怎么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嗯？”王灵善起身看向君宝所指的方向，却只看到人流中的一个穿着袈裟的光头。
他心里暗自嘀咕，不会这么巧吧，这扬州已经够乱的了……
再说姚广孝没事来这儿干嘛？他现在应该在北平陪着燕王朱棣才是。
巧合巧合，一定是巧合！
王灵善端起茶杯默默喝茶。
这时候邻桌的谈话引起了四个人的注意。
“听说了吗？最近出了大事！”
“嗨，不就是天降神仙那事？现在谁不知道！”
王灵善：“……”
我的丰功伟绩都已经传到扬州了么？民众对于八卦的热情果然没有时代之分啊。
君宝一脸揶揄的对着王灵善挤眉弄眼，王灵善作势拿茶泼他。
“不是！我说的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知道内情的那人一脸神秘兮兮的语气：“据说，扬州卫指挥使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今天扬州府和江都县衙门的衙役将卫所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什么人有这种能耐，竟然能潜入卫所军营里去？那里那么多军兵怎么进去杀人啊？”
“离奇就离奇在这儿！那么多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指挥使是怎么死的！死了一晚上还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
“这贼人功夫真高！”
“……”
王灵善督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君宝和隋珠，两个人像没听到邻桌的这段对话一样，一个个的事不关己。
可是如果王灵善没记错的话，今天那纪飞歌说过，他为了从那刘一刀手里把他们换出来，杀了一个人。
白莲教的舵主亲手杀的人，会是谁呢……
“扬州卫指挥使……小妙锦啊，哥哥问你，这是多大的官啊？”
徐妙锦瞪了一眼王灵善，表示自己很不满他对自己的称呼，并在在桌子下狠狠的踢他。
她可不小，大姐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燕王了，她现在和那时候的大姐差不了多少！
不过她还是说道：“卫指挥使，属于正三品，是扬州卫最高的长官了，掌管着扬州所有的军务。”
“是呀，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呢？”王灵善明知故问的看着君宝。
君宝一拍桌子：“小二！结账！我亲哥哥请客！”
王灵善：“……”
小二走过来：“客官，一共七两八钱银子。”
王灵善：“！！！”
一抬头，君宝已经拉着隋珠下楼去了。
“姓君的！别跑！你特么竟然吃了近八两银子！”
“谢谢亲爹！”
“我**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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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四个人漫无目的的在扬州城里乱逛。
王灵善看着自己从诏狱里偷出来的一袋银子瞬间没了三分之一，一脸的无奈。
不过除了时不时的在罪魁祸首头上敲几下发泄之外，也是无可奈何，君宝这秃子也是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敲任你敲！
倒是徐妙锦，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想着要逃，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王灵善，虽然还是那一副男装，但已经散开束起的长发挽了一个女子发髻，和隋珠一左一右走在王灵善身边，颇为养眼。
以至于街道上的行人看王灵善的神色怪怪的，甚至不少男人向他投来钦佩的眼神。
那种眼神翻译成现代的意思就是：哥们你挺会玩啊！
王灵善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扬州瘦马，赫赫有名，扬州人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四个人中王灵善长得身姿挺拔面相白嫩，又穿着一身虽然样式怪异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窄袖衣服，妥妥的富家子弟。
所以这一行人在别人眼里，就是富家公子带着他的瘦马娈童出来散心来了……哦，还带着一个光头仆役。
“前边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热闹？”君宝突然看到前边乌泱泱的一群人跑了过去，一时好奇便随手拉了一个人来问。
“镣铐县爷开始审史家的案子喽!”
“审案子有什么好看的？”
“那姓唐的无赖想霸占他死去哥哥的未婚妻！”
“那可得好好去看看！”
然后君宝带着隋珠就往县衙走。
王灵善看着身边的徐妙锦在风中凌乱。
你绑了中山王府的大小姐还敢带着她往县衙走！你想干啥！投案自首吗！